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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分离度100%

    凭白污了旁人的眼。

    “那您就一句话都不解释, 放温盏姐走了?”

    建章华府,毕舒城听完陆昙的近况,气得连手中的小酥肉都没吃下去。

    “当时情况紧急, 阿盏又在气头上, 我来不及说别的。”

    “那您一句话不说不是更要命吗?”毕舒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哪怕反驳一句呢?”

    “我反驳了。”陆昙盯着毕舒城筷子上将掉未掉的小酥肉, “你要不先吃下去。”

    毕舒城把小酥肉放入口中,恨恨地咀嚼半天:“真是急死本军师!”

    陆昙看她咽下去, 复又开口:“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来得及跟她说我不在乎什么世间的感情,我只是喜欢她。”

    毕舒城一拍大腿:“可算说到重点了!虽然听着有些不实诚, 嗯……后来呢?”

    “后来阿盏问我,七年都不喜欢,为什么一谈离婚就开始喜欢了?”陆昙露出挫败的表情:“我……没答上来, 她以为我又骗她, 招辆出租车就走了。”

    毕舒城捕捉到重点:“……又?”

    “对。”陆昙捏捏眉心:“我之前为了挽回婚姻, 骗过她几回。”

    毕舒城稍稍探头,好奇道:“比如?”

    “以单位对重大家庭关系变动有规定为由,骗她离婚手续没办之前,不能搬出去。”

    毕舒城眼睛都瞪大了些许。

    “装着眼疾没好,骗取她的怜悯, 让她带我去她工作室。”陆昙又道。

    毕舒城倒吸一口凉气。

    陆昙顿了顿, 继续道:“诓她陪我去单位,给别人介绍她是我太太, 算是变相公开婚姻关系吧。”

    毕舒城听了直摇头:“没救了!”

    “可我不是因为驭神印骗她的,我只是……想和她多相处, 把原本属于她的名位和身份还给她而已。”陆昙为自己辩白, 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但她好像曲解了我的意思, 以为我是利用她的同情心,拖延婚姻的时长,算计她。”

    “不冤枉。”毕舒城向自家师姐投去一个丝毫不同情的眼神:“温盏姐误会您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可是我每一个行为,都是为了挽回婚姻,挽回她。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掺杂任何虚假,为什么会被曲解成这样呢?”陆昙有些苦恼:“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解释。”

    毕舒城迅速扒拉完碗里的米饭,打了个饱嗝后,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道:“让本军师理一理思路,如果师姐可以为本军师准备一壶饭后热茶就更好了!”

    陆昙:“……”

    毕舒城没有食言,在陆昙给她端茶倒水后,毫不吝啬地开始为陆昙解惑。

    “师姐以为,温盏姐为什么执意离婚?”

    陆昙用杯盖将茶汤的浮沫刮去,道:“大概是因为,她认为我们的婚姻是个错误吧。”

    “的确是由一个误会开始的。这是事实,您没办法反驳。”毕舒城赞同道。

    陆昙斜了她一眼:“我喊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来奚落我的。”

    毕舒城在陆昙看不见的位置做了个鬼脸,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道:“还有呢?”

    陆昙停住动作,疑惑地回望她。

    “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毕舒城伸出两个指头在陆昙面前摆了摆。

    “什么?”

    “第一,是您这七年的欺骗和隐瞒。尽管您有您的苦衷,但在温盏姐看来,哪怕您有一点点信任温盏姐,愿意对她说一句实话,都不会瞒她七年。您辜负了感情,也辜负了她。”毕舒城认真地替陆昙分析:“结果现在都要离婚了,您还在用谎言来试图挽回,您觉得温盏姐会怎么想?”

    陆昙狭长的眼尾微微眯起,拧着眉细细思索。

    “人与人之间一旦失去信任,误会便很容易产生。从前是您不信任温盏姐,所以只凭别人的几句话都能误会温盏姐另有图谋。”毕舒城为陆昙摆出事实:“现在温盏姐同样对您毫无信任,您又的确在这七年里隐瞒她很多,那温盏姐怎么判断您如今的诓骗不是因为其他的隐情呢?”

    陆昙随着毕舒城的思路,站在温盏的角度想了想,顿时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事与愿违。

    “第二,我认为也是温盏姐最在意的,您不喜欢温盏姐。”毕舒城说完,料到陆昙会反驳,又赶紧道:“至少温盏姐不相信您是喜欢她的。”

    “那我表白之前,必须获取她的信任,可是这么多年的隐瞒,她又不信任我。”陆昙忍不住捏捏鼻梁,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很棘手。

    “其实温盏姐问得没有错,师姐这么多年都没动心,为什么一谈离婚,就开始喜欢上温盏姐了呢?”毕舒城吹了吹茶,稍稍抿一口,继续道:“在去说服温盏姐不离婚之前,师姐不妨自己先想清楚。”

    “我不是因为离婚才开始喜欢。”陆昙说得笃定,眼神里却终究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迷茫来。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毕舒城循循善诱。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陆昙没有定论,只好一点点在脑海中回忆。

    也许是笨拙的姑娘装得像情感大师一样耐心教她什么是喜欢,表现却比她还青涩的时候。

    也许是温盏求婚之后,声音因激动还有些微微的抖动,却能神采飞扬地对她道“你是我的人啦”的时候。

    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声声称呼,腼腆的,娇软的,情深义重的“陆华优”。

    喜欢,是她多年不肯承认的悸动,是她讳莫如深的占有,是她无法挣脱的盲从。

    陆昙不知不觉想起许多,但仍不能将喜欢固定在某一个具体的时间点,只得道:“我不清楚,也可能是被我刻意忽视掉了。”

    “很早,对吗?”毕舒城也不执着于答案,接着问道。

    陆昙点点头:“可能是多年前的某一个霎那,但我没有具体的印象。”

    “已经足够了。”毕舒城换了问题:“喜欢到什么地步呢?”

    陆昙不明白毕舒城的意思,投去疑惑的视线。

    “不想改变现在的状态,不想离婚?”毕舒城盯着色泽金黄的茶汤,片刻后又补充:“还是无可替代,不可或缺?”

    陆昙又陷入沉思。

    毕舒城见师姐这迟钝的模样,道:“师姐,您自己都没有想清楚,想来也是表达不清楚的,那温盏姐不信任您,质疑您的喜欢,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说得有道理。”陆昙赞同。

    “师姐,喜欢本身是件很直白的事情,只是表达喜欢的技巧有很多种而已。如今您和温盏姐相处多年,对彼此熟悉得很,最不需要的反而是那些技巧。等您把这些想通透了,去大方地按照自己的心意追求温盏姐,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不是单纯依靠言语的,只要温盏姐对您的心意还没有变,就一定会感受到您的诚意。”毕舒城像是过来人一般,拍拍陆昙的肩膀,叮嘱道:“实在一点,不要套路!”

    “谢谢。”陆昙由衷地道,可过了一阵,整个人又现出颓态:“可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向阿盏表达心意。”

    “为什么?”

    “她受邀去参加时装周了,这几天都不在国内,根本不接我的电话。”

    “去追啊。”毕舒城不以为然:“之前不是装瞎都要跟着温盏姐的吗?怎么现在反而束手束脚的?”

    闻言,陆昙叹出一口浊气:“跟不了,得和单位报备。”

    “什么?”毕舒城没理解。

    “我的职位不能随便出国,即便是私人行程,也需要提前和单位报备。”陆昙无可奈何地道:“这次不是骗人,单位的确有规定。”

    毕舒城:“……”

    经过自家师妹的开导,陆昙的思路总算清晰许多。她想起前几日唐筹的事,关心道:“你和唐经纪怎么样了?”

    毕舒城没想到有一天师姐也会关心她的情感问题,觉得窝心又忧伤。

    陆昙见她这变化莫测的表情,狭长的眼尾挑起耐人寻味的弧度,调侃道:“军师在我这里头头是道,却原来,连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好?”

    毕舒城被噎住,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你搞清楚自己对唐经纪什么感情了吗?”陆昙学着毕舒城刚才的模样道:“无可替代还是可有可无?”

    毕舒城嘴角抽搐:“师姐,我和唐筹的情况与您和温盏姐不一样。您和温盏姐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可我不行,我只有十年,十年之后我就要应劫了。”

    她双手撑起下颚,极为郑重地道:“我可以为了自己快活和唐筹在一起十年,可十年之后,唐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如果还剩十年,陆昙还会继续和温盏在一起吗?大概是会的。

    温盏很排斥转生,如果自己选择离开她,多年后应劫回来再去找转生的温盏,那阿盏估计会比现在更生气。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不和唐经纪在一起,等你回来,唐经纪也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了。”陆昙学着毕舒城的样子规劝她:“你都没有问过唐经纪意见,就擅自做决定,是不是不大好?”

    毕舒城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可真不像师姐能说出来的话,师姐从前对短暂的情谊最不屑一顾的。”

    陆昙闻言也是一愣,过了一阵才弯了弯眉眼,神色柔和道:“人总是会变的。”

    “对了师姐,上次和唐筹走得匆忙,我都没来及问您驭神印的情况。”

    “阿盏手上的驭神印是真的,我验证过。”陆昙停了片刻,又道:“但又不是我曾打在温清沅手上的那枚,十分蹊跷。”

    “这是什么意思?”

    “具体还要见过温暖才知道。”

    驭神印绝不是复刻那么简单,陆昙存在诸多的疑惑,却不敢再向温盏求证,毕竟温盏的灵魂禁不起折腾。

    只能去找温暖。

    温暖恰好最近有几件事需要她帮忙,陆昙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几日后,陆昙如约来到温暖提前订好的包厢。包间内除了温暖,还有某台的几位高层,许多都是熟面孔。

    温暖端着酒杯,周旋在其中游刃有余。陆昙进了门,和大家简单打了招呼也敬了杯酒,为温暖站台的意味明显。

    这也是温暖叫陆昙来的目的。

    几位台里的高层心领神会,不再像方才那样放肆,甚至表示了一定会给温暖开绿灯的意思。

    陆昙见目的达到,也不多留,给了温暖一个眼色,便准备起身告辞。

    谁知温暖脚下不稳,竟扑到她身上。

    陆昙眸底瞬间铺了一层霜。

    “在门口等我一下。”温暖好似没看到她的冷色,扶着她的肩膀耳语道。

    陆昙没答好也没答不好。她迅速出了包厢来到卫生间,将自己下意识摸到温暖的手放在水流中冲洗干净。

    阿盏要求她自律的事她有牢牢记在心里,即便妻子此时不在,她也应该遵守。

    “华优不在门口等我,来卫生间躲着做什么?”温暖在此时追了进来。

    “温小姐答应我的,还请记得兑现诺言。”陆昙脸上冷色未退,乌眸似墨,凝着温暖道。

    来之前已经同温暖说好,今天她帮她给平台拉关系撑台面,不用在恩怨簿勾笔画,让她验证下腕间的标记即可。

    “华优这么等不及吗?”温暖身形微晃,显然醉得不清:“我这不是来兑现承诺了?”

    陆昙皱着眉后退一步。

    温暖眸光一闪,却又放纵地笑开,伸长手臂媚态横生地道:“给你看就是了。”

    陆昙狭长的眼尾眯起,将淡漠敛于眼底,她二话不说将仙力汇聚在指尖朝温暖的手腕探去。

    驭神印在她的操控下发出有别于常规标记的光泽,光泽中隐着独属于她的昙花痕迹。

    的确是她当年种下的那枚。

    卫生间里忽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与此同时,温暖也惨白着脸朝一旁歪去。

    陆昙好心托了她一把,却被温暖拽近了些。

    “华优可没告诉我……”温暖颤着声,将灼热气息吐在陆昙耳边:“会这么痛呢……”

    “一点小症状罢了。”陆昙收起仙力,侧开身:“温小姐不必忧虑。”

    温暖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却被厕所隔间的声音打断。

    陆昙循声望去,瞬时僵住动作。

    从隔间出来的,是她以为还在国外的妻子。

    温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昙,她回到国内便马不停蹄地来参加《散满星河》的庆功宴,正打算结束后回建章华府,拿着陆谨怀发来的协议草稿和陆昙商量一下离婚的,未曾想,让她撞见这香艳的一幕。

    洗手台边,两位当事人应是相互依偎着,影子交缠在一起,隔着门缝落于温盏的眼底,说不出的迷离惝恍。

    温盏便是在这暧昧的话语里,听到了自己心落成灰的声音。

    手腕突然疼痛难忍,温盏禁不住闷哼,面上血色随之褪进,脑子却忽然清明许多。

    凭什么她要在这里憋着不敢出声呢?在这场感情里,躲在阴暗处担心败露的从来都不该是她。

    “打扰。”温盏终是打开隔间的门,也揭下了她们婚姻里最后一层遮羞布。

    自此,她和陆昙的感情已成定局,再也没有回头路。

    “我还当是谁在听墙角,原来是我们温盏姐姐。”温暖笑意深深,勾着唇角挑衅。

    温盏目不斜视地洗手出门,干脆利落,连个眼神都不屑于分给温暖。

    温暖眸中有恨意一闪而逝。

    陆昙呆愣许久,等温盏出了卫生间,才猛地清醒过来,快步走出门去追温盏,对身后温暖连声的呼唤视若罔闻。

    终于在长廊尽头,捉住温盏的一片衣角。

    “阿盏!”她只将将喊了一声,便被温盏奋力甩开。

    “别拿你和佳人温存的手碰我。”温盏掸了掸衣袖,朱唇轻启,吐出的话字字带刀:“怪恶心的。”

    陆昙顿时觉得自己像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僵硬得没有一处可以抬起来。

    “阿盏,你别误会。”她看着面前姑娘美眸中流露出的明晃晃的厌恶,所有的解释都堵在喉中,只能呐呐地道。

    “误会?呵……”温盏被她这话逗得笑出声:“陆部长在大庭广众下与人调情,倒来污蔑是我误会。”

