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樱泉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他的女家教老师、保姆司机厨师,大大小小的日默瓦行李箱堆了有十几个。小姑娘坐的是商务舱,就这样下了飞机还喊累,抱怨无聊。
屈樱泉见到程廿,对他很是好奇,之前两次有屈秦风在身边,小姑娘不好问,现在可算逮着机会了。屈秦风安排了专车接送,她却要跟程廿坐一辆车,老师保姆司机和厨师一辆车。
女孩第一次出国,看什么都很新鲜,一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对程廿身边突然冒出来的alpha也很好奇,还以为是程廿雇的司机呢。不过他俩性格都属于外向的类型,一路走一路聊,短暂的相处很愉悦。下车时,程廿觉得屈樱泉跟他的关系比跟自己还要好了。
送屈樱泉去她住的地方后,程廿回到学校边他住的宿舍,这几天他把周围的餐厅都吃了个遍,今天打算自己烧饭,还请了几个刚认识的中国留学生,还有几个晋清予的朋友。不愧是群主,交友广泛,一喊人就来了。同在异国他乡,大家聚到一起就算半个亲戚。他们做不到像老外豪放地开party,坐下来吃顿像样点的中餐就算不错的聚会了。
“我就说这儿的中餐馆做饭一口里头半口都是糖吧,你个南蛮子还不信。”医学院的博士推了推厚厚的圆框眼镜儿,“这才叫像样的湘菜!”
与他对话的是他与晋清予的某位男性beta好友,程廿今天第一次见:“我说老黄,我和秋葵势不两立,有它没我,你还带什么秋葵pie来,成心的吧。”
“哈哈哈哈,秋葵健胃润肠,营养价值多高啊。”
说完,晋清予往他嘴里塞了块他的得意作品,那块pie,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五角星形状的叶脉,恼人的气味让他干呕了一下,呸呸呸吐了出来。
“哈哈哈现世报!”
他们在玩抽牌罚酒的游戏,渐渐都有点醉意了。
程廿在厨房忙活,自制甜点招待客人。t大历史系的beta女博士,叫方梦琴,鬼鬼祟祟地进入厨房,问程廿:“程老师,桌上靠门那个戴眼镜的,是什么专业的?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程廿“啊”了一声,看了看制作秋葵pie当礼物的的清奇人士:“我不太熟,他是青予的朋友,这个学校的医学院博士,英文名叫noah,中文名好像叫黄宸,怎么了?”
beta女生脸蛋红了一下:“没事,就是想认识一下。”
黄宸博士是beta男性,程廿一下就揣度到她的心思,笑道:“我帮你问问,可以的话要个联系方式?”
“程哥懂我!”
程廿擦擦手,解下围裙,来到客厅,一屋子人在起哄,谁抽牌输了就吃一大块秋葵pie,那个把秋葵视作毕生仇敌的男人抽了张臭牌,黄宸哈哈大笑,带动其他人一起呐喊:“eatthemall!eatthemall!eatthemall!”
程廿走过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动身色坐到边上的位置上。晋清予以为他也要加入游戏,把一叠牌递给他。
程廿举起双手:“你们玩,我不会,我看看。”
“好吧。”晋清予就把牌发给另一个同伴。
程廿找了个时机,拍了一下黄博士肩膀,黄博士转头,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黄博士,我想问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他问话的嗓门不大,周围还有一群人在起哄,两个女青年在哈哈大笑,两个喝大了的男青年在唱千年等一回,但他还是感觉到声音突然降下去一截,一种怪诞的氛围似乎还在像涟漪似的往四周蔓延。
“怎么了?”程廿觉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他只不过是想帮同伴问个黄博士的联系电话而已。
黄博士清了清喉咙,看着程廿笑容得体:“我吗?singledog一个。”
程廿愉悦地拍了下手,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梦琴:“你在群里的头像是不是一张穿白大褂的半身图?”
“……是啊。”
程廿站起来,欣喜道:“好,我知道了。”
周围都是人,他不便说太多,万一他说是帮别的女生问的,他们起哄猜出了是方梦琴,而黄宸博士又没那个意思,女生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程廿很识趣地闪人。
回到厨房,他把好消息告诉方梦琴,给她看了一下群里黄宸的头像,让她事后加一下。
“太感谢程哥了,改天请你吃饭!”女博士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帮他把一次性水杯取出来倒上饮料。
程廿端着甜点和茶水饮料出去的时候,发现刚才那股怪异的氛围还在,像一片潮湿黏腻的雾,死死萦绕在他这间小小的住房里,就是赶不走。
似乎就是从他做到黄博士的身边问他的那一刻开始,屋子里的朋友们不约而同放低了声音,玩也玩得不尽兴,他们假装在玩纸牌游戏,实际面面相觑,用眼神传递隐晦的意思。
程廿心里没底,又不好意思问出来,他比较熟悉的那两个t大的学者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猜测是不是当地有什么特殊的习俗,他们初来乍到的不熟悉,才触了霉头,他打算等没人的时候问问晋清予。
好在饮料上来之后大伙一窝蜂来取,之后恢复了唱歌欢笑。接下来的时间,黄宸博士都在尽量避免与程廿对视,程廿走到离他近一点的地方,人家就匆匆走开了。
晚上八点半,聚会结束,朋友们一个个开着车回家。程廿才找到机会走到晋清予身边。
“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有事在瞒着我?”
