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第 41 章西厂立

    ◎选人,出街◎

    那可是五百两银子,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惜时机不对,不然他高低得把这银子抬到八百两!

    他心里嘀咕着, 但面上却没带出来,只是眉头微蹙,似有不悦地道,“莫要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这侍卫长是赵大人和陛下定下的, 岂是我一个太监能干预的, 再者陛下贤明,你若是做得好了陛下定会重赏, 不会委屈了你的。”

    说罢便端起了茶杯。

    侍卫见状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出去时面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时喝着茶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可惜, 其实这银子倒也不是不能收, 收了陛下那里眼下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积攒多了最后难保不被清算,他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再想了,多想无益, 自己还有银子, 不差这些,不差这些……

    因喝了酒, 这一夜睡得乱七八糟的,第二日醒来还有些头昏脑胀的, 接连喝了两杯浓茶头脑才清醒了些, 今儿个这样御前是去不成了, 不过他也没闲着, 起身来到桌前打算看看这西厂的人员该怎么挑选。

    提笔呆坐了半日脑子里才有了点思路,不过想到的也是个偷懒的法子,他准备出两份试题送到侍卫处和京城内的京军处,再叫众人答题,他则在其中挑选些出来,再看看体型其他方面就定下来,能进到这儿的想来也是考校过的,家事也是清白的,能省去不少的工夫。

    他随意写了写题目,朝门口道,“高明”

    高明躬身进来,“云公公”

    云时道,将这两样东西送到侍卫处赵大人手里,并且让其帮忙送一份去京军那里,只说这是西厂的考核题目,待侍卫处那里人都补齐了,再答便是。

    “是,奴才这就去。”高明应下带着东西出去了,见人得了差事另一个小太监郭仁坐不住了,连忙泡了杯茶送到了云时的手边,随后人便站在门口不远处等着听吩咐。

    云时没注意到他,反而是就着眼前的纸笔写起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朝中臣子一大堆,但是能改变朝中局势的也就几位一品大员了,皇帝话说的委婉,但是云时却也能猜到皇帝的意思,朝堂之上最主要的还是杨丞相,随即在纸上写下了杨丞相三个字,这是首要的,其次还有那日宴会上与杨丞相同进退的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

    至于如何查?最简单的法子还是从户部入手,直接查查与其相关的人名下的家产就能窥探一二,但是此举太过引人注目了,在这古代这都可以搞些小手段的,而且这可是户部尚书的地方,自己这么做怕是得铩羽而归。

    明着不行那就得暗着来了,想要不惊动人那就得从下人开始查起,厨娘,小厮,随从,马夫……云时想着将这些都写了下来,脑子里零碎的片段也逐渐清晰起来,直到快晌午了才停下笔。

    午膳过后正准备歇个午觉,外头却来人了,来的还是个熟人,云时便叫郭仁匠人应了进来。

    李嘉躬身语气恭敬道,“云公公安,奴才给云公公送衣裳来了,云公公瞧瞧。”

    前朝虽有西厂的例子在那摆着,但是终究不吉利,不能沿用,李嘉得了旨意便让尚衣局重新设计了衣服,上午刚去了陛下那里,但没想到陛下连看都没看只告诉他西厂的事往后云时自己拿主意不用报道御前。

    李嘉没想到陛下说是让云时管理西厂竟真的如此放心,全权交予他自己处理,竟然信任如斯,因此他来时语气也恭敬的不得了。

    这是往后穿的工作服,云时还是用心挑了,最终选中了黑色镶金边的,看着贵气。

    李嘉在一旁夸赞道,“还是云公公有眼光,这一套可是顶顶好,穿在云公公身上也有气势,奴才明日便派人来为公公量尺寸。”

    云时谦虚了一下便叫人送了他出去。

    第二日尚衣局的人一大早便来了,来的也是个熟悉的,是端午节为云时做荷包的小丫头。

    “奴婢楚楚/莲儿给云公公请安。”

    云时坐在椅子上道了声起,随后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笑着打趣道,“楚楚姑娘这是入了尚衣局?”

    楚楚早前做荷包的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后来在皇宫里也碰巧瞧见过几回,知道这人的身份心里一早便紧张着呢,知道要来给公公量尺寸更是怕得要命,但是春兰姐姐实在忙得走不开,楚楚没法子这才大着胆子来了。

    被人这么一问,脸唰地一下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只磕磕巴巴道,“没,没,就给春兰姐姐打个下手。”说着拿着尺子来到云时面前,声音小的跟个蚊子似的,“请云公公起身……”

    最后几个字说的模糊云时没听清但也没什么妨碍,他麻溜的站起身,最近日子过得无趣,看着人还想在逗逗,道,“我这里正好还差几个荷包,劳烦楚楚姑娘在帮我做几个。”

    楚楚的手下的都抖了一抖,直到量完了,才躬身道,“奴婢绣工不好,做出来的东西不符合公公身份,公公还是寻了旁人吧。”

    “嗯”云时笑着点点头,他本就是句玩笑话。

    一旁陪着她们来的公公面上却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旁人,那可是云公公,都这么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了,还敢拒绝,胆子倒是不小,回去可得好好说道。

    这太监是尚衣局里的,比不得姑姑厉害,但在尚衣局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楚楚不敢得罪,瞧见他的眼神,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两人的眉眼官司云时瞧见了,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还会引来这些联动反应,他心里有些后悔,撤下了荷包递了过去,“这算是庆贺你入了尚衣局,往后在尚衣局好生学习。”

    楚楚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上前接过,又谢了赏赐。

    云时又紧接着给另外两个人放了赏赐,但是与楚楚的差一些,想来这位公公回去了也不会找事了。

    这边人走了云时在心里告诫自己,宫里还是少说话的好,哪一句说的不对了不仅害己,也害别人。他顺势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当即拍了下脑袋,忘了大事了,今儿还没去给陛下请安。

    昨日是喝酒了陛下能原谅,今儿个这怕是不好,他茶杯一放,领着高明便往外出走,脚步匆匆的。

    云时是御前的熟人了,瞧见人来了侍卫话都没问便进去传话了,一会的工夫云时就被带了进去,云时进到屋子里便行礼问安。

    皇帝将人叫起,也没多寒暄直接开口问道,“来的正巧,朕正有事问你呢,赵地说你送了份考题,这是怎么回事?”

