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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容忍度3%

    你是赝品。

    温暖与自己提出结婚?陆昙从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再说, 有了和温盏的前车之鉴,她大概不会再同任何人以感情做筹码。

    “我现在是已婚,温暖没有和我谈感情的可能性。”陆昙公式化地回应。

    “您不想同温盏姐离婚。”毕舒城给出结论。

    “毕舒城!”陆昙忍无可忍, 连声音都提高些许:“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师姐……”毕舒城还想说什么, 却被门铃声打断。

    陆昙不愿意再理她, 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外,自称是温暖助理的小姑娘拿着两张特制的票, 交给陆昙:“温暖老师诚邀您参加她的小型演唱会,希望您有空能来。这是需要交给您的内场票。”

    陆昙微微蹙眉,并没有急着接过。

    “温暖老师还说, 只要您来,您想知道的,她都会给您答案。”

    陆昙眸光一闪, 稍稍权衡两秒便接过票:“麻烦给温小姐带个话, 我会如期赴约。”

    等温暖助理离开, 陆昙才关好门,毕舒城耳朵尖手也灵巧,早将门口情况听个七七八八,她一个动作便将陆昙手里的票抢过一张,还在陆昙眼前晃了晃:“我陪师姐去吧。”

    “你有兴趣?”陆昙诧异。

    “当然。”毕舒城瞧了瞧票上的时间, 道:“我对看热闹一向很有兴趣。”

    陆昙:“……”

    ——

    赴约的那天, 毕舒城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绛红色玫瑰刺绣的连衣裙, 搭配浅色的小披肩。相比之下,陆昙这一身寻常的浅灰色小西装配上橘色衬衣, 倒显得平淡又呆板。

    “你来人家演唱会走秀?”陆昙被毕舒城亲昵地挽着手臂, 疑惑道。

    “师姐, 您猜您今天会不会上热搜啊?”毕舒城没理会陆昙的问题,转言道。

    “所以,你要在热搜上给我添一把火?”陆昙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

    “此言差矣,师姐,我是给您败火来的。”毕舒城伸出食指摇了摇,道:“您若是单独现身温暖的演唱会,被有心人利用肯定会乱写,到时候扣个婚内出轨的帽子,您有嘴也解释不清楚了。但连同我一起上热搜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陆昙纳闷:“我跟你上热搜就不会被扣帽子?”

    毕舒城:“那倒不是。但不一样的是,您不需要长嘴也可以解释清楚。”

    “什么意思?”

    “温盏姐不会误会啊。”毕舒城无奈道:“您这脑子最近是锈住了吗?”

    “……”

    毕舒城所料不错,陆昙这一场热搜确实难以避免,有心人温暖说是开小型演唱会,实际是粉丝见面会。

    她特意cue了陆昙上台进行互动,在一众粉丝的面前微微凑近陆昙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三天后,蹊径咖啡店,华优,我们……不见不散。”

    陆昙攒着礼节性的笑,略过台下的手机摄像,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遂了温暖的愿后,陆昙也不久留,下了台便直接和毕舒城离席。

    “太过分了!”毕舒城愤愤:“千算万算没算到她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你在台上调情!棋差一着!”

    她转头见陆昙一副淡淡的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顿时更加生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师姐您就这么甘心被她利用?”

    “我既然敢来,不就是做好了被利用的准备?”陆昙不以为意。

    “那真让温盏姐误会怎么办?”毕舒城担忧道:“您现在和温盏姐闹离婚危机,万一被温暖钻了空子……”

    “不会的。”陆昙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你当我的部门是吃闲饭的?”

    她一早便料到温暖的心思,提前在单位打了招呼,今天的视频,根本没有在平台传播的可能,最多是粉丝间的内部传阅。

    无论温暖是不是温清沅,经过几百年,这份赤裸裸的利用她都不会再纵容和成全。

    恩怨她会处理,但怎么处理,这一世由她说了算。

    “也对。”毕舒城戳戳自己的额角,可她话说一半,忽然愣住,瞪圆了眼看着陆昙。

    “又怎么了?”陆昙问。

    “师姐也怕被温盏姐误会?”毕舒城讶然。

    之前几天,毕舒城每次提起温盏,陆昙都是排斥和逃避的情绪,可今天却不一样。

    陆昙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回应道:“阿盏是我妻子,让自己妻子为这种事误会,就是我的过失了。”

    这几日,陆昙想了许多,其实毕舒城说得不无道理。

    恩情与爱情的确是两码事,先前之所以钻牛角尖,主要还是在于将温盏认成温清沅。

    可今日在台上与温暖互动,陆昙豁然开朗。她和温暖相处,从没有与阿盏在一起时的逃避、遮掩、困扰、挣扎。

    她清楚她在做什么,也清楚她能做什么。

    温盏原来,早就成为了那个于她而言不一样的人。

    抵消恩怨和好好与温盏在一起并不冲突。她既然不小心招惹了温盏,总归不能做那个半途而废的不负责任的人。

    况且,若是好不容易将温清沅的恩怨相抵,又要与温盏牵扯进恩怨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离婚,看似解决得很利落,但对她对温盏,都是下下策。

    她不想草率离婚。

    “师姐这是想通了?”毕舒城将陆昙的表情尽收眼底,也跟着高兴起来:“不离婚了?”

    “算是吧。”陆昙应道:“等阿盏回来,我再同她说明白。在此之前我要先将温暖的底细摸透彻。”

    “温暖真的是温清沅?”

    “还没有定论,但她的为人处事,的确是我熟悉的温清沅的模样。”

    “那温盏姐手腕上的标记是怎么回事?”那是属于陆昙仙力的特殊标记,凡世绝无仅有,毕舒城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以师姐的能力,绝无可能错认。

    “这件事我应经托盛琅去查了,等见了温暖,再试探她一下。”

    对于这件事,陆昙也心存疑惑,且看温盏的意思应该是不知道标记的事情,不能轻易下定论。

    “温暖这人,就差将算计写脸上,她的话并不可信,师姐要多提防她一些。”毕舒城提醒道。

    “放心。”

    可惜,二人虽考虑到温暖的功利心,却还是漏掉了一些细节……

    粉丝见面会内场,温暖坐在化妆室,与带着渔夫帽、墨镜、口罩的人一同商量对策。

    “我的工作人员根本发不出去任何爆料!”温暖褪去人前甜美温和的形象,眉目中尽是暴戾:“陆华优这次做得倒是绝!连一丝机会都不留给我!”

    “你着急忙慌地喊我来,就是为了这种小事?”对面的人抱着手臂,不为所动。

    “不是大人说的让我循序渐进地接近她,向她示好,才能进一步利用她?!”温暖皱着眉道:“如今陆华优连一点薄利都不肯分给我,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那人没理会她的急躁,沉了一会儿才道:“东西发不出去?”

    温暖叹出一口粗气:“是,总局发了内部通告,所有媒体平台都怂得不敢透露一点消息。”

    “大众看了有什么用?”那人嗤笑:“发给该看的人不就好了?”

    “大人什么意思?”温暖狐疑。

    “你接近陆华优最大的障碍是谁?”那人提点温暖。

    “你是说……让我单独发给温盏?”

    “除掉那份阻碍,你还怕没有机会接近陆华优?”那人按了按自己的口罩,继续道:“你用了几百年都没能让陆华优对你惟命是从,温盏只用了几年就做到,脑子是个好东西,鄙视人家之前不妨先学学。”

    “你!”温暖握紧椅子的扶手,显然被气得不轻,但又忌惮那人,忍了半晌才道:“倘若陆华优还是无动于衷呢?”

    “那……”那人似乎笑了一声,声音有一丝沙哑:“便给她们再添一把火。”

    ——

    三天后,陆昙正要出发,却被匆匆赶来的小仙使拦住:“仙君,这是我家盛琅仙君的回信。”

    陆昙见她神色慌张,不禁疑惑:“仙使为何如此匆忙?”

    “不瞒仙君,我家仙君特意嘱托我,说事情紧急,一定尽快交到仙君手里。这才……狼狈了些,还望仙君莫怪。”仙使说明情况,将信笺递上。

    “有劳了。”陆昙接过信,又拿出几颗仙丹作回礼。

    等小仙使离去后,她才带着困惑拆开信,脸色却在阅读完信中内容后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

    温盏跑了十几场路演,人虽累,却总算将心中的烦躁情绪赶了出去。

    她不是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可她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将她看作别人转世的陆华优。

    她一点都不喜欢转生这个词,像是一种替代品。她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包括前世的她自己。

    离婚,被她郑重其事地提了出来,可这却是最艰难的决定,想想都会觉得,心痛难当。

    七年的感情不是作假,陆昙,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当事人没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十几天的分别让温盏冷静许多,可就在她打算回去和陆昙好好沟通的时候,温暖通过工作室传来的信息再一次打破了她将将恢复的平静。

    “盏盏,温暖工作室那边传来的信息,你……要不要看一下?”唐筹犹豫半晌,还是将平板递了过去。

    她与温盏合作多年,对温盏的家庭背景也算是了解。这个温盏鲜少提及的表妹如今借工作室发来这样一段引人误会的视频,着实令人无法不多想,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唐筹有必要提前联系公关部做准备。

    那是一条特制的视频,视频里的两位主人公是温盏十几天未联系一句的爱人和温暖,台上二人在台下观众的起哄声完成游戏,那紧扣的手,凑近的身形,称得上悦目娱心。

    视频在唐筹手中的平板电脑里播放完毕,温盏的心一时间如堕冰窟。

    原来她最纠结痛苦的十几天,陆昙和曾经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在一起,亲密非常。

    温暖还雪上加霜地发了一串语音过来。

    “你知道陆华优曾经送给她喜欢的人一块定情玉佩吗?你觉得那块玉佩,现在在谁的手里?”

    “陆华优的画你应该看过吧,可你一定不知道,那些画背后都有什么故事,因为,那是只属于我和陆华优二人的故事。”

    “温清沅这个名字不知道你有没有从陆华优口中听过?温盏,你不妨猜猜,我的小名为什么叫沅沅?”

    “你以为陆华优爱你?陆华优爱的只是作为温清沅的你。”

    “温盏,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假货,是陆华优不小心认错了人,你觉得,当陆华优知道这一切会如何?”

    “你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同我争?”

    ……

    每一句语音都像一颗巨大的陨石,在她心里砸了个难以修补的洞。温盏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

    “盏盏?”唐筹有些忧心:“你和陆部长……到底怎么回事?”

    “筹姐,帮我……帮我订下最快回程的机票吧。”温盏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颤抖得异常的声音:“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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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容忍度1%

    我要同你离婚。

    不知是因为连日来的赶工, 因温盏急迫的想要归家的心而生生压缩的行程,还是因为温暖那一席话的缘故,温盏在登机前便发起了高热。

    还是机场过安检时, 工作人员发现温盏身上烫得吓人发出提醒时, 周围人才察觉。

    “盏盏, 你这样坐飞机可以吗?要不延缓一天,先去医院?”经纪人看温盏脸烧得通红, 仍装着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着实有些担忧。

    “没关系,就是有点疲累而已。回家休息两天就好了。”温盏顺利过了安检, 身形还有些晃,她撑在放置行李的台子边缘稍稍缓了一会儿,才道。

    小助理乔菲赶忙扶住她, 伸手摸了摸温盏的额头, 而后朝唐筹用口型道:“特别烫, 您再劝劝盏姐吧!”

    温盏被她的小动作逗得失笑,戳戳乔菲的额头道:“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和筹姐打小报告?我又不……瞎。”

    她话刚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刚映上脸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菲菲,你说……我辨识度很差吗?”

    乔菲望着她清艳的容颜因生病而泛着异样的红, 如展开的扇面一般的眼眸盛满无法与人诉说的落寞, 赶紧道:“不是的!盏姐怎么会和别人一样呢!”

    语音和视频,温盏都没背着她们, 乔菲觉得她这种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外人听到都觉得气愤,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温盏呢?

    “温盏姐, 您别听信那个人瞎说, 您就是您自己, 陆部长与您朝夕相处了七年,怎么能将您错认成别人呢?!”小助理说的时候神色激动,手上也跟着比划:“无论是容貌还是品性,盏姐都是让人羡慕的存在,那人一定是羡慕嫉妒盏姐,在这里挑拨离间呢!”

    温盏被她的模样逗得稍稍开怀:“嗯,我不信。”

    唐筹想了想,也跟着叮嘱道:“盏盏,你和陆部长这么多年,我们也算是一点点看过来的,要说陆部长将你看作别人,我们是万万不相信的。我不知道温暖那边到底有什么意图,但总归是不安好心,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不想让你好过。她越是这样,你越不能落入她的圈套,等回去,一定好好同陆部长把话说开,别意气用事。”

    温盏知道唐筹是怕她听信一面之词,和陆昙吵架引起更多的误会。毕竟在她们眼里,在婚姻里她更爱耍小脾气,而陆昙却是包容的那一方。

    但其实,她只是想回去求证一个答案罢了。

    温暖说的,她也不知道该听信几分,毕竟理智分析,陆昙不是个会将自己秘密轻易吐露的人,她花了七年时间都不曾获得陆昙的信任,那这些重要的信息,只与陆昙认识不过几日的温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除非,温暖曾经是温清沅很亲近的人,或者如温暖自己所说,她的确是转生后带着记忆的温清沅。

    只是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猜想而已,在未获得陆昙的回复之前,她不会妄下定论。

    无论温暖想要做什么,觊觎她的婚姻也好,暗指她鸠占鹊巢也罢,抑或者,只是不想她好过,这都不能成为温盏做出任何决定的理由。

    在婚姻里,爱与不爱都只是她和陆昙两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所谓资格,只要陆昙愿意给,那她便有足够的底气。

    下了飞机时,天色已有些蒙蒙的黑,温盏微微吐出一口热气,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今天来接机的粉丝并不多,唐筹原本考虑温盏的身体状况想替温盏拒绝签名,却被温盏制止。乔菲怕她昏倒,满目忧色地托着她的手臂。

    “没事的,别担心。”温盏安抚她们,接过这几张熟悉的面孔递来的照片和油性笔,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盏盏,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尽管温盏带着口罩帽子,仍有细心的粉丝看出她的不对劲。

    唐筹顺势道:“盏盏今天有点发烧,希望你们稍微体谅一下,签完名字就让她赶紧回去休息好不好?”

