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现身
王欣雨的刀子挥向了许多无辜的女孩, 这些女孩并非用于献祭召唤异兽,而是用来给涂山烟离当食物。
是的,食物。
王欣雨不知道涂山烟离是如何进食, 但她骗了很多女孩给涂山烟离,那些女孩最终全部不知所踪, 即便是死,也没有尸体留下, 但每次涂山烟离“进食”后, 都会面色红润, 气色极好,然后她会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又会教王欣雨一些法术,王欣雨再用幻术出去骗人……
人非是她所杀,却是因她而死, 她罪孽自是深重无疑。
至于那套房子里留下的信息,倒不是王欣雨所收集,而是涂山烟离,涂山烟离记录了关于“问仙”的所有内容, 有关于九尾狐残魂的,有胜遇和骨雕的, 还有那些被召唤出又不听话从而成为九尾狐残魂养料的……等等等等, 林林总总的信息将“问仙”的幕布完全揭开。
唯独一点,涂山烟离没有记录, 那就是关于她自己,她的女儿涂山祈女以及外孙叶于煊, 也没有提及被替换走命格的涂山遇。
“你见过她女儿吗?”涂山遇发现了盲点,无论是涂山烟离的那些记录中, 还是梦貘盗取王欣雨的记忆中,都没有涂山祈女。
王欣雨笑得十分恶劣,她说:“你们不是已经看过我所有记忆了吗,难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见过她?”
涂山遇眯了眯眼睛,少顷,道:“陈钰是我救的。”
王欣雨脸上笑容短暂凝固。
涂山遇又继续不紧不慢开口:“安恒家中藏有你妹妹魂魄的马克杯是我找出来的,王欣蕊是我亲手交给……”
“是你!竟然是你!!!”若用一个字形容此时的王欣雨,无疑是“炸”,连死亡都无所畏惧的她在听见王欣蕊被超度真相后,整个人都炸裂了。
然而涂山遇要的就是这一效果,他要的就是王欣雨精神达到最大阈值,冲破束缚。
半晌,涂山遇眼神微沉低低道:“果然如此……”
梦貘可盗取人记忆,却也会被蒙骗,而事实如涂山遇所料,有人对王欣雨的记忆做过手脚,将某一部分抹去了,所以梦貘没有盗取到被抹去的记忆,就连他,也是因为元神强大才能发现。
遗憾的是,虽然知道,他也没办法将被抹去的记忆恢复,但他猜测,被抹去的记忆是对涂山烟离而言很重要的记忆,涂山祈女,又或者,是属于她的来历之类。
涂山遇将王欣雨扭曲的内心用文字记录下来,而后拿着那份被王欣雨骗到涂山烟离面前的失踪女孩名单去了白追云的办公室,设下一道结界,请了崔判官。
崔判官并未因再次被这位请上来有其他神色,礼数周到的行了礼。
涂山遇自知三番两次将他请来有些麻烦人家,但这事他也不能当做不知道,而且人界与地府是有往来,因此,不好意思也只能不好意思下去。
崔判倒没觉被麻烦,涂山遇找他是正事。
他将名单给了崔判,并表示想要知晓名单中那些女孩的下落。
崔判在生死簿上查阅,俄顷,脸色沉了沉,道:“这些女子皆已意外身故。”
涂山遇闻言虽不大意外,但数十条人命死亡,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他问:“魂魄可在地府?”
“少君是想……?”
“阳间恐有大变。”涂山遇神色有些凝重。
他并非危言耸听,从“涂山烟离”这个名字出现时,他就有种预感,非常不详的预感,不详到何种境地……生灵涂炭的地步。
崔判闻言大骇:“怎会如此严重?”他倒也不怀疑涂山遇是往重了说,涂山仙狐一族,吉凶祸福的预测是属于种族天赋,本身亦是能趋吉避凶。
“所以,本君需要在祸事到来前将其扼杀。”涂山遇并没有将这件事透露给白追云和龙符,不是信不过他们,而是没有必要,如果危险的源头不掐灭,即使白追云他们有所提防,也无济于事。
送走崔判后,涂山遇走到室外,抬头看向天空,今日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没有雾霾,没有云朵,蓝得很是干净剔透,但往往这种平静,才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他会护住他想护住的人。
=v=
白追云在忙碌的工作和家中往返,不管工作到多晚,他都会回家。
他不让涂山遇接他,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让涂山遇来回折腾,倒是他自己,忙归忙,但有精纯的阳气给他吸,还有灵石给他随手丢着玩,他每天精神状态异常饱满。
又一次加班到十点,换来明天的一天假期,白追云坐上他的小跑车后就开始畅想明天和涂山遇在家里的108种吸阳气方式,心情十分愉悦。
但他的愉悦在二十分钟后彻底告破,当他的车开上高架桥时,一道蕴含法力的攻击落下,宛如雷霆一般,击碎了桥梁,也正中了他的车。
支离破碎的跑车与高架桥的石块坠落,白追云从车内脱身后第一时间是去看下方有无人车,万幸,并没有人在此时路过。
没等他去看突然袭击的来者究竟是什么东西,强烈的罡风已如密集的箭矢朝他袭来。
白追云用“惊羽”挡下攻击,倏地,他察觉身后有异,正欲避开,脚下却出现一金色法阵,法阵中伸出无数藤蔓将他双腿束缚,禁锢住了他的动作。
无数细密的冰针刺入他的后背,本以为能得手,却不料,冰针在触及他身时像是碰到了无形阻碍物,根根掉落。
白追云没管身后袭击,他一手“惊羽”,一手“惊霜”,以“惊霜”暴力破阵。
“上品灵器!”前方的袭击者声音粗噶,眼力却是不差。
白追云可没心情跟他谈论自己的法器品级,阵法破除后他恢复自由,手腕挥动,灌入灵力,“惊霜”便如扇子一般打开,形成了扇面形状的剑扇。
“去——”他以法力驱使,随后“惊霜”所形成的剑扇中每一柄剑都朝袭击者飞去。
“开什么玩笑?!”粗噶声音隐隐变了调。
开玩笑?
白追云表示他不会开玩笑,不仅不会,既然现身了,不管来得究竟是谁,破坏社会治安,损坏公共设施,都别想离开!
银色飞剑剑尖直指远处的袭击者,那是一只身长十几米,两翼单翼足有七八米飞到头顶即有遮天蔽日之感的巨鸟,而这只本该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大家伙却被追的吱哇乱叫,祂的叫声也是一种诡异的类似婴儿哭的声音。
蛊雕。
白追云认出了巨鸟的身份,并没有专心御剑,而是交由剑本身。
空出手来后他的目标转向后方的偷袭者,同样拥有巨大羽翼,城市的灯光无法照耀到高空,可凭他的目力,却能清晰看清楚对方如沁了血的羽毛和鳞片。
——胜遇。
“倒是小瞧了你这孽畜。”胜遇没再攻击,祂轻挥翅膀,盘旋在白追云的头顶,居高临下俯视着白追云,语气也透着高高在上。
白追云并未因胜遇的话恼怒,他只想胜遇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真谛。
处理局忙了这么久,该抓的都抓了,该调查也调查差不多了,现在就剩那所谓四个头领没下落,他本来是打算明天休息一天后再进行地毯式搜索那几个人,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直接找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但无疑为他接下来找人省了很多事。
胜遇也是没想到白追云会不按套路出牌,但他自觉被一只小妖怪冒犯,故而化成道体,直接与他斗法。
胜遇的法器是两把如同弯月的弯刀,刀身呈锯齿状,刀柄红色,刀身漆黑中又泛着暗红色金属冰冷的光泽,也是一件上品灵器。
白追云没有托大,暗暗提高警惕。
两人法器碰撞,属于上品灵器的法力波动散开,若是在地面,掀起车辆掀飞高架桥护栏都不夸张,也正因此,白追云才故意引诱胜遇上飞。
红色与白色法术交织,亦是时隔多年,白追云再次体会到了强者的威势,胜遇修为比当初的毕方更强,仿佛没有经历过那个沉眠的时代,他的状态仿佛处于鼎盛时期。
不容易对付。白追云心下得出结论。
殊不知,对上他的胜遇此时心中更是大骇,胜遇没想到他用了九成法力的攻击,竟然没能伤到白追云,且白追云区区一只修行千年的小妖修为竟能与他势均力敌。
不,除修为外还有他身上的灵器和法衣,或许还有他没拿出来的宝贝……思及此,胜遇眼中闪过贪婪,只要杀了这只小妖怪,他身上的东西就会是我的。
不不不,还不能杀了这只小妖怪,九尾狐还要靠这只小妖怪去把小妖怪的男人引来,叫他说,九尾狐纯粹是被吓傻了,区区一个人族,还能威胁他们不成?抓一个小妖怪来威胁那人族,在他胜遇大王看来,属实是掉价。
但他和九尾狐还有约定在,目的未成,他们就一日是合作关系。
“麻烦。”胜遇淡声说完,周身忽有红光乍现。
白追云见状心头一跳,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预感浮上心头,他身体快于意识想要阻止胜遇,可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蛊雕,拦住他去路的同时锋利如死神镰刀的利爪狠狠朝他抓下。
白追云眉头微拧,以“惊羽”抵挡。
就在蛊雕抓上“惊羽”防御白追云能近距离感受到来自蛊雕的威势时,“惊羽”所受压力骤减,紧接着传来的是近乎能穿透人耳膜的婴儿啼哭声,以及骤然下起的大雨。
雨?
白追云脑海中飞速闪过什么,他及时抓住,继而一惊——糟了!
胜遇,在哪个国家出现就会发生水灾!
他顾不得蛊雕是何情况当下就想将胜遇拿下时,一道白色冷芒破蛊雕身体而出,直逼胜遇。
微微一怔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诛!”
第102章 胜遇
“呦——”
白芒直直穿透胜遇胸口, 胜遇发出尖利长啸。
传说胜遇叫声如鹿鸣,本该是清悦动听的声音,此时听来却宛如杀猪, 咳,有点粗俗了, 但确实是堪称的一句“惨烈”。
只一剑自没达到将胜遇杀死的程度,在察觉来者不善且极具威胁时, 他毫不犹豫选择逃走, 连照面也无, 谨慎的他仍选择明哲保身。
白追云已然看见御剑而来的涂山遇,却不是交流的最好时候,胜遇和蛊雕必须先一步制服。
两人没有交流,已然默契行动。
蛊雕巨大的身体好似被一切为二,鲜血洒落, 俨然已经没了大半条命,白追云则是在祂落到地上前将祂拽住,不,是捉拿。
他用涂山遇炼制的缚仙绳将蛊雕束缚住, 金红的缚仙绳上所附着的力量挤压着蛊雕的空间,祂的身形迅速缩小, 缩小, 直至变成普通雕的大小。
当白追云提上他时,他还妄图反击, 直接被白追云一扇子给扇得去了小半条命,直接就是进气多出气少。
白追云不理会蛊雕状态, 化作一道流光去追涂山遇和胜遇。
胜遇的速度非常快,即使顶着受了伤的身躯也仍然跑出了残影, 雨水混合着他的血液落下,涂山遇和白追云在后面穷追不舍,根本不会给他停下来休息调理的时间。
胜遇心里将后面两人骂了千八百遍,眼看身后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他也有些慌神,慌神之后一咬牙,突然来了一个急停,转过身,直面后来两道白影。
他将法器双弯刀置于身前,口中念诀,两弯刀慢慢形成一个完整的圆,血线自他的胸口溢出,汇入弯刀自带的红芒之上,随后那一片区域就像是“活”了过来,一个血色的法阵在迅速成型。
随着精血的迅速流失,胜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口中还大口大口吐着血,他眼睛充血,透过阵法缝隙看向涂山遇和白追云的眼神满是杀意。
性命攸关,他才不管要不要抓活的:“都去死吧——”
妖冶的法阵被推出,仿佛无边无际,天空雷声轰鸣,似在警告胜遇这逆天之举。
胜遇没再去看涂山遇和白追云,他笃定耗去他九成力量自创的灭神屠魔阵会将那二人一举灭杀,而他也清楚如今下界天道对人族的维护,故不再留,法力的告罄让他不得不化作原形。
他并不知道,在他掉头化作原形的那一刻,一张比他羽毛还小些的符纸穿过阵法缝隙,贴到他的羽翅之下。
红色血阵带着蛮横霸道的力量直袭涂山遇和白追云,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白追云也仍能感受到那上面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他几乎想要化作原形。
“追云,‘惊霜’给我。”涂山遇御剑飞到他身边,给他布下一道防御盾。
白追云毫不犹豫将“惊霜”交到他手中,“有什么我能帮忙?”