    云时讪讪一笑,“奴才也是偷了个懒,想着出个题,一次性刷出去大部分的人,从剩下的人里挑就容易多了。”

    皇帝还是不解,“这侍卫处的人大多都不识字,这考题怕是……”皇帝说的委婉也是给他留了几分颜面,这考题实在是一言难尽,东一题西一题,完全不搭界。

    云时道,“重点不是考题的内容,奴才也不会看答题情况,就是从这里面随意挑些出来,这讲究一个运气,运气好的人办事也事半功倍,这也是奴才瞎琢磨的。”

    皇帝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遍,也琢磨出味来了,眉头舒展,“倒是个好主意,还是你脑子灵光。”

    “奴才就是个懒得,净想些没用的。”

    皇帝默认了他的做法接着道,“你挑人的时候叫上赵地,让他帮衬着,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侍卫,见过的人也多,有几分眼力。”

    云时应下了。

    二人正说着话小春子进来传话,皇帝没避着云时,让他直接说。

    “陛下,程家来人求见。”

    自从程大人出事后,皇帝只是将尸体送了回去,其他的便什么都没说,之后程家人也来求见过几回,云时都按照陛下的意思给撵了,也晾了好些日子,毕竟是亲戚估摸着好见见了。

    云时识趣地躬身退下了,出了太极宫走了几步,回头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小春子带着侍卫往相反的方向去。

    侍卫处的人转眼间就挑好了,云时得了消息便开始了挑自己的人了,能进侍卫处的都是家世清白,武力值高的,云时按照自己的法子挑出了五百人,又找来了赵大人,挑挑拣拣的最终定下了二百人,其中有身材魁梧长相吓人的,有看起来聪明机灵的,还有大众脸进了人群就找不出来的,总之十一月初西厂正式成立。

    既然西厂成立了,那下一步就是扬名了,总要让人知道西厂的存在!

    靠功劳政绩扬名太慢了,云时半宿没睡终于想出了好主意,第二日一早叫了几个身材魁梧长相粗犷的,又找了几个面容白皙看着像读书人的,林林总总挑了三十个,穿上统一的黑金色工作服,骑着高头大马往京城的方向去。

    三十匹高头大马一出,这其实马上就不一样了,再加上这衣服,贵气十足!!

    云时想着在京城内巡视一圈先叫人有个印象,爱找些小乞丐在京城内编个顺口溜,这名气马上就上来了,他心里高兴着,但是脸却绷着作出严肃的样子。

    可是他们除了西厂不远,还没到闹市区就被一个老头拦了路,云时身旁之人正打算去问话,却瞧见老头一屁股坐下了,紧接着又躺下了

    “???”

    云时有些懵,这古代也有碰瓷的了?就算碰瓷也得逼真些吧,这隔着五六米地往下倒,不至于吧??

    42  ? 第 42 章调查结果

    ◎出街,名声◎

    云时叫了身边看着机灵的李强上前查看, 虽说名字叫李强,但却是个白面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书生呢, 这长相应当不会吓到老伯。

    李强下了马,几步跑了过去,先是喊了几声,见人没反应又推了几下, 还是没动静, 他这才急了, 朝着云时的方向喊道,“公公这老伯怕是晕倒了。”

    云时没犹豫地直接吩咐道, “快将老伯送去最近的医馆。”

    话音未落便有人上前将老伯扛上了马。

    就这样一行人威风还没来得及耍,先一步来到了京城内的医馆, 前头高壮的朱安扛着老伯往里走, 云时紧随其后, 身后又跟了四个。

    其他人则是守在了医馆门口,左右站了两排,都穿着一水的衣服,脸上紧绷着, 一人牵了一匹高头大马, 光是站着就气势十足。

    医馆里的人都被这阵仗吓到了,四处逃窜躲了起来, 只剩下一个门口的小伙计腿软得走不动道,磕磕巴巴地道, “官, 官爷, 有什么吩咐?”

    云时没工夫解释, 但语气却和缓下来,“路上偶遇老伯晕倒,麻烦大夫好生看看。”

    原来只是看病,只要不是找事的就好,小伙计心下安定了许多,带着人往医馆坐堂的大夫屋子里领,大夫瞧见人来也只是耷拉着眼皮问道,“哪里不舒坦?”

    “路上晕倒了……”

    屋内冷清,但屋外却热闹着。云时为了耍威风特地找了个最热闹的时段,这个时段里京城内的老少爷们正好出来上工遛弯,还有新媳妇大婶子的出来买东西,人来人往的热闹着呢。

    这些人走到医馆门口便停了脚步,实在是对这门口的阵仗好奇,这可是京城有名的医馆,有好些年的历史了,如今却被围住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有些小官之家消息灵通的知道这是西厂出来办差事了,也打算仔细看看探点消息回去,凑热闹的人多了直接将医馆门口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嘀咕着。

    而医馆里大夫诊脉也出了结果。“并无大碍,只是最近太过劳累,昨日受了风,邪风入体这才晕倒了,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喝几服药就好了。”

    云时点头,刚想从荷包里拿钱,随即想到自己荷包里都是金子,直接转了个弯一把扯下了身边站着的李强腰间的荷包,李强的荷包里装着几两碎银,他将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这些银子留着作为老伯的药钱,我们与老伯素不相识,这钱只当是有缘人的馈赠,还望您转达。”

    大夫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形,虽然一群人看着有些骇人,但确实热心肠。医者仁心,他当即应了下来。

    云时微微颔首转身往外走,李强几人紧随其后,出了门便看到医馆门口被人围了起来,这些人正对着站在医馆门口的西厂侍卫指指点点,眼中满是好奇。

    这些人都是爱看热闹的,也是爱八卦的,云时心里有了算计,嘴角翘起,朝着众人拱手道,“我乃西厂提督太监云时,此乃陛下亲设部门,监督臣民,办差途中偶遇一晕倒的老伯,将人送到这医馆……”

    云时说了一通,多是将皇帝放在前头,里里外外的夸上一遍,叫百姓共沐皇恩,今儿的行程也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之际,却听到人群中传来声音,“云公公”

    云时闻声望去,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齐伍巴一只见人群中走出一男子,男子面容黝黑,还满是褶皱,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眉眼间还有些熟悉,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这人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是确认了,当即跪下激动的道,“云公公,草民参见云公公,没想到在这瞧见云公公,草民给您磕头。”

    云时没受这大礼,微微侧身,略带了些迷茫,“你是?”