    “啊……”

    “盏盏发烧了?吃药了吗?”

    “盏盏别太累,一定注意身体!”

    “我们不要签名了,盏盏快回去休息!”

    粉丝们自觉地将围成的圈稍稍拉开,为了让温盏能够呼吸畅快一些,说出的话语里透着实实在在的关切。

    温盏被她们的言行暖了心,眼神虽然有些迷糊,却还是坚持将签名一一完成后,才递了回去:“不碍事,感谢你们。”

    原本会耽搁一点功夫的机场之行,因为粉丝的帮忙较往日更加顺利,不一会儿,温盏便被粉丝们送到来接她的商务车前。

    “天气转凉,你们也要及时添衣,早点回家。”等坐上商务车,温盏特意摇下车窗道:“我也会继续努力,拍出更好的作品回馈大家。”

    她一向很珍惜世间的善意,对于这群一直默默支持她,关心她的陌生人,温盏愿意回馈自己最大的诚心和温柔。

    “工作不用这么拼的!好好注意身体!”

    “你好好的,我们就很开心!”

    “盏盏一定要多爱护自己一点!”

    “不用担心我们,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粉丝们大声回应着她。

    温盏看着她们眼底的晶亮,想了想摘下口罩正色道:“谢谢你们的喜欢。”

    这些粉丝之中,有温盏常见的,也有新来的小朋友。她们因她而不畏惧寒暑,常常提前打听好消息,尽量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机场接她。

    温盏仍记得,她曾在超话里看到粉丝间的讨论,那些她根本对不上谁是谁的网络昵称大方地在超话里分享接机的照片和见到温盏的喜悦,哪怕有的粉丝和温盏连句话都说不上。

    “不辛苦吗?”温盏用小号问。

    “怎么会辛苦,我们是在接她回家啊。”有粉丝骄傲地回她。

    温盏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眼眶一热的感觉。

    有的喜欢可以这样不讲道理却又热烈直白,哪怕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和追逐,都不觉得后悔或遗憾。

    可有的喜欢,却像是隔了雾霭重重,尽管她一直有意探寻,却仍有所保留,叫她看不分明。

    就像前几日还积极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说要来接她,同她好好聊聊的陆昙,却在她今天回复她会回家后,连一个“好”字都吝啬回给她。

    与粉丝道别后,商务车很快驶入车流中,车里,唐筹伸手过来拢了拢温盏的风衣衣领。

    “真的不去医院?”唐筹探了下温盏额头的温度,发现一点好转都没有,拧着眉心问。

    “嗯。”温盏固执地点点头。

    “盏盏。”唐筹叹了口气,又道:“虽说,我希望你好好同陆部长聊一聊,但是你做出任何决定,团队都支持你。”

    “筹姐……”温盏喊出一声,却卡了壳。

    说实话,温盏在此之前,没有考虑过团队的难做,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以她和陆昙之间的感情为先,却忘记了,无论是她还是陆昙的职业,都会引起媒体的关注。

    所幸,唐筹愿意在这时体谅她,不仅事事替她考虑,还默默给予她最有力的支持。

    思及此,温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唐筹,长睫下的神色显得有些无措。

    唐筹组织一下语言,才道:“哪怕她是部长,也要讲道理,盏盏,你只管关心自己的感情问题,你们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如果她真的辜负你,那她也是德行有亏,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盏盏,不用因为她身居高位就束手束脚,假如……你们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工作上的风险,我们替你兜底。”

    “盏姐,部长大人要是敢因为你们的婚姻问题封杀你,我就举着牌子,去她们单位门口实名举报她假公济私!”小助理心直口快道。

    “封杀个头!”唐筹上手敲了一下小助理,转头又对温盏道:“盏盏,我们只是防患于未然,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温盏噗哧一笑,她神色柔和,露出几日来少见的轻松神色,轻声道:“好,我记下了。”

    唐筹和乔菲将她送到家门口,又叮嘱半天让她注意身体及时就医后,才离开。

    温盏笑着点头应下,等进了家门,原本铺在面上的明丽笑容却一点一点的散去了。

    屋内漆黑一片,陆昙似乎不在家。

    她强撑出一点体力,将行李提了进来,而后一边扶着玄关的墙壁,一边将自己滑靠在鞋柜旁。

    在外面终归要注意女明星的基本形象,如今在屋内,温盏已经没有维持管理自己的力气,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头脑在压抑许久后越发昏沉,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神思也跟着变得更加沉重。有关温清沅的事就像是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不搬起来,她连一个觉都睡不安稳。

    趁着陆昙没回来,先在玄关坐一会儿攒攒力气吧。温盏一边这样想,一边将自己的头靠在膝盖上闭目养神。

    灯却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打开,与此同时,正厅内响起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温盏被突然打开的光亮晃了眼,微微眯一会儿眼睛,才抬起头,去瞧那声音的来源。

    正厅里,陆昙坐在真皮的长沙发上,她交叠着长腿,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块玉佩,就这样定定地与她对视,一点过来看看她情况的意思都没有。

    温盏坐在地上与陆昙遥遥地望了一会儿。

    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勾出一抹凉薄的弧度,眉心处的小痣点缀精细,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下巴收紧,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好像万千俗事都不能进她的眼,入她的心一般。

    看着陆华优那精雕细琢的容颜,温盏却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了。连粉丝都能通过细枝末节看出来她身体不适,可自己真真切切爱了七年的人,却安稳地坐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她坐在地上,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她这样巴巴地赶回来,图什么呢?

    感性在一瞬间占据大脑,那一刻,她真想指着陆昙的鼻子臭骂一顿,可现实中的温盏也只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重新撑起来。

    高跟鞋在进屋的时候就被她踢到了一边,温盏实在没有力气去鞋柜里拿拖鞋,干脆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到陆昙的面前。

    反正陆华优也不在意,她需要一点凉意来警醒自己。

    陆昙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腿和白皙的脚背上,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道:“坐。”

    温盏却不领她的情,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地上,望着她手上的玉佩出了会儿神。

    这就是……温暖提到的那块玉佩吗?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的说吗?”还是对面的陆昙先开了口。

    温盏沉定一会儿,指着玉佩道:“玉佩是……你送给温清沅的那块吗?”

    陆昙狭长的凤眸微眯,盯着她半晌没有回答。

    这是还对她有所提防?温盏苦笑,支着自己冒着火的脸颊,继续道:“你画的画,都是你和温清沅的过往对吗?”

    陆昙依旧缄口不言。

    温盏不愿意再绕圈子,直接道:“从前你什么都愿意顺着我,是以为我是温清沅,而今温暖回来,你才发现认错人了对吗?这才是你对她好奇的理由,这也是你之前对我说要去求证的事,既然,这块玉佩如今在你手里,那你也该认清楚了,温暖才是你寻了千百年的温清沅转生,是吧?”

    她其实不想用这样变相逼迫陆华优承认的语气,她想了千百种要回来耐心同陆华优问清楚的方式,可当见到陆华优,心中的怨气却再也控制不住。

    她不明白,不过几日不见,她们怎么就走到这样一步田地,她和温暖分明这样不同,怎么会错认呢?只是因为……她也姓温么?

    居高不下的体温烧得她没办法做太多的思考,索性凭借直觉。

    只要陆华优反驳一句,她就相信,将温暖那些恼人的话通通丢在脑后。

    “陆华优,是或者不是,我不要任何模棱两可的答案。”

    温盏问完,气息有些喘,在心中为自己最后一丝与陆昙善终的可能性祈祷。

    反驳我好不好,陆华优,你不是神仙吗?可不可以,在此刻听一听我的心声……

    可面前的陆昙无动于衷地瞧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问我?”

    何必问?

    陆昙说得那样理直气壮,好像温盏明知故问似的。

    温盏心中那点微薄的希望跌进深渊,残留在脑海里的只剩下积怨。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语调里都漫上经年压抑的委屈,质问道:“我不该问吗?陆华优,你蒙蔽我七年,看着我傻子一样的喜欢你,就像是在看戏一样,连一句实情都不肯透露给我知道,如今,我只是作为你的妻子问上一句也错了?”

    “那你呢?”陆昙乌眸簇浪,她猝不及防地握住温盏的手腕,薄唇勾出一点漫不加意的嘲讽:“那你又瞒了我多少?”

    她手劲很大,温盏现在体力不足,根本挣脱不开她的禁锢,眼眶都憋红了:“我瞒你什么了?!”

    “那我不妨说得直白一点。”陆昙举着她的手,神色是她根本读不懂的陌生:“你蓄意冒充温清沅的这七年,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名还是利?”

    “冒充?”温盏气得眼前发黑,咬着牙坚持把话说完。

    “我连温清沅是谁都不知道,我冒充她有什么意义?”

    “哦,温清沅是温暖对吧?她那种人值得我冒充?!”

    “陆华优,你自己将白月光认错人,倒来给我乱扣帽子!”

    她终是忍不住染上了哭腔,颤着声道:“你问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呵……陆华优,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除了像个乞讨者一样小心翼翼地朝你讨要一点点感情以外,有求过你任何事吗?”

    “可你给过我吗,你舍得在我身上费心么?你不屑的……”

    “付出七年感情,被你诓骗得团团转的是我,陆华优,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泪水瞒过眼底沾在长睫上,温盏终于用尽全力甩开陆昙禁锢她的手。

    陆昙怔愣一瞬,再抬眼,却见面前的姑娘美眸中那点星火被骤雨浇灭,只剩下决绝。

    她心忽然一慌,正要开口,却被豁然起身的姑娘截断。

    “陆昙,关于离婚的问题不需要再考虑。”温盏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声音却恢复了冷静,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同你离婚。”

    话音刚落,温盏便利落地朝门口走,可绷着的身体此时却不听使唤,她人还没走两步,眼前就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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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分离度4%

    祝你和她百年好合。

    温盏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可她不记得自己梦见什么,除了痛苦到喉咙酸紧,眼睛发胀之外, 这个梦没有给她留下其他的感觉。

    一定是个噩梦。

    所以在醒来的一瞬间, 温盏没有立即睁开眼, 而是先深深地吸了口气,结果吸到了满鼻子的医院消毒水味和……熟悉的兰若梵香的味道。

    梦中难受, 梦外还要在病房里和那个认错白月光的老神仙折腾离婚的事,温盏觉得,她真是有够倒霉的。

    良久, 她压下那阵难捱的酸涩情绪,才缓缓睁开双眼。

    目之所及,是端坐在床边的人举着杯子, 用嘴轻轻吹开杯口冒出的热气。

    “醒了?”陆昙伸手要去试探温盏的额头温度, 却被温盏侧头躲开。

    修长的手指停在温盏额前僵硬两秒, 而后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你发了高烧,人也喊不醒,所以才带你来了医院。”陆昙缓缓地对她解释,特意吹凉可以入口的水也顺势递给温盏:“喝水吗?”

    “不用了。”温盏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而后又礼貌地补充:“多谢。”

    陆昙见朝夕相处了七年的姑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在心底暗暗叹出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有叹完,便听温盏道:“离婚协议这几天我去拟定,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

    她将话说得这样简洁明了,好像她们谈论的不是离婚, 而是今天的白菜胡萝卜几块钱一斤一般。

    陆昙盯着她眉目间的认真神色出了会儿神, 再想开口却被敲门声打断。

    陆昙走过去开了门, 见到经纪人焦急的面容。

    “盏盏怎么样?”

    陆昙没回答,侧过身让开位置,也让唐筹彻底看到温盏的情况。

    “筹姐?”温盏坐起身,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你要是能好好的接我电话,我也不用赶过来。”唐筹无奈道。

    原来是唐筹不放心温盏,在之后又给温盏打了电话,彼时温盏正被陆昙抱进医院,电话自然也是陆昙接的。

    “她晕过去了。”陆昙在电话里说得实在。

    唐筹在另一头听得心惊胆战,挂断电话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没事的,只是太累了。你看,我人虽然晕了一阵,现在却神清气爽。”温盏作势还要晃晃是手臂,却被陆昙眼疾手快地制止。

    “别乱动,还输着液呢。”陆昙按住她微凉的手腕,又仔细地看了看输液器的流速。

    温盏却只垂着眸盯着自己被触碰的手腕。

    虽然顾及着唐筹在什么都没说,可陆昙却知道温盏在抗拒她。

    “阿盏……”

    “陆昙。”温盏先一步开口唤她的名姓:“天色也不早了,我和筹姐还有点事要商量,你先回去吧。”

    一副体贴模样,摆明了不愿意陆昙再留在这里。

    明明没有任何情绪的话语,却压得陆昙透不过气,她捏捏眉心,终是将无力感泄露出来:“阿盏,能不能别这样?”