    “阿盏,我可以解释的,我见温暖是因为……”陆昙心里着急,言语都失了稳重,只是她话没说完便被温盏打断。

    “因为温清沅。”温盏不耐烦地打断:“陆部长不必解释,你的解释我也听够了。”

    她原本想走,却忽然想到什么,回身补充道:“还有,陆部长有空解释,不如痛快和我离婚。”

    说到这,温盏目光停在陆昙衬衣肩膀处的口红印上,如扇面一般铺开的眼微微弯起一抹极浅极淡的弧:“也省得非要在外面苟且……凭白污了旁人的眼。”

    第42章 忠诚度1%

    将错误结束,重新开始。

    温盏去民政部门递交离婚申请的那天,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她在团队的协助下,低调而顺利地完成了所有的程序, 只等着三十天后, 换取代表自由的小本本。

    办完手续后, 温盏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只是她刚吸一半, 便被丨操心的经纪人用口罩遮住脸。

    “再高兴也要低调一点!”唐筹叮嘱道。

    “筹姐,我们是最后一对办理业务的妻妻,周围已经没有人啦。”温盏委屈:“难得的好天气, 都不让我吸一口……”

    唐筹与温盏合作共事多年,总算对明媚又娇软的姑娘有了一点抵抗力,硬着心肠道:“要吸去外面吸, 有人在等你。”

    “嗯?谁啊?”温盏疑惑。

    她原本神采飞扬的, 却在看到立于商务车旁的女人时瞬间红了眼眶。

    女人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伸展双臂,温柔地对温盏道:“我们盏盏小宝贝受委屈了,过来,让妈妈抱一下。”

    温盏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女人的怀抱,迷蒙着眼, 温吞吞地道:“妈妈……”

    温浅轻轻地拍拍自己闺女的背, 安慰道:“没事,妈妈在呢。”

    她目光冷凝, 像是可以结出实质的冰霜,直直射向只敢站在远处, 注意力未曾离开自家闺女的人。

    陆昙发现温浅无声的控诉, 生生顿住了不自觉跟随温盏的脚步。

    这几天, 温盏没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连离婚协议都是通过团队发给她看的,今天,是她几日来见到温盏的第一面。

    七年里无数次包容她迁就她的过失的姑娘,以最决绝的方式切断与她的所有联系,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家里剩下的衣物都是交给小助理来收走。

    陆昙在一次次碰壁中,终于确认,温盏是真的决定放弃这段婚姻,放弃她。

    今天见面前,毕舒城教她,要趁着这唯一的机会对温盏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可等陆昙真的见到她日思夜想的姑娘,却忽然意识到,所有的解释都不如一句诚恳的道歉。

    如果她不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给予温盏充分的信任,那天温盏是不是就不会正式提出离婚了?

    如果她在温盏还愿意为她妥协让步的时候,不去投机取巧,糊弄诓骗,而是诚恳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温盏就还愿意相信她,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那天去见温暖,她可以提前与温盏报备,说明自己的目的,是不是就能杜绝误会?

    可惜,没有如果,错了就是错了。她得为这份错误买单。

    离婚申请办理得很顺利,想来,没有她之前的阻挠和敷衍,会办得更顺利,根本不需要拖到今日。

    得偿所愿的姑娘神清气爽,周身都透露出轻松和愉悦。

    陆昙远远看着温盏展露出的笑颜,也觉得离婚虽然压抑,却并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温盏离开她,或许真的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吧。

    可为什么,刚才还弯着眉眼的姑娘一转眼就躲在母亲怀里掉眼泪呢?

    陆昙立于远处,听着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心也陪着经历着暴雨瓢泼。

    良久,陆昙在温盏背后,对温盏的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师姐……不过去再和温盏姐聊聊吗?”毕舒城踱过来,对陆昙道。

    “那你呢?”陆昙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温盏的背影,道:“陪我来办离婚申请,不就是为了见唐经纪一面?为什么现在又畏手畏脚?”

    毕舒城没想到被自家师姐看穿,讪笑一声:“我这不是见到了嘛……”

    陆昙诧异地望了毕舒城一眼。

    “看她最近很好,我也……我也就……”毕舒城嗫嚅一会儿,终是说不下去了,挫败道:“师姐,我是不是挺拿不起放不下的?”

    “我没有资格说你。”陆昙又深深地朝温盏那边望了一眼,而后转身道:“走吧。”

    一路上陆昙都很沉默,回家了便走进厨房去忙,没有任何倾诉的意思。

    毕舒城知道自家师姐心情不佳,试探地道:“师姐,去我酒吧喝酒吗?”

    陆昙一边将切好的菜码装盘,一边摇摇头拒绝:“不需要浇愁。”

    毕舒城没摸准她的意思:“您……打算就这么放弃温盏姐?”

    “不是。”陆昙停了停,道:“只是你也看到了,阿盏对我们这段婚姻很排斥,短暂地分开并不是坏事。如果阿盏认为我们的婚姻是一个错误,那就将错误结束,然后重新开始。”

    毕舒城将陆昙的变化看在眼里,玩笑道:“怎么重新开始,师姐主动追求温盏姐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陆昙回得理所应当:“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

    “过来搭把手。”陆昙将火锅底料和蘸碟递给她:“去把火锅打开。”

    毕舒城:“……”

    等陆昙坐在火锅旁,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温暖的驭神印也是真的,并且我很确定,就是我当年种在温清沅身上的那枚。”

    毕舒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驭神印不是只能种在一个人身上吗?”

    “是的。”

    “师姐确定这两枚驭神印都属于您?”

    “确定。”

    “那就怪了。”毕舒城眉心皱起:“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师姐不知道的变故。”

    “的确。”陆昙点点头表示赞同:“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细节。那天我探查温暖印记真伪的时候,阿盏……也会痛。”

    当时过于慌乱,所以根本没注意,可陆昙事后回忆,那一声闷哼确然是温盏发出的声音。

    温暖有反应合情合理,阿盏感同身受是怎么回事?

    “师姐,你还记得我说温盏姐灵魂受过伤吗?”毕舒城思索片刻,道:“您觉得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不无可能。”陆昙双手支在下巴上,道:“但当年的事过了太久,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所以我得去找一趟元师祖再去确认一下驭神印的情况。”

    毕舒城“嗯”了一声,锅中的丸子正正烫好,她灵光一闪:“所以师姐特意准备火锅给我吃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有事相求。”陆昙也不藏着掖着,只是她还没说具体是什么,便被自家师妹打断。

    毕舒城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免谈,虽说是吃人嘴短吧,但火锅我还一口没吃呢,不算!”

    陆昙被她的俏皮逗笑,慢条斯理地将丸子夹到毕舒城的蘸碟里,威胁道:“你觉得你不吃就能全身而退?”

    毕舒城哀嚎:“师姐好狠的心!”转而又退了一步,“帮忙可以,要我去看着温盏姐免谈!”

    “巧了,的确是要师妹帮忙看顾阿盏。”陆昙狭长的眼尾微挑,得寸进尺。

    毕舒城深深地吸一口气,委屈巴巴地再退一步:“看顾温盏姐可以,但是我可不负责给师姐做眼线!”

    陆昙这才露出疑惑来:“做什么眼线?”

    “师姐不是为了让我看着温盏姐,在师姐回来之前帮师姐挡情敌吗?”毕舒城仿佛看透一切,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道。

    陆昙眼角抽搐:“不是,我只是担心阿盏的神魂隐患,让你帮忙照看她些,别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她。”

    毕舒城闻言松了口气,拍拍胸脯保证:“那包在我身上。”

    陆昙却因为被毕舒城提醒,蹙着眉道:“师妹觉得我走的这些时日,会冒出情敌来?”

    毕舒城再次将手交叉于胸前:“不,师姐听错了,我不觉得。”

    陆昙:“……”

    原本陆昙也不觉得,但第二天看着《不如初见》在各大院线上映,剧方在各大平台用温盏唱的歌做宣传时,陆昙忽然有了危机感。

    当时和她一起唱的歌,后来把另一位演员的声音合成进来,竟成了首对唱的情歌!

    办公室里陆昙不知道第几次拿起手机似笑非笑,秘书站在一旁察言观色。

    直到陆昙彻底将手机放在一旁,才小心地道:“陆部有什么指示吗?”

    “圈子里靠炒真人cp来博取热度的先河是哪家开的?”陆昙问道。

    秘书迅速领悟:“我这就去整理最近几年炒cp的几家公司和具体手段。”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以假乱真误导群众博取关注,不是个好风气。”陆昙严肃道。

    秘书听出陆昙话语里的意思:“陆部,要不要让部门内更新宣传相关的指导意见?”

    陆昙压住泛酸的情绪,摆摆手道:“先不急,我先看看具体的信息。”

    打压炒cp热潮,就必然会打乱温盏最近电影宣传的节奏,她还不想在这时惹温盏不快。

    “哦对了,陆部。”秘书接下部长大人委派的临时任务,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对陆昙恭敬道:“这是门卫昨日收到的函件,好像是某音乐工作室发给您的感谢信。”

    “音乐工作室。”陆昙注意力还没从温盏那首情歌里出来,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胜沅音乐工作室吗?”

    “是的。”秘书原本不会将这种小事报告,按照单位的要求一律拒接娱乐工作室的函件,但那函件末尾的姓氏还是引起秘书的注意,这才特意和部长提起:“胜沅工作室,署名是温暖。”

    那日陆昙介绍了自己太太后,秘书总觉得眼熟,回去特意查了一下,才知道是温盏。从此细心的秘书便悄悄关注起这位低调多年的部长太太来。

    “退了吧,退不了就丢到单位统一的废弃回收文件里,所有这种函件都拒收,不需要再报告给我。”陆昙表明态度,过了一会儿,她却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温盏工作室的除外。”

    聪明的秘书立即应声:“明白。”

    ——

    几日后,温暖看着自己工作室的号艾特陆昙官方账号进行的互动尝试都被平台屏蔽,气得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她烧了一张用于联系的符咒,半晌,才有人姗姗来迟。

    “温小姐急匆匆地喊我来,不知又有什么指教?”那人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

    “大人,陆华优真的不会看出我手腕上的标记有问题吗?”温暖等到现在,耐心已到了极限,她手捏成拳,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烦躁地道。

    “一个标记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将自己遮挡得很严实的人漫不经心地笑:“再说你的印记本来就是真的,陆华优想验就大方地让她验证,晾她查不出什么。”

    “可是陆华优对我依旧冷淡,根本不将我当回事。”温暖恨恨地道:“偏偏还有个这一世没除掉的温盏来搅局!”

    那人并不意外温暖这样说,摩挲了下自己手上的暖玉扳指,道:“无妨,我还有后招。”

    作者有话说:

    关于分歧I。

    陆部长:离婚了还可以重新开始。

    阿盏:离婚了就意味着彻底结束。

    慢半拍的陆部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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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忠诚度2%

    爱人很快便不是她的了。

    看到温盏的微信状态时, 陆昙快要走进不周山中。

    这一片属于不周山的北部,终年被冰雪覆盖,原始地貌保存得很完整, 基本没有什么人烟。

    元师祖的居住地设有结界, 不得缘法的凡人更是没有机会进入的。

    简而言之, 没有现代化气息。

    所以陆昙在进入之前,才用已经很有限的手机信号, 刷到了温盏的动态。

    “[等天晴]姻缘有度,聚散有时。”温盏这样在状态上写道,背景配图竟然也是山中的景色, 只是与陆昙这边不同,温盏那边的山景绿意盎然。

    陆昙的手指在界面上停顿良久,终于在那条动态上点了个赞。

    ——

    陆昙即将进入结界时, 正巧见盛琅出来, 盛琅几月不见竟像是染了病, 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你这是怎么了?”陆昙疑惑。

    “应劫而已。”盛琅咳了两声,摆摆手道:“对了老昙,你上次问我的事情是什么情况?在凡间解决恩怨簿的问题遇到蹊跷了?”

    陆昙沉了沉,回道:“没有,一点小疑问, 已经解决。”

    盛琅听陆昙言简意赅的回复, 愣了两秒,才转言道:“你怎么忽然来找元师祖?恩怨簿出了问题还是跟你家温盏出了问题?”

    她笑容和煦, 问得也很随意,可还是让陆昙生出戒心:“都很顺利, 我来找元师祖只是有自己的问题需要请教而已。”

    盛琅似乎察觉到她的敷衍, 笑意浅淡了些, 回道:“那就好。”

    “多注意身体。”陆昙叮嘱。

    盛琅点点头:“过几日我再去找你。”

    等盛琅快走远,陆昙才叫住她,缓缓开口道:“盛琅,你之前对我的判断我没想清楚,但现在,我想我能够给出答案。”

    盛琅回身,迷惑地望着她:“什么?”

    “你之前说,我既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又不肯说实话。”陆昙顿了两秒,道:“我可以给。”

    盛琅一僵,却听陆昙继续道:“无论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就因为她是温清沅?”盛琅眸色深深,意味不明地反问。

    “不。”陆昙坚定地道:“因为她是温盏。”

    “……”

    ——

    等盛琅走后,陆昙独自在结界旁的湖边站了一会儿。

    对于驭神印的问题,通过那次喝酒时,毕舒城大胆的分析,以及温盏的灵魂损伤,陆昙是有一个初步的猜测的。

    但这个猜测需要来找元师祖确认,毕竟神仙结仙印的术法都是这位老祖宗创下的。

    果然,陆昙一进到结界中,便听到了老祖宗的传音:“华优仙君是为驭神印而来?”

    陆昙在结界中不敢怠慢,躬身行礼道:“回师祖,小仙的确是为驭神印而来。那印如今出现在二人灵魂之上,是为一深一浅,小仙愚钝,验不出孰真孰假。”

    “都真。”

    “都……真?”陆昙露出迟疑的神色,细细品着师祖的意思。

    “都真,但结契的人只有一人而已。”少顷,元师祖补充道。

    这事陆昙倒是明白,遂追问:“小仙仍有一事请教师祖,驭神印浅淡,如同长在灵魂上是否与凡人转生有关?”