    “草民是修建行宫的赵二钱。”

    听他这么一说云时也有了些印象,貌似确实有这么个人。

    见他想起来了,赵二钱情绪更为激动,转身和围观的人介绍,“这位可是个好官,我们修建的行宫不仅皇帝可以去,往后书生也可以去读书,还会有大官给他们讲课,这可都是云公公的功劳,我们的工钱也都开得足足的,这也是因为云公公的缘故。”

    这些云时可不敢应,忙道,“这是陛下的隆恩,陛下重视读书人,体恤百姓,奴才就是按照吩咐办事。”

    但是赵二钱哪里接触过陛下,高高在上的人哪里能比得过眼前的人,赵二钱随着他的话应着,但是嘴上还是夸着他,一旁围观人群听了他的话在看向云时,眼里也满是赞叹,“好官,好官。”

    正着急忙慌找人求救的宋家小子听到这一声声的好官,也来不及多想,不管不顾的挤过人群,冲到了云时面前,当即跪下,哀求道,

    “求求大人救救我爹吧,求求大人,我爹在西河落了水,草民实在没法子了,求求大人救救我爹吧。”小子说着不禁落下泪来。

    声声好官叫的云时骑虎难下,实不好拒绝,他点了几个人,“你们跟着他去西河救人,注意安全,别出事了。”

    “是,”几人应着跟着宋家小子走了,临走前宋家小子对着云时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

    眼看着人走了,云时也不敢再多留,害怕再惹出什么事,同赵二钱说了几句便起身上马,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

    昨日荒废了一天,云时心里不舒服,第二日天微亮,宵禁刚结束云时便出了皇宫直奔西厂去了。

    西厂门口有人守卫,云时在远处看着心里点了点头,自己忘记吩咐这个了,但却有人在,倒不算太笨。

    云时接着走,却见一中年人推着板车,车上坐着一老者,二人在西厂门口停了下来,面露焦急,手上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侍卫脸色也有些为难,云时快走几步,来到了门口,侍卫见他来了,连忙将事情同他说了。

    原来是这户人家的老太太昨日去了山里采山货,说是冬天到了再进山最后一趟,只是这人从昨天进了山就没再出来,这父子俩着急,这才求到了这里。

    云时磨牙,但面上还是应下了,叫了二十个身材魁梧的,跟着父子俩进山了,临走前又嘱咐了一遍注意安全后才放人走。

    云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只觉得牙疼,这西厂不是个秘密调查机构么?现在怎么好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他抓了抓脑袋进了西厂。

    今儿不能再荒废了,和属下一起用过早膳后,云时便开始给众人分配差事。

    分批次将人叫进屋子里,最先叫进屋子的是二十几个长相最为普通的,最不惹眼的,“你们负责调查丞相府厨房采买事宜,我需要知道丞相府每日在吃喝上会花费多少银钱,将每日花销都记下来交给我。”

    这几个人长相不出色,扔进菜市场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这个任务很适合他们。

    接着又叫来了别人,有调查姻亲关系的,还有调查下人姻亲关系的,还有调查丞相府各个主子私产的,云时都一一安排下去了。

    待所有任务都分配下去,云时将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训话,“差事就这些做得好的下回接着做,做不好的就换着做,实在是扶不起来的要么离了西厂家去,要么就在这给我看大门!但若是做得好的这里也有赏赐,只要你好好干好处多着。”

    云时这里的侍卫也是有品级的,但是云时却没弄,现在侍卫都是简单的没品级的侍卫,因此这些人心里都有奔头,做起事情来也有热情,心里也是想着怎么办好差事。

    但是这次没分到差事的总归还是有些垂头丧气,云时将这些人归拢到了一起安排了其他差事,那就是帮助京城内的老年人,云时总觉得过些日子来西厂求助的人应该不会少,他这边又不好拒绝,因此就留出些人专门做这个吧,至于赏银他自掏腰包。

    就这样日子过了七八天,出去办差的人不知道忙得如何,但是留守的人确实忙得脚不沾地。

    这京城内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事,最忙的时候西厂里只剩下门口守门的两个侍卫和云时。

    有些人则是累得腰都快弯了,特地来询问云时,“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百姓也都是口头感谢,也没什么实惠啊。”

    云时正喝茶呢,听到他们的问题也并未吃惊,这几日他也想了许久,倒也真的找到了几个好处,见人来问自是要显摆不是,是说道说道。

    “其一,西厂并非本朝独创,前朝便有,前朝西厂如何灭亡的?那不多是因为名声不好被御史挑刺,被陛下和大臣忌惮!咱们先把名声扬了出去,这种麻烦也能少些。”

    “其二,障眼法,大家的目光多是落在你们这些救助百姓的人身上,那些出去办差的人聚集的目光就少了,差事办起来也容易,再者你们出去京城内四处走,听到的消息也多,说不准哪条就有用了。”

    “最后,也权当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祈福吧,多做些好人好事,佛祖也会保佑你们和你们的家人。”

    众人听着云时的话,都觉出味来,心里下定决心往后做事要更真诚些。而对待云时也越发尊敬了。

    日子继续往下过着,但云时不知道的是他在京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敬老可是在古代的礼法秩序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而云时的手下也是一直在帮助老人,西厂也时常出现在老人们的口中,人人称赞这西厂里的人都是好人,善人。而云时这个西厂的“老大”更是被这些老人们记在了心里。

    云时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正从太极殿出来准备往回走,出了太极宫正好遇上了进宫的于大人,二人面对面站着,云时拱手,准备往旁边靠靠的时候,却没想到于大人竟然对自己笑了。

    他瞬间寒毛乍起,向来板着脸的于大人居然笑了,他不觉得是好事,反倒有些毛骨悚然,还没等说话人就进去了,徒留云时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大步流星地往北门的方向走,直到走出了皇宫到了西厂,他都没想明白于大人为什么要对自己笑,还笑得那么阴森,实在想不明白便叫来了李强,打算问一问。

    李强看着云时,满脸的不可思议,“大人不知道吗?”

