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真假判官?
涂山遇神情平静, 一点没有其他情绪。
会议室中间已经摆上了香案,清明是给竺苍行送法器过来的,谷雨一直都在, 这时候涂山遇就不免想起竺苍行那偌大的院子,院子虽大, 但住的人,或者说, 活人很少, 这种时候, 是不是可以来个釜底抽薪?
这么想,他也这么和白追云商量了,用的是手机打字交流。
白追云倒没想到这点,他一提,立刻有了想法, 很快就编辑了信息给归虚发去,本来是想给龙符发的,但他要当着涂山遇的面发,估计自家夫君会介意。
归虚很快给了回应, 表示立刻安排人过去查探。
白追云又提醒他们派人去时一定要小心,竺苍行的院子里除监控外, 内部还布置了阵法, 要去一定得派精通阵法的人或妖过去。
这边刚说完,竺苍行准备开始做法了。
“遇哥?”白追云正想提醒涂山遇准备用线香, 转头就看到涂山遇正盯着某个方向,顺着他视线看去, 就见到了叶显臻。
涂山遇收回视线,握了握他手, 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此处人多,还有个修为不弱的竺苍行,白追云就没传音与他交流,以免被听去。
涂山遇从先前就注意到叶显臻一直在看他,不仅叶显臻,叶江川的其实也是,而且叶江川的神情更复杂,有几次都想过来和他说话,但并没有过来。
他没从叶家二人身上感觉到恶意,但眼神确实也有几分奇怪,就好像透过他看见了熟人,这点在初见时叶江川喊出大概是人名的“岳宁”时很明显。
如果涂·山遇看的小说多一些,诸如真假少爷抱错这种梗的,或许早已脑补出无数狗血剧情。可惜涂·山遇从不看小说,涂山遇也没看话本打发时间的兴趣。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将空间让出给竺苍行,修为不足的专注心神看竺苍行做法,也算是学习,更多还是抱有不信任。他们之中也有过请阴差的经历,繁琐倒是不繁琐,但现在请一次大多得装孙子,可能夸张了些,不过现在行情如此,鬼差们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最主要每次请阴差肯定是有事相求,好处不给足办事也难,这点人界和地府是一样的。
竺苍行这套请神手法还挺像模像样,但也只是看着好看,本质上是花架子罢了。
涂山遇平静看着竺苍行表演,那截线香在他指间轻盈穿行,若不是白追云眼神好,都看不出他在玩线香,玩着玩着,白追云就发现线香燃两头都燃起红点。
白追云:我寻思我也没眨眼啊!
线香的烟无色无形,并没有形成青烟,更不可肉眼捕捉。
白追云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又等了一会儿,等到竺苍行都快结束第三次请神,他怀疑是不是线香过期时,氤氲雾气自地面升腾,不过须臾,就有一人之高。
在场除竺苍行外的诸大师无不眼睛睁大,大气不敢喘,生怕气一喘把气给吹散,得罪判官。
“咻——”一道绿色官袍,头戴黑色官帽,一手生死簿,一手判官笔的身影刚现行,便有红色厉芒飞向他,将他捆缚。
“遇哥???”别说屏息凝神的众法师,就连白追云都被自家男人突然暴力出手吓一跳,这、这对判官不敬,得是什么罪哦?
“竖子敢对判官爷不敬?!”最惊最怒的当属竺苍行,他发怒时他的弟子清明和谷雨已齐齐朝涂山遇攻去。
白追云震惊归震惊,可涂山遇被攻击,也不会无动于衷。
“追云,剑。”涂山遇一拉红线,那绿袍鬼影已被他拉至身前。
白追云毫不迟疑召出“惊霜”抛给他,他并未接剑,而是直接以灵气驱使,剑尖直直往那绿袍鬼影刺去。
竺苍行瞳孔放大,再动手俨然已经来不及阻止,好在绿袍鬼影给力,察觉危险时自己就反抗起来,如此的也就给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一时间,会议室阴风大作,涂山遇并未因竺苍行横加阻拦停手,他行动如风,追上“惊霜”后一剑一剑挥去,只见那绿袍鬼影左闪右躲,阴气被一层层刮去,可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绿袍鬼影身上的官袍和头顶官帽随着阴气流失也随之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件灰扑扑的长袍和凌乱披散的长发,整只阴魂是阴森可怖的绿色。
……好了,可以肯定不是崔判官了,而是一只绿鬼。
还是一只涂山遇不陌生的绿鬼。
“怎么会?我明明召请的崔判官……”这种时候了,竺苍行还在演戏,倒是先让你那两个弟子停止攻击啊!
清明和谷雨的目标是涂山遇,他们大概早就知道白追云不好对付,所以清明负责缠住他,谷雨则是朝涂山遇下狠招。
白追云眼底有红色厉芒闪过,没等他强行动用法力阻拦,归途已先一步将他拦下,“白前辈我来!”他来之前是受过自家祖辈提醒,一定要注意不能让白前辈用法术,有什么事就往前顶,他壳厚,轻易伤不了。
不过归途虽有奉献精神,却并未轮到他上场,与绿鬼缠斗时他也分了心出来,有强大的元神支撑,区区会议室内一切皆在他神识之中,一丝细节都会为他所见。
谷雨的偷袭被他避开,同时回以一脚,这一脚用上了灵力,谷雨倒飞出去,撞到墙上又重重落地,巨大的惯性不仅直接让她伤了内府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同时也摔掉脸上的面具。尽管她在第一时间的就将面具捞回并重新戴上脸,也有眼尖的看见那半张脸上诡异的符文以及在面具掉落那短暂时间溢出浓郁阴气。
阴气吸引了被涂山遇追着砍的绿鬼,人肉眼看不见阴气,绿鬼能看见,他因涂山遇的追砍已消耗不少,所以迅速朝着那一口浓郁至极的阴气奔去。
涂山遇眸色一冷,但跨出的脚步倏然又顿住。
会议室突然寂静无声,不是发不出声音,而像是被投入到一个真空的环境,声音无法传递。
绿鬼无声的惨嚎,只因在他想要吞走阴气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着简单白色衬衫黑西裤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绿鬼撞上他后身上的阴气不要钱似的往对方身上飞,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透明、透明……
“手下留情!”眼看绿鬼即将魂飞魄散,涂山遇赶紧出言阻止。
“男人”抬眸,一双锐利的凤眼透过镜片朝他看去,看后不由微讶,嘴唇轻张,正欲开口却见他微不可见摇了下头,同一时间,他感应到了天道对他的警告。
仙君转世入轮回,多为下凡历劫,但也有特殊,比如:涂山狐族少君,不为历劫,纯粹是因被狐后催婚催怕了才去凡界躲清静。
别问崔判是怎么知道,这事儿是司命星君托他所办,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但,下凡仙君元神记忆封印,而面前这一位分明已开仙灵,仙缘在身,简单来说,就是元神封印已解开,元神封印解开的条件……
不应该啊,以这一位的来历,断不可能会遭遇危及性命之事。
崔判当下就想查阅生死簿,不过眼下他被召请来,且这一屋子修行之人,怕不是有何重案要案?他便暂且歇了查阅生死簿的心思,给被涂山少君追杀的厉鬼暂留一条小命。
但很快,崔判又被另一人吸引注意,并不是白追云,而是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悄悄离开的谷雨。
竺苍行见状不由心中一凛,趁着崔判还没动作当即开口:“鄙人竺苍行,见过崔大人,叨扰大人,还请大人息怒。”
崔判正欲逮人的动作稍顿,视线很自然望向竺苍行,他并没有去问谷雨的情况,十分冷淡问:“尔等召请本官,所为何事?”
尽管他的出现装扮与中天师所熟悉的绿袍判官截然不同,手中也没有标志性的生死簿与判官笔,但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地府神官,有他独特的气场。
竺苍行垂着头,姿态恭敬将所请之事详述情况,没人能看清他无波无澜叙述之下的表情。
崔判听完讲述下巴微扬,他视线扫过会议室内一圈,被他扫过的天师们皆纷纷低头,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直视神官之颜。
他最后看了白追云一眼,目光落在涂山遇脸上,依然用那无起伏的声音说:“本官无需翻阅生死簿亦可看出此子命格贵重,功德在身,若是盗取来的命格,功德早该被消耗殆尽。”顿了顿,又再次望了望那些天师,嗓音透着几分冷漠道:“如今人界天师修为,竟连此也看不出?”雁扇庭
崔判陈述事实,听在那些没看出涂山遇命格的天师耳中,却是重重一巴掌,扇的他们脸疼无比。
“若有人盗用他的命格,法术不破即罢,若法术被破,反噬自身,则伤病不断,事事不顺,半生凄苦,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崔判抛出一颗炸-弹。
“什么?”在场天师皆惊,竺苍行也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涂山遇。
人活着会因犯罪入刑,但这是阳间的刑,死后则是累积活着时的善恶值,阳间刑罚后还有阴间的审判,刑罚会比在阳世更重。
可,重到永世不得超生就非常恐怖了,永世不得超生就意味着再无转世可能,连畜生道都不配投,这刑罚也就仅次于魂飞魄散,甚至魂飞魄散可能还更好一些,永世不得超生那是得在地狱永永远远受刑!
区区被偷一个命格竟能造如此恶业,这涂山遇是何来头?
众天师惊疑不定时,白追云则注意到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的反应尤其大,那人脸色煞白,连嘴唇血色也退了一干二净,额上更是密布汗水,满目骇然,仿佛惊恐至极。
白追云眯了眯眼:看来有情况啊。
第62章 乱成一锅
以崔判的身份地位, 除涂山遇外无需给其他人脸面,但涂山遇身份不能曝露,他便和曾助过他的白追云轻轻一点头, 示意打过招呼,同时他与白追云间的因果也已了结。
崔判自不能久留人界, 此次请他任务完成,他便准备回去。
“大人留步。”涂山遇突然出声挽留。
他的面子崔判当然会给, 而且还因他这一声“大人”略感折煞,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这一位的敬称, 故而崔判稍稍一低头,以示谦恭。
涂山遇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是转世凡人,若非意外解封元神,崔判并不需向他行礼。
“大人可否审讯此胆敢冒充判官的厉鬼是受何人驱役?”崔判既然被线香召请来, 那么就不能让他白来一趟,既然抢在厉鬼消亡前救下了他狗命,不问明白哪对得起自家夫人消耗的人情?
他一提,众人才想起来崔判现身前所见, 别说这一屋子的天师和叶显臻及他的保镖,就连崔判官都挺意外, 竟然有厉鬼冒充判官, 这是嫌鬼命太长?
已经透明到只剩一道浅浅虚影的厉鬼在崔判的威压下根本连逃的勇气都没有,自崔判留他一名后就跪趴在地, 一动不敢动,现在被提起, 更是一个劲的磕头。
白追云没看那现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鬼,他目光直直盯着竺苍行, 没有掩饰,竺苍行自然能一眼看见他眼底的戏谑和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心里分明已经快吐血,面上却仍气定神闲,好像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崔判官正欲审问那鬼,倏见那鬼猛地抬头,青白的脸上是惶恐不安,涂山遇这次发现他的嘴被缝上了,可明明先前在医院见他时并没有被缝嘴。
“不好……”涂山遇察觉厉鬼魂体有异,崔判官也及时出手,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
厉鬼魂体散发一道幽暗红芒,下意识,整个魂体烟消云散,俨然灰飞烟灭。
崔判官神情微变,当着他的面诛杀役鬼,活人当真好手段!
