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争宠。

    夜晚的浴室静谧得落针可闻,于是即便是低低的说话与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郁落流着泪问能不能告诉她一点点,于是祁颂抱着郁落,毫无保留地抖出了自己现在的所有心思。

    “我全部都告诉你了,别难过了好不好?”

    她将下巴搁在郁落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在郁落耳畔说。

    郁落唇瓣翕合,一时无言。

    祁颂的「很酸」「心疼」「好心动」填在她的心头,轻易将方才的失落和不安瞬间挤走。

    她恍然想起祁颂第一次在她面前醉酒,也是巴巴地把自己揭了个彻底。

    那时她21岁,正在国内最好的戏剧学院读书,凭第一部 电影在国内走红,拿了不少奖。

    而祁颂才17岁,是个勤奋的高三学生。

    年龄和人生阶段的差距避无可避地横亘在两人之间。于是某种心思虽然已经酝酿,但没有一方敢戳穿那层薄纸。

    双方都在等。

    可是年龄小的那个总不免会忐忑些。对方接触着自己接触不到的复杂圈子,遇见无数自己不认识的志同道合的人。

    每天都忍不住担心,在对方愈发辽阔的世界里,自己渐渐渺小,最终什么也算不上,连一隅也占据不了。

    那天郁落带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回家,是她新戏的合作演员温书。

    祁颂晚上放学回到家时,就看到郁落正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在沙发上喝酒聊剧本聊拍摄。

    彼时祁颂并没有打算以后进入演艺圈。她的文化课成绩优异,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考进国内最好的大学。

    沙发上两人聊的内容涉及表演的专业部分,她有一点听不懂。

    在浅笑轻嗔里,在不紧不慢抒发自己的见解中,郁落毫不自知地肆意释放自己的魅力。而那个女人看得一瞬不瞬。

    凭敏锐的直觉,祁颂一眼就看出那个女人对郁落有意思。

    “回来了?”听到响动,郁落回头朝她温柔地笑。

    “咦,你家妹妹放学回家啦?”温书也看过来,非常友善地挥挥手,“高三很辛苦是不是?要不要过来坐坐,姐姐们带你放松一下。”

    祁颂站在原地和温书对视,心里酸胀一片。

    这里分明是她和郁落的家,这个女人怎么反客为主,仿佛在热情招待她这个外来者。

    “我以前高三的时候都不爱学习”温书已经在和郁落笑着聊自己以前的糗事。

    “说起来,你妹妹这么漂亮,真的不打算以后进军娱乐圈么?我之前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开始想去拍戏的。”

    那种过来人的口吻,让祁颂敏/感地意识到——温书和郁落是同龄人,是处在同一个人生阶段的伙伴。而且只要温书想,她随时都能大大方方追求郁落。

    一直摆在祁颂心头的难以跨越的现实,此刻存在感分外强烈。

    “累不累?”郁落在沙发上问她,“这里有零食,过来吃一点儿么。”

    祁颂听到自己回答:“不累,晚点再吃吧。我还有作业要写。”

    她平时很乖,从不做出格的举动。可那天,她悄悄去厨房从冰箱里拎了罐酒,钻进房间。

    她想尝尝,郁落和另一个人谈笑畅饮时,嘴里喝的到底是什么滋味。

    等郁落在房间里找到祁颂时,对方已经脸颊通红,望来的眼神几分朦胧晕乎。

    “姐姐”

    她眼眸含雾,下意识低低地喊。

    郁落心头一动,几步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好么?怎么在这背着我偷偷喝酒呢。”

    祁颂凝望着她不说话。

    那眼神就像是受伤后独自在窝里舔舐伤口的小兽,可怜又委屈极了。

    郁落微愣,“怎么了?”

    她在祁颂身边坐下来,抬手轻缓地摸摸对方的发顶,“不开心了?能和姐姐说说么。”

    在心爱之人温柔又关切的目光里,祁颂唇瓣一张,晕头转向地把自己抖落得彻底——

    “姐姐,她是不是在追你呜呜,心里好酸”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郁落想,这些年祁颂还是有长进的。

    至少以前她一问,祁颂就尽数交待了。而到现在,还得自己掉几滴眼泪,某人才肯松口。

    “真的都说完了”

    祁颂见郁落久不说话,以为是对方不相信,不由有些委屈。

    “顶多”

    她将脸埋在郁落的颈侧,眼眸不自在地眨了下,声音极低地说:“顶多是还有点想亲你”

    说完,她就些许泄气地紧紧闭上眼。

    即使在醉酒时脸皮变厚,即使此刻已是不管不顾,她犹隐隐有种把自己扒光的感觉。

    可又因为是在郁落面前,所以还能忍受。

    她听到耳畔女人传来低低的笑声。笑时,身躯会随之轻颤,连带着引起祁颂心头的振颤。

    郁落笑了好一会儿才轻叹:“这可怎么办。”

    顿了顿,她说:“注射过量抑制剂会断片,但你醉酒不会。”

    “明天醒来后,你”

    女人的声音里初听担忧,细听竟还含了一点看好戏的揶揄。

    祁颂微怔。

    明天?她只知道,现在这样可以拂去郁落的难过。至于其他,都暂时无暇去想。

    于是她只是固执地问:“你还难过么?”

    郁落的心情在她的话里绵软成一片。

    她摇摇头,抬手勾住祁颂的脖颈,“你真是”

    郁落眉眼弯弯,想说你好爱我。

    可她最终把那话咽下去,只柔声说:“既然你想亲我,就赶快亲好了。”

    “否则酒醒后,岂不是白尴尬了?”她轻轻笑道。

    在郁落的引导下,祁颂于一片晕乎中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郁落说的话都有道理。

    于是她从善如流,缓缓松开了抱在郁落腰间,往上,捧住郁落的脸颊。

    女人的睫羽犹沾着一点点莹润的湿意。

    祁颂珍惜地吻了吻那睫羽尖,感觉唇上湿漉漉的、茸茸的,郁落忍不住眨了下眼。于是睫羽尖像羽毛挠过唇瓣,几分痒。

    心情好像也随之痒起来。

    祁颂的胸口起伏微促。可她没急着亲,而是往下,小动物似的用鼻尖轻蹭了蹭郁落的。

    鼻尖相抵时,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地纠缠,喷洒在彼此的肌肤上,一路烫到心头。

    郁落看向祁颂的眼眸,那里是数年不变的纯净又炽热的珍重和喜爱。

    而她总会身不由己地陷在这样的眼神里。哪怕现在只是在亲昵地蹭蹭鼻尖,都让她感到些许情/动。

    郁落忍不住轻轻喘了下。在祁颂的唇落下来前,她软声说:

    “还记得那晚「梦里」姐姐怎么教你的么?就那样亲我”

    本只打算贴贴唇瓣的祁颂顿了一下。

    她来不及思索郁落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梦境。

    那晚潮湿又深刻的记忆拂来,霎时将她心头的火撩拨得更烈。

    鼓噪作响的心跳里,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喧嚣奔走,祁颂闭上眼,在发沉的呼吸中吻了下去。

    柔软唇瓣贴合,重重地摩挲了几下,暧昧的声响与喘息交缠。

    郁落刚想微微启唇勾引对方,就感觉被祁颂的舌尖轻车熟路地抵入。猝不及防地被攻城略地,她喉间溢出「嗯」的一声,眸里氤氲起雾气。

    后脑袋紧接着被一只手按住,顿时失去所有后退的余地。

    祁颂无疑是个温故而知新的好学生。稍许生涩地试探几下后,她很快找到那晚的感觉。

    甚至因为方才涌动的情绪而更加强势和热情。

    在酸涩的余烬里,她眼眶发热,沉醉地勾缠、吮弄郁落的舌尖,肆意品尝她唇间的清甜。

    用力占有对方的感觉填补了一点她内心深处由那份嫉妒而生出的空虚,可是不够。

    总觉得不够。

    郁落此时此刻,是在和谁亲吻呢?

    这个想法陡然浮现在脑海,让她一颗心都在艰涩地颤抖,鼻尖一酸,脸颊有什么湿意淌下来。

    唇舌于是更深更缠绵地占有对方,恨不能就这样交融。

    最好再也不分彼此。最好再也不需要感受那份酸楚。

    久未有过这般热烈的亲吻,郁落勾在祁颂后颈的手臂发软,身体都快要往下滑。

    唇瓣终于被松开,她绯红的眼角悬泪,有些喘不过气地深重呼吸。

    然而下一秒,她身体颤了一下,喉间急急地溢出一声呜咽,难耐地揪住祁颂的衣领,“祁颂”

    ——是耳朵被咬住了。

    祁颂仿佛深知郁落的这处有多敏/感,咬住后就不放开,齿尖不紧不慢地轻压、摩挲。

    耳廓脆弱薄嫩的肌肤被咬出红印,后来又被温柔地舔舐。

    “呜,不要了”

    耳朵被厮磨太久,郁落浑身发软。临近发热期,身体本就更加不堪撩拨,她抬手无力地推推祁颂,在喘息间有些可怜地说:“祁颂,我受不了了”

    祁颂动作微顿,而后忍不住又轻轻亲了一口泛粉的耳垂。接着静默片刻,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撤开。

    她似是从方才的强势里回过神来,整个人重又变回一只温驯的小狗。

    伸手抱住郁落,软趴趴地伏在她的肩头,呼吸渐渐平复。

    可某种酸涩的情绪却仍陷在方才的浪潮里,仿若大海里的孤舟,随时都会翻覆。

    她阖上眼,小心翼翼又有些委屈地说:“姐姐,我也很喜欢你的”

    就仿佛在和另一个人争宠。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这里只是咬耳朵咬耳朵,脖子以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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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耳朵被小狗咬了。

    浴室门蓦地被敲响,门外传来桃桃糯糯的声音:“妈咪,妈妈?”

    里面的两位大人同时怔愣,对于刚回房间就进浴室交流感情,把崽独自抛在房里半天感到些许心虚。

    郁落清了清嗓子,开口仍带着不可言说的哑意,应了一声,“崽崽等一等,我们马上出来。”

    “嗷。”桃桃乖乖应下,就站在门口等。

    浴室里陷入安静。

    意识到今晚即将结束,两人不约而同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些,试图用柔软贴合的热度保留住情感上的余温。

    祁颂闭了闭眼,在无边的眷恋和酸涩里,心头忽地涌上一个问题。

    她很想争分夺秒地问出来。

    发酵的酒意让所有情绪和话都包藏不住。于是她在郁落耳畔低低地说:“姐姐,你喜欢我么?”

    她听到女人毫不犹豫地温柔回答:“喜欢你。”

    这个答案分明很甜蜜美满,可祁颂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一时难以想清楚,她忍不住本能地又问了一次:“你喜欢我么?”

    她隐隐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点或许不止在于「喜欢」,更在于「我」。

    可是,「我」是谁?她在试图和谁做区分?

    郁落这次停顿了一下。

    她的手缓缓抚上祁颂的发顶,喉间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叹,缓慢又坚定地再次回答:“姐姐当然喜欢你的啊。”

    女人轻柔的话语拂进耳朵,祁颂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次她好像终于满意了。

    郁落说喜欢她,那就是她。她们之间怎么会存在其他人呢?

    醉酒之人的逻辑混乱无比,却又莫名能自洽,在不知怎样的一番推理论证中,轻易便将自己说服。

    浴室门终于传来响动。桃桃抬头看去,便见妈妈牵着妈咪出来。

    妈妈整个人又是红红的,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问题是,妈咪也红红的,脚下的步子还有点软绵绵。

    桃桃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她迈着小步子走到两人身前,揪住郁落的衣角,问道:“妈咪,你怎么也红红的了!”

    想了想,她用郁落曾经教自己的知识,聪明地推测:“妈咪也害羞了?”

    “”郁落睫羽一颤,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具体原因不好在崽面前解释,姑且当做是害羞了吧。

    于是她含糊地点头。

    桃桃看到妈咪的耳朵上好像有红印,又担忧地糯声说:“妈咪的耳朵被咬了嘛?”

    郁落微顿,继而漫不经心地扫了身旁的人一眼,哼笑道:“可能是被小狗咬了吧,我也不知道呢。”

    桃桃迷糊地眨眨眼,四处看看,这里哪有小狗?

    她打了个哈欠,大眼睛里漫上水雾,在难以抵抗的困意里不再纠结,“我好困哦妈咪。”

    “该去洗澡了崽崽。”郁落揉了揉桃桃的脑袋,“妈咪和你一起。”

    “好。”桃桃乖乖地去行李箱里取自己晚上要穿的睡衣。

    郁落望向祁颂,见年轻女人眼神仍是朦胧,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不由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祁颂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巴巴地看着郁落出了房间。

    片刻后,郁落端了一杯蜂蜜温水回来。

    她一眼看见祁颂正笔直地立在方才自己随口指定的地方,站成了一颗小白杨。也不知道去近在咫尺的沙发上坐一坐。

    郁落眉梢微动,想起方才和桃桃说「等一等」,桃桃也是这般站在浴室门口等她们出来。

    这种相似让她心里浮起某种绵软。

    忍不住轻轻弯起眸,把手里的杯子递给祁颂:“把这个喝完,解一解酒。”

    桃桃已经将自己和妈咪的衣服都找好,两只小短胳膊抱着一叠衣物捧在怀里。

    郁落朝崽招招手,带她去浴室洗澡。

    但是,踏进浴室的有三个人。

    郁落脚下步子一顿,看着跟来的祁颂,心知肚明地问:“怎么了?”

    祁颂缓慢地眨了下眼,手里拿着杯子,些许呆愣地「啊?」了一声。

    仿佛她本来就该一起跟来,和郁落一同洗澡。

    郁落眸里划过笑意,细白的指尖慢条斯理地缠上自己衣领的纽扣,好整以暇地说:

    “你要和我们一起洗澡么?也不是不可以。”

    祁颂眼神朦胧地看着女人的手指解开领口第一枚纽扣,一片精致的白皙若隐若现,当即后知后觉地慌忙退了一步。

    她耳根发红,眼睛像是被烫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浴室。

    郁落站在原地,指尖摩挲着扣子,唇角勾起。

    某人方才咬住她耳朵不肯松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纯情呢?