    听惯了温盏喊她陆华优,连陆昙两个字听着都觉得刺耳。

    她朝夕相处七年的妻子,在昏迷之后再醒来,就像是和过去彻底切断联系似的,处处透着隔阂。

    唐筹察觉出两个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借口有电话便出了病房,将空间重新留给二人。

    温盏等唐筹走了,才卸下温和的面具,脸上的倦意甚重,哑着声反问:“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陆昙神色微怔。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

    温盏回来前,她已经去见了温暖。这一次,满心算计的人没再跟她兜圈子,不仅将手腕处的标记暴露得彻底,还好心的将玉佩还给她。

    “陆华优,这一次我们明码标价,温清沅三个字,笔画数刚好三十,你帮我完成三十件事,事件不分大小,一件一笔,如何?”温暖提出条件:“第三十件事完成,你将你的标记收回,我们恩怨两清。”

    “力所能及,不违背道德原则。”陆昙补充:“做不到我也会跟你说。”

    温暖看她寸步不让的模样,咬着牙应了声:“好。”

    “另外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陆昙目的已经达到,原本有离开的念头,但想起盛琅的回信,又试探道:“你手腕……之前受过伤吗?很严重的那种。”

    “当年遭仇家追杀时,遇到过一个蒙着面巾的人,我被他伤过,但也没见什么伤口。”温暖眸光一闪,倒也没瞒着她:“自那之后,我手便会时不时疼痛难忍,你也亲眼见过。”

    陆昙眸色深深瞧不出情绪,握着玉佩的手却悄悄攥紧:“知道了。”

    “陆华优,我其实很怀念当年同你坐在屋顶赏月闲谈的时光,那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争。”温暖附上她的手背,打起感情牌:“华优,这一世,我们……尽量回归初心好不好?”

    “初心?”陆昙看穿她的虚伪,撤开手,目光清明:“四世了,你的记忆里初心还是曾经的模样么?温小姐,感今怀昔不适用于你我,不如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那温盏呢?”温暖脸上的伪善面具有一刹那崩坏,却又在瞬间收起:“你将她错认成我的时候,也会对她说一句,各取所需吗?”

    “那是我和她的事,与温小姐无关。”陆昙眸色锐利,下意识地道。

    “倘若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温盏划清界限呢?”温暖不死心地道。

    “抱歉,力所不及。”陆昙连思索都没有便拒绝。

    “你倒是对她维护得很。”温暖脸色微僵,对着陆昙暗讽:“怎么,真生出什么此生不渝的情谊来了?”

    “你可以提要求,我可以拒绝。”陆昙没理会她的讽刺,不紧不慢地道:“温小姐,余生还有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耗。”

    栽过几次跟头,陆昙已经长了记性,面对温暖,她显然不会再像之前几世般被愚弄摆布。

    温暖被她言语中的油盐不进刺得脸色一黑,绷着嘴不再多言。

    “日后有要求,我们再联系。”陆昙不想再在此处多待,直接道:“告辞。”

    等回到家后,陆昙再次翻阅回信的内容,才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泄露出来。

    温清沅其实不了解,她当年在她手腕上打的标记名叫驭神印,它虽然在凡间看似没什么用,却是可以挡天罚的。

    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驭神印,但旁人是看不出区别的,修为浅一些的神仙甚至看不到标记。

    也就是说,如果温清沅日后因作恶多端遭到天罚,或者被其他的神仙以仙法害命,都有陆昙替她挡灾避难。陆昙当年仙力溃散,便是与此有关。

    陆昙当年的承诺不可谓不重,只是没有必要让温清沅知道罢了。如今却是十分后悔,因为她一时冲动,将她和温清沅连在一本恩怨簿上几百年。

    驭神印一旦缔结,便是神仙一生的承诺,一损俱损,没有解法。除非双方均自愿解除联系,驭神印才能顺利收回。

    可后来,温清沅根本不允许陆昙触碰她的手腕,更不要说收回驭神印。

    温暖到现在也不了解驭神印的事,只当是用仙力刻入灵魂的标记,可正因为不了解,她说出的话反倒是有几分可信度。况且,正巧与盛琅的回信内容对上……

    温暖是如此,盛琅也是如此,陆昙没有对盛琅提起自己认错人的事,也没有提到驭神印,只问了仙力做的标记能否被复制的问题。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标记会更浅淡些,且复刻的人要自愿,这标记才能顺利种下。所以,温盏必须知情才能做到。

    联系前因后果,前世有人趁乱复制温清沅的标记,放在此生的温盏的身上,借此来迷惑扰乱她,一切便说得通。

    那温盏……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温盏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什么不在这七年里对她提要求?她在等什么?

    陆昙想不清楚,才在温盏步步紧逼之时,失口质问标记的事。

    如今冷静下来,陆昙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的。

    她的神思回归,视线落于温盏根本无意掩盖的手腕之上。从当年的温清沅,到现在温暖,都是刻意保护着自己的手腕,可温盏却不同,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手腕上的标记,倘若是假的,会这样坦荡吗?

    陆昙眼下的心神很乱,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眉心。

    她烦躁的情绪太明显,温盏以为她还在烦心离婚的事,苦笑一声,干脆将话说清楚:“虽然我们没有签署过任何婚前协议,但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分不要。”

    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当年与你结婚的时候虽然尽量低调,但圈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我已婚的情况的,为了避免离婚后续的麻烦事,我也会和团队商量在适当时机公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提到你,只是届时如果有人借机爆料,而我的团队压不住舆论的话,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身旁的姑娘一脸病容,眼眸却清亮,短短几句便将这七年撇得干干净净,连一丝余地都没给陆昙留。

    陆昙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急于与自己撇清关系,忍着心中的沉闷,钝钝地道:“阿盏,这是……你真心想要的吗?”

    又是这一句啊……温盏口舌发苦。

    七年了,陆昙终究是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是自己的心境罢了,情深义重到雨断云销都只是她的独角戏,而这场闹剧,也该到落下帷幕的时候。

    温盏咽下心中酸楚,却绽出一抹明丽的笑,坚定地道:“是。陆昙,我们将错误止步于此,好聚好散吧。我让位,祝福你和她……百年好合。”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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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分离度12%

    阿盏,我认栽了。

    “所以师姐答应离婚了?!”

    觥筹酒吧的一间雅间内, 毕舒城简直要为这跌宕起伏的剧情惊掉下巴。

    陆昙端坐在桌前,撑着下颚盯着面前温好的酒,半晌没说话。

    “师姐之前不是还想同温盏姐解释清楚吗?”毕舒城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想了想道:“不会是温暖又跟师姐说什么了吧?!”

    “和温暖没有关系。”陆昙轻轻叹了口气, 道:“离婚是阿盏主动提的, 我反复确认过她的想法,她……很坚决。”

    “那您挽回了吗?”毕舒城追问。

    陆昙摇摇头, 闷闷地道:“她没给我挽回的机会,她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毕舒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况且,我好像……”陆昙纠结半天, 终于放弃般地承认:“惹她生气了。”

    见自家师姐有倾诉的意愿,毕舒城马上来了精神。

    “这事,说来话长……”陆昙面上仍有些挣扎。

    毕舒城手指一抬, 酒壶自动抬起, 在陆昙面前斟满:“师姐慢慢说, 我今晚有的是时间。”

    倒酒只是客套的行为,毕舒城也是知道陆昙近年来几乎不碰酒的,所以她也没等陆昙,自顾自先喝了一杯。

    谁知陆昙停了半晌,竟抬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在毕舒城满是惊讶的神色下, 缓缓开口:“那就从驭神印说起吧。”

    ……

    酒过三巡之后, 陆昙的前因后果也算是交代清楚,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眼神已有些迷离,干脆将下巴抵在拳头上对着酒杯出神。

    陆昙话说得清楚, 酒下得也快, 面前的几个空壶是最好的证明。倒是毕舒城, 只薄薄饮了两杯便不再动,抱着手臂静静思索。

    “师姐。”

    “嗯?”

    “我有几处疑问还需要师姐解惑。”

    “你问。”

    毕舒城将双手搁置在桌前,手指轻轻敲着桌沿,顺着自己的思路道:“据我所知,驭神印具有唯一性,哪怕冒充复刻,也不会具有相同的效力。我可有说错?”

    “不错。”陆昙动作虽然显得迟缓,人的思路却清晰:“每个神仙用仙力打造驭神印,一次仅能缔结一人,不得转嫁给他人。关联解除之后,神仙才有可能再与其他人标记。”

    “所以,只要证明其中一个是真的,那另一个即便不验证,也必然是假的对吗?”

    “自然。”陆昙慢慢眨了下眼睛,回应道。

    “那师姐为什么不去验证一下呢?”毕舒城疑惑道。

    “温暖将那驭神印保护得紧,我根本没有机会试验。”陆昙回:“况且驭神印需要她的配合,不然我很难试出来。”

    毕舒城觉得自家师姐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又蠢笨得要命:“您就没考虑过去试温盏姐的吗?”

    陆昙没能理解:“什么意思?”

    “两个驭神印,必然一真一假,哪怕温盏姐手腕上的是假的,尝试一下也没什么吧?”毕舒城分析道:“您刚才担心温盏姐从一开始结婚便欺骗您,那您去找她尝试,她如果也像温暖一样有所忌讳,那不是正好试探出她知道自己手腕上的印记吗?那离婚,您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陆昙重新坐直,静静地思索毕舒城的话。

    “您都不需要透露驭神印的事,只说是神仙结婚契用的标记,假如温盏姐也是被蒙在鼓里,那以温盏的个性,眼下又想与您撇清关系,只怕对您收回印记的行为感到高兴还来不及。”毕舒城随意找着理由,继续道:“您也就可以知道印记的真假了。至于是否收回,主动权在您不是吗?假的就顺势抹去,真的就好好留存,反正温盏姐作为凡人又看不见。”

    陆昙领悟了许久,才顺着毕舒城的言语道:“你觉得……阿盏手腕上的标记,还有其他的内情?”

    “那是后话了。”毕舒城抿了一口酒润润喉:“只是比起温暖的一面之词,我更愿意相信温盏姐的为人。师姐,七年了,她对您的付出我也算是看在眼里,要说她对您全是图谋,我是不相信的。况且这七年,她得到过什么呢?”

    “是啊,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陆昙回应:“别说是名利,她连官宣婚姻的想法都没有。”

    “您既然清楚,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温盏姐呢?”

    陆昙为自己辩驳:“盛琅仙君的话与温暖恰好对上,由不得我不信……”

    “那又如何?”毕舒城却打断她:“虽然敬雪所托非人,但在对待喜欢的人上面,她比您真诚也比您用心的多。温盏姐的七年,还比不上旁人的三言两语吗?”

    陆昙怔怔地望向毕舒城,竟有些自渐形秽。

    毕舒城倒没继续苛责自家师姐,又将话题引回驭神印上:“师姐,您就没想过,万一温盏姐的才是真的呢?”

    这事……陆昙尚未认真思索过。她打造的驭神印她自己最是清楚,照理说色泽不该这么浅淡。

    在没有遇到温暖之前,她将温盏标记的色泽问题归结于转生之上。

    后来见到温暖,她便考虑是驭神印在轮回中出了问题,外加有盛琅的回信作为佐证……

    她神思还没跟上,又听毕舒城道:“师姐,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见得是真。您这几百年都是凭着有关温清沅的记忆和标记来认人,却没有一次求证过不是吗?”

    陆昙不由得蹙紧眉头:“你是推测,我与温清沅的纠葛之所以几百年都未能解决,是因为我认错了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标记可以复刻做假,温清沅延续留存几百年的记忆却不能。毕舒城的推测怎么听都觉得荒谬。

    可是思维上有些跳脱的师妹未等陆昙细细推敲,又转言道:“这件事在没有去找温盏姐求证之前,可以暂时搁置。第二个疑问,师姐对温暖提过有关于温盏姐手腕标记的信息吗?”

    “不曾。”陆昙斩钉截铁。

    “那温暖为什么会知道,师姐将温盏姐错认成温清沅的事?”毕舒城一针见血:“除非……她清楚温盏姐手上有标记的事,可她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看得见承载着仙力的标记呢?更何况,那不是普通的标记,而是驭神印。”

    陆昙经她这样一点拨,脑子里顿时轰地一声炸了一片。

    毕舒城说得不错,她也确信自己从没有对温暖提过为什么和温盏在一起。那温暖是怎么知道的?!

    许多事,正着想想不清楚,反过来思考却通顺许多。

    譬如此刻,她被上来的酒意逐渐麻痹的脑子,竟逐渐抛开了固有的思路,顺着毕舒城的言语,产生更大胆的猜想。

    假如,温盏皓腕上的驭神印才是真的,而温暖才是那个冒充的人呢?那温暖断定自己和温盏在一起是为了报恩便说得通,也会清楚当年温清沅被人复刻标记的事。

    无字成书的恩怨簿越摞越厚不是因为她与温清沅的恩怨纠葛更深,而是因为……自己从头便认错了人?!

    “简直是荒唐至极。”陆昙阖着眼眸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在说这大胆的假设还是自己几百年被牵着鼻子走的过往。

    毕舒城耸耸肩,将此话题揭过:“驭神印和恩怨簿的事师姐还需要从长计议,那我们聊聊更重要的事?”

    “什么?”

    “离婚的事。”毕舒城直接道:“师姐还想和温盏姐好好过日子吗?”

    陆昙刚要开口便被毕舒城出手制止。

    “师姐先听我说。”

    陆昙只得闭上嘴,安静地等着下文。

    “跟师姐讨论这个问题之前,还是要与师姐先说清楚,恩情和爱情本就是两回事。”毕舒城清晰地道:“我们不谈恩情,只谈爱情,师姐舍得与温盏姐分开吗?”

    陆昙此时酒意逐渐上头,神思开始昏沉,干脆凭着本心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毕舒城诧异。

    “她一露出难过的表情,我就什么都想依着她,哪怕……是离婚。”陆昙眸中布上复杂的神色:“可真答应了,我自己……又觉得压抑得很。”

    “以为她冒充温清沅欺骗我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质问她。”陆昙盯着面前空置的酒杯,抿了抿唇继续道:“可真惹她生了气,我又为自己的冲动而感到后悔。”

    她忍了半天,还是顺着心意将酒壶握到自己的手中:“阿盏就像这壶醉人的酒,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浅尝辄止,可如今真拿到手里,却有些控制不住。”

    说到这,陆昙竟然释怀地笑出声,自说自话地道:“控制不住……便不忍了,成吗?阿盏,我认栽了。”

    “师姐喜欢酒?”毕舒城看她醉得狠的模样,问道。

    “现在挺喜欢的。”陆昙如实道:“浇愁。”

    毕舒城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点开手机录音:“师姐喜欢温盏姐?”