同一时间,会议室外喧闹声响,隐约间似乎有人在说“跳楼”等词眼。
涂山遇和白追云对视一眼,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这猜测在知道跳楼抢救无效身亡的人是谷雨后得到证实。
谁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为何走向变得奇怪无比,尤其那些天师,他们不是来为叶小少爷解决命格困扰吗?为什么现在竺苍行大师的弟子会身亡?
在一群人七手八脚不知所措时,涂山遇找到崔判,神情严肃道:“崔判,那女子名谷雨,生辰年月不详,请务必让她魂归地府。”
崔判官颔首,手一伸,卷轴式样的生死簿与判官笔出现在他两只手中,虽然他不是专职接引魂魄去地府的阴差,但他也有权限,且权限更大。
一个名字,一个地点,生死簿就能将一个人的一生全部展现,不过崔判官不会将生死簿中详细内容告知涂山遇,即使涂山遇身份特殊。
“谷雨,来!”崔判官按照涂山遇要求拿魂。
没有反应。
崔判官微微蹙眉,再次施法:“谷雨,来本官跟前!”
仍然没有反应。
倒是他手中生死簿上有红光微闪,他展开再看,神色陡然冷下。
“发生何事?”涂山遇觉得不妙。
“魂飞魄散。”崔判官每个字音咬得极重。
魂飞魄散……
这个答案,似乎是在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竺苍行深藏不露是事实,但意外越多,他曝露的也就越多。可涂山遇没想到的是他会那么狠,狠到直接让人消失魂飞魄散,不留一丝把柄,只要没人能找到证据,他就是安全的。
至于谷雨死亡和魂飞魄散是否有其他可能性,涂山遇并不做其他考虑和猜测,除了竺苍行,没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连收尾工作都想好。
人世间的事崔判官不好插手,也不会插手,人界有人公然打得鬼魂魂飞魄散,是挑衅地府权威,这件事他必须上报阎王。
崔判官离开前透露谷雨是极阴之体,且是三破日生人,说完匆匆行一礼后便回了地府,白追云来找涂山遇时刚好就看到他行礼那一幕,望向自家夫君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
“怎么样?”涂山遇问。
白追云和其他天师都去看了谷雨的情况,涂山遇留了下来。
白追云摇头:“脸摔的面目全非,无任何拼接可能,而且她在跳楼前用硫酸毁了脸,即使拼接成功,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涂山遇闻言眉头拧了起来:“当真视人命如草芥!”
白追云知道他说的是竺苍行,轻轻点头附和,随后才说:“医生不让家属外的人探视,尸体被推去太平间时我能感觉到她身上阴气极重。”
“极阴之体,三破日出生。”涂山遇转述崔判官所说。
“原来如此……”白追云点头到一半忽觉不对,“三破日一甲子才有一次极阴日,我记得最近一次三破日是五十年前,那日西南一带百鬼夜行,几个村庄险些被恶鬼屠戮,我当时也有过去。如果谷雨是三破日出生,不可能那么年轻。”
涂山遇被白追云说的有些怀疑,谷雨虽然半张脸戴着面具,但露出的另半张脸是十分年轻的,她的气质冷淡可能还偏成熟,可眼神不至于有五十妇人那般经历过岁月和沧桑,可……
“崔判亲口所说,他应当不会骗我吧?”
崔判官确实没骗他的理由,但如果崔判官没偏他,又怎么解释谷雨是三破日出生?
小夫夫俩面面相觑,无果,现在人死了,也已魂飞魄散,就算把崔判官甚至阎王请来,也无法再行审讯。
“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涂山遇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被两人忽略的:“追云,极阴之体。”
“嗯?”白追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献祭召唤阵!”说完他又摇头:“应该不行,献祭需以灵魂献祭,现在谷雨肉身已死,魂飞魄散,她没有能够献祭的祭品。”
“有。”涂山遇望着他,神情认真:“追云,她的肉身,就是最好的祭品。”
白追云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你的意思是……”
“献祭召唤阵只是召唤的一种方式,在很久之前,人类向神明祈祷祭祀时,用的多是献祭之法。”
“可献祭和召唤,召唤才是那些人的最终目的……”白追云说到这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想起来他曾见过人族向龙神献上祭品祈求风调雨顺时,龙符就以真身现世过,被祭祀的“神明”,是能感应到召唤的。
有了猜测白追云便不再耽搁,他直接联系归途,让他盯住竺苍行,他和涂山遇马上就到。
“可、可是他已经走了啊。”归途听出他声音急切,磕磕巴巴道,没等白追云问明情况又赶紧解释:“他接到电话说家里发生爆炸,赶紧带着那名男弟子赶回去了。”
白追云眉头再次皱起:“怎么会爆炸?处理局那边潜入调查的人有没有消息?”他刚问完就有新电话打进来,正是处理局一只精通阵法的山雀精号码,“调查的人给我来电话了,先挂。”
电话接通,山雀精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白前辈,这姓竺的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他竟然把天然气管道跟阵法连一块了,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说重点,爆炸有没有人受伤?”白追云不耐烦打断她,便是这时,一根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眉心,灵力灌入他的灵台,忽然就将他的烦躁和不耐压了下去。
涂山遇用手指抹平他眉间的小疙瘩,无声予以他安抚。
白追云把额头凑上前,有这些天培养出的默契,涂山遇知道自家夫人这是在讨吻,但这大庭广之下的……他迅速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后飞快在他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又很快退开。
推开后就看见白追云身后不远处站着看向这边的叶江川,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涂山遇先一步挪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白追云也没注意到他的尴尬,电话那头山雀精将事情始末简单讲述,修行近八百年的山雀精在阵法一道上颇有建树和心得,故而龙符派她去竺苍行家中查找线索。如涂山遇所说,竺苍行家中尽是阵法,她破解了几个小时好容易走出,没料出口是在厨房,而厨房竟然也有一个隐藏阵法,她没能察觉,阵法被触动,连通阵法的天然气管道突然发生爆炸,要不是她及时飞走,今天跑不掉一顿烤山雀。
挂断山雀精电话后,白追云情绪不佳:“姓竺的太谨慎了。”
“越谨慎,越说明他有问题,今天他已经曝露太多,而且他太急了,想必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接下来,才是考验他人性的时候,看他究竟是将伪装持续到底,还是撕开羊皮,露出真面目。”涂山遇倒是很快捋清情况,“他现在回去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白追云的情绪因他两句话舒缓不少。
涂山遇露出一抹浅笑:“急着回去,意味着没有带上谷雨尸体,即使想要献祭召唤‘神明’,也得有祭品才是。”
然而……
当天夜里,谷雨的尸体被偷了。
第63章 身世
接到谷雨尸体被偷消息时涂山遇正和白追云在雅间里喝茶, 倒也不是小夫夫俩突然有情调跑来喝茶,额,情调还是有的, 就是不会以喝茶为情调。
请他们喝茶的是叶江川。
本来他们去医院是“看望”叶于煊,顺便自证清白, 哦不对,自证清白是主要, “看望”叶于煊是顺便, 最后一群天师们关注的重点齐齐偏移到了被召请出的崔判官身上去, 以至于所有人都把叶于煊给忽略了。
当然,涂山遇和白追云也忘了。
没想到在时隔两天后涂山遇就接到了叶江川的电话,叶江川约他见面,他说要带一个人一起,对方也没拒绝。
结果就是两人到了叶江川那边被事情耽搁说要晚点来, 小夫夫两就在包厢吃起点心来,然后涂山遇日常被自家夫人调-戏,吃吃小豆腐,人就给惹出火气来了。
火气一来, 涂山遇就逮着白追云狠狠啃了两口,渐入佳境时, 归途电话就来了, 内容一说,简直如两盆冷水兜头浇下, 再大的火都败了。
“竺苍行呢?”白追云听到消息就觉得点心都不香了,好在身边还有个香香的夫君, 他神情才没变得难看。
归途那边默了默,半晌, 弱弱道:“人、人跑了。”
“跑了?”白追云尾音都提高了。
归途语气很无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自从白追云说竺苍行有问题后处理局就没有轻视,哪怕中间有几个傻子坚信竺苍行是好人怀疑白追云,龙符也没听信,反而派人调查外加监视。但竺苍行家中发生爆炸,他处理完后暂住酒店,酒店那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哪怕处处有监控不假,可对于玄门人士尤其竺苍行这种道行高深的天师来说,要避开也不难。
总之,监视的人一个不留神,人就没了。
白追云一句“废物”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下,他现在是有家室的男人,夫君还在身边,不能没形象。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有这功夫不如请你祖宗卜上两卦,算算人往哪方向跑了。”白追云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老祖宗说,那姓竺的使了些手段遮掩了行踪,卜算不出。”归途继续弱弱道。
白追云:“……”
他深吸一口气,终是不耐烦丢下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找我没用。”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他神情就恢复了平静,平静到涂山遇看着都有些好奇,好奇他家夫人究竟是在意竺苍行还是不在意呢?他想着夫夫间贵在坦诚,遂也就问了出来。
白追云扯了下嘴角,神情略带几分漠然道:“人告诉他们有问题了,监视也监视了,还提醒过他们谷雨的尸身重要性,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多重防范下竺苍行跑了,尸体丢了,不是竺苍行太狡猾手段高明就是处理局接了任务的那些过于疏忽。”
“别难过。”涂山遇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淡漠的表情,淡漠到有些失望,不禁让他有些心疼。
白追云望向他,看见他眼中的担忧,继而笑着摇摇头:“没难过,我对处理局没什么感情,只是有点担心我们先前的猜测会应验,如果谷雨尸体被用作祭品召唤沉眠的异兽,只是召唤出如鸵鼠那般没危险的还好,若是毕方蠃鱼那种,终究是一场祸事。”
白追云虽是妖,却也有怜悯之心,如果竺苍行那里直接不问证据将人扣下,可能会省下很多麻烦。
涂山遇摸摸他脸颊,轻声安抚:“放心吧,他翻不出风浪。”顿了顿,又补充:“若是翻出风浪,我给你顶着。”
“噗嗤……”白追云被他逗乐,眉眼弯起,凑近他调侃道:“夫君想怎么给我顶着?”
涂山遇耳根发烫,但比起一开始动不动就浑身发烫,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他搂住白追云的腰,想了想,认真承诺:“他若作恶,我咒他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白追云刚想说还能这样呢,就听一声闷闷的雷鸣,不禁张了张嘴,惊奇道:“天道竟然应了?”