    “看似与转生有关,实则与灵魂重塑有关。”

    陆昙疑虑更甚:“小仙不懂,还望师祖解惑。”

    “灵魂被仙器割裂后,只能通过不断地转生修复生长,若是其他的仙印是否会随着灵魂再生还需看缘法,但驭神印不同,驭神印会随着灵魂重新长出来。”

    “那重新长出来的驭神印……会对她有影响吗?”陆昙验证了一点自己的猜测,担忧道:“比如疼痛?”

    “会。不止是重新长出来的,任何对驭神印有影响的事,都会造成本体灵魂的疼痛。相信华优仙君验证的时候,对方就会有感觉。而且,召唤验证之时,灵魂若是脆弱还会有破碎的风险。”

    “的确如此。”陆昙眉心皱起川字,语气里有压不住的心疼:“那解除驭神印,她是不是就不用痛了?”

    “并不能缓解疼痛,如果强行解除灵魂本身生出的印记,可能会造成灵魂破碎。相反,因为驭神印关联着你,只要驭神印在身上,就有你的仙力护持,灵魂才能更好地重塑,更加稳固。”元师祖的声音缓缓传来,停了一会儿又道:“当然如果华优仙君执意解除驭神印,需要找回原来的仙印和灵魂碎片,重新修补好灵魂,再完成解除。”

    “小仙明白了。”陆昙心中已有定论,再次恭敬地施礼:“多谢师祖解惑。”

    “华优仙君,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你的缘法未至,倒也不必过分忧思。”

    陆昙未置一词,只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退身出了结界。

    她没有办法不忧思。

    自从毕舒城说温盏的灵魂之前受到过损伤,陆昙便有了一层猜测。但这猜测太过于异想天开,所以在确定之前,必须先向温暖验证一回,未曾想还是伤害到了她的姑娘。

    如今已经确定,温盏的印记是灵魂再生的印记,这才是属于温清沅的印记。那温暖手上的印记必然是偷来的,还是靠仙器割裂温盏的灵魂才偷来的。

    想到这,陆昙的脸上泛起阵阵寒意。

    这件事不是温暖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背后必然有神仙的助力。她原本十分后悔因一时冲动在温清沅身上种下驭神印,如今却庆幸,她这几百年来不断溃散的仙力,终是护住她的阿盏的神魂。

    可如果不是她在温清沅身上用仙力做标记,温清沅……是不是就不会被歹人盯上,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那一世的温清沅……最后怎么样了?灵魂受损,想来不会长寿,怕是早早香消玉殒。

    她一直以为是温清沅挟恩图报,未曾想,原来从一开始,便是她认错人,报错恩。

    ——

    陆昙回来,已是一周后,《不如初见》虽然上映晚,但是随着口碑发酵,竟然后来居上,实现工作日票房逆跌,轻松超过了同期影片,总票房快要与前期上映的《散满星河》持平。

    同一时间,《我的配角朋友》播出,有两部热门电影加持,还保证综艺有效曝光的温盏热度一路居高,与她有关的cp最近也成为了讨论度很高的热门话题。

    最热cp自然是《不如初见》里和温盏演对手戏的于自真。

    原因无他,于自真获得了温盏方面的“官方认证”。cp粉截图狂欢的页面里,温盏只回复了于自真的互动。

    对于突然走进温盏世界里的于自真,陆昙百思不得其解。

    据说这位本来是模特出道,近几年才转行演员。可就是这样一位娱乐圈的老人,演艺圈的新人,引起了温盏的注意。

    贴心的秘书在她回来之后第一时间递交了有关娱乐公司利用cp炒作的信息,其中便夹杂私心地包括了于自真和温盏这对cp。

    温盏和于自真的cp名叫“繁花娰锦”,名字取自《不如初见》两位主角的名字秦娰和纪之繁。网上粉丝已经自发地创建了超话,热度随着票房的增高更是节节攀升。

    “这对……”秘书斟酌半天,才找到了合适的措辞:“角色搭档,是最近随着近期上映的电影火起来的,工作室只是配合热度进行更有效的宣传,目前没做太出格的事。”

    她只是想给部长大人看消息罢了,可不想被陆部误解记恨。

    “我知道。”陆昙露出一抹淡笑,好似对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辛苦了。”

    温盏是什么品性,陆昙再清楚不过,在适当的范围内稍稍为自己争取热度合情合理,并不会真的做出格的事。

    原来,若是剧组要求,她或许还会因着顾及自己而推掉,但如今她即将彻底脱离婚姻的桎梏,着实没必要再将自己束缚住。

    道理陆昙都懂,只是报告上被指尖反复揉搓的边角却昭示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部长此时的心情。

    名字是个好名字,但陆昙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憋气。

    等秘书离开并关好办公室的门,陆昙才收起笑意,她拿起手机又在网上搜了搜“繁花娰锦”cp的超话,不出意外地觉得更加气闷。

    “我的。”她手指轻轻地停在图片里熟悉的人身上喃喃自语,许久,却是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爱人很快便不是她的了。

    又忍了两日,热度还是没有下去,陆部长终是坐不住,再次于下班后“恰好”途经温盏的工作室。

    自上次点赞之后,陆昙再也没能联系到温盏,她的微信被温盏直接删除好友,电话也被拖进黑名单。

    陆昙明白,温盏这是断了所有与她的私人联系,如果她不采取行动,再见面就是冷静期过后,办理离婚手续的当天。

    发信息时,“你们还不是好友,请发验证消息申请”的提示虽然令她的心凉了半截,但陆昙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她悄悄路过温盏的工作室几次,无一例外地瞧见了紧闭的大门。

    她又去了当年还没结婚时温盏的房子外等了几次,也只等到一片黑暗。

    温盏最近不在。

    无奈,一向不关注粉圈文化的陆部长,这才申请了小号,进入温盏的超话打听温盏最近的行程,这才知道温盏去参加通告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

    如今两日刚好过去,陆部长便算着超话里提供的行程时间,开车路过了温盏的工作室。

    与之前几次不同,今天温盏的工作室门口出现一群粉丝,应该也是知道温盏行程特意来等温盏下班的。

    因为人多,陆昙也不好走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观望。只是她好不容易将车停在不起眼的路边临停车位里,便有人过来敲窗:“不好意思,这边不让停车,您可以挪开吗?”

    那人明明捂得特别严实,却还是叫陆昙瞧出端倪。

    “毕老板转行做停车管理员了?”陆部长狭长的眼尾微微上上挑,似笑非笑。

    毕舒城被自家师姐识破,只得坐进副驾驶,卸下伪装,讨好道:“师姐,我错了~”

    “你在这里晃什么?”陆昙转言道。

    “替师姐看护温盏姐。”毕舒城一本正经地道。

    陆昙轻笑一声,戳穿道:“又拿不起放不下了?”

    “师姐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毕舒城面露尴尬地道。

    “真不打算和唐经纪好好珍惜这十年了?”陆昙看出毕舒城伪装下的落寞,劝道:“时间的长短并不是评判感情的基础,你们至少还有十年,就这样远远地牵挂着,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自家师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敷衍地“嗯”了一声。

    陆昙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毕舒城打断:“师姐快看,温盏姐她们出来了!”

    陆昙顺着毕舒城指的位置望去,果然看见了被粉丝迅速包围的温盏,只是旁边和温盏并排站着的人却不是唐筹也不是乔菲,陆昙看着有些眼熟,等反应过来时脑子瞬时间嗡的一声。

    和温盏一起下班,与粉丝互动,又和温盏一起坐上商务车的人,不是于自真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关于分歧II。

    陆部长:找机会跟老婆沟通。

    阿盏:第二春。

    慢八里地的陆部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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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忠诚度3%

    心意会变吗?

    最近“繁花娰锦”cp 势头大盛的情况温盏是知情的, 尽管组角色cp是剧组和团队的营销手段,但她考虑了一下自己离婚冷静期的现状,还是觉得不妥。

    她这七年婚姻虽然低调, 却并非刻意隐瞒已婚事实。所以圈内人以及常年追随着她的大粉还是知道她已婚的状态的。

    多数人只是不知道她的妻子是陆昙而已。

    如今炒作虽然能获取短暂的热度, 但并不适合她。万一观众真觉得她和于自真有什么, 赶在她离婚的节骨眼上,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放大, 怕是长了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她不想因为这种可以提前防范的小事麻烦陆昙。

    所以她赶完通告回来,便马不停蹄地来工作室和唐筹商量。

    未曾想竟在工作室遇到于自真。

    “温老师,我想来投奔你。”于自真在温盏惊讶的目光里, 开门见山地道。

    原来于自真转行演员后,和前东家到期不续,如今想来和温盏工作室谈挂靠的合作。

    因为和于自真演过对手戏, 温盏很清楚于自真的个人业务不错, 人又敬业, 虽说是临时变道转行,但这人只要能把握住机会,日后会有很好的发展。

    唐筹也是看重了于自真的能力,虽说在合同上还没完全定下来,但口头上已做出了基本的确认。

    等于自真和她的助理离开办公室的间隙。

    唐筹又问了一下温盏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在工作室里, 唐筹是温盏的合伙人, 两人说话分量相当,在专业程度上, 唐筹对于艺人的眼光显然比温盏更好。

    温盏几乎没做什么考虑,便支持道:“全听筹姐的。”

    最近工作室正是缺人的时候, 这事唐筹和温盏很早便商量过, 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 由温盏带着,帮助温盏消化一下不错的饼,同时也是为日后工作室的发展做艺人储备。

    “嗯,正好,最近有《不如初见》的加持,我们趁热打铁尽快把和于自真业务合作官宣,这段时间,得辛苦你,带带她。”唐筹拍拍温盏的肩膀。

    温盏想了想道:“筹姐,你也知道我最近的生活情况,和于自真维持cp的炒作,会不会造成隐患?”

    “不会,团队这边一直在把控风向,把角色cp的宣传做足,但拒绝任何上升真人cp的行为。况且就算有个别群众带节奏,我们也可以利用同门帮带的话题来扭转,不会影响你的名誉和口碑。”唐筹考虑得很周全。

    温盏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伽蓝寺中无此时》半个月后开机。”唐筹在办公室抽屉拿出完整版的剧本递给温盏:“一周后开始剧本围读。盏盏,我理解你在cp炒作上的顾虑,团队不会做出格的事。”

    言外之意,温盏很快要泡在剧组,炒作也就是随着这一周的电影播放而进行的短期营业方案。

    有些话,即便不用多说,多年的默契也会让唐筹理解温盏。

    闻言,温盏舒缓神色,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谢谢筹姐。”

    “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底线么~”唐筹觑了温盏一眼,却是笑眯眯地拉住温盏的手臂:“走吧,代表工作室和于自真她们吃个便饭,别让人家觉得怠慢。”

    等温盏下了楼,于自真和助理还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等她们,唐筹临时接了个工作电话,温盏便主动招呼于自真和自己一起先去饭店。

    门口的粉丝很多都是常来等温盏上下班的老粉,并不会对于自真过分关注,自觉地拍了几张照片,和温盏说一句话就不再吵闹。

    但温盏上了车后,还是摇下车窗对大家热情地道:“那我和于师妹就先去填饱肚子啦,你们也要好好吃饭啊。”

    看似简单的关心粉丝的话,却悄悄撇清自己和于自真的关系,即便这些传到网上,也方便解释。

    几个相对有号召力的大粉看温盏这么大方坦荡地分享自己和于自真后续的行程,反而明白了温盏的意图,用力挥挥手道:“盏盏也是,要好好吃饭!”

    “盏盏注意身体,我们会一直在的!”

    “盏盏和于老师都好好工作,祝事事顺利!”

    温盏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认真回应道:“谢谢。”

    因为工作室门前过于热闹,站在远处的陆昙根本听不见温盏说了什么,她看到温盏和于自真两个人相继进到商务车里,温盏又按下车窗露出那许久不曾对她展露的笑意,顿时觉得自己吃了一口酸梅,整个人都不大畅快。

    毕舒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师姐,盏姐和那位姐姐凑一起看着好养眼啊~”

    “姐什么姐。”陆昙睇了她一眼:“都活成人家太姥姥得喊你太姥姥的岁数了,还厚着脸皮乱喊人家姐姐。”

    被陆昙那辈分绕得头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毕舒城:“……”

    商务车没停多久便要开动,粉丝自动让出了位置。

    “系好安全带。”陆昙直接对毕舒城道。

    毕舒城下意识照做。

    陆昙也没耽搁,油门猛地一踩,掉了个头便跟上了刚开动的商务车。

    “师姐……”毕舒城突然哭丧着脸:“我共享单车还没锁好呢。”

    “你没开车?”陆昙诧异地望她一眼。

    “没有,我那车太骚包了,跟着很容易被唐筹认出来。”

    “所以,你是打算我把你放下?”

    “可以吗?”毕舒城眼神一亮。

    “不可以。”陆昙果断拒绝:“我这样跟着阿盏,万一被她发现,可以用你打个掩护。”

    “……”毕舒城着实噎了一会儿,才无奈道:“那我给共享单车的客服打个电话吧。”

    两人跟着商务车来到一家饭店,饭店生意很好,包厢早早被订了出去,陆昙只能和毕舒城坐在大堂一桌不起眼的角落。

    自从进了饭店,陆昙表情便不太好,眼底暗潮汹涌,别人看不出来,毕舒城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家饭店怎么了吗?”

    “之前和温暖来过这家饭店,正巧被阿盏撞见。”陆昙直接给出定论:“这家店风水不好。”

    “说起温暖,驭神印的事情师姐可有进展了?”毕舒城道。

    陆昙沉默片刻,道:“驭神印之所以有两枚真的,是因为另一枚随着灵魂重塑而来。你之前说阿盏的神魂受到了损伤,就是因为这个。有人割裂阿盏的神魂夺取驭神印,安在温暖身上,骗了我几百年。”

    “所以,温盏姐才是您的恩人?”