    云时也被问蒙了,“我应该知道什么?”

    “就外面传的那些……”李强将外头的事情说了,吞咽了下道,“属下以为,您知道。”

    他不知道!!!

    云时有些无奈,轻咳两声,“跟我出去一趟。”

    云时在京城内走了一圈,也没去什么热闹的地界,但路上还是遇到了不少人,这些人眼底都带着感激,还一直朝他们行礼,云时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可等到回了西厂,他整个人静下来了,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了,自己搞出了这么一个名声,虽然名声不大,但陛下那里也有点不好交代啊。

    第二日,云时如往常一般来到太极殿给皇帝请安,一举一动连带着脚步都透着几分小心。

    皇帝笑着将人叫起,询问了几句日常。

    云时一一作答,心里却觉着看陛下的样子应当是不知道外面的事,那自己要不要把外头的事情说了,自己先说总比别人说得好,但是自己说总觉得像是在炫耀,他心下纠结。

    头顶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最近可有什么进展?”

    这才十一月中旬,才查了十几日,哪有那么快,但还是当即跪下请罪,“陛下恕罪,眼下查了大半,到十二月方能有结果。”

    皇帝嗯了一声,“尽快吧。”

    “是”云时应下回去催了,这有关京城里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去。

    十二月初,云时这里终于得了消息。

    云时一早收到各个小队送上来的“调查报告”,看了一整日,到了傍晚叫了几个领头的来,不解地问道,“这就是你们这些日子调查出来的?”

    几人纷纷点头。

    云时早已过了开头吃惊那阵子,眼下平静了许多,耐着性子问道,“真就一点问题没有?你们心里也觉得没问题,就是有没有什么直觉,直觉觉得哪里有问题。”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人上前道,“我们跟了这些日子,厨房的采买每日都是一定的,差价也不过在一两到两两之间,每日花销在三两左右,实在算不上奢靡。”

    “我们查了丞相府的姻亲,多是清贵人家,都老实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但最后的结论都是,杨丞相除了纳妾外,其他方面没什么污点,而且在他们看来食色性也,这也不是什么污点,不妨碍他们敬佩杨丞相。

    云时却暗自咋舌,这下子可不好办了,这结果可不是陛下想要的。但云时其实还是有点不理解,杨丞相既然如此忠诚,那为何待陛下却……

    云时不理解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便将此事放下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陛下如何看待这个结果。

    他挠了挠头破罐子破摔吧,直接拿去给陛下看,让陛下定夺吧。

    他不敢耽搁,第二日一早便来到太极宫门口准备陛见,而此时皇帝还在上朝呢,门口的侍卫叫他进去等,云时哪里敢,还是守着规矩在太极宫门口等着。

    皇帝刚回来便瞧见云时,眼底带了笑,“来得这般早,正好陪朕用个早膳。”

    这可不合规矩。

    云时推辞道,“奴才不敢,奴才许久未服侍陛下了,今儿让奴才为陛下布菜。”

    两个人这么多年有些默契在的,用膳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这人走了一个多月,他用膳都有些不舒坦,今儿再提了,他点头应了。

    早膳过后,云时将查到的东西塞在折子里,鼓鼓囊囊地交到了皇帝手里。

    皇帝打开了仔细看着,面色变了又变,最后皱着眉头问道,“可有遗漏的地方?”

    云时思索片刻才答道,“没有,能查的奴才都查了。”但瞧着陛下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他急忙补了一句,“许是藏得深,查的时间短没查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听着心下骇然,是他想错了吗,丞相居然找不出一丝错来,难道这就是忠臣吗?

    他心下滋味难言,有些憋闷,还有些烦躁。冷声道,“继续盯着吧,等年后再看。”

    43  ? 第 43 章继续调查

    ◎伪证,重查◎

    云时当即应下, 打眼瞧着这人脸色不太好,不敢多说,直接退下了, 出了太极宫朝着西厂的方向走。

    回西厂的路上,云时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许多念头来。

    如果实在查不出罪证,陛下当如何,会让自己伪造证据吗?

    可是伪证做得再小心也会留有把柄, 一旦开了这个口, 怕是整个西厂的风气就要坏了, 而且他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可偏生他一点法子也没有,越想越气, 面上便带出来了,绷着脸回了西厂, 直奔平日里办公的屋子去了。

    现在这个点西厂里的侍卫都在后院操练, 但前院还是留了几个, 留着给云时日常使唤。

    这几人原本在院子里说小话,见云时绷着脸回来了,当即噤声,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转头往后院去了。

    大人绷着脸回来, 莫不是因为差事被陛下斥责了?这人胡乱猜着但脚步却不停。

    云时进了屋子心情反倒没那么躁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也没什么法子,就继续查吧, 如真有一日陛下要他伪造证据, 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如果真的做了那和奸臣有什么区别, 云时也读了好些年的书,书中那个奸臣有好下场?

    再者说如果陛下真的有此想法,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这样的陛下可不值得他继续留着。

    想明白了这些云时反倒卸下了心头这口气,昨晚半宿没睡,眼下日头正好正是补觉的好时候,他脱了工作服进了里间。

    而此时后院里的人也知道了前院的消息,因这一个月的差事,院子里的人也分了好几波,几个人一堆的站在院子里,小声嘀咕着。

    其中前几日办差事的人心中皆是忐忑不安,是不是他们差事办得不好,害得大人被陛下说落了?这些人中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空有武力的,亦或者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脑子里想的自然也不多。

    其中虽然不乏李强这样的聪明人,虽能猜出个一二,但却都不开口,也在一旁做愁容满面样。

    睡了一上午,云时是被饿醒的,醒了没动,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外头有没有人?”