涂山遇露出一个腼腆中又带点小得意的表情,但下一秒,他表情就破了。
“夫君,你该不会是天道亲儿子吧?”白追云问了这一句。
涂山遇庆幸这会儿嘴里没喝茶,不然绝对喷他夫人一脸。
他正想说和天道没那关系,包厢的门被敲响,而后叶江川礼貌又带着克制的声音在外响起,他只能捏了下白追云鼻子,说了句“别胡说”。
门打开,涂山遇就对上叶江川布满血丝的双眼,叶江川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憔悴,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见到涂山遇后眼里不可抑制生出的复杂和欣喜。
涂山遇眸光微闪,侧过身请他进来。
叶江川从小由父亲叶显臻亲自教导,他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可今天他却无法控制住表情,实在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离奇,也太颠覆他的三观。约涂山遇出来见面,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三人坐下,本该是有话题能聊,可不知怎么的,叶江川突然开不了口,他盯着涂山遇,嘴唇张张合合数次,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涂山遇在走神,在知道盗走他命格的人是叶于煊后,他就能预料到他在人界真正的身世可能很快也会浮出水面,但实话说,元神封印解开后他其实对家人就已经没有期待。
但是,有些事情好像也不是他不想面对就不面对的,只是不知他和面前这一位会是什么关系。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白追云,他看一眼叶江川带来的放在桌上的牛皮纸袋,比较婉转问:“叶先生认识与我先生长相相似之人?”
叶江川闻言微愣,主要是“我先生”这三个字让他有点懵,但他觉得应该是白追云口误,很快没再在意。
他再次沉默,良久后,将牛皮纸往涂山遇面前推了推,略带歉疚道:“很抱歉,未经涂山先生允许就擅自调查你的信息,还……拿到了你的头发,做了一个鉴定。”他说到后面时是有些忐忑的,比起调查人背景资料,拿头发做什么鉴定一目了然,这是一件非常隐私的事情。
涂山遇自然知道头发是做什么鉴定,他只是需要再做会儿心理建设。
心理建设并没做太长,好歹也是涂山狐族少君,心理能力杠杠的。
他打开牛皮纸袋,拿出鉴定报告,一点迟疑都没,手也一下没抖,反倒看得叶江川有些迷茫了。
鉴定有厚厚一沓,是来自好几个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每一个鉴定机构都出具了三份报告,其中一份是叶江川,一份是叶显臻,还有一份是岳宁……岳宁这一份的鉴定报告最后鉴定意见是她与涂山遇存在亲子关系,岳宁系涂山遇生物学上的母亲。
岳宁是涂山遇生物学上的母亲,叶江川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叶显臻与他有亲缘关系。
得,一家子齐活了。
涂山遇看报告并没有避着白追云,白追云看完后心里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随后表情就凝了凝,如果他没记错,叶江川的夫人……应该很多年前就没了。
换言之,他夫君好容易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了家人,却早早没了母亲。
或许是情绪实在控制不住,叶江川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涂山遇面前:“这是岳宁,你的母亲。”后面四个字他说的有些干巴巴,还很局促,看起来完全没了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魄力。
涂山遇朝他点点头,接过照片来看,一看就有些愣,白追云看过后只说了两个字:“真像。”
像是说涂山遇像照片里的女人,也就是岳宁,两人除脸部轮廓略有不同外的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那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媚而不妖,干净清冽,因为怀着孕,她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温柔光辉。
如此,涂山遇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叶显臻和叶江川在医院见到他后会失神,叶江川还直接喊出“岳宁”来。
可涂山遇关注的重点不是相貌,而是另一处。
“照片上她怀孕几月?”原谅他,元神封印解除的他无法对一个陌生女人叫母亲,至少现在称呼不出。
“九个月。”叶江川想起妻子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怀念。
“九个月……快临盆了?”涂山遇知道人族十月怀胎。
叶江川点头,脸上仍是带着怀念的浅笑:“照片拍完后三天你就出生了,你真正的生日应是千禧年六月六日,那天还是端午节。”
六月六日,端午节,是个好日子。白追云飞快算了下,年份也是好的。
可涂山遇并没有在意出生日期,他问:“这肚子看起来并不像怀了双胎,我和叶于煊不是一母兄弟?”照片里岳宁肚子不小,但绝对没大到怀双胞胎的大,而且涂·山遇养父母说捡到他时给他称过重,足有八斤六两,不大可能是双生子之一。
提及叶于煊,叶江川脸上笑容骤然消失,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第64章 黏黏糊糊的小夫夫
涂山遇的问题像是触及了叶江川的雷区, 从他的反应就能看出“叶于煊”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词。
白追云细细端详叶江川表情,据他对这些豪门世家的了解,孩子出生后就会做亲子鉴定, 过个一年两年也会鉴定,所谓真少爷假少爷、真千金假千金严格来说是不会出现在他们这种人家。
如果叶于煊和涂山遇不是双胞兄弟, 而叶于煊又是叶江川的儿子,那……
他看向叶江川的表情里略有几分微妙。
叶江川表情变化来变化去, 最终定格在落寞。
“是我的错……”他嗓音沙哑, “我犯了一个错。”
涂山遇其实对叶江川犯的错并不感兴趣, 他原以为叶江川会在他面前说出犯下的错并忏悔,但叶江川在考虑后还是没说出来,不知是因为有白追云这外人在还是刚认回儿子觉得还没到推心置腹的份上。
包厢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涂山遇并不知道该和这位刚确认生物学上的父亲说什么,只能悄悄以眼神求助自家夫人。
白追云会意, 朝他笑了笑,继而问:“叶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叶江川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情绪很快收敛, 微微点了下头,意思他可以问。
白追云也没拐弯抹角, 他问:“前两天叶家请的天师中有一位约摸四十岁出头, 头发灰白,左边眉毛有一道疤的天师, 您还记得吗?”
叶江川没料白追云会问这问题,看了涂山遇一眼, 见涂山遇也挺茫然就又转向白追云,这问题并不是难回答的问题, 他稍稍回忆一番就将那张脸和名字对上号,遂回道:“那位是来自港岛的南丰起大师。”
“来自港岛啊……”白追云若有所思,他对内地玄学圈的知名大师比较熟,港岛那边他倒是知道几个,不过不包括叫南丰起的这人。
“追云,南丰起有什么问题吗?”涂山遇当时对那些天师并未太过关注,白追云所说眉毛有道疤那人他只略微有点印象,就跟其他人一样,他看过一眼的那种印象。
白追云就将请来崔判后崔判后南丰起与其他人不同的表现与他一说,关键点在于崔判说盗取涂山遇命格之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时南丰起才被吓得面无人色。
“白先生说的是真的?”叶江川一下严肃起来。
白追云颔首:“其他天师听到崔判所言多为惊讶,只有南丰起惶恐至此,他表现太过特殊,所以我才印象深刻。”少顿片刻,又接着说:“遇哥过去22年诸事不顺,几个月前我们去往安西遇到一些意外,他好像拿回了他原本的命格运势才有好转。”
其实不用白追云细说叶家也已经将涂山遇的过去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过去,涂山遇是一个仿佛将“倒霉”二字背在身上的人,病痛不断,事事不顺,人生处处坎坷。从安西回来后,他开始转运,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变得如同平安健康的人一样。
涂山遇恢复“正常”时,叶于煊开始倒霉不断,任是谁知道他们之间情况兑换,都会怀疑涂山遇做了手脚。
可崔判的现身说法锤死了叶于煊,也证明了涂山遇的清白。
这种时候,得知真相的叶于煊会被吓破胆,以及当年做法调换两人命格的天师,天师或许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但结局不会好太多。而且如今法术被破,那做法的天师应当已经遭受反噬,情况不会太好,南丰起虽被吓得面无人色,可看起来人还算健康。
因想到这一点,白追云才没去调查,他不调查,可以将信息透露给叶家,想必叶家应该会有所动作。
叶江川在心里记下了南丰起,随后又用带着几分殷切的目光看向涂山遇,即使他努力维持他霸总的人设了,可面对涂山遇时终究泄露出些许明明是父亲却没有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愧疚。
涂山遇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狐狸毛毛有点想炸。
“额……”叶江川好容易组织好语言想说话了,突然发现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涂山遇。
涂山遇看出他的纠结,便道:“叫我涂山就行。”
叶江川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称呼,但现在称呼太亲近明显也不合适,别说涂山遇突然多出一个父亲,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一个亲儿子流落在外多年,要说尴尬,总归还是有的。
称呼有了,叶江川就容易开头了:“涂山,很抱歉我直到几天前才知道你的存在,二十二年前发生的事情我与父亲也就是你爷爷一无所知,我不是为我们开脱,也请你相信,如果我们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将你保护很好。”他态度十分诚恳地道歉,“我不奢求你能接受突然出现的父亲和家人,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等二十二年前的事情完全查清楚,我会原原本本将真相告知,可以吗?”
涂山遇原以为叶江川会直接提让他回叶家之类的话,没想到并不是,这多少是让他有些轻松的。若换成另一个人,得知自己真实身份是豪门世家的少爷,恐怕早已欣喜若狂,恨不得马不停蹄回去真正的家,享受少爷待遇。
可惜,涂山遇不是普通人,他对叶家没感情,对面前生物学上的父亲叶江川也只勉强称得上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他对财富权势同样没追求,所以叶家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自家夫人的一个媚眼。
涂山遇答应了叶江川的请求,姑且算是请求吧,他虽不在意自己的真实身世,但对于胆敢偷换他命格的人是稍有些好奇的,能偷走他命格的人,是有些本事的。
……
涂山遇和白追云走着回家,手牵着手的那种。
他俩长相本就出色,白追云一头白发还格外惹眼,故而路过者频频投递来视线,一看这两男人牵手……反感者有之,惊讶者有之,也有坦然接受者。
涂山遇并不在意那些目光,他还挺喜欢牵着白追云走在喧嚣热闹的城市,只除了空气里灵气少的可怜。
白追云自然更不在意外人的目光,他心情轻松愉悦,这种能和喜欢的人手牵着手并肩走的感觉太好了。
“遇哥,吃不吃糖葫芦?”他看见路口有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
“嗯?”涂山遇还悄悄看自家夫人的小手呢,听到他说话,才抬头望去,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涂·山遇记忆里吃过一次,也就那一次咬下的第一口,把七岁的他的两颗大门牙全给磕了,后来他再也没吃过,至于什么味儿……大概就是满嘴血腥味。
不过,白追云想吃,买两串也行。
“一串就够。”涂山遇拿下两串,被白追云又放回去一串。
涂山遇点头:“你想吃我们再来买。”
白追云看着自家仍然纯情的夫君,眼中盈满笑意。
涂山遇扫了码拆了糖葫芦的外层塑料,递给他时就发现他看着自己笑得像只偷吃鸡腿的小狐狸,边将糖葫芦递给他边问:“笑什么?”
白追云也不接,直接探头在最顶端最大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没整粒咬下,只咬了一半,然后推了推他手,笑吟吟说:“遇哥也尝尝?”
涂山遇突然就悟了,两人分一个糖葫芦什么的,这就是间接接吻呀!
玩还是人界的小妖怪会玩。
不过他也没嫌弃半粒糖葫芦上有白追云的口水,将剩下糖葫芦吃进嘴里后就尝到了很浓的甜味和酸味,还有一嘴儿的山楂核。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白追云还故意逗他。
涂山遇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逗就脸红的男人了,他很淡定回:“稍微甜了点。”
“是吗?我觉得还好?”白追云说,至少在他吃过的冰糖葫芦里,今天这糖葫芦上的糖浆是真没那么甜。
涂山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因为夫人碰过,才更甜。”说罢,也不给白追云反应的时间,拿着糖葫芦就慢悠悠往前走,留给他家夫人一个高大优雅的背影。
白追云呢?
