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诺倚靠在毛茸茸的大尾巴上,疲惫感一次又一次袭来,只是却撑着眼皮没敢睡。
“若是累了,睡一会儿。”岁沉鱼垂下头,“还有一会儿才能出瘴水。”
扶诺摇摇头。
“你在怕我?”岁沉鱼淡声说,“我不会碰你。”
扶诺抿了下唇。
要说之前扶诺还不信,可当他把所有的绝情丹交给自己的那一刻她信了,毕竟从头到尾岁沉鱼从没有做过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有这种直觉。
真的好累啊,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有再有过轻松的感觉了,毁灭吧,全都毁灭了算了。扶诺自暴自弃地想。
她将脑袋埋在岁沉鱼的尾巴里,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时因为外面剧烈的争斗声,扶诺睁开眼,岁沉鱼的原型还被自己靠着,只是神识却不在,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扶诺怔了片刻才听到外面的声音。
“岁沉鱼,你本事就把本座杀了。”
是宣阙。
“人最忌讳的就是过于高看自己。”岁沉鱼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尤其是对自己认识不清之时。”
扶诺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之前岁沉鱼说的那句话。
“我杀了他”。
她回归本体,但依旧像是之前那样,被岁沉鱼放在怀里,也露不出头。
可是身体的颠簸感让她胃里翻天覆地。
这好像不是水里了,因为她能问到周围的味道。
沉思片刻,扶诺识海虚体现出,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此时的确已经不在水里了,还是归龙泽的地界,只不过深入了许多,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头,冰水交杂被他们掀得翻天覆地,周围那些灵兽四散尖叫。
“救命啊杀鸟了!”
“我的窝我的窝!别动我的窝。”
“哪个天杀的打扰我睡觉!”
“好重的妖气魔气,要老命了。”
二界二主同时出手,整个归龙泽被搅得翻天覆地。
岁沉鱼是什么人物,按照他说的,过去若是他厌倦了这个世界,他是可以只手将整个修真界毁了的人。
宣阙是什么人物,是个神出鬼没当初能逼得魏听云无可奈何避无可避,是从底层一路厮杀上来的人。
扶诺闻到的血腥味都不知道是谁的。
见她虚体现出,宣阙和岁沉鱼都停下了动作。
前者将唇边的血擦掉,微微抬起头:“你来啦。”
还来啦,你现在这个状态是可以说这种语气助词的时候吗?
扶诺问:“宣阙你到底想做什么?”
宣阙粲然一笑:“本座当然是想你永远在身边。”
“诺诺,没有说笑。”他说,“心悦你是真的,本座什么都可以给你,也是真的。”
话音才落就身后就有一剑刺来,
就算他凭借着自己的多年来实战的经验躲过,也被那剑气伤到了手臂,他身形晃了晃,笑得很恣意:“岁沉鱼,你就算将本座杀了又如何?不过一条烂命。”
他看着扶诺:“你要就拿去。”
真是个疯子。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对你也没兴趣。”扶诺低头看着他,“宣阙,去报个班吧。”
宣阙愣了一下:“?”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扶诺说,“你这种放在过去的社会是要被抓起来的。”
“……”
什么过去?被谁抓起来?
岁沉鱼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有意要把宣阙杀了,可他在等猫崽把话说完。
扶诺被宣阙着冥顽不灵的执着给气到了,紧紧捏拳。
如果真的说不听,她真的隐藏不住自己的杀心。
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尤其是身边都是些杀伐自由的人,她好像也被带动得觉得一条命也就那样,尤其是知道自己以后很可能会因为这样在这个世界不停循环的时候。
她真的很烦,烦这些说不通还不懂得珍惜的人,烦他们不把自己的意愿当回事。
她心想,既然都这样总是生生死死的,那不如碍着自己的人都去死算了。
总归宣阙这条命很大原因也是自己救来的,既然他不懂珍惜那就别要了。
扶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怨气,好像这股怨气冲出来的一瞬间,连带着过去吸进去的那些魔气都被带了出来,只冲入胸腔。
她捏着失而复得的剑,眸色越来越深。
这时远处有声音传过来:“在那!”
孟师兄?
扶诺转头看去,远处亮着光,一群人御剑在沼泽地里穿梭。
严子众眼尖:“是诺诺!”