    外头院子里有几个人守着,听到声音纷纷来到门口应声。

    “大人”

    “去厨房要碗面来,加两个鸡蛋。”

    “是”

    云时吃完了面,缓了口气才吩咐人道,“将前些日子办差的人叫到院子里,我有话要说。”

    属下应声出去叫人了。

    云时还是如往常一样,按照差事的不同分批次将人叫到屋子里训话。

    他先是叹了口气,“陛下觉得咱们差事得实在零碎,和刑部官员比起来相差甚远,第一个差事就办得如此,实在是……”

    众人不敢出声,羞愧地低下了头

    云时接着又道,“这距离过年也就将将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盯着点,再挖得深一些,不说比过刑部官员,好歹也别差得太多,咱们是陛下亲设的,不能给陛下丢脸。”

    这样的话云时说了好几遍,直到送走最后几个人,他才松了一口气歪坐在椅子上。

    44  ? 第 44 章腊八

    ◎赏赐,腊八粥◎

    十二月初八, 也是腊月初八,俗称腊八,这一日云时早早地去了西厂, 腊八自然是要喝腊八粥的,他得去后厨盯着点。

    到了后厨,后厨内大师傅已经忙活起来了,见云时来了, 后厨管事快步迎了上来, “大人, 大人可是有吩咐?”

    “今儿是腊八,我来瞧瞧, 腊八粥的分量足些,做得多点, 让大家好好吃一顿。”西厂的侍卫都是普通百姓出身, 家境都算不得太好, 吃食上也有限,到了这云时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吃得好些。

    管事的应着,“诶,大人心善, 奴才这就去吩咐, 大人尽管放心。”

    云时点了点头退出了后厨,但是也没走远 , 在门口处等着,在现代超市有卖的腊八粥, 回去自己熬煮就行, 再或者买瓶八宝粥也一样, 但是云时的工作每日卷得要死, 他从来没买过,到了腊八这日也都是随便吃一口应付了事,眼下到了古代他对着腊八粥更添了几分好奇,自然是要等着出锅好好尝一尝。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子里升起了热气,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香气,眼看着腊八粥快要出锅了,前院却来了圣旨,云时不敢耽搁,很快来到了前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时那个便宜“大儿子”

    云时不敢拿乔,当即带着西厂的侍卫跪下接旨。

    小春子见状道,“云公公,奴才奉陛下之命来送腊八粥,这一小锅是西厂众人的,这一碗是您的。”

    “奴才谢陛下赏赐。”云时谢了恩。小锅吩咐侍卫拿到后院,而自己也是上前几步。

    看着小春子似笑非笑地道,“公公辛苦了,天气寒冷,进屋喝口热茶吧。”

    小春子不敢不应,跟着人进了屋子。

    云时在其身后亲自端起了御赐腊八粥回了屋。

    云时先将腊八粥放下,随后给人倒了杯热茶,自己则回来喝腊八粥。

    御赐的腊八粥确实不错,云时赞叹道,“味道不错。”

    小春子道,“那当然了,干爹这一碗可是和陛下同出一锅的,外头那一锅是御膳房大锅出来的。”

    虽然离开御前,但陛下还念着自己,云时高兴,脸上挂着笑,抬头看了看小春子,问道,“最近可还好?”

    小春子想了想道,“陛下身子康建,只是最近有些忙,睡觉的时辰也少了,每日见的官员也多了,最近时常召见年轻的官员,后宫那里,也就是去几个受宠的主子那里坐坐,但是绿头牌是许久未翻过了。”

    云时一个荷包砸了过去,笑骂道,“我问你呢?谁问你这个了。”接着神情严肃道,“御前伺候把嘴闭紧了,别什么都往外说。”

    小春子接过荷包,应声,“儿子晓得,这不就是在干爹这多说两句么,在旁人处儿子绝不多嘴。”

    云时见他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

    二人又说了会话,但因这小春子是御前太监,不能在外太久。云时也没再多说什么,将人送出了门,小春子临走前将荷包顺手放在了椅子上。

    吃过了腊八粥,云时在屋内思考了片刻,脑子里回想着小春子的话,陛下眼下正忙着,估计看不惯闲着的官员,自己最近几日似乎太闲了,他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腊八这日陛下不仅要在宫内赏赐腊八粥,宫外的大臣处也不能少了,云时看着时间,估摸着腊八粥差不多送完了这才带了几个人穿着工作服往京城的方向去。

    45  ? 第 45 章神医治病

    ◎招摇,醉仙楼◎

    云时这次出门并没有骑马, 而是带着人步行从西厂走到了京城西北街相邻的闹市区,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云时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身上依旧穿着黑金色的工作服,路上有目光频频看向他们,更有几位老者想上前同他们说话,但是却都被云时身边这几人的气势吓退了。

    云时今儿的目的本就是如此, 他原本打算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上几圈, 在四处询问一下, 演出一副查案的架势,混淆视听。但是这才走了不到一半, 他自己先打了退堂鼓,这目光太多了, 他承受不住, 心里实在毛毛的, 直接拐进了右手边的小巷子里,快走了几步,没再遇到人,这心里才舒坦了些。

    他现在所处的地界还是在北街, 北街的房子大多都是一进二进的, 因此这里形成了不少巷子,巷子之间也是相互连接着的, 七拐八拐的,很容易就迷路了, 很不巧云时几个人就在这巷子里迷失了方向。

    云时喘着粗气坐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下去, 这样不行, 简直是太丢人了,他心里合计着站起了身带着属下接着走,这一次他朝着一个方向走,不信这回还走不出去。

    好在这回确实找对了法子,几个人沿着一个方向走,巷子也越来越宽阔,眼看着就要走到闹市区的街道,云时却在一个院门口被人拉住了胳膊。

    拉住他的是个老人,看着有些眼熟,云时眨了眨眼想起这人了,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街遇到的那个晕倒的老伯么?

    老伯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嘴里一直喊着,“恩人,恩人,恩人别走。”

    云时上手去掰,但是也没用太大的力气,他怕给老伯弄倒了,嘴上却解释着,“老伯,老伯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老伯却根本不听他的话,只是一味地拉着他不放,态度强硬地道,“你就是我的恩人,我都听医馆的人说了,送我去医馆的是个穿着黑金色衣裳,长得白净的小子。”

    他

    说着,目光在云时身旁这几个又黑又壮的人身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到他身上,“这说的不就是你吗?”