白追云被他这一句算得上是调侃的调侃给弄得小鹿乱撞,一时都没能接上话,只傻愣愣地看着他走远。
涂山遇走出五六米后发现白追云没追上来,又停下脚步转身等他,朝他伸出手招呼道:“追云,回家了。”
白追云像是受到蛊惑似的走上前,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一向能说会道的他此时突然像是失了声,什么也说不出来,他静静感受掌下传来的温度,整个人好像都在发烫。
涂山遇还没忘记格外“甜”的糖葫芦,继续给白追云喂,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愣是把一串糖葫芦吃出了人生果的稀奇来。
黏黏糊糊,糊糊黏黏,当真是……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地走到了楼下,白追云站在楼下一间门面房前忽然不动了。
“追云?”涂山遇疑惑喊了一声。
白追云视线掠过那间店落在涂山遇脸上,他眼睛弯起,语速不急不缓说:“夫君,我们成亲多日,是否该正式圆个房?”
第65章 圆……那事儿
听到这两个字的涂山遇表情在片刻呆滞后化为错愕和赧然, 已经被白追云练出来的脸皮愣是在这一瞬间全面崩盘,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彤彤。
见状白追云不由捏捏他耳朵,含笑低语:“夫君没想过与我圆房吗?”
涂山遇:“……”
涂山遇眼神有点儿飘, 圆房这事……他自然是有想过,但仅仅是一闪即逝, 他没有刻意去想,也因为心性上是修行八千年的狐, 所以对世俗的欲-望很淡, 修行修心, 尽管他如今已是有夫之夫,也依然改变不了他数千年来的习惯。
可今日白追云一提,他又不得不正视起来。
他们虽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而自家夫人从嫁给他第一天起就想……当时他以白追云身体不适为由拒了, 也仅仅只是因为白追云确实身体不适,假如当时他身体安康……
涂山遇脑子里突然成了一团浆糊。
“遇哥,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咯?”白追云笑得一点不含蓄。
涂山遇张了张嘴,想说修行之人(妖)不可太过贪恋七情六欲, 转念一想,小妖怪都还是只处男妖, 说他贪恋七情六欲好像也站不住。再者, 他是白追云名正言顺的丈夫,也有正大光明的资格与他双修……小妖怪双修多少是要采补些阳气的, 别的不谈,仅阳气这点, 他就不能不满足白追云。
思来想去,他觉得是该把圆房提上日程, 如果白追云能因此境界突破也是喜事一件。
但,他不会啊,现在去补知识还来得及吗?
白追云望着他原地陷入纠结,情绪忽然有点失落,果然,在他心里,还是会介意自己妖的身份吧?
两人站着没动,各有心思,就在白追云打算以轻松的姿态揭过这一茬时,他听见涂山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能晚一些吗,我去……学习一下。”
白追云愣住。
涂山遇说完见他呆呆看着自己,心里一咯噔,同时更是羞愤,十分羞愤,不会这种事是能与夫人说的吗?他脑子是被蠢龙撞坏了吗居然说出那种丢人的话,我分明就该藏在心里,从实践中摸索正确方式!
涂山遇成功把自己蠢哭了,当下就欲回家当鹌鹑,被回过神的白追云一把拉住。
白追云瞧着他羞愤到要哭出来(并没有)的表情,一时间连揶揄两句的想法都没了,他紧紧扣住涂山遇手腕,声音轻却执着问:“你真不介意?”
“介意?”涂山遇还乱着呢,没明白他意思:“介意什么?”
白追云视线扫过他手腕上的孔雀玉珠。
虽未直接点明,但涂山遇明白了白追云的意思,也突然发现其实白追云和他在一起并非表现出的那般泰然自若,白追云的心底深处,恐怕隐隐还有些缺乏安全感。
是他没有给白追云安全感吗?
思及此,涂山遇态度就端正了起来,他望着白追云,无比认真道:“追云,我是第一次恋爱成亲,在你之前,我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我经常会不知道如何跟你相处,也可能会忽略你的感受,这是我的失职。但也请你相信,我娶你,并非与你玩一场游戏,我喜欢你,我与天地起誓,无论你是何身份,我都想与你长长久久在一起,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好,请你一定说出来,我能做好就一定会做好,好吗?”
白追云闻言心中鼓胀,一股难言的酸涩弥漫,又有丝丝甜意随之化开,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可他此时此刻,眼里心里都只看得见面前这一人。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的男子?
这般至情至性的男子居然被他找到了,他、他上辈子莫不是拯救过世界?
投入涂山遇怀中时白追云心里只剩这一想法。
涂山遇不知白追云情绪为何来那么突然,但他能感觉到白追云在那一刻突然如卸下重担的轻松,他搂着白追云,轻轻拍抚白追云的背,第一次,没有因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觉得有失体统。在这一刻,他仅仅是白追云的丈夫,想要给足白追云安全感的丈夫,仅此而已。
白追云好容易将想流下的泪水憋回去,又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将心情调整好,他抱着涂山遇的腰,贴近涂山遇耳畔,声音蛊惑:“夫君,今晚,我们圆房吧,我想要你。”
涂山遇暂时忘却的羞愤的又再次涌上心头,没等他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学习,白追云咬着他耳朵轻语:“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这时候他或许应该礼貌问一句:你不也是处男吗,你拿什么教我?
可惜,在白追云话说完后他已经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被白追云拉着进了店,一通采买后回了家,再然后……再然后……再然后……
他明白了那句诗的真正含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白追云犯懒,涂山遇也跟着犯懒,不是疲倦之后的迷迷糊糊的犯懒,而是单纯懒洋洋。
于白追云来说,涂山遇就是他的大补丸,吸一口阳气的时候整只妖神清气爽,真正把人“采”了后食髓知味是其一,舒服是其二,卡了他许久的瓶颈松动,修为也有所提升,难怪那么多小妖怪喜欢勾引男人上床,益处当真无穷。
不过,涂山遇被他“采”了会不会身体不适?
白追云去看涂山遇,刚好对上他一双盛满温柔的眼睛,一时居然也忘记原本目的,陶醉在那双温柔的眼中,受蛊惑般凑上前与他接吻。
涂山遇微微一愣,旋即张开嘴,接纳他夫人的热情。
吻着吻着,白追云突然变成了原型。
涂山遇:“???”
漂亮的白孔雀连同尾羽在内足有近三米长,普通的床没法完全将他纳入。
“追云?”涂山遇短暂怔愣后唤了一声,有些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变成原型了,也有些担心是不是有哪里不适?
“我害羞了。”白追云整只孔雀往涂山遇怀里钻。
涂山遇:“???”
“采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害羞,怎得现在害羞起来了?”涂山遇好笑,不仅没害羞,还十分有经验的指导他怎么被采。他手掌抚着白追云洁白柔软的羽毛……禽鸟类是不如他们小狐狸崽子好摸的。
“我反射弧长,不行吗?”白追云仗着他现在是鸟型,脸上有羽毛,就算脸红也看不出,理直气壮说。
“行,行。”涂山遇自然是顺着他,还顺便顺他的毛。
白追云被顺得很舒服,红眼睛望着他,终是没忍住好奇问:“你真这么心大,明知道我不是人现在还用原型在趴你床上,就一点不怕吗?”
涂山遇心说你这才哪到哪,我见过的道侣中鸟和鱼都有成双对的,狐狸和孔雀又有何稀奇?
“没什么怕的。”真话他自然不能说,他将白追云浑身上下摸个遍,才重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适?”
白追云摇摇头:“没有。”非但没有,他这会儿神清气爽妖力充沛得很,就还是那句话,光溜溜窝在自家男人怀里,怪不好意思的。
以及,别看他家男人是个普通人,那小腰是格外给力,还很持久,要不是知道涂山遇是新手上路,着实青涩,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骗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大概能想象到未来夫夫间和谐的某生活。
这么一想,突然又来了些兴致。
涂山遇正想问他有没有饿,打算起来弄点吃得祭祭五脏庙,怀里孔雀突然又变回人形,姿势原因,白追云直接趴在他身上,且某处反应明显,他思绪不由一荡漾,很快又压下。
“夫君,再让我采一次吗?”白追云嗓音勾人。
“咳……”涂山遇被呛了一下,看一眼透过窗帘照射进的光,有些纠结的说:“白日宣……”“淫”字还没说完,下巴就挨了一咬。
白追云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又轻嘬一口,嗓音带笑蛊惑:“我的老古板夫君,你又不是纣王,又无其他事处理,白日宣不宣又有何影响?”
……说的很有道理。
涂山少君就那么轻而易举抛弃了他的原则,沉浸在这迟来的新婚之夜后续中。
完事后白追云直接入定,没办法,涂山遇哪怕用着人类身体,他元神终究非人族,属于天道宠儿的涂山狐族哪怕泄露一丝丝气息都足够小妖受益良多,更何况涂山少君是直接把小妖怪给占有了?他还有意调动元神力量行双修之便,不求白追云能进境,至少让他体内的沉珂暗伤除却。
这一次白追云入定不知多久,左右无事,他便一边替白追云护法一边雕刻,拜陈总一家宣扬,通过缘玉阁周老板找来请他定制的客户迅速增多,不过都不是纯粹请他雕刻,重点是具有护身功效的的饰物。
他也并非来者不拒,看到人他才会决定是否接单,有人觉得他拿乔,并不愿自降身价过来,生意自然不了了之,也有被他拒绝拂袖而去并放话会让他好看者,对此他都不为所动,动得了他算他输。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白追云入定依旧没有醒来迹象,倒是在第七日下午,天际有滚滚雷云,而这雷云,涂山遇一眼看出是劫云。
那么问题来了,他夫人在公寓渡劫,整栋公寓被雷劈了谁负责?
第66章 渡劫意外
白追云在雷劫到头顶前睁开了眼睛, 这种情况他自然是没法一直持续入定。
他这会儿心情其实十分复杂,因为他早已放弃突破的希望,认识涂山遇后更是决定拿出所有心机手段也要把人绑在身边共度余生。
可现在呢?