    想着,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耳朵。祁颂没舍得咬重,几乎没留下牙印。

    但耳廓薄嫩的肌肤被吮出了红痕,明天录制节目大抵要在耳部上妆了。

    郁落碰了碰那处,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的热和痒。

    她睫羽微垂,稳了稳呼吸。

    仅是回想都生出潮意发热期真的快到了-

    半夜两点,万籁俱寂。

    祁颂有些后悔喝了那杯蜂蜜温水,否则她说不定还能多醉一会儿,最好睡到自然醒。

    而不是在静谧幽深的夜里控制不住地回想方才种种,并在这种回想中深刻地认清自己。

    浴室里毫无保留的笨拙坦白,以及全身心投入的唇舌激/情。

    想到那份湿软热意与清甜,以及女人勾着她的脖颈,在她怀中难耐呜咽的声音,祁颂感觉自己的心脏难以自抑地快速跳动起来,剧烈得仿佛响彻房间。

    挣不脱、避不开地疯狂回味。

    咬着郁落的耳朵把对方亲得「受不了了」的人真的是自己么?祁颂心慌意乱地想着,却又从中绝望地感到一丝阴暗的愉悦。

    她试图像以前一般把那些全都推在原主身上,可是这次无法得逞。

    对原主的嫉妒,此刻仍然挥之不去——这是只可能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所以那份浓烈的酸涩是她的,与酸涩相生相伴的、绵软又黏腻的心动也是她的。

    事已至此,她不情不愿、又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对原主的嫉妒甚至无关流浪小狗被收留。

    纯粹因为那个主人是郁落。

    回忆过去种种,祁颂在前所未有的清醒自省里又进一步察觉:

    曾经所有的心疼、心动和酸涩,全都和现在的心情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像是天然出自同源。

    所以——先前她以为在原主影响下的「身不由己」,似乎都只是她自己的「情不自禁」。

    那点自我蒙蔽的布一旦被揭开,才发现里面已经暗暗酝酿了多少晦涩又深重的感情。

    可是

    如果「原主的影响」只是她下意识为自己构造出的舒适圈,那么作为一个穿书者,怎会刚穿来就对原主的前女友有那么多情不自禁?

    甚至在坚定认为郁落是出轨的渣女,并为原主感到愤懑之际,她都忍不住下意识对郁落有很多让步和关心——想起郁落的手受伤就急急忙忙赶去帮她做饭,甚至忍受不了郁落的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动手帮她上药。

    这也是为什么祁颂会觉得那是原主的恋爱脑使然,否则道理上实在说不通。

    蓦地,那晚和「软桃整只啃」的对话浮现在脑海。

    “我才认识她几天。”

    “你一见钟情。”

    当时不放在眼中的话,此刻却陡然引起祁颂心头劲风呼啸。

    难道她对郁落是一见钟情?

    难道她那般没有原则,在误以为对方是渣女之际,还巴巴地喜欢上人家,春心萌动?

    活了二十多年,祁颂感觉对自己的认知都在这一瞬间彻底颠覆。

    自诩高道德感的人,头一次发现自己或许也不能免俗,在真正的渴望面前,隐隐透出低劣的人性。

    那么,这份感情还能控制么?必须控制的吧

    祁颂拧眉思索。

    怀里人倏地动了一下,让她心头一惊。

    一醒来就陷入颠覆自我认知的人生震颤里,祁颂都没意识到自己抱着一团柔软馨香。

    郁落的手臂环在她的腰后,软趴趴地窝在她怀里,两人姿势过于契合,仿佛曾经无数次这般入眠。

    已经发觉到自己对郁落的感情,祁颂瞬间无法从容对待这份亲昵。

    然而身体刚微微要撤开,怀里人便发出一声不安的呜声,缠得更紧。

    祁颂深呼吸了一下。

    她垂眸,借着月光看到郁落眉梢微蹙,像陷在不那么愉快的梦里。

    某种心疼顿时盖过方才所有的那些纠结。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已经果断放弃了撤开的想法。

    甚至于抱紧了些,手轻轻拍上郁落的背,哄对方安稳下来。

    郁落似乎很喜欢被拍背的感觉,在她的安抚下,猫儿似的轻哼一声,眉梢渐渐舒展。

    女人漂亮得过分的面容在清辉中出尘如仙子,紧闭的浓密睫羽蒲扇一般可爱。嫣红唇瓣微抿,睡颜纯净恬然。

    被轻轻拍着背时,睫毛偶尔会舒适地颤动一下。

    祁颂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自己的心情好像跟着舒展开来,浸入一片柔软。

    那些怅然和犹疑如潮水退去。忽地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多看看她。

    看着看着,就感觉哪里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

    轻轻碰撞时,「啵」的一声,洒落一片暖融融的粉色。

    有种宿命感浮上祁颂的心头。

    呜,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郁落。

    控制不了。

    作者有话说:

    呜,有孔雀要开屏了(挖自己墙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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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孔雀开屏。

    郁落在窗外小鸟的啁啾声里醒来,迷糊间想翻个身。

    却被腰间一双手紧紧缠住。

    她一顿,缓了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

    睁开眼,发觉祁颂像只大型犬一样整个抱着她,脑袋还黏糊地埋在她颈窝里。

    郁落的唇角不由勾起温柔的笑意,抬手轻抚了下祁颂细软的长发,就这样温存了一会儿。

    就像曾经无数个清晨一般。

    她的目光渐渐发飘,带了一点儿怀念或是别的。

    不知多久后,另一侧桃桃也醒了,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慢慢蹭过来,趴在郁落的背后。

    身前身后都被暖融融地贴着,让郁落心头顿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这片温暖,不过便是她想守住的全部罢了。

    祁颂一向醒得最早,但昨晚因为一些隐秘的心事缺失睡眠。

    郁落看到她眼下些许青黑,猜到她应是半夜酒醒,于是没有叫醒人。自己先带着桃桃起床洗漱,下楼活动一下。

    祁颂半小时后才起床。

    郁落在沙发上抬头,看到年轻女人往这边走来,心里开始悠悠地猜测她对于昨晚的反应——

    是和以前一样嘴硬,把那些坦白的话当作只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还是干脆假装断片?

    总之无论是哪种,此刻都该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冷情模样。

    却见祁颂垂眸和她对视一眼,睫羽不自在地轻颤,立即收回视线。

    紧接着,忍不住再看她一眼。

    那双眸里似涌着几分青涩又灼然的情感。

    郁落心头一动。

    祁颂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她顿觉有趣起来。

    她朝祁颂伸出手要牵,便见祁颂面色如常地牵过来,只不过十指相扣的那刻,整个人像手脚发软了一瞬,耳朵也明显地泛起粉。

    “怎么回事呀?”

    郁落些许好笑,故意在她耳畔轻声说:

    “昨晚还那样亲我,现在牵个手就脸红了?”

    祁颂的耳朵烧得更烫了。

    女人说话时,有热意喷洒在她的耳垂上。不是第一次,却在她心头引起前所未有的战栗。

    原来自知的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看郁落一眼就心里小鹿横冲直撞,牵个手都感觉麻了半边身子,靠近更是承受不了地悸动。

    她先前自我蒙蔽太久,如今拨云见日。于是那些晦涩的、隐忍的,此刻都在心头光明正大地喧嚣起来,掀起澎湃浪潮。

    这种感觉极度陌生又极度熟悉,搅弄在一起,让她有些难以自抑。

    就像迟来的青春期,白纸上第一抹浓烈的色彩。

    她本来是想控制住的。

    可是昨晚努力了很久,所有的思绪最终都只不过被喜欢挤走,完全难以抗拒这种感觉。

    祁颂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些穿书小说——

    女主往往是穿成渣得离谱的Alpha,之后洗心革面,让周围所有人刮目相看。并且,曾被原主狠狠伤过的Omega还会在那突如其来的、与过往对比之下格外珍稀的温柔里沦陷。

    如果她魂穿的原主也是那样的渣A就好了。那样她能没有负担地占据这个身体,毫无保留地去爱郁落。

    可是,她穿成了和郁落彼此钟情的人。虽然不知为何分手,但显然原主和郁落都对对方旧情难忘。

    该怎么办呢?

    祁颂以为自己会陷入纠结,可她奇异地迅速想通。

    她从小到大都不爱争抢。流浪街头时常常因为争不到那一口饭而挨饿,后来学习工作中也不爱出风头。

    可是,这次她莫名有了争取的欲/望,并且强烈到自己都感觉陌生。

    如果她因眼前状况而贸然拒绝和远离郁落,那必定两个人都会痛苦受伤。但如果坦率地面对,说不定能有别的结局——总之,事情不会更糟糕了。

    主人的小狗已经走失,可余生还那么长,为什么不能有一只新的小狗陪伴呢?祁颂觉得自己做得不会比原主差。

    她不可能卑鄙地欺骗郁落,占有她对原主的感情;也没办法立即说自己是穿书,以免吓到对方。不如就慢慢来,至少先让郁落把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区分开,再进一步考虑是否彻底坦白。

    如果郁落因为她的变化而感到难过和不舒服,那她放弃这场争取——这说明郁落完全无法接受自己。

    总地来说,她要在照顾郁落情绪的前提下尝试挖原主墙角。

    原来道德的败坏只会有零次和无数次,祁颂失神地想。

    先是在误以为郁落是渣女的情况下爱上对方,现在又要挖别人墙角。

    她再也不敢自诩有什么A德了。

    客栈的早餐还没做好,大家都在客厅里等待。

    小花的目光扫过郁落耳朵,大大咧咧地随口一问:“郁老师,你的耳朵过敏了么?”

    郁落微怔,想起来方才竟忘记提醒化妆师帮她把耳朵上妆了。

    她正要顺着小花的话应下「过敏」的借口,就听她家机智的崽奶声奶气地回答:

    “妈咪说,那是小狗咬的。”

    这话一出,全场微妙地安静。

    都是成年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在大家「玩得真花啊」的眼神里,郁落清冷的面上一如既往地从容镇定,脸颊却发热起来,忍不住捏紧祁颂的手。

    她除了逗祁颂之外,其实脸皮还挺薄的。

    祁颂下意识看了郁落的耳朵一眼,昨晚的热情已经化作玉白肌肤上的一抹暗红。

    心头哪里霎时有火苗暗戳戳摇曳。

    她稳了稳心神,目光状似无意地在任芝和小花身上停顿,说:“我记得上次有些人把崽托在我们这儿,就为了”

    这句话效果立竿见影,小花当即开口:“啊哈哈,郁老师可能只是不想让崽崽担心。看起来还是有点过敏,这几天多注意休息。”

    任芝连忙应道:“是啊是啊,应该是水土不服吧。”

    李振一家满头雾水,不知道这三家暗地里交了什么锋。

    郁落本想独自回房间补妆,但身后还是跟了两条黏人尾巴。

    在她和化妆师在镜前交流时,房门被敲响。

    祁颂过去开门,收到了一本薄薄的经书。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任芝,问:“这是什么?”

    “清心经。”

    任芝朝她眨眨眼,和她姐俩好地说:“我正好多买了一本,分给你,说不定有天用得上呢。”

    在祁颂拒绝前,任芝拍拍她的肩膀,而后利落转身。

    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潇洒模样离开。

    祁颂边随手翻经书边忍不住叹气,怎么可能需要这个啊。

    她回头看了眼郁落,不甚在意地把这本经书压在了行李箱最底部-

    再次下楼时,客栈的早餐已经做好了。

    大家吃过后坐着闲聊,郁落顺手拈了个水果盘里的桃子,慢条斯理地用水果刀削。

    那只纤白漂亮的手握着淡粉色的桃,转动着削皮时,丰沛的汁水会顺着细腻的肌肤淌下,带了点潮湿的美感。

    祁颂下意识凝视着这副画面,心跳不知不觉地加速。

    她总觉得这副画面很熟悉,轻易在心间荡起某种深刻的热意。就仿佛这件事情在她人生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一席。

    可是,这只是在削桃子罢了。

    桃汁已经流到女人精致的手腕。

    祁颂抽来纸巾,仔细地给她擦拭,便听郁落忽地在她耳畔低声说:“你以前都不是用擦的。”

    祁颂手上动作一顿。

    “你是用”女人的目光在她唇上轻飘飘流转一瞬,让祁颂的手一颤。

    原主和郁落似乎都很会,在亲昵上花样很多。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懂。

    郁落会不会不喜欢她的纯情,而更喜欢原主那样的。

    祁颂顿时生出某种危机意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她要不要去学习一二?

    郁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祁颂。

    这个人今天醒来后,浑身就像冒着粉色泡泡,看她一眼都要耳红半天。

    而上次祁颂对她的态度变化是在易感期之后。

    似乎每一次身体上的亲昵都推动了祁颂的开窍,让郁落心领神会——

    木鱼脑袋或许不是靠敲醒的。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用勾引。

    双方各自抱了难以言说的心思,面上却一本正经,一个削桃子,一个帮忙擦手。

    削完后,郁落又熟稔地将桃子切成块。

    这只桃子虽然多汁,但其实是脆桃。

    祁颂想起原主所有账号的id——脆桃切块吃。

    她后知后觉,桃子会不会是原主和郁落之间某种深刻意义的象征?甚至郁风的小名都叫桃桃。

    在泛滥的酸意里,在让郁落对她和原主作出区分的计划中,祁颂狠下决心:她不要吃这个桃子。

    她最爱的水果是桃子和芒果,但从现在这一刻起,暂时变成只有芒果。

    于是郁落将那盘桃子往她面前推时,祁颂轻轻摇头:“你和崽吃吧。”

    郁落微怔,下意识问:“你不是最爱吃桃子了么?”

