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o捂着脸,慢慢直起腰,尖锐地嚎叫:“你敢打我!你tm敢光天化日大人!你你你、你死了,哈哈哈,我要报警,我要验伤,你等着丢工作坐牢吧!”
程廿丝毫不惧,扬声道:“好啊,尽管来!殴打孕妇罪加一等,你再去做个孕检,看看谁比谁先坐牢!”
程廿提起为了取保候审伪造孕检单的事,rio一下子吃了瘪,放下指出去的拇指,龇牙咧嘴要冲上来打架。
程廿摔下公文包,撸起袖子要跟他大干一场,正巧眼下满肚子的火气没处发,这人犯.贱撞枪口上了,程廿满脑子都是打得他满地找牙。
程廿半天前才上的新闻,要是再因为打架进了局子,事情还不定发酵到什么程度。可惜狂怒状态下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就在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瞬间,张峰齐奔过来死命拉架。他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拉开两个omega倒是不难,就是在过程中被rio的长指甲在胳膊上挠了好几道血痕。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程廿先胆怯了,退后整了整衣领,瞪着还在alpha保镖手里挣扎嘶叫的rio。
张峰齐求救般看着程廿,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rio身体还在疯狂扭动着,一头精致打理的秀发蓬乱不堪,形状优美的下巴在狰狞的表情下和下颏脱了节,雪纺白纱衬衫的扣子也掉了两颗,模样看着还有些可怜,但嘴里吐出来骂人的话却不忍卒听,口水与脏话乱喷:“你有什么高贵的,你个死裱子,臭小三,臭水沟里长大的贱.民,什么世道?你这种靠男人上位的骚.货也tm能当老师……”
张峰齐瞪眼喝道:“怎么还骂人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也是他姘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开我!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一连串的咒骂从他嘴里倒豆子似的蹦出来,尽显市井小人的嘴脸。
可惜,不过半分钟左右,rio就没力气了,张峰齐手一松,他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程廿揉了揉眉心,走过去两步,看着地上晕头转向慢吞吞爬起来的omega,口气冰冷道:“与其盯着别人不放,不如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懂这个道理。”
rio怔了一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个下三滥的……”
程廿不欲与这种人纠缠,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要不是张峰齐拦着讨不到好,rio还能跑上来大打一场。
程廿走出几百米了,张峰齐紧赶慢赶追了上去,边走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挂着钦佩之色:“程老师牛啊,我发誓,你是我见过最会打架的omega,也是我见过最会打架的人民教师,刚才那一拳漂亮极了,怎么出的来着,这样?这样?好像不对,教教我呗程老师。”
程廿不想接茬。刚才那一瞬间,无数情绪一股脑扑向他,将理智淹没,他就做出了过激的举动。但是不得不承认打架很恣意、很爽,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纾解情绪,把烦心事统统忘掉。打人的那只明明手痛得不得了,他还装作冷峻严酷,脸色黑沉,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进的气势。
赵煊当晚在公司加班,删帖子撤热搜,用别的娱乐八卦转移公众注意力,尽可能地消除影响。程廿晚上是一个人睡的,他庆幸赵煊不在眼前晃悠,他是实在分不出精力跟他纠缠。
睡前,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学生时代年年当选三好学生,是老师心目中乖顺的好孩子。活到快三十岁,竟然市井泼妇一般跟人当街打架,也算是奇遇一桩。
更让他担忧的是有许多路人在边上看着,随便拍一段视频传到网上被人认出又会招人口舌。还有,自己怎么就把rio给打了呢,万一他一气愤去报警了呢?虽然伤势构不成轻伤,很可能调节赔偿了事,但是把他丢进拘留所七至十五天也不是没可能,他又刚获得一个处分,再惹官司工作一定保不住了,想想就后怕。
刚爬上床,程廿就听到了门铃声。
那个铃声是楼下单元门被人按了才会响的,程廿住进来几年了,几乎没有客人上门,很少会响起。赵煊更不需要按门铃,今天是怎么了?有谁会来这个点来找他?
他爬起来走到门口,从门口的显示屏上,看到了一个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男人。
程举良。
程廿没想太多,正要按下可视对讲门铃问问他来意。咚咚咚,门又被敲响。程廿从猫眼看出去,发现是赵煊派来的保镖,这阵子都是张峰齐和这几个保镖负责他的安全,程廿还算比较信任他们。张峰齐下了班,晚上守门的就是他们。
程廿打开门,保镖对他恭恭敬敬地说:“程先生,发现楼下有可疑的人在按您家门铃,我们要不要把他抓起来盘查一下。”
程廿扶了下额头:“别别别,那是我爸。”
“您父亲?”保镖略显惊诧,想不到程廿竟然有一个看起来这么不入流的父亲。
“是的,我正要让他进来。”
保镖仍有怀疑:“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来找您?”