一场双修竟直接让他突破瓶颈, 这雷劫他不渡也得渡,而且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旦失败,他修为倒跌分分钟就会老态龙钟, 可能活不过一两年,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而他渡劫成功的话, 他寿元会增千年,也能常保青春,关键在于他家男人是普通凡人,不,尽管有修为在身, 也是凡人之躯,百年之后他就得孤独近千年……
“追云,别发呆,快找个山头渡劫去。”涂山遇见白追云醒来还站在落地窗前盯着雷云一动不动, 不禁催促。
白追云收回目光问他:“我若渡劫成功,寿元可增千年。”
涂山遇点头表示知道:“这是好事, 但你渡劫时一定需当心, 对了……”他说着又去拿工作台上的玉器,其中有一串108颗珠子串成的手串很惹眼, 他拿过后就往白追云手腕上戴,边戴边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就先不忙其他, 给你多准备些渡劫法器了。”
白追云怔怔地看着他,感受着腕上略显沉重的力道, 一时间心绪复杂。
压迫感越来越强,不仅白追云本人,连同这一片区域的人都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雷鸣时的威压,关键是,现在已经入冬,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这季节根本不该有电闪雷鸣天。
“追云,别发愣,快去找地方渡雷劫。”涂山遇见白追云依然一动不动,不禁催促。
白追云抿了抿唇,突然上前,一把将他拥住,脸埋在他颈肩,似是承诺般道:“我一定会渡劫成功,无论未来我寿元还剩多少,我都不会辜负你,即便你百年后,我也会想办法助你修成鬼修。”
“夫君,等我回来。”言衫挺
说罢,也不给涂山遇反应的时间,推开窗,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涂山遇伸手,却没能碰到他一片衣角。
……他百年之后必无法修成鬼修,但仙界会有一位归位的涂山少君,而眼下三界分离,他转世下凡可走地府通道回归仙界,不知道地府能不能再给他开后门,让他把少君夫人一并带回。
白追云去渡劫后涂山遇原是想继续雕刻,可终究放心不下,干脆打坐,沉下心,用元神去感应手串中他留下的神念。
他在每一颗玉珠中都置入了他的神念,目的是为保证白追云的安全,万万没想到,手串会先用来挡天雷,他倒不是心疼可能所有珠子一去不回,而是担心威力不足以抵挡天雷。
“天道啊天道,白追云是我狐族少君夫人,您可不能为难他,一定要让他顺利渡过此劫。”涂山遇无声的念叨,与天道沟通。
不触碰天道底线时,天道高冷无情得很,所以涂山遇的祈求他一点回应不给。
……
到第三天时,涂山遇察觉手串中神念动了,且在迅速消耗,他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突然后悔白追云离开时没让他带自己一块去。
也就是他在家中急的团团转时,孔之弦找了来,见面二话没说就问:“白前辈在吗?有急事!”
涂山遇眉头微蹙:“他不在。”
“不在?怎么可能不在?”孔之弦瞪大眼睛,当下就想往里冲,想要确认白追云是否真不在。
涂山遇将他拦了下来,语气冰冷:“追云正是进境重要关头,天塌下来也别打扰他。”
“什么?进、进境?”孔之弦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旋即一拍脑门,“坏了,白前辈他有危险!”他说着转身就要跑,没跑两步就被人揪住后领。
“说清楚,追云有什么危险?”涂山遇眸色与语气一致的冰冷。
孔之弦刚想说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事,他已先一步道:“我与追云夫妻一体,他有何事我有权知晓。”
闻言孔之弦一时不知该问他们怎么就成夫妻了还是该问他们怎么就成夫妻了……总而言之,他呆愣后被涂山遇一巴掌拍脑门拍回神后,对上的就是一双让他没勇气拒绝的眼睛。
“我们边走边说。”好在孔之弦也知道时间宝贵,没有把时间全浪费在和涂山遇掰扯上。
孔之弦直接施了障眼法隐去身形飞行,涂山遇站上他背时还有些不适,差点摔下去,好在他及时调整,加上涂山遇的洞府也养着几只脚力,很快就稳住身形。
孔之弦边飞边将事情来龙去脉与他细说。
处理局的坐镇大佬归虚近日来一直在卜算,为此堪称呕心沥血,而他终于在今晨卜算到西南一地将有异兽现,唯一能解救该祸端的唯有白追云。可若白追云正在渡劫,那么异兽将有可能趁其不备偷袭,异兽将壮大,而白追云……
涂山遇听完后整个人都暴躁起来,元神蠢蠢欲动,勾得天道不得不轰雷警示。
“快些!”他强压下烦躁催促。
孔之弦:“……”
孔之弦不是不想快,实在是他真的快不了了,他虽是妖,但妖力真的不高,尤其首都距离西南几乎是横跨整个华国的距离,他要怎么在短短时间内赶赴。
涂山遇能明显感觉手串中的神念在一道道消失,究竟是渡劫的雷所赐,还是源于出世异兽暂不好说,他只能催促孔之弦,让他再快一点。
孔之弦快要飞吐了。
就在他法力即将告罄,恐怕要来个鸟毁人亡时,一声龙吟响彻天空,听到这声龙吟,他差点喜极而泣,“色龙”两个字都不好意思再说出口,只求龙符能给搭一个顺风车。
这种时候龙符自然没拿乔,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天下苍生,他还不至于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涂山遇和孔之弦上了龙符的背,相较只将龙符当坐骑的涂山遇,孔之弦好歹是龙符目前的正牌男友,虽然他们才吵了架,在将分未分的边缘,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还是让孔之弦抱着他脑袋狠狠亲了几口。
对此涂山遇视而不见,他只期能尽快见到白追云。
……
且说正在西南荒郊野岭的白追云,他选择的是华国的边境山岭,这里崇山峻岭,纯天然的屏障几乎杜绝所有人类的脚步,早前有几只小妖也都被一网打尽全带去城市进行现代化教育了。
白追云选择在这里渡劫一是因为荒芜,而是因为这里是少有的还算灵气充裕之地。
可他万万没想到,渡劫渡到一半,他就遇到了危机,这危机不是来自天雷,而是山坳中。
前面才说这里荒无人烟,可谁又能料到只有非人生物生存的区域里竟然有人在做法,不仅做法,竟然还是召唤异兽,召唤出的异兽出世就消耗了周遭所有的灵气,而后正在渡劫的他也成了那只异兽的猎物。
本来白追云在迎天劫时心境就不太稳,他还在纠结他和涂山遇之间的复杂,一会儿担心自己无法做到自己所承诺的,一会儿又担心涂山遇会因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终究会因他是妖怪之身厌倦,最终选择离开他。
他的雷劫硬生生被自己弄得困难重重,异兽的出现更是让他雪上加霜,双重重压之下,他狼狈不堪,偏生他没有突破,用起法力来束手束脚,那异兽似是盯准了他的弱处,尖锐的喙在他身上留下道道深深的啄痕。
要是他夫君在,绝对会把这异兽的嘴给剁了!
想到涂山遇,白追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变强的愿望,无关其他,他给了涂山遇承诺,那就要兑现承诺,未来想再多无济于事,只会成为他的负累。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涂山遇一定会很伤心,明明涂山遇是怀揣着期待和祝福让他渡劫,如果涂山遇最后等到的只是尸骨无存的他……
他绝不可以死在这里,就算仅有一点渺茫的希望,他也要活着回去!
他的心境在这一刹那得到提升,他在告诉天雷,他做好了准备,放马过来!
异兽因他心境突破反而陷入焦躁和暴怒,天雷并不会跟人讲情面,尽管是这白孔雀的天雷,其他妖或异兽跑过来也同样会被劈,他才从沉眠中醒来,方圆百里内的灵气连给他打个牙祭都不够,吃了这只有点功德在身的小妖怪他倒是能缓解一下……
踌躇半晌,异兽终究是没敌过内心贪婪,小妖怪弱势如此,纵然心境突破也需经受天劫考验,他只需小心避过天雷,在小妖怪突破一瞬给予小妖怪致命一击——
白追云又何尝不知异兽的盘算,可他别无他法,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和异兽比速度,谁快,谁就能占据主导。
天雷轰轰,山头都被劈得七零八落,白追云将他所珍藏的法器一一用上,到涂山遇为他亲手雕刻的手串时,他心中有不舍,可他别无他法。
手串珠在先前应付异兽偷袭时已经消耗不少,他原本以为在对抗天雷时会消耗更快,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祭出九尾狐珠后,天雷仿佛被九尾狐族吸收大半,剩下才有一小半落到他身上,在他挨了那么多道天雷后,后面被吸收过后的天雷甚至有点不痛不痒。
是他被劈麻木了吗?
还是他夫君真是他命定的贵人?
提及命定贵人,白追云突然想起归虚曾给他卜的那一挂,卦象显示,他红鸾星动,若遇命定之人,将突破境界,成就百年缘分。
莫非……
最后一道雷依然轻飘飘,白追云的走神却给了暗中窥视者伺机而动的机会。
涂山遇乘着龙符到来时刚好看见通体红色形似巨大野鸡的异兽偷袭白追云的一幕,登时目眦欲裂,胸中怒焰汹涌,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疾射向异兽眼睛。
第67章 颙
“唳——”异兽发出长长尖啸。
与此同时, 本已渐散的雷云陡然从云层中劈下一道比水桶还粗的蓝紫雷电,而这一道雷电,劈的不是白追云, 而是涂山遇。
见到这一幕的白追云一瞬间只觉心脏剧烈疼痛,脸色陡然煞白, 继而双目赤红。
“遇哥!”他迎上涂山遇,心慌到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爆裂。
“追云, 别慌……”涂山遇抓住白追云的手, 刚一开口, 就吐出一口血来,旋即强压住身体中的气血翻涌和被雷劈的痛苦不适,迅速道:“去杀了颙,快!”
白追云现在哪还顾得上其他,他现在都要被吓死了, 生怕涂山遇有个意外。
涂山遇没来得及再催促,随着响彻整片山谷的尖锐长啸回荡,密林中的树木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水分,仅在短短时间失去生机。
龙符惊得龙须都直立了起来, 整头龙当下一个急刹,差点他的大脑袋就被自己尾巴给撞飞, 孔之弦好悬也是揪住了他头上的鬃毛才没被甩飞。
“小泥鳅, 布雨,快!”涂山遇直接动用法力传声, 随后抹了把嘴边的血对白追云道:“追云,‘惊霜’给我, 跟我去把颙杀了,一旦祂脱逃, 华国将赤地千里。”
私心里,白追云肯定更担心涂山遇的情况,但在面对异兽天赋属性时,他不得不考虑整个国家。
“放心,将颙解决,我就会好起来。”涂山遇看出他的挣扎,迅速添了一句,颙为人界大害,解决祂即是功德,他如今需要这份功德来养伤。
眼下不是儿女情长时候,白追云没再犹豫,将“惊霜”取出递给他,自己也拿了“惊羽”在手,同时一招呼孔之弦,让他负责当脚力。
孔之弦:“……”他现在说后悔过来还来得及吗?
不必细想,自然是来不及。
龙符倒是想去帮忙,可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尽快阻止旱地蔓延,他在龙族中算是学艺不精的一类,但龙族施云布雨是本能,唯独……动作会慢一些。难得的,龙符第一次后悔没有好好钻研修行,一如书到用时方恨少。
此刻涂山遇可没有心情去关心龙符是何想法,异兽颙,形似猫头鹰,长着人脸,现世则天下大旱[摘自百科《山海经异兽录》],如果放任颙,其结果不会比放任毕方和蠃鱼好多少,甚至可能更糟。
自然,涂山遇也存了一份私心,颙妄图吞食白追云,这笔账他就不可能不算,既然他动用元神之力已经被雷劈,那么为自己夫人报仇再挨一下也无妨。
可苦了修为不高还怕热的要命一直心惊胆战生怕体内水分被蒸干孔之弦,颙藏在山谷中,他得载着涂山遇和白追云在仿佛成为蒸烤箱的地表穿行寻找其踪迹,简直是对他鸟生最大的考验。
即便如此,孔之弦也不能更不会弃两人而去,颙出世威胁的不仅仅是他,不仅仅是处理局,更是整个国家乃至全球,别小看上古异兽,在那个时代,区区一个地球可能都不够他们当球踢的。
涂山遇顶着天道警告盘旋在头顶的天雷直接用神识寻找颙的踪迹,若说颙狡猾自然也是真狡猾,祂藏去了一个地穴里,地穴之深,若非寻找的是他,恐怕连鸟毛都看不见一根。
“小泥鳅,雨水呢?”往地穴去前,涂山遇忽然想起什么,朝在天空盘旋的龙符喊了一声。
龙·小泥鳅·符气急败坏吼道:“涂山遇,你他娘的再敢叫老子小泥鳅,老子就……”
“少特么废话,雨呢?!”白追云粗声打断他。
龙符:“……”
龙符欲哭无泪弱弱道:“等……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涂山遇仰头看着在云层里翻腾的金龙,折腾好一会儿才来了一片雨云,心道:就这业务水平,放过去早失业八百次了,还亏得他是一头金龙!