    “对。”

    “割裂灵魂,必须用仙器才能完成。”毕舒城迅速从陆昙的言语中筛选出重点信息,摸摸下巴,严肃道:“是谁这么狠,与您有深仇大恨不说,还借着仙器术法戕害凡人?!”

    “我还不知道是谁,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不能急在一时。”陆昙将涮好的碗碟推到一旁,继续道:“况且阿盏的灵魂碎片还在温暖身上,万一打草惊蛇会伤害到阿盏的。所以,我考虑先将计就计,以恩怨簿的事接近温暖,等寻到机会,将阿盏的灵魂碎片夺回来。”

    “那您的恩怨簿怎么办?”

    “不急,保护好阿盏的神魂才是最重要的事。”

    恩怨簿关联了陆昙和温清沅几世,如今温盏神魂有损伤,猝然解决与神仙的恩怨会不会影响到灵魂的稳定陆昙还没有把握。

    而且,她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化解恩怨,陆昙相信以温盏的人品,即便与她离婚,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就像当年的大小姐,即便舍不得她这位小友,也不会强行带上她,让她陪着涉险。

    本性不会轻易改变的,可惜她眼盲心也盲,将人错认几百年。

    陆昙原本神思还有些发散,被自家师妹促狭的声音唤了回来:“之前不知道是哪位师姐同我说,唯一想做的就是将恩怨了结。”

    “你还有哪位师姐?”陆昙失笑。

    “可是您都在离婚冷静期了,不怕以后温盏姐不配合您销毁恩怨簿?”

    “她不会。”陆昙连思考都没有。

    “您有没有发现,这一场离婚的风波,消耗了温盏姐对您的信任,却让您看清了您自己的心?”毕舒城夹了一口服务员端上来的鱼,感慨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比我一直辜负她,委屈她好。”陆昙道:“至于信任,再慢慢积累就好。”

    毕舒城见她这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不禁道:“您就不怕温盏姐变心?”

    听到这话,陆昙不由自主地蹙眉。

    坦白说,她没有考虑过温盏变心的可能,即便两人走到了离婚的分岔路口,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在她的认知里,这是她做错事才承担的后果。

    所以她没急着去主动追求温盏,她想等温盏消消气,再徐徐图之。

    “心意会这么容易变吗?”她困惑道。

    果然师姐还是那个迟钝的师姐,毕舒城捏捏鼻梁,提醒道:“温盏姐都做好离开您的决定了,变心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这个冷静期,再冷静冷静,您就要凉了!”

    陆昙凝眉不语。

    “再说,您若是不担心,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呢?”毕舒城困惑道:“总不能是为了捉奸吧?”

    陆昙无言以对。

    她潜意识里,的确还是将温盏当作自己的妻子,所以才跟到这里,只是她也清楚自己不招温盏待见,所以不敢直接上前,只能远远地守着自己的妻子。

    “捉奸?敢问陆部长,这是要捉谁的奸?”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陆昙和毕舒城不约而同地回头,却见唐筹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们。

    原来唐筹刚才有工作处理,没有跟温盏她们一车过来,这才有了当下的一幕。

    陆昙眨眨眼,将自家师妹卖得毫不犹豫:“舒城还是放不下唐经纪,所以偷偷跟来看看。”

    晚一步失了说话先机的毕舒城:“……”

    唐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跟来做什么?跟来看我……拥抱第二春么?”

    她话虽是对毕舒城说,目光却没离开陆昙。

    “不打扰二位用餐了。”说罢,便利落地离开。

    “唐筹!”毕舒城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她。

    “毕小姐还有事?”唐筹停住脚步,语气冷淡地道。

    毕舒城被那一声“毕小姐”哽住,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在这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中对视着,谁都没有注意到,陆昙目光落在远处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那男人拿着瓶红酒和一包什么东西,同一位饭店服务生说些什么。

    唐筹没等到下文,面上有失望一闪而逝,旋即又恢复,对毕舒城道:“毕荼,别拿你那自以为是的深情对待我,我不需要。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分开也不要这么拖泥带水的,一边靠近我,一边又拒绝我,挺没意思的。”

    她顿了顿,又对陆昙道:“您说是吧,陆部长。”

    毕舒城被怼得哑口无言。

    陆昙的目光却仍落于远处,似乎没听到唐筹的话。男人已经不见踪影,于自真恰在此时过来和服务生有一些短暂的交流后又离开,最后连服务生也消失在陆昙的视线里。

    陆昙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男人……有些莫名眼熟。

    唐筹见陆昙无言,微微颔首示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毕舒城这次没再叫住她,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浊气。

    她缓了一会儿,才问道:“师姐在看什么啊?”

    陆昙没回答。

    她呆坐半晌,却好似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快步朝温盏的包厢里走去。

    毕舒城赶紧拉住她,问:“师姐到底怎么了?”

    “那个人之前借着工作的借口骚扰过阿盏,刚才又拿着红酒……”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陆昙面上露出不加掩饰的焦急,拽着毕舒城边走边道:“不行,我得去看看阿盏我才放心。”

    “等一下!”毕舒城还是没理解:“什么骚扰,什么红酒?”

    陆昙显得有些慌乱,说话都语无伦次:“我怀疑那瓶酒里有东西!”

    作者有话说:

    关于捉奸。

    陆部长:我守着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对?

    阿盏纠正:是前妻。

    陆部长:……

    阿盏不耐烦:起开,挡着我桃花了。

    陆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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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忠诚度4%

    合格的前任。

    陆昙推门迈进包厢的时候, 酒瓶已经空了大半,她没顾及在座所有人惊奇诧异的神色,简单打了个招呼, 便直接拿着酒瓶确认, 还倒出一点液体观察有没有沉淀物。

    温盏愣了足足十几秒才道:“你做什么?”

    陆昙却没回答, 严肃地道:“酒是服务员刚送进来的酒吗?”

    温盏压根没缓过神来,顺着她答:“是啊。”

    “于自真呢?”陆昙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出去了。”

    “这酒是为她点的?”

    “是, 她喜欢喝红酒。”

    “你喝了吗?”

    “喝了啊。”

    “在外面为什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谁给你的酒你就乱喝?!”陆昙劈头盖脸地道,她连礼貌的问询都省略,直接拉着温盏道:“走, 跟我去医院!”

    “陆部长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唐筹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道。

    “之前那个骚扰过阿盏的食品公司老板刘企,让服务生在红酒里放了一包东西。”陆昙言简意赅:“我怀疑他还在记恨阿盏。”

    唐筹这才明白陆昙在说什么:“我们跟刘总没有任何合作, 怎么会得罪他?”

    陆昙没说, 只是执拗地拽着温盏的手腕:“先跟我去医院看看, 其他的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你先放手。”温盏却垂着长睫,眉目淡淡地道。

    她反应总是慢半拍,这时候才开始疑惑陆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包厢的问题。

    虽然是工作室的聚会,大多数是自己人,却还有于自真和她的助理在, 温盏不愿意当众给陆昙难看。

    陆昙察觉出温盏态度的转变, 下意识地松开握着温盏的手:“阿盏……”

    “菲菲,去把开酒的服务员找来。”温盏没理会她, 直接对助理道。

    刚唐筹没明白,温盏却从陆昙的只言片语中想起温瑜说食品公司被监管部门严查的事, 联系到今日陆昙看到刘总时的担忧, 一切便说得通。

    乔菲点点头, 小跑着出去,一开门,就看到在门口贴着耳朵的毕舒城。

    毕舒城尴尬地道:“那个,我现在说我只是路过,各位能信吗?”

    唐筹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先进来!”

    毕舒城尽量用毫无存在感的方式,小步挪到陆昙旁边。

    小助理很快将服务员找来,服务员并不是陆昙看到的那位,在反复核实情况后,陆昙才松了半口气。

    “阿盏,最好还是调取监控看一下。”她提醒道。

    温盏却没再顺着她,简单地同服务员道谢后,才对众人道:“你们先慢慢吃,我一会儿回来。”

    “你跟我来。”她转过身,又对陆昙低声道。

    陆昙感受到她的低气压,本能的有些心虚。

    二人走到门口,正巧赶上于自真回来,陆昙趁着时机直接道:“阁下刚才对服务员说了什么?”

    “啊?”于自真呆愣愣的,不知道包厢里怎么忽然多出陌生人。

    “阁下刚才出包厢,和服务员说了什么?”陆昙又问了一遍。

    于自真也不知道陆昙想问什么,回忆了一下,才如实道:“刚才……问服务生卫生间在哪里。我有些不认路。”

    “谢谢。”陆昙听到了合理的解释,才算踏实。她悄悄去看身边不喜不怒的姑娘,温盏此时正在和于自真简单地招呼,似乎未将这场风波放在心上。

    可陆昙还是觉得不踏实。她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但当时情况紧急,她实在不敢耽搁。

    刘企之前骚扰温盏,被她知道后托朋友找问题严查,公司口碑崩塌,前后时间连接很紧密,难保刘企不会将这件事联系到温盏身上。

    当初她本着一劳永逸的原则,打击别人也没留余地,对当年的李岩是,对后来的刘企也是。现在却有些后悔,没做得更周全一些。

    若非如此,今天的自己不会这么冲动地跑进包间确认情况,也无需这么尴尬地跟着温盏出来。

    阿盏一定觉得她挺没分寸的吧?思及此,陆昙眼中闪过懊恼的情绪。

    “阿盏,对不起。”及至走廊尽头,陆昙先开口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全,刚才影响了你们的用餐。”

    在她前面半个身位的姑娘已经将防护戴得很严实,根本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表情。

    “不会。我还要感谢陆部长的好意。”温盏声音很官方,没有任何起伏地道:“我就送您到这里,陆部长慢走。”

    她说完还伸出手替她做出引路的手势。

    言语里的距离感硌得陆昙心口一疼。

    陆昙原以为温盏会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或者误解自己的擅闯别有居心,可温盏既没有指责也没有误解,她迅速领会了自己是事出有因,却什么都不问,反而让陆昙觉得很不自在。

    “阿盏……”陆昙轻轻地喊了一声便停下,局促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部长大概是有看到刘总做了什么,误解刘总是给我使绊子。”温盏平静地道出事实。

    “你知道?”陆昙讶异于温盏的聪慧,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之前刘企骚扰你,我托朋友以合法合规的途径打压了他的事业算是回应。我当时做得比较绝,所以担心他会把账算在你的头上。刚才看到刘企让服务员加东西到红酒里,又看到于自真和那个服务员有交集,我有点乱,没想太多便进了你们包厢……我……”

    她说得很清楚,可她说得越清楚越没有底。因为温盏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没有给她任何反馈。

    “我没有恶意。”最后,陆昙只能这样道。

    “我理解,谢谢陆部长的关心。”温盏耐心地听完,才道。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也感谢您的提醒,以后我会让团队多防范。”

    陆昙在她一声声的道谢中觉得万分挫败,温盏明明近在咫尺,可陆昙觉得她远在天边,她不再是自己的妻子,公事公办的态度倒像是……娱乐圈内谦卑的艺人对部长的态度。

    “阿盏,我不是以部长的身份在警示你,而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在担心你。”陆昙斟酌半晌,只能这样说。

    “个人的名义?”温盏怔愣片刻,轻轻地笑一下:“知道了,那没什么事我先失陪了,包间里还有客人。”

    “阿盏……”陆昙还想说什么,却被温盏打断。

    “温盏。”平静得过分的姑娘纠正她:“陆部长,我尊敬您是部长,但是私下的话,我还是要提醒您,我们没有那么熟。”

    陆昙被她拉开的无形的距离弄得更加无措,下意识地搓搓手指,磕磕绊绊道:“阿……温盏,我……我们的关系,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敢问陆部长,我们什么关系?”

    温盏的一句话又将陆昙问得哑口无言。原本陆昙以为,离婚是两个人对过去划上句号,而后重新开始。可如今温盏的态度却告诉她,重新开始,只是她一个人的自私的祈愿。温盏想和她彻底划清界限,分道扬镳。

    “哪怕是离婚,温盏,哪怕是离婚的妻妻还是可以有正常的交往的,不是吗?”陆昙心下慌乱,说出的话都没过脑子。

    果然,温盏轻嗤一声,道:“不知道陆部长是对我们凡人离婚有误解还是对正常交往有误解?那我给您普及一下知识,离婚的前妻就该像是死了一样,不再去打扰对方,离对方的世界远远的。”

    陆昙被她的冷言冷语戳得心酸,凭着本意道:“你觉得……我打扰到你了,是么?”

    “是。”温盏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想去计较您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吃饭或者说您为什么能找到我的包间,也很感激您的提醒。但请陆部长作为前妻,维持一点我们彼此最后的体面。以后不要再操心或者干涉我的事情。”

    “……”

    ——

    傍晚,毕舒城和陆昙坐在车里两厢无话,一个比一个颓废。

    过了许久,毕舒城才道:“师姐,我被您连累了,您得负责……”

    “如何负责?”陆昙从沉思中回身,问道。

    “我需要倾诉。”毕舒城很直白。

    “说。”

    “唐筹说我最近几次偷偷跟着她她都知道,只是不想管罢了。但我这样拖泥带水的,已经打扰到她,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毕舒城很委屈。

    陆昙听着毕舒城的话,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温盏说的那些,道:“那你能做到离唐筹远一点吗?”

    “我要是能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了。”毕舒城将下巴依靠在车窗边缘,道:“我只是想在这十年里多看看她,多陪陪她。”

    “以什么身份呢?”陆昙顺着她的话问道。

    “一个……真心关心她希望她好的前任?”毕舒城回道。

    “体面的前任就该像是死了一样,你老诈尸,别人肯定受不了。”陆昙用温盏的话,道。

    毕舒城哽了半晌,抱怨道:“师姐这都是从什么地方学的言论,哪里疼往哪里戳啊!”

