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情受到了影响,但程廿还是决定慎重考虑辞职的事。这天下午,程廿拎着电脑包,从教师公寓里出去上课。刚走下楼梯。不远处有个女性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突兀地大叫起来:“小心!”
程廿闻声往女人那边看去,见她盯自己的头顶,想抬头看看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大力挥来,将他的肩膀按了下去,他只能被迫低头,继而感到一股信息素严丝合缝地笼罩在自己头顶。
闷厚的一身响,不重,却如平地惊雷。一个黑褐色的图形在地面上绽开,路人惊呼,四散着往外躲闪,怕被碎片砸中。
程廿抬头的一瞬间,他听到沉闷的一道□□,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痛苦地紧绷着。
刚才,教师公寓五楼,凭空跌下来一个花盆,正正往他头顶砸来。
程廿不知道赵煊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恰好来找他,还是一直在外面等他出门。但是眼下他的确帮了自己,否则那斗大的花盆砸的就不是赵煊的手臂,而是他的后脑勺。
抬头,教师公寓一共有五层,顶层阳台上有一道黑色影子,黑上衣裹得严严实实,带着低矮的黑色渔夫帽,往下观察,他似乎震惊于赵煊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顿了顿,略显惊惶地后缩,快速往走道尽头的安全通道奔去。
三个黑衣保镖冲出,其中一人厉声道:“在五楼,往楼下去了!”
赵煊厉声喝道:“追!”
保镖得令,冲过去用蛮力撞公寓的门禁。铁质门扉发出巨响,剩下两个保镖齐上阵。
alpha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是身为专职保镖的彪形大汉。三两下就把教师公寓的门禁踹开,整栋楼都隐隐震颤起来。
他们进入公寓里,飞蹿上楼,追击那个黑衣人去了。
坐在车里的老陈见事情不妙,火急火燎地跑出来,略有发福的身体气喘吁吁,他把赵煊拉到远离公寓楼的一颗樟树下。赵煊剩下的一只手始终护着程廿的后背和头顶,停下来后上上下下焦急地打量他:“阿廿,你没事吧。”
程廿从懵神中醒来,来不及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紧张道:“我没事,你的手怎么样了?”
这一问,赵煊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两道剑眉死死拧了起来,脸庞煞白泛青,他死死握着那只手臂,看起来几乎想在地上打滚。
程廿惊恐得连话都不会说,瞪着眼睛看着alpha那只手臂,小心翼翼去解他的袖扣子,翻起来看了一眼,倒抽了一口气。
在程廿印象中,赵煊几乎不会受伤,更何况是这种煎熬至极的痛苦出现在他脸上,顶级alpha光凭那高大的身形和满身腱子肉就能将对手打趴下。可那是个重十几斤的瓦盆,里面还有十几斤的泥土,从十几米高的五层楼砸下,这哪是一个骨肉做的活人能抗得住的。赵煊一身无形的盔甲终于在他眼前分崩离析。
原本肌肉紧实的胳膊肿得不成样子,那截小臂红成一片,中间还有紫得发黑的淤青,小臂中间高高鼓起,似乎是翘起的骨头断面,程廿看得一阵肝颤,声音发抖,又问:“疼吗?”
“没事。”赵煊口上艰涩地说,身体却支撑不住弯腰,额头上发虚汗,他用好的那只手拍了拍程廿的胸口,苦涩地笑着说:“你身上都是泥。”
程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是花盆里的泥土混着着枯枝败叶。都什么时候了,赵煊还有空说这些。
程廿胆战心惊的说:“你里面是不是断了,别说了,去医院,让你的人送你去医院!”
赵煊另一只手死死握着他的手腕:“你陪我一起去!”
程廿不假思索:“我当然跟你一起去!”
话已脱口,两人双双愣住了。程廿眨了眨眼,对老陈说:“快去开车送他去医院啊!”
“好好好……”
老陈赶紧上车发动,开到他们面前,下车打开门,和程廿配合着把赵煊扶上了车,飞速赶往医院。
路上,程廿心中一团乱麻,托着赵煊的手不敢妄动。赵煊闭着眼睛把头枕在他腿上,时不时发出沉沉的呼吸。程廿细看他胳膊上,还有一道浅淡却挺长的伤痕。十三年前程廿初见赵煊,他帮自己赶走了催债的暴徒时被利器砍伤留下的,还有上次跟赵翀手下械斗时被撞击过。加上这次,这只手为了救他三次负伤,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程廿在心里不住地祈祷伤势不要太重,万一留下后遗症,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赔他了。
老陈开得很快,闯了两个红灯,在十五分钟之后开到了那家程廿上次体检过的私立医院。
赵氏在这里有投资,赵氏集团的高管每年也都在这里体检。老陈中途给医院打过电话,才到急诊门口,资历最老的外科和骨伤科专家都等在了门口,把他们拉到影像科室拍片检查。
医生让赵煊拖下外衣,把手臂放在仪器上先拍个x光,很快片子出来了。
医生把片子放到观片灯下,程廿问:“医生,严重吗?”