    陆昙此时的确醉了,竟然没注意毕舒城的小动作,破天荒地承认:“喜欢,不止现在。”

    “喜欢温盏姐还是喜欢温清沅?”毕舒城循循善诱。

    “与温清沅没关系。”陆昙身子有些晃,神色已经被酒气笼罩,不以为然道:“只喜欢阿盏。她是不是温清沅,都喜欢。”

    毕舒城满意地关掉录音,将手机放在一边,而后道:“那就立正挨打,努力改错,对温盏姐好一点。”

    “可她把我轰出来了。”醉酒后的陆昙真诚得多,将失落摆在精雕细琢的脸上:“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执意离婚,她不想看见我。她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

    “温盏姐不给您机会,您就不能自己主动争取吗?”毕舒城恨铁不成钢地道:“那真离婚的还有复婚的机会呢,只要您脸皮厚一点,放下自己的身段,总要让温盏姐看到您的真心啊。”

    “师妹所言极是!”

    醉鬼恍然大悟,将壶中酒直接倒入口中,另一只手虚虚一点,毕舒城的手机自动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已经睡下了,过了许久才接起,声音迷蒙又虚弱:“喂?哪位?”

    毕舒城一听声音,赶紧将自己的嘴捂住,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她家师姐发酒疯,她可不想跟着受波及。

    果然,陆昙像她料想的一般,直愣愣地道:“阿盏,我们不离婚行吗?”

    电话利落地挂断,毕舒城抽了抽唇角。

    醉鬼不死心,又打了一遍,这回电话倒是被很快接起,手机那头温盏不带情绪的声音传来:“陆昙,你喝醉了,好好睡觉别碰手机。”

    醉鬼倒是心思简单:“可是我头痛,抱着你才能好好睡觉。”

    电话又被挂断了,陆昙有些委屈地望向自家师妹,毕舒城捂着脸表示爱莫能助。

    醉鬼不依不饶,电话再次拨过去,那头的姑娘已经忍耐到极限:“陆华优!你是不是有病!这大半夜的发什么酒疯?!”

    “可是舒城说,我脸皮厚一点,就会有机会的。”醉鬼垂着长睫乞求:“阿盏,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

    作者有话说:

    【三次元的工作忙碌起来,暂时很难双更啦,总之,我慢慢日更,小可爱们慢慢看~

    剧透:分离度会涨得很快,这期间得给陆部长一点试错和学会爱人的机会~后续就正式进入哄(火)老(葬)婆(场)情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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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分离度21%

    抱歉。

    陆昙清醒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又直了直因趴着睡而有些僵硬的腰身,一抬眸便被顶着黑眼圈幽怨地凝视着她的毕舒城给吓了一跳。

    “大早晨的不睡觉, 看我做什么?”

    “师姐昨晚给谁打了电话, 说了什么, 还有印象吗?”毕舒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陆昙仔细地回忆半晌,挫败道:“抱歉, 昨天喝太多了,没什么具体印象。”

    毕舒城哀嚎一声,将头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磕了几下。

    “您给温盏姐打电话的时候, 怎么不告诉我唐筹在她身边啊……”

    陆昙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跟着道:“唐筹怎么了?”

    “唐筹……把我认出来了啊。”毕舒城的哀怨声更高。

    “……”

    另一边,温盏喝着唐筹买来的早餐粥, 疑惑道:“毕舒城就是筹姐一直在找的觥筹酒吧的老板?”

    “嗯。”唐筹补充:“之前在酒吧, 时不时戴着请君一面和我春宵一度的也是她。”

    温盏:“……”

    “她现在叫毕舒城?”唐筹轻声道:“我们当初认识的时候, 她还叫毕荼的。”

    昨晚,陆昙趁醉给病房里还在做梦的温盏打电话,是陪床的唐筹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温盏叫醒接的电话,只是……来电的号码,唐筹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那是毕荼的手机号。

    当初, 她们都快谈及婚姻, 毕荼却忽然提出分手,之后便电话不接, 信息不回,如人间蒸发一般迅速消失在唐筹的世界中。

    唐筹在冷静下来后觉得蹊跷, 可却再也找不到毕荼这个人, 再见面, 便是在觥筹酒吧。

    最初去觥筹酒吧,唐筹原本只是好奇请君牌,并不是真的打算同外人发生关系,但来的人却给唐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令唐筹鬼使神差地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酒吧里每一次遇见的人都是面貌迥异,可彼此结合时,身体的反应却出奇的一致,唐筹清楚,那是同一个人,也是她曾经找了无数个日夜的人。

    只是那人有心遮掩,唐筹也装着不知情。

    几百个日夜后,心爱的人以百般变幻的面目回来,唐筹觉得也没什么。只是就在她想捅破窗户纸重新开始的时候,那人又心虚地逃走了。

    唐筹后来又去过酒吧,也在她们发生关系的各个酒店徘徊过,没有一次见到毕荼的身影,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这通电话让她重燃了希望。

    尽管那人依旧有逃避的意图,但于唐筹而言终归是有了进展。

    为什么明明喜欢她却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必须从毕荼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所以……毕舒城是筹姐的前女友?”温盏对这奇妙的缘分感到惊奇:“她也是陆昙的师妹。”

    相较前几日,唐筹已经踏实许多,此时倒是不急着处理自己和毕荼的关系,点点头便换了话题:“盏盏,你已经决定好,要与陆部长离婚了?”

    只是昨天晚上的二人分明是不欢而散,陆昙半夜打来的那通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温盏闻言沉默片刻,坚定道:“对,我要和陆昙离婚。”

    “不后悔?”唐筹追了一句。

    温盏倒是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今天我想搬出建章华府,晚上来医院,白天又要搬家,我担心媒体那边会有风向。”

    “放心,昨天晚上陆部长带你来医院的事应该是提前处理好了,网上连丝动静都没有。搬家的事我提前安排团队盯着。但是……”唐筹话锋一转:“你要不要提前与陆部长知会一声?”

    “好。”温盏答应得很随意:“回去我和她说。”

    “离婚协议你这边怎么打算的?要不要我去找人?”唐筹关心道。

    “小怀……”温盏话说一半,又改口道:“我妹妹的爱人很擅长处理这类离婚的案子,我去找她就好。”

    如今她已经决定好离婚,有些习惯是该慢慢改掉,比如随着陆昙的方式称呼别人。

    唐筹稍稍放心:“好。”

    ——

    温盏动作很快,花了一天便收拾得差不多。

    搬家公司已经将她的大部分行李搬回了她自己的房子里,只是她的房子很久都不使用,早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在收拾好之前立即住人是不可能了。

    对此,温盏倒是不大在意。她只是不愿意再与陆昙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看着心烦。至于住在哪里,她其实没什么所谓。

    陆昙下班回来的时候,温盏正在收拾自己常用的衣物到行李箱内,她抬眸瞧了一眼来人,便又低下头去,没什么想开口的意思。她的行为足矣说明问题,没必要再说多余的话。

    半夜的那通电话,是个人都能听出陆昙喝多了,谁把醉鬼的话当真谁才是傻子。

    温盏被迫作了七年的傻子,现在不想再当。

    陆昙看到家中空出的位置,心也跟着犯空,被不知从哪里刮过来的阴风一吹,登时觉得从头凉到脚。

    “你……你要……出差?”她问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

    果然,不远处正在叠衣物的姑娘诧异地回望她一眼。

    “我们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住在一起。”温盏直言不讳道:“离婚协议的事你放心,这两天我就去准备。”

    清醒的陆昙没有喝醉时那样直白,面对雷厉风行的姑娘噎了半晌,才委婉道:“可以……不搬吗?”

    温盏看她一副挣扎的模样,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问道:“理由?”

    陆昙见温盏有松口的迹象,眼神一亮,赶忙在脑海中搜刮合适的借口,等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什么,道:“组织!对,我还没有跟组织汇报。离婚属于重大的家庭变动,在获得组织同意之前,我不能自己随意做决定。”

    温盏抽抽眼角,吐槽道:“组织这么严格吗?”

    “职业要求,见谅。”陆昙歉声道。

    “这和我们分居有什么关系?”温盏停下手中的动作,纳闷道。

    “形象不好,且没有汇报便开始分居,会被组织严查。”陆昙信口胡诌:“你也不希望因为离婚被总局通报上热搜吧?”

    温盏:“……”

    若是昨晚,陆昙或许还会怀疑温盏说离婚是气话,可如今,见她这番动作,陆昙便清楚,已经很难有回转的余地。

    相处七年,温盏什么脾气陆昙很是了解,看似温和娇柔的姑娘一旦做出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若是求温盏不要离婚,大概率会被无情拒绝。

    先迂回些稳住温盏,再晓之以情,才是上策。

    所幸按照政策,离婚前还需要做许多准备,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她还有时间挽回自己的妻子。眼下,先不让温盏搬出去,她才有机会和温盏好好沟通。

    想通这些,陆昙当机立断,面上示弱道:“阿盏,权当是帮我,在……正式离婚之前,先别搬出去,行吗?”

    温盏见她这副模样,到嘴的那句“不行”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她在心中权衡一下,终是让步道:“知道了。等我们办完离婚的手续,我再搬。”

    陆昙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抹欣喜的光,主动道:“我帮你把衣服放回去。”

    “这段时间我先暂住客卧。”温盏补充道。

    陆昙去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回:“好。”

    心软的姑娘已经退让,她此时不能得寸进尺,需要徐徐图之。陆昙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另外,你既然要求我在正式离婚之前维持婚姻的假象,那你也要自律些。”温盏思索后,又提出要求:“你和温暖的纠葛与我无关,但在婚姻续存期间,还是控制一下的好。”

    “控制什么?”陆昙疑惑。

    温盏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干脆直接道:“控制一下你沉淀了几辈子的深情厚谊!离婚不体面都要被你们单位通报,脚踏两只船就更不行了吧?你自己的问题别拖我下水。”

    陆昙眨眨眼,努力地消化着温盏的信息,隔了一会儿才道:“你以为我喜欢温暖?谁跟你说的我喜欢温暖?”

    温盏看老神仙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禁疑问:“那你给人家定情信物,给人家作画,追到人家转世图什么?”

    昨晚温盏提离婚,陆昙心绪还有些乱,此时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不对:“定情信物?作画?这都是谁与你说的?”

    被陆昙反问,温盏这才想起来,昨晚她本来是想向陆昙求证一个真相的。

    “温暖给我的工作室发了你和她互动的视频,也把你对温清沅几百年的感情都告诉我了。”温盏垂着长睫,叫人分辨不出太多的情绪。

    陆昙这才明白,昨天她先入为主,以为温盏一早就知道并加以利用的实情,原来全是误会一场。

    “玉佩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只是报恩用的信物。”陆昙解释:“作画是我个人的兴趣爱好,与温清沅没什么关系。阿盏,我不喜欢温暖,我……”

    我只喜欢你。

    她斟酌半晌,还是没将自己的真心说出口。

    她们之间还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开,如今又出现了婚姻的危机,并不是个表白感情的好时机。

    “我只是和温清沅还有一些恩怨未了,这才不得已纠缠了几百年。”陆昙转言道。

    她说得真诚,虽然有所隐瞒,却没有一句假话,温盏听得用心,默默捋了捋这其中的逻辑,感觉自己舒畅了些,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陆昙的说辞。

    “那你都和温清沅纠缠几百年了,是怎么错认的?你之前也会错认吗?”对此,温盏还是十分困惑:“我一没有玉佩,二不具备温清沅的记忆,况且我和温暖长得又不像,这些你和我相处的七年里都没有怀疑过吗?”

    陆昙闻言一怔,望向恨不得与温清沅撇清关系的姑娘,一时间无言以对。

    其实有些事都不需要反复求证,只需三言两语便可说开,譬如当下,温盏若是有心利用她,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帮她分析呢?怕是会恨不得她错认才对。

    偏偏她一叶障目,仅凭着自己的推断就对温盏生出质疑。

    “抱歉。”陆昙由衷地说了一声。

    温盏心里一酸,以为陆昙在为这稀里糊涂的七年婚姻道歉,扭开脸敷衍一句:“算了。”

    她们都要离婚了,再去计较这些已经发生的,没有意义。

    陆昙敏锐地感知到温盏忽然跌落下去的情绪,她下意识地去捉温盏的手腕,为自己辩白道:“我认人不是因为长相那些。”

    “那是因为什么?”温盏问。

    陆昙叹息一声,她半蹲在温盏的面前,两指搭在温盏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将自己七年里只敢试探的过往说给面前的姑娘听:“阿盏,你知道你手上,有一个只有神仙用仙力才能打在灵魂上的印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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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分离度33%

    失声。

    自己手上有印记这个事, 温盏还是头一回听说,她挣开陆昙的手,对着自己的腕子瞧了又瞧, 也没看出什么来。

    “你们凡人看不见。”陆昙好心提醒。

    “啊……”温盏又打量半晌, 才问:“是不是类似于纹身的东西啊?”

    “嗯, 你可以这么认为。”陆昙言简意赅。

    爱美的姑娘想了想,追问道:“丑吗?”

    陆昙:“……”

    温盏见陆昙许久没有回她, 不确定地道:“特别难看?!”

    “……”陆昙噎了两秒,道:“我以为你应该更关心它会不会对你的灵魂有损伤?”

    “有损伤我也没办法啊。”温盏摊手:“我又不能把它抠掉。”

    陆昙失笑:“你倒是豁达。”

    “力所不及的东西,纠结了也没意义。”温盏顿了顿, 转回正题:“所以你是靠这个印子判断我是温清沅的?”