晋清予今晚也是奇怪,似乎也在尽量不跟他交流。程廿看着他那个尴尬的表情,又有点像期待了很久的东西落空后的失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不说话?”程廿道,“你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我招待不周吗?”
“不是,不是你的原因。”晋清予道。
程廿有点生气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瞒着我?好像就是从我去看你们抽卡游戏的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你们都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
晋清予无言沉默了片刻,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正视程廿道:“那我问你,你觉得黄宸这个人怎么样?”
程廿一脸懵:“黄博士?他怎么了?我今天第一次见他,当然除了我生病你找他来给我看病那次。”
晋清予捏了捏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把头转了过去:“你今天第一次见他,为什么要问他是不是单身。”
程廿一脸无辜地说:“因为我需要知道这个信息啊。”
“这个信息,对你很重要吗?”
程廿沉吟片刻:“对我倒是不太重要啦,就是对我朋友有用。”
晋清予猛抬头:“什么意思?”
程廿无可奈何道:“我们t大的方女士,他想要黄博士的联系方式,女生比较害羞,就托我替她问问。”
晋清予不太聚光的眼睛终于迸发出光彩:“仅仅是这样?”
程廿觉得他兴奋得很反常:“就是这样啊,我又不可能对一个beta示好。”程廿突然脸色一变,“不对,你们不会以为我对他……”
程廿瞧着晋清予的脸色,觉得自己猜对了,啼笑皆非:“开什么玩笑啊,他是beta,我是omega,我们的第一性别还是同性,你们也太荒唐了。”
晋清予走进凝视着他,一本正经道:“国外风气很开放的,你最好做好心里准备,就算是alpha和alpha之间,只要不结婚不标记,在一起处成恋人关系也很寻常。”
程廿愣住了,在他十年如一日的老学究脑袋里,正常的恋爱关系,可以跨越男女,但就是不能跨越abo性别,omgea的归宿只有alpha,beta只能找beta,还必须找异性,如果这都做不到,那人类靠什么繁衍后代,整个世界不就乱套了?
“好吧,我记住了。”程廿点头,接受来自“前辈”的建议。心道改天得向黄博士解释清楚。
晋清予觉得程廿点头答应的模样很乖,让人想摸两把柔软的脑袋,死死忍住了。
“啧,可是也不对啊,你们如果真误会了,为什么是这种反应,”程廿笑道,“难道不是应该像听到桃色新闻一样瞎起哄吗,这么不看好我们啊?”
晋清予咳嗽了两下,眼底的颜色有点幽深:“因为大家都先入为主地觉得,你不属于他。”
程廿困惑地看着对方,发现当下的晋清予,金丝眼镜下的眉眼间存在着一抹化不开忧郁气质。
“今天请来的哥们儿,我跟他们关系铁,我早就告诉他们你跟我俩关系了。”
程廿觉得有点冷,拢了下衣服:“我们的关系?”
“我们还有个小群,早就建好的,你知道那群孙子在群里叫你什么吗?”
程廿迷惘的表情根本做不得假:“叫什么?”
晋清予嘴唇颤了两下,难以启齿地说:“他们说,你是我姥爷挑中的…童、童养媳……”
程廿的脸僵了一下。
“我知道这种说法有点不尊重人,你别生气,在我眼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之后,都这么起哄。今天他们过来,最大的原因也是想看看你。”晋清予的心脏从未跳得这么猛烈,“只是没想到你表现得对黄宸那个臭小子感兴趣,他们才觉得有点幻灭,你能理解吧?”
程廿点头,脸颊不自觉染上红晕。没想到国外风气这么开放,才认识两周的人,就能在一起探讨这么深奥的话题。
“幸亏是误会一场,改天我跟他们说说,黄宸这小子也真是,好几年没中的桃花运今天遇上了。”
程廿想了想,道:“一并跟他们说,我不是……你的……童养媳。”
他嗓门越说越小声,晋清予道:“好的,下回我再听见他们嘴贱,我分分钟把他们踢出大群,在这个地方,踢出群造成的伤害,相当于踢出国籍。”
“没必要。要说就说吧,比这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我不生气。”程廿上学的时候,周围的alpha男生的嘴一天到晚在飚脏话,三句不离人体器官,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就没多少水了,背后调侃一下别人实属正常。反倒是晋清予对自己出来更能体现他的坦诚。
但当他看晋清予努力掩饰失望的模样,便知他并非对自己没有意思。
程廿裹紧了外套,指了指屋里:“外面有点冷,我……先进去了。”
晋清予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程廿转头往屋里走,晋清予也是客人,按理说,他也该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可他迟迟没走。似乎用停留的举动告诉一切人,他是特殊的。
“等一下。”
程廿止步。
“我想说,”晋清予在他背后道,“一开始我姥爷跟我提你的事,我没多在意。但是见到你之后,我才萌生了好好谈一次恋爱的想法。对不起,太多年没表白过,有点不熟练,我只是想说,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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