    陆昙面上显得很空洞,道:“阿盏说的。”

    毕舒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接什么,又放弃般地闭上。

    “可是,我不想做前任。”陆昙眸中有低落闪过,转头对毕舒城道:“你甘心只做前任吗?”

    关于前任的问题,毕舒城没能给出陆昙一个准确的答案。

    所幸,陆昙也不准备得到什么答案,她将自家师妹送回家后,便一个人开车到温盏家楼下。

    小区门口的升降杆自动打开,许多年前的车辆识别信息因某个姑娘的遗忘,而到现在都还没改。

    可就是这份“遗忘”,在今晚给了陆昙勇气,让她再来看看温盏。

    树荫下不起眼的临时车位里,陆昙踩着枯黄的落叶倚靠在车边。温盏家的灯还暗着,显得格外的冷清,可以供她仔细地思考。

    临走前,毕舒城又向她抛出一个问题:“师姐,如果,你和温盏姐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真的只能做前任,您可以放下喜欢她这件事吗?”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她的生命里,喜欢和婚姻一直是绑定的状态。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没将婚姻和喜欢分开。

    没有婚姻,她的喜欢该落于何处呢?

    抑或者,她该怎么样,作为陌生人来表达喜欢?

    迟来的对于感情的领悟和无法续存的婚姻出现分歧,陆昙在迷茫中忽然想起当年领证后温盏对她说的一句情话。

    她记得,那时候温盏说:“华优,谢谢你让我的喜欢水到渠成,功德圆满。”

    现在呢?

    没了婚姻,温盏还喜欢她吗?

    她在长久的放空中终于等来了温盏,她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她,径直走进楼中。

    不一会儿,楼上的灯亮了起来。

    陆昙盯着那抹暖黄,想象着温盏在房间里走动的模样,心也跟着静下来。

    明明身处昏暗,可属于心上人的那盏灯还是轻而易举地温暖了她不为人知的角落。

    作者有话说:

    对于合格的前任。

    阿盏:请逝世,别诈尸。

    陆部长: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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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忠诚度6%

    不如初见。

    老神仙几百年没接触情爱, 在喜欢和婚姻的关系问题上犯了难。

    她花了几天时间去学习和查阅相关的书籍,最后却没能从呆板的语言文字里学到一点。

    所有的套路都不能照搬到她和温盏的情况里,陆昙揣摩半晌, 捏着额角在心中吐槽理论知识的空洞和片面。

    秘书在部长大人没有一丝愉悦的微笑中战战兢兢几日, 才发现陆部并不是在计较工作上的问题, 而是遇到了感情上的忧愁。

    好在作为陆部的得力干将,一向胆大心细的秘书尤其擅长排忧解难, 于一个不起眼的午后给陆昙拿来一沓电影票。

    这不是普通的电影票,而是《不如初见》校园路演的加场电影票。

    “主办方照例送到总局的后排整排电影票,放着也会浪费, 所以部门内我们几个人打算带亲人朋友去看,一是下基层,了解学生群体对影视文化的需求;二是作为内部小型团建。”秘书连借口都想得十分充分, 力求将“台阶”铺得稳固又合适:“不知道陆部有没有兴趣一起?”

    可惜几天没睡好觉的陆部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你们去吧, 我就不凑热闹了。”陆昙礼貌性地勾了勾唇角。

    “温老师演的。”秘书想了想, 又补充道:“温老师也会去到现场。”

    陆昙目光落在秘书手中的电影票上,终于露出一点迟疑的神色。

    距离上次不欢而散,陆昙又有好几日没有见到温盏了。

    秘书余光瞥见陆部手边的书籍,灵光一闪,又说服道:“《不如初见》是一部探讨爱情, 反映情感价值的电影, 据说在主人公的情感刻画上非常细腻,剧方的宣传标语是不如初见, 重拾喜欢。如果人们在现实中遇到一些疑惑,或许能从电影中找到一点答案?”

    她并不知晓部长大人的情感问题是什么, 只能给出一点模糊的指向。

    谁知陆昙听完, 眸光一闪:“重拾喜欢?”

    机敏的秘书在心中对自己比了个耶, 道:“是的,虽说演员只是诠释角色,但一定有一些情感逻辑支点才能去表演,况且这部戏的内容也很不错,值得一看。”

    陆昙听着秘书的盲目夸赞,这才回过味来,失笑道:“《不如初见》给你宣传费了?”

    “这您可不能冤枉我!”秘书赶紧装模作样地澄清:“单位有明确规定,我可不敢违反。”

    陆昙狭长的眼尾弯出温和的弧度,她拿走两张票,又停了会儿,道:“谢谢。”

    “职责所在。”秘书谦逊道。

    “跟主办方提前打声招呼,不要安排任何形式上的互动,低调行事。”陆昙想了片刻,便答应下来:“届时你们先进去,不用等我。”

    秘书自然称“好”。

    时间一晃而逝,转眼已至周五,陆昙特意换下工作穿的西装,穿了套休闲服才过去。港风薄纱衬衣外套宽松的海军蓝白条纹针织衫,配上深蓝色小脚牛仔裤和英伦风的平底鞋,显得十分有校园气息,被上天眷顾的精致容颜上略施粉黛,竟惹得校园里的学生们频频驻足。

    见惯陆昙板正模样的毕舒城怔愣半晌才将自家师姐认出,讶异道:“师姐这是……特意打扮了?”

    “嗯。”陆昙局促地扯了扯针织衫的肩线处,道:“还行吗?”

    然而毕舒城还没说话,便有大胆的学生过来道:“您是哪个学院的老师吗?我……可以选修您的课吗?”

    “抱歉。”陆昙倒是对这些搭讪见怪不怪,微笑地道:“我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学生,只是碰巧来学校。”

    “那我可以加您联系方式吗?”学生不死心地道。

    陆昙毫不犹豫地拒绝:“家教严,太太不允许。”

    等学生三步一回头的离开,毕舒城才调侃道:“师姐哪里来的太太?”

    这次未等陆昙回答,便又有人上前搭讪。

    搭讪人员数到第五个时,毕舒城忍无可忍,从包里掏出一个新的香云纱口罩直接糊在陆昙面上。

    “招蜂引蝶!”毕舒城无奈地道:“师姐这是故意的吗?”

    陆昙将被口罩带子夹住的碎发捋顺,才不紧不慢地道:“我没那么闲。”

    “那是为了什么,给温盏姐看的?”毕舒城八卦道。

    其实也不是。

    只是,陆昙最近在书上吸收了一些知识,她见书中的故事里,许多女孩子去见心仪的对象前,都会精心打扮自己。

    从前的温盏也会如此,两个人约会时,总是会刻意装扮一番。本就是玉貌花容,打扮后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可那时候便挪不开眼的陆昙不懂,还觉得温盏这是别有居心,故意影响她的专注力。现在再去思考,陆昙似乎理解了一点,这大概是一种有关于表达喜欢的仪式感。

    “女为悦己者容?”毕舒城见她不说话,又出声道。

    陆昙却在此时摇摇头:“阿盏并不悦我,她大概看见我会觉得很困扰吧。我只是想着,用更好的面貌去见她,这样才显得郑重且真诚。”

    毕舒城看着她呆板又笨拙的模样,不禁哂笑:“道理是没有错,但师姐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里。”陆昙回道。

    “喜欢不是学来的。”毕舒城想了想,提醒道:“书中的内容更像是经验的总结,不能一概而论。师姐,您做的所有都是出于喜欢,而不是什么能表达出喜欢才做什么,不要本末倒置。”

    陆昙被毕舒城绕得有点晕,冲她困惑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毕舒城在她这懵懂模样,叹了口气,掰开揉碎地道:“师姐今天为什么要来观看校园的路演?”

    陆昙回答得十分正式:“听说《不如初见》是一部讲述爱情的电影,我想学习,也想知道阿盏怎么在角色里诠释喜欢。”

    毕舒城哭笑不得:“您是叫我来陪您学习爱情的?”

    “这只是一方面。”陆昙沉了一会儿,又道:“另一方面是,我想见见她,哪怕只是以看台观众的方式,我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总算等来重点的毕舒城耐心地引导:“那师姐为什么会想见温盏姐?”

    “想见还需要什么理由?”陆昙莫名其妙:“想念自己的老婆不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吗?”

    “可是温盏姐很快便不是您的妻子了。”毕舒城追根究底地道:“那时候您还会想见她吗?”

    陆昙随着她的追问陷入思索。

    “您回不周山探清真相,只是因为在乎温盏姐是您的恩人吗?”

    “您那天在饭店那么着急地闯进去,只是因为温盏姐是您即将解除婚姻关系的妻子吗?”

    毕舒城一句接着一句地道:“师姐,您做这些,从来都不是义务啊。”

    “不。”陆昙在毕舒城的话语中,似乎找到了一点梳理感情的线头:“因为她是阿盏,仅此而已。”

    “那温盏姐在您心里为什么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毕舒城继续道。

    陆昙忽然如开窍一般,双目中闪烁着清晰的光:“因为……喜欢。”

    毕舒城拍了下手,道:“对嘛,师姐总算搞明白了。”

    陆昙这才顿悟,原来自己一直没闹明白怎么表达的喜欢,是因为从最初便搞错了顺序。

    曾经是温盏带着她一步步去学习经营婚姻和维系感情。

    她那时候将温盏的要求当作任务去执行,却忘了温盏的那些要求,出发点都是喜欢,而后来,不需要温盏再去引领和主动要求,她的自觉和挣扎也是因为……喜欢。

    怎么就执着于行为本身,而忘记自己的初衷呢?

    思及此,陆昙被自己蠢笑了。

    毕舒城看自家师姐的神色便知道不用再多言,换了轻松的话题道:“说起来,师姐之前有看过温盏姐拍的戏吗?”

    “有。”陆昙解决了多日来的困扰,心情也明快许多:“她拍的戏我都贡献过票房。说起来,《散满星河》我还没来及看,改日我们可以一起。”

    毕舒城面带讶色:“之前都是您和温盏姐一起去看的吗?”

    她以为陆昙的性格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未曾想,获得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不是,阿盏顾及着我的职业。无论是路演还是包场请朋友看,都不会带上我。”陆昙解释道:“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的。没让阿盏知道。”

    她那时候既不理解温盏为什么有这样执拗的坚持,也糊涂的将自己偷摸去影院观影的行为归结于想更深入地掌握温清沅此生的情况。

    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可笑。

    七年里,她分明早早将感情交托至温盏手中,偏偏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

    “师姐,您实话实说,当时偷偷看温盏姐的电影有什么感觉?”毕舒城兴致很高,手上虚虚握拳像是拿着话筒,举到陆昙面前。

    谁知陆昙却弯起狭长的眼尾,轻声道:“秘密。”

    是什么感觉呢?

    这七年陆昙不敢细想,如今坐在后排边角,陆昙才在黑暗里稍稍释放自己。

    屏幕里的纪之繁热情似火,对因患病而有些封闭的秦娰有无限的包容。

    陆昙看着电影中的情节,不知怎么的便想到自己。这七年里,温盏对她也是倾尽所有感情,用永远乐观的,积极的态度去带动她。

    电影里,明艳动人的姑娘和自闭的女主一起在海边做贝壳塔。

    观影席上,陆昙想起她的阿盏和她站在山间,将蒲公英的飞絮吹到她睫毛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场景。

    电影里,纪之繁趁着秦娰睡着,偷偷地吻了下秦娰,开心得像偷了腥的猫。

    座位上,陆昙想起温盏每一次主动来牵住她的手,想起缠绵时温盏那一声声娇软的“我教你啊”。

    故事的最后,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秦娰短暂地恢复记忆后又再次忘记她的妻子,纪之繁却似乎习以为常,将二人的结婚照偷偷收好,再一次作为陌生人重新开始与秦娰的相识。

    现实里,陆昙却被纪之繁偷偷抹去眼角泪水的那一个小动作刺得心口一涩。

    她想起递交离婚申请那天,温盏头抵在母亲肩头低低抽泣的场景,后知后觉的痛掀起惊风巨浪淹没掉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电影里的秦娰无论是不是出自自愿,都辜负纪之繁良多。现实里,是她对不起温盏。

    “师姐……”毕舒城小声喊她。

    陆昙从沉思中回神,目光落在毕舒城递来的纸巾上:“谢谢。”

    电影已经结束,室内逐渐恢复明亮,周围人开始了小声的讨论。

    陆昙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主创和演员已经陆续上台,在台下观众们的呼声中,一一介绍自己。

    陆昙在嘈杂中骤然开口:“你刚才问我偷偷看她的电影是什么感觉。”

    毕舒城闻言,疑惑地望向她。

    陆昙没掩饰自己看到温盏那一刻红了的眼眶,道:“骄傲。可现在……似乎又多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什么?”毕舒城问。

    “要是能和她一起分享就好了。”陆昙顺着心意答。

    要是……能将每一次看电影积攒的情绪都分享给阿盏就好了,连同她后知后觉的喜欢。

    可是,如今的温盏还愿意听吗?

    第47章 忠诚度9%

    私心。

    温盏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刺绣吊带长裙, 配上极浅淡的粉白扎染针织衫,显得整个人十分活泼。

    她随着主创介绍了自己之后,便安静地立在一旁, 优雅又内敛, 和电影里的纪之繁判若两人。

    但陆昙却知道, 私下里的温盏更接近于纪之繁的模样。

    聪明,俏皮, 有活力,明事理,不在小事上计较, 却喜欢偶尔闹一下小脾气,似乎有了温盏,生活都变得有趣了许多。

    那是外人见不到的一面, 也曾是仅仅在陆昙身边才会表现的模样。

    一种名为“窃喜”的情绪在陆部长心中悄然升起, 而后迅速归于沉寂。

    毕竟那只是从前万分珍贵却没有被她看重的曾经。现在的温盏对她, 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淡疏离。

    陆昙晃神间,主持人已经将问题抛给温盏:“刚才台下有很多同学都为纪之繁的付出所感动或者说是有一点点委屈,不知道温老师对饰演纪之繁这个角色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温盏接过周围人递来的话筒,想了一下,才道:“我想, 纪之繁在这段与秦娰反复相识相爱相忘的婚姻里是心甘情愿的吧, 不会觉得委屈。”

    “为什么呢?”