“我要破阵,阵眼是胜遇的本命法器,他杀性很重,本命法器煞气非常重,阵破后煞气会溢散,于人族有恙,你需尽快布下结界,将煞气挡下。”涂山遇交代他任务时双手已在结印,“惊霜”和“惊雪”两柄剑散发着幽白的光芒,光芒渐渐交融,两剑似有合成一剑的趋势,而当它们融合之时,阵法好像受到外力排斥,推进速度变得极缓慢。
白追云余光看了一眼,并没有浪费时间:“我这就去。”
“小心些。”涂山遇眼下也是空不出时间和手,只能口头叮嘱。
“好。”话音落下时,白追云已在的百米之外。
涂山遇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收回视线时“惊霜”和“惊羽”已经合二为一,并且随着涂山遇的印结成周围出现了印的纹路。
相较胜遇弄出的几乎看不见边际的阵法,涂山遇结出的印则要小得多,小而精,印未完全成型已抵御住了灭神屠魔阵的攻势,随着印的成型,灭神屠魔阵似是受到威胁,开始后撤。
逃是不可能逃,阵法没有生命,不会有类似恐惧等情绪,它只会因更强的力量而被逼退。
涂山遇没有急着破阵,他在等白追云布结界。
白追云自是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急躁,急躁只会出乱子,他放平心态,将节奏把握的非常好,有涂山遇之前给他灵石做支撑,他没有灵力跟不上后续的困扰。
在两人配合准备破阵时,处理局的人也终于姗姗来迟。
最先到的是龙符,龙符倒不是从处理局赶来,而是遥远的港城,飞行一路,龙筋都要开始抽搐也要口吐白沫才到达,一来看清那仿佛能将整个首都给掀了的阵法,浑身鳞片直接炸开,当想就欲冲过去。
“滚一边去!”在他有所动作前,白追云将他拦了下来,开玩笑,他布置半天才布置出的结界,要是被这蠢龙给破坏了,他就真的要杀龙祭天了。
“额……”龙符刚想说话,头顶就传来了涂山遇的声音。
涂山遇说:“追云,退后些。”
“好。”白追云回应时手直接给了龙符一脚,这一脚用上了法力,直接把他也给踹走了。
涂山遇看他们远离,不再压制手中的印,直接灌入灵力,以双剑为中心的印被推出,速度看似缓慢,实则快如流星。
他手中继续快速掐着繁复的指诀,金红线在指间缠绕,手腕上白玉珠串被摘下,串进金红线上,散发出温润的白芒,他口中法诀不断,很快便至一个节点,他法诀与指诀同时停下,继而指捏白玉珠,弹指出。以第一颗白玉珠为先,金红线与线上白玉珠随后,齐齐穿过双剑印,撞上灭神屠魔阵的阵眼。
“破!”
涂山遇轻吐一字,伴随着他字音落下,灭神屠魔阵的中央犹如被投入一颗粒子炸弹,轰然炸开。
巨大无形的能量溢散,冲击着结界,连同分明已经推倒百米外的白追云和龙符等人,也能感受到来自那股能量的冲击,修为不高的修士和非人类甚至都有些晕眩。
结界在这能量的冲击下岌岌可危。
“全面戒备——”龙符和白追云退开的时间白追云已将接下来要提防的事情告知。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时,结界一处已然被冲破,白追云直接以“惊羽”驱除煞气。
接着是第二处、第三处……
处理局所有人都忙活起来,也好在白追云的结界不是那种破一个或破的洞多就会完全崩盘破裂的那种,要不然除非每个人都长出十八只手,否则完全不够堵漏洞的。
幸而结界里还有个涂山遇,他除煞气的速度十分迅速,尽管里外合作一同工作,可等到煞气除尽时天际已露出鱼肚白。
“撤撤撤,快撤快撤!”许璟乐就差没拿个大喇叭把人请走,不,说请还是客气了,准确说,得是赶。
“那个谁,你的尾巴给老子收起来!”龙符追上了一个因妖力耗尽下半身化为原型,蛇尾的妖,拳头就直接招呼上去了。
蛇妖惨叫:“别捶了别捶了龙局,再捶障眼法都施展不出,我要掉下去啦!”
“敢掉下去中午就扒了你皮炖蛇羹!”龙符恐吓。
蛇妖掩面垂泪狂奔,试图在被揍前逃回处理局。
白追云没去管其他人,他只想知道自家夫君现下是何情况,有没有受伤,消耗大不大,但他找了一圈,发现竟然没有找到涂山遇,心下不由一紧。
孔之弦飞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睛已如红宝石但其中充斥着无尽冷意的白追云,原本还想拿乔让他说两句好听的,一见他这模样,也不敢再耽搁,赶紧说:“白前辈,涂山先生让我转告你一声,他去追胜遇,如果你担心就循着珠子里的气息过去……”“找他”两字还没说完,白追云已经没了踪影。
孔之弦:“……”
“涂山先生还说,他会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希望你先会处理局,他事情办完就回来。”这句话白追云肯定是听不见了。
……
涂山遇是故意放走胜遇,自是为钓鱼。
不管是九尾狐残魂,还是涂山烟离,抓到谁都是一件好事。
原本他并不着急追赶胜遇,可胜遇身上的追踪符被触动了,无论是胜遇自己发现还是他和谁碰头被发现,一旦让他逃走,又将是大海捞针,因而他甚至连和白追云说一声都没就匆匆追去,路过孔之弦时也只来得及传音给孔之弦带话。
他拿出了当前修为以及天道许可能够使用的元神力量,以最快速度赶往胜遇方向。
但,仍来迟了一步。
他赶到胜遇躲藏的林中湖泊时湖泊上方已是血雾一片,湖面上漂浮着羽毛与带血的鳞片,空气中残留着施法过后的痕迹。
他在湖边落下,血迹蜿蜒至湖泊中,他缓缓走向湖岸边,将手放入湖水中,继而闭目调用元神力量,将能感应到的胜遇神魂碎片拼合。
芝麻粒大小的神魂碎片只有十数片,最终所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块还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神魂碎片。
涂山遇盯着那神魂碎片看了半晌,抬头,对着天空道:“你若不想人界生灵涂炭,就让我解封一些元神力量,我需要知道胜遇是死于谁手。”
天空并无动静,过了许久,才有一道气息传入。
是天道予以的回应,他说:可以,但有五分钟。
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涂山遇也没有讨价还价,天道能给他五分钟,已经是看在天下生灵的面子上。
当他元神力量的禁锢彻底被解除时,天地间万事万物皆陷入了静止。
涂山遇:“……”
该说不说,天道也是在防着他的,宁愿让时间停止,也不想让他的力量破坏此方一世界,尽管他并没有破坏这一世界的想法,一点都没。
无语归无语,他动作却不慢,回溯时间对于元神力量解封的他而言并非难事。
不过须臾,胜遇所经历一切便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第103章 白此
胜遇被“惊雪”一剑伤了元气, 立刻意识到涂山遇的危险后毫不犹豫选择撤退,并且祭出本命法宝完成了具有摧毁一个城市的灭神屠魔阵。
但阵法被开挂的涂山遇破了,本命法宝被毁, 他遭受反噬,伤上加伤, 几乎是吊着一口气逃回老巢。
老巢便是这个湖泊,胜遇上半身为羽翼, 下半身则覆有鳞片, 可在高空飞行, 亦能下水停留。
比起高空,胜遇更喜欢待在水下,且他所寻找的湖泊偏僻,并不容易被发现,就连合作的那几个, 他也没有透露过他所藏身之所。
当然,胜遇并不仅只有一个湖泊藏身,但只有这一个是最近的。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才被算计得明明白白。
过重的伤势以及妖力的流失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湖底的异常, 等到他下到其中时,隐藏在湖中的阵法启动, 他被直接困入其中, 他费劲千辛万苦挣扎求生,也成功挣脱了阵法的束缚。
然而他没有逃过来自九尾狐残魂的偷袭。
“白此, 你好,你好得很, 竟敢偷袭本王,本王定要将你神魂撕碎!”胜遇被偷袭, 半条命都已不在,嘴却仍然十分硬。
九尾狐残魂白此以道体出现,他是一个相貌柔美身量修长的青年的形象,看起来温润无害,只是一笑起来,眼底的狡猾和恶意就全部展露出来。
白此缓缓道:“以大王如今身体,恐怕无法如愿。”
胜遇心中一紧,面上竭力克制,他冷声道:“就算本王身陨道消,本王也要拉你陪葬。”
白此定定看着他,半晌,略无奈说:“何必呢大王,您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在下只需轻动手指就可将您制服,不弱您主动一些,交出内丹,在下也能让您陨落过程舒适一些。”
“你这孽畜想取本王内丹,也得看你有无这个本事。”胜遇说罢,主动出击。
白此见状根本连动也未动,他笃定胜遇奈何不了他,而事实上,胜遇确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
就像胜遇自己说的,即使身陨道消,他也要拉上这无耻的家伙当垫背。
胜遇选择了自爆,在察觉这一点时白此神情稍稍变了变,而后眸色变得幽深,他虽只是一道残魂,但已经很凝实,且力量不容小觑。
在胜遇内丹胀大到几乎要炸开时,白此五指变成尖锐狐爪,刺入胜遇身体抓住了仅一步之遥就会炸裂的内丹,胜遇骇然无比,不可置信看着他:“你、你如何能……”
白此并不理会,身体微微一晃,身后八条尾巴飞舞而出,迅速将胜遇五花大绑并不断缩紧。
胜遇动弹不得,第一次,他直面了阴险狡诈的九尾狐残魂,明明上一次见时,白此还没那么强……
“在下何其有幸,能得胜遇大王的内丹与神魂,在此,在下边先聊表谢意,往后……再也不见。”白此用八尾搅碎了胜遇的肉身,残骸纷纷扬扬落入湖泊,暗红血液如同血雾漂浮在湖泊上方。
白此一手捏着胜遇那颗已经变形的内丹吸收,一手凌空一抓,抓住意图逃走的胜遇神魂,吞噬。但没等他完全吞噬前他发现了胜遇残骸中的追踪符,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犹豫,当机立断离开。
涂山遇最后的视野停留在白此消失的背影上,看见了他原本的第九条尾巴——只有半截。
当白此最后一点影子消失时,天道解除了静止。
青丘九尾狐,白此。
涂山遇得到了这个信息,但想要更进一步抓住白此,天道却也不配合。
“遇哥!”他正准备回去,倒是先听见了白追云的声音。
抬眸望去,便看见一只白色孔雀朝他飞翔而来,长长尾羽在半空划出一道优雅漂亮的弧线,但欣赏的时间并不长,在靠近地面时白追云便化成道体,很快走至他面前。
“遇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白追云隔很远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尽管闻着不像是人血,但还是会很担心。
涂山遇摇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别担心,我没事。”
“让我看看。”白追云说着时已经往他身上检查起来,他也不动,由着白追云检查。
最终检查结果:毫发无伤。
白追云这才松一口气,继而看向还有羽毛漂浮的湖面,包括湖岸边落下的血滴,询问他情况。
涂山遇也没隐瞒,将回溯时间看到的一切与他一一细说。
“我来迟了一步,若来得更早一些,或许能将白此擒获。”涂山遇道。
白追云抬手理了理他略有些凌乱的发,道:“如今只有九尾狐与涂山烟离还未落网,他们翻不出风浪。”话虽如此,要说遗憾,他也是有一些的,“问仙”四大首领,一死一伤且被抓,要是能再抓个九尾狐,也算大收获。
涂山遇心情却没放松,他说:“胜遇和蛊雕出现的太突然,他们可能另有意图。”
涂山遇一提白追云就想起那两只异兽似乎是冲着他而来,犹豫片刻,还是将此事告知:“他们对我似乎并无杀意,但也没想我好过,直至你到来,展现出了碾压他的力量,胜遇才起了杀心。”
“没有杀意,又突然出现袭击你……”涂山遇咀嚼着这句话,眉头微微蹙起,未露面的胜遇和蛊雕,埋伏在胜遇老巢的九尾狐……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快到抓不住。
“遇哥。”他正想得出神时,白追云轻唤了他一声,他垂眸时,唇角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涂山遇心头一动,唇微微偏移,捕捉到了白追云的唇。
两人接了一个不含旖旎心思的吻,便是这一吻,抚平了涂山遇有些焦虑不安的心。
“遇哥,别着急,虽然胜遇死了,九尾狐也跑了,但蛊雕还有一口气在。”白追云抱着涂山遇的腰,尽管涂山遇控制的很好,但他仍从平日的相处中察觉出了涂山遇的不安,他不知这份不安从何而来,但无论情况如何,他都会一直站在涂山遇身边。
涂山遇将他抱进怀里,徐徐吐出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嗯。”
……
蛊雕还活着,但确实也只剩半口气在,要不是处理局安排了人给他治伤,那半口气也随时会交代了去。
而当众人得知将蛊雕伤到这般严重的是涂山遇和白追云后,震惊的同时又觉理所当然,白追云是局里的老前辈,真正意义上的处理局二把手,修为仅次于龙局。而作为二把手的男人的天师,能是普通天师?