    “不爱吃,我现在爱吃的是芒果。”祁颂面上从容,心却悬起。

    发觉她和自己熟悉的那个「祁颂」的不同之处,郁落会是什么反应?

    却见郁落面上毫无异色,她只是轻轻勾了下唇角,点点头:“这样么。”

    而后不再问也不再劝,用牙签和桃桃一起戳着吃,还分享给附近的嘉宾。

    祁颂微微抿唇。

    她其实真的最爱桃子了。如果非要在心里比,芒果是比不上桃子的。而且,这可是郁落削的。

    但为了那见不得人的、肖想郁落的想法,她只能克制地隐忍。

    却见郁落戳了一块桃子,忽地将它凑到自己唇边。

    唇上沾了甜味,祁颂抬眸看向郁落。

    便见女人轻挑起眉,眸里浮起几分笑意,慢悠悠地说:

    “我可是辛辛苦苦削了半天,所以你就算不爱也必须给我吃一块。”

    桃子已熟透,咀嚼起来满口清甜。

    祁颂怀疑郁落压根就没信自己方才的话。

    只是无声地纵容,又无声地照顾了她的渴望。

    意识到这点,祁颂心头哪里霎时陷下去,泛起绵软的痒与甜。

    会有人不喜欢郁落吗?

    她的喜欢好像只是犯了常人都会犯的错误,于是想争取郁落也情有可原。

    在节目组还没发布任务的间隙,祁颂闲着无事联系了原主的朋友沈含。

    主要是想问问原主擅长什么。争取一个人不该是恳求对方垂怜,而是展现自己。

    既然原主在某件事上比她会,她也要在原主不会的事上下功夫。

    结果一番试探下来,原主会的还真不少,非常注重兴趣爱好的培养。

    但巧的是,原主会的她都会,有些原主不会的她也会。

    祁颂在这种巧合里感到几分诧异。

    她暂时将这个事情压下,在心里思索怎么向郁落展现自己与原主的不同之处,以这种温和的方式让郁落渐渐发现她和以前不同。

    一边想着,一边又有些不自在。

    平时不爱出风头的人,突然需要为了感情自我展示,多少难为情。

    “妈妈前天带我去动物园,那只孔雀哗啦一声,就开屏了,很漂亮的!”

    旁边小花的女儿正眉飞色舞地向桃桃和悠悠分享自己前天去动物园的经历。

    那稚嫩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听得祁颂心头一颤。

    她的脸颊倏地泛起热来,那热意迅速蔓延至耳根和脖颈。

    有人很不小心地,对号入座了。

    作者有话说:

    祁颂:(吭哧吭哧挖墙脚)(挖得不亦乐乎)(挖完转头一看)(被偷家了)(偷家的人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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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你快上床抱抱我。

    客栈每逢周年都会在湖里举行划船大赛。

    今天是第二十一周年,节目组自然而然地发布了嘉宾们参加划船比赛的任务。

    四组家庭各为一队,飞行嘉宾为一队。此时客栈岸边已整齐停泊了五条小船。

    祁颂蹲下给桃桃穿救生服,替她仔细系好身上系带。

    “只给崽系,不帮我系。”一旁女人幽幽地嘀咕。

    祁颂动作一顿,唇角忍不住勾起一点。

    她确认桃桃已经穿戴好,起身走到郁落面前,手摸上她的系带:“给你系。”

    郁落眸里分明带笑,嘴上却轻哼一声,“还得我主动提。”

    年轻女人的手指纤长漂亮,系带子的画面也极具观赏性。

    郁落看得微微失神

    她知道这双手有多灵活有力。

    照顾完郁落和桃桃,祁颂快速给自己穿好救生服,而后踏上了船。

    不同于之前每次坐船都有划船师傅,这次一切只能她们自己来。

    船身小而轻,一点走动都引起晃荡。祁颂先小心地把崽抱上来,让她坐在船中间的小马扎上,再朝郁落伸出手。

    却见女人目光发飘,不知想到哪儿去了,白皙的耳根还微微泛粉。

    祁颂微顿,喊道:“老婆?”

    郁落回过神来。

    她应了一声,睫毛些许心虚地颤了下。继而将手放在祁颂的手心里,稳稳扶着上了船。

    在经验丰富的划船师傅稍作示范后,划船比赛很快开始。

    嘉宾们没什么经验,几艘小船在湖里各有各的狼狈。

    有船在原地疯狂打转,一家三口直呼脑袋犯晕、眼冒金星的;有一顿操作猛如虎,划半天后发现回到最初的起点的;还有差点和别人家撞上的。

    蓦地,湖面传来巨大的「扑通」一声,是任芝家的船翻了。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穿着荧光橙色的救生服懵懵地飘荡在湖面,在一片看好戏的嘲笑声中被一旁节目组的救生船捞起。

    唯一正常的竟是祁颂一家。

    郁落没有划过船,她印象里祁颂也没划过。

    可是眼下祁颂三言两语说清了最重要的技巧,并带领划船的节奏。

    于是小船在默契配合中平稳前进。

    桃桃稳当当地坐在船中央,看到悠悠姐姐像只橘子皮一样在水面飘荡,不由羡慕地眨巴了下大眼睛。

    她歪了歪脑袋,申请:“妈咪,我也想飘飘。”

    这句话将郁落从某种思索里拉回来,她无奈地轻笑:“湖水很凉的,你看那边救生员阿姨已经下水捞她们了。”

    “嗷。”桃桃的目光顿时变得担忧,着急地等待悠悠姐姐被捞起。

    一家三口最终毫无意外地夺得了第一名。

    在节目组宣布排名之后,任芝叹道:“祁老师你们经常划船吗?怎么那么稳啊。”

    闻言,郁落顿时偏头朝祁颂看去。

    感受到郁落的目光,祁颂心里微紧,面上还是自然地应下了那句话:“是的。”

    虽然她与原主的不同都可以用过去分手的两年作解释。但那两年里原主过于落魄,按理不会有闲情逸致发展爱好。

    不知道郁落会在心中怎样处理这些差异。

    却见郁落似是并不惊讶,也没多问。

    只是把右手臂伸给她,睫羽微垂,轻轻地说:“划船好累哦。”

    祁颂轻眨了下眼,心领神会。

    可能不是累,只是在撒娇。

    换做以前,她大概只觉得这是在镜头前扮演恩爱。然而此时却清晰感觉自己在心软。

    于是抬手握住郁落纤细的胳膊,用合适的力度按揉,给她纾解肌肉的酸痛。

    然而没多久,郁落就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臂。

    祁颂微怔,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郁落清冷的面容上神色如常,白皙的脸颊却泛起了粉意,淡淡嗔她一眼:“别问。”

    这句话分明什么也没回答,却又像什么都回答了。

    祁颂呼吸凝滞一瞬,方才给郁落按摩过的手不自觉蜷起。

    心脏悄悄跳得过快。

    两人之间狭小的间隙里气氛顿时些许暧昧起来,钻出一点热意。

    前方节目组正在说明下午的安排,祁颂边平复呼吸,边努力集中精力去听。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一旁郁落忽然说。

    祁颂偏头看去,发现郁落脸颊上方才泛起的绯意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愈发浓烈。

    她当即问:“你怎么了?”

    郁落眉梢微敛,“好像是发热期。”

    过了几秒,她复又肯定:“是发热期。”

    祁颂一顿。

    按理来说,发热期会提前几天有征兆,提前至少半天有明显的反应,但郁落的发热期似是突如其来。

    分明几分钟前还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到现在,信息素浓度都依旧平稳。

    “不行,我要回房”

    郁落一向清冷镇定的嗓音此刻几分急切,像是一秒也不能再等待下去。

    一向礼貌的人甚至顾不上和节目组打招呼,转身就要回客栈。

    过于突然,祁颂只来得及随口和节目组说了声,抱起桃桃便跟上郁落。

    “慢点,别摔了”她快步追着女人的背影,有些担心地说。

    刚进房门,郁落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径直往行李箱那边去,抖着手从侧袋里拿了一支抑制剂,而后迅速钻进浴室。

    祁颂将桃桃放下来,凝望着那边,唇瓣微抿。

    这个世界的ABO生理特性和她穿书前基本一致。正常来说,没有任何外力刺激下,Omega的发热期不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而是有持续的、越来越强烈的征兆。

    还有信息素浓度,正常人都不可能永远那般平稳,遑论发热期。

    她听见浴室里郁落在喊她:“我拿成你的抑制剂了,帮我拿一下我的可以么?”

    隔着浴室门,女人的声音变得朦胧,但也能听出状态不好。

    祁颂快速地从行李箱侧袋拿出一支属于Omega的抑制剂。

    想到郁落方才拿抑制剂时手都在发抖,她边往浴室走,边帮着拆开了抑制剂包装。

    那支针管是全国统一抑制剂的模样,只不过里面装着淡青色的液体。Omega的抑制剂是淡青色么?

    祁颂脚步一顿,忽地呼吸发沉。

    就像骨子里镌刻的某种危机感此刻喧嚣起来,她看着那支抑制剂,心头竟生出一种难以忽略的抗拒和反感。

    好像极度不愿意郁落注射这支抑制剂。

    可是里面女人似是承受不住,难受地问了声,祁颂不得不应下。

    浴室门开了一条小缝,祁颂克制着心里的不情愿,把抑制剂递了过去。

    门在下一秒就急切合上。

    行为举止一向优雅的人,关浴室门时都失了对力度的把控,发出一声略重的震响。

    祁颂怔愣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

    不知为何,她有种感觉——郁落对于发热期的态度,含了一丝逃避。

    甚至逃避的对象包括她。

    “妈妈,妈咪真的没事吗?”桃桃扯着她的衣角问。

    祁颂回过神来,把崽抱在怀里安抚,问:“妈咪以前有过这样么?”

    桃桃想了想,回答:“妈咪每个月都有一天在房间里生病,让张奶奶带我。”

    祁颂一时无言。

    窗外太阳偶尔隐入云层里,偶尔又不吝洒落光辉。

    不知不觉已过去许久。

    浴室门紧闭,郁落始终没出来。

    在焦灼的等待中,祁颂感觉心脏一点点收紧,最后忍不住来到浴室门边,抬手敲响。

    “郁落?”

    里面没有动静。

    祁颂的呼吸艰涩起来。她等了数秒,又敲了几下。

    片刻,浴室门把手终于传来一点响动。

    门被从里打开,祁颂看清了郁落。

    只见Omega的脸颊和耳朵都泛着不自然的绯红,唇瓣却是惨白的颜色。她浓密的睫羽沾了湿意,长卷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身上的大衣脱下,只剩下一件雪色的衬衣,扣子胡乱解了两颗。

    露出的莹白肌肤上泛着水泽,应是冷汗。

    仿佛无法站直,她虚弱地倚靠在门框旁边,喘息有些急促。

    只不过注射了一支抑制剂,整个人竟是有些虚脱。

    祁颂看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哪里泛起了难耐的疼意。又或者是全身。

    “祁颂。”郁落轻启唇瓣,嗓音微哑地喊她的名字。

    她想从门框旁站直,却因脚下无力,身体就要栽倒,被祁颂眼疾手快地揽在怀里。

    “你还好么?”祁颂抱紧她,颤着声问。

    她感觉怀里的柔软此刻显得格外单薄,抱得重点都怕碎了。

    郁落顺势窝她怀里,手缠在她腰间,一双明眸含雾,脆弱又可怜地望来。

    “祁颂,去和节目组请假,今天陪陪我好不好?”

    她轻轻地说,喘了口气,才接着补充:“单独陪我。”

    意思是桃桃也不能在。

    在女人盈雾的眼眸里,祁颂无法思索更多。

    她安抚地拍着郁落的背,连忙柔声应下:“好,别怕,我会陪你。”

    得到承诺,郁落眸里的脆弱缓了些。

    她强撑着力气,试图演出一副不那么虚弱的模样。慢慢蹲下后抱住揪着她衬衣的崽,忍着嗓音里的颤,温柔地说:

    “崽崽别担心,妈咪没事,但是需要妈妈的单独照顾。你和悠悠姐姐,玩一下午好不好?”

    桃桃知道妈咪应该是每个月生病的那天来了。于是懂事地点点头,抱着郁落的脖颈不舍地说:“妈咪要快点好呀”

    郁落浑身乏力,躺上了床。

    祁颂给她倒了一杯水,问:“现在要喝水么?”