虽然得了扶诺让他们先走的传音,可是回去后几人一直等都等不到扶诺的消息,而且传音符也都石沉大海,放在以往是完全不会有的情况。
还是潘家主提了一句,若是落到了瘴水中,那里面是不能用术法的。
几人一听就坐不住了,当即就连夜赶了过来,潘家主见状派了不少仙士跟着,一来归龙泽就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这里的灵气被人搅得十分混乱。
瘴水也不同以往,并没有结冰,灵兽四处奔走。
顺着动静一摸进来,便找到了这里,远远看到宣阙和岁沉鱼打成一团不说,中间还有个扶诺的虚体。
几个主角一见面脸色顿时就变了,宣阙针对岁沉鱼的杀意也转移到了新来的人身上。
“诺诺你没事吧?”魏听云御剑靠近,“怎么是虚体?”
扶诺看了看这些人,又看了眼岁沉鱼,瞧见他衣摆的血迹后忽然清醒过来:“没事。”
她从剑上落下,缓缓停在宣阙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宣阙,别让我后悔。”
宣阙微楞。
“我不管你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不是一时兴起,但是我现在
已经很烦了。”她说,“我选择留下来并不是真的因为那点钱,而是我觉得你们不该被控制着一次一次轮回,连自己都找不到。”
“但如果你再继续下去,让我烦、让我后悔。”她抬起眼,“那我不管你会不会轮回、会不会死,不用岁沉鱼出手,我也会杀了你的。”
说完后她退开,走到岁沉鱼面前:“把我放出来吧。”
岁沉鱼定定看了她许久,然后从怀里将一直封印在那的小猫拿出来。
扶诺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只是因为实体多少受到影响,暂时还不能变回来,她趴在剑上:“我们走吧,好困。”
同为妖,同用神器修炼,岁沉鱼一直都在看着她,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杀意。
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又变了。
片刻后他收回那些散在周围的落星伞剑,将猫崽抱住:“好。”
跟着来的人当然也能看到宣阙,也知道他跟岁沉鱼打起来了,可是……一个是妖一个是魔。
这似乎跟仙界没什么关系。
再一看扶诺……嗯,这个是妖,却又常在二界来回转,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要不要帮。
只是这个情况若是真打起来难不保要两败俱伤,打架就打架,为什么选在这么个地方?损人不利己。
所有人都在等的时候,扶诺动了,不知道对宣阙说了什么,结果这两人停手了。
你们他娘的不会是因为扶诺打起来的吧?
魏听云想起忽然不受控的工甲车,再想起追去的岁沉鱼,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
这是宣阙的一贯手段,只要他想就要千方百计的要把别人弄到手,即便处境对自己不利。
岁沉鱼带着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其他人也飞快地跟在后面。
大佬,你别顾着自己走啊,康康我们!
跟着大佬走,至少安全有保障。
宣阙暗红的双眸一沉,挥鞭而起,却被两把剑一左一右给封住了去路。
他抬头看着孟怀和魏听云,凉凉笑道:“如今你们两也能拦着我了?”
魏听云看着这个昔日恨自己恨到骨子里,却又被迫一次又一次与她绑在一起的人,此时此刻竟然有了一种快感,她冷声道:“宣阙,就算到了此刻,你仍旧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哈。”宣阙一直洁白如雪的衣裳此时被雪或是血染湿,他掀起眼睑,“看来你觉得自己有长进了,以前靠别人,如今靠谁?靠扶诺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座面前放屁。”
话音才落,一道凌冽的剑意飞了过来,裹挟着扶诺发困慵懒的声音:“宣阙,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听云,别理他,我们走。”
魏听云手心一松,忽而弯了眉眼,收剑离开。
所有人陆续离开,归龙泽像是恢复了最初的宁静,宣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瘴水再次结冰将他的双腿冻住。
他低下头,耳畔一会儿想着的是扶诺说的后悔,一会儿又是魏听云说的没有长进,手脚都像是被僵住了。
有灵兽试图靠近,须臾宣阙脸色骤狠,手中的软鞭将脚底的冰打碎,那些被吓了一跳的灵兽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那鞭子给缠绕住了喉咙,只消片刻便没了气息。
周围的血腥味越发浓厚,他杀红了眼。
凭什么所有人都来对他说教!他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是想要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什么都给她,命也都可以给她,他错了吗?
凭什么他就要像这些人那样做救世主?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为什么可以那么容易地来,又那么坚决地走,甚至还起了杀心。
将周围的灵兽都杀了个遍,宣阙拎着鞭子缓缓走出归龙泽,闻到自己一身的血腥味也无动于衷。
赶来的凌乌看到主子这样,心中一跳,这模样他可太眼熟了,主子初初统魔界时就是如此,遇到谁杀谁。
凌乌:“主上。”
宣阙眼也没抬,只淡声道:“去坵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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