    “因为相信。”温盏面上挂着淡笑,双眸铺开成扇面, 缓缓地解释道:“纪之繁相信在无数次的‘初见’里,忘掉一切的秦娰依然会爱上她, 相信她们一次次重复的‘遇见’里可以终老。这样的信任本身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听温老师的语气, 似乎很羡慕这样的具备信任的爱情?”主持人心明眼亮, 刹那间嗅到瓜的味道。

    “是。”温盏大方地承认:“我自己对于爱情的要求里,信任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很羡慕她们。”

    她说完,眼睛下意识地朝台下望去,竟正好略过陆昙的位置。

    陆昙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震。

    她知道,因为恩怨簿的事,她消磨掉了温盏对她的全部的信任。可是没有温暖,她和温盏之间的问题就不存在吗?

    不是的,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她多年的隐瞒和猜忌。如今,温盏会将她所有的行为动机归结于前世上,再想将爱情和恩怨分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陆昙头痛地捏捏眉心。

    台上的互动还在继续,毕舒城的注意力却在陆昙身上,见自家师姐表现出倦怠的模样,侧过头小声道:“关于当年的事,师姐有告诉温盏姐吗?”

    “没有。”陆昙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毕舒城想了想错综复杂的因果,也觉得有些头痛:“您要不要早一点告诉温盏姐?可是如果告诉温盏姐,她误会您的挽回是为了报恩可怎么办?温盏姐的性格直爽,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

    陆昙半晌没回答,她的视线停留在台上,主持人正在提问温盏:“如果秦娰永远都想不起你是她的妻子该怎么办呢?”

    台上明艳的姑娘稍稍思考后,展颜一笑:“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家的笨老婆,守着就是了。”

    她比刚才放开了一些,语气带着一点点调皮,于自真被她说得微微红了耳根,反驳道:“你才笨。”

    台下还沉浸在电影角色带来的感动里的同学们瞬间发出此起彼伏的“哦~”声。

    毕舒城见陆昙许久没有回应自己,以为自家师姐吃味,宽慰道:“只是路演的正常互动而已,人家毕竟是角色搭档,总要适当营业的。”

    陆昙却没在意这个,她的脑子里还盘旋着温盏的那句“守着就是了”,定了一会儿,道:“我晓得。”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台下观众向演员提问的环节。

    大多数学生都还没出戏,话题都是围绕在秦娰和纪之繁间爱情的,主演们的回答也都真诚实在,气氛十分和谐。

    可总有人看不惯如此和谐的氛围,非要找些话茬挑起纷争。

    “听说这部电影和外国的《灿灿人生》很像,不知道各位怎么看?”

    “我们的确有借鉴《灿灿人生》的部分,并且向其买了版权,所以这部电影没有任何侵权的行为,大家可以放心。”制片人不卑不亢地道:“也谢谢广大观众的监督。”

    “听说原来演秦娰的演员并不是于老师?”似乎是于自真对家的粉丝话锋尖锐地道:“可以说说临时换人的理由吗?”

    “的确,之前的演员因为身体原因辞演,我们导演组也感到非常遗憾。”导演巧妙地回应:“幸好有于老师救场,并且为这部戏贡献了出色的表现,这一点相信大家有目共睹。”

    “好的,那我们还是主要针对电影的内容进行提问哈。”主持人赶紧打圆场:“下一位……”

    好在火药味只是短暂的,主创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四两拨千斤将问题化解,随着主持人的引导,现场的观众又将问题回到相对轻松的范畴中。

    正当所有人都松口气时,忽然有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人冒出来。

    “这部戏拍得的确很好,也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诠释得很细腻。但是……”她拿着话筒,突然话锋一转,言辞犀利地道:“利用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群体来博眼球赚取票房,以后所有的影视剧都效仿该怎么办呢?”

    台上的众人完全没料到会有人提到这个话题,纷纷愣在当场。

    “呃……”主持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含混道:“这个可能需要专业审查的领导们来评断。那么……”

    “如何评断呢?”那人还坚持拿着话筒追问:“以后都拿疾病卖惨或者讲故事,不是很好赚观众的眼泪?”

    这话着实有些抬杠,但路演的媒体也不少,不好好处理确实影响不好。

    这工作归根结底归总局管,但坐在后排的总局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不可能在此时为剧组出力。

    况且,问题答不好,还可以利用网络舆论操控风向,但现场得罪总局的人,剧组是万万不敢的。

    主创的各位面面相觑,导演和制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坐在后排的“救星”慢条斯理地举了手。

    制片眼神一亮,赶紧叫人把话筒传递过去,温盏却在见到熟悉的身影的瞬间蹙紧眉头。

    陆昙没错过温盏的表情,她本不想在这种场合发表言论,但那人似乎是有备而来,不妥善解决的确会影响到这部戏的口碑。

    那时候她虽然不了解剧情,但温盏为这部戏付出多少她当初也是看在眼里。较真的姑娘为了体验生活,融入阿尔兹海默症群体,曾经跑去养老院做护工,回来的时候手上都磨出茧子。

    陆昙甚至听温盏聊起过剧组对于一些拍摄专业上的细节问题,所以她知道这部戏并不是利用患者群体博眼球。

    因为一句片面的评论而影响口碑,着实没有必要。

    那人不是想要评判吗,那她便给一个评判。

    “大家好,我是在总局工作的陆昙,同时也是一名普通的观影人。”她简单地自我介绍,而后直接步入正题。

    “社会群体需要镜头去关注,这也是文化工作的主要目的。我们提倡影视创作重视某些特殊的社会群体,同时会在备案审核项目时,加强审核力度,保证文娱工作起到正确引导宣传的作用。”陆昙一开口便威严十足,有理有据:“这部电影目前在我个人看来,没有任何夸张或者魔化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群体生活情况的场景出现,电影的核心内容也是传播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守护,是一部有社会意义的影片。”

    她语速不快,吐字也清晰,用的是坐在会场中心指导工作的腔调:“我们致力于把控文化输出的方向,倡导日后能有更多像《不如初见》这类正向的有宣传教育意义的影片出现在大荧幕上。当然,我们也欢迎广大群众监督工作,如果有任何疑问或者建议都可以提出。谢谢。”

    一番话说完,陆昙便将话筒递了出去,她没理会台下的窃窃私语,也没和下属打招呼,带着毕舒城径直离开了场地。

    有工作人员跟过来挽留她,也被陆昙礼貌拒绝。

    “师姐,您都这么高调了,不等温盏姐结束,聊两句吗?”

    陆昙经她提醒,这才想起什么,她直接给唐筹拨了个电话:“我刚才在《不如初见》的路演上发表了一点言论,我担心会有好事的人扒皮,麻烦唐经纪盯一下热搜,如果有任何牵涉到阿盏的信息,告诉我一下我来处理。”

    她说得清楚直接,电话那头也应得痛快。

    “您要不要等一下盏盏?”唐筹那边想了想,还是问道。

    “不必。”陆昙想起温盏的表情,在心中苦笑一声道:“我得回单位报备。”

    利落地挂断电话后,陆昙又想起一件事,对身旁屏住呼吸的毕舒城道:“对了,我还与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

    ——

    温盏联系陆昙的那天,陆昙刚好在单位领了个不重却也不轻的警告。

    替影视项目背书这种事对于她这种职位的人而言是大忌,陆昙心里清楚,但还是不想温盏的心血因为一些偏颇的评论而打折扣。

    私心,她一直都有,只是如今不想再藏着掖着。

    就像喜欢,哪怕温盏不接受或者误会,陆昙也不想再隐藏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她喜欢温盏,想尽己所能对温盏好一点。

    路演的视频虽然被曝光,但有关陆昙的讨论都被总局这边关照后由平台撤下,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而她和温盏的私人关系,在她和唐筹那边的严防死守下,更是没人讨论。

    没有给温盏惹麻烦,陆昙着实松了口气。

    温盏的电话便是在这时打来。

    蹊径咖啡店的阁楼处,花容月貌的姑娘一早便等在那里,陆昙准时到达的时候她的咖啡都喝了一半。

    “抱歉,是不是等久了?”陆昙手里握着一个锦盒,柔声道。

    “没有。”温盏摇摇头,将饮品单递给她。

    “先不急。”陆昙将锦盒放在温盏手边的桌上:“这个给你。”

    温盏垂着长睫没有接受的意思。

    “你的灵魂受过损伤,之前手痛和失声都与这个脱不开干系。”陆昙尽量据实相告:“这个是我做的固魂丹,已经拿给舒城确认过,对你身体有好处,一周服用一次,你就当保健品吃就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其实做起来并不容易。制作固魂丹对神仙的修为和仙力都有要求,她仙力到了这一世本就溃散得厉害,又不想假手他人,着实费了些力气。

    可面前的姑娘拒绝领受她的好意,将锦盒推了回来,硬邦邦地道:“我不需要,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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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忠诚度13%

    你还喜欢我吗?

    温盏最近有些看不懂陆昙, 原本该在离婚后围着温暖转的人,却总来她这里刷存在感,跟去饭店不说, 还躲在她家楼下的角落里偷看她。

    确实只是偷看。

    自上次饭店里, 她将话说得足够清楚之后, 老神仙就没敢再打扰她。

    这才是让温盏觉得奇怪的地方。陆昙本就是为了温清沅才和她纠缠七年,撇开婚姻, 她们不该再有任何交集的。可为什么,那天她在房间的窗帘缝隙里,却看出楼下隐在阴影处的陆昙身上透着些萧索的意味?

    温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手腕标记的事, 自从那次在卫生间手腕突如其来的疼痛之后,温盏便时常觉得手上无力得很,有时候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医院给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诊断, 最后拿需要加强锻炼来搪塞。

    一个凡人都看不见的东西, 却反复地提醒她, 她和陆昙还有牵扯的事实,也提醒她那段失败的婚姻。

    不是不难过的。

    在被蒙蔽的情况下,自以为是地爱一个人七年,想抽身有多痛,只有夜里嘀嗒的时钟知道。

    温盏甚至有些恍惚, 到底是陆昙掩饰得太好, 还是她自己视而不见。不然,为什么两千多个日夜里, 她都没能有一刻意识到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温盏越想不通,越觉得委屈, 可她不想一味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 干脆用工作和应酬麻痹自己。

    唐筹看出她的勉强, 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瞧着好好吃饭,认真赶通告的温盏精气神变得越来越差。

    转眼便到了《不如初见》的校园路演。

    原本在后台,温盏还以为自己闻到的兰若梵香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差产生的错觉,直到一眼认出了观众席熟悉的人。

    七年的共处终究养成了许多一时间难以改掉的习惯,比如见到陆昙下意识错乱的心跳。

    七年的错付也带来了难以磨灭的伤痕,所以当陆昙拿起话筒为电影的口碑发声时,她竟然下意识地在揣测,这一次陆昙想得到什么呢?

    可陆昙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现场。

    “盏姐,陆部长是不是……想挽回感情啊?”小助理乔菲在后台问她。

    “怎么可能呢。”温盏摩挲了下自己依旧无力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回。

    这七年来,陆昙对她从未有过真心,又何谈挽回?

    接到陆昙要约见面的消息时,温盏竟觉得踏实许多,她和陆昙之间不该有任何不计回报的付出,明算账对彼此都好。

    可面前的这个锦盒又再次将温盏带入到巨大的困惑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昙的好意,她总要多一层揣度。

    陆昙图什么?

    “我不需要,谢谢。”尽管她的手依旧使不上力气,但还是直接拒绝了陆昙的好意:“你找我是为了手腕印子的事?”

    陆昙愣了片刻,才回了声“是”。

    关于和温清沅的过往,陆昙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将前情告诉她,毕竟温盏神魂较为脆弱,若是被歹人惦记会影响到命数,告诉她实情,才能更好的防患于未然。

    此外,因着恩怨簿和驭神印,陆昙对温盏有诸多隐瞒,正是这些自私的隐瞒,才导致今天二人离婚的结果。知错就要改正,只有明白地告诉温盏前因后果,温盏才有可能接受她的道歉。况且,陆昙不想再因为这些事和温盏存着隔阂。

    可她一抬眸,却见面前的姑娘美眸中有浓浓的倦意闪过,又本能地道:“也不全是。”

    她总是对很多事游刃有余,但对温盏,却常常无措和慌乱,连表达都显得青涩,最近才从书籍里找到一个贴近的词汇来形容这样的状态,叫情窦初开。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陆昙尽量斟酌着措辞:“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也有些话想说清楚。”

    温盏看出她的紧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用左手给她倒了杯水。

    陆昙看着她的动作,脑子里又想起那天在台上,温盏也是左手接话筒,几乎没思考地道:“你手又疼了?”

    她语气里有明朗的关心,温盏没想到她会注意这么细节的事,反应了一下,才道:“有一点。”

    只有一点,会改变惯用手吗?

    陆昙眉目间闪过疼惜,但她也知道温盏的脾气,所以没急着再次将锦盒推过去,而是摩挲着锦盒的边沿,缓声道:“阿盏,我得和你坦白。”

    ……

    杯中的水少了一半的时候,陆昙算是将温清沅的事情讲清楚。

    温盏尽量耐心地听完后,盯着杯口的咖啡渍,道:“所以,温暖不是温清沅的转生?”

    她还是不愿意将自己和温清沅挂钩,几乎是刻在灵魂的排斥,但这些,已经没有必要让陆昙知道。

    “是。”陆昙深深地吸了口气,承认道:“是我一开始眼盲,认错人。”

    温盏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很尖锐地疼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胸口。

    陆昙看着她白下去的脸色,关心道:“怎么了吗?”