龙符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在涂山遇控制不住揍龙前将雨下了下来,但这点雨水杯水车薪,刚沾上地表就已全部蒸发。
“现在怎么办?”孔之弦感觉他要变成一只风干孔雀了。
涂山遇看了眼云层,再用神识感应了下颙的方位,眼睛一亮,指挥孔之弦:“去东北方,颙现在所在位置离地表很近!”他打算直接隔着地表把颙给弄死。
然而说是这么说,失去眼睛的颙俨然如一只没头苍蝇,祂移动速度飞快,他所经过地穴的上方土地甚至开始沙化,涂山遇能清晰感知到身体中的水分也血液在蒸发。
倏然,一道带着水汽的结界将他罩住,他微微一愣,朝身侧看去。
白追云脸色不大好看:“结界撑不了多久。”他本身其实是冰属性,渡劫成功进境后修为本该提升,能更好的使用法术,可偏偏渡劫出了意外,不上不下就罢了,渡雷劫还耗光了他所有的法力,加上身上伤痕累累,他连一个小小的防御结界都费了好大劲才布出来,他此时也不知是懊恼更多还是担忧更多。
“够了。”涂山遇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休息一下,我很快把祂解决,给你报仇。”
白追云张了张嘴,想说报仇不是必要,他只想他安全。
然而涂山遇说动手,那绝对不含糊,他甚至一心二用,一边寻找机会予以颙致命一击,一边和天道谈判,他不该在下界动用属于涂山少君的力量是真,可如果他不及时出手,颙出世,天下大患,这并非天道愿意所见。既然现在雷已经劈了,他也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稍稍使用一丢丢力量,目的还是为尽快除祸患,继续劈就不礼貌了。
天道踌躇,犹豫不决时,涂山遇已经抓住空档将一道法诀打入地表。
“轰——”地表岩石发出震天巨响,泥土石块炸裂飞散。
“唳——”伴随泥土石头一同而出的,还有体型比一栋房子还大的人脸猫头鹰,也就是颙。
孔之弦看得眼珠都要脱框而出了,白追云亦好不到哪去,颙偷袭他的时候可没这个体量。
唯独涂山遇不为所动,不仅不为所动,还冷笑一声,手执“惊霜”飞身而出,白追云想追上去,就听他留下一句:“追云别来。”
他能看出颙如今的体型只是一个虚虚的本体,但像颙这样的异兽,哪怕是强弩之末,也会有危险。
“咔咔咔——”他再次强行动用元神之力,天道自然不能无视。
白追云看得一颗心蹦到嗓子口,只差一点就要飞出,尤其当他看到那粗壮的比他的雷劫威力更大的雷电时,整个人都好像会被吓死过去。
涂山遇便是借着天道的惩罚给自己行便利,而所谓的便利,自然是让颙来替他挨雷。
“唳——”
“唳——”
“唳——”
转瞬间,颙就被劈的没了鸟型,那张人面亦是扭曲无形,一时间祂也抽不出空去对付涂山遇,反而涂山遇将灵力注入“惊霜”,直刺颙的内丹,搅碎。
“唳——”
颙发出了凄厉的惨嚎,音波荡开,孔之弦和白追云被掀飞不说,就连辛苦施云布雨累得鳞片上都是汗的龙符都差点没从云头栽下去。
涂山遇有元神支持,勉强好一些,但也被震得内府出血,却仍坚持将颙生机全部斩断。
颙至死也不会想到,祂好容易才从黑暗的沉眠之地被唤醒,为什么,为什么连自由的时间还未让他享受,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颙不甘地闭上了眼睛,体型缩回到大象的大小从半空坠落,涂山遇也在耗尽灵力后栽了下去。
“遇哥!”白追云远远看见,化做一道流光直冲他而去,也幸亏是到现在,他的雷劫后续完成,进境的福祉逐渐回归他身体,还有灵雨滋养,让他能够很快接近涂山遇并将他接住。
这会儿涂山遇的意识稍有模糊,刚准备说话,喉头便是腥甜,他强压下这口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落地前,属于涂山狐族对危险的预知让他反搂住白追云,并在落地前御剑而上。
白追云刚想说什么,就见地上竟然冒出血色妖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阵法,尽管他看不出是什么阵,但那一瞬间的颤栗感做不得假。
如果不是涂山遇及时御剑,此时此刻他们恐怕已经……
“追云,地上有人。”涂山遇提醒,若非他现在身体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移位甚至不太好,他一定亲自动手把事情解决了。
白追云闻言没有迟疑,眼神锐利捕捉地上细节,只消片刻就发现一块巨大岩石后的两道人影,还是两个……熟人?
至少其中一人白追云一眼认出,是竺苍行的那名男弟子清明,另一个人他认出身形是竺苍行,但是一个光头,且头上脸上等露在外面的地方皆有黑色诡异符文,无法看清其容貌。
不管是不是竺苍行,白追云都不能放他们离开。
手执一柄古怪权杖疑似竺苍行的人见白追云发现他们也没躲,反而轻轻一跃上了岩石,他以权杖指向半空中的二人,嗓音粗粝嘶哑:“坏我主计划者,死——”
第68章 大战
白追云眉头一蹙, 意识到了那人身份的不简单,而且他手里那柄权杖,给他的感觉更是充斥着浓浓的不详。
“魔鬼藤。”涂山遇吐出两个字。
白追云转向他:“魔鬼藤?”
“什么魔鬼藤?绿萝吗?”龙符突然冒了出来。
一见着他涂山遇脸色就冷:“你施的雨呢?”
龙符有些讪讪回:“我把龙王令放云层中了, 不用我再施法,我就来帮你们……”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主要也是因为颙被捅死,他压力骤减, 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原以为会被嫌弃地不要不要的, 没想涂山遇听过他解释后立刻手一指正在施法的“竺苍行”, “去,用你原型打断他施法,快!”
龙符严重怀疑他挟私报复,可见他神情严肃又不禁迟疑,还没迟疑一秒就被白追云一扇子给扇飞, 不得已,只能在半空中化作原型,尖锐利爪朝那人抓去。
因龙符的突然袭击,正为“竺苍行”护法的清明立刻拿出他的法器——一条暗红色的骨鞭, 其上所附着的血煞之气隔老远都能清晰可察。
龙符没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他也没慌, 等他把这小喽啰解决……日, 小喽啰那鞭子什么玩意,为什么打龙那么疼?
“鞭子上是业力, 别沾太多。”涂山遇和白追云与他错身而过时提醒了一句,也趁着他将清明缠着, 朝“竺苍行”扔去红线。
红线并没有如愿缠上权杖,在靠近权杖时就被无名的力量荡开, 涂山遇也不意外。
“我去。”白追云拿上“惊羽”便跳下“惊霜”。
涂山遇想阻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确实人手不足,天道的馈赠在源源不断向白追云输送,他会是一大战力。
至于他自己……
他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副身体能不能再挨一下雷劈。
“竺苍行”正在施法,白追云深知不能让他读完条,所以毫不犹豫去打断,换成未进境前他动手前可能还要犹豫一下,如今他没了动用法力后反噬的顾忌,尽管法力并不充裕,也足够他与这妖人斗法。
“竺苍行”眸光森森盯着他:“多年前你抢先杀死鬼王坏我好事,如今既送上门来,修为又有进境,于本座大补,本座就不客气笑纳了。”
话一出,他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
“想吃我,我怕你噎死。”白追云冷冷道,手中“惊羽”一挥,数道白色厉芒如针直刺而去。
以权杖和竺苍行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半径五米左右的黑红色圆形盾墙,所有的攻击都被拦截在外。白追云只见他单手结印,口中念咒,脸上头上那些诡异的符文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在皮肤表面游移,继而一个个从皮肤上脱离,于盾墙中汇聚成一条活的文字链,而后猛然窜出盾墙,直袭白追云而去。
尽管白追云早有防备,闪避也足够迅速,终究是被那文字链扫到衣角,衣服没破,可他清晰感受到来自文字链上浓郁的血煞阴邪气息,一旦被缠上,恐怕会十分危险。
就在他警惕时,下方竺苍行突然一声暴喝:“无耻之徒!”