蛊雕现在还没法审讯,但龙符给他们带来了另一个消息——涂山烟离的丈夫卢爻还活着。
活着,但已经失去了姓名,成为了流浪在街头靠着垃圾为生的一名流浪汉,同样,他也在盯梢,盯一个名叫戚仲连的富商。
“我本来已经收集完证据就要名正言顺拿人了,结果老归突然给我打电话说首都大凶,我就马不停蹄往回赶。”龙符说着都觉得有点儿心酸,他累死累活飞回来,结果只做了个收尾工作,现在再让他飞去港城,他是打死也不干。
白追云可无心听他的抱怨,转向涂山遇问:“遇哥,想不想去港城走走?”
涂山遇稍一愣就明白他的意思,颔首:“好。”
白追云弯了弯眼睛,再转向龙符时已经恢复面无表情,询问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在哪里见到卢爻,他现在什么模样?”
龙符心说:男人,你变脸的速度可真是一点不比你飞行的速度慢。
心里腹诽着,嘴上倒是一点不迟疑:“我把资料发你们。”说到这他似又想起什么,看向涂山遇道:“戚仲连的生意做得很大,跟叶家好像还有合作项目。”
涂山遇闻言眉毛轻轻一挑,随后点头:“我知道了。”
时间宝贵,夫夫俩也不耽搁,白追云直接买了最近的去港城的航班,同去的还有归途和陈末,用许璟乐的话说,这两是负责去当跑腿和打手的,他们也没拒绝。
坐上去机场车时,涂山遇连上了和叶江川的电话,他想打听下戚仲连的消息。
叶江川接到儿子电话还是非常开心的,哪怕这通电话的目的是打听消息,也非常认真的回答了,有不确定的地方还叫上助理来了解。
从叶江川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和龙符打听到的消息其实没差多少,戚家起家不太光彩,但不光彩的已经是老黄历,在戚仲连接手戚家后就已经转白,后来叶家和戚家有生意上的往来都是正常往来,叶江川和戚仲连见过两面,对对方的印象是个温文儒雅性情也不错的人。
听起来完全没有出格的地方,但电话挂断前涂山遇忽又想起一点,问:“叶于煊去过港城吗?”
听到“叶于煊”这个名字,叶江川略微沉默片刻,但很快还是回答:“他大学四年是在港城大学念的。”
涂山遇和白追云交换了一个眼神,涂山遇继续问:“他之前是不是已经进入叶家公司工作?是否和戚家的合作项目上有对接?”
“……有。”叶江川声音沉了沉,他踌躇片刻,才问:“戚家是不是有问题?”
“暂时不好说。”涂山遇没把话说死,“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问您,您之前打听叶于煊外祖母得到的信息是否为她的丈夫是一名风水师?”
叶江川似乎没料到他话题会跳到这里,愣了下回道:“是风水师没错。”
“那您后来去仔细查过吗?他外祖母的真实姓名和丈夫。”涂山遇继续问。
“查是查了,但时隔久远,查得可能不太准确……我们查到叶于煊外祖母本名涂敏,可能将岳琳交给岳父后人就遇到海难失踪了,她的丈夫,那名风水师没多久也疯了,他从精神病院逃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哦对了,那名风水师名叫卢爻。”
第104章 查探
涂山烟离、卢爻、戚仲连, 根据叶家调查到的信息,前二者应是夫妻,但若从处理局调查到的信息看, 反而戚仲连更像是那个能雇人将出轨妻子杀死并碎尸丢进海里喂鱼的丈夫。
卢爻从精神病院逃走,抛弃姓名, 流浪街头,却一直盯梢戚仲连。
能查到的戚仲连的资料中戚仲连也是有过妻子的, 他妻子的名字……叫涂山烟离, 没错, 涂山烟离是戚仲连妻子的名字,卢爻的妻子,叶于煊外祖母的名字是涂敏。
各种信息消息糅杂到一起,线索仿佛一下变得十分混乱。
在涂山遇他们之前的认知中,涂山烟离和涂敏应该是同一个人, 可现在戚仲连的妻子和卢爻的妻子分明已是两个人,这就是很奇怪的点了。
是他们弄错了吗?其实由始至终涂山烟离和涂敏都是两个人?
亦或者……
“两人的妻子是同一人!”白追云语气笃定道。
“这……不太可能吧?”归途本来已经被各种线索弄得两眼蚊香圈,听到最后白追云的推测更是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一女侍二夫, 这口味貌似有些重了吧?”
白追云没看他,而是望向涂山遇, 想听听他的意见。
涂山遇沉吟半晌, 道:“涂山烟离和涂敏我倾向于是同一人,她与戚仲连和卢爻是否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亦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无从得知。”
“所以当下我们要做的, 就是抓住卢爻,这个人才是关键。”白追云对涂山遇的信任毫不掺假, 涂山遇说涂山烟离和涂敏是同一人,她们就是同一人。
沉默寡言的陈末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龙局说卢爻此人行踪不定, 格外小心谨慎,想要抓他,必不能打草惊蛇。”
“说啥呢,有白前辈和涂山先生在,还能让他跑了不成?白前辈您说是吧?”归途对白追云和涂山遇的信任完全就是白追云对涂山遇的信任。
闻言白追云只语气幽幽道:“你不知道有些flag是不能立的吗?”
归途瞬间噤声。
flag这东西是真的很玄幻,要么不立,立完后十有八-九会迎来打脸结局。
=v=
飞机在港城国际机场降落,一下飞机,走出闸机口,涂山遇就感受到了港城的人口密集度,比在首都还要夸张些的人口,连空气仿佛都要抢。
不过空气质量还可以,地理环境赋予了港城环境上的优势,加上政府重视以及市民的环保意识,让这座城市的空气并没有因为人多而差。
“白前辈,我们是直接去找卢爻,还是先去酒店?”归途这次出行算是白追云助理的身份,订机票订酒店和叫车都是他的活。
白追云看向涂山遇,将决定权交给他。
涂山遇思忖片刻,道:“先去酒店。”
“好。”
港城是华国的“东方之珠”,高度繁荣的国际大都市,这座城市曾经历过黑暗时期,也在黑暗之后欣欣向荣,继而有了如今的辉煌和成就。
归途不想表现得像个老土冒,可当车在富丽堂皇的七星级酒店停下时,他仍忍不住想要惊叹。
都是人,怎么贫富差距就能那么大呢?
酒店并不是处理局定,虽然出外勤有补贴,一应住宿伙食消费也会报销,但金额绝对达不到七星级酒店的消费水准。
所以酒店是白追云自费让归途定的,归途家里也算小有薄产,毕竟老祖宗过去常年生活在海中,海底嘛,自然少不了古董,不过老祖宗收集来的宝贝大多无偿捐献给了国家博物馆,每每想到此,他都忍不住肉疼。
涂山遇也是第一次住这种级别的高档酒店,而因为花了大价钱,服务也是极为周到,周到到连“夜间服务”都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不禁想起他和白追云还没正式在一起前白追云去海市录节目,当时白追云也是住在看起来很豪华的酒店,那么,当时是否有类似的“服务”呢?
“遇哥?”白追云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凉凉,一转眼,就看到自家男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涂山遇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平板上,平板上打开的页面正是领着他们上来那位酒店经理打开的页面,上面有一些人的名字和照片,再往后翻,还有付费查看页。
白追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然福至心灵,连忙举手以示清白:“港城这边自由化比较高,酒店服务也全面,我没有主动提及。”
涂山遇不语,沉默地看着他。
白追云一时居然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好轻声唤道:“夫君?”
