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去了当地的世家,此府姓潘,过去也曾在归玄峰下修习,故此见到谭明时也有几l分敬意。


    在九元界是有默认规矩的,通常情况下峰主及界主座下的亲传弟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不用初识,或者永远在师尊身旁一同辅佐,或是留在界中成为教习上仙,永远都会被其余的弟子尊敬。


    而普通弟子若是修习到了一定的境界,若是没有特殊天赋,则是会返回人界各地,成为世家一员或是散仙。


    故此像是谭明这种亲传弟子,就算是苗宛这种新入门的,那也相当重要。


    更别提是孟怀这种,虽然身为界主亲传,可实际上他在穹虚峰的权利跟界主没什么区别。


    一眼看去就能看得出来,修仙之人修为越高越是长生,更或是青颜永驻。


    此时的九元界弟子们与潘家家主潘弥比起来远远要年轻许多。


    “早些时候就听说有工甲车过来了,却没想到是几l位。”潘弥过来做了个礼,“有失远迎,实在是对不住。”


    “您客气了。”自从知道大师兄有些脸盲,大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他,而其余那几l个更是不敢指望,谭明主动担起了这个责任,说起来也算是同一门的师兄弟了,“是我们叨扰。”


    钟家位于禹南要地,几l乎一出事其他地方的世家都知道了。


    所以潘弥对于这些人来倒是不怎么意外:“大家快坐。”


    又看向其中两个尤其特殊的:“这两位是?”


    长得都不似凡人啊,这通身的气派竟是压过了孟怀。


    谭明往后看了一眼,这会儿都不敢自己先坐下,介绍道:“这位是岁沉鱼岁前辈,这位是他的徒弟,扶诺。”


    “……”


    潘弥差点摔到地上去。


    扶诺不就是让钟家灭满门那个导火索吗!


    听说之前是带着魔主宣阙将人家给一锅端了,这会儿居然把上古大妖都给带过来了。


    潘弥慌慌张张道:“几l位可看见了,我们潘府在苍北这边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多个灵器都没拿过,更没有什么奴隶别圃,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


    “……”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扶诺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我是跟孟师兄他们来历练的。”扶诺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给人家吓的,“没有别的意思。”


    虽然是听了这个解释,可潘弥那口气怎么都松不下去。


    听说就是这个扶诺一句话,昊陵界主亲自现身一句话不说把钟家人全给杀了,恐怖如斯。


    他忙让大家坐下:“我们现在是很警醒的,加上苍北这边人少兽多,那可是一点都不敢松懈,前些日子无暮上仙也陆续派了些人来,我们也没打压其他仙士,如今都是相处得好着,几l位可以去问问他们呢。”


    “潘家主放心。”谭明笑道,“师尊既已经安排过了,我们自然不会有其他异议的,此次过


    来主要是因为新弟子们也到了历练之时,少有弟子见过苍北这边的景象,便带她们来看看。”


    闻言潘弥松了口气:“作何想不开呢,苍北这边景是好,但你们知道的,就连我们都很少涉足远一些的地界,若不是那些畜牲来犯的话,何苦犯那个险。”


    谭明和孟怀对视一眼,后者皱眉:“如今也险?”


    “您有所不知,由于这边人迹罕至,故此灵气连年充裕,总是能生出许多的灵物来。”潘弥说,“都厉害着呢,离城近的还好,要远一些的,咱们人少了也不敢随意去沾惹的,若是几l位带新弟子历练,还是去近一些的地界好。”


    当时选了这边就是因为这边灵气充裕。


    万事皆有了两面性,人少则怨少,灵气自然多。


    潘弥让人取了一张本地的舆图来:“这些是我们目前觉着还算比较安全的地方,若是几l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这些地方试一试,只是咱们这儿昼短夜长,还是白日里出去较好,今日时间太晚了。”


    “多谢。”


    魏听云将那舆图接过去。


    果不其然,离城中不算太远。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这些也是足够的。


    只是不知道扶诺这边如何,那舆图最后传到扶诺手里:“诺诺你可有什么感觉,会需要很多灵气吗?”


    扶诺挠挠头,她不太懂这个。


    这时岁沉鱼忽然在旁边问:“想要什么?”


    扶诺还没开口就有严子众帮着解释了:“前辈,诺诺虽然化形,但此时形体还有些不稳,您瞧着是不是需要给她多弄点宝贝什么的,会不会有益一些?”


    岁沉鱼明白了。


    他想起自己初来苍北时在窗外看到的场景。


    猫崽的人形他其实一开始就看得见,只那时在她的识海中一小团,而用虚体出来时由于是虚糊的,许多细节并不能仔细瞧见。


    可如今只要离得近甚至连她脸上的睫毛都数得分明。


    比虚体时还让他难以挪开视线。


    岁沉鱼自认机器挑剔,日常所需所用都尽善尽美,而也从不觉得这世间会有谁会比他容貌出色,故此在识得字后才会给自己取名沉鱼。


    可在见到猫崽人形时他着实有些没反应得过来。


    毋庸置疑比他看到的任何男子或是女子都要好看,但更多的是那种日后能触得见碰得着的悸动。


    猫崽说是因为那特殊性才会对她有错觉,其实不然。


    活了这些年他见过太多人和事了,自然分得清什么是什么。


    起初的猫崽对他来说的确特别,所以他才会选择回避,他不喜欢一个仅是特别的人可以主宰自己,特别可以存在却不是最重要,他随时都可以舍弃。


    可他舍弃不了猫崽。


    在沉山那几l月他几l乎能将扶诺每次回来的景象都刻在心里,那份特殊不见消减,却日渐浓厚,一直堆积在那里。


    直到听到宣阙说出心悦二字才恍然明


    白,在凡人的七情六欲中有种□□是叫做爱欲的。


    七夕兰夜之时他看不进去的那些男男女女,在扶诺离开后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印在了心里。


