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想去寻祁凤渊,思及祁凤渊身边人,虞真脚步一顿,终是回了自己院子。
他推开院门,谁知恰好瞧见那不该出现的人。
虞真误以为自己花眼,闭了闭眼睛,一睁开——“咔擦”一声,连瀛利落干脆地折断了他院里的梅花枝。
虞真:“……”
连瀛捻着花枝在这时回头。
花枝挑得不好,全是小花苞,没有一朵开着的,连瀛略有些嫌弃地往后一抛,断枝挂在了树上,压落了积雪与几朵寒梅。
虞真也无心追究那一花枝,只是连瀛踢脚的动作过于明显,引得虞真走前几步。这一看,才发现连瀛脚边全是折断的梅花枝。虞真视线往后一扫,另外两棵梅花树都秃得不成样子。
虞真呼吸一滞:“你……”
连瀛毫无愧意,两手一摊,无辜道:“祁凤渊叫我折的。”
“不可能!”
这梅花树就是祁凤渊和他一起种下的,祁凤渊平日里照料有加,摘朵花都是不能,何况叫人来折断花枝?
“好吧,是我要折的。我折几枝梅花,带回去让他看看怎么了?”
几……枝!虞真看着一小堆断枝,面无表情道:“不怎么,你随意吧。”
连瀛满意点头,抬手勾下花枝,顺势打量起来。
虞真瞧见他这动作,眉头一跳,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迈步向屋内走去。
“哎!”横亘而出的花枝挡住虞真去路,连瀛扬了扬新鲜折下的梅花枝道,“你别走,我寻你有事儿呢。”
“我知道,”虞真掸掉寒梅上的碎雪,商量道,“这枝就开得很好,不用再折了吧?”
“是吗?”连瀛收回手,细细看梅花枝。虞真觑着这空档,快步回了屋内。
虞真后悔不迭,他方才就该折道去找祁凤渊的,省得看见这“满地残骸”心疼。
连瀛进屋时,虞真正在煮茶,他手上那一大把梅花枝颇为刺目,虞真只是看了一眼,就赶忙把目光挪开。
虞真斟了一杯,送到连瀛面前:“请茶。”
连瀛一手搭在桌上,另一手把花枝放到桌中央,不偏不倚恰在虞真视线之内。
虞真:“……”
他的梅花,他和祁凤渊种下的梅花树,许是要好多年才能长好了。
“是你假借凤渊之名让我赶回仙门?”虞真吹开茶上浮沫,又好奇问,“你如何得知我的讯令,是凤渊告诉你的?”
“不是。”
闻言,虞真安心地饮了口茶。
有讯令加持的书信能通过特殊阵法即时传送,人人讯令皆不一样,这种东西虽称不上多隐秘,可毕竟有暴露自己行踪的风险,修士们素来也只会将讯令告知师长亲朋。
祁凤渊是有分寸的,就算连瀛即将成为他的道侣,想来他也不会把虞真的讯令告诉连瀛。
“讯令,是你告诉我的。”
“咳、咳咳。”
虞真呛了口茶,连连咳嗽好几声。
“不可能!”虞真嘶哑着嗓子,压抑着咳嗽的冲动,“我不曾告诉你。”
连瀛低下头,指尖划过杯沿,不再提及讯令,“我来寻你,有要事相商。”
连瀛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虞真看到“阿欠”二字不由脸色一变,连瀛道:“弑神难如登天,但若仅是削弱残魂的话,我却有计策。”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也知道你要往何处去,”连瀛眸色沉沉,“纵使前路荆棘密布,尘埃满身,你仍要去吗?”
虞真从这种目光中看到了连瀛的犹疑与不忍,他率先想的不是连瀛对此事究竟知晓多少,而是想到祁凤渊。
祁凤渊知道这些吗?
如果不知情,那岂不是大家都瞒着祁凤渊行事?
虞真并无拉连瀛趟这趟浑水的意思,他思索片刻,手抬向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和道:“此事与你无关,还是请回吧。”
削弱阿欠残魂的法子,虞真相信自己寻到,不过是花些时间与心力罢了。
连瀛起身,抓过那一把花枝,动作怒气冲冲,掀翻了茶盏。
“锦衣城沉疴积弊,也不是因你而起,你又何必为此付出性命?”
虞真饮茶动作一顿,倏地望向连瀛,压低声音:“付出性命?”
连瀛在对视中浮现出懊恼的神色,他转而把花枝抱在了怀中,即刻迈步出门,有些欲盖弥彰道:“是我失言,哈哈,我走了,别和祁凤渊提我来过。”
虞真:“……”
连瀛走得太快,虞真来不及提醒他,仙门上上下下,只有虞真的院子种有梅树。看见花枝,祁凤渊想不猜到也难。
寒风入室,杯中热茶迅速冷却,虞真捧着杯盏思索良久。
锦衣城还有半数人存活,虞九阳走前为他们留下了许多辟谷丹,他们的生存不成问题,而宋平澜的场也足以保护这半数人不被怨灵伤害。
虞真盘算得很清楚,只要能寻得除掉阿欠的法子,度化惨死的怨灵,解开宋平澜的场,那么这半数人便能得到解救。
难就难在城内有阿欠,可阿欠残魂虚弱,否则虞真也不能从锦衣城全身而退。
即便寻不到彻底杀死阿欠残魂的办法,虞真也不认为锦衣城中这虚弱的阿欠残魂有能力杀了自己。
因此在锦衣城这一事上,虞真全然没有会为此付出性命的打算。
“我劝你别趟这浑水,小心连命也搭上了。”
“锦衣城沉疴积弊,也不是因你而起,你又何必为此付出性命?”
苍吾君和连瀛的劝戒言犹在耳,说是劝,又更像是对虞真命途的预知。
虞真放下茶,桌面茶水蜿蜒而流,盖过那两个未干的字迹,如今日这番对话,被藏于二人心底。
可如若真的为此丢了性命呢?
虞真呵出口热气,无所谓道:“那就,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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