“嗯。”涂山遇终于给了回应,然后微微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又退开。
白追云:“???”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涂山遇已经开始打量起房间来。
不差钱的白追云定的是全景套房,倒也不至于是几百平的大套房,是约莫一百平米左右,卧室、书房、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一应俱全,但整个套房最醒目的并不是那张躺六人还绰绰有余的大床,而是距离大床不远的温泉池,水汽氤氲,还漂浮着一层红玫瑰的那种。
白追云见涂山遇盯着温泉池,眼珠一转,走了两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到他肩膀上,贴近耳廓用一种十分魅惑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涂山遇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上红意,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用力跳动几下,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们来港城不是……”话没说完,就因解他扣子的某只手而止住。
“任务归任务,任务之余,也得有个人生活。”白追云轻轻咬住涂山遇的耳朵,呼吸喷洒在他耳朵里,“先来一次快乐体验,再去做任务。”
而所谓“快乐体验”是何,佛曰:不可说。
总而言之,快乐是切切实实的,一点不掺假。
除了晚餐桌上,只有归途和陈末两个大眼瞪小眼。
……
翌日。
涂山遇和白追云早早起来,按照龙符蹲守那些天查到信息,卢爻出没的主要地点有三个,一个是一家面包店的后门,这家面包店每天清晨五点会将前一天剩余的面包丢弃,没钱吃饭的流浪汉们会一早过来蹲守抢食;一个是行人遂道,这里基本是流浪汉的聚集地;还有一个地方是戚家公司所在大厦附近公共卫生间。
龙符说卢爻格外小心谨慎,卢爻是流浪汉没错,但他每次出行都是不同的流浪汉装扮,而且他还是风水师,必然有些其他手段能遮掩身形。
“涂山先生,我们是分头行动还是一起行动?”归途和陈末起的也早,因为两人都知道任务艰巨。
“分头行动。”涂山遇道,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只纸鹤,分别交给归途和陈末,“这是寻踪鹤,它会发现有身上有修为的人,你们发现寻踪鹤有动静时用障眼法为其遮掩。”
归途和陈末接过寻踪鹤应下,少顷,归途看看涂山遇,又瞅瞅涂山遇,弱弱问:“涂山先生,白前辈,你们是一起行动?”他觉得将两个大佬放一起纯粹是资源浪费,分一个给他也行啊!
“不,我和遇哥也各自有事,不会一起行动。”白追云道。
归途没再问,涂山遇分配了各自去的地点,白追云被分到的是……戚家公司附近的卫生间。
归途嘴角抽搐,很想问他这么安排就不怕被白前辈家暴吗?
家暴是没有的,白追云去公共卫生间那边也不是直接跑里面去蹲,他只是去放一只寻踪鹤,就算与涂山遇“分头行动”过,寻踪鹤放完,两人就准备去戚家探一探。
行踪不定的卢爻暂且不提,戚家戚仲连是每天都会回去,是的,很奇怪的,戚仲连除非出差,否则无论工作忙到多晚他都会回家,且还有一点:戚仲连早年丧妻后,一直未再娶,他孑然一身,身边也不见男男女女。
对于戚仲连,外界也是猜测纷纷,让人比较津津乐道的一点就是他的外形,戚仲连今年已有六十八岁,寻常六十八岁的人已能称一声“老人”,做公交地铁都不用投币的年纪,可他的外形看起来顶多只有四十岁的模样。以至于外界有人说他是不近男色女色心如止水,才把自己保养那么好,还有人效仿。
当然,以现代人的研究技术以及各种养生保养方式,让外表保持年轻其实还是有可能做到的,尤其是不缺钱的前提下。
涂山遇和白追云想前往戚家看一看戚仲连,自不是为了看他的驻颜术,而是找机会套消息。
……不走正门的那种。
如果陈末在,肯定不会同意涂山遇和白追云这种擅闯民宅,所以未免节外生枝,涂山遇直接分配分头行动。
白追云直接在两人身上施了隐身咒,打算直接从高空去到戚家,直线飞行的路径会省很多时间,归途和陈末还未到达各自的目的地时他们已经到了戚家。
但在下去时涂山遇拦住了他,“先别下去,绕着戚家飞一圈看看。”
白追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但绝对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
涂山遇的眉头随着将戚家布局缓缓蹙起,白追云也看出了些东西,但他发现的是布置在这栋别墅范围内一些灵器。
“遇哥,戚家是布置了阵法吗?”白追云猜测。
涂山遇点头:“还记得处理局被布下的阵吗?”
闻言白追云眼睛微微睁大:“你的意思是……?可我没有看出来。”
“处理局用来布阵的材料并非灵器,而且阵点布下时间不一,彼此间还未完全融会贯通。”涂山遇解释,又指指下方别墅,“戚家的阵法比起处理局算是一个简易版,但简而精,一旦阵法启动,半个港城都要落入海中。”
白追云一惊:“威力这么大?这究竟是什么阵?”言闪町
“是一种上古时代的阵法,脱胎于上古天帝设计的周天星辰大阵,我们一般称之为星辰大阵。”涂山遇沉声道,同时也肯定了一个猜测:“戚仲连,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说完,白追云刚想问他们是否能下去,手机倒是先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陈末。
电话接通,陈末便言简意赅道:“卢爻现身。”
第105章 涂山祈女
卢爻现身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似乎对施展了障眼法遮掩的寻踪鹤也十分敏锐,陈末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危险的气息。
简言之,他是希望白追云能过去。
白追云一时陷入两难, 戚仲连这边也有大发现,卢爻也必须要抓。
“追云, 你去捉拿卢爻,这里交给我。”涂山遇见他踌躇, 开口道。
白追云闻言眉头微蹙了下:“星辰大阵, 很危险?”
危险自然是危险, 但,面对星辰大阵的可是涂山狐族的少君,涂山少君修行多年,闲暇之余涉猎的学问只多不少,若是原版周天星辰大阵他可能无可奈何, 但区区一低配版星辰大阵,他是能拆一拆的。
“那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逞强,知道吗?”信任归信任, 但涉及上古周天星辰大阵,白追云总归有些担心, 继而又转了口风:“要不我们还是先一起去抓卢爻, 等把卢爻抓了再来破阵?”
涂山遇自是明白他的担忧,抬手抚了抚他脸颊, 道:“破阵宜早不宜迟,我需先找到阵眼, 再推算破阵思路,你抓到卢爻后带上陈末一道过来, 到时需你们帮我一起破阵。”
白追云心知他所说“破阵宜早不宜迟”有理,眼下也不是儿女情长时,遂也不再纠结,他在这儿浪费一分钟,很有可能就会错过重要情况。
目送白追云离去后,涂山遇的眸色才沉了下来。
阵确实要破,如此低配版星辰大阵破起来也不困难,难的是一旦他碰一处,布阵之人可能就有所察觉,一旦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直接引动阵法,那就不似处理局布下的阵那般还分时间断爆破,而是所有阵点齐齐释放力量,威力足可让整座港城沉入大海。
他调用元神之力隐去身形落入戚家别墅,这栋别墅是一栋半山别墅,靠近山崖的地方是一个漂亮的无边泳池,夕阳西下时,能在泳池边休息区休憩时欣赏夕阳美景。
吸引涂山遇的不是这份惬意美好,而是泳池下方埋藏着供以所有阵点的能量集中体。
按理只有阵眼才会有此能量传输往阵点处,但他无论徒手推演还是用罗盘推演,得到的阵眼都并非此处,而他推演错误的概率……零。
对此涂山遇的评价只有一个——狡猾。
布阵之人非常狡猾,阵法布下后他还用了一个假的阵眼,涂山遇敢说,换成其他任何一人来,恐怕都要将泳池下方的那一处能量供应点当成真正的阵眼,继而破坏,而一旦这么做了,那就等着尸骨无存吧!
确定了真阵眼后,他又以神识覆盖整个别墅,将别墅的每一人每一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别墅非常大,但佣人只有两名,不,说是佣人,不如说是傀儡,没有生气,没有灵魂,只有两副空荡荡的躯壳;佣人之外,别墅负二层才是真正令他面覆寒霜的地方。
别墅负二层的一个房间里建有一个池子,并非室内泳池,而是……血池。
涂山遇在确认别墅没有其他值得他注意的地方后就往负二层去,一路自是畅通无阻,别墅内一些隐藏在角落的法器并未感应到他的存在。
然而在走到血池房间门口时,他的脚步不由顿住——血池里有了动静。
他再次检查了身上的气息,随后将神识铺开,“看”到了从血池里走出来的一个“人”。
说是人,身后却有三条尾巴,她自血池中缓缓站起,血液并未附着在她的身体上,而是在她站起时被她的身体吸收,她拥有曼妙的身材,长至脚踝的乌发,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如果此人没有一张涂山遇看了眼熟的脸,或许他的表情能好看一些。
从血池里走出的人,是岳琳,即涂山祈女,但不是叶江川给他看过的四十多岁的模样,而是年轻如少女时那般。
傀儡为她送上了衣服,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由两名傀儡服侍穿上了丝绸质地的睡袍,赤着脚走出房间,随着她的走动,她的长发再一寸寸变短,待走上负一楼在沙发落座时,长发已是正常的中长发,三尾也已不见。
傀儡留在房间清理血池,涂山遇这才注意到血池是如同浴缸一样的设计,有排水口,另外,血池中的血也不是人血,或者说,不全是人血,多数是公鸡血,阳气重。但最后被涂山祈女吸收的,是人血无误。
“胜遇死,蛊雕被抓?这、这怎么可能?娘,今日可不是愚人节!”原本躺在沙发上还有些慵懒的涂山祈女在听到电话那头的话后整个人都坐了起来,声音也隐隐变了调。
“确实不是愚人节,但我们的计划快成功了,关键时刻不能少了白此的助力。”涂山遇“听”到电话那头的涂山祈女的“娘”如是说,怪异的地方也正是此处——电话那头的“娘”赫然是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当然,不排除女子生了一副男子的嗓子。
涂山祈女闻言身体又软靠下去,靠到一半又皱起眉,重新坐直:“可是,白此即便吞噬了胜遇,他的神魂会增强无疑,但我们已经没有躯壳予他,若然他翻脸,恐怕于我们不利。”说到这儿她眸中闪过一抹嫌恶,低咒一声:“叶于煊那个废物,枉我煞费苦心为他换来那般命格。”
“人既已死,就不必再耿耿于怀。”那头男音道,“白此找到了更合适的躯壳。”
“更合适的躯壳?难道人界还有涂山狐族的血脉后代?”涂山祈女诧异。
“尚不知,不过以他的能力,必不会看走眼。”男音道,说完顿了下,又说:“最近不要去内地,也不要出门,发现任何情况,立刻引动小星辰阵。”
涂山祈女眼皮一跳:“发生什么事了娘?”
男音言简意赅回:“王欣雨被处理局抓了,所有资料皆未销毁。”
“那个蠢货……”涂山祈女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旋即又缓和些许:“不过我将她有关我的记忆抹除了,即便梦貘出手,也不会知道我所在。”
“莫要轻敌。”男音微微压低,“我先前留下的法器感应到龙族气息,他极有可能已经查到戚家,查到我,我如今要与白此汇合寻找小狐狸沉眠之处,不能受打扰,若龙符带人去港城,就送他们去地狱。”
涂山祈女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明白了,娘,您放心。”稍稍一顿,她似又想起什么,问:“那公司那边您还去吗?或者我幻化成您的样子过去?”
“祈儿,在长生面前,你觉得金钱财富,重要吗?”男音变得缓慢且有诱惑力。
涂山祈女听得心脏砰砰跳快了两拍,抓着手机的手指也微微用力,呼吸加重些许,半晌,她才平复心绪,道:“娘,祈儿明白了。”
“那我先挂,你这些时日就不要出门了。”
“是,娘。”
通话结束,涂山祈女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潮红,她抚上自己的脸颊,痴痴呢喃:“长生……”
涂山遇将两人对话尽收入耳,眼底已是藏不住的杀意,便是这一分杀意,让涂山祈女敏锐地朝他所在方向看了过去,厉喝一声“是谁”的同时已经捏上左手食指的一枚玉戒。
下一瞬,她整个人被定住,涂山遇没现身,在她的错愕中按住她的天灵盖,硬生生将她魂魄从身体中抽-出。
即便魂魄本该是自由的,可她发现自己仍然不能动作,法术对她的禁锢不仅仅是躯壳,还包括她的神魂,可,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白此?白此生性狡诈,即便母亲与他是合作者,也一直叮嘱她不要信任白此,眼下他们大业将成,难道白此想要独吞所有好处,抓她是为威胁母亲?亦或者,白此看中的,是她的躯壳?