他这带着浓浓暴戾和法力的一声吼,把龙符、白追云连同好容易恢复些法力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的孔之弦以及清明都惊得分了下神。
龙符抓住机会狠狠甩了清明一尾巴,清明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招,整个人倒飞出去足有二十米,鲜血在半空就吐了半升。他没有停留,追向清明的同时前爪中出现一柄金色长刀,在清明挣扎着想要反击时一刀劈下。
龙符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但他的长刀也落了下去。
清明没被龙符一尾巴抽死是他身体有某种特殊增益,但龙符这一刀下去,没有金刚不坏之身的清明直接被一刀劈成了两瓣,连哼都没哼一声。
然而,即使清明阵亡,那条骨鞭也没有安分,甚至于因为失去掌控,反而如逃出牢笼的囚徒,以清明的血肉为食,转瞬就将清明尸体变成一堆白骨,骨鞭上的黑色看起来也更加妖冶和寒光森森。
龙符不禁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他不能离太近,而涂山遇知道那上面附着的是什么,他当下不再迟疑,赶紧去向涂山遇求助。
涂山遇这方,瞅准时机在文字链从盾墙中穿出时将红线置入其中,任何阵法结界只要开了口,就有了突破的口子,再将盾墙撕开,就成了轻而易举。
盾墙被涂山遇暴力撕开销毁,竺苍行连忙试图召回文字链,白追云发现他意图,直接划出结界,阻挡文字链。
“用丹火。”涂山遇攻向竺苍行时提醒。
丹火,即内丹火,丹火与属性无关,任何踏入正式修行的妖或修士都会无师自通,这就像是游戏中升级后自动领悟的技能。
白追云毫不怀疑,立刻召出丹火。
竺苍行面色骤变,当下想要去阻止,然,他面前有一个涂山遇。论修为,涂山遇可能不如进境的白追云,可他元神强大,又精通各种法术和物件,他能一眼看出竺苍行手中权杖是一种生长在鬼域由魔气滋养长成的藤类制成,包括竺苍行皮肤上的符文,皆由魔鬼藤汁液绘制而成。
魔鬼藤依附魔气而生,丹火是克星。
涂山遇的丹火……威力有那么点儿小,可不妨碍他为斩草除根直接动用元神之力,魔鬼藤能依附活人而生,只要活人心中有恶,它便不死不灭,而且一旦寄生将难以拔出,它会将人生生吸干,再换下一任宿主。
涂山遇不知道竺苍行为何没被吸干,甚至似乎还达成与魔鬼藤的共生,但他清楚,权杖必须销毁,就算挨雷劈他也认了。
“你这个疯子!”竺苍行察觉涂山遇引雷而至,脸上表情可谓狰狞,狰狞之下,还有无法掩饰的惶恐。
涂山遇根本不理会,他以“惊霜”攻击,同时也伺机找寻夺过权杖的机会,竺苍行修为不低,可在他和白追云分头攻势之下竟失了分寸,更让他惊惶的是,龙符也突然加入其中。
龙族的蛮横和强势直接打得竺苍行连连败退,即使他想起用法术,龙符也无所畏惧。
涂山遇抓住竺苍行的失误身形一闪,劈手夺过权杖,竺苍行大骇:“住手——”
龙符用他那比钢铁还坚硬百倍的强壮手臂当下竺苍行,分了一道余光给涂山遇,余光中,涂山遇借“惊霜”划破手掌,血液抹在剑身的刹那,化作金红火焰,而后他以剑斩向权杖。
“不——”竺苍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权杖被斩成数节,没有落地,而是悬浮于半空,被火焰包裹。
倏然,权杖顶端那一节骤然爆发出刺目白光,涂山遇下意识遮挡,便在这一刹那,一道白影从火光中冲出,直直扎向他的心脏。
“咔——”蓝紫色雷光在那白影触碰到涂山遇的瞬间劈下,不偏不倚,劈在白影身上。
一声尖锐刺耳的“嗷”险些将涂山遇耳膜刺穿,连同元神都被震了一下,但他手却是一点没软,直接一剑捅向白影。
猛然间,白影迸发出骇然妖气,涂山遇被震开,白影骤然胀大,形似一只巨大的白犬,张开大嘴朝他咬去。
“遇哥!!!”白追云只来得及祭出“惊羽”。
“惊羽”撞上那妖物利齿,扇骨登时就折了一半,本命法器损毁,白追云也吐出一口血。
“咔咔咔——”当那妖物盯准涂山遇准备将他吞吃时,水桶粗的雷电接连往下劈,速度又疾又迅,其威势之夸张,连白追云的雷劫都远不能及。
妖物发出接二连三的惨叫,转瞬已没了正形,而涂山遇就像是不怕死的继续用“惊霜”攻击,妖物有心想将他咬死,可终究不敌天雷威力,夹着尾巴深深看了涂山遇一眼,继而朝龙符奔去。
龙符正要给竺苍行最后一击,没料庞大的妖力将他冲得连退数步,好容易站稳时就看到那巨大妖物一口咬住竺苍行,仰头吞下。
龙符:“!!!!!!”
他当即朝那妖物挥刀,可这一刀挥了空,吞掉竺苍行后,那妖物便原地消失了。
龙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直至带着业力的骨鞭朝他眼睛刺来,他全身毛发炸开……那尖刺的鞭尾在距离他眼球不到一公分处停下。
“蠢龙,让旁边去。”涂山遇那声音宛如救世主,哪怕是骂人,在龙符听来都犹如天籁。燕单庭
龙符屁滚尿流地滚旁边去了,生怕离得不够远,还又退了好几百米。
涂山遇没理会,他一手执红线,红线一端缠在骨鞭手柄处,骨鞭崩成一条直鞭,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龙符一只眼睛已经保不住。
骨鞭被缚住,并没有似袭击龙符时凶戾,甚至它对涂山遇有着浓浓的排斥,被拴住了也没掉头来袭击他,而是往离他远的地方飞。
涂山遇知它是畏惧他的元神,不过很抱歉,他并没打算放其离开。
他默念法诀,红绳发出淡淡红光又很快隐去,他手腕一抖,骨鞭弯折回转,红绳转瞬将其捆缚,然后抬手一抛。
“咔咔咔——”
“咔咔咔——”
“咔咔咔——”
“……”
雷电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狠狠往骨鞭上劈。
……没办法,骨鞭不是该存于此界的东西,尤其还生了灵,不劈你劈谁。
在天雷一通疑似报复的痛劈之后,骨鞭渐渐失去了光泽,随后连接处断裂,再寸寸粉碎。
涂山遇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要去看一眼白追云,脚步未能挪动,眼前便是一黑,整个人栽倒下去,意识陷入黑暗前,他听到白追云慌张的喊声。
很想告诉他:夫人,别担心,我只是身体脱力而已。
第69章 别哭
涂山遇睡, 不,昏迷的这两日,白追云一直没合眼, 也不敢合眼,哪怕请了处理局最善治疗的前辈来看, 也只得出脱力休息的结果,他仍是不放心。
事实上, 涂山遇虽然身体陷入了昏迷, 但意识是清醒的, 不知是否因为他做的事情确实益于苍生,天道劈他时留了手,而且给予他不少功德,否则他可能下半辈子都要成为植物人躺床上。
另外,天道还给他放宽了一些权限, 让他的修为在元神的基础上提升了一大截,估计也是让他控制使用元神力量的可能性。
好容易身体生理机能完全恢复,涂山遇终于睁开眼。
一直守着他的白追云第一时间发现他醒来,当即扑到床边, 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遇哥……”
涂山遇被吓一跳,更让他慌乱无措的是白追云喊他后眼圈直接红了, 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他见状登时慌了:“哎,追云, 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去给白追云擦眼泪。
“你别乱动……”白追云反过来制止他。
涂山遇被按回去时顺势握住他手,“追云, 夫人,我很好, 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你别担心,也别哭。”看到白追云哭,他心就一揪一揪的疼,更是体会到了他父君在幼时常挂在嘴边说每天都要他母后笑的话,那时候没太深体会,现在却觉得,作为一个丈夫,在夫妻间的相处中最大成就应该就是让妻子每天都能保持笑颜,开开心心。
他擦不干白追云的眼泪,便学着电视剧里的某些“吃眼泪”桥断,上前将白追云的泪水舔舐。
白追云心脏颤了颤,垂下眼睫感受着他唇舌的微凉与温热,自他有记忆来,泪水几乎与他绝缘,他也从不认为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难过到让他掉眼泪,哪怕涂山遇突然倒下昏迷不醒,他心慌归心慌,却也没被吓到哭的地步。直到刚才,涂山遇睁开眼,他心里的酸涩一下涌出,就好像是失而复得,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很不争气又很自然的落下泪来。
涂山遇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把白追云安抚好,白追云被摸着泛红的眼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情绪发泄出来,绷紧的神经也终于得到放松,他整个人偎进涂山遇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道:“夫君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涂山遇轻抚他的头发,温柔道:“我不会有事,我会一直陪着你。”顿了顿,又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神情严肃道:“追云,我知道你渡劫成功,修为境界突破,寿元也随之延长。”
白追云闻言心脏一紧,当下就要向他保证即便如此他也会不改初心,永远陪在他身边。
但没容他说,涂山遇已先道:“不要为我做牺牲,即使我百年后身体死亡,你也不要做傻事。”
白追云张了张嘴,想说他还没想那么远,可转念一想,如果哪天涂山遇不在了,他或许不一定会深情殉葬,但会让自己进入永眠……其实和殉葬也差不多。就像涂山遇倒下昏迷期间,他魂不守舍,好怕涂山遇会突然离他而去,那一瞬间的恐慌让他恨不能直接死亡去陪他。
“追云,答应我。”涂山遇见他走神,捧住他脸道。
白追云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还有很多年,我不知道几十年后我会是什么想法。”
不知道几十年后的想法,但目前却是肯定放不下他。
涂山遇听明白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对他道:“你应该已经发现,我不算普通人……”他话没说完,外面就又雷声轰轰。
白追云下意识朝外面看一眼,刚一扭头又被掰了过来,涂山遇继续说:“具体我不能说,说了会挨雷劈。”
“……嗯。”白追云点头,就像天机不可泄露,涂山遇的真实身份也不容泄露。
涂山遇:“追云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夫人,无论沧海桑田,天地变迁,我对你都不会变,除非某一天你的爱转移,我才会放手,让你自由。”
白追云闻言瞳孔轻轻颤了颤,张嘴正欲回应,却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噗嗤”,然后是庞喜俊的斥责声。
两人间的氛围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涂山遇沉着脸往外看去,就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梁琛脸贴在可视玻璃窗处,见他们看过去,嘴角咧到耳后根,牙豁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庞喜俊又捶了梁琛一拳,梁琛干脆假模假样敲了下门,然后推门进入。
“遇哥啊遇哥,没想到你看起来老老实实,私下居然这么……油腔滑调放浪形骸。”梁琛朝涂山遇挤眉弄眼,好不猥琐。
涂山遇脸都黑了,耳朵也浮上红色,又羞又恼,一时居然还找不到话反驳。
“伴侣间要那么正经做什么?”白追云淡淡瞥了梁琛一眼。
梁琛头皮一紧,一秒滑跪:“对不起男神,我错了。”他道歉贼快,心里则是想:果然啊,即便是男神,下凡谈了恋爱那就是个普通人,在爱情面前高冷矜持什么的统统一文不值。
庞喜俊生怕白追云和涂山遇真生气,忙打圆场:“遇哥,男神,二琛就那德行,你们把他的话当个屁放了就行。”说完觉得张嘴就是屁的有点不雅,又赶紧转移话题:“遇哥,吃橙子吗?我给你剥啊!”
梁琛也没低情商到那份上,有庞喜俊兜底他赶紧补充:“橙子是我们去原厂地买来,小九亲自挑选的最好的,保证皮薄果甜汁多味浓,吃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涂山遇便也顺势朝被吹上天橙子看去,第一眼,他只觉得这橙子是真大,庞喜俊一个成年男人的手都差点握不住,说是橙子,看起来简直像一个柚子。
“这橙子真大。”白追云和他想法一致,继而从庞喜俊手里拿过那橙子,“我来削吧。”
庞喜俊自然不跟他争,随后庞喜俊就和梁琛如同两个老土冒,目瞪口呆看着白追云将水果刀玩出了花来,两人分明没有眨眼,可再回神时,那大橙子已经被切成均匀的小块摆在水果盘里放到涂山遇面前。
涂山遇先插了一块喂给白追云,白追云张嘴吞下,脸上笑容明媚,看得梁琛二人牙酸又羡慕不已。
“遇哥,你这次伤了哪儿?要卧床休息多久?”庞喜俊对好朋友这体质也是真的无奈。
“已经养好了,一会儿就能出院。”涂山遇继续和白追云你一块我一块吃橙子,还真别说,鸵鼠是真有点找美食天赋在的。
“这么快吗?”梁琛脱口道,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赶紧找补:“遇哥我不是诅咒你啊,我就有点意外哎也不是,我就是、我就是……”他一紧张,话都忘了怎么说。
涂山遇笑道:“我明白你意思,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不倒霉了,住两天院是之前斗法脱力,追云担心我才把我送来。”说话时,又握了握白追云的手。
梁琛和庞喜俊……就感觉吃进了一口冷冷的狗粮,不过听到好友说不倒霉也是为他开心的。
但……
“斗法?遇哥你们是遇到什么妖怪鬼怪了吗?”梁琛现在对非人类有点敏感,或许也能说是过敏,他表妹席娜险些丧命,都是非人类所为,他恐惧之余也痛恨不已。
涂山遇看了白追云一眼,询问他能不能说,白追云道:“算是吧,具体你们不用了解。”
他一说,梁琛二人自不会追着问,处理局所处理的事件都是保密事件,他们懂。
“对了遇哥,我小姨姨夫想请你吃饭,感谢你救了娜娜,你方便吗?”梁琛想到这事,“他们已经跟我说了挺久,不过那会儿我不在首都,就没联系你。”
涂山遇摇头:“他们的感谢费我已经收到,不用再谢。”
席家夫妇在事后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之后他给席娜雕刻白泽的平安镯也是收了好大一笔,算是银货两讫,席家人没必要再特地请他吃饭。
“倒也不全是感谢你救了娜娜,”梁琛说,“主要娜娜从小虽然跳舞,但身体底子并不算好,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什么极阴之体,容易沾上脏东西,所以经常生点小病。自从戴上你那支镯子后,她的气色和精神状态一天天变好,她自己也能明显感受到身体在变好,想要感谢你。”
似是怕再被拒绝,他又补充:“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不自在,可以带上男神一起去,到时候我也会在,就简单吃个饭,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貌似也不太礼貌,涂山遇便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后白追云就想问他要不要再住一天院让医生给做个详细检查,他倒是更快开口:“追云,你的本命法器‘惊羽’是不是在之前为了救我有所损毁?”