    温盏摇摇头,脑子里转了转陆昙刚刚说过的话,问道:“你当时眼睛看不见,耳朵也错认了吗?如果温暖不是当年的大小姐,为什么从声音上分辨不出来呢?”

    陆昙也没想清楚,顺着温盏的话道:“我当时听到的假温清沅的声音的确是同大小姐一模一样。”

    温盏继续提出质疑:“按照你说的,你和温清沅之间的恩怨簿厚度,这几世有增无减,如果你和真正的温清沅都没有交集,怎么会产生这个东西呢?”

    这点陆昙也没想明白,只能依照自己的推测道:“我猜是当年温清沅救了我一命,我却认错了人,没能还上她的恩情才导致恩怨簿的产生。”

    “或者,你现在说的一切才是误会,温暖就是温清沅。”温盏给出不同的见解。

    陆昙看了一眼有些执拗的姑娘,不知道她到底是排斥转生,还是排斥和自己扯上恩怨,叹出一口气道:“不会,温暖不是温清沅。”

    “为什么这么确定?”

    “这是我想向你坦白的第二件事。”陆昙抿抿唇,道:“阿盏,你手上的印记,不是普通的仙印。”

    “……”

    等陆昙交代清楚驭神印的信息,温盏才算真正理解,为什么陆昙会笃定温暖不是当年的温清沅。

    她在心中为自己和陆昙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暗暗地叹一口气,垂着眸盯着自己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道:“所以,你找我来,是解决恩怨簿和驭神印的事?我能为你做什么?”

    和神仙绑定委实不是温盏所愿,但她听陆昙提到有关温暖的前几世,也理解了陆昙为什么会这样防备和忌惮。如今,再深究过往已然没有意义,解决了两人的牵绊才是正事。

    豁达的姑娘总是不愿意计较太多,连要求都不提,陆昙见她这模样,心头软了又软。

    她其实没有告诉温盏,这一世如果解决不了两人的纠葛,温盏还有新的轮回,但她的寿数却止步于此,所谓魂飞魄散,便是她的终局。

    原本她不甘于这样被动,如今却觉得受制于温盏她甘之如饴。

    “不是为了解决这些。”陆昙语气和缓:“我说这些是因为亏欠,对不起,阿盏,因为我的自私和怯懦,现在才对你道明真相。”

    迟了七年的道歉和坦诚,如今不带任何功利性地铺在温盏的面前,令温盏有些晃神,她眨眨眼,压抑住漫上眼眶的热意,声音里有些微微的涩:“我知道了……”

    那一句“没关系”,因为践踏了她七年的婚姻而变得艰难万分。她说不出口。

    陆昙看着她侧开的头和低垂的长睫,心中也随着她的情绪漫上一点酸楚,却仍坚持着将话说完:“有关于前世的过往,我很抱歉,但是阿盏,我不后悔与你结婚。”

    对面的姑娘猛地转回头望向陆昙,美眸中漾出不解。

    陆昙直直地盯着温盏,神色坚定地道:“之前是我被过往蒙了心看不清楚自己,以后不会了。阿盏,将恩怨簿和驭神印的事清楚完整地告诉你之后,我才能坦然面对自己,也不再羞于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温盏脑子有些打结,轻声问道。

    “我喜欢你,与那些过往无关。”陆昙紧了紧握着水杯的手,郑重其事地道:“不是因为恩怨纠葛喜欢,不是因为七年的习惯喜欢,不是……因为算计或者愧疚喜欢,也不是为了挽回你才喜欢。”

    “你之前问我,七年都不喜欢,为什么一谈离婚就开始喜欢了?我现在可以不带一丝敷衍和迷茫的回答你,不是七年都不喜欢,而是七年都不肯承认喜欢。”

    说到这,陆昙勾起一抹小心翼翼的笑:“阿盏,我承认自己的懦弱、自私、逃避和愚钝伤害到你,我都会改,那你……还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她说完,连呼吸都放轻,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影响到温盏的回应,期盼就像布斯卡山上微弱的火苗,隐藏着的却是有关喜欢的磅礴。

    面前的姑娘愣了半晌,才完全消化陆昙言语中的意思,冷静地道:“陆昙,我不想重新开始。”

    意料之中的答案,就像预报过的阵雨,顷刻间将心中的火焰浇熄。即便陆昙清楚以温盏的个性会拒绝,还是禁不住失落。

    “我……我知道。”她声音有一点沉,唇角的弧度也沾上不能掩饰的苦涩:“那你……还喜欢我吗?”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温盏一直是个言行一致的姑娘,不回应大概也是出于善念,所有的发展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内,虽然都是最差的结果,陆昙也觉得没什么。

    她喝了口水掩饰一下面上难以维持的笑容,道:“没事,我只是想把这些话都告诉你,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嗯。”

    “锦盒!对,锦盒……”陆昙似乎忽然想起什么将手边的锦盒,再次推给温盏道:“这个给你,对你的灵魂有好处的。”

    “不……”温盏本想拒绝却被陆昙极快地打断。

    “只有这个,别拒绝我行吗?”陆昙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含混地道:“就当是……今天占用你时间的赔礼。”

    温盏盯着她轻颤的手指,没戳穿她的勉强,转言道:“我不是当年的温清沅,没有施恩自然不需要你偿还,至于恩怨簿和驭神印的事,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你都可以联系筹姐告诉我,我不会推辞。”

    “嗯。”陆昙轻轻应了声。

    “冷静期过后,麻烦你抽出一点时间,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陆昙很配合地道:“好。”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真相。”温盏终是叹了口气,收下了锦盒,客气道:“也谢谢这个。”

    面对她的礼貌,陆昙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无力地扯扯唇角算是回应。

    直到温盏离开,陆昙才将狠狠压抑住的脆弱释放,

    强撑的情绪席卷而来,化作一滴滴漫上眼眶的酸楚,陆昙用手撑在眉骨上,脑海里蓦地蹦出温盏在路演说的那句话。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晶莹划过脸颊停在下巴上,她抖着嗓子安慰自己:“守着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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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忠诚度15%

    她不要我。

    制作固魂丹后, 业火和眼疾如期而至,陆昙颓了两日,在反复纠缠温盏会让温盏觉得困扰的想法里退缩。

    陆谨怀来看她的时候, 陆昙的眼睛还覆着黑纱, 正端着刚泡好的杯面发呆。

    她起身去开了门, 一不留神又将泡面时烫到的手指刮蹭到边角。

    陆谨怀一进门便注意到她破溃出血的指腹,关心道:“小姑姑的手怎么了?”

    “泡面的时候烫了一下。”陆昙说得轻描淡写。

    可陆谨怀看着都觉得疼, 她在小姑姑家里拿来药箱,一边帮陆昙包扎手指,一边埋怨道:“小姑妈离开您, 您就自暴自弃,连生活都不好好过了?”

    陆昙沉默半晌,否认道:“不是。”

    她没有自暴自弃, 只是有些疲惫而已。有限的几次业火焚身温盏都在她的身边, 那时候她没放在心上, 如今对比之下,却觉得格外孤单。

    脑海里蹦出这个词汇的时候,陆昙着实愣了一下,活了千百年的神仙,对人世间的聚散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触, 可不知道是不是在凡世待得久了, 陆昙竟开始贪恋凡世的烟火气。

    贪恋清甜的胡萝卜迷你饼,贪恋暖呼呼的猪肝汤, 贪恋飘香四溢的清炖小排。

    可是想着想着,陆昙便苦笑, 她贪恋的根本不是这些。

    她真正想念的是那个姑娘的手艺, 是那个姑娘的陪伴, 是那个姑娘的关心,又或者,仅仅是那个姑娘而已。

    可那个姑娘却因她的过错,不会再回来。

    不再压抑的想念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却没找到出口,留下的有关思念的回声吵得陆昙头疼。

    这房子她一个人住……属实是有些空旷。

    “小姑姑,有句话我想问问您。”陆谨怀并不知道她和温盏最近的事,思维还停留在去温暖家二人闹别扭上:“您真的只将小姑妈当温暖的‘替身’?”

    “什么‘替身’?”陆昙回过神,问道。

    “听阿瑜说,温暖是您的白月光。”陆谨怀顿了一下,撇撇嘴道:“倘若真是这样,小姑姑,您这眼光也忒差了点。”

    陆昙被她绕得头晕,否认道:“我和阿盏的事与旁人有什么关系?”

    “那在离婚冷静期,您怎么都不再挽回一下?”

    陆昙不愿意再去详述过程,摸着眼纱言简意赅地道:“阿盏现在不喜欢我,也拒绝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担心我的追求会给她带来困扰。”

    “您听谁说的小姑妈不喜欢您?”陆谨怀抽了抽唇角,问。

    “她自己亲口和我说的。”

    “她说您就相信?”

    陆昙闻言,微微侧过头:“我不信任她信谁?”

    陆谨怀十分后悔,没带个锤子给自家小姑姑的脑袋砸一砸。

    “退一步讲,就算小姑妈不喜欢您,您就不做点什么了吗?要都像您这么被动,这天下的陌生人都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我追她,不会因为反复打扰她而被她厌恶吗?”陆昙低声问道。

    “我只知道,您再不奋起直追,小姑妈就要拥抱新生活了。”陆谨怀推推眼镜,直言不讳地道:“没有您的新生活。”

    “什么意思?”

    “阿瑜看小姑妈最近情绪不高,正张罗着给小姑妈介绍对象。”陆谨怀透露道:“以小姑妈的个人魅力,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别人肯定比您主动,到时候您更加没机会了。”

    “……”

    陆谨怀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还有新戏的搭档,小姑妈参加开机仪式那天,阿瑜正好在当地出差,听阿瑜说……那位搭档对小姑妈很积极,很主动~”

    陆昙隔着眼纱揉了揉额角,心里已经在思忖赶人的说辞。要不是念及陆谨怀今天来主动看她,陆昙都想直接将自家侄女丢出家门。

    “哦对了小姑姑,过几天就是小姑妈生日,鉴于她今年感情失意,阿瑜打算去剧组给她过生日陪陪她,您……”说到这陆谨怀稍稍喘了口气,又道:“您还是不出现的好,毕竟,在人家生日还去打扰人家,不好~”

    陆昙被她的阴阳怪气逗笑了,直接道:“地址。”

    “什么地址?”陆谨怀明知故问。

    “阿盏剧组的地址。”陆昙缓缓地道:“我有东西要给她。”

    生辰礼是和固魂丹一起做的,但比固魂丹耗费的心力更多,时间也更长,两个凑在一起,所以才爆发了业火和眼疾。

    她虽然在感情的追求上有犹豫,但不可能真的和温盏毫无交集,毕竟恩怨簿和驭神印还在。

    原本,陆昙对与温清沅的牵扯感到烦心,没曾想仅仅过了几个月,心态便转变得如此快。

    她庆幸有恩怨簿和驭神印在,即便,温盏对她没有感情,她还能借着这个由头,偷偷靠近温盏。

    “不怕打扰到小姑妈了?”陆谨怀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会掌握分寸的。”陆昙矜持着道。

    陆谨怀趁着陆昙看不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再不说地址,就把你从小到大的桃花都给温瑜介绍一遍。”陆昙毫不留情地警告道。

    陆谨怀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边苦哈哈地将地址写在纸上,一边对着陆昙比口型:“活该小姑姑闹离婚!”

    陆昙虽然看不见,耳朵却很灵敏,陆谨怀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声音过于明显,实在不好忽视。

    她撑着腮,慢条斯理地道:“或者你觉得……我们可以办个家庭聚会,在温瑜生日的时候,让你曾经的桃花们给温瑜一个惊喜?”

    陆谨怀好女不吃眼前亏,赶紧低头道:“小姑姑,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回去看好你家温瑜,要是她给阿盏介绍对象……”陆昙气定神闲地提出条件:“我不介意,替你费心找找过往。”

    “什么对象?哪有对象?”陆谨怀在威胁下瞬间改口:“小姑妈还在冷静期呢,不适合谈情说爱!”

    “哦?”陆昙不置可否。

    陆谨怀赶紧补充:“不适合和小姑姑以外的人谈情说爱!”

    “……”

    等陆谨怀离开,陆昙才摸索着走进书房,从书柜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包着纱布的手指触上盒子上淡蓝色的蝴蝶结,陆昙的思绪却跑到这七年。七年里,她几乎没有主动地发自内心地给温盏送过礼物。

    温盏也从没有在礼物上为难过她,喜欢什么都会直接地告诉她,不让她猜。

    但其实,温盏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姑娘,结婚纪念日,陆昙的生日,都有被温盏记在心上。即便温盏每年许多时间都会在外地出差,留给陆昙的小惊喜依旧不少。

    就连陆昙用的眼纱,都是温盏情人节送的礼物,找人定的不会磋磨皮肤的面料,眼纱边还有温盏亲手绣上去的名字。

    那时候陆昙不理解,也问过温盏为什么要这么注重这些年年存在的日子。

    固执的妻子捏捏她的下巴,教育她道:“感情是靠经营啊,没有用心去呵护的感情,再深刻,也会被磨得平淡的。如果等你老了,才发现跟我在一起是这么平淡无趣的事,那就是我的失败啦~”

    现如今,陆昙终于在婚姻细节里觉察出一点兴味来,那个教她经营感情的妻子却先一步离开了。

    不开窍的人总是在思想上慢半拍。许多东西,好像存在就是理所当然,唯有失去后,一遍遍回忆,才能懂它的可贵。

    可陆昙不想只陷在回忆里,她想做点什么,她想改正自己。

    盒子里装的是星空琉璃的手链,琉璃中用金箔画出浩瀚宇宙,温盏曾偶然提过一次,觉得这小东西看着简约,却很浪漫。

    可陆昙做的不止是浪漫。看似平常的星空琉璃珠内,放着陆昙新制的结印,这小小的结印虽然不能替人消丨灾避难,但比驭神印更灵敏,只要温盏那边有危险,陆昙都能立即感知到。

    只是她的心虽是好的,怎么让温盏收下却是个难题。原本陆昙计划通过陆谨怀交给温盏的,只要温盏愿意戴着,知不知道是她送的,没有那么重要。

    可刚才听陆谨怀说起新戏的搭档,陆昙便打消了转赠的念头。她还是想去看看她。

    “陌生人至少不招她讨厌啊。”陆昙自言自语道。

    门铃像是有呼应一般被人按响,陆昙回过神来,将礼物收好,摸索着去开了门。

    “师姐!!”毕舒城这个大嗓门吓了她一跳。

    陆昙扇了扇扑面未来的酒气,嫌弃道:“要发酒疯自己回家发。”

    “师姐……”酒鬼根本没理睬她,哼哼唧唧地道:“她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

    “不想好好过日子的不是你么。”陆昙毫不同情地道:“怎么还倒打一耙?”

