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之后,孙博士回头将门关上,还落了锁。程廿打量周围,那里面有五花八门的仪器,其中之一就是刚才那台的检测仪。中间摆放着两张白色的大桌子,上面是一堆做生化实验的瓶瓶罐罐、液体溶剂等。这间屋子看起来是研究员的实验室,而不是对外开放的采样室或者检测室。
孙博士从角落里推出张落灰的椅子,随意拿起一块桌布用擦了擦,指了指椅子:“请坐。”
程廿没有嫌弃,依言坐下,看着桌子对面年轻的alpha:“可以开始重测了吗?”
“先不急,”孙博士笑了笑,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晨,文学院的孙芸孙老师是我的堂姐。”
程廿奇道:“是吗?真巧。孙老师难道跟你提过我?”
孙晨摸摸鼻子,有些羞赧道:“以前我堂姐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是你们学院的合照,她想给我介绍对象,不好意思啊。”
程廿兴奋地说,“真是太巧了,都说只要认识世界上6个人,就能通过他们认识全世界任何人,以前我还不以为然,看来还真有点道理。”
孙晨笑道:“更巧合的是,你和我们的大老板屈总也认识。”
“这你也知道?”
“当然了,”孙晨眉飞色舞道:“屈总重视我们所的项目,我们还用信息素匹配公式为他寻找过最适合配对的omega,就是你啊!”
程廿发自内心恭维道:“原来那是你们的研究成果,佩服佩服。屈总对我介绍过,我觉得很有前景也很感兴趣,前段时间我还想来给自己测一测。”
“谢谢。只不过这项服务在正式面向大众上架两个月后就被有关部门叫停了,现在我们只提供最传统的信息素检测服务。”
“为什么?”
“涉及到一些伦理问题……对了,你为什么又需要测信息素等级了呢?”
程廿把经过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孙晨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我猜到那几人是你的上级,所以刚才装作不认识你,这种事情讲究避嫌嘛,免得他们多想。”
原来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程廿,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他都认识。可还是在短时间内扮演一个完全陌生的医疗机构工作人员,恰恰证明他敏锐的观察力、缜密的思维和惊人的双商,难怪他是生物科学领域的顶级人才,还被屈秦风赏识。
程廿看了两眼后面那台崭新的仪器:“那我们能开始了吗?”
孙晨突然脸色一变,注视他的眼睛,极度认真道:“我不会给你用那台设备的,你也不需要做任何检测,我会直接给你开一个a级别的诊断书。”
他举起手上的检测单摇了摇,程廿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造假吗?”
孙晨胸口成竹地说:“不会,法律上有例外条例。你大可以放心,我这么做,不违反作为一个医生或者是研究员的职业伦理。”
道德操守不高的医生,会受贿帮助检测者篡改等级,万一被抓到,面临被吊销医师从业执照,甚至两年以下的□□的惩罚。可是孙晨居然在没出检测结果的情况下,二话不说帮他开证明。程廿不觉得这么点交情就能让人家冒风险为自己大开后门。同时,对自身等级的怀疑也在加大——如果他真的是a级,那人家为什么不直接测,而是要替他遮掩呢?还有什么例外条例,更是听了一个头两个大。
程廿深深皱眉:“我不太懂,请您解释一下。”
孙晨没有急着回答,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淡然地在检测单上信息素等级结论那一个空格上写上了一个大大的a,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章。这样就说明他的等级经过了权威医生的判断,然后他才起身,转头在后面仪器上按了几个按键,打印出一份详细的结果单,上面有几条曲线和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以及数字,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懂。
他将两张纸放在一起,用回形针固定,递给程廿:“你可以拿着这个向你的学校交差了。至于原因,这不是我能说的。以后您只要牢牢记住自己是a级,就够了。”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我原本不是a级吗?”程廿急了,语气有点冒火,“如果是你们的仪器水平有限,我会换一家重做。如果是因为十几年前的测试结果有误,我是更低的等级的话,我也会坦然接受,学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孙晨把那份虚假的检测书放在书上,心平气和地坐下:“放心好了,你的等级绝不会比a级低。”
“那么,请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程廿拿出了强硬的态度,“我在你们机构花了钱,这是我应得的服务。”
孙晨注视着程廿,眸中的怜悯更明显了,还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程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低声问:“是不是赵煊提前给你们打了招呼?”