医生一脸凝重:“赵总上次手臂手上也是这个位置,被重器撞击,桡骨有轻微骨裂,我们采取的是保守治疗结合复健,可是这次又被高空坠物砸中,骨裂加重,只能尽快开刀上钢板了。”
十分钟后,赵煊被推进手术室,程廿心浮气躁盯着亮起来的“手术中”几个字,坐在外头一动不动。
手术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程廿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和画面,赵煊痛苦扭曲的脸,头顶向自己砸来的花盆,那个神秘黑衣人的影子……对死亡的恐惧,对赵煊的伤势的忧心,万一他落下残疾怎么办?万一他的手需要截肢怎么办?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耳朵里传来翁主任怒气冲天的喝责,问他放着一个班的学生去哪儿了?程廿磕磕绊绊地说了缘由,说自己在医院,翁主任才没话说了,气恼地挂断了电话。
中途,赵煊派去追人的保镖也回来了,赵煊躺在手术室里,只能向程廿汇报情况。
他们进去之后,从两个楼道合围,却没有找到黑衣人。应该是躲在了某间宿舍里,那栋楼全是omega的宿舍,他们也没办法打开门一间间进去搜。只好分头守住门,向学校宿管申请调了监控。他们发现那人是个omega,今天一大早跟着进门的omega教职工混进来的,他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全程没有将自己脸暴露在监控里,在公用厕所里换上黑衣和帽子。可惜保镖申请监控的时间太长,后面他又混在出楼的omega人群里,从后门溜走了。
不过,好在他们拿到了指纹,已经送去了公安局,很快就能锁定元凶。
程廿断断续续听着,也没主义,只等赵煊恢复过来,找他商议。
手术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夜幕降临,窗外月色舒朗,宁静的医院里,信息素的淡香混着了消毒水的气味,不太好闻。
赵煊躺在一米八的大号病床上,穿着定制病号服,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白色毯子,左手在挂点滴,右手打着石膏,被白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麻醉中。
程廿走进,赵煊听到动静,瞬间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到是他,好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你还在啊,太晚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程廿有些不想跟他对视,问旁边的医生:“手术顺利吗?”
医生恭敬回道:“过程很顺利。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阵子要好好休养才行。现在病人还在麻醉苏醒过程中,状态会有些恍惚,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彻底清醒了”
程廿想了想,问:“有没有留下后遗症的可能。”
“那可能性很小,手臂骨折手术很常见,我们都有经验的。alpha本身恢复力旺盛,赵总又是万里挑一的3s级,后续注意修养,一定能痊愈的。”
程廿长长松了口气,有种对一声说:“谢谢您。”
“阿廿……”赵煊低声喊道。
程廿尽量掩饰焦虑的情绪,走到他床边柔声说:“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赵煊喉结虚弱地滚了滚,嗓子也哑了:“我是全麻,你一定在外面等了很久吧。”
他动了动手,想去拉程廿袖子,但包成那样,只能动两下露出来的指尖,根本够不到。
好不容易放下心中那块大石头,程廿骂道:“你怎么那么蠢,那么重的花盆,你挡什么挡?”
赵煊苦涩地瘪了瘪嘴:“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砸你头顶上吗?你受伤我心里难受,但是我恢复力超群,身上受点伤没什么。”
程廿敛眸,暗自生气。
“我的人调查出来了吗?那人为什么砸你?”
“连你也不知道吗?”程廿的口气有点复杂。上次遇到赵煊的爷爷绑架,这次又是高空抛物袭击,他自然地把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怀疑是不是一伙人做的。
赵煊愣了下,反应过来程廿在怀疑是他们赵家人的手笔,落寞道:“我的确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人在捣鬼。但是我能保证,不是我爷爷。”
“既然不知道是谁,那你怎么能确定不是他?”程廿对赵翀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一点也不吃惊。
“我爷爷不会伤害你,至少不会伤害你的躯体。”
程廿疑惑地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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