程廿捏了捏眉心,道:“这两天我发生了很多事,白天我的手机又关机了,他很可能是出于担心才过来看看。”这时铃声又响了,屏幕里程举良那张脸显得十分焦躁紧张。程廿道:“让他进来吧。”
“您先别急。”保镖道,“我们下去开门。”
程廿点点头。保镖拿起对讲机冲里面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守在楼下的保镖说的。很快屏幕里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程举良的后肩。
这一下可把程举良吓得魂不附体,差点跳起来,楼下的保镖盘问了他几句,五分钟后,输入密码打开单元楼门。
程廿从屏幕里看到了经过,赵煊派给他的安保措施真是到了极致的程度。
程举良从电梯里出来,脸色??白,眼神飘忽,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甚至鬼鬼祟祟的。程廿穿着一身睡衣在门口等他。他爸难得好几个月不作妖,程廿就好声好气些。
程举良看到儿子,眼睛一亮,上去握住他的手,程廿被这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
程举良恼怒道:“我打你手机,怎么老打不通?害得我只能跑过来。”
“今天太多人打我电话,只能关机。”程廿心道果然是因为这个,“你有什么事这么晚了非要讲?”
程举良把程廿推进去,关上门,战战兢兢地说:“你下班的时候我就去你单位找你,然后我看见你跟人打起来了,我还看到有个又高又壮的alpha冲出来帮你,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程廿懵道:“他是赵煊给我派的保镖啊。”
程举良的脸皱了起来,崩溃道:“那你知不知道,上次我被绑架,他就是绑匪的头儿!”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轰得程廿体无完肤。
张峰齐绑架了程举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赵煊的人,应该说赵煊为什么要绑架他爸?
“你说什么?”程廿的声音在发颤。
程举良哭丧着脸:“那个人的模样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两眼看得真真儿的,他就是绑架我的那个匪徒!让他的小弟把我打得哟,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程廿眼前出现重重虚影,两腿发软,差点站不稳。
程举良又道:“我今天看到他跟你在一起,吓得我还以为你也被他盯上了。怎么回事儿啊?那王八蛋怎么又变成赵总的人了呢?”
程廿呼吸有点重,胸口一鼓一鼓的,猝不及防的真相像一击重锤,砸得他头晕眼花。同时,他对赵煊的认识又更深了一步。
赵煊这么干还能因为什么,那时候他第一次起了离开的念头,被赵煊发现,于是派人把程举良给绑架了,假扮高利贷敲诈打电话给他儿子索要高额赎金。赵煊算准了程廿打死也掏不出六百万,为了救他爸,唯一能求助的只有他。结果证明这招成功了,赵煊用金钱把他继续捆绑在身边。可悲的是程廿借来救命的钱,最后还是回到了赵煊的口袋。
没错,只有这种可能。难怪他们报案之后警察就以搜查不到嫌疑人为由不了了之了,赵煊听说他要钱之后,一点惊讶都没有,还答应得那么爽快。这就是他下的套儿,程廿怀着欠债的愧疚,说不出分手两个字。后面真分了,还被他拿来处处要挟,左右掣肘。程廿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个劲地省钱就是为了还债。赵煊怎么能这么可恶,用这招对付他,心黑到了这个地步!
程廿慢吞吞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头,对程举良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别声张,我自有主意。”
“爸知道了。”程举良应道。他也没打算伸张,大事上他还是拎得清的,反应过来绑架可能跟赵煊有关,他立马怂了,不敢轻举妄动。
程举良又说:“对了,我今天去你学校是想问问,网上那新闻是咋回事儿啊?你二叔和姑妈都问我那人是不是你。”
“你别跟他们乱说。”程廿烦躁道,“以后再问起来,一概说不是我,不知道就行了。也别让他们打电话给我。”
“行行行。”程举良连连点头,又舔着脸问:“那……你跟赵总,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程廿脑子乱得不行,耐着性子说,“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回去吧。”
“嘿,你这孩子,大晚上的让我走啊,也不留我住一晚。”程举良喋喋不休,“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多担心你,下班一路上我都偷偷跟着你们回到家,发现那人进来之后没走,可把我急得呀,我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看到那人走了,才敢出来按门铃,你看看我这胳膊,这腿,被蚊子咬了十几个包……”
程廿起身去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出来递给程举良:“这张卡里面有一万多,密码是336500,拿了就走吧,记住别到处乱说我的事,以后我会每个月往里面打三千块钱。”
“好好好!”程举良拿了卡笑逐颜开,听话地走了,走之前还跟保镖点头致意说人家辛苦。
凌晨一点多,程廿躺回床上,不断复盘今天发生的一桩桩。
本来今晚是睡不着的,奈何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强烈的困倦还是拖着他的神志进入睡梦中。心事重重下梦也是纷乱苦涩,第二天起床之后比没睡还要疲惫。
第二天,张峰齐早早就来接班。程廿出门看到他,想到他就是绑架他爸的绑匪,怎么看都不自在。
但他依旧没有声张,把这件事埋在了心底里。
张峰齐劝他在家调养,反正已经不能上课了。但是程廿坚持要去上班,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坚强。停职通知书还没下,他非但要去,还要光明正大地出现,他要让想看他笑话的卑鄙小人无话可说。
现身学院之后,大部分老师都有教学或科研任务不在。遇到的同事,部分对他敬而远之,只有几个年轻的女老师出于好奇来询问昨天热议的话题,程廿几句话轻松揭过,他要告诉同事,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恋爱经历,没什么好八卦的,而他也并不觉得那件事罪大恶极到值得被钉上耻辱柱。
程廿本来计划利用白天的时间修改他为评职称准备的那篇sci,可是发现目前的状态一点也看不进去书,在办公室无所事事了一个上午。下午,回收废品的大叔来收废纸,孙老师他们大办公室柜子里有好多要清理。程廿正想出来透透气,听见动静,就主动帮孙芸她们搬一些废纸和纸箱。他第一性别是男性,体格和力量比女性omega和女性beta强,搬起来不甚吃力。
程廿弯腰卖力干活,孙芸还跟他开玩笑:“瞧瞧这修长的腿,这身高,这脸蛋,这香汗淋漓的,还有学历智商,我们小程配世界上哪个alpha都绰绰有余!”