思及此,涂山祈女变得格外惶恐不安,她有心想要和“白此”交谈,可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更让她没料到的是,她灵台被重重一拍,她五感具被封住,紧接着,意识也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涂山遇将涂山祈女的神魂收入收魂伞中,这伞是之前召请崔判时崔判借给他的,可收异兽神魂。原是想用以来收九尾狐白此残魂,没想到先给涂山祈女用上了。
涂山祈女身上带着多件法器,但凡她捏碎一件,她娘必会有所察觉,而星辰大阵,也就是涂山祈女口中的小星辰阵是可以远程引动的。
因此,抽走涂山祈女的神魂是目前最佳方式,不会轻易打草惊蛇。
涂山遇看着因被抽走神魂倒回沙发上的躯壳,心念微转,隐约有了一个计策,一个离间之计。
解决涂山祈女后他不再耽搁,迅速以阵眼为中心,将阵点一一找齐。要说布阵之人谨慎,倒也确实谨慎,除泳池下几可乱真的假阵眼外,阵点也有许多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为混淆视线,即便来的人发现了小星辰阵,也极易被离得极近的假阵点欺骗。
白追云电话打过来时,他刚好将包括阵眼在内一共129个阵点全部找出并标记上,而要破阵,除阵眼外的128个阵点需要在同一时间全部破除,这……难度有点高了。
第106章 神明
涂山遇和白追云三人并不是在戚家碰面, 他能进戚家如入无人之境,其他人包括白追云在内,但凡身上带有一丝陌生气息, 都会被法器捕捉,那么布阵之人自然就有感应。
碰面后涂山遇将现在的情况和三人细说, 听完三人眉头同时皱了起来,归途道:“按涂山先生的说法, 无论是人是妖, 只要身上带有气息, 一旦踏入戚家就会打草惊蛇,那这阵岂不根本没法破,就算龙局来也无济于事?”
“对。”虽然这么说有点打击人士气,但就目前来看,也是事实无疑。
“可那是七百多万条人命, 七百多万,不是七百多!”归途握紧了拳,牙齿磨得咯咯响,恨不能把背后布阵的人拖出来徒手打死。
白追云看了他一眼, 声音冷淡道:“就算是七百多,也足以让布阵之人死上十万次。”说完他又看向涂山遇, 问:“遇哥, 没有别的办法吗?”
涂山遇微微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摇头:“我可以带一两个人进去, 但128人,就是我也做不到。”还有一句他没说, 这128人都得是有修为在身,必须严格听从指令, 以处理局那些人的修为,或许勉勉强强算够,但统一调度令行禁止,难。
不过即便他不说,白追云也能想到这一点。
气氛陷入了僵持中,归途看看白追云,又看看涂山遇,再看看陈末,很想他们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方针,不让他能急的分分钟冒火。
良久的沉默后,白追云突然问:“遇哥,你把涂山祈女的神魂抽了?”
涂山遇愣了下,旋即点头,从芥子空间拿出了收魂伞,在拿出收魂伞的一瞬,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但闪太快没能抓住。
倒是白追云抓住了:“如果阳间的人和非人进不去,那地府阴司呢?”
对,这就是他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
“追云,你是天才!”涂山遇不吝啬地夸奖道。
白追云一怔,继而轻笑凑过去,笑着问:“我这么聪明有奖励吗?”
涂山遇下意识就想吻上他的嘴角,临了想起还有两人在,可他看过去时却发现归途和陈末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白追云干脆自己讨了奖励,涂山遇抿了抿嘴角,隐约有点儿不好意思。
奖励发放完,涂山遇也没耽搁时间,即使距离上一次请崔判时间还很短,但眼下要事,耽搁不得。
再次被请到阳间崔判也没任何不满,倒是他一身西装成功人士的打扮让涂山遇他们有点儿新奇,一时都把正事忘了。
崔判解释:“地府近来有些事情要调查,阎王命我在阳间行走。”因有其他人在,他并没有将调查内容说清楚,不过给了涂山遇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堂堂涂山狐族少君转世命格被换绝非普通事件,但下手之人做的非常干净,就算地府从一开始得知就仔细盘查,也依旧没有太多线索。直到最近,久未现身的酆都大帝回溯时间,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因他与涂山少君能说上话,故而这件事交由他来查,一查,就查到了港城。
让崔判没想到的是涂山遇竟然也在港城,涂山少君自己查出真相,未免显得他们地府太无能。
涂山遇虽未抓着人,但确实离真相不远,不过现在调查换走他命格的事情只能先放一边,眼下小星辰阵才是重中之重。
他没和崔判客套几句便直奔正题,当崔判听到小星辰阵时,向来淡漠平静的表情险些裂开:“少……涂山先生,你方才说小星辰阵?”判官爷第一次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涂山遇神情凝重:“是,小星辰阵,小星辰阵的背后是七百万条人命。”
崔判此时只庆幸自己是鬼神,不然这一口气能把他噎死,小星辰阵,七百万条人命……别说阳间经受不住此祸,一旦事出,阴间也将大乱。
“此事我需尽快禀明大帝。”是酆都大帝,而不是阎王,涉及上古阵法和数百万条人命,已不是阎王能做主的,当然,在禀明大帝前他也会和他的顶头上司通个气。
“崔判留步。”涂山遇喊住匆匆就要走的崔判,直接将一块玉玦递给他,里面有他想对酆都大帝说的话……主要是想借点人手。
崔判接了玉玦匆匆离开,阴间的路比阳间要好走很多,但办公效率如何涂山遇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崔判多久能面见酆都大帝。
很快涂山遇就知道了地府的办事效率,涂山遇正和白追云商量要不先下山找个店坐着等一等,地府就来了人,而且人一来,归途和陈末直接就给跪了。
……来的是酆都大帝本尊。
归途和陈末这种特殊身份对地府阴司也不算陌生,但酆都大帝啊,活生生的酆都大帝,那可是能与天庭天帝分庭抗礼的绝对属于传说级别的大人物,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能不跪吗?不仅跪了,还跪的十分标准。
白追云其实也有些骇于酆都大帝的气势,但涂山遇在他身边,为他挡下了大部分的气势。
事实上,涂山遇在面对酆都大帝时亦有些不适,酆都大帝诞生的时间比他出生要早太多太多,别说他,就连他父君和母后来了,都要对这位行大礼,他自然也不例外。
“涂山遇,拜见大帝。”涂山遇做了一个非常标准古朴的礼。
白追云有样学样,也跟着报上姓名拜见行礼,至于归途和陈末,他们五体投地的跪着,只恨不能更标准些。
“无需多礼。”神明容貌不见,嗓音却是低沉醇厚。
涂山遇直起身,并没有直视酆都大帝,这也是礼仪之一。
酆都大帝显然也不是闲来无事跑这一趟,“玉玦中你所言,本君已去查证,证实那一地为小星辰阵,此阵不破,人间与地府将乱。”
“请大帝相助。”涂山遇没说些虚的,他让崔判给酆都大帝呈玉玦,本就是为求援。
“人间事,本君与地府本不该插手,念在此事特殊,本君便破例一次。”酆都大帝说着,手掌轻抬,便有一方大印浮于半空,“本君传你心印一方,冥府128神官听其号令,切忌,此印令只为破阵,不可另做他用。”
听到前半句涂山遇心下一松,有地府相助,破阵必不再困难,而听到后半句他便严肃了神情:“谨遵大帝令,万不敢造次。”
酆都大帝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身影一闪便消失无踪,空气中只留下淡淡一句:“本君已为破阵神官施加隐匿之术,尔自可联系崔珏进行破阵。”
崔珏,就是崔判的本名了。
涂山遇听着酆都大帝的话只感慨这位大帝的效率是真高,不过也因为这速度,足以见得地府对小星辰阵的重视程度。
他正准备和白追云说什么,却见白追云正以一种很奇怪且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不免有些奇怪:“追云?”
白追云扯了下唇角,轻轻摇头:“……没事。”
是没什么大事,但小事是有的,他夫君可是请来了传说中的酆都大帝,而且面对酆都大帝虽弯下了腰身,但也仅限于尊敬,这是什么给的底气呢?
出生。
尽管很早前就知道涂山遇来历不凡,但能够应对酆都大帝姿态如此从容,恐怕已不是简简单单“出生不凡”几个字能概括。
他甚至会忍不住去想,若是涂山遇的家人看不上他,嫌弃他是只小小孔雀妖要怎么办?