    陆昙没有专门提起驭神印,但还是尽量直白地告诉温盏:“当年我应劫时眼睛受伤不能视物,温清沅救了我一命, 我用仙力在她手腕画下印记, 便是为了日后眼睛恢复, 通过这个印记找到她将恩情偿还。每个神仙都有不同的标识,凡间绝无仅有。”

    “凡间绝无仅有,你还认错了?”温盏将信将疑。

    “这也是我一直存疑的地方。”陆昙继续道:“前几世我与温清沅相认,都是凭着她轮回却不丢失的记忆,和这枚独一无二的标记。但今生……”

    “但今生, 你却在我和温暖身上都见到了这枚印记。”温盏接着她的话茬道:“你们神仙的防伪水平这么差吗?”

    陆昙:“……”

    “所以你和温暖相认之后, 认为我在造假冒充她?”温盏不笨,只需要陆昙稍稍点拨, 她就能举一反三,将后续的情况补充完整, 她苦笑一声, 道:“可我的确不知道手上有这么个东西, 更别提知道它的真伪了。”

    “阿盏……”陆昙想去勾她的手,却被温盏轻巧地避开。

    “陆昙,我没有兴趣掺和到你和温暖的纠葛里。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温盏斩钉截铁地道:“我是因为爱情才和你结婚,无关其他。同样,离婚也是因为,我没办法再说服自己接受那个,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将错就错的你。”

    “我不是将错就错。”陆昙蹙着眉反驳。

    “和我结婚不是因为温清沅吗?”眼睛揉不得沙子的姑娘问道。

    陆昙觉得自己一步步陷入到怪圈,但还是不得不顺着温盏的疑问,诚实道:“当时的确是因为温清沅……”

    “可我自始至终都不是温清沅,温暖才是。”温盏截断她道:“陆昙,我最多算是因你的错认而不小心牵扯进来的人,及时止损,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陆昙捏捏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去绕开温盏的逻辑,只得道:“阿盏,我们不能抛开错认这回事,继续好好过日子吗?”

    “怎么好好过日子啊?”温盏弯着眉眼笑了一下,眼底却藏着悲伤:“陆华优,错了就是错了,我们因错误而结合,如今,也该为它做个了结。”

    陆昙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决,谨慎地闭上了嘴。

    “退一步讲,假如真正的温清沅,也就是如今的温暖,也要求你和她结婚,你该怎么办呢?”温盏对她讲道理:“我霸占着你妻子这个位置,对你对我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会因为她是温清沅就与她结婚的。”陆昙直愣愣地为自己辩白。

    可这话在温盏听来,却是不会再重蹈覆辙的意思。

    “也好。”温盏停了两秒,又淡淡地道:“有了我这种前车之签,总不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陆昙再次抿住唇,露出挫败的神色。

    “陆昙,我接受不了带有欺骗性质的婚姻,你也不需要这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婚姻。”温盏将手伸到陆昙面前,郑重其事地道:“这个什么印子能想法子去掉么?就像银行回收假丨币那样。”

    陆昙眸色深深地望着她,许久才探问道:“即便我说,这印记可以帮助你消灾避难,你也不想要吗?”

    “假的也有效果?”温盏质疑。

    “如果有呢?”陆昙伸出手去触碰那印记。

    “那也不要。”温盏感觉自己手腕有一点刺痛,却忍着没动:“它本来也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陆昙却盯着她微微蜷缩的手指,犹豫道:“即便是复刻的假印记,去除也会很痛,要不改日……”

    “就现在。”温盏打断她:“速战速决,我还不至于受不了一点疼。”

    陆昙叹出一口气,只得道:“我试试。”

    她一手托着温盏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手指飞速地结了道印,法力迅速在指尖凝集,对着温盏的手腕一股脑地刺入,驭神印在神仙本体法力的刺激下现出异样的却较正常印记黯淡一些的光泽。

    复刻的人竟有如此高超的技艺?

    陆昙一边疑惑,一边瞅准时机抓取印记。

    可那印记却像是长在灵魂上一般,根本不能从温盏的皓腕上脱离。

    与此同时,面前的姑娘突然闷哼一声,好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手指已经不自觉的用力握紧拳头。

    陆昙一惊,她刚才专注在驭神印上,竟忘记关注温盏这边的状况。

    “阿盏,你有没有事?!”

    可温盏脸色惨白,眼神已经失焦,紧紧咬住下唇的牙齿有些微微地发颤,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言语。

    “阿盏!”陆昙又叫了一声,声音前所未有的高,仙力源源不断地送进温盏的手腕:“你别吓我,你醒醒,我带你去医院,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庆幸的是,温盏终于听到她的呼喊,用气声安抚陆昙道:“我……没事……”

    只是话音刚落,人便再次悲催地晕了过去。

    ——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的缘故,温盏似乎梦见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她遭人追杀,靠着自己还算机敏的头脑东躲西藏,明明都快等到援助她的人赶到,却还是不小心落入一个戴着兜帽的人的手里。

    那人有无上的仙力,轻易便将她捕获。

    淬着寒光的刀一点点朝她靠近,可温盏根本没有办法躲开,她害怕极了,浑身都打着颤,她想大声地呼喊,可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华优,你不也是神仙吗?救救我好不好?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心中默念。

    凛冽刺骨的寒风似乎听懂了她的心声,一个急旋,便将逐渐靠近她的那人的兜帽掀起,露出一张温盏万分熟悉的精致面庞。

    那竟然是……陆华优的脸……

    原来想杀自己的人,是自己的爱人。

    梦中的温盏心顿时狠狠一痛,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

    都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温盏觉得,她现在就进入了人生中特别十分非比寻常的倒霉时刻。

    不过是让老神仙帮她除掉一个看不见的灵魂纹身,这怎么又给她送医院来了?!

    平均三天办了两次住院,估摸着大夫都觉得她病得不轻。

    思及此,她就想将某人揪着衣领骂上一顿,见过蒙古大夫,怎么蒙古神仙也让她碰上了?!

    这下可好,“纹身”除没除掉不知道,倒是先将她治哑了!

    温盏没有夸张,她是真的哑了,张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天检查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医生最后给出创伤应激后导致的失语这样一个模糊的诊断。

    至于是什么创伤导致,医生也说不清楚。

    无可奈何的温盏在温瑜的陪同下再次办理了出院。

    回建章华府的路上,温盏拿着手机打字,递给身边的温瑜看:“陆昙呢?”

    温瑜还不知道温盏和陆昙预备离婚的消息,如实道:“昙姐抱着姐你来看病的路上,眼疾忽然犯了,又因为在路上绊了一跤磕到头,被怀怀半强迫地先带回去休息了。”

    温盏听完事情的始末,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只点了点头。

    “姐,你这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瑜交代完,又将注意力放回温盏身上:“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你跑路演的消息,那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是太累了吗?”

    温盏也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好又敷衍地点点头。

    她特意等了一会儿,才在手机上打出一行文字:“阿瑜,帮我和你家那位约个时间,我需要和她商量拟定离婚协议的事。”

    “好。”温瑜还不适应自家姐姐用这种文字形式和她交流,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等一下,离婚协议?”

    “对的。”温盏又将手机举到她面前:“我要和陆昙离婚。”

    ——

    建章华府,陆谨怀杏口微张,惊讶半晌,才道:“小姑妈要和您离婚?!”

    “是。”陆昙将自己的眼纱系好后,才慢条斯理地道:“所以,到你展现自己专业水准的时刻了。”

    陆谨怀推了一下眼镜:“放心,不会让小姑姑亏一分钱的。”

    陆昙闻言被气笑了:“谁叫你跟阿盏谈钱了。”

    “我的专业就是协助维护客户的合法权益。”陆谨怀一本正经地道:“当然,小姑妈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净身出户是不可能的。”

    陆昙这下算是听出了陆谨怀言语中的讽刺,摸了摸额角的绷带,无奈道:“我也没犯原则性错误。”

    “那小姑妈会和您离婚?”陆谨怀不以为然。

    陆昙不想和她纠结这种问题,直奔主题道:“总之,她让你拟定离婚协议的时候,你尽量利用你的专业在一些条款上拖延时间,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好。”

    陆谨怀抽抽嘴角,着实没想到自己的专业还可以这样用:“拖多久啊?”

    “能拖多久拖多久。”

    温盏这次会生多久的气,陆昙也没有底,毕竟从前的温盏虽偶有闹闹小脾气的时候,却从未如此坚决地和她谈及离婚。

    而她的底线就是不离婚,其他都可以从长计议。

    况且昨晚……那驭神印和温盏的情况更是加深了陆昙的疑惑。

    驭神印不是假的,这一点她敢肯定,但却像是从灵魂内生长而出,根本取不下来。

    还有温盏的疼痛是怎么回事?别人看不出,陆昙却知道那是神魂受损造成的,要不是昨夜她用仙力稳住温盏的魂魄,怕是会出现料想不到的后果。

    思及此,陆昙朝陆谨怀的方向道:“阿盏那边怎么样了?”

    “她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陆谨怀顿了一下,又道:“小姑妈好像嗓子出现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陆昙神色一紧。

    “小姑妈好像……突然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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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分离度38%

    她该用心学学怎么哄温盏。

    温盏回到别墅的时候, 陆昙已经有先见之明地将陆谨怀提前赶了回去。

    原因无他,她担心温盏见到陆谨怀会直接提拟定离婚协议的事情。

    如今关于离婚,她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 尽量延长时间, 等阿盏忙起来, 或许这事便能不了了之。

    其实若不是去医院的时候眼疾恰好复发,她也无需叫陆谨怀妻妻帮忙。

    昨晚温盏神魂有破碎的趋势, 陆昙几乎用尽仙力才稳住那脆弱的灵魂。

    可是温盏的疼痛却没有随着灵魂的稳固而减轻,陆昙看着因疼痛而晕过去却还是低吟的姑娘,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得赶紧将温盏送去医院。

    路上,业火和眼疾同时来袭,打得陆昙一个措手不及。

    在医院一脚踏空之时, 陆昙本能地护住了温盏, 这才有了头上的小伤口。其实不严重, 但是医院急诊的小护士却被她的模样吓到,竟是夸张地称她这个没晕过去的,看起来比晕过去的还要严重。

    陆昙无法,这才在医生的催促之下,给陆谨怀拨了电话。

    如今将陆谨怀支走, 陆昙才将压抑许久的业火彻底释放出来, 可能是因为在凡间过度使用仙力的缘故,业火烧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陆昙端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神思被烧得涣散, 连温盏什么时候靠近她, 她都不知晓。

    温盏虽然听温瑜提起陆昙磕到头, 但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厚厚的绷带在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下面覆着眼纱,淡蓝色的衬衣上还有一道道磕碰沾上的血痕,竟有种神仙不小心跌入凡尘的破碎之美。

    责怪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温盏将手机上敲好的骂陆昙不靠谱的文字逐一删除,向一旁的温瑜示意。

    温瑜看清温盏手机上的文字,做传话筒道:“昙姐,我姐问,你头怎么回事?”

    陆昙被温瑜的声音唤回神思,缓了会儿业火烧灼的痛,才微微勾起一点唇角,轻描淡写地道:“小磕碰,不碍事。”

    她伸手朝虚空中摸了摸道:“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陆昙是故意的。

    这几日,温盏回避她的态度明显,除非必要的触碰,不然温盏都会主动躲开。次数多了,陆昙再迟钝也知道什么意思。

    说来可笑,与温盏相处的七年,她学会了很多谈情说爱的小技巧,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一个人。那时温盏乖巧体贴,爽快直白,偶有摩擦都会主动向她提出,找到两个人相对舒适的解决方式,从不需要她自己思考。

    那会儿她并不上心,对此乐得轻松,可如今却觉得,事非经过不知难。

    早知今日,就应该用心多学学怎么哄温盏的。

    现在没办法,只能凭借对温盏的了解一点点靠近温盏。

    譬如,温盏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姑娘。从前她们吵架,只要她稍稍示弱,温盏就不会将她一个人晾在一旁。

    那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装得柔弱些是不是就可以骗温盏离她近一些,至少,别刻意躲开她的触碰。

    想到这,她将在空气中胡乱摸索的手伸得更长了一点。

    果然,不远处的妻子没看穿她的小心思,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还安抚地拍了拍她。陆昙担心自己的体温烫到温盏,又将业火冒上来的热度压了压。

    “我姐说……”温瑜又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开口。

    “不需要的。”陆昙轻声打断温瑜,将掌心朝上,缓声道:“阿盏想说什么,在我手上写就好。”

    温盏一怔,着实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

    她稍稍思索,便在陆昙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试探。

    陆昙随着她刻意放慢的笔画动作迅速分辨出意思,道:“这样?你是想问这样也能交流是吗?没错,我可以理解你写的意思,简短些也没什么。”

    温盏眨眨眼,惊讶于陆昙的领悟能力。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昙提醒她。

    温盏想了想,又在手掌中写下两个字。

    “创……伤?”陆昙很专注:“你这两天都在家,哪里来的创伤?发烧?还是……”她话说一半,便握住温盏的手,另一只在温盏的手腕上点了点。

    温盏知道她碍于温瑜在,不好明说,便在她手心里写下“不知”。

    温瑜见二人配合默契,确实不再需要她做中间人翻译,便打了招呼准备告辞。

    温盏送她出门时,在门口再次提醒温瑜:“记得帮我和小陆说。”

    温瑜明白自家姐姐心意已决,比了个OK的手势后,道:“姐在家好好休养,等我消息。”

    送走温瑜,温盏才重新回到陆昙的身边,托起她的掌心写道:“晚上吃什么?”

    陆昙竖起耳朵听温瑜彻底离开后,才稍稍舒了口气,业火烧得她脸色发白,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道:“你写得太快了,可以慢一点吗?”