    云时:“……”

    见他不说话,老伯也只是当他默认了,脸上挂着笑,拉着他就往巷子口的方向走 ,“走恩人,上次您为我垫付了医药费,这次我带你去下馆子,前头就是醉仙楼,这醉仙楼有道菜叫醉仙鸭,被称为人间美味,恩人早上一定没吃饭就出来了,我带恩人去尝尝。”老伯说着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云时挣扎着,“不用不用,我吃过了,不去了不去了。”

    但是老伯哪里听得到他的话,这专心拉着人往外走。

    谁说云时带着属下出来的,但是他这次出门带的都是些身材高壮的老实人出来,且临走前特地吩咐了,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自己不出声,他们就无须出手,因此两个人都这么拉扯了,云时身边的人也没上前帮忙。

    而云时自己也不敢叫他们上来,这大块头,吃得多力气也大,这要是下手没轻没重的,再给老伯胳膊腿弄折了,那可就糟糕了。

    因此只能他一个人和老伯拉扯,两个人就这样拉扯着走出去二三十米,眼看着快到巷子口了,二人却在一院门口被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一下,连带着有些吓到了,纷纷松开了手,就这样轻易地被分开了。

    云时正打算先溜走时,却听到门口传来声音,“神医慢走。”

    因为这声神医,云时硬生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小院门口站着一位老者,年纪比老伯大上许多,头发胡子都是白的,但是身板挺直,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靠得近了香味也带了几分苦涩。应该是常年接触中草药才会如此,云时对他的神医身份又确定了几分。

    而随着这句话门口走出来一名男子,看穿着应该是这家主人。

    男子道,“多谢神医,要不是神医,我娘怕是治不好了,多谢神医。”

    “无事,这是你娘的机缘,好好孝顺你娘。”

    “嗯嗯,神医放心。”

    二人说完,神医便转身也朝着巷子口的方向走,但是云时却先他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拱手,“小子云时,久仰神医名讳,希望能与神医一起喝杯茶。”

    神医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拒绝的。“不方便,我家中还有病人等着,下次吧。”说罢便要离开。

    云时哪里能让人就这样走了,“既然神医不答应,那我就只能请神医去我家喝茶了。”

    说罢冲属下道,“快来扶着点神医,神医一把年纪,站了这么久了,肯定是累了,快来扶着些,下手都轻点,神医身子骨可经不起你们掰扯。”

    几个人听话地应着了,几人上前一边站一个扶住了神医的胳膊,更有甚者直接走到神医身后,扎起马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神医,坐下休息会吧!”

    眼前的场景变化得太快,老伯有些不知所措,“恩,恩人,这,这是。”

    云时笑着安慰他,“老伯回去吧,我这是遇见朋友了,准备带朋友回家聊聊天,就不和您吃饭了,下次再说。”

    老伯有些怕了,嘴里应了几声好,转身一溜烟地跑回家了。

    眼下神医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就这么带出去,影响不好,云时又叫人准备了一辆马车,两个人搀着神医坐上马车,一个人驾车,云时也在外头坐着,其他人自己回去。

    马车出了巷子很容易便看到了醉仙楼,醉仙楼是座三层高的阁楼,牌子比旁边的铺子大上许多,格外显眼,云时心里也盘算着,看着这么豪华,等有时间自己也来吃一顿看看这鸭子到底多好吃。

    马车出了闹市,朝皇宫的方向驶去。而此时醉仙楼三楼的窗边,一个人影闪过……

    云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人带到皇宫,反倒是先带回了西厂,将人请进自己平日办公的屋子。

    “神医请坐,我给您倒茶。”

    神医脸色不好,也不说话,但是这茶水却是喝了个干净。

    云时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拍了下脑袋,“我都忘了还有正事没办,您歇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云时出了屋子。

    屋子内留了两个人看着神医,屋外也有人守着,倒是不用害怕人跑了,眼下的情况是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见云时出来了,有机灵的立马迎了上来,“大人”

    云时小声吩咐,“去程家找个见过神医的下人来,若是程家人问起,只说是我的私事,其余的无须多言。”

    属下应着去后院骑马了。

    程家人早就因为程大人之事吓破了胆子,眼下见到西厂的人来,更是乱成一团,前些日子才得以见到陛下,但是陛下冷淡的态度也让他们明白了,今时不同往日,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西厂是陛下亲设部门,他们怕陛下拿他们程家开刀,迟迟不敢将人叫进来,还是程老夫人得了消息,才将人叫进了府内,在得知来意后痛快地找了人,让此人跟着西厂的人走了。接着又将子孙叫来训斥了一顿府内这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老夫人却是又想起了她那个大儿子,万分伤感,又哭了一场。  ……

    云时事情吩咐完就重新进了院子,试图和神医交谈,但神医却并不想搭理他,云时也是知趣的,闭口不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了声音,“大人,可要重新上壶热茶?”

    “上吧”

    一个普通下人打扮的小厮端着一壶新茶走了进来,将茶水重新灌好后又退了出去。

    云时一刻也等不得,也跟着出去了,直截了当问他,“可是神医?”

    小厮也是斩钉截铁地回道,“是神医,没错。”

    云时得了消息二话不说直接进宫了。

    进到殿内,皇帝露出些许笑容,正要同他说话,却见云时扑通一声跪倒地上,“陛下,奴才寻到神医了。”

    皇帝直接站了起来,“你可确定?”他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怕是命不久矣,恨不得一日掰成三日地过,全然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

    云时低着头,“奴才确信,奴才问过程家小厮,确实是神医。”

    “好好好,快将人带进来。”

    “是。”

    云时回了西厂,也没同神医多解释,只道,“请神医随我走一趟吧。”

    神医倒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走一趟要走去哪,但是他没有拒绝的机会,只好无奈地跟着人走了。

    云时带着人进了皇宫,没想到来迎的人是小春子,小春子带着他们去了太极宫的偏殿休息,嘴上同神医道,“神医赶路怕是累了,先好生歇歇,陛下一会传您进见。”

    云时不明白为何如此,跟着人走了出去,眼神询问。

    太极宫内实不好说话,小春子只是微微摇头,“云公公这边请,陛下传呢。”