孙晨摇头。
“那就是屈总让你这么做的?”
孙晨深深地看着程廿,看表情,他的内心似乎很纠结,半晌后说:“如果你实在想弄清楚的话,你可以打个电话给屈总问问。我的权限仅限于此了。”他将检测结果推到程廿面前,“外面还有人等你,我建议你先不要让他们看出你的质疑,不然会很麻烦,不是吗?”
症结果然还在屈秦风身上。程廿微微颔首,轻声道了句:“我懂了,谢谢。”
孙晨的表情这才松快了些,看样子程廿的连番质问也让他压力很大。
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程廿拿上检测报告单,正要告辞离开,孙晨说:“对了,外头的仪器还是出了一点结果的,看起来你的身体有点虚,最近要多注意休息,补充营养,最好x行为也控制一下次数,慢慢调养一阵子。”
近期赵煊来他家里过夜频繁,每晚都抓着他整好多趟,程廿第二天都是拼着毅力下床去上班的,可想而知身体是什么状况。孙晨是医生,也不避讳这些,就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口气要多正经有多正经。程廿脸上一热,低头又说了声:“谢谢。”抓着报告单,闷头飞快出了门。
休息室的几位老师都等得有些不耐烦,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手机。程廿出来后眼睛一亮,上来就问他怎么样了。
程廿将单子递过去。翁主任着急地抢过来,看了一眼,顿时脸上黑得赛锅底。两位校监委老师也看到了那个大大的“a”,不过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没什么大反应。
孙晨也出来,单手放在白色研究服宽松的口袋里,看起来整个人很潇洒,很知性,校监委的女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经过时,跟他们招呼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结果出来了。我还要赶去开会,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打我们研究所的电话。”说完,微笑示意,然后大步离开了这里。
翁主任还想问详细点,可人家根本不给机会。肥肿的脸上阴云密布,问程廿:“这回仪器正常了?”
程廿讪讪地点点头,不欲跟他多话。脑子里一半是这份诡异的检测报告,一半是孙博士随口善意的提醒——控制x行为次数……
男老师在给司机打电话让程车在门口等他们。看样子这就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举报无辜大学老师的事件,等回学校写个报告走个流程就能结束。他们都觉得文学院一惊一乍劳师动众的很没有必要,而且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就看出那个翁主任有点看不惯年轻的程老师,在给他小鞋穿。
女老师对程廿很友好,上车后问他抽了两次腺液会不会难受,会不会晕车。程廿很是心虚,不敢说自己压根就只抽取了一次,只能随口应付几句。他们回到了学校已经接近下班时间,相互道别后,分道扬镳。
真相大白,程廿信息素等级无误这个消息传遍了学院,搞清楚了他的确是货真价实的a级,孙芸和魏明丽都为他高兴,那些等着看他好戏的也偃旗息鼓,蹦跶不起来了。
然而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明天,要就他与赵煊的关系展开深入调查,包括他的论文有没有弄虚作假、研究成果有没有掺水分、入职流程有没有开后门……
下班了,孙芸还在陪他聊着,听说后气得咬牙切齿:“你申请职称被卡成这样,算什么找后门。真是脑壳有病!”
程廿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论文、学历、研究成果……他们要什么我给什么,不带怕的。”
“就是,我们小程老师这么优秀,一定会用真才实学堵住他们的嘴。对了,今天你总裁男朋友要不要来接你啊?”孙芸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程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孙女士,你再不下班的话,你三岁的宝贝儿要想妈妈了。”
“真小气!”孙芸捶了他一下,拎上包说:“那我走了啊,记得关灯!”
孙芸离开后,程廿望着窗外鲜红的夕阳,静静思考了一番,然后打开手机通讯录,按下了屈秦风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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