    “我只有十年啊,我怎么好好过啊……”毕舒城又将问题归结在时间上。

    “照你这个想法,命不久矣的人都不配拥有感情。”陆昙反驳道。

    “是啊。”醉鬼如今脑子里没有逻辑,靠在陆昙的身上道:“我现在不就失恋了吗……唐筹,唐筹她找别人了呜……”

    “别干嚎,没人说你哭起来难看吗?唐经纪就算对你还有感情,也得被你哭跑了。”陆昙将她的头推到一边。

    “师姐!哪有您这么安慰人的啊啊啊……”毕舒城嚎得更大声了。

    陆昙捏捏额角,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唐筹被朋友撮合,正打算尝试一段新恋情,不曾想,被毕舒城看到。

    “你和人家提了分手,还不允许人家和别人在一起,督促出家人静修的师太都没你管这么宽。”陆昙听完,不留情面地道。

    “那温盏姐刚离婚就和别人在一起您受得了吗!?”酒鬼醉后没了对师姐的敬畏,大着嗓门道。

    陆昙无奈道:“我受不受得了有什么重要?现在是阿盏不要我啊。”

    “那我现在也后悔啦!”毕舒城挤出一点眼泪:“我后悔了……”

    陆昙沉默半晌,打开手机唤醒功能,不避讳地道:“给唐经纪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陆昙也不客套:“唐经纪要酒鬼吗?”

    唐筹:“……毕荼在陆部长那里?”

    陆昙没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将手机挪到毕舒城身边。

    醉鬼现在彻底分不清今夕何夕,只含糊着反复道:“唐筹,我后悔了,你不要和别人……”

    “……”

    唐筹来的时候,毕舒城已经去卫生间吐了一轮,迷蒙着眼直接拱在地毯上。

    陆昙气定神闲地戳了戳醉鬼:“小流浪,领你回家的主人来了。”

    醉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唔……”

    唐筹深深地吸了口气,蹲在朝四周张望的醉鬼旁边:“你在找谁?”

    作者有话说:

    关于攀比。

    陆昙:小流浪,你的主人要捡你回家了。

    毕舒城炫耀:我好歹有主了!您有吗?

    陆昙:……

    唐筹蹙眉:……你矜持一点。

    毕舒城:喵~

    温盏:?

    陆昙憋了一会儿:汪……可……可以……捡我回家吗?

    温盏:???!

    第50章 忠诚度20%

    喜欢的枝桠。

    “找……嗝, 唐筹。”醉鬼打了个酒嗝,道。

    “她是你什么人你要找她?”

    “爱人……”醉鬼说完还点点头,为自己肯定:“嗯……是爱人。”

    “爱人?可是你们早就分开了。”唐筹耐心很好, 一字一顿地说。

    “不要分开!”醉鬼突然很激动, 努力抬起脸道:“我不想分开……”

    “不想?”唐筹语气没什么情绪, 只是陈述事实:“我没记错的话,是毕小姐先放弃这段感情的。”

    “不要叫毕小姐, 不喜欢毕小姐!”醉鬼不乐意地胡乱挥着手道。

    “不喜欢?呵……”唐筹泄出一丝冷笑:“毕荼,你不要我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毕舒城此时似乎听懂了, 头趴在手臂上安静下来。

    “你知道么。”唐筹蹲得有些辛苦,干脆坐在毕舒城身旁,换了话题道:“你喝醉的时候, 脸色很白, 眼睛总是湿漉漉的, 耳朵尖却会红得滴血,总是想让人忍不住揉一揉。”

    醉鬼闻言,微不可查地僵了身子。

    唐筹似乎没发觉她的异常,自顾自地道:“你身上有一股不同于任何香水味道的茶香,喝过酒之后, 会稍稍浅淡一些。你越清醒, 你身上的茶香味也越清晰。你觉得,我现在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你以为, 在觥筹酒吧重逢那次,如果不是你, 我也会和拿着请君牌的别人上床。可你怎么就笃定, 不是我先认出你来呢?”

    “你看, 你总是自以为是地靠近我,自以为是地喜欢我,自以为是地离开我,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怎么想。”

    “我猜,你今天叫我来,也只是想打断我和别人相亲的进程,并不是真的想和我复合吧?”

    醉鬼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半晌都没反应。

    唐筹等了许久,终于失望,她站起身直接道:“你想分开就走得干脆,你不想我和别人在一起,就在这里装醉耍酒疯。你们神仙是不是觉得我们凡人就活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她说完,朝坐在一旁神色淡淡的陆昙看了一眼。

    毕舒城仍沉默着不肯出声,只是呼吸声重了许多。

    “相亲对象那边我已经郑重地拒绝深入了解的机会,但毕荼,今天之后我不会再顾及你。”唐筹耐心耗尽,对装醉的人下最后通牒:“要么和我好好在一起十年,要么从此滚出我的世界,你自己选。”

    毕舒城此时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坐直身体,哪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唐筹看她抿着唇拒绝沟通的模样,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她不再停留,站起身利落地朝门口走去,门打开的那一刻,萧瑟秋风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唐筹微微侧身,眼中闪着晶莹的光:“我早该认清,你们神仙但凡有情,又怎么会随意践踏我们凡人的真心呢?”

    “毕荼你听好,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清脆的关门声,终于唤回毕舒城的思绪。她紧紧地攥会儿拳,而后猛地跳起来。

    “都去他的吧!”她恶狠狠地道了声便追了出去。

    陆昙听着自家师妹飞奔带起的风声,终于在寂静时分沉沉地叹出一口浊气。

    唐筹的控诉她听得清清楚楚,她按了按自己受伤的手指,用痛意压制被毕舒城带得有些冲动的神志。

    “你这么多年都没以阿盏的意愿为先,这一次要尊重她,不管如何喜欢,都不可以让她不舒服。”陆昙声音低低地告诫自己。

    ——

    温盏生日那天,陆昙眼睛已经恢复,她早早完成了工作,赶着临近下班的高铁跑到H市。到的时候,片场内的戏份还没拍完,陆昙只能和粉丝在外面等。

    从前陆昙也来探过班,温盏都会提前安排好,让陆昙在酒店或房车等她,而温盏下了戏就会推掉所有的邀约,直奔陆昙而来。

    那时候无论温盏工作有多忙,陆昙都不会成为被忽视冷待的那一个。

    可如今,陆昙只能和零星的粉丝蹲在道路旁,连告诉温盏自己过来送她礼物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温盏拒绝她。

    喜欢的情绪并不是单纯的色调,它像是缘分的种子盘扎在土壤中落地生根。

    蓬勃生长的枝桠随着时间的滋养越来越多,感觉也越来越复杂,譬如上次在路演,看到温盏的表演,陆昙感受到的骄傲和窃喜,譬如温盏拒绝她时的失落和压抑。

    不同的是,当初还喜欢她的温盏就像是勤恳的园艺师,总是将她隐于阴暗处的枝桠及时修剪,不会让她有任何不安和抵触。

    所以陆昙从前的感情生长得恣意又无畏,如今才一点点品尝到被舍弃后的杂乱。

    喜欢,并非只有温柔和欢喜。

    这样的理解,却是在温盏离开之后,陆昙才逐渐领悟到的。

    可能是她的表情并不美好,有女孩凑近一点问道:“你今天是跑空了吗?”

    粉丝探班偶像,跑空是常有的事。

    临时改变的行程,可以隐瞒的时间,不为粉丝所知的后门,明星经常享受被追逐的过程,却又厌恶粉丝的靠近,不平衡不健康的追星方式屡见不鲜,也难怪女孩有此一问。

    陆昙从思虑中回神,摇摇头道:“没有。”

    她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点精致的眉目。

    很美,不招人反感。

    女孩胆子稍稍大了一点,又问:“你是来探谁的班啊?”

    “温盏的。”陆昙有问有答:“你呢?”

    “我来探苏苏的班。”女孩提到名字都觉得很开心:“苏苏今天和盏盏演对手戏,应该会一起下戏的。”

    陆昙听到女孩对偶像的昵称,反应了一阵才将苏苏和这部戏的另一个女主角周晏苏对上号,点点头道:“应该吧。”

    “那头是盏盏的唯粉,你为什么不跟她们站在一起啊?”女孩指了指靠近片场门口的那群人,问道。

    陆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果然看见拿着牌子的小团体。这是她第一次通过追星这样的方式等温盏,着实没什么经验,自然没办法回答女孩的疑问。

    “那你呢?”好在她会举一反三:“另一边应该是周晏苏的粉丝群?”

    女孩却似乎误会了什么,拍拍陆昙的肩膀道:“原来你也是双担啊!”

    “什么意思?”陆昙有些困惑。

    “我是苏苏和盏盏的cp粉,虽然最近很多小伙伴嗑‘繁花娰锦’,但我觉得‘展颜’cp更甜!”女孩说完,冲陆昙使眼色:“别装了,同好~”

    被误会嗑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的cp?!陆部长听完脸都黑了。

    但口罩挡住了她的黑脸,所以女孩根本看见,还在激动地道:“同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嗑‘展颜’cp的?你知道么,她们是大学校友呢,‘展颜’超话里的校园同人你看过吗?是不是特别好嗑?”

    “没看过。”陆昙不着痕迹地挪开一点,道。

    “快去看,快去看,可好嗑了!”

    “……”陆昙忍了半晌,尽量说明道:“我不嗑cp,我只喜欢温盏。这是我第一次过来。”

    “啊……”女孩误解了陆昙的意思,顿时有点尴尬。

    陆昙想起最近看剧组发的定妆照,以及温盏宣传微博下周晏苏的评论,顿时觉得心有些闷。

    “她们……大学就认识吗?”

    女孩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陆昙有兴趣,又重新打开话匣子:“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大粉说,苏苏在大学就对盏盏有好感,盏盏也一直是苏苏的铁粉,总之是校园暗恋,缘分很深的!这次,苏苏是为了和盏盏一起拍戏,拒了好几个戏约。盏盏虽然看着内敛,但其实私下里很黏苏苏的,她们每天都一起下戏。苏苏还经常带盏盏出去吃饭,哦对,我是站苏苏攻……”

    女孩说什么,陆昙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她只听到周晏苏对温盏有好感。

    她一直都知道温盏这些年并不缺乏追求者,但温盏从不会让她为这些烦心。

    安全感像是不需主动要求就能得到的白开水,在七年里不断灌溉在她们婚姻之中。

    而今,失去温盏的维护,名为嫉妒的情绪生出枝桠,在喜欢的枝繁叶茂里显得格外丑陋。

    可陆昙无能为力,她失去了让温盏为她约束自己的资格,只能愣愣地站在这里,听外人说温盏和别人多般配。

    从前轻而易举获得的东西,都来自温盏默默的付出,可那时候她却不在乎。

    “阿盏……嗯,盏盏也喜欢周晏苏么?”陆昙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问。

    然而,还没等女孩给她答案,陆昙便看到片场门口,并排同行的二人有说有笑一起出来。

    周围的粉丝顿时围了上去。

    拿照片等签名的、拿手机和相机拍照的、捧着信的,大家几乎立刻将二人围住。

    陆昙也被女孩推着靠前。

    “盏盏生日快乐!”

    “盏盏拍戏辛苦啦!”

    “盏盏,可以收信吗?”

    “盏盏,吃蛋糕了吗?”

    粉丝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周晏苏那边也不遑多让。

    “不辛苦,你们在这里等才是辛苦,可以收信,剧组给我过了生日,已经吃蛋糕啦。”温盏很有耐心地一一回应着。

    “你也说话呀。”女孩在一旁提醒陆昙:“盏盏脾气特别好,很宠粉的。”

    可陆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温盏忙完通告,特意赶了最后一班飞机回家,那天正赶上她加班,回家也已经很晚,一进门便被等她回来的姑娘抱了满怀。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陆昙圈着挂在她身上的温盏,诧异道。

    “因为生日想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过啊。”温盏在她唇角落了个吻,理所当然地道。

    陆昙一愣,她早就忘了温盏的生日,更不要说为自己的妻子准备礼物。

    “什么都不准备,那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吧。”温盏美眸里还是漾出一点点不被重视的委屈,在陆昙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最后,大度的姑娘只缠着她玩闹了一个晚上,便轻巧地放过了她。

    回忆和现实的冲击,酿出名为悔恨的滋味,一点点将冷情惯了的陆昙淹没。

    前排送了信得到签名照的粉丝有顺序地退了下来,陆昙在晃神中竟不知不觉被推到了最前面。

    认真的温盏还在低头给一张张照片签名,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盏……盏盏。”陆昙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盯着她颈间的雪肤,学着粉丝的模样磕磕绊绊道。

    你最近好么?手还痛吗?有按时吃固魂丹么?

    听说你对周晏苏也有好感,是真的吗?

    生日可以分给我一点点时间吗,我想送你个礼物。

    阿盏……我想你了。

    分明有许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拼不出完整的音节。陆昙徒劳地张了张口,最后才轻声道:“可以收礼物吗?”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后续。

    陆部长小心翼翼:盏盏收礼物吗?

    认出她的阿盏:这是我的黑粉,叉出去。

    陆部长:……

    后来,陆部长不幸被开除粉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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