    郁落小幅度地摇摇头。

    “那我去请假。”祁颂将杯子放在床边,俯身给她仔细掖被子。

    正要起身离开,却感到一点微弱的阻力。

    她微怔,垂眸看到玉白的手指捏着她的衣角布料,格外依赖的模样。

    郁落眼尾绯红,眸里始终雾气未散,依恋不舍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颂回望着她,心头像是随着女人眼里的湿气泛起潮意。

    她握住郁落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将那份微凉捂热一些。

    接着克制地呼吸了一下,才温柔地说:“我很快就回来,不超过五分钟。”

    “好。”

    分明得到了承诺,郁落的眼眶里却有薄薄的泪水开始晃悠悠打转,活像被抛弃了一般委屈可怜。

    她的手缓缓松开,收回被窝里。

    以至于祁颂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忍不住在郁落的额头落下轻吻,“我真的马上回来。”

    在归心似箭里,她都等不上牵着桃桃慢慢走路,而是选择像追着郁落来时一般,抱起崽快步走。

    先和节目组说明情况,申请将房间内的摄像头关了。特殊时期,节目组都能理解,况且这些都是惹不起的大咖,更不敢有异议。

    接着,祁颂把桃桃交给了任芝一家。

    任芝朝她扬眉:“风水轮流转啊。”

    或许成为托儿所是每一家的命运,只不过或早或晚。

    祁颂顾不上和她插科打诨,道过谢后便百米冲刺跑回了房间。

    她心头估算,应该才出去四分钟。

    屋里静悄悄的,床上安静地鼓起一个包。

    许是觉得冷,女人整个窝在被子里,只有浓密的乌黑长卷发露出一点。

    听到声响,郁落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

    那双眼眸泫然欲泣,像方才的独自等待让她受尽了煎熬。

    郁落将手从被窝里递出去,委委屈屈地轻声说:“你怎么才回来”

    祁颂心头某处塌陷,她把那手包裹在掌心里,没有为自己辩解,只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这句话似是戳中郁落的隐晦心事。

    女人眸中的雾气顿时凝结出水珠,两行清泪从脸颊淌下,低声哽咽着重复:“你怎么才回来”

    就像不止在说这件事。

    祁颂感觉有一阵疼意钻心,钻出好几个窟窿,有厉风在其间呼啸。

    她抬手轻柔地为郁落拭泪,小心翼翼地道歉。

    哪怕自己也不知道在为什么道歉。

    就好像她曾真的身不由己地让郁落陷入长久等待里。

    人们的性格在特殊期多多少少会产生些许变化,那些隐忍的、压抑的情绪会迸发。

    而平日从容自若,外人看来清清冷冷的郁落俨然在发热期化作哭包。

    哭起来时也不出声。

    只那双漂亮的眼睛通红,有晶莹的水珠无声不断淌下。

    然而越是安静,这份哭泣却显得越是喧嚣。

    以至于祁颂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什么穿不穿书,原不原主的。

    所有情绪和想法都只是因女人的泪水而起。

    “好冷。”

    郁落在婆娑泪意里软声说:“你快上床抱抱我。”

    祁颂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她脱了外衣,钻进被子将郁落抱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

    本以为毫无经验的自己在这种情况会不善言辞,可是此刻竟莫名驾轻就熟。

    “以前发热期,你都是这样哄我。”

    在祁颂耐心包容的温柔里,郁落终于渐渐止了哭,窝在她怀里轻轻地说。

    听到这句话,祁颂头一次没有因为原主和郁落的相处而吃醋,甚至没产生将自己和原主作区分的情绪。

    以至于此刻所有的亲昵都似是自然而然。

    “你以前还会亲亲我的”

    说着,郁落放在祁颂肩头的手有些无力地探出,牵住了祁颂正给她拭泪的手。

    而后,缓缓将那只手抬起。像是这般已经使出了浑身的气力,郁落在微沉的喘息中将它艰难按在自己的后颈右侧。

    是她的腺体。

    感受到那处的滚烫和绵软,祁颂的指尖一颤,浑身都僵住了。

    她看见女人的睫羽不安地扇动了一下,用那双盈盈含泪的眸子看着她,轻轻请求道:

    “祁颂,你可以亲亲它么?”

    作者有话说:

    发热期变脆弱哭包的姐姐,真的非常适合易感期感情浓烈黏人的小狗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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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秋天好干燥,姐姐。

    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

    后颈腺体是Omega极为脆弱私密之地,祁颂的指尖轻轻触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在鼓噪作响的心跳里,她看见郁落的眼眸再度泛滥起湿意,有可怜的泪光摇曳起来。

    “不可以亲亲么?”

    她咬了下唇,失魂落魄地说。

    祁颂胸口一窒,感觉心里所有的思绪霎时支离破碎。

    下一秒,她就控制不住地抱紧郁落,喉间溢出认命般的叹息:“别难过。”

    温柔地哄道:“我亲亲你。”

    她觉得自己舍不得再让郁落主动提出任何要求。此时此刻,只想毫无保留地给予。

    窗外柔和的日光洒落进来,祁颂轻轻拨开郁落的乌发,女人纤长漂亮的后颈清晰映入眼帘。

    她第一次亲眼看见Omega的腺体。

    在后颈一片如雪的白皙中,那处泛着瑰丽的粉色。

    格外细腻薄嫩的皮肤下,隐隐有什么在跳动,蕴着诱人的生命力。

    知道伏在自己背上的人正细细注视,郁落将脸埋在枕头里,绯色从脸颊蔓延至耳朵,玉白的手指忍不住揪紧床单。

    下一秒,她感觉祁颂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

    “呜”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郁落还是心跳骤顿,喉间在轻喘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这里本就敏ꔷ感,在心爱之人的亲吻下更是格外有感觉。

    女人的声音埋在了枕头里,变得些许朦胧,然而仍轻易在祁颂心头掀起潮热的疾风。

    血液于四肢百骸奔走,呼吸变得艰涩而炽然。

    祁颂闭上眼,在克制中小心翼翼又温柔地用唇瓣轻轻安抚那片滚烫。

    每亲一下,郁落都会在她怀里难耐地轻颤,由此似乎连带着引发两人之间灵魂的战栗。

    静得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所有响动都格外清晰。急促的喘息声,偶尔的衣料摩挲。

    在怀里人不住颤抖之下,在难以自抑的轻哼中,祁颂的情绪越烧越旺,心头开始涌起某种放肆的冲动。

    这冲动推挤着她,星火渐要燎原。

    她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尖,舔ꔷ吻着品尝女人的后颈那处。

    猝不及防,郁落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下,而后身体反应更强烈。

    “祁颂。”她紧紧捏着指尖的布料,哽咽着小声喊她的名字,尾音含了钩子般,无助又撩人。

    祁颂低低地应了,喉间不自觉呢喃:“姐姐”

    投入的亲吻里,鼻间好像渐渐隐约萦绕了一点陌生的香味。

    如雪中绽放的花一般清冽又馥郁。

    仿佛生来就会为这香味倾倒,祁颂不自知地沉醉其间,整颗心都欲随之荡起。

    后颈处的腺体也因此发热起来,进一步点燃了Alpha的生理本能。

    心爱的Omega的腺体就在唇舌边,只要一口咬下,便能狠狠占有

    祁颂呼吸发沉,整颗心似乎都在颤,过于暧昧灼然的气氛中,她的齿尖忍不住蹭上去。

    莫名地些许熟练,控制齿尖力度在即将咬破的边缘,却又不真正咬下。

    那点锋利接触到腺体处薄嫩的肌肤,缓慢而微妙地用力,造成的感觉也愈发深刻。

    一种天然的危险和渴望。

    郁落的喘息更加深重,揪在床单上的指尖都因力度而泛白。

    唇瓣嗫喏,几次想喊停。可那话在喉间随着过快心跳摇摇欲坠,始终没能说出口。

    在些许生涩,又格外缠ꔷ绵的反复之下。在祁颂燎然呼吸喷洒之中,某种感觉逐渐堆积、堆积。到了某个临界点,祁颂齿尖用力摩挲,郁落忽觉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陷入一种微妙又愉悦的颤意和放松里。

    她喉间溢出一点餍足的叹息,眼眸微倦地半阖。

    久未有过的感觉,心灵似乎都随着身体颤动,泪意从绯红眼尾缓缓滑出,睫羽濡湿。

    身后的人似是毫不知情,仍在亲她。

    现在的状态下不太受得了这种亲昵,但她还是无声纵容了片刻。

    郁落的唇角慵懒地勾起一点,眸里蕴着柔软。

    “好了”开口嗓音微哑,还透着难掩的媚,“不许亲了。”

    祁颂一顿。

    她乖顺地撤开,却有些意犹未尽,委委屈屈地小声问:“为什么?”

    “抱抱我。”郁落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只几分依赖地说。

    祁颂方才担心压得郁落难受,一直用腿和手臂支撑了身体力度。

    此刻从她背上翻身下来,躺在一旁,动作轻缓地把郁落面对面抱在怀里,温柔地拍拍她的背。

    身体严丝合缝地相贴,心底深处都涌起一种难言的满足。祁颂瞬间不在意郁落突然不让她亲的事了。

    “笨蛋。”她听到郁落在自己颈窝轻笑着说。

    祁颂眨了下眼,方才那点委屈才刚下去,又有新的委屈涌起,忍不住嘀咕道:“我怎么笨蛋。”

    郁落眸里星星点点的笑意愈发绵软。

    她抬起胳膊环住祁颂的脖颈,唇瓣凑在她耳畔低声说:“你方才贴得我那么紧,就没发现我了?”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祁颂浑身僵住了。

    在某些事上如白纸一样青涩的年轻女人,本就因方才亲昵而泛粉的肌肤瞬间更加通红起来,身体都因此变得滚烫。

    祁颂大脑一盘空白,只飘荡着郁落说的那两个字。

    想到女人方才在她怀里格外难耐的颤抖,祁颂后知后觉其中意味,眼眸里瞬间盈起了雾。

    她只不过是亲亲郁落罢了,竟也能攀抵云端么。

    眼见抱着自己的人愣成绯色的雕塑,似猝不及防地陷入一种巨大的震惊和震颤里,只余几乎凝滞的呼吸和过于喧嚣的心跳,郁落忍俊不禁。

    她心头软成一片,偏头在那精致的下巴啄了一口。

    而后善良地替祁颂转移注意力,柔声说:

    “去浴室帮我放一下洗澡水好不好?”

    祁颂没有立即应答,整个人魂不守舍,在郁落第二次说话时才回过神来。

    “好。”她下意识地应道。

    一想到方才女人的颤抖其实是某种信号,她就感觉心头麻麻的,手脚发软。

    心慌意乱中掺杂着难以抗拒的愉悦。

    她慢吞吞地爬下床,踩上拖鞋,走路时步子发飘。

    “同手同脚了。”

    床上的女人轻飘飘地提醒。

    “哦。”祁颂恍惚的目光凝了凝,慌乱地调整了一下。

    郁落浑身发软,已经没力气再笑了。

    甚至感觉有点缺氧,胸腔似是不剩多少空气,奈何祁颂的反应太有意思。

    这画面实在很珍稀,像极了五年前她第一次品尝自己后的场景。

    于是郁落不愿错失机会,侧躺在床上逗人:“难道这就软了?”

    她是说祁颂走路的步子,看起来就手脚发软。

    然而落在某人的耳里,在一份心虚的回味中,有点变了味。

    于是祁颂当即回答:“我没有软”

    听起来就不那么有底气。

    “唔,确实。”郁落眉眼弯弯,漫不经心地点评,“至少嘴还硬着。”

    “”祁颂睫羽颤了下,几乎是落荒而逃,钻进浴室里。

    浴缸里的热水腾升起缭绕的雾气。

    祁颂的心跳始终没能平缓下来,满脑子都是方才的事。郁落因为她满足了一次。

    实在无法从容应对,在没有任何心理建设的前提下,整个人不免乱了阵脚。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不自在却又很诚实的雀跃。

    放好洗澡水后,她磨蹭地回到房间里。

    郁落慢慢翻了个身,朝她伸出胳膊,软声说:“没力气了,抱我去浴室。”

    看着女人面上仍未散去的漂亮又妩媚的绯意,祁颂在原地又有些魂不守舍。

    她慢半拍地应了一声,过去把郁落抱起。

    身体甫一接触,由此牵带出方才的记忆,顿时手上一软。

    郁落的身体刚撤离床面一点,又掉了回去。

    她些许怔愣地眨了下眼,继而轻挑起眉:“还在回味?”

    祁颂耳根滚热,深呼吸了一下。

    她定了定心神,再度把郁落抱起。

    这次抱得很稳。

    郁落惬意窝在她怀里,心里知道她这次抱稳了,嘴上还是忍不住撩拨一二:“你敢把我摔在地上,就没有下次了。”

    祁颂莫名知道郁落说的「没有下次」不是指这样抱她,而是方才种种。

    “才不会摔。”她紧了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稳当。

    将郁落送到浴室后,祁颂飘荡回到了房间。

    凝视着那凌乱的床铺,心头胀胀的。

    在挥之不去的回味里,心跳始终有些过急,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去。

    不仅累,甚至都感觉有些发痛。

    出于某种自救的本能,祁颂的目光扫到行李箱,不假思索地走过去,从底部掏出那本清心经。

    当时不屑一顾,此刻却是救命稻草。

    她取了桌上的纸笔,坐下来,翻开经书,一点点誊抄。

    或许是有用的。

    她可以放空大脑,只需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抄写那些字上。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注】

    祁颂感觉清心经是真的有用。

    在逐字逐句誊抄的过程中,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都颇受字里行间清净正气的熏陶。

    扫除心头隐晦的绯色,只余下一片清澈的洁白。

    抄了不知多久,祁颂听到郁落在浴室里喊她。

    此刻的心虚甚至都是平静的。

    她镇定地将经书和抄写的纸笔重新藏起,步伐平稳地走到浴室边,从容地问:“怎么了?”

    隔着浴室门,郁落的声音显得不真切。但能听出好像很难受,那语气颇为可怜地说:“你快进来一下,快点”

    就仿佛她再不进去,就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祁颂心头顿时涌出很多猜测,来不及进一步思索,在本能的担心里推门而入。

    抬眸望去,热水清澈透明,美景一览无遗。

    郁落朝她看来,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缭绕出潮湿的粉意。

    清冷的嗓音显得格外正经无辜,继续可怜地补充:“没力气,你抱我出浴缸好不好?”

    灼目的画面里,祁颂感觉方才平静的假象噼里啪啦尽数破碎了。

    哪里涌动出前所未有的热意,她鼻头跟着一热,好像有什么流出来。

    下意识偏头往身侧的镜子里看去,只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色通红,鼻间有一行鲜红的血缓缓流下。

    “祁颂”

    在郁落惊诧的呼喊中,祁颂羞赧至极,感觉鼻间热涌更放肆了。

    她颤着手从旁边抽了纸按住血迹,慌不择路,欲盖弥彰,急急忙忙地说:

    “秋天好干燥,姐姐。”

    作者有话说:

    【注】摘自道家清心诀。

    祁颂:清心经用了都说好,彻底平静了(平静地抹去鼻血)

    推推我宝贝基友的新文,也是姐狗文学嘿嘿,冷血狂人冰山总监x自强不息小主管

    《渣了甲方总监后》鱼不忆99

    文案如下:

    刚升任主管的老好人苏壹,因项目合作结识了一位冰山总监。传闻冰美人有个追了她三年连手都没碰过的绯闻男友,苏壹却只花了两个月就登堂入室,在床上把冰山化成了春水。

    心花荡漾的她本想就此抱紧美人大腿当个小白脸。不料睁眼就被床头全家福里的某张熟脸吓得六神无主。

    趁美人在洗澡,苏壹穿衣服溜之大吉。

    **

    锦缘业绩好,风评差。只因被董事长一手提拔,就成了不光彩。

    清心寡欲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个身心契合的想谈谈恋爱,那人却睡完就跑路了?