    也看到了扶诺说的那对,能从眼里看到爱意的一双人。


    那会儿他忽然就明白了,他想在扶诺眼中也看到这样的情绪,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


    欣喜,羞怯,不舍,缠绵。


    他亦如此。


    只要这么一想,好像过去那些奇怪的感觉就有了解释,他不愿听扶诺叫其余的人哥哥,不愿她为了别人舍弃下自己,他喜欢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而这些都与她的特殊无关,与她容貌无关。


    也不知是从何开始,又或许一开始这只猫崽在他这里就不同。


    岁沉鱼视线上移,落在了猫崽被覆盖了的耳朵上。


    过去是觉得手感好,喜欢,现在也很喜欢,却更多了几l分燥意。


    却又不想像过去那样随意揉搓,似乎也不能了。


    他偏过头:“想收回去?”


    当然了。⊿_[(”扶诺点头,“不觉得很奇怪吗?”


    岁沉鱼如实道:“可爱。”


    “……”扶诺瞪他,“那我更要收起来。”


    “好。”


    这语气甚至多了几l分遗憾。


    扶诺问:“你那尾巴……花了多少年才能收起来?”


    “嗯?”岁沉鱼笑了笑,“不过七日。”


    七日?!


    不是说修炼成妖很简单吗?


    扶诺还没来得急期待,又听岁沉鱼道:“但你不可。”


    为何?


    因为他是从尸山血海的怨念中化形的,是被恶念堆出来的人形,他厌恶那种肮脏,如今才会如此在意。


    那会儿三界动荡,四处都是灾祸,而他身怀三件神器,几l乎三界的灵怨都被吸了进去。


    岁沉鱼不想将这些事告诉她,但一想到猫崽不喜欢别人骗她,只轻叹一声:“太脏。”


    “脏?”


    “嗯。”岁沉鱼指着那舆图,“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扶诺将那舆图夺回去:“我能拿到什么就拿什么,不要你给。”


    “为何?”


    扶诺:“不想欠你了,还不完。”


    “我不需你还。”


    扶诺不说话。


    就是因为岁沉鱼从未说过这种话,所以她才一直觉得自己对岁沉鱼有很多亏欠,有时候甚至会心软,因为他在其他事情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


    她心里叹了口气。


    见她不愿说,岁沉鱼不知想到什么,忽而松了口:“好,那依你,想去哪?”


    在两人不知道的时候,周围已经安安静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或歪或斜在他们身上,不敢直直看就悄咪咪盯。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妖?


    你们平时


    是这么说话的?


    知道三界不论人仙魔对你是又怕又敬,话都不敢多说几l句,可你此时在另一个小妖面前这百依百顺。


    “师兄。”苗宛轻声问,“岁前辈真的是诺诺的师尊吗?怎么同我们跟师尊不一样。”


    谭明:“……不该问的别问。”


    最后为了照顾几l个新弟子,大家决定先去近一些的归龙泽。


    大家还是先回了客栈,第二日才出发。


    上了各自的工甲车,此时不怕风吹的扶诺趴在窗沿看着外面的景色。


    忽然她指尖一烫,低头一看居然是宣阙的传音,许是知道她不愿听,宣阙只是留了一句话。


    “扶诺,按理今日你该来本座这儿了。”宣阙那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来,“若是你气本座,你只管来骂本座绝不还嘴。”


    空了一小会儿,扶诺以为已经完了时,又听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若是你不来,那本座只好亲自去寻你了。”


    扶诺根本就没被威胁到:“知道错了,但死活不改。”


    旁边悠悠传来一声:“我会改。”


    “……”她扭过头,岁沉鱼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她身边,含着笑,“我改了。”


    又冷笑一声:“放心,即便他来也打不过我。”


    扶诺皱眉:“我是什么你们可以抢夺的物品吗?”


    岁沉鱼也蹙眉:“你想与他一道?”


    他沉默几l秒自我否定:“不行,这个不能改,他心悦你。”


    扶诺感觉他没听懂,解释:“我没说要跟他一起,我就不能是我自己,做我自己的选择吗?”


    “嗯。”岁沉鱼略一点头,“我不会让他干扰你的选择。”


    他虚虚靠在窗旁,略低下头,袖摆随着吹进来的风动了:“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岁沉鱼。”扶诺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几l人都没看这里,于是靠过去。


    岁沉鱼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俯身。


    扶诺纳闷:“我不是说了吗?你不要为我做什么了,我还不起的。”


    “不是为你。”岁沉鱼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眼尾一挑,“是为我。”


    “现在我觉得,你若是高兴我便也会高兴,你若是不虞,我也不痛快。”他说,“所以是为我。”


    “你……”


    岁沉鱼:“不是问我有什么想做的事?我此时就在做,如此也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可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有关啊!


    扶诺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


    扶诺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你不要这样说。”


    岁沉鱼偏头轻笑:“懂了,此时你不想听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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