白追云愣了下,并未隐瞒,但他很快道:“没关系,我重新炼制一下就行。”只是恐怕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毕竟如今人界找不出什么好材料。
涂山遇犹豫片刻,还是说:“如果你放心的话,就交给我来炼制吧。”
第70章 九尾狐
白追云连一秒都没犹豫就将“惊羽”交给了涂山遇, 涂山遇拿到“惊羽”后就只剩了怜惜。
本命法器之所以是本命法器,是因为与主人心意相通,心神相连, 本命法器毁损,主人也会遭遇反噬受伤。
“惊羽”是白追云为救他才毁损, 白追云也因此受伤,哪能让他不心疼?
不过他没将这份心疼说出, 而是想办法修补并提升“惊羽”的防御和攻击属性, 比较难的是他手头并没有合适的材料, 若在仙界,他须弥空间中天财地宝还能任意取用。
该如何是好呢?
他盯着“惊羽”看了一天也没盯出花来,材料更不可能凭空冒出,倒是白追云反过来安慰他他现在进境,即使不用法器也有一战之力, 不必在法器上太过费心思。
但涂山遇不会这么想,竺苍行背后那只才是真正的危险,按照这一行人搞事的速度和决心,颙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这个组织还在,那个“主”没被揪出, 天下就不可能太平。
思来想去, 涂山遇想到了一个人,准确说, 是一个神官——崔判官。
三界分离让涂山遇没法轻易回去仙界取东西,但他可以试着走一走后门, 人间相较仙界和地府其实是最封闭的一界,因为人族没那么大神通能上天入地, 仙界和地府虽分离,可两界还是有通道相连,不过管得相对严一些。
涂山遇自己是走地府后门下凡,崔判和司命星君能说上话,那他是否可以再欠崔判一个人情,让他帮忙带话给司命星君再让司命星君去他洞府给捎个快递来……虽然有点过于折腾,但为夫人炼制本命法器更重要。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崔判官还是比较给他面子的,再听到他的要求后没有立刻答应会帮他把“快递”送来,只说会转述给司命星君,看司命星君那边的回复。对此他也没不满,表示这个人情他先记下。
能得涂山少君人情崔判官也是赚了的,虽然也许这个人情他永远也用不上。
这些事涂山遇没让白追云知道,也不是有心蛮他,就是他要一说,天道绝对能立马送他两道雷,他虽不怕劈,可肉身承受不了。
正好白追云这两天也比较忙,一直往返处理局和家里,也带回了一些消息。
竺苍行是用谷雨的尸体召唤出颙,尸体已经不在,但现场留了血迹,检测能和谷雨对上。
如果白追云没有刚好突破又去了西南找山头渡劫,可能一直到颙壮大为祸天下都得不到解决。归虚能卜算归卜算,可他无法实时定位颙,就连卜算异兽出世,都是呕心沥血卜了许久才算出个大概。
有些事情既然是上天注定,那就说明华国气数不尽。
竺苍行另一名弟子清明,血肉被骨鞭吞噬的一干二净,徒留一堆白骨,匪夷所思的是,那堆白骨检测骨龄时检测出了八十多岁的骨龄,比竺苍行年纪还要大一些。
这还不是全部,处理局去深扒竺苍行背景时发现他的来历也做了假,真正的竺苍行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死在深山老林里,骨头上满是被煞气腐蚀的痕迹。
“好复杂,好乱,头好痛。”白追云难受地将脑袋埋进涂山遇怀里,他是真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给弄得头疼,而不纯粹是想跟夫君撒娇。
涂山遇抬手给他按摩太阳穴,还以灵力安抚,温声道:“痛就别想,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我也不想想,可竺苍行背后那个主人一天不露面,危险就永远藏在地下,防不胜防。”白追云闷闷道。
涂山遇沉吟片刻,道:“或许已经现身了。”
“什么?”白追云从他怀里离开,惊讶的看着他。
“你已经见过。”涂山遇道。
“我见过?”白追云蹙眉,脑海中浮现一个巨大的影子:“你是说那只白色的犬妖?”
涂山遇默了默,叹息一声说:“那不是犬妖,是狐狸。”
“狐狸?”白追云仔细回忆当时见到的画面,当时那东西出现太过突然,袭击涂山遇时被雷劈中,后来他用“惊羽”抵御攻击,也只看到类似狗的一张脸,不过现在想来,那“狗”的嘴确实比较尖,只是体型放大导致看不太清。
“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一只九尾狐。”涂山遇对狐狸再熟悉不过,毕竟涂山狐族一族本体就是九尾狐。
“九尾狐?”白追云第一时间去摸手上的九尾狐珠,先前那一串多圈耗得七七八八,剩下涂山遇给他补了几颗暂时凑成一个单圈戴着。
“不是这种九尾狐。”涂山遇按住他手,露出一个略嫌弃的表情,“青丘九尾狐。”
白追云更迷惑,迷惑之余又有些好奇:“青丘九尾狐不是仙狐吗?我看那些影视剧里都这么演。”
闻言涂山遇表情更加嫌弃,他很认真纠正:“青丘九尾狐是妖狐,那一身妖气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同为九尾狐,但涂山狐和九尾狐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那我夫君呢?是什么狐?涂山狐吗?”白追云拉着他的手,笑眯眯问。
涂山遇张了张嘴,脑子还没转过来,天道的警告比他还快一步到来。
白追云朝窗外看了一眼,好看的眉扬了扬,看来他猜对了?
他正欲开口,涂山遇捂住他嘴,汗道:“别猜,别问,不然会被劈。”同时心里也在纳闷他究竟怎么看出来的,他露馅了吗?
露馅?
涂山遇都差不多是把“我是涂山狐族”刻脑门上了,白追云又不是笨蛋,哪能在那么多明显的“暗示”下还猜不出,惊讶肯定是惊讶的,但比起惊讶,他或许真可以期待他与涂山遇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念及此,白追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夫君,我们来双修吧。”
涂山遇差点咬到舌头,他看一眼外面的大太阳:“现在?”
“来吧。”白追云直接将他拖上床,以法术将窗帘闭合。
……
两人胡闹了一下午,要不是白追云本体是妖,还真经不住他的折腾。
晚上他俩出门去赴席家的饭局,原本是定中午的,但梁琛推荐的那家店只晚上开店,席家夫妻虽觉怠慢,最后也没另选的时间。吃饭吃饭,还是该让客人满意才行。
“居然是这里?”走进七拐八弯的小巷后,白追云看到店面时挑了下眉。
涂山遇问:“你知道这间店?”
已在门口等候的梁琛见到两人迎了上来,听见他的话后就笑道:“以前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放现在可不兴,要不是我有小九在手,我都不知道里面还藏着一间店。白天不营业,到晚上全凭老板兼大厨心情看着做菜,有时候一两道,有时候又能七八道,根据老顾客说,他们对舒老板是又爱又恨,但即便如此,也有老饕们为吃上一口排好几个月的队来等,吃什么还全凭运气。我也是运气好,舒老板看见了小九,好像很喜欢小九,小九也挺亲近他,才给我插了个队。”
他絮絮叨叨一堆,刚好路过厨房看见拿着大勺的舒老板,正欲打招呼,舒老板一改往日高贵冷艳不近人情,十分谄媚迎向白追云:“白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您快请进,我带您去楼上包厢。”
梁琛顿时瞪圆眼睛,看着点头哈腰的舒老板一脸“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舒老板吗”的迷惑。
涂山遇倒是一眼看出这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舒老板是只妖怪,舒老板,舒,鼠……那两撇胡子真的很有精髓。
“不用,今天有人请客。”白追云在舒老板面前仍是男神范儿。
“那不行那不行,普通包厢哪配得上您的身份,我给您和您朋友都升级,您还是上楼坐,我给您沏最好的茶,再给您整一桌好菜。”舒老板十分热情邀请,给完白追云好脸色后又给梁琛使眼色,让他自觉把普通包厢的人“请”出来。
梁琛恍恍惚惚去叫他小姨姨夫和席娜了。
涂山遇没问白追云跟这鼠精什么关系,白追云就已先解释:“这家伙成精后作乱,我去处理的。”
处理=暴揍。
涂山遇点头表示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舒老板小眼睛滴溜溜转,余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瞟,瞟着瞟着就听到白追云懒洋洋道:“眼睛不想要,我给你挖了如何?”
舒老板顿时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小的这就去给您泡茶,您请稍等。”说罢,矮小的身影一溜烟就不见了。
“精怪开店做生意,能老实吗?”涂山遇打量着这间包厢,这间据说是升级的包厢其实也并没有多大,设施也一般般,并没有亮点。
白追云笑道:“老实肯定不会太老实,但处理局会时不时突击检查,他们老老实实安分守己还好,要是阳奉阴违为非作歹,那就抱歉了,国家对于精怪制定的并不公示的法律更为严苛。”
涂山遇听完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少顷,他问:“你以前是不是还经常来突击检查?”顺便吃霸王餐。后面这几个字他没敢说。
可对他好像有读心术的白追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好笑又好气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才说:“你夫人我缺什么也不缺钱,还欠他一顿饭钱?”
涂山遇想到他那一屋子的珍奇古玩字画等,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确实不用占鼠精一顿饭钱的便宜。
他正欲诚恳道歉,就听白追云的又不紧不慢说:“但如果他不好好招待我或用两三道菜敷衍打发我,我会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月亮。”
涂山遇:“……”你这比吃霸王餐还霸王!
两人聊完几句,梁琛也将席家一家三口领了过来,但最前面的是端了茶水来的舒老板。
几人先后进屋,席家夫妻热情与涂山遇打招呼并再次感谢,同时也招呼他们女儿席娜过来。
席娜走到涂山遇面前,待看清他的脸时,忽然忘记了原本想说的话,反而说出了另一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说出这话时,她脸颊也缓缓染上羞涩的红晕。
白追云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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