他是我的雌君。
一句话就在舒伯南和艾格文面前定了性。
两个年轻雄虫看着谢长留平静的面容,磕磕巴巴道:“这样啊。”
他们的想法很显然和谢长留不一样。
两个虫对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点点头对谢长留道:“这样也挺好的!”
谢长留静静地看着他们,见他们推推搡搡往自己房间走,便关上了门。
他自觉说了一句很寻常的话,并不清楚舒伯南和艾格文为何露出古怪的表情。
凌洲仙尊修习无情道,孤身千年,本就没有尝过“爱恨”。
虫族社会的爱情观又与人世不同,要他去理解两个年轻雄虫对于“喜欢”的想法,算的上一大困难。
3055在房间里,不知道又被戳到了什么点,在地板上疯狂打滚。
谢长留的视线落到它身上,想起玄明宗不知道哪个弟子养的那只灵犬,打滚的样子和3055一模一样。
某个窝囊系统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骨碌碌滚到谢长留脚边,跳了跳,蹭地飞了起来。
“仙尊,那算是宣誓主权吗?”3055扭扭捏捏地说。
“为何会是?”谢长留不明所以。
3055翻了个身:“你的雌君?”
谢长留眉间流露出一丝困惑。
3055上下跳动,试图和他解释,末了却反应过来,谢长留是没有这种情绪的。
他只是有天然的责任感在身上,答应的事情要做到,在他保护范围内的会被保护。
仅此而已。
没有占有欲,没有爱恨那样浓烈的情感,也自然没有嫉妒和痛苦。
他的情感浅淡的如同一汪水,或者一块石头。
在这样平淡的背景衬托下,偶有出现模仿他人的微妙情绪,就显得格外明显。
让他不那么像石头了。
3055丧气地从半空啪叽掉到地上,滚到角落里不说话。
谢长留一向尊重它,见它沉默,便自行去修炼了。
反倒是神识里的先雪剑甚是高兴,不必再受3055的叨扰。
翌日还在军训期间。
谢长留压根不知道婚假,也就没有休假这回事。
赫佩斯倒是有心想休,见他不动如山的模样,还当他是对休假不敢兴趣,也就没申请,攒着准备放以后。
今早也就继续来当他的军训教官。
尽管他昨晚躺医疗舱躺了几个小时,期间一直在吃肠胃药。
那一桌歹毒的菜肴,最后还是让他自己遭了大罪。
谢长留下楼集合,看见的便是他有些苍白的脸色。
3055对他嘀嘀咕咕:“赫佩斯好像是肠胃炎。”
见到他,红发军雌打了声招呼,然而浅灰眼瞳里的意外怎么藏都藏不住。
大概在想他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相比于赫佩斯,谢长留的胃已经是铁打,自然没什么问题。
不过就算有问题,他在表面上也不会叫赫佩斯看出来。
“注意身体。”谢长留对赫佩斯说。
他的语气和表情,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但赫佩斯就是莫名其妙从其中听出一点阴阳怪气。
红发军雌笑了笑,对谢长留道:“会注意的。”
谢长留略略颔首,回归队列。
起床铃暂停时所有雄虫都已集合完毕,看见依旧坚守岗位承担责任的赫佩斯,大多数都是眼前一黑。
看向谢长留的眼神都带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倒是争气点,把虫带跑啊!
今日的训练项目是定向越野。
还未开始,赫佩斯先接到了视讯。
他听着那头严厉的话,挑了挑眉,轻描淡写道:“我现在带他们过去。”
光脑收起,他低声对身旁的教官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天没让他们好好训练。”
年轻教官抖了抖,讪笑道:“这……也需要休息几天啊中将。”
“别休息了,一共才训多少天。”赫佩斯皮笑肉不笑道。
他一掌拍在年轻教官背上,把他推到雄虫新生面前。
而后看着谢长留,似笑非笑地说:“谢长留、舒伯南、艾格文、格雷格、穆德以及勒斯于六位阁下。”
除了谢长留,舒伯南他们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跟我走一趟吧?”赫佩斯的语气很是轻快。
几名雄虫被他带着去了行政楼四楼的会议室。
大门打开,里面站了十几名军雌,还有雄保会高层和皇家军校的校领导层。
阵仗很大。
格雷格啧了声,舒伯南和艾格文脸色阴沉。
赫佩斯凑到谢长留身边,用气声问道:“长留,你还挺意气用事啊?”
说话呼吸时的气流擦过谢长留的耳垂,凌洲仙尊微微皱了皱眉,往旁边动了动。
把赫佩斯纳入保护范围,不代表他能适应亲密接触。
过近距离的相处没有必要。
和赫佩斯保持适当距离,才是达成勉强和平共处的恰当理由。
“各位阁下先入座吧。”雄保会会长巴克尔在会议桌前温和道,顺带用眼神警告了赫佩斯。
后者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靠着门框双臂抱胸看热闹。
巴克尔嘴角抽了抽,望见赫佩斯这副模样,想要说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瞥见入座的谢长留,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
赫佩斯眯了眯眼,眼底满是愉悦。
舒伯南坐在谢长留身边,低声冷笑:“果然是费迪南德那个蠢货。”
谢长留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巴克尔安抚住身后暴躁的军雌,正色问道:“各位阁下昨晚都在做什么?”