    ——对不起锦总,我想我们还是只适合谈工作,不适合谈感情。

    酒局上再相见,锦缘给了她一「巴掌」。

    **

    为了工作,为了提成,为了苟命,苏壹继续陪酒陪笑伺候甲方爸爸和自家老板。

    锦缘被灌酒,她去挡了。

    锦缘被揩油,她去挡了。

    锦缘被推倒,她…骂骂咧咧哄人去了。

    ……

    丢脸丢心丢业务她都认了,谁让自己是个「渣女」呢?

    本想就这样默默赎罪陪伴,直至在游乐园碰见一个到处找姑姑的小女孩,她说她叫:锦壹。

    【小剧场1】

    被苏壹质问到底是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喜欢她「这种人」的时候,锦缘犹豫了。

    苏壹一气之下背了行李就要去隔壁城市出差长住。

    闸机口,一路疾驰赶来的锦缘失态地拉住她,又不顾众人眼光吻了她。

    “苏壹,我睡的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

    【小剧场2】

    亲密关系被锦缘的死对头发现,那人把苏壹约来了美容养生馆,拿出照片威胁。

    “从身体到金钱,锦缘有的我都有,只要你像伺候她那样伺候好我,我可以给你更多。不然,这些照片可就不止我自己看了。”

    苏壹怕极了。

    当着坏女人的面拨通锦缘电话:“缘缘,有人要挖你墙脚。”

    坏女人:!!!

    锦总监:???

    **

    温良假正经·月薪五位数的广告公司小主管攻

    冷艳真冰山·年薪七位数的龙头地产大总监受

    1v1 he年下主攻,本质互攻

    划重点:非双C!!!

    两位优秀的大姐均有过前任!但双双都寡了很多年!

    第46章

    清心经瘾好像犯了。

    在自己的印象里,祁颂已经很多年没流过鼻血了。

    此时此刻,虽然嘴上试图将突如其来的气血上涌推给干燥的季节,然而她对原因心知肚明。

    甚至她和郁落心照不宣。

    ——是因为方才在床上不曾预料的欢愉,也因为眼下浴缸里心爱之人未着寸缕的美色。

    “秋天好干燥,姐姐。”

    这句欲盖弥彰的话甫一说出口,浴室里顿时陷入微妙的安静。

    在那份安静里,祁颂如芒在背。

    她感觉自己心跳过快,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心慌。

    都不敢看郁落,只边机械地用纸巾擦拭,边思考怎么体面离场。

    “好些了么?”郁落关心地问。

    祁颂听见浴缸那边传来水声,郁落似是要从里面出来,心头顿时一惊,话脱口而出:“呜你别起来,我好不容易快好了”

    “”

    空气再度安静。

    这句话将方才心照不宣的内容揭开,摆在了明面上。

    祁颂听到郁落似是忍俊不禁,发出清泠悦耳的笑声。笑意里身躯轻颤,于是浴缸的水面随之荡起涟漪。

    细微的水声拍打在祁颂的耳廓上,让她气血再度上涌,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祁颂顿时顾不上什么体面离场了,转身就逃出浴室。

    「咔哒」一声,浴室门被关上。

    郁落慵懒地重新躺回浴缸,享受地浸泡在热水里。

    想到方才的情景,忍不住又笑了一会儿。

    在床上亲昵的时候,她听见祁颂喊自己「姐姐」。

    这是祁颂第一次在算是清醒的情况下这般叫她——既不是易感期,也不是醉酒。

    愈发觉得勾引是剑走偏锋但行之有效的奇招,郁落打算再用这种方式敲打敲打。

    因此,虽然她在泡热水澡后恢复了几分气力,却故作柔弱,哄人进浴室。

    谁知道,这人现在比她想象的还要纯情,根本不经逗。

    甚至没到把她从浴缸里抱起来的那一步,只看一眼就受不了了。

    想到祁颂手忙脚乱扯纸巾捂住鼻子的可怜模样,郁落的唇角勾起柔软又意味深长的笑意。

    越是这样,越想继续逗怎么办

    在浴室里的坏女人慢悠悠思索之际,祁颂站在浴室门外兀自凝固。

    视力太好,浴室灯光太明亮,浴缸里的水太清澈,热气缭绕的雾意太薄。

    如此这般,饱满丰盈的雪色,绽放其间的嫣红,还有那片郁郁葱葱在仓促一瞥间不慎尽收眼底。

    并深重地镌刻在记忆中。

    祁颂心慌意乱。那副美景,以及不久前女人到达巅峰时的轻颤,皆在此刻交错着挤压她的思绪,难以挣脱。

    祁颂拿开纸巾,看到上面鲜红的血迹。

    她呼吸颤了下。

    清心经瘾好像犯了。又想抄经书了。

    不知多久后,身后浴室门倏地传来响动,祁颂心头一震,后知后觉自己正像门神一般立在门口。

    现在已经来不及走,她僵在原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并越来越近。

    女人随意裹着雪白浴袍,露出的莹润肌肤泛着刚沐浴完的粉色。她浑身萦绕着沐浴露的清香,濡湿的发丝懒散垂落在肩头。

    那双漂亮的眼眸望来,含了无奈的笑意。

    “真是”郁落轻叹一声,抬手接过祁颂手中的纸巾,替她细细擦拭肌肤上余留的血迹。

    在女人温柔的动作里,祁颂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距离过近,她的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郁落面容上。

    经过方才的那场满足,加上泡了阵热水澡,郁落的脸色显然好了不少。然而虚弱之意难掩,唇瓣的颜色还是比平日苍白些许。

    “好了。”郁落抬起另一只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柔声说,“去清洗一下吧。”

    祁颂没立即走。

    她忍不住认真说道:“你要不要去睡一觉?感觉你身体状态还是不好。”

    “嗯。”郁落应下,“我是打算去睡。”

    她轻轻地说:“所以你快清洗,然后哄我睡觉。”

    祁颂眨了下眼。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面前女人神情变化如夏日骤雨,眉梢当即敛起,几分可怜地说:“非要我哭给你看,你才愿意疼我么?”

    分明知道是表演,祁颂心头仍然颤了颤,迅速说:“不是。”

    自从郁落进入发热期后,她便如迷失自己般,身心一切皆由郁落的情绪主导。

    因此眼下郁落表情刚变,她就已举旗投降:“你先躺下休息,我马上过来好不好?”

    “不要。”

    郁落演技收放自如,可怜的神情下一秒就撤去,勾唇道:“我和你一起。”

    于是祁颂在洗手台旁洗脸之际,背后还黏糊地贴了一片柔软。

    郁落闭上眼,环着祁颂的腰,靠在她身上舒适地叹了一声。

    “我感觉就要这样睡着了。”她惬意地软声说。

    这个瞬间太过稀疏平常,太过美好,又太过熟悉。

    在郁落的呢喃里,祁颂手上动作一顿,心头不知哪里倏忽荡起一片晦涩的情绪。

    就好像她曾拥有过无数这样甜美的时光。而眼下经历的所有迷茫,都只是为了追回并再度拥有它。

    可是,她是如何失去的呢?

    鼻尖蓦地一酸,祁颂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眸泛起了一点湿意。

    这份情绪突如其来,又莫名强烈。但难以溯源,以至于无法过多停留,很快便散去。

    余下一点淡而绵长的空虚。

    “弄完了么?”郁落见她没有动静,便问道。

    “嗯。”祁颂低低应了声。

    “那走吧。”

    郁落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站直身体。正要往外走,却感觉背后一热,自己陡然陷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郁落微愣,唇瓣翕合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而从身后抱着她的人也没有任何解释。唯有圈着她的胳膊在用力间溢出几分涌动的情绪。

    身体贴合处酝酿出热意,落针可闻的浴室里只余两人起伏的呼吸声。

    几秒后,祁颂克制地松开。

    她感觉在方才短暂的相贴里,心头的空虚好受了些。

    本还担心郁落会问,却见女人回过头,若无其事地朝她浅笑:“好了?”

    过于包容和温柔。

    这一瞬间,祁颂产生了郁落知晓她内心感受的错觉。

    可是怎么可能呢?毕竟连她自己都琢磨不清。

    但祁颂还是如实回答:“好了。”

    “我也好了。”郁落凝视着她,轻轻地说。

    对话间,一切都没言明,却又一切都好像道尽了。

    祁颂忽觉,互相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的人,也能直接彼此安抚到对方灵魂深处。

    就像刚才那个突然又短暂的、她主动给予的拥抱。既是她自己,同时也是郁落的慰藉-

    午间的阳光些许刺眼,祁颂将窗帘拉上,房间里顿时昏暗下来,非常适合睡觉。

    郁落躺在床上轻轻打了个哈欠,眸里盈起困倦的水雾。

    她看着正给自己仔细掖被子的人,强撑着不坠入睡眠,用余下的一丝清醒小声问道:“我睡着后,你要去哪里?”

    在女人依赖的语气中,祁颂柔声说:“我就在这里陪你。”

    “我醒来就能看见你么?”郁落又问。

    祁颂点点头。

    似是得到满意的答案,郁落终于愿意阖上眼。在睡意拉扯之下,呼吸很快平稳均匀。

    祁颂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幽暗中,郁落的轮廓些许模糊。可是祁颂都不需要努力想,就能在心头细致勾勒清晰。

    床上女人胸口平缓地起伏,时间一点一点流淌。

    祁颂的心跳、呼吸和体温似乎都在这份悠长的静谧里终于得以平复下来,情绪中的热意缓慢降温。

    方才种种就像一场梦境,正逐渐化作一片苍茫的雾,变得难以触摸。

    而雾在这份安静里悄无声息地蒸发,不留踪迹。

    于是梦醒了。

    祁颂闭了闭眼。其实都不知自己是何时陷入「梦」里——不是易感期,也没有醉酒,竟也能那般毫无负担地投入与郁落的甜蜜亲昵之中,就仿佛迷失了自己。

    又或是找到了自己。

    祁颂忍不住想,这场「梦」,是只有她在做,还是原主也在做呢?

    她好几次情不自禁地喊郁落「姐姐」,那分明是属于原主的称呼。

    而那些毫无经验的生涩,看见对方身体后不小心流鼻血的纯情,却又都只是属于她这个穿书者。

    头一次,祁颂没有仓促将这份矛盾感归于原主影响与她自己之间的争执。

    方才清醒的她仍沉沦得那么彻底,那么自然而然,毫无与另一种影响对峙的阻塞感。

    就仿佛是融为一体,又或者本是一体。

    电光石火间,脑海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却没能立即抓住。

    祁颂想得头脑发胀,大脑有哪处隐隐刺痛起来。

    床上女人发出不安的呓语,祁颂顿时压下思绪,将她探出被子的手握在手心。

    另一只手则轻轻拍在郁落的背部。

    她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安抚郁落,而郁落也总是很受用,就仿佛彼此身心在这一点上曾达成一致。

    “姐姐,你会认错我么?”

    凝视着郁落重新安稳下来的睡颜,祁颂忍不住小声地呢喃。

    面对她与原主之间的差异后若无其事的反应,究竟是真的没起疑,还是心知肚明?

    沉睡的女人没有给出答案。

    在静默里,祁颂后知后觉,自己又叫了郁落「姐姐」。

    不由蹙了蹙眉。她才不要使用原主和郁落之间特殊的称呼。

    姐姐是原主叫的,郁老师是大家叫的。或许她可以叫郁姐姐。

    祁颂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创想。她刚在心里满意地接纳这个称呼,脑海却突然浮现一段记忆——

    郁落清泠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突然改叫我姐姐了?”

    原主些许赧然地说:“街坊领居的弟弟妹妹们都叫你郁姐姐我想叫不一样的。”

    “这样么?”郁落轻轻笑了下,柔声说,“那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祁颂在这抹回忆里怔愣住了。

    她思索半天,精挑细选出的称呼,竟是原主当初用剩下的。

    她睫羽颤了下,深呼吸一口。

    好气哦。

    作者有话说:

    祁颂:我最近都叫她老婆,你没有过吧?

    原主:搞不懂你在比什么,不过你开心就好(摇头叹气)(看傻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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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施主。

    午餐时间,嘉宾们坐在客栈厅堂里休息,等待菜肴上齐。

    桃桃正和悠悠手牵手,姐妹一般亲亲密密。

    余光看见祁颂从楼梯上下来,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妈妈!”

    她嘴里喊着,脚下步子颠颠地小跑过去。

    祁颂朝桃桃张开双手,俯身将崽举起抱在怀里。

    这一瞬间,莫名产生了一种来幼儿园接女儿放学的心情。

    “和悠悠姐姐玩得开心么?”

    这句话刚问出口,祁颂顿觉更像了。

    桃桃在她怀里点点头,糯声说:“开心。但是好想妈咪和妈妈。”

    祁颂心头发软,摸摸她的脑袋,“等吃完午饭,我们一起回房间午休,就可以看见妈咪了。”

    “妈咪不吃午饭嘛?”桃桃歪了歪脑袋。

    “她说想晚点吃。”祁颂解释,“我们吃完再给她带上去。”

    说完,她抿了下唇。

    方才郁落醒来发现快到午饭时间,便催她去楼下陪崽吃饭,再给自己带饭回房间。

    “不如我直接带饭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在房间里一起吃呢?”祁颂提议。

    她说完才意识到,四周的摄像头分明没有在录制,自己嘴里的「一家三口」却依旧那么自然而然。

    按理来说,一起吃是最好的安排,可郁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发热期的Omega本就需要陪伴,郁落不久前更是表现得脆弱黏人,此刻她却轻轻摇头,似有什么顾虑。

    祁颂微怔,问:“为什么?”