    云时跟着人去了太极殿,直奔后殿寝宫去了。

    屋内皇帝正坐在桌前,云时进去一眼便瞧出陛下的异样来,这应该是有些紧张了。

    见云时来了,皇帝直接道,“坐吧,陪朕说说话,朕心里有些乱。”

    云时依言坐下了。

    无须他开口,陛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朕心里高兴,但却害怕希望落空,有些胆怯了。”

    云时没办法感同身受,只能宽慰他,“陛下之前经过了那么多事情眼下都活得好好的,陛下的运气肯定很好,这次也不例外,陛下放心吧,神医一定能替陛下解毒。”

    许是这句话触动了皇帝,皇帝呢喃了一遍,就安静了下来。

    二人呆坐了许久,皇帝才出声,“将人带进来吧。”

    ……

    神医到时已是晌午,皇帝的寝宫内因为有火炉在,屋子里暖洋洋的,热得人直冒汗。

    皇帝坐在桌前痛快地伸出手,“有劳神医了。”神医嘴上道着,“不敢不敢,草民李雀,参见陛下。”但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从药箱里拿出了诊脉时所需的物品,虚虚搭上了皇帝的手腕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走个过场,或者询问一下程家的事,但未曾想到皇帝的脉象竟是如此……

    “请陛下换另一只手。”

    皇帝换了另一只手,李雀又把了许久,眉头紧皱地问道,“陛下可有昏迷的症状开始的时候是一两日,接着是三四日,严重时是四五日?”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李雀的神色越发严肃,收回了手,“陛下是中毒了,毒素已经蔓延到五脏。”说到这李雀停顿了一下。

    屋内众人的心也都被提了起来,皇帝尤甚,桌下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拳。

    李雀却突然露出了笑,“草民可以治。”

    皇帝听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握成拳的手也微微松开,“那就劳烦李……”

    话未说完就被神医打断了,陛下所中的毒较为奇特,需一味药材入药,但此物有碍男子生育,且陛下身子内的毒素过多,所需的量也多,陛下病好后,在子嗣方面恐……

    神医说得委婉,但是话中未尽之意众人都听得明白。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云时听着脑子里也开始乱七八糟的想着,这可是皇帝,家里真的有皇位继承,且古代把子嗣看的极为重要,这可怎么办呀,诶后宫,后宫里嫣妃有孩子,这不有孩子啊,那就不用担心了。

    皇帝沉吟着道。“那朕若是治好了,寿命还有多少?”

    李雀左手抚着胡子,自豪地道,“草民可保陛下往后十年无虞。”

    皇帝的神情却没有半分轻松,“好,劳烦李神医了,朕考虑些时日便给神医答复。”

    李雀抚着胡子的手顿了顿,为难道,“陛下还是早做决断,毒不等人。”

    皇帝没应声,吩咐小春子,“带李神医下去休息,神医这些日子就住在太极宫的偏殿,好生侍候着。”

    “是”小春子应着带人出去了。李雀知道进了宫了就没他说话的地方了,自然闭上了嘴巴,跟着小春子出去了。

    眼下的场景云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踌躇着打算告退时

    皇帝却出声道,“近来西厂可忙?”“还好。”

    “既是如此,那你这段日子便留在太极殿伺候吧。”

    “是奴才遵旨。”

    46  ? 第 46 章落荒而逃

    ◎不甘,冷漠◎

    云时虽然应下了, 但是西厂那边还是要回去一趟。

    “陛下,奴才来得急,西厂那边还没来得及吩咐, 望陛下准许奴才回去一趟。”

    “允了,晚膳前回来。”

    云时回了西厂,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发愁,西厂内还有许多职位空缺着, 云时的打算是第一个差事结束, 再按照能力奖赏, 因此现在所有人都是一个品级,连个小头目都没有, 自己一走就没了主心骨。

    但是事情都这样了,云时只能咬着牙将人叫齐在后院集合, 自己则是站在台阶上, 同台下的人道, “陛下命我这些日子伴驾,我便不能再西厂待着了,你们在西厂安生守着,日常的操练不能少, 差事也是如往常一样, 关于过年放假,你们不放, 差事继续,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按照律法要求, 过年放七天假, 年前三天, 年后三天, 再加上过年当日,正好七日假期,但是云时觉得这几日走亲访友的乱糟糟的,说不准能有什么收获,所以就先不放假了。

    台下的人都应着,在队伍最前面站着的就是之前去程家找人的小子,云时指了指他,“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西厂由你暂时看着,刚刚的话等办差事的人回来了传达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说。”

    见有人不服气,云时则同其他人道,“若是他犯了什么错,你们也可以和我说,具体的西厂内其他官职我年后回来会一一安排好,好好表现,散了吧。”

    人群解散了他又跑了一趟后厨,冬日里寒冷,吃的如果不好那可是要遭罪,云时自掏腰包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这些下属,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回到屋子里,简单的擦洗一下,准备往皇宫去。

    等云时再次回皇宫时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换成了往日里的御前总管那一套,西厂的衣服太招摇,眼下的情况低调点没错,可不能叫大老板挑出错来。

    皇帝见他回来,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夜晚陛下叫了云时来守夜,云时早就习惯了早睡早起的日子,一个月足够他养成好习惯了,因此守夜时头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的,直接一觉到天亮,还是小春子进来推了他一把,他才醒,好在帐子内没声音,陛下显然还没醒。

    第二天一早皇帝如常的去上早朝,小春子陪着去的,云时用过早饭从御膳房溜达回来,进到院子里先是同守门的侍卫打了声招呼,这些人都知道他昨晚没出去,想来是陛下想念了,果然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是不一般。

    云时在院子里走着,突然觉出些不对劲来,这院子里太安静了吧,原本应当有小孩子的声音的,南王家的小殿下被送走了?

    待小春子回来伺候陛下用过早膳后二人在茶水房碰了头。

    “那位小殿下呢?”

    “陛下给挪到前面住去了,陛下自万寿节后每日都召见许多大臣,小殿下在这不方便。”

    云时又问,“那左长史那边怎么说?要带回去还是留在这?”