    温盏不疑有他,又在陆昙手上慢慢地写了一遍。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撤手,便被老神仙突然握住。

    “厨房里我做了点凉拌菜和粥,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温盏此时腹中的确有些空,没犹豫便在陆昙手上写了个“好”。

    陆昙却仍捉着她的手不放:“阿盏,我眼睛不便,身上也不是很爽利,你能不能……牵着我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要求,单纯的姑娘能接受到什么地步,索性一步步试探。不出所料,握着的柔荑微微僵硬一瞬。

    陆昙怕她拒绝,又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好起来,不给你添麻烦,阿盏……”

    老神仙平日里并不会这样示弱,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小心,温盏虽有心与她划清界限,感情却终归难以做到收放自如,爱了七年的人用这么卑微的方式求自己帮忙,温盏难以狠下心拒绝。

    再说,她两个现在都属于残障人士,一个瞎一个哑,委实没办法避嫌,相互帮扶一些才是正题。

    陆昙等了许久,都未感受到身旁人的动作,心中一叹,正打算再想些其他的托词,未曾想温盏已先一步行动。

    善良的爱人主动捉住了陆昙的手,另一只手还托住陆昙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将她带去饭厅。

    陆昙忍了很久才压抑住快要翘上去的唇角,被冰丝黑纱遮住的狭长眼眸却偷偷地弯起。

    温盏没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将她带去净手,扶着她在饭厅坐好,才松开了陆昙的手去拿碗筷。

    陆昙仔细听着温盏的脚步声,叮嘱道:“慢一点,粥还热,别烫到。碗一个一个拿,不要着急。”

    聪明的姑娘连着跺了几下脚表示知道了。

    陆昙享受着这样温馨的时刻,用手抵在自己的唇边悄悄地绽出一个惬意的笑。

    示弱有用。陆昙在心中默默地记下。

    业火趁她不备重新燃上全身,陆昙趁着温盏不在急促地喘息一会儿,思飘绪不知为何飘到了几百年前,那时候她与温清沅初相识,偶尔将古灵精怪的大小姐气到,大小姐也会这么跺脚以示不满。

    是巧合吗?

    阿盏如今失声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与驭神印有关还是和灵魂受损有关?可是灵魂的损伤已经被她用仙力修补好,照理说不应该的。

    业火越烧越旺,陆昙的感知开始变得迟钝,几乎没有再压制的力气。

    汗水渐渐从额角冒出,身上已经痛得麻木,晕眩感逐渐加重,陆昙却没有回房休息的意思。

    她还想和她的阿盏多相处一会儿。

    况且温盏嗓子的问题不能就这么忽视,她现在仙力不足,眼睛又看不见,得找毕舒城来帮忙。

    她正思索着,忽然被一只手戳了戳肩膀,陆昙微微侧过头,手掌自然而然地摊开。

    “吃完饭,快去休息,你现在身上很烫。”

    温盏这句话写得很长,陆昙理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在关心自己,唇角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轻声应道:“好。”

    “为什么不换衣服?”温盏又写道,写完怕她不明白,还扯了扯她的衣角。

    若是从前,陆昙会顺势道一句:“也许是在等你帮我换?”

    可如今这类的话她不敢再直白地说,只得委婉道:“之前不太方便。”

    的确是不大方便,初时陆谨怀在,后来是被业火烧得没力气。

    她没有刻意卖惨的意思,反而引起了温盏的怜惜。

    “你的病,是不是因为我?”温盏帮她盛好粥,又将勺子递给她,这才重新坐在她身边,一笔一划地写。

    陆昙喝了一口粥,道:“不是,应该是我动用仙力的缘故。倒是你,嗓子的事我已经拜托舒城过来看看,如果不是病理上的问题,就交给我,你别担心。”

    温盏的确有些担忧,她后续还有许多工作,如果嗓子不能恢复会有很大的影响,不过听陆昙这么保证,心下终归是安定了些。

    她刚要点头,一抬眼便见没有等到她回应的陆华优仍摊开手掌,神色关切地对着她。那人此时什么都看不到,还生着病,温盏却能感觉到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这七年,陆昙也有许多时刻对着她露出这样专注的表情,就好像……陆昙也在她的带动下,不知不觉中投入了感情似的。

    可如今,温盏却不会再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是自己身为妻子的特权了。

    错误的开始,每一份回应都在陆昙的算计和试探之中,谈感情,未免有些奢侈。

    想到这,温盏稍稍撤后一点,与陆昙拉开距离。

    陆昙敏锐地感知到温盏变化的情绪,心突然慌了一下,她赶紧咽下口中的粥,问道:“怎么了吗?”

    从前,面对陆昙的问询,温盏一定会坦白自己的感受,娇声说一句:“华优,我有些不安。”

    可现在,她只是在陆昙的手上写了句“没事”。

    明明是可以对彼此坦诚一切的关系,走到这一步,温盏觉得挺可悲的。她迅速将自己碗里的粥喝完便开始自觉地收拾碗筷。

    陆昙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相处和谐终归是短暂的,温盏在提离婚后,对着陆昙竖起的那道感情的屏障并不会随着暂时卸下心防而消失。就像刚刚,温盏不知道想起什么,几乎在瞬间将二人的距离重新扯远。

    温盏离婚的心意依旧坚决,陆昙能感觉到。

    她活了这许多年,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不少与人相处的经验,唯有对自己的妻子,她束手无策。近一点担心温盏排斥她,远一点又不能挽救两人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着实为难。

    业火在身上烧得旺,脑子也愈发混乱,以至于温盏回来时,正看见陆昙一副颓然无力的模样。

    “怎么不去换衣服?”温盏在她手上写。

    “阿盏,你帮帮我行么?”陆昙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意识,顺着心意道:“业火焚身太痛,我实在没力气了。”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后续。

    陆部长感慨:唯有套路得人心。

    阿盏似笑非笑:好得很。

    小作者:您这是在作死的边缘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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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分离度46%

    再喊我一声,阿盏。

    陆昙话音未落, 人便向一边栽去。

    温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烫得有些吓人的身体,脑子里还在消化着“业火焚身”这四个字。

    眼睛看不见,身上还要被无形的火焰烧灼, 温盏深刻地体会到做神仙其实挺不容易的。

    “是不是烫到你了?”陆昙半晌没有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 主动问道。

    温盏摇摇头, 半扶半托着,将陆昙带去了衣帽间。

    淡蓝色衬衣的衣扣被一颗一颗解开, 露出白皙且线条分明的肩背,陆昙的锁骨并不是那种十分尖锐突出的,但弧度优雅, 寸寸都透露出精致,胸衣包裹住的圆润大小刚好,精瘦的小腹没有一点赘肉,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对神仙有优待, 不然眼前的人为什么能做到处处优越呢?

    对自己的颜值有一定自信的温盏也不得不承认, 自从认识陆昙,她终于对“美得不似凡人”这句褒奖有了更准确的认知。

    “你是不是没吃饱?”面前人打断了温盏发散的思维。

    温盏在陆昙手里画了一个问号。

    “我听到你咽口水了。”看不见的某人耳朵更加灵敏,一点也不扭捏地戳穿温盏。

    温盏的脸上瞬间漫上红霞,狠狠地在某人的掌心拍了一下。

    陆昙低低地笑出声,得寸进尺地圈住温盏的腰身, 下巴搁在温盏的肩头, 厚着脸皮给自己找借口:“阿盏,我有点冷。”

    她的话里还是有两分真, 业火有熄灭的趋势,如今她身上还是烫, 但烧灼感已经降低, 又出了不少的汗, 就这么光着确实有点冷。

    温盏盛着老神仙的大半重量,实在是不方便推开,只好拍了拍陆昙的后背示意陆昙退后一点。

    冷还圈着自己,不让自己给她穿居家服?温盏在心中吐槽。

    谁知,陆昙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略显虚弱地道:“好痛。”

    温盏疑惑地眨眨眼,推着陆昙转身查看,果然见后背有大片的淤青,延伸到腰线处,看着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背,有伤。”温盏急急地在陆昙的手里写。

    本来想借着生病抱抱自家妻子的陆昙感受到温盏实实在在的关切,赶紧顺着温盏的手臂拿到家居服披上,安抚道:“小磕小碰,看着可怖些罢了,过两天就会好。”

    温盏瞧着陆昙忽然利落起来的动作,还是不大放心,又在陆昙手上写了个“骨”字。

    “骨头没事。”陆昙很快领悟她的意思:“带你去医院的时候我也看了医生,放心。”

    温盏这才稍稍安定。

    “但是……”陆昙又将话头吊起:“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上个化瘀的药?”

    陆昙避重就轻,温盏却清楚,她今天这一身伤,都是因自己而来。

    额头的伤虽然看不见,想来也不浅,后背还有这么一大片的青紫,相较于陆昙,自己这个晕过去的人当时却毫发无损,因着谁,温盏再清楚不过。

    她叹了口气,带着陆昙去了正厅。

    “趴好。”她写道。

    陆昙被她按在沙发上,追问:“那你呢?”

    温盏又在她手上写了个“药”字。陆昙这才明白,温盏虽然在刚刚没有答应她,却用行动做出妥协。

    要是受伤就能挽回爱人,陆昙觉得挺值得。

    活血化瘀的药膏涂在伤处,随着某位姑娘指尖的凉意传达到陆昙的身上,老神仙趴在沙发上,享受着被自己妻子服务的时刻,心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当年应该去翻翻师尊私藏的典籍,钻研一下不让人察觉的定身术之类的。

    可惜,门铃不仅没有体谅她,还急促地响了起来,迫使陆昙清醒过来。温盏忽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门外,果不其然站着两个人,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温盏姐,您是不是故意的……”毕舒城脸色比苦瓜还苦,小声嘟囔道。

    唐筹倒是变现得镇定许多,直接走进门,对温盏关心道:“嗓子到底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温盏摇摇头。

    陆昙快速穿好衣服,漫步走了过来,替温盏道:“医生说是创伤后的反应,没有病理性的变化。”

    唐筹蹙眉:“创伤?”

    温盏也觉得这个诊断挺不可信的,耸耸肩表示无奈。

    “舒城,别干杵着不出声,进来给阿盏看看。”陆昙耳朵尖,知道毕舒城在不远处,直接道。

    装透明的毕舒城本来想趁机先走一步,不曾想被自家师姐戳穿,苦哈哈地道:“来了。”

    “你会医术?”唐筹抱着手臂质疑。

    “现代医疗的技术我不会。”毕舒城含混道:“但是我们有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唐筹依旧疑心:“不会我们盏盏没治哑,反倒被你治聋了吧?”

    毕舒城扶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朝陆昙求助:“……师姐,你替我说说话啊……”

    “唐经纪请放心,阿盏要是被她治聋了,我把舒城的耳朵揪下来赔给阿盏。”陆昙一本正经地道。

    唐筹:“……”

    并不想得到别人耳朵的温盏:“……”

    毕舒城抽抽唇角,道:“真狠呐。”

    在陆昙的招呼下,原本冷到冰点的气氛总算好了一些,毕舒城拿出自己的针包,对温盏道:“温盏姐,麻烦坐得离我近些。”

    温盏依言照做。

    陆昙坐在一旁嘱咐道:“她神魂刚被我修补好,你轻一点,要是仗着她失声弄痛她……”

    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毕舒城截断:“放心吧师姐,倒是您,业火都烧成这样了还坐在这若无其事,您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

    陆昙听出她语气里隐藏的关心,沉默着没再反驳。

    毕舒城和陆昙一样都是神仙,擅长的法术却截然不同。譬如当下,同样是用法术探查灵魂的情况,毕舒城却比陆昙更温和,也更细致。

    鍉针在温盏的几处穴位上迅速刺入,毕舒城双手结印,在温盏周身细细地施术。

    不同于昨晚几乎难以忍耐的疼痛,温盏此时没有任何感觉,除了有点热。但因昨晚的疼痛记忆还在,尽管没有任何痛感,身体还是不自觉地绷紧。

    陆昙敏锐地感觉到,话没经大脑便出口:“你轻点!”

    毕舒城翻了个白眼,手上的三根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到陆昙身上。

    陆昙动作一僵,将将忍住痛哼,扶着沙发的手青筋都凸出来。

    眼瞧着陆昙身上的业火爆发出更加凶猛却明显不具备后劲的火势,伺机报复成功的毕舒城露出得意的神色。

    温盏下意识去查看陆昙的情况,却被毕舒城按住动弹不得。唐筹看着几人怪异的动作,虽然疑惑,却抿着唇没有急于发声。

    不一会儿,毕舒城便探查结束,她将针从温盏身上迅速收走放回针包。

    托毕舒城的福,陆昙身上的业火也燃得差不多,此时总算恢复了一点点气力,抖着唇问:“阿盏……阿盏的神魂有没有事?”

    她脸色白得吓人,身上的衣服被汗浸透,僵着的身子不自觉地颤动,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即便如此,神色却依旧平稳,好像所有痛意都是别人的错觉似的。

    温盏神色焦急,在毕舒城拔除鍉针的第一时间去查看陆昙的情况,她什么都说不出,呼吸都有些急促。

    陆昙虽然看不见,却察觉到她的情绪,调整了一下呼吸安慰道:“没事的。”

    她最近总觉得自己时常陷入到矛盾的情绪当中。刚才还认为受点伤引起温盏的关注很好,如今感觉到妻子无声的焦急,却又舍不得她为自己担心。

    “别担心。”陆昙身上的针还没拔除,只能缓缓动作,只是她还没来及去碰温盏的手,便被自家师妹再次偷袭。

    这次她再也没忍住,在刹那间痛哼出声,翻涌的气血径直从口中喷出,被毕舒城眼疾手快地拿手帕捂住。

    温盏视线触及手帕上的殷红,几乎是喊出声:“陆华优!”