“涂、涂山先生,酆都大、大帝走了吗?”涂山遇正想细问白追云在想什么时,忽然听到了归途那颤颤巍巍显得有点儿虚弱的声音。
垂眸一看,归途跪着的地方都已经流一摊水了,陈末要稍好一些,但向来不怎么情绪上脸的他这会儿脸已经憋得通红,好像一直憋着气不敢喘。
涂山遇:“……”
白追云也是无语,突然发现,比起归途和陈末,他真的要好太多太多太多,虽然除了行礼时说过一句话外就其他,但也很了不起了,至少他是真正拜见过酆都大帝本尊的孔雀,莫名的,居然还有一点点骄傲。
涂山遇就不给他们做心理辅导了,只寥寥安慰两句,便直接召请崔判,崔判很快到来,不过来的并不仅他一神官,而是包括他在内整整128名地府神官,这阵仗是归途和陈末看了都想沉默的。
客套的话没多说,所有神官都清楚他们此行任务,涂山遇也不耽搁时间,取了纸笔将小星辰阵的布局画下,真的假的阵点都需一一标注清楚,假的阵点不能碰,真的阵点必须在同一时间全部破除。
这就很考验众神官的默契和听从指挥的反应力,倒是崔判见他略有忧色,说道:“他们生前皆是军队人员,令行禁止刻在骨子里,一声令下,会立刻执行任务。”
涂山遇闻言略感诧异,再次朝那一百多名神官看过去,起先还有些纳闷这一个个神官怎么都站姿笔挺不苟言笑的模样,原是生前身份之故。
“既如此,我便放心了,烦请诸位记下每一阵点方位,切不可出错。”涂山遇神情凝重道。
七百多万人的性命,绝非儿戏。
第107章 破阵
专业事, 找专业人来做是最适合不过的。
为确保不出错,涂山遇不仅重新确定了小星辰阵的阵点方位,将假的阵点也重新标注, 最后领着每个阴差去到他们所需破点处,有些阵点是真假放置在一起, 若有不慎,很可能一并损毁, 这种情况下也是非常危险的。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做完, 天已经黑了。
好在黑暗对于地府阴差并无影响, 涂山遇用酆都大帝印所有破阵阴差联系,向他们确认是否准备妥当,一旦所有阴差都准备好,他便下令破阵。
破阵阵眼所需法力之强,白追云将“惊霜”和“惊羽”都给了涂山遇, 他没在这个时候矫情,就目前而言,白追云的两件上品灵器是威力最强且能一击破阵的。
一切准备就绪,涂山遇深吸一口气, 以大印传音:“众阴差听令,法器起, 破——”
几乎是他的话音落下, 128处阵点的128名阴差同时使出法器,朝着真阵点的器物攻击, 而他自己则是以“惊霜”“惊雪”双剑合璧,朝着阵眼中心, 一个看似仅仅是一般风水器具的大金蟾。
大金蟾原本是口含金珠的笑模样,当涂山遇的攻击袭上并且一剑销毁布阵之人布下的结界后, 它变得通体漆黑,笑模样也变得格外狰狞,甚至有那么一瞬,它的背上出现了蟾蜍身上惯有的疙瘩,也就是皮脂腺,散发出浓郁的腥气和臭味。
大金蟾张大的口中生出尖利的牙齿,可惜无论是尖牙还是能分泌毒液的皮脂腺,都将扼杀于涂山遇的剑下。
涂山遇动作非常快,也用上了元神力量,换成其他人来,恐怕会给予布阵之人反应时间,到时哪怕仅是一个阵眼,也能叫这一片山陷入崩塌。
尽管如此,阵法被破也还有地方需要提防,这地方便是无边泳池下方的假阵眼。
泳池下方是布阵之人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灵气,是的,灵气,不是煞气、邪气和魔气,而是灵气,但要知道,有些东西哪怕再好,也是过满则亏,灵气也一样。
大量的灵气被压缩在一片小小的空间中,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在密闭的空间开瓦斯、天然气,一旦有一点小火星,最终的结果就是产生量变的过程,简称——毁灭。
灵气也是一样,过于压缩的灵气在突然释放后会让整座山上的树木花草疯狂生长,也会让人和动物爆体而亡……不用怀疑,就算灵气不吸收同样会爆体而亡,就像人的生存依靠氧气,但当氧气浓度超标还是会让人中毒,灵气超标会将空气全部挤出,生灵吸收灵气,且只能吸收灵气,那就是致命的。
因此,涂山遇在带阴差破阵时也交给了白追云和匆匆赶来港城的龙符任务,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阵破后第一时间控制住,听起来轻松,实则并不容易。
想要控制灵气不溢散,必须有能封住灵气的结界,白追云布结界是个中好手,但因为戚家别墅位置刁钻,正上方有小星辰阵,他不能在涂山遇动手前出手,这就导致他必须在阵破的刹那将结界布下,而这无疑是个大手笔。
白追云在前面布结界,龙符就是来打补丁,双重保障。
也幸亏龙符来了,且他没有敷衍,不然泳池下灵气外泄时,恐怕两层结界都裹不住。
白追云在阵破的刹那将结界布下,来自泳池底喷发的灵力气势堪比火山喷发,以往他觉得天地灵气匮乏难以修炼,但直至此时此刻他才发现,灵气太多也是一种困扰,一种比匮乏更让人头大的困扰。
因为修行,他身体会自动吸纳灵气,浓郁的灵气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窜入,冲刷并拓宽着筋脉,可眼下他并不需要这份庞大的能量馈赠。
他封闭了五感和身体,任由灵气雨将他团团包围,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可考验失败的代价,他承担不起。
结界外的龙符也好不到哪去,他比白追云更需要灵气修炼,龙族长生,自降生来就有不低的修为,而在末法时代,他的修为能一直遥遥领先,纯粹是种族优势,但实际上他已经多年未曾进境,有上品灵器加持的白追云跟他打的话说不定能把他给削掉一层龙鳞。
说这些是想表达下他对灵气的渴望,可涂山遇叮嘱过,一旦开了头,将如吸-毒一般让龙上瘾,他根本停不下来,停不下来的后果也就是爆体。
在白追云和龙符苦苦挣扎时,涂山遇确定小星辰阵彻底告破后也加入了其中。
他的到来缓解了白追云和龙符的危机,唯独龙符被一脚踹出他自己布下的结界后心里是非常憋闷的,而对于自家夫人,他自然是搂着直接出去,然后轻飘飘落地。
涂山遇没有询问白追云情况如何,他在将白追云放下后又回去了,不回去将灵气处理掉不行,小星辰阵破,戚家已是一片废墟,结界会拦住消防等一切查探情况的人员,灵异事件还是必须要隐藏在公共视野之下。
他的肉身自是没法承受如此浓郁的灵气,但他有元神,元神的力量能让灵气再次回到被压缩的状态。
天道在头顶虎视眈眈,俨然他所用力量已经超过世界能承受的力量,但他并未在意,若是这时间劈了他导致灵气外泄,天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等到他将最后一点灵气吸收离开时,消防和警方已经赶到。
得到他的指示后,白追云和龙符赶紧将结界撤去,溜之大吉。
……
“别墅里人员伤亡怎么样?”龙符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归不靠谱,但在大事上绝对不含糊,戚家别墅大,他接到涂山遇二人的消息又晚,并不知道戚家别墅的具体情况。
白追云代涂山遇解释了别墅里的人员情况,他听完后颇为诧异:“两个佣人都是傀儡?那第三个人,我是说涂山祈女呢?”
涂山祈女的事情涂山遇还没跟白追云说,所以白追云也不知道。
“……坏了。”涂山遇在沉吟半晌后有些懊恼地说了两个字。
一听他这么说,白追云和龙符同时高悬起一颗心,白追云都不由放缓了声音:“遇哥,出什么事了?”
涂山遇略略一沉默,道:“涂山祈女的肉身在别墅里。”
再看看戚家如今变成废墟的模样,恐怕肉身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了吧?龙符忍不住想。
“不过也不一定。”涂山遇突然又说,“涂山祈女身上有狐族血统,又精于修行,肉身比之石块砖瓦,应该要更强一些。”
涂山祈女身上有狐族的气息,而且是涂山遇所熟悉的同族涂山狐族气息,但涂山祈女的血统并不纯正,饶是如此,他一想到涂山祈女通过鸡血和女子血液修行,就本能厌恶。
“但是,”白追云缓缓开口,“在坍塌如此彻底的情况下,肉身还保持完整,更引人怀疑吧?”
说完,他和涂山遇的目光齐齐转向龙符。
龙符:“???”
“别在这儿发呆,赶快去联系港城分局,将案件转移。”白追云面无表情道。
龙符:“……”
艹!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颠覆,他都把这茬给忘记了!
龙符匆匆和处理局分局联系去了,白追云和涂山遇的话题则回到阵法上:“小星辰阵被破,布阵之人应该会有所感应吧?”
涂山遇颔首:“阵眼是以布阵者的精血和千年蟾蜍为主,千年蟾蜍吞食了布阵者的精血,被施以法术禁锢,蟾蜍死,精血主人自有所察觉。”
白追云点点头,“那遇哥你说布阵之人在发现阵法被破后会立刻赶回吗?”
“不会。”涂山遇回答的毫不犹豫,没等白追云问就道:“能破小星辰阵的人他必不会是对手,与其回来自投罗网,不如继续在外。”
“说得有道理。”白追云一时想得美了些,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追云,卢爻抓到了吗?”因小星辰阵占据了涂山遇太多心神,以至于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才想起他们此次港城之行的原因。
白追云闻言微愣,旋即点头:“人抓到了,但他不配和,对我们十分戒备。”
“没关系,只要抓到人,就有办法让他开口。”关于让人说实话这一点涂山遇还是很有自信的。
白追云觉得自家夫君的“真言咒”简直是审讯利器,不管多硬的嘴,到他面前就全无硬度可言,该老实交代必然老实交代。
两人刚谈完,归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白追云一见来电,眼皮蓦地一跳。
电话接通,那头归途焦急的声音就传了来:“白前辈,卢爻跑了!”
白追云差点一句问候脱口而出,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稳住了,略皱了皱眉问:“什么情况,你仔细说说。”
归途那边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慌张,他将手机给了陈末,陈末接过后平铺直叙将卢爻的逃走说明,简单来说,就是被打晕的卢爻醒了过来,并且趁他们在戚家别墅汇合时逃走了。
“不是把人绑上了吗?”白追云道。
“……他会法术。”陈末语气干巴巴回应。
白追云脸色沉沉,倒不是埋怨归途和陈末,而是懊悔他来之前没有给卢爻弄上十个八个结界,让卢爻一步都踏不出。
正兀自懊恼着,手被轻轻握住,继而对上男人温柔的双眸。
涂山遇望着他,安抚道:“追云,莫急,寻踪鹤能锁定他的气息,我同你过去安置卢爻之处,再以寻踪鹤追寻卢爻踪迹。”
白追云闻言都忍不住感动了,他现在越发觉得他家夫君是个小叮当,简直无所不能,乃居家旅行必备伴侣!
第108章 浮出水面
车水马龙的港城, 即使入了夜也依然灯火通明,忙碌一天的人群在下班后解开了领结,寻找舒适的放松的解压方式, 或是去酒吧喝两杯,或是约上三两好友去路边的大排档吃上一顿。
比较昏暗的角落里, 几个男人因为来得太晚,店里门口已无座位, 便坐在马路牙子上, 手里捧着一次性碗, 大口吃着喷香的烤串,头也不抬。
身型颀长,一身白的好似会发光的高定西装青年在其中一个男人面前站定。
男人拥有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穿着有些廉价不合身的衣服,头发也有些乱糟糟, 看起来像极了事业不顺的中年男。
男人察觉青年的目光,缓缓抬起头,只一眼,他瞳孔便是一缩, 等到想要逃走时,便感觉双腿如灌了铅, 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男人一咬牙, 咬破舌尖正欲强行破对方法术,却听青年说了一句:“戚仲连已被通缉, 戚家半山别墅具毁。”
男人闻言,施法动作一顿, 目露怀疑看着他,嗓音嘶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青年轻轻一笑,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稍顿片刻,他又接着说:“反正你现在也逃不了,不如跟我去亲眼看一眼,你所想要见到的。”
这青年自然是白追云,有涂山遇在,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通过寻踪鹤锁定了卢爻的位置,之所以到现在才来抓人,亦是因为卢爻太过狡猾,幻化之术堪称一绝,要不是气息不会变,白追云都不敢保证他能在人群中一眼将卢爻找出。
果然家有夫君,如有至宝啊!他第N次感慨。
卢爻还在踌躇不定,白追云突然往他面前走了一步,他浑身肌肉顿时紧绷,戒备一瞬提到最高,甚至生出如果实在逃脱不了就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
但白追云只是将手机怼到了他面前,打开的页面正是今日下午的新闻头条。
标题上明晃晃的“戚家别墅”四个大字让卢爻一瞬间双目充血,他想去抢白追云手机,但白追云先他一步收回手。
面对一下进入危险的雄狮状态的卢爻,白追云全然不为所动,他语气淡淡:“你自己也有手机。”
经他提醒,卢爻立刻想起这一点,手忙脚乱去找手机,烤串被他随意丢在一旁,汤汁溅上裤子也毫不在意。
白追云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
而在卢爻确认戚家别墅被毁真实性时,也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了白追云。
白追云本身就是那种容色绝艳的人,又一身醒目的白西装,连同他那头白发在内,让他在这片窄小略显混乱的环境中格格不入。
通常情况下,人们会趋利避害,像白追云这种一看就是大家庭出身,家世很好的,普通人只会多看几眼,不会刻意去接触。但是,总有些人喝了几滴马尿就上头,酒连怂人胆都能壮,更何况是本身就不怂的人?