被请来的六个雄虫,三个出身贵族,家族显赫,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然而身后英格拉姆家的这帮军雌也不好惹。
雌虫和雄虫闹矛盾最好处理,反倒是雄虫间的矛盾,雄保会夹在中间极其难办。
更别提还牵涉到贵族。
“昨晚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们报备吗?”格雷格嗤笑一声,不紧不慢道。
巴克尔一脸为难,他身后的一名军雌抢先开口恳求他:“格雷格阁下,费迪南德现在正在中心医院进行抢救,还希望您能告诉我们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舒伯南一脸难以置信:“抢救?”
赫佩斯原先靠着门框,闻言也站直身体,眉间缓缓蹙起。
雄保会的虫叫他把谢长留他们送到会议室,只说了昨晚他们和费迪南德闹了些矛盾。
却没想到直接把费迪南德折腾进了医院。
费迪南德是英格拉姆家的a级雄虫。
帝国境内a级雄虫的数量并不多,出事一个都很要命。
他暗暗啧了一声,没想过谢长留会是这种“意气用事”。
赫佩斯迅速把自己的关系网梳理了一遍,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理后续可能出现的情况。
捞也得把谢长留捞回来。
出身平民的两个雄虫已经傻眼,不约而同看向不发一言的谢长留。
艾格文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解释:“昨晚我们在宿舍里进行了一场小聚会。”
“费迪南德自己要加入,这是大前提。”
蓝发雄虫特意在“自己”上加了重音,让在场几名来自英格拉姆家的军雌心头一紧。
他愿意开口叙述昨晚的事,会议室内安静下来。
“聚会进行到一半,谢长留回宿舍了。”艾格文指了指谢长留,“他不太喜欢热闹,所以一进宿舍就准备回房间。”
这句话并不需要佐证,谢长留坐在那就足够证明他的确不太爱热闹。
“但是谁叫费迪南德多话呢。”艾格文嗤笑道,“指着谢长留骂他喜欢的雌君。谢长留脾气好,本来想放过他,哪知道他越说越过分,就差骑谢长留头上了。”
“谢长留没忍他,站在原地对他说了句慎言,没了,甚至没动手没用精神力。”艾格文说。
赫佩斯听得瞳孔地震,全然没想到矛盾的起始是他。
还有谢长留喜欢他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发言?
谢长留默默转头看了艾格文一眼,脸上是情真意切的困惑。
能让凌洲仙尊困惑如此的,大概他是头一个。
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比赫佩斯还离谱。
“站在原地让他慎言,就被吓到要抢救,a级的检验结果不会掺了水分吧?”
舒伯南呵呵一笑,毫不客气嘲讽,完全没看英格拉姆家雌虫们难看的脸色。
那位率先发问的军雌不死心,又问了一次:“真的没有别的情况吗?”
格雷格不耐烦道:“有这场聚会的留影,你们要看吗?”
他们昨天聚会,中间有段时间在打游戏,索性开了录像,到后来也没关。
自然也就把费迪南德蓄意挑衅在先的场景录了下来。
巴克尔丧着一张脸,内心祈祷费迪南德不要出事。
真要出事,雄保会上上下下估计都得换一批虫。
“能走了吗?”格雷格靠着椅背,面无表情道。
巴克尔瞄了眼身后的军雌,向他们道歉:“麻烦各位阁下,各位可以离开了。”
格雷格率先起身离开,那两名被拉过来凑数的无辜雄虫也紧跟在他身后火速离开。
艾格文和舒伯南低声对谢长留道:“走吧。”
“谢长留阁下,可否请您再等一会儿?”出言的是一名年轻的金发雌虫。
他站在先前提问的那名军雌身侧,穿了一身笔挺黑色西装。
站在门边的赫佩斯眯了眯眼。
谢长留抬眼,目光沉沉。
舒伯南和艾格文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发话的虫。
“什么问题都没有,还要把虫留下来,英格拉姆家的雌虫,就是这样的教养吗?”艾格文冷声道。
金发雌虫微笑道:“只是还有些困惑需要谢长留阁下解答而已,二位若觉得我有所冒犯,我会在问题解决后向二位道歉。”
艾格文脸色算不得好看,本想再说什么,反倒是舒伯南扯扯他,冲他摇了摇头。
两个年轻雄虫最后还是出去了。
会议室内,十几名军雌和雄保会的雌虫们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头,面向谢长留时,隐隐有沉重的压迫感。
赫佩斯不动声色锁上会议室的门,缓缓站在了谢长留身后。
“何事。”谢长留冷淡的嗓音在偌大的会议室内响起,墨黑的眼眸隔着长桌,望向那张笑容公式化的脸。
金发雌虫彬彬有礼道:“弟弟在医院急救,心有急切,还望阁下原谅我的冒犯。”
他口中说着急切,面上却没有多少紧张的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他说,语气轻而缓,“阁下是怎么做到在没有释放精神力的情况下,攻击到费迪南德的?”
“年轻雄虫间有些摩擦很正常,只不过动手后,怕是要面临指控了。”金发雌虫温和道。
话语却是异常尖锐。
先开口的不是谢长留,而是赫佩斯。
“乔索兰,光明正大诬陷我的雄主,不太好吧?”
红发军雌躬身,手臂交叠搭在椅背上,用不太正式的语调随性道。
他抬了抬眼皮,满是冷意的浅灰色眼眸直勾勾盯着乔索兰。
竖针状的瞳仁凶悍凌厉,圈住谢长留的姿态,如同一只庞大的凶兽。
谢长留在他的护卫之下,冷冷地看了乔索兰一眼。
会议室内的气氛忽地降至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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