    郁落说:“我们正在录制节目,一期总共只有两天三夜,却请了一天假。”

    顿了顿,她继续低声说:“如果饭点都不在,录制份量会不足”

    这个理由似乎有点站不住脚。

    假既然都已经请了,还在乎饭点出镜那么一会儿么?更何况,郁落怎么会是计较份量的人。

    祁颂暂时压下困惑,说:“那我先带饭给你,免得你饿。”

    “不要。”郁落眨了眨眼,一双眸子可怜地望来,“不想一个人吃,你们吃完再来陪我。”

    祁颂对她毫无办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陪桃桃吃完饭后,她拎着郁落的那份午餐回到房间。

    门刚打开,桃桃便径直冲到床边,嘴里连喊好几声妈咪。

    “慢点儿。”郁落揉了揉崽,温柔地问她上午玩得开不开心,和祁颂方才如出一辙。

    桃桃脱了外衣爬上床,软趴趴地窝到郁落怀里,不愿意动弹了。

    抬眸看到这副温馨的场景,祁颂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她在床上架起小桌子,把盛了饭菜的盒子依次打开放上去,再把餐具在一旁摆好。

    午餐服务已经很到位,只待郁落动手享用了。

    奈何女人看了餐具一眼,分外无辜又柔弱地望向她:“我正抱着崽,没有手吃饭了。”

    “而且,刚刚睡觉好累哦。”

    摆明了要她喂。

    “”

    祁颂和郁落对视,一时无言。

    她觉得自己真的真的完蛋了。

    因为面对如此显而易见的拙劣借口,她都愿意选择深信不疑,甚至在心疼——

    睡觉可能真的累到郁落了。

    祁颂忽然觉得以前不该嘲笑原主是恋爱脑,毕竟她自己明明也不遑多让。

    大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意味,在三岁的诚实崽面前无所遁形。

    “睡觉觉为什么会累呀?”

    桃桃眨着一双满是好奇的大眼睛,问完又贴心地说:“妈咪可以不用抱我!”

    她骄傲地昂头,“我抱妈咪就好了,这样妈咪可以拿筷子吃饭。”

    “”

    郁落睫羽轻颤,微笑:“不,妈咪就要抱你。”

    在妈咪满满的「爱」里,桃桃顿时不再在乎刚才的问题,乐滋滋地点点脑袋。

    “妈咪说要抱我。”她将下巴搁在郁落肩头,糯糯地对一旁的祁颂说。

    一副「我说不用她抱,她还是要抱」的模样。

    在那亮晶晶的目光里,祁颂眉梢微动。

    这奶团子该不会是在炫耀吧?拜托,谁会羡慕啊。

    不过三岁小孩有点幼稚,还是可以理解的。加上她是郁落的女儿,所以幼稚也变得可爱。

    祁颂莞尔,在床边坐下来,拿起勺子耐心细致地喂郁落吃饭喝汤。

    女人因虚弱而些许苍白的唇色,在喝入热汤后暂时恢复嫣红,唇瓣沾染水泽,变得湿润。

    在喂食时,有一点汤汁从唇边流下,祁颂下意识用指尖擦拭,不慎触碰到了柔软的唇角。

    她手指一顿,不太自在地缓缓收回。

    那细腻的触感在指腹萦绕不散,祁颂不小心由此想起上次醉酒后缠ꔷ绵的亲吻。

    其实,已经悄悄回味过好多次。

    两人靠得极近,于是郁落将祁颂几分恍然的神色尽收眼底,轻易猜到这人想起了什么。

    她故作不知,轻轻问道:“在想什么?耳朵都红了呢。”

    祁颂呼吸一颤,下意识抬眸,撞进女人眼中意味深长的悠然笑意里。

    心脏好似忽地漏跳一拍。

    无声的对视下,空气在不可言说的暧昧里霎时凝滞起来。

    “呼-”

    蓦地,窝在怀里睡着的桃桃像只小狗幼崽一样小声打起了鼾,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份微妙的静谧。

    两人皆一愣,而后都忍俊不禁。

    桃桃平时不打鼾,估计是上午玩得太累。郁落将她轻轻地放在一旁,摆成平躺的姿势,再盖好被子。

    收拾完后,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为了吃饭而拉开的窗帘被重新拉上,卧室陷入一片幽暗,顿时更有午睡的氛围。

    郁落在窗边转过身,看见祁颂望着自己,便小声问:“你现在要睡午觉么?”

    祁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反问:“你睡不睡?”

    郁落轻挑起眉:“怎么了,我睡你才睡?”

    “”祁颂忍不住抿了下唇。

    这个坏女人,干嘛非要挑明。

    更可恶的是,在恋爱脑滤镜下,坏女人也坏得很可爱。

    郁落无声地勾起唇,几步走到她面前,轻车熟路地抬手环住她的腰。

    “抱抱你。”女人柔声说着,将一碗水端得很平,“刚才我说要抱崽。”

    祁颂微怔。

    此时此刻在身体相贴中过于满足,她发现原来方才面对崽的「炫耀」,自己其实是暗暗有些羡慕的。

    “怎么还不回抱我?”郁落轻嗔。

    祁颂回过神来,把「我好像和三岁崽一样幼稚」的认知匆匆压下去,抬手抱紧女人的腰。

    发热期的Omega本就脆弱而缺乏安全感,郁落却总是不得不主动提要求,或许会更不安。

    祁颂感到几分心疼和自责——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不是郁落的Alpha,为何自发地担起责任。

    抱了会儿,她干脆将郁落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而后自己跟着上床。

    非常自觉地再度将女人揽入怀中,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哄道:“想睡了么?”

    郁落窝在祁颂的颈窝,放松地阖上眼。虽然不久前才睡过,此刻却又有了困意。

    她低「嗯」了一声,在安抚里昏昏沉沉坠入睡眠。

    或许是怀抱过于熟悉,背上轻拍的力度对身体而言过于深刻,郁落梦见了以前的发热期。

    有人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简直是把她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梦境变幻,内容逐渐潮热起来。

    那个人切实地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与她一同陷入无边的放纵中,在缠ꔷ绵的爱意里体会人间极乐。

    祁颂半梦半醒间,感觉怀里女人的体温逐渐有些滚烫起来,偶尔身体还轻轻蹭动。

    身前柔软本就相贴,她被弄得有些难受,意识不由渐渐清醒。

    祁颂睁开眼,看见郁落浓密的睫羽紧闭,极小幅度地扇动,呼吸略微急促。

    幽暗的光线下分辨不清她是否面色发红,祁颂伸出手探了探,感受到女人脸颊滚热。

    她有些担心,拿捏不准这是不是发热期的正常症状,于是拍了拍郁落的肩膀,小声喊:

    “姐姐郁落?”

    喊了好几下,郁落才缓缓醒来。

    她慢慢睁开眼,眼眸里似含了潮湿的雾气,朦胧又恍然。

    情绪还深陷方才梦中起伏的热意里,她不住喘息着,空虚和渴望在发热期的作用下更加强烈,将她整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

    于是被一片灼热的昏沉催促,郁落迷蒙地望向方才在梦里给予她身心满足的人,手上急切地摸到对方的手,牵带着从自己的衣尾探入,往上。

    用力之下,她闭上眼,微微昂首,喉间溢出一声难耐又风情四溢的轻吟。

    在突如其来的温软里,祁颂瞳孔骤缩,呼吸和心跳霎时顿住。

    时间都似在这一瞬间凝固,整个人遁入无边的恍惚。

    一阵热意上涌,鼻子传来熟悉的感觉。祁颂匆忙抽回手,下床去找纸巾。

    她看着浴室镜子里自己鼻间流下的鲜红,产生了一种穿越回几小时前的错觉。

    不由闭了闭眼,用纸巾按住血迹,在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里,腿脚有些站立不稳-

    床上女人和小孩都睡得安稳,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

    祁颂将清心经和纸笔摊开在桌面,看着自己不久前誊抄的字迹,产生了一种宿命感。

    原来清心经也一样。

    抄写起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在笔尖勾勒第一个字——「清」,一笔一画,将它写得清正有力。

    在落下最后一笔时,很不小心地,不久前绵软细腻如上好绸缎的触感忽地涌上心头。

    祁颂垂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的左手。犹记得方才饱满丰盈填满了掌心。

    被女人的手按着用力握住时,会有部分柔软如奶油般溢出指缝。

    她睫毛颤了下,在又开始跳得发痛的心跳里强行转移回注意力,集中精神写第二个字。

    「心」字只有四笔,可是她笔尖落下就已魂不守舍,于是这个字似乎写了很久、很久。

    久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手轻轻搭上她的背。

    清泠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施主,这是清心经么?”

    顿了顿,女人语气含笑,漫不经心道:“你抄了这么多字,看起来,思想还是很浑浊呢。”

    作者有话说:

    郁落:抄清心经做什么?直接__(填空)

    Aꔷ出家

    Bꔷ读一本恬静的书

    Cꔷ抄我

    Dꔷ自由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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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举一反三

    郁落醒来后,隐约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间做了件有点出格的事。

    但是梦境内容太热烈,以至于将那个插曲一同吞没,模糊了现实与梦的边界。

    然而此时此刻,她看着镜子里褪去上衣的自己,身前那处雪白饱满上的嫣红指印,忽地回想起那瞬细节。

    原来不是在梦里。

    视线似被指印烫到,被用力握住那瞬的微痛与快ꔷ感浮现心头。

    她耳根泛起粉意,低头将衣服穿好,扣子仔细扣上。

    正要离开,垂眸看到浴室的垃圾桶里又多出了几张沾了血的纸巾。

    “嘶”郁落眉梢微敛,眼里浮现心疼。

    一天内把人招惹得流鼻血两次,好像有点逗狠了?

    只有纯情小狗受伤的世界出现了。

    她轻手轻脚出了浴室,那个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人仍然端正坐着,对她起床后的动静毫无察觉。

    郁落站在祁颂身后,视线落在年轻女人的字迹上,眸光变得幽深些许。

    停留了一会儿,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到祁颂正在誊抄的那本书,页眉写着「清心经」。

    有些忍俊不禁。

    “施主,这是清心经么?”

    身后忽然有清泠的声音响起,祁颂心头一惊。手中的笔没有握稳,「啪」地一声摔倒在桌面上,连同她的呼吸一起。

    祁颂耳根发热,听到女人慢悠悠继续调笑着,说她思想浑浊。

    根本无法反驳。

    抄个经书的间隙,都不由自主地回味了无数遍。

    可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没办法等闲视之的吧?

    祁颂不敢回头,但郁落搬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今天都流了两次鼻血了让姐姐看看。”郁落伸手过来轻捏她的下巴,往右转动,让她面朝自己。

    仔细地瞧了瞧,温柔地问:“有哪里不舒服么?”

    祁颂与她对视,试图掩住眼底的慌乱,平静地小声回答:“没有。”

    然而似乎只是徒劳,女人下一秒就轻笑着说:“你看着怎么这么慌呢?”

    祁颂的呼吸抖了一下。

    她暂时承受不住与郁落的对视,下意识地偏头看向桌面,视线扫到自己方才誊抄的字迹上。

    心跳骤顿。

    每个人的字迹,都极其赋有个人特质。

    在原主过去两年的记忆里,祁颂没有看到她日常写字的字形,只在一些签合同的记忆中获取了签名方式。

    原主对签名的设计与祁颂穿书前的有些许相似,但也存在明显差异。因此签娃综合同前,祁颂还练习了一下原主的签名。

    可是抄经书时,她没有刻意仿造字迹——毕竟也没有可供模仿的对象。

    祁颂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在安静的空气里鼓噪作响。

    长到二十多岁,字迹往往已经定型,顶多产生一点微小的偏差。凭郁落对原主的熟悉程度,可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字迹不对劲。

    余光感觉到女人也往桌面的纸上望来,祁颂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捏紧自己的衣角,心脏仿佛高高悬起。

    在艰涩的呼吸中,她走投无路地试探:“我的字”

    “精进了。”郁落语气自然地评价。

    祁颂微怔。

    高悬的心落下,她起初感到一点泄气——或许潜意识希望郁落能凭字迹区分她和原主。

    可是紧接着而来的是浓重的困惑。

    精进了?意思是她和原主的字迹相差不多,但有所进步。

    祁颂还记得自己穿书前是如何一步一步练成如今独属于自己的字体。方才誊抄时,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更是将字写得格外认真,一笔一画皆凝聚了多年练字所得。

    原主竟会和她相似?

    在微妙的诡异感里,祁颂忽觉自己隐隐触摸到了什么,但仍隔着一层虚无的布——过于清晰通顺的穿书前记忆,让她暂时看不分明。

    还差一些。

    身后大床上桃桃睡醒,奶声奶气地喊人。

    祁颂回过神来,见郁落起身要过去带崽收拾,便伸手拉住郁落的胳膊,“我来吧,你好好休息。”

    新任托儿所所长任芝恰好过来接走桃桃。

    她看见祁颂面色如常,露出的肌肤白皙光洁,一点都不像和自家发热期的Omega纵ꔷ情后的模样,甚至连信息素都很平稳。

    不由微微诧异。

    “你们平常那么黏糊,特殊时期竟然这么克制的么?”她大大咧咧地笑道,被一旁姜因掐了胳膊,当即住了嘴。

    悠悠已经自觉地牵好了桃桃,一行四人去楼下录制。

    祁颂看着几个人远去的身影,忽觉背后一凉。

    “你猜,她们会觉得我们是柏拉图,还是觉得我们年纪轻轻就床死了?”