“小美人,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喝一杯?”纹着大花臂的男人出口就是老土的调-戏。
白追云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大花臂也不生气,和身边的光头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站到白追云身边,光头的手抬起就要往他肩上搭。
白追云眼神一厉,未及动手,已先有另一只手将光头的手腕握住。
那只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但只有光头能够感受到那被呵护极好手中的力量。
“遇哥,你怎么来了?”白追云看到来人,自是笑逐言开。
涂山遇如实道:“预感你这里会有些小麻烦。”他说着,加重手中力道,在光头痛得嗷嗷直叫时甩开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光头还没反应,大花臂就已先暴喝一声:“臭小子活腻歪了吗?”喝时沙包大的拳头就已经朝他面门袭去。
围观者都担心大花臂这一拳要是打实了,涂山遇这张脸恐怕就没法保住。
然而对于这一攻击,涂山遇不闪不避,直接以手接拳,他手指长,倒是勉强抓住大花臂的拳头,抓住后大花臂的拳头便无法寸进半分。
大花臂试了两次涂山遇仍一动不动,当下又上另一只拳头,涂山遇微蹙了一下眉,手中使力,抓着他的手一拧,同时一脚踢在他因疼痛扭转身体露出的膝弯处。
动作行云流水,堪称模范,但没有这份力量千万不能学。
“松、松、松手,手要断了……”大花臂疼的龇牙咧嘴,嚣张气焰一秒全无。
“混蛋玩意,老子要你好看!”那头光头已经缓了过来,一看同伴被欺负,酒意上头,直接抄起路边餐桌上客人的酒瓶就冲了过去。
“小心——”有人大声提醒。
涂山遇未动,白追云已是先出了大长腿,他一步上前,长腿抬高,脚背踢在光头手腕处,酒瓶高高飞起又落下,落在他的手中,继而抵到光头鼻子前。
“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们计较,识相的话,滚!”白追云声音听起来并不危险,甚至有些散漫,但听在光头耳中,就如雷霆之怒。
——自然是因为他用了些许法力,他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光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大花臂伸手挽留未果,也只敢在心里暗骂几声。
“好汉饶命!”该认怂时他也认怂极快。
白追云听了都没忍住腹诽:都几百年前的台词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当初那个杀人不犯法的年代。
“你想去哪?”涂山遇道。
“不不不,我哪都没想去,您还有什么吩咐……”大花臂话到一半,忽然发现涂山遇看的并不是他。
涂山遇看的是不知何时解除了白追云法术禁锢的卢爻,卢爻被喊住并没有停下,而是拔腿就跑。
跑了没两步就因被按住肩膀动弹不得而告终,按住他肩膀的白追云不疾不徐说:“我说过,你逃不掉的,卢爻。”
……
涂山遇和白追云将卢爻带去了港城处理局分局,一直到进门前卢爻还想着逃,可显然,白追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遇哥,涂山祈女那边怎么样?”白追云没有立刻去审卢爻,而是问起涂山祈女的情况来。
涂山遇之前将涂山祈女的神魂从肉身中抽了出来,戚家别墅坍塌后,涂山祈女的肉身被埋在废墟之下,涂山遇一直在等废墟挖掘,一直等到天黑挖出,被送去处理局,他才来找白追云。
“神魂还没送回肉身,先不急。”涂山遇道。
白追云颔首:“那先审卢爻?”
“可以。”
审讯室内,卢爻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路人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门被推开,他也没甚反应,整个人好像一尊雕像。
涂山遇看到卢爻这副模样抬手轻拂,卢爻只觉脸就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再一回神,他身上用于伪装的幻术已经消失。
真实的卢爻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他身材矮小,头发稀疏且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看起来不似七十岁,倒像已经九十多。
卢爻很排斥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如大姑娘似的抱住头脸,用符合他这年纪的苍老的嗓音嘶吼道:“谁破了我的法术,不要破我的法术!”
要不是卢爻是个男人,白追云都要怀疑性别是不是弄错了。
“这是卢爻年轻时的照片。”龙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递上了一张老旧的照片。
涂山遇接过,白追云凑过去看,照片是一张黑白半身照,照片里男人五官深邃,就算是当明星也不埋没。
可眼前的卢爻呢?
白追云一脸“你莫驴我”的表情,龙符无奈望天:“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家伙年轻时确实长这样,现在骨相变是因为他做过整容手术,削了不少骨头,还填充过。”
闻言白追云重新去看卢爻,卢爻却似受到刺激大喊大叫起来:“别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住嘴,你给我住嘴!!!”
他的反应委实有点大,且神色狰狞无比恐怖,还挣脱了椅子的束缚,直扑龙符而去。
龙符冷哼一声,一拳头就把他给揍回了原位,这也是龙符收了力,要不然他就不是掉颗牙齿吐点儿血那么简单了。
“给老子老实一点,进了处理局,刑讯逼供那一套豁免权可没有,不想受皮肉之苦,就配合一点,少搁这儿作妖,明白吗?”龙符恶声恶气的简直跟个恶霸似的,让人看了就想揍的那种。
其实这会儿龙符没那么暴躁,他就是……有点情绪高涨,尽管目前没抓到涂山烟离和九尾狐残魂,但小星尘阵被破已是一件大事,如今涂山烟离的女儿涂山祈女落网,他就不信涂山烟离还能藏多久。
至于态度嘛,卢爻年轻时可不是什么善茬,龙符没一拳崩了他都是看在他身上有线索的份上。
卢爻不知是害怕还是其他,抱着脸缓了半天终于缓过来,他看着室内三人,良久,才用那苍老嘶哑的嗓音说:“我要涂敏不得好死。”
第109章 卢爻
“好死不好死不是你说了算。”涂山遇拉了椅子让白追云坐下, 随后他才自己坐到旁边椅子上。
仅有两把椅子全被占了只能干站着的龙符:“……”你俩可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卢爻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究又停了下来。
“别搁这儿当锯嘴葫芦, 我们没工夫在这等你酝酿,审完你还有涂山祈女等着。”龙符不耐烦得催促。
本来情绪只有一点点的卢爻猛然看向他, 神色透着急切和怀疑:“你们还抓到她了?”
“不然你以为戚家怎么没的?”龙符轻嗤。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涂敏在别墅布下那么多阵法, 你们怎么可能进……不, 小星辰阵你们都破了, 那些又怎么会破不了?”卢爻絮絮叨叨念着,表情由惊讶到癫狂再到麻木,最后定格在平静之上。燕单廷
他将目光投向审讯室内三人,语气十分平静道:“我愿意交代一切,但我恳请在惩罚下来前见一见涂山祈女。”
“能不能让你见她看你的表现, 你现在没有跟我们谈判的筹码。”白追云已然有些不耐烦,不耐烦的他语气也冷了几分。
卢爻还想再争取一下,可三人一副“你再多啰嗦一个字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表情又让他把话吞了回去。
“我说……”他终于选择妥协。
卢爻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内地,家学渊源, 他从小就对术数一道感兴趣,父亲的指导和他的天分很快让他小有成就。不过当初内地大环境下并不适合他的小众爱好发展, 他和父亲跑了, 偷渡到港城。
父子俩在港城磕磕绊绊地生活,渐渐地, 学会了港城的交流语言,也渐渐闯出了一点名气。然而干这一行尤其做不光彩事会损阴德, 卢爻父亲便是因此没了妻子,而损阴德的事干多了, 他也遭了报应,他被人打成重伤,最后成了植物人。
卢爻害怕成为第二个父亲,犹豫是否要继续做这一行时他遇到了一个叫涂敏的女人。
涂敏与他是同行,虽无名气,但本事一流且背景浑厚,还有黑-道势力,她不嫌弃他的出生同他交流心得,帮他改头换面更加适应港城新生活,而她本身生的极美又温柔体贴,这让他很难不心动。
他们坠入了爱河,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当然不全是情话,更多的时间是在谈论术数风水方面的问题,讨论越多,他就越为涂敏的知识渊博而惊叹,也越为她着迷。
也是在一起后,卢爻才见到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东西,比如:上古遗留下来的周天星辰大阵。
涂敏说想修复周天星辰大阵,他也没想太多,即便这阵修复好后并非用来做好事,他也不在意,他的兴趣爱好,从来都不是建立在普度众生的基础上。
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研究调整,最终研究出了小星辰阵。
再之后,他才知道小星辰阵是富商戚仲连要求作为护院阵法,涂敏与戚仲连极为熟稔,两人间也有些亲密之举,他也没太在意,港城富豪圈里需要虚以委蛇,尤其戚家背景更复杂。
也正因如此,他错过了真相,也导致了他接下来的悲惨人生。
小星辰阵准备布置的过程中,某一天涂敏狼狈地跑了回来,跟他说戚仲连对她行不轨之事,她反抗却被打晕,等醒来时已经……
卢爻闻言自是怒急攻心,第一反应便是让戚仲连死无葬身之地,但戚仲连身边能人异士不少,就算是普通保镖都见过血,一旦他死,后续也将麻烦无穷。
涂敏劝他不要冲动,更不要与戚家对上,而这听在男人耳中,无异于一种侮辱。深爱的女人受辱,他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要避其锋芒,甚至一次伤害不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天底下哪来的这种窝囊气?
他在涂敏的步步引导下,对戚仲连恨意加深,然后踏入了涂敏的陷阱——涂敏“想方设法”弄到了戚仲连的出行路线,然后他杀了戚仲连。
前面说过,戚仲连若死,后患无穷,但,如果他“活”着呢?
涂敏精通幻化之术,他便让她暂时幻化成戚仲连的模样,稳住局势,而他也决定为了涂敏付出。
他决定整容成戚仲连,那个年代整容还不如现在的医疗技术,他的手术是去国外做的,去手术前他安排了妻子“失踪”,而他的整容断断续续花了两年时间。
回国后涂敏卸下了重担,就在他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他发现他根本什么都不会,无论是管理庞大的集团,还是那些黑色产业,他都毫无头绪。
他的异常很快就被心腹发现,不说整容,便是幻术,也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血液和基因不会因外力作用而改变。
他在被杀死前逃走了,接下来就是无尽的追杀,即便被追杀,他也还惦记着涂敏,直到他突然意识到无论藏到哪里都会被找到,而涂敏由始至终都没再露面,以及一次意外,他从一张老旧的报纸上意外看见了他的爱妻“涂敏”,不,那个女人叫涂山烟离,是戚仲连明媒正娶的妻子!