    毕舒城用手帕将陆昙唇角的血迹拭去,又将陆昙身上的长针拔出,自豪地对呆愣在一边的唐筹道:“你看,一次性治好两个,现代医疗技术有我这么厉害吗?”

    唐筹:“……”

    陆昙靠在温盏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气息喘匀,对温盏轻声道:“再喊我一声,阿盏。”

    温盏知道毕舒城不会害陆昙,但还是不免担心,如今看陆昙恢复了一点,才摸摸陆昙汗湿的脸颊,道:“我去给你倒水。”

    她说完便放开陆昙,蹬蹬地跑得飞快,等进了茶室,才偷偷抹了下自己急出的眼泪。

    离婚是一回事,放下是另一回事。这点温盏很清楚,却不想让别人误会。她稍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拍了拍自己的脸,才重新开始动作。

    陆昙眼睛看不见,身体也绷到了极限,此时过于疲惫,根本没发觉温盏的异常,可毕舒城瞧得清楚,慢慢悠悠地收拾着针包,道:“有的人明明婚姻美满,却不知道珍惜,啧啧。”

    陆昙被她折腾得够呛,实在不想理她,沉默片刻道:“阿盏的嗓子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了,神魂上的损伤也有被师姐用仙力好好修补。”毕舒城将情况说明:“我怀疑,就是因为师姐加诸在温盏姐身上的仙力太强,才引起的短暂失声,这不,吓一吓就好了。师姐,仙凡有别,您下次即便着急,也要收敛些。”

    陆昙轻轻舒了一口气:“知晓了。”

    “不过……”毕舒城想到方才探查的情况,斟酌着道:“温盏姐似乎之前灵魂也受过伤。”

    陆昙闻言蹙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得有几百年了。”毕舒城正色道:“现在只剩下浅浅的修补过的痕迹,对温盏姐的命数没有什么影响,师姐放心。”

    陆昙想了想,道:“舒城,阿盏身上的驭神印是真的,但又不完全是我当年种在温清沅手腕的那枚。”

    毕舒城点点头,一抬眸才注意到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唐筹,顿时脸色发黑:“师姐,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啊。”

    不曾想,陆昙竟然面不改色地道:“没忘,唐经纪在,我知道。”

    毕舒城:“……”

    “唐经纪,相信你看到刚才的情况也能明白,舒城不是个凡人。”陆昙提高了一点声音。

    唐筹懵懵地回应:“所以?”

    “你是阿盏的经纪人,我也不瞒你,舒城是神仙。”陆昙停顿一下,继续道:“靠活得久,而游戏人间,以玩弄人类感情取乐的神仙。”

    毕舒城瞪圆了眼:“师姐!您这是恩将仇报!”

    她想对唐筹解释,可是张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逃避道:“没我事我先走了,您们慢聊。”

    “毕荼。”唐筹却在此时开口:“稍等我一会儿,我们聊聊。”

    毕舒城脚底抹油,人转眼已经朝门口走:“改日吧。”

    “聊完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唐筹没有任何阻拦她的动作,只平静地道:“我不会再打扰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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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分离度59%

    想学着喜欢你。

    毕舒城依言去门外等她。

    唐筹确认温盏没什么大碍后, 将最近的工作行程简单交代一番便准备离开,临走前忽然想起什么,对温盏询问道:“有三件事, 还是要同你商量一下。”

    “筹姐你说。”温盏做出倾听状。

    “《我的配角朋友》综艺我进行了初步的调研, 他们节目组有炒cp的惯例, 所以我建议你选择知根知底的艺人朋友去,这样网上的舆论风向我们都好控制。”唐筹朝不远处的陆昙看了一眼, 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盏仔细思考半晌,道:“和予期传媒联系,让她们按我们的要求甄选演员。有两点需要保证, 一,会演戏,拖后腿的花瓶不要;二, 选好了安排我们见一面提前熟悉。另外, 和节目组谈, 不炒任何暧昧的cp,友情可以,我们这边掌握主动权。”

    唐筹点点头,对温盏的提议表示赞同:“没问题,剩下的交给我。第二个问题。”

    “什么?”温盏认真道。

    唐筹又朝陆昙那边投去一抹视线, 道:“有一个素人恋爱观察综艺还在筹备期, 邀请你当一期飞行嘉宾。我看了下,还不错。”

    “什……什么综艺?”温盏磕绊道。

    “恋爱综艺。”唐筹重复:“你没听错。”

    “我这个条件, 参加恋爱综艺……不大合适吧?”温盏有些困惑。

    “不急,先看着, 也许到时候就合适了呢?”唐筹意有所指地道。

    “啊?”

    “第二春?”唐筹眉目含笑, 调侃道。

    温盏:“……”

    “最后一件事。”调皮一下的唐经纪回归正题:“你之前拍的那部《不如初见》准备预热宣传, 工作室已经和剧组商定好宣传方案,需要你明天过来录个音。”

    “好。”温盏应承得很痛快。

    唐筹把工作的事谈完,准备出门时却忽然停住:“陆部长,你猜我们盏盏为什么不喜欢拿任何感情的话题炒作?不是只有你们能够拿感情取乐的。”

    她说完,也没管陆昙什么反应便离开。

    温盏关好门,回到陆昙面前,见她端着水杯发呆的模样,无奈道:“你刚才惹筹姐了?”

    陆昙却没回答,转而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拿任何感情的话题炒作?”

    温盏觉得她有些明知故问:“我已婚啊,任何暧昧在我这里都是弊大于利的,我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那为什么不考虑和我公开?”陆昙追问:“既不担心热度,也能获取许多便利。”

    温盏听她再次将婚姻和利益挂钩,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曾经考虑到陆昙的职业和工作性质,温盏连婚礼都没办,只挑了日子去民政局简单地领了证,请家人朋友吃个便饭。

    她的圈外朋友也问过她,为什么不愿意办婚礼,被温盏以办婚礼费钱又费心,还要将自己的私生活曝光为由搪塞过去。导致她的朋友们皆以为,低调结婚是陆昙迁就温盏作为公众人物的特殊性,却不晓得是温盏替陆昙考虑的结果。

    当时,温盏不想因为自己受到媒体关注而给陆昙带去麻烦,更不想陆昙为了她耗费精力处理工作之外的那些琐事。

    尽管如此,她却不曾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也特地嘱托工作室不利用感情话题赚取热度。

    这些年,有媒体捕风捉影,说她被秘密包养,得到的主流资源都是因为背后靠金主扶持,温盏也是一笑置之,未将这些糟心的贬损之言当作一回事。

    承认婚姻,保护陆昙,是温盏用心对待这段感情的表达。可惜,时隔七年,陆昙仍不明白。

    “阿盏?”陆昙的呼唤将温盏的思绪拉回。

    温盏压抑住自己漫上来的委屈情绪,淡淡地道:“热度留给别人吧。我们都快离婚了,不需要考虑这个。”

    陆昙感知到她的低落,赶紧捉住温盏的手腕:“阿盏,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盏深深地吸了口气,道:“陆昙,或许在你眼里,这七年的婚姻,该是有算计和利用的,但它对我而言,只是情之所至而已。哪怕走到离婚这一步,我也不想将它和利益挂钩。”

    陆昙却捉着温盏的手腕不放,尽量将自己的话问得更直白一点:“不追热度,不谈利益,是为了我吗?阿盏,我只是想知道这个。”

    身旁的姑娘总算安静下来,不再急于挣开她的手了。

    “阿盏,我这千百年来没有谈过感情。对温清沅没有,对别人也没有。你……是第一个。”陆昙清了清嗓子,尝试将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我知道你已经考虑同我离婚,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有关你我的七年,我想重新了解,不带任何偏见,不掺杂其他的东西。”

    我想开始懂得你,懂得你的付出,懂得你的承担,懂得你的委屈,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喜欢一个人,但我……想学着你喜欢我的方式,来郑重的,认真的,喜欢你。

    陆昙在心中暗暗地道。

    温盏着实没料到陆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一起七年不曾得到的理解和尊重,在她决定离婚时反而开始补给她,是不是该道一句阴差阳错?

    原来,她是陆昙第一个谈感情的人,可这份感情,因着中间隔了个温清沅而变得毫无意义。

    从前她便看不清楚陆昙对她到底有几分喜欢,如今夹杂了太多的不信任,更是辨不分明。

    所幸,也无需再费心辨分明。

    温盏眨了眨眼,将一股脑漫上来的酸涩压了下去,道:“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正是因为这世间掺杂了太多的利益,所以我更坚持感情上的纯粹。陆昙,这七年,无论你是否理解,我都问心无愧。”

    她缓缓地伸出手,却在陆昙的眉心处停下,固执地不肯再靠近一分。

    明明嗓子已经恢复,温盏却微微张口只摆出口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陆华优。

    她无声地道。

    也许以后,你会因别人而懂得,但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温盏说完便露出一个灿笑,美眸中漾出释然的颜色,可她却没注意陆昙捏着杯子的手,逐渐泛出的青痕……

    ——

    温盏第二日到达工作室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只跟屁虫。

    陆昙今天穿得比较自在,浅灰色的半身裙用细金属腰带束在纤细的腰肢上,配上刺绣款玫红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简约大方的锁骨链,天生的衣服架子,被错认成工作室新招的艺人都不奇怪。

    但唐筹可不敢将陆部长当艺人看,伸出手在陆昙的墨镜前晃了晃,确定陆昙眼疾还没好之后,才将温盏拉到一边,用口型道:“什么情况?”

    温盏其实是也想知道陆昙是什么情况。

    往日即便是接送她,也绝不会跟着她走进工作室的部长大人,今天一早破天荒地穿戴整齐,坐在正厅静静地等着温盏。

    “阿盏,你今天能不能带上我?”

    “你要跟我去工作室?”温盏疑问。

    “是的。”陆昙给出充分的理由:“我眼睛还没恢复,一个人在家不太方便。”

    “可你以前眼疾复发的时候,不也是经常一个人在家?”温盏不理解地道。

    “那是因为你工作忙,我没有别的选择。”陆昙信口雌黄道:“每到这个时候,我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要不我给你提前点外卖?”温盏一边换鞋,提出办法:“你自己在家等着收就好。”

    陆昙摇摇头,又不动声色地换了借口:“不止是吃饭的问题,我昨天刚被业火烧得吐了血,身体没有恢复,跟着你我会比较有安全感。”

    温盏揉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盏,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陆昙攥了攥手指,小心翼翼的神色让温盏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想了想今天的工作,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遂答应下来,这才有了眼前的场景。

    她回神,简明地将陆昙的要求揽在自己身上,对唐筹道:“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没事的筹姐,大家照常工作,让她跟着我就好,不用太在意她。”

    温盏说完,便走过去扯住陆昙的袖口:“跟我来。”

    陆昙没有异议,全程表现得老老实实的。

    温盏把她带到录音房,给她安排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便进入正题道:“我们开始吧。”

    工作室的年轻员工虽然好奇,却没人敢打探自家老板的隐私,只敢偷偷观察。至于跟温盏工作多年,知晓内情的人员……更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被总局的部长大人监督工作……怎么想都觉得心颤。

    有员工默默地挪到唐筹的跟前,斟酌着问:“筹姐,我们还按照原方案……录制吗?”

    特意拖长的语调,总算唤起了唐筹的思绪,经纪人一拍脑门:“坏了,我忘记了!”

    可是片刻后,唐经纪又安定下来,唇角藏着一抹狡黠道:“不仅按照原定计划录制,我们还可以加点‘料’。”

    《不如初见》还是温盏三年前拍的一部讲述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电影。故事从自闭的主角在家总被隔壁的怪异邻居敲响房门为背景展开,怪异的邻居以各种方式靠近她,找到和她多交流的机会,甚至……对她表白。

    主角不胜其烦,可无论她说出多恶劣的话都赶不走这位奇怪的邻居,时间长了,便一边嫌弃着邻居的怪异行为,一边期盼她来陪自己。

    故事由一件件有趣的小事串联,最后主角想起过往,也想起了怪异邻居其实是她的爱人,通过这种方式刺激她的大脑恢复部分记忆,为此,她的爱人不知道做了多少回这样看似啼笑皆非却藏着爱意深深的蠢事。

    温盏仍记得,那时她拿着剧本问陆昙,要是有一天自己将她忘记怎么办?也记得,陆昙高深莫测地对她道:“你的灵魂不会忘记的。”

    可如今再想起,温盏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一句妻妻间的情话。

    而那时演《不如初见》时,心中向往的妻妻间相濡以沫的情节,在她的婚姻里再也不会实现。

    “盏姐。”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准备好我们正式开始。”

    温盏神思回归,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着外面比了个OK的手势。

    众人进入工作状态,因此没有人发现,原本看似在角落里戴着墨镜发呆的人,稍稍地挪了挪方向,让自己能够看清录音间里认真工作的姑娘……

    一曲未录完,温盏便做出暂停的手势。

    “我觉得我现在的情绪不太对。”温盏主动反思。

    她录制的是一首很甜的歌曲,是那种两个人跨越记忆和经历,还能坚定爱上彼此的甜蜜。

    可能是最近心情的原因,温盏唱了几遍都没找到那种甜蜜的感觉,眉心都皱出川字。

    “或许盏姐可以再松弛一点?”工作人员也看出温盏的状态有些低迷,但没有更好的建议,她挠挠头,转眼便看见角落里坐得安稳的人,脑子里瞬间有灵光闪过。

    “筹姐筹姐,您受累让陆部长帮帮忙?”她小声对一旁同样困扰的唐筹道。

    唐筹想起二人准备离婚的事,否定道:“她可能不大行。”