    女人清泠的声音优哉游哉地响起。

    祁颂的喉咙紧了紧。

    她刚关上门转过身,便看到郁落上前贴来,而后自己颈侧一瞬湿润的刺痛。

    被咬了。

    祁颂呼吸一颤,艰难忍住声音。

    郁落撤开身体,几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善解人意地说:“看在你流了两次鼻血的可怜劲上,这次先放过你。”

    “但下次指不定就来真的了。”她轻飘飘地补充,“建议你提前温习功课。”

    祁颂一时忘了眨眼。

    来真的?什么算是真的。

    眼见正儿八经的合同逐渐偏航,在卖身之路上飞驰,拉都拉不回来,祁颂一时想不通事情是如何发展演变的。

    凝视着面前眼神清澈,看起来过分纯情的年轻女人,郁落忽地心念一动。

    她慢条斯理地牵起祁颂的右手,细细观察。

    祁颂有些不明所以。

    “有些人表面上像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忘了,手却还时刻准备着。”郁落轻挑起眉,不轻不重地瞥了某人一眼。

    祁颂的睫毛轻扇了下。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指尖,忽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平时剪指甲时,总是修剪得很整齐。尤其关照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剪完打磨至光润后还会在手背细嫩的肌肤上刮一下,试试有没有尖锐感。

    这个习惯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但是坚持了很多年。她自我认为,那应该只是为了平日护肤和上妆的方便。

    然而此时此刻,在女人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她感觉自己有理说不清了。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Alpha在为自己的Omega守A德,担心欢愉过程中会弄伤对方。

    “我其实是为了”祁颂想为自己的清白努努力。

    然而她刚开口,郁落便饶有兴致地望来,满眼「让我看看你打算怎么狡辩」的趣味。

    “”祁颂放弃努力。

    她干脆几步上前,将郁落打横抱起,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懵懂中,轻轻扔到床上。

    床垫极具弹性,郁落的身体都颠了几下。

    比起平日的小心翼翼,出乎意料的「扔」的动作似乎有些取悦到她,女人的眉眼都染上几分愉悦。

    祁颂紧接着垂首,以牙还牙,在郁落颈侧的细腻肌肤上咬了回去。

    “嗯”郁落没有像她那般忍住声音,而是不慎溢出一点嘤ꔷ咛声。

    在发热期里,这种行为下的轻微痛感其实是快ꔷ感。

    微促的喘息间,郁落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上衣下摆紧接着被撩起,随即腰腹处传来灼热的痒意。

    她难耐地咬住唇,睫羽轻颤,感受着年轻女人轻车熟路地温故知新。

    片刻后,祁颂松开了郁落。

    在急骤的心跳中,她将视线从女人雪白纤腰间绽放的红梅上收回,开口嗓音微哑:“这下她们不会觉得我们床死了”

    郁落眼尾泛红,眸里含雾,有些失神地望着她。

    渐渐回过神来后,她闭了闭眼,缓缓勾起唇。

    “先不说腰间的草莓怎么被看到。”

    郁落慢悠悠道:“祁颂,怎么姐姐教什么,你就只会什么?”

    方才突如其来的强势和主动,确实给她带来了快乐。然而细细一看,全是她出过、并仔细讲过的题。

    “你从小到大都是聪明出色的学生。”

    郁落抬起脚,白润如玉的足尖轻轻踩在祁颂半跪在床边的膝盖上,不轻不重地蹭了蹭。

    在祁颂发沉的呼吸里,她轻轻笑了声,继续说:

    “下次别忘了举一反三。”

    作者有话说:

    上章末的作话,是互动不是预告呀!不过C选项也不远了,这种情节在本文中后期真的不会少,俺不是清水党。但小狗需要先意识到自己是谁——完整地爱对方再占有对方,才符合纯爱嘛,所以别太急(摸摸

    这期综艺就到这里结束,后面进度会加快一些,争取九月初完结(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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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被驯了。

    节目组的车到达机场,祁颂率先下车,而后伸手扶郁落下来。

    见祁颂生怕自己磕着碰着一般,处处仔细护着,郁落不由好笑:“怎么了?”

    “你不是还在发热期第二天么,会比较脆弱。”祁颂理所当然地说。

    “”郁落沉吟几秒,轻轻地说,“我已经不在发热期了。”

    祁颂微怔。

    才一天就结束了?

    郁落不甚在意地随口道:“我发热期都这样,没事的。”

    无论是易感期还是发热期,正常来说都是三天起步,只长不短。祁颂上次易感期只来了一天,是因为她注射了严重过量的抑制剂。

    想到这里,祁颂心念一动,有猜测浮上来。

    ——郁落该不会也是注射了过量抑制剂吧?

    这个猜测很快被她按下去。

    经过多年研发改进,现在全球统一标准的抑制剂制作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效果也极佳。正常情况下,谁愿意过量注射伤身体呢?

    眼见郁落一切正常,脸颊白里透红,祁颂暂时放下心来。

    这期综艺已经录制结束,嘉宾们在机场分道扬镳。

    “妈咪什么时候回来?”桃桃抱着郁落的脖颈,依依不舍地问道。

    郁落需要直接飞去别的城市出差。她在桃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温柔道:“很快,周六就回来了。”

    桃桃乖乖地「哦」了一声。

    郁落知道,她已经在等待周六了。

    “乖崽。”郁落揉了揉崽的脑袋,“要登机了,让妈咪和妈妈也抱抱好不好?”

    站在她身旁的祁颂心跳一顿,有某种清甜的感觉上涌。

    女人柔软的身体贴来时,她无法违背本能地抱紧。

    郁落在她耳畔轻笑着问:“会想我么?”

    祁颂呼吸略沉。

    矛盾的谜题还没揭开,她与郁落之间尚隔着一片晦暗,本不该过于直接。然而——

    “已经在了。”她听到自己忍不住诚实地作答,语气无意识压得可怜,仿佛一条舍不得主人的小狗。

    得到出乎意料的回答,郁落慢半拍地眨了眨眼。

    她眉眼弯起,偏头在祁颂的唇瓣上轻挨了一口,“诚实的奖赏。”

    机场广播已经在播报去往C市航班的登机提醒,郁落刷身份证进闸机,回头朝望着自己这边的一大一小挥挥手。

    在那不舍的目光里,她被口罩遮住的唇轻轻弯起。

    或许是因为等待太久,她偶尔也享受被等待的感觉-

    “祁老师下午好。”

    祁颂和前来迎接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

    她与「一问全知道」的合同已经签完,今天是拍广告的日子。

    “你和郁老师的宝宝好可爱哦!”

    工作人员看到祁颂手上牵着的奶团子,忍不住蹲下来逗桃桃。

    桃桃并不怕生,被逗得笑眼弯弯,走到哪里,就萌化哪里的姨姨们。

    祁颂见她很适应,便放心下来,将桃桃交给随行的郁落助理照看,自己投入拍摄。

    她天生镜头感很强,台词也不错,穿书前更是经验丰富。

    几条顺利地拍下来,满场都是夸赞声。

    郁落是在拍摄临近尾声时到达摄影棚的。

    镜头前年轻女人游刃有余的风姿映入眼帘,在她心头掀起一片恍惚。

    祁颂在工作中与两年前一般夺目耀眼,甚至更加成熟,风范自成。

    工作人员们注意到郁落,正惊喜地要开口叫人,却见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眨眨眼:

    “嘘,我悄悄来的。”

    工作人员们连连点头,成全妻妻的探班情趣。

    然而拍摄间隙的人却似有所觉,忽地偏头看来。

    那双漂亮的眼眸下一秒就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些。

    对视间,郁落轻笑起来,嫣红唇瓣翕合。

    祁颂轻易读懂她的话——

    做得很好。

    这句话从郁落口中说出来,效果很不一般。

    方才导演和工作人员夸赞时,祁颂心态平稳,表里如一的谦逊。

    然而此刻在女人眼眸的笑意里,心头有愉悦和满足的浪潮瞬间拍打而来,祁颂感觉自己如果有尾巴,现在已经得意地摇得欢快。

    好几天不见,她多看了几眼才克制地收回视线,重新全身心投入拍摄。

    导演和郁落聊天,忍不住叹道:“小祁状态真的太好了,不演戏有点可惜。”

    现在圈里圈外有了一个新的传言,说祁颂之所以在影视圈销声匿迹两年,是郁落对她控制欲太强,使用手段限制她外出接戏,养在家里当金丝雀A。

    想到这里,导演忍不住看了郁落一眼,却见她神色自然,语气笃定地说:

    “嗯,她会继续演戏的。”

    拍摄结束后,祁颂过来看回放。

    正经的工作场合,她试图尽量稳住心神,不过度在意身旁的郁落。

    然而正和导演说话时,垂落在身侧的手心里忽地一痒。

    有柔软的指腹调皮地探来,轻挠了挠。

    祁颂呼吸一滞,反手将那作乱的手逮捕,在掌心握紧。

    温腻相贴,时隔好几天的肢体接触让她心跳有些快。

    郁落偏头看了祁颂一眼,些许好笑地挑眉。

    只不过是几天没见,这人怎么还退步了?拉个小手都耳红。

    拍摄顺利结束,现场收工,郁落跟着祁颂去休息室。

    刚进门就看到她家崽懒趴趴地躺在躺椅上,被好几个姨姨围着又逗又哄,那排整齐小白牙笑得露出来,简直是快乐极了。

    不由莞尔。小崽还混得挺开。

    “妈咪!”桃桃余光看到熟悉的身影,当即一咕噜从躺椅上爬下来,往郁落的方向小跑过去。

    “被姨姨们哄得这么开心,竟然还记得我?”郁落佯装吃醋。

    “呜,最爱妈咪。”

    桃桃朝郁落伸手要抱,而后心满意足地被抱起来。

    一家三口上了车,祁颂问:“你工作提前完成了?”

    按理来说郁落是明晚回来。

    “嗯。”郁落说,“今晚节目播出第一期,正好赶回来和你们一起看。”

    口袋里手机振动,她拿出来看了眼,是工作上的消息。

    回复完正要关手机,余光瞥到「一问全知道」APP冒出的小红点。

    某个猜测浮上心头,她顺手点开。

    【您的特别关注「脆桃切块吃」有了新的发言,快来看看吧-】

    指尖停顿了一下,郁落点了进去。

    只见「脆桃切块吃」先前的提问已经不知不觉堆了高楼,似乎很多用户都有类似的困惑。

    而热心的「脆桃切块吃」用户在提问里新开了一楼,统一回复大家:【大家情况背景不同,但或许我的经历能作为参考——我现在已经确定我喜欢她了。】

    看回复的时间,就是今天下午拍广告那会儿。

    想了想,郁落敲字:【有多喜欢?】

    祁颂感觉自己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上车后,她想和郁落说说话,问她出差情况如何,但女人一直在看手机。

    原来即使近在身边,想念也无法消解。她克制得很辛苦。

    正好手机的信息能转移注意力,她解锁屏幕,看到「软桃整只啃」发来的消息。

    其实对于这位啃软桃的网友,她既心虚又佩服。心虚于自己当初的嘴硬,佩服于对方当初的一针见血。

    这人也算是自己隐晦感情的唯一见证者。

    祁颂想了想,出于一种痛改前非和倾诉的心情,干脆诚实回复:【很喜欢。】

    【比如我们现在一起坐在车上,她一直在看手机,我总忍不住想看她,等待她忙完来和我说说话。】

    车子引擎的低鸣声淹没了郁落喉间的轻笑。

    啧,干嘛说得这么像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委屈小狗。

    她心头发软,关上手机,偏头朝与她隔崽而坐的祁颂勾勾手指,“过来。”

    祁颂一顿。

    她快速把手机息屏,下意识乖顺地倾身凑过去,“怎么了?”

    脸颊贴来一瞬柔软,女人清泠的笑声传入耳朵,“没怎么,突然想亲亲你。”

    祁颂轻轻眨了下眼。

    在经历一段等待的煎熬后,忽然得到一颗糖。这感觉就像是——

    被驯了-

    家里张姨已经做好了饭菜,周舟正把盛好的饭端到桌上。

    “郁老师,您回来了。”眼见郁落进门,她热情地打了招呼。

    周舟还处于打胎后的休息期。

    郁落说等她身体恢复后,可以让她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做文职人员。

    周舟知道自己的能力暂时没达到那个高度,郁落只是想帮她稳定生活,在相对温和的环境里过渡,渐渐适应并跟上社会。

    不愿拉低郁落工作团队的整体水平,她学习意愿很强,每天都在请教郁落的助理。

    “妈咪,节目什么时候播呀?”

    吃完饭后,桃桃边溜达着消化,边期待节目的播出。

    “七点。”郁落刚说完,就想到这期节目对于周舟来说或许是种创伤。

    她当即决定不在客厅的电视里看节目,而去影音室里看APP投屏。

    这种方式还能看到弹幕。

    见祁颂正在捣鼓投屏,郁落想起什么,去卧室的行李里拎了一个袋子过来,递给祁颂说:

    “我从C市带了你爱吃的,正好边看边吃。”

    ——也就是原主爱吃的。

    祁颂感觉心里生出一点抗拒,但更多的竟是某种微妙的期待。

    她抿着唇,从袋子里取出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整齐躺着几枚精致的奶白色糕点。

    郁落抬手拈走一枚,咬了一小口品尝,评价道:“C市特产的桂花糕虽然口碑很好,但我还是觉得没有你自己研制的好吃。”

    桂花的香味在影音室里缓缓溢散开,祁颂胸口一窒,心跳瞬间加速起来

    怎么会?

    她穿书前也爱吃桂花糕。

    小区楼下就有一家口碑不错的糕点店。但她总觉得不够好吃,于是自己在工作的空闲时间里琢磨着做出了满意的桂花糕。

    这段经历,就像郁落话里暗含信息的变体——C市糕点店口碑不错,原主觉得不够好吃,于是自己做。

    又是那种诡异的感觉。

    她和原主都爱吃桃子和桂花糕。她和原主字迹相似。郁落吃到她做的饭,不曾说过味道有变。

    再想得深入一些。

    作为曾经自认为有道德感的人,她在与郁落的越界亲昵上过于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而作为最熟悉原主的人,郁落与她相处这么多天,仿佛从来没有起疑过。

    本就埋藏在心底的矛盾感被种种迹象接二连三地撞击,让祁颂的呼吸有些艰涩起来。

    她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或许这决定并不是突然产生的,而是酝酿已久的某种困惑下,一场自然而然的冒险。

    鼓噪的心跳声里,她听到自己对郁落说:“那我明天给你做桂花糕吃好不好?”