几个女同事都笑了,你一句我一句揶揄起他来。收废品的大叔麻利绑好废纸,提着杆秤,单手就把程廿搬了三四趟的a4纸提了起来称重,给程廿看了下刻度。
程廿其实看不懂老称的刻度,只能仍由大叔说出重量,心里默念了一会儿又报出了价格。程廿惊奇地发现,这个瘦小黝黑的beta大叔其实精悍有力,没有上过什么学却善于心算,生活艰难却有着淳朴真挚的笑容。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人在努力过地生活,在各行各业闪闪发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关心自己的八卦,全国各地千万网民都认识他,对他指指点点过,但那又怎么样?还有十几亿人压根不在乎这些。出门走一趟,也许没一个路人多看他一眼。
大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一张二十和两张十块,一共九十递给程廿,还说本来是八十八块钱,多给他们两块希望下次再卖给他。程廿把钱转交给孙芸,这点小钱老师们会用于下次集体聚餐。孙芸和其他老师们很开心,程廿也很开心,收废纸的大叔扛着满满当当的收获更是开心,就在大家都开心的时候,煞风景的来了。
翁主任挺着大肚腩路过,打量办公室两眼,看到程廿的时候,眼睛放出鄙夷的光,用手对他点了两下,沉声道:“小程啊,既然没课上了,就把我办公室的的地扫了吧。”
程廿愣了,孙芸一听就知道翁主任在使唤他,急赤白脸地站出来说:“诶,学院雇了保洁啊,翁主任你……”
程廿赶紧拉住她,为了自己让孙芸和领导闹红脸,不值得。
“怎么?”翁主任扯着官腔,“年纪轻轻的闲得没事干,帮上级干点活都不愿意了?”
程廿只能忍气吞声,低眉顺目地说:“当然可以,翁主任,清扫工具在哪里?”
“扫把在哪你还问我吗?问保洁去。工作上有任何问题都不要越级请教,这点道理都不懂吗?”翁主任说完,露出一个冷笑,挺着大肚子扭头走出了办公楼。
孙芸气坏了,跺了两下脚:“嘿……这地中海,他、他这么作践你,什么越级请教,不是把你贬低得连保洁都不如了吗?”
程廿耸耸肩,对带翁主任他是一天比一天好脾气了:“煤气灯效应罢了。”
“什么灯?”
“一种心理学概念,又叫煤气灯操纵,它指一个人通过语言和精神对另一个人进行情感虐待和操控,让受害者逐渐丧失自尊,产生自我怀疑的过程。常用语上级对下级洗脑。”程廿给孙芸倒了一杯水,他得说些别的来转移孙芸的注意力。
孙芸喝了一口水,啐道:“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就是职场pua吗?”
程廿笑着说:“是有点异曲同工。”
“你就由着他点你的煤气灯吗?我都看不下去了!”
程廿挑眉:“我有破解的办法。”
“什么办法?”孙芸产生了好奇。
“别人打击我,你就多夸夸我,让我重拾信心,最好把我吹上天去,让他们想拽都拽不下来。”
孙芸摇摇头,笑骂道:“知道你念的书多,一两天尽说些歪理。”
程廿撇撇嘴,去茶水间找扫把拖把。他当然不准备认认真真给翁主任扫地,想着意思意思糊弄过去。翁主任的把戏不外乎摆出上级的姿态用言语打压,意图将程廿从团队中排挤出去。但程廿料到翁主任不敢做出太出格的行为,他还等着徐院长退休了好上位。
可是赵煊又是另一个说法,十几年来,他秘密地、刻意地歪曲程廿的等级信息,淋漓尽致展现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而处于较低地位的程廿,自尊自傲在赵煊面前衬托得一文不值。继而让他恐惧失去、焦虑未来、自愿讨好。这盏煤气灯,赵煊点了十几年,一旦让他得知了真相,引起的认知失调和情感失落都是刻骨沉重的打击。
程廿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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