之前很多被他忽略的地方突然就串了起来,比如:涂敏为什么和戚仲连那般熟稔亲密;又如:小星辰阵那样的阵法说卖就能卖;再如:涂敏幻化成戚仲连后为何两年都没露馅……等等等等,太多的事,不容细思。
即使已认定涂敏策划了一切,他也觉得对方一定有苦衷。
他想尽办法去找涂敏,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真相,最终他找到了,却也阴差阳错发现了涂敏的真面目。
涂敏不是人,而是一只九尾狐。
震惊让他一时忘了所有,被涂敏发现了踪迹,涂敏看到他后露出了笑颜,说出的话却令他目眦欲裂,她说:“守株待兔果然是对的。”
等到戚家保镖冲出来时,涂敏已又幻化成戚仲连的模样,而他被堵了嘴,打断了全身骨头,他闭息装死,被丢进下水道。
或许也是他命不该绝,刚好下水道修整,他捡回了一条命,却从此“疯疯癫癫”,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自然是假的,他经常从精神病院出逃,就是想将一切查清楚。
几十年的时间,他也确实查了个大概。
他知道当初他闭关研究周天星辰大阵的那一年涂敏怀孕生女,女儿在一年后送去了亲生父亲那里,随生父姓岳,名琳,本名涂山祈女,是一只血统不纯的小狐狸。
涂山祈女出生时只有一尾,涂敏用密术为她增进修为,而这密术皆是用人命来填。
二十三年前,涂山祈女在国外产下一子又秘密送回国,其后多年她便与涂敏轮流使用戚仲连的身份。
这里还有一点,戚仲连被他以法术害死,尸身则是被涂敏以“涂山烟离”的身份下令剁碎丢进海里喂鱼。
涂敏此人,心术不正,卢爻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可为时已晚。
卢爻的话让涂山遇三人都面色凝重,涂山遇光是听到他说涂山烟离和涂山祈女轮流用戚仲连的身份就很惊讶了,难怪之前会听涂山祈女说幻化成戚仲连去公司。
“她害你至此,你没想过报复?”龙符问。
话一出,就对上卢爻那双怨恨至极的眼睛,手背上青筋高高隆起,格外渗人:“三十五年来,我日日都盼着她不得好死,可老天不公,她活得比谁都精彩。”
“是挺不公的,你这种王八蛋都能活到古稀,‘祸害遗千年’,她不得比你活得更久?”白追云淡声讥讽。
卢爻闭了嘴,他是王八蛋,畜生不如,当年为了复刻周天星辰大阵,他害了数条人命,那时候人命说值钱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时代造就的环境予以了他方便,也让他一次次将刀子捅向那些无辜之人。
愧疚有吗?并无,哪怕时至今日,他憎恨涂敏害他落到此番境地,也从未因自己的过错有过愧疚和悔恨,他骨子里和涂敏是一样的,自私自利,冷漠无情。
“你所谓的报复,就是用几十年时间一直盯梢她?你的报复计划呢?”涂山遇问。
卢爻抿了抿唇,少顷,回道:“我要引动小星辰阵,让涂山祈女给我陪葬。”
“涂山祈女?为什么不是和涂山烟离同归于尽?”白追云继续问。
“涂敏不会那么容易死,她可是涂山氏九尾仙狐族,又岂会轻易死去?”卢爻自嘲道。
闻言涂山遇眼神一厉,冷声道:“她也配做涂山族?”
龙符朝他睇一眼,顺口打趣:“遇哥,冷静,冷静,虽然你们同姓,可能你也比较崇拜仙狐一族,但人家是什么血脉还真不由你决定。”
涂山遇甩了他一记冷眼刀子,他立刻在嘴上上了拉链,闭口不言。
白追云则是想到了另一点,他眯着眼望着卢爻,语速不急不缓道:“你想让涂山祈女给你陪葬,归根究底是不甘心,不,你应该是觉得耻辱,涂山祈女的存在,代表着你身为男人的自尊被践踏,所以你想她死。包括戚仲连,他也是踩了你男人骨子里最不容许被踩的那条线,所以,他死了。”
第110章 痴情?
卢爻的表情一瞬变得扭曲, 男人的自尊?是的,就因为他男人的自尊被践踏,在他固有的观念中, 女人应该从一而终,涂敏只该属于他一个人。
但现实却狠狠扇了他几大耳光。
涂敏非但早已嫁做人妇, 甚至连和他在一起时用的名字身份都是假的,她欺骗了他, 将他当成猴子一样戏耍, 并且在他专心研究阵法时给他戴绿帽偷生下一个孽障, 他心里的恨如何能磨灭?
可他有心想弄死涂敏,对方的手段却高出他数倍,他精通术数又如何,涂敏一只不知修行多少年的妖怪,法术比他更精湛, 更何况她用了戚仲连的身份,背景更是深厚,背景加手段,他根本一点下手机会都没有。
直到他日日蹲守, 发现了涂敏和涂山祈女会轮流幻化成戚仲连,涂山祈女没有涂敏的修为和阅历, 也成了他下手的目标。
他的身体越发不好, 故而他是打算近日就动手,他查到涂敏离开了港城, 涂山祈女则留在别墅,且给别墅所有佣人放了假。
他意识到, 他的机会来了。
如果没有处理局横插一脚,他已经动手。
“引动小星辰阵, 你有考虑过整个港城七百多万人的性命吗?”龙符听他平铺直叙的说着他内心的恨,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卢爻双目赤红望向他,嗓音嘶哑:“我不在乎,我只要那个孽障死,其他人的性命跟我有什么关系?”妍姗廷
“你他吗……”龙符额头青筋突突,拳头也握得紧了起来。
“冷静一点,龙局。”涂山遇示意道,又转向卢爻问:“涂敏和涂山祈女在谋划什么你知道吗?”
“她们能谋划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们谋划?”卢爻嘲讽。
闻声白追云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我说,你不会突然起了善心,想要维护涂敏吧?”
卢爻身体微微一僵,短暂和他对视后别开了视线,干脆装糊涂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白追云倒是笑了,“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痴情人。”看着卢爻脸上闪过的慌乱以及想要辩驳的话语,他脸色又骤然冷下,“你狗屁的爱情救不了她,现在是你和涂山祈女,下一个就轮到她,你以为她逃得了吗?”
卢爻脸色倏然一变,心底那点隐秘的不能告知他人的心思被戳破,表情变得格外诡异,他正欲开口,涂山遇已先说话:“审得差不多了,去会会涂山祈女吧。”
卢爻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憋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好容易缓过劲来,三人都快只剩一个背影,他匆匆道:“我知道‘问仙’,我知道她们的谋划!”
走在最后的涂山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的那些,涂山祈女也知道。”
“等等,别走……”卢爻有些慌。
然而留给他的只有审讯室闭合的门,以及一道将他加固周身盾的法术。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龙符才犹犹豫豫问:“真不继续审了啊?那家伙肚子里明显还是有点货的。”
白追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从抓到苟富贵到画皮鬼,再到穷奇、蛊雕,他们所透露的‘问仙’的信息还不够?”
“额……这……”龙符回忆一番,“好像基本上都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唯一差的就是涂山烟离和白此的下落。”
“既然都是些已知的消息,那何必浪费时间再审?”白追云道。
龙符沉吟半晌,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倒是涂山遇,在沉默好一会儿忽然问:“卢爻分明恨涂山烟离入骨,为何临到此时又想护她?因为痴情?”
白追云听着微微愣了愣,旋即失笑:“遇哥,我怎么说,他怎么演,你还当真了?”
涂山遇:“?”
他有些错愕:“假的?”
如果龙符不在旁,他肯定就上手捏捏他家夫君脸了,现在嘛,还是先收一收想法,他回道:“早年卢爻对涂山烟离也就是涂敏肯定有爱,但这份爱情早在背叛和算计中变了质,卢爻能耐心等候三十多年,绝对不是一个脑子容易发热之人。他很清醒,也很理智,他如今活着的毕生的追求,就是让涂山烟离痛苦,他不是不想弄死涂山烟离,而是没办法做到,你信不信如果我们抓到涂山烟离丢到他面前,他能扑上去把涂山烟离咬死?”
“那他那般表现……”涂山遇话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他很在意涂山烟离,所以激我们,让我们更快抓住涂山烟离!”
“聪明!”白追云予以一记赞赏的笑。
涂山遇觉得他夫人有时候喜欢把他当孩童对待,不过这感觉倒也不赖。
唯有三个人的世界却始终没有姓名的龙符默默吃了一口又一口狗粮,直至肚子被撑的难受,不对,直至三人到达另外一间审讯室。
审讯室内并非没有他人,而是有一男一女,男人是港城处理局分局局长君锦,本体是一只银狐;女人是港城一知名女影星胡园园,也是处理局登记在册的编外妖,顺便还是龙符曾经的相好之一。
“你们在干什么?”龙符进来就看见君锦和胡园园一左一右给涂山祈女解锁铐,当即喝道。
此一声,如同当头棒喝,两人恍惚的意识瞬间清明,同时对似乎还处于昏迷的涂山祈女露出忌惮之色,纷纷后退。
“龙局。”君锦有些尴尬解释,“我们是听说她身上有涂山狐族的血统,所以……”
龙符看他的表情可称不上好,也就老相好胡园园,并没有在意,反而语气很自然道:“都是狐族,凭什么我们就是妖,涂山狐族就是仙狐族?”
听到这问题涂山遇朝她看了一眼,刚好她也看过来,一见之下,她眼睛一亮,胳膊捣捣龙符,暧昧问:“你的新相好?不是的话介绍给我?”
龙符嘴角一抽,还没回应,就感觉一阵寒气扑面,胡园园被锐利的剑锋掠过脸颊惊呼一声,而弄出这一出的,自然是白追云。
白追云取出了“惊霜”,剑气从胡园园脸颊擦过,直奔涂山祈女而去。
那本该处于昏迷的涂山祈女却在剑气逼近时后仰,然,锁链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因惯性被拉回时剑气削去了她一大撮头发。
很显然,她并没有昏迷。
见状本想发难的胡园园也没了声,本来她还想以题外话岔开被涂山祈女迷惑才差点放下将人放跑一事,可白追云没给她这个机会,另外,涂山祈女能在她和君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二人迷惑,若是将涂山祈女放走,他们罪加一等。
这么一想,胡园园都不禁有几分后怕,君锦比她要好,但心里却生出疑惑:他修行千年,修为已然不算低,他观涂山祈女修为并不如他,为何还是这般容易着了道?
“即便是处理局,也不能无缘无故擅闯民宅抓妖吧?”涂山祈女“被迫”醒来,说出的话却还很理智在线。
“无缘无故?”涂山遇奇怪地看着她,“你用多少少女的血增进修为维持青春,你管这叫无缘无故?”
涂山祈女听到他的声音朝他望去,一看之下便愣住了,这张脸,这熟悉的眉眼,她下意识说出了两个字:“岳宁……”说完又猛地摇头,“不,不是岳宁,岳宁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说到这儿她又卡了壳,岳宁死了,那么眼前酷似岳宁的这张脸的身份……
“偷换我命格给叶于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涂山遇将她心里的猜测证实。
涂山祈女瞳孔轻轻一颤,但也并不太意外,从叶于煊开始走背运南克正暴毙时,她就已经知道交换的命格回到了各自身上。也是叶于煊太废物,给他那般好的命格他竟然连叶家的一点墙角都没撬动。
“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亲手送你上路。”涂山祈女沉声道。
一听她这么说,白追云手里握着的剑就有蠢蠢欲动的趋势了,在他出手前,涂山遇抬手覆上他手背,又顺着往下,取走了剑。
“惊霜”到手,涂山遇剑指涂山祈女,涂山祈女被铐的手握紧,剑尖离她眉心不到十公分,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上品灵器上的锋芒和锐利,那种仿佛只要落下一剑就能将劈成两截的危险太过明显
“你想做什么?”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微微发紧的嗓子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废话无需多言,我问你答即可。”涂山遇嗓音淡漠。
“我为何……”涂山祈女自是拥有一身反骨,至少在涂山遇面前如此,但很可惜,她并不知道上一个如她一样的反骨仔画皮鬼已经对他有了浓重的心理阴影,表现在此时便是涂山遇一剑削去她一只耳朵。
因他动手太快,涂山祈女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还是耳朵传来的疼痛。
她张嘴想要喊叫,却又再次被剑尖指着,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尖叫给压在了嗓子口,涂山遇说:“我们问,你回答,多说一字,我削你一片肉,若有一句假话,我断你一尾。”顿了下,又朝她身后方看了看,声音又冷几分:“你这三条尾巴长出,费了不少心力吧?”
尽管尾巴还在,涂山祈女俨然已感觉凉飕飕,此刻她心底阵阵发寒,只期望她母亲能快些来救她。
但现实是,至少在她目前来救她前,她必须独自面对涂山遇这一行人,她很清楚,有他们看守,她将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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