    她做桂花糕的方法和市面上有所不同,按自己的喜好研制独创。

    如果郁落说她的桂花糕和以前味道一样,那么可以说明

    意识到自己此举是为了试探和验证什么,祁颂感到有些震惊和恍惚——

    她竟然隐隐在怀疑,自己是原主。

    作者有话说:

    站在祁颂的角度看世界,矛盾得快疯了。但处于上帝的视角,却惬意地嗑起了瓜子。(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因为现生安排,本文每天更新时间调整为下午6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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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姐姐。

    如果我是原主就好了。

    ——祁颂其实不止一次悄悄在心里这般想过。

    越和郁落相处,她越能体会到郁落和原主深厚的感情。

    先前关于「挖墙脚」的决定,或许实际上只是一种走投无路下的被迫乐观,毕竟这是她作为穿书者唯一可行的争取。

    然而没人比她更清楚结局。如果郁落那么容易移情别恋,那么她也不是郁落了。

    在对这件事天然的悲观里,祁颂将所有的不安与失落压在最底部,用看见郁落时的每一瞬心动与欢喜覆盖在表面,以营造出一种乐观的、满含期冀的假象。

    可是此时此刻,隐隐在心头酝酿已久的那个疑问被完整提出来时,便如一抹火星子攀上一株干燥的野草。

    吞噬、蔓延,顷刻燎原。

    所有情绪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迸出滔天热气,迎面扑来,让祁颂呼吸不过来。

    她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感觉,忍不住将指尖的桂花糕捏紧、捏紧,两指间的糕物被压得紧实,而周围蓬松处则因此断裂,坠落下去。

    「啪」的一声。

    将名为「自我」的猛兽在心底关押已久的牢笼上,大锁倏地起了裂痕。

    而这道裂痕重新给予猛兽所有关于挣脱的渴望,久居牢笼的疲累散去,被消磨的意志复燃。

    “祁颂?”

    女人清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怎么了?”

    见祁颂捏着桂花糕怔愣半天,郁落倾身看过去,发现年轻女人眼尾泛红,像深陷澎湃的情绪浪潮里。

    祁颂渐渐回过神来。

    和郁落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又重新坠回方才的心情里。

    “我没事。”祁颂开口嗓音微哑。

    她努力稳了稳心神,无声地深呼吸。

    大概是她太过渴望了。

    那个可能性一旦被清晰地看见,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全身心接受,哪怕甚至还没进行验证。

    毕竟那是曾经远在天边,此刻又如同唾手可得的圆满。

    郁落无言凝视她片刻,而后轻轻叹了一声,抬手在她的发顶安抚地揉了揉。

    她温柔道:“如果你不方便和我说无论如何不要着急,放轻松。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在熟悉的动作里,祁颂鼻尖泛酸。

    郁落说什么她都会听,所以郁落说事情会好起来,她便信。

    “我听你的。”

    她点点头,轻声重复,“我都听你的。”

    郁落垂首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祁颂感觉心里的情绪褶皱竟就这样被轻易抚平,虽然或许只是短暂的。

    掉在地上的桂花糕被桃桃用纸巾拾起,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真棒。”

    见桃桃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自己,那亮晶晶的目光摆明了要夸奖,郁落忍俊不禁,抬手将她抱坐在腿上。

    而后整个人慵懒窝进祁颂怀里。

    前方巨大的白幕上已经在投影《幸福时分》的第一期。

    视频开头是本期精彩集锦,将最有冲突或者趣味性的画面剪了出来。

    郁落看了会儿,唇角轻松的笑意渐渐消失。

    祁颂听到靠在自己颈窝的女人小声嘀咕:“这个剪辑怎么回事,逮着我怕虫不放。”

    在一片夸人美崽萌的实时弹幕里,有不少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兴高采烈地来观摩内娱高岭之花怎么御妻御崽。但是,请问这个又怕虫又黏人的漂亮恋爱脑是谁?】

    【郁老师躺在蚊帐里说自己「要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好好笑啊哈哈哈,人家虫子只是想和大美人贴贴罢了】

    【祁老师别太宠,跑那么多户人家就为了给老婆借蚊帐,泪目】

    郁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分开太久,她在节目里只顾着试探和撩拨祁颂,而顾不上维持自己往日的形象。

    虽然其实本来也不太在意这个,但是满屏的调笑还是让她感到些许面红。

    动不动就伸手要牵、要抱,装作脚伤严重得走不动路,赖在对方身上在剪辑手法的加持下,她的形象逐渐与往日「清冷白月光」「高岭之花」等标签背道而驰。

    郁落耳根发热,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不忍直视。

    她以后在影坛还能混吗?

    “祁颂,要不把弹幕关了”

    郁落决定以一招掩耳盗铃应对万变。然而她说完后,祁颂始终没回应。

    她后知后觉,抱着她的人心跳特别快。

    郁落轻轻眨了下眼,眸光渐渐幽深。唇瓣翕合,最终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收回。

    祁颂正以一种拍完戏后在回放里寻表演瑕疵的专注程度看视频。

    这是综艺第一期,录制时她和郁落才相处过短短两天,那些误解、猜疑和防备都裹挟着她——

    至少她当时是这样自认为的。

    然而她自己不曾意识到的情绪,在高清的镜头里,在此刻偌大的画面上清晰无疑:

    每一个忍不住看向对方的瞬间,每一次心甘情愿的让步。

    作为戏中人,她太清楚哪些是表演,哪些不是。而此刻作为观影的局外人,那些本能的心动、深沉的爱慕、仿若相恋多年的默契全都无法再被她私自掩藏。

    一幕一幕看下来,所有的眼神和细节,似乎全都交织成为她是原主的佐证。

    曾经朦胧晦涩之处,如今在某个念头催发之间,拨云见日,宿命感都忽然有了归处。

    等祁颂回过神来时,这期节目早已播完,白幕上显示着「视频播放结束」的提示。

    怀里一大一小都不知何时已睡着,呼吸均匀。

    整个影音室静悄悄的,只余她和她的心情。

    祁颂注视郁落的睡颜良久,缓缓垂首,唇瓣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脸颊挨了挨-

    已是仲秋,半夜的风有些冷。

    主卧的露天阳台上,祁颂倚在栏杆边,望向别墅区深沉的夜景。

    她隐隐记得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一个焦躁不安又雀跃的、彻夜难眠的夜晚,可若凝神回想,却又寻不到踪迹。

    祁颂想,今晚自己或许只能这般等到天明。

    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她是原主,但这种证明方式其实很残酷。

    就像反证法——哪怕存在成千上万个符合命题的例子。然而只需要举出一个能够否认命题的特殊例子,便足以证明命题为假。

    一旦有一点不符合,那么先前的全部都会被推翻。

    祁颂担心桂花糕就是那一个例子。这是她第一次尝试验证。

    她不知道,如果已经陷入过「我可能是原主」的狂喜。如果只差一点点就能得到最圆满的答案,却迎来一遭痛击后,她该如何自处。

    “怎么不睡觉?”阳台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郁落的声音响起。

    祁颂心跳一顿。

    她默了几秒,缓缓转身。

    女人的面容在淡淡的月色之下出尘得有些不可捉摸,连带着祁颂的不安稳感在心头酝酿得更浓烈。

    “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郁落凝视着她的面容,握住她在夜风中些许发凉的手,分享自己的温度。

    在女人如水的目光里,祁颂无法自控地坦诚。

    她点了点头,低声呢喃:“很害怕。”

    郁落望着她不说话。

    似乎知道那份害怕的不可言说,她没有问出口。

    “以前也有过这样类似的夜晚。”

    郁落轻轻地笑了,“你因为一件事而很害怕,我说要安慰你。结果安慰着安慰着”

    她顿了顿,轻声接着道:

    “我们第一次接吻了。”

    祁颂与她对视着,心脏倏地漏跳一拍。

    微风里,四周树叶婆娑,那细碎的声响仿佛摩挲在祁颂的心头,格外的痒。

    她看见郁落凝视着自己,眸中似落满星辰,温柔地问:

    “祁颂,你想要复刻那天的感觉么?”

    女人清泠的尾音融入夜里,将那些晦涩的、难见天日的暗潮轻轻搅弄。

    祁颂的心口重重起伏了一下。

    她的眼眸逐渐泛起雾气,喉咙发紧。第一滴清泪落下时,她颤抖着呼吸,缓缓垂首。

    郁落慢慢闭上眼,仰头迎接她的吻。

    唇瓣起初只是克制地轻碰了几下。

    然而如此柔软温和的接触竟也能燃起心头烈焰。祁颂闭上眼,揽住郁落的腰,边吻边往前走,郁落在她的动作下无可避免地跌跌撞撞后退。

    最后被按在了阳台的玻璃门上。

    祁颂的手心垫在她的脑后,隔着眼里那层雾气专注地凝视女人几秒,而后抚着她的脸颊再度吻下去。

    这次吻得既深且重。

    双方心头都压着某种情绪,而这种潮湿的、热烈的、不管不顾的勾缠便是此刻唯一的出口。

    “唔”郁落在急促的喘息间溢出一点声音,随即被祁颂更缠绵的占有吞没。

    泪水不间断地从眼角淌下来,濡湿了她们相贴的唇瓣。

    “姐姐”

    唇分间隙,祁颂念出那两个字。在低低的夜里,便如失魂落魄的小兽发出的呜咽。

    好希望我是你的。

    愿虔诚祈祷,愿以全部作为代价。

    拜托,让我是原主-

    在郁落的交待下,张姨清晨去买菜时,顺带买了一捧芳香四溢的新鲜桂花瓣。

    回到家后,她看到厨房里亮起了灯。

    “祁小姐?”张姨惊讶道,“您今天这么早就起了。”

    一家三口平日都是七点半起,然而现在才六点出头。

    “嗯。”

    祁颂点点头,轻声说:“我现在要做桂花糕。”

    她熬了一夜,已经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了。

    “要不要我帮忙?”张姨说,“我挺会做的。”

    祁颂朝她笑了一下,“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穿书前做过太多次桂花糕,祁颂非常熟练地按步骤进行。

    一点一点将各种原料按比例放入时,祁颂都能回想起自己以前在一次又一次的不满意中反复调整比例、增减不同配料的过程。

    真的会和原主一样么?时隔太久,郁落会不会已经忘记曾经的口味细节,而分辨不出其间差异呢?

    甚至于,还可能为了不让她伤心,体贴地说出善意的谎言。

    想到这里,祁颂胸口一紧。手上即将添加的某些配料被放置在一边,没有加进去。

    做这件事时,她的手都有些发颤。

    可她不想要含糊的答案。

    桂花糕出锅时,整个厨房和餐厅都是清甜的香气。

    郁落尚惬意地栽在睡梦中,被轻轻喊醒时,整个人还些许懵懂。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到一旁祁颂眼巴巴地盯着她,“我的桂花糕做好了。”

    那语气,显然是想要她立马尝。

    在浓重困意的拉扯下,和年轻女人迫不及待的目光里,郁落略作挣扎,还是缓缓坐起来。

    五感渐渐回笼,她嗅到桂花的香味。

    偏头看去,床头柜上,两枚热气腾腾的桂花糕躺在小碟子里。

    郁落唇瓣翕合了一下,开口嗓音还有惺忪睡意:“我还没刷牙。”

    “我抱你去。”

    祁颂显然有些急切。郁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打横抱到浴室里。

    洗手台上放着挤好牙膏的牙刷、以及接好水的杯子,一切早有准备。

    郁落眨了眨眼,看向祁颂。

    “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睡觉。”

    祁颂无辜地回视她,语气有点可怜,“但我等不下去了。”

    “没关系。”郁落差不多清醒过来,摸摸她的脑袋,配合地快速洗漱。

    刚收拾完,桂花糕就已经呈至唇边。

    郁落从善如流地启唇咬了一口,缓缓咀嚼。

    为了这一瞬间,祁颂等待了一整夜。然而那一整夜似乎都不如这一瞬间漫长。

    在剧烈的心跳里,祁颂感觉胸口有些发痛。

    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郁落,尽量稳住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郁落细细品尝了一下滋味,认真点头:“还是那么好吃。”

    她给出了这句评价,便似乎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就仿佛觉得这个桂花糕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没有值得讨论的差异。

    浴室里陷入短暂的静默。

    祁颂的表情一点一点僵住。

    所有雀跃、期待、抑制不住的畅想便如失去了水分和养料的树木,避无可避地转瞬枯败下去;澎湃整夜的浪潮悄然退散,留下一地干涸死寂的裂痕。

    “——不过。”郁落有点犹豫地接着道,“是家里的栗子和椰汁没有了么?你不是说过那最重要。”

    祁颂心跳骤顿。

    胸口摇摇欲坠的痛感似乎正被一点点碾碎,化作烟雾散去。

    苍茫的枯败里倏地钻出了嫩绿的新芽,凝滞死寂中春水初生,浪潮复又汹涌,拍打而来时,发出清脆又饱含生命力的声响。

    有汩汩热泪从眼角滑下。

    祁颂轻轻勾起了唇角,于是唇角很快被泪意濡湿。

    一瞬从低谷到高峰,巨大的起伏造成了强烈的晕眩感。

    在无法忍耐的颤抖里,她伸手紧紧抱住了郁落。

    闭眼,以一种虔诚又珍重的心情哽咽着呢喃:

    “姐姐。”

    作者有话说:

    上一本情感升温是从姐姐到老婆,这本是从老婆到姐姐hhhh

    小剧场:

    祁颂在路上拾金不昧。

    路人:谢谢谢谢!

    祁颂: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郁落的小狗?

    祁颂在街头散步,遇见有人遛狗。

    狗:汪!

    祁颂:诶,你怎么知道我也有主人?

    (认清自己还不够)(要向全世界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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