    “让我帮什么?”陆昙听到二人低语,主动道。

    “盏姐要录制情歌,很甜很腻的那种,但是总唱不出感觉,您看您能不能帮她找找状态?”工作人员大着胆子道:“您进去帮她搭一下对唱的部分就好,后期我们可以把它修掉。”

    “好。”陆昙答应得很爽快。

    精益求精的温盏录制几遍还是不满意,正是一筹莫展之际,便见陆昙被唐筹带进来。

    她面上难掩讶色,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陪你录歌。”陆昙走到她身边,言简意赅道。刚才在外面已经听了几遍,有了初步的记忆。

    “你会?”温盏疑惑道。

    倒不是她不相信陆昙,只是这么多年,她都没听陆昙唱过歌。

    “尝试一下。”陆昙一本正经:“可能会有点走调,你别笑话我。”

    何止是走调,陆昙的每一个字几乎都不在调子上。

    但她奇怪的唱腔逗得温盏前仰后合,竟然让温盏暂时忘记最近的不快,迅速地进入了状态。

    等温盏录制结束,准备开车带陆昙回家时,还是没能从刚才的状态里回神,一想到陆昙的唱调便捂着嘴偷笑。

    “想笑就直接笑。”陆昙戴着墨镜,正经道。

    温盏便不再忍耐,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这几百年都不唱歌的吗……”

    “不唱。”

    “哦。”

    陆昙坐在副驾驶,沉默片刻,解释道:“我刚才故意的。”

    温盏没接话茬,一边帮陆昙系安全带一边回味,没过多久又绷不住唇角偷偷笑起来。

    陆昙扶了扶自己的墨镜,继续解释道:“我的目的是为了让你进入状态,至于唱得好与不好,我认为没什么关系。”

    “哦~”温盏依旧笑眯眯的。

    “再说工作人员说后期会把我的音修掉,所以唱给外人听没什么意义。”

    “确实。”温盏笑意盈盈地敷衍。

    过了许久,陆昙终是叹了口气,轻轻地哼唱起副歌的部分。

    她声音依旧青涩,比原本的调子低上许多。明明是清唱,但每一句都和刚刚在录音间唱的完全不同,像是藏着绵绵的情谊,一句又一句地敲打在温盏的心上。

    很好听。

    简简单单唱了一段,陆昙便收了声,车里陷入安静,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

    “为什么刚才不这样唱?”许久,温盏顶着赪颜,捂着像虾一样活蹦乱跳的心脏,将疑惑问出口。

    “只想唱给你听。”陆昙理所当然地回。

    不止是这首歌的旋律,还有这首歌背后的浓情蜜意,都只唱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问答。

    小作者:不知道陆部长是唱的什么歌?(⊙_⊙)

    陆部长:与阁下何干?

    阿盏捂着脸,难得扭捏:不告诉你们。

    小作者:行,不说是吧,下章拿您二位开刀!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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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分离度77%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蠢的?

    温盏原本录完音, 打算直接载陆昙回家,但陆昙却说自己有工作,临时要去趟单位。

    “你眼睛的情况能工作吗?”温盏将车开得很平稳, 关心道。

    “只是有几个紧急的文件需要签字。”陆昙不以为意:“之前我都已经审过, 不太需要用眼。”

    温盏没多想, 便依照着导航的地址朝陆昙单位驶去。

    等到了,温盏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吧, 坐在车里等你就好。”温盏提议道。

    她和陆昙的关系没有在陆昙同事们的面前公开,这样陪着陆昙贸然进去终究不合适,更何况, 她们已经计划离婚,此时与陆昙的同事们碰面,实在是徒增事端, 给彼此带来困扰。

    谁知陆昙却不理解她的考量, 道:“我现在眼睛不大方便, 一个人进去被人看出来异样不大好。”

    “让你秘书把文件拿出来?”温盏为她提出建议。

    “都是机密文件,不能随意带出单位的。”陆昙解释。

    温盏叹口气,终是依着陆昙陪她一起去了单位。

    门口的登记很严格,连身份证号和社会关系都需要写清楚,哪怕是陆部长带来的人, 都不能例外。

    “陆部, 社会关系这一栏是填……”门卫问得委婉。

    “我太太。”陆昙回得直接。

    门卫倒吸一口凉气,好奇之心显在脸上, 却不敢过于八卦,只朝温盏多看了好几眼。

    温盏全程缄口不言, 任由门卫打量。

    “辛苦了。”陆昙又开口。

    “职责所在。”门卫微微弯腰鞠了一躬, 终于放行。

    之后一路无阻, 单位的同事下属虽然对陆部长牵着一个姑娘而感到好奇,却一致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多问。

    等进了陆昙的办公室,温盏才将手挣脱开,踱去一旁坐好,拿着手机刷信息不再打扰陆昙。

    秘书通过陆昙内线的联系很快带着文件进来,陆昙依旧没摘眼镜,在秘书诧异的目光里喊一旁装透明的温盏:“阿盏,过来一下可以吗?”

    温盏没拒绝她。

    “这里交给我太太协助就可以,一会儿我再喊你。”陆昙对秘书吩咐。

    “太……太太?”秘书面上露出一瞬间讶色,又有意收起,恭敬道:“好,那陆部有事随时叫我。”

    “辛苦。”陆昙微微颔首。

    等秘书离开,陆昙才收了身上的威压,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脆弱来:“阿盏,将我需要签字的位置告诉我可以吗?”

    温盏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会儿,却没提出异议,扶着她的手帮她完成了手头的工作。

    两人配合很默契,大多时候不需要什么言语,一个引导一个照做。

    可对着突然沉默得有些过分的姑娘,陆昙心里没底。她趁着温盏专注在文件上的功夫,稍稍睁开眼瞧了一下,确定温盏没什么异样后又迅速阖上眼皮。

    其实昨晚上毕舒城帮她吐出淤血后,陆昙的眼睛就逐渐恢复,只是她看不见,反而容易接近温盏,这才装起病来。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温盏没有排斥她跟去工作室,虽然不情愿,却还是陪着自己来到总局。

    尽管温盏想把她们的关系定格于此,但陆昙却不想。

    从前没有给温盏的,陆昙想一点点补偿回来。也许看到她的诚意,阿盏的态度就能软化一些,给她,给她们的婚姻一个机会?

    “陆昙。”温盏似乎没注意她的失神,一边低着头认真整理文件,一边闲话道:“你之前说我是第一个与你谈感情的人,那你对感情本身,到底是怎么看的?”

    陆昙手上的签字笔一顿,静默着没答话。

    “是默许,是纵容,是习惯,是依赖?”温盏神色平静,语气也不急躁,给陆昙诸多选择。

    可陆昙还是没办法给她明确的答案。

    在这方面,陆昙委实没什么经验,还在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温盏问她怎么看待,或许都有,又或者……都不是。

    其实她现在依旧没有将神仙的感情看得很重要,她看重的只是让她学会付出感情的人。

    她想和温盏谈感情,按照凡人的方式,用一辈子慢慢谈。

    她想让阿盏长久地留在她身边。

    许是陆昙沉默太久,温盏没再指望她给出答案,她将手里的文件一一摆在陆昙方便签字的位置,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协助陆昙工作中,心里却多了几分清醒。

    完成了紧急重要的工作后,温盏便和陆昙出了总局。

    从办公室出来的路上,温盏没像来时那样再牵着陆昙的手,而是捏住她袖口。

    陆昙感受到温盏的避讳,却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她隐约觉得,身旁的姑娘有点生她的气。

    可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却暂时没能搞清楚,只得先静观其变。

    好不容易坐进车里,陆昙才谨慎地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吃完饭再回去?”

    “可以。”温盏按开启动键,痛快地应声后,又转言道:“陆昙,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陆昙呼吸一滞,问:“什么?”

    她细致地思量半晌,都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什么。

    可温盏恰恰从她迷惑的神色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淡淡笑了一声:“没什么。”

    陆昙眉目一紧,隐在墨镜之下,让人瞧不分明。温盏也没再看她,自顾自拿手机给温瑜打了个电话。

    等放下手机,她才对陆昙道:“阿瑜她们也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阿盏……”陆昙见她这么坦荡的模样,更加觉得心慌。

    温盏却没给她再说些什么的机会,拨了下换挡拨片,将车子从车位利落地滑进车道。

    她们定的餐馆并不是温盏日常喜欢的网红餐厅,而是一家隐秘性极好的私房菜馆,餐馆开在错落有致的建筑物之后,层台累榭,十分雅致。

    陆昙记得这家餐馆,那时候温盏和她领证后,曾在这里宴请两方的父母亲人。她琢磨不透温盏选在这里的意思,呼吸的节奏都比以往急促了一些。

    包厢里,陆谨怀和温瑜已经先一步到达,简单招呼过后便没再开口,均有些疑惑地看向温盏。可温盏今天比她们还沉默,点完菜后就没再说什么。温瑜倒没想太多,陆谨怀却因惦记着陆昙的嘱托而有些心虚,频频望向陆昙。

    “这家店的生意还挺稳定的。”温盏一边涮手边的碗碟,一边感慨:“之前经济下滑,好多店面倒闭,我还担心它家也没扛住呢。”

    “毕竟是百年的老店,还是有些根基。”温瑜接话。

    “是。”温盏勾着唇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当初我还和陆昙约定,每十年便来这里一次过纪念日。那时候我还想,也许这里的饭菜没吃腻,店先倒闭了。”

    过纪念日的约定,陆昙早已丢在脑后。

    那时候她满脑子都在琢磨温清沅到底搞什么名堂,根本没将婚姻的纪念放在心上,那时候的约定……不过是随口一应,没想到,温盏到现在还记得。

    她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间,又听温盏道:“可如今,店还好好地开着,倒是我,不需要再过什么纪念日了。”

    陆昙顿时心口一沉。

    “姐……”温瑜心疼地喊了一声。

    温盏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神色肃然,对陆谨怀道:“小陆,之前我只是托阿瑜转达意思,想来不够郑重,现在我很正式地当着陆昙的面,请求你帮我拟份离婚协议,费用按照你的要求来就好。”

    陆谨怀神色有些慌张地摆摆手:“小姑妈不用这么客气的。”

    “要的。”温盏却执拗道:“我和陆昙职业比较受关注,想要低调些,只有找你才放心。”

    陆谨怀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陆昙,叹了口气道:“我明白。”

    温盏这是将话挑明了,根本不给陆昙任何反悔的机会。

    “您有什么要求吗?”陆谨怀坐直身体,道:“我虽然是小姑姑的侄女,但不会因为这个偏袒她的。”

    “没有。”温盏明确地道:“我们是和平分手,没有利益纠纷。”

    陆谨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进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

    温盏等菜上齐,一边给眼睛不方便的陆昙布菜,一边道:“如果明天你方便的话,我去你的律师事务所详谈吧,先吃饭。”

    她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得这么清楚,容不得别人有任何质疑,陆谨怀和温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温盏说完,便先一步将话题揭过,聊起轻松的家常来。

    回程路上,陆昙端坐在副驾驶不发一言,温盏也没主动开口。

    空气中有暗潮涌动,最后却是一贯沉得住气的陆昙先一步开口,语气幽幽地道:“阿盏,单方面提出离婚,也算是和平分手吗?”

    温盏侧头望了她一眼:“你不同意离婚?”

    “我不同意。”

    “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温盏神色平静,含混地回了一句。

    陆昙没理解她的意思,正待追问,却被急促的铃声打算。她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却在余光触及手机来电人姓名时,僵住动作。

    来电人是温暖。

    温盏就像是料到一般,连目光都没分给她:“接吧,你眼睛不是早就好了吗?”

    她说得平淡,却是语出惊人,陆昙惊疑半晌未有动作,再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温盏将车停在路边,又把车窗摇下一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远处的跨海大桥上灯火通明,桥下还有许多散赏景的人,热闹非常。

    “什么时候发现的?”许久,陆昙找回自己的声音,先问道。

    “刚才吃饭的时候。”身旁的姑娘没有回头看她:“我故意将菜夹偏,被你用随手推来的碗接住了。”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陆昙摘下墨镜,低声解释。

    温盏没纠结在这个问题,转言道:“借着眼疾,缠着我要和我一起去工作室,以及让我陪你去总局,都是你故意为之对吧?”

    陆昙无言以对,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温盏想了想,又问一个问题:“需要和组织报备家庭关系变动,到底是拖延我还是确有其事?”

    陆昙这才联想到之前温盏问她是不是忘记什么,乌哞中有懊恼闪过,坚持道:“确有其事,但是我……还没报备。”

    温盏点点头,又说起别的:“陆昙,我手腕上的印子有蹊跷,对吗?”

    陆昙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能顺着她的疑问,如实回答:“是。标记是真的而不是复刻品,所以我还需要再确认一番。”

    “你因这枚标记,与温清沅纠缠几百年,想来,它对你很重要。”温盏心平气和地道:“这些我都明白,你可以直接对我说的。倘若你日后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念在我们七年的相处,我也不会推脱。这是我的承诺。”

    她说得和缓,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压在陆昙心上,令陆昙有些喘不过气。

    “何必非要用婚姻去维系我们的联系呢?”温盏终于回头,眼神直直地望向陆昙:“我理解你有你的顾虑,但拿婚姻去绑住我,满足你的一己私利,陆昙,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么?”

    陆昙这才明白温盏误会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是为了驭神印,才故意诓骗拖延,企图哄着她继续维持这段婚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思及此,陆昙脸色一白,却听身旁的姑娘又道:“之前我问你怎么看待感情本身,现在我来替你回答,在你眼里,感情是算计、是敷衍、是戏弄、是控制、是可以为任何利益委屈让步的。”

    “陆昙,看着我状似坚决,却能屡屡受你诓骗,为你妥协,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蠢的?”温盏自嘲地笑一声,她拢了拢自己的风衣领口,动作利落地下车:“以后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场外。

    作者:就说套路什么的不可取吧╮(╯▽╰)╭

    陆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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