    小春子摇头,“不知道呢,那边还没有动静,估计年后该有消息了。”

    云时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一旁的书狠狠地砸了他的脑袋,“之前跟你说的都忘了吧,记好了,下回不准再犯。”

    小春子却苦着一张脸,心中腹诽这不是你问的吗、

    云时不知他心中腹诽,端着茶水回了正殿,皇帝正坐在桌面神情严肃的批阅折子,看不出有一点忧虑的样子,但眉间越发清晰的褶皱还是出卖了他的伪装。

    他停下了笔,目光望向窗外,因为屋子里有火炉,窗户则是半开的,透过窗户正好能看到外面飘落在墙头的白雪。

    皇帝自小便生活在皇宫里,他见过许多场雪,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大雪那日他第一次写出了题目的答案,满怀欣喜地来太极殿找父皇,他得到了父皇的夸奖,可夸奖过后他却被罚跪在殿前,那日的雪尤为的大,积雪在小腿的位置,他跪了几个时辰腿就像冰一样冻住了。

    他的人生好像永远都是如此,每一次幸运的背后都会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痛苦也远比这份幸运要多得多,好运不一定是他想要的,但痛苦却是他必须承受的,就算他当了皇帝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他想自己该认命了,可又怎么甘心呢。

    皇帝收回视线,心中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疲惫,“云时,陪朕出去走走吧。”

    云时跟着皇帝走了出去,出了太极宫皇帝回望过去,身后是一排排的脚印,“屋内看着雪花不多,没想到落地却不少。”

    云时道,“雪天路滑,陛下小心点脚下。”

    “嗯,离朕近一些,等会儿朕摔倒了,你好扶着点。”

    虽说是随便走走,但陛下显然是有明确的目的的,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嫣妃所在的宫殿前。

    嫣妃并没有出去迎接,而是站在屋子内门槛处等着。

    皇帝见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上前,将人扶起来,“快进屋,外头冷你别冻着了。”

    嫣妃扯了扯嘴角,但实在笑不出来,索性不管,只嗯了一声,跟着人进了屋子。

    皇帝扶着人坐到窗边的小榻上,仔细的看着她,嫣妃的肚子眼下也五个多月了,但冬日衣服厚重看不出身形来。

    皇帝关切道,“身子近来可好,可有哪里不舒坦?”

    说起孩子,嫣妃的神情松动了,摸了摸肚子,“还好”

    “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膳房,或者直接告诉朕。”

    “嗯”

    两人有来有往地说着话,只是当皇帝不再开口时,屋内也瞬时变得安静。

    皇帝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花瓶上,“爱妃最近喜爱插花?”

    嫣妃听着他的话顺势也拿起了一旁剪好的花朵,往瓶子里放,嘴上道,“冬日太闲,随便剪着玩的。”她手上动作着,一片花瓣飘落,正好落在了她的发间。

    皇帝见状伸手想帮她拿下来,但是嫣妃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偏了下头,躲开了他的触碰,随即抬眼看他,眼底是还未藏起来的冷漠,“陛下有事?”

    皇帝收回了手,手指在身侧摩擦了几下,摇头,“无事”

    嫣妃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摆弄花枝。

    她初入宫时望向他满眼温柔,成为一宫主位后眼底多了些肆意,而之后……他也曾见过冷漠的目光,但这一次尤为地清晰。

    他故作镇定地道,“朕,朕还有折子要批,你好好歇着吧。朕先走了。”临走时脚步很快,失了以往的仪态,恍如落荒而逃一般。

    而在其走后,屋子内的嫣妃将手里的花扔到了桌子上,神情也变得不耐烦起来,目光看向了身侧的宫女。

    宫女疾步上前,“娘娘”

    “祈安呢,将他叫进来。”

    宫女身子抖了抖,“祈安公公一大早便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嫣妃神情狠戾,抄起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宫女的身上,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嫣妃看着却更不耐烦,“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找,找不到人你也别回来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找,奴婢这就去。”宫女说着站起身往外走,脚步飞快,仿佛身后有狼追着一般。

    皇帝从嫣妃处离开后打算回太极殿,只是在回太极殿的拐角处看到了洛昭仪,洛昭仪正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他,见他停了脚步几步跑了过来,福身给皇帝请安。

    “起吧”

    人站起来了,声音黏腻地喊了声陛下,随后扬起脸,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望着皇帝,眼底满是眷恋。

    皇帝情不自禁地上手抚摸她的眉眼,眉毛上沾染了雪花,带着寒意,寒意透过手指传递到皇帝的脑海里,他的头脑也清醒了,快速收回了手,“天太冷了,一会怕是会下得更大,回去吧。”

    “那陛下要同妾身一起回去吗。”

    皇帝不错眼地看着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回吧。”

    洛昭仪将皇帝带回了宫,将人领进了屋子,亲自为陛下脱下衣,又为皇帝倒了杯热茶,还拿着暖手炉为陛下暖手,忙前忙后地直接抢了云时的工作。

    皇帝喝着茶看着她忙碌,“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吧,让宫人们忙。”

    洛昭仪摇头,“妾身喜欢为陛下做这些,再者这些都是妾身做习惯的,不碍事。”

    洛昭仪从前是皇帝身边的宫女,十几岁的时候便到身边侍候。

    皇帝也是想起了曾经的时光,“是,你向来是做得最好,也是最细心的。”

    洛昭仪脸微微发红,“妾身想为陛下做这些,每日做这些都不腻。”

    ……

    另一边宓婕妤处,嬷嬷进到屋子里,“主子,陛下从嫣妃娘娘那出来便遇到了昭仪主子,眼下在昭仪主子那里,主子一会要不也出去迎迎”

    宓瑶摇了摇头,“我不出去了,嬷嬷也不要再派人去打听这些了,被抓到了是大罪。”

    “唉”嬷嬷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皇帝在洛昭仪这里用了午膳后才离开。这次是真的回去了,他还剩下些奏折没有批完。

    回去的路上,云时记挂着在洛昭仪处,陛下说阿洛昭仪是最细心的,他在心里为原主抱不平,明明那个时候原主也细心,那个时候原主可是成晚成晚地守夜,为陛下做的多着呢。

    云时在皇帝身边小声道,“陛下,奴才也喜欢伺候陛下,也是用心伺候陛下的。”

    皇帝听后却笑出了声,“朕知道了,放心吧,你的好朕都记在心里,你与她不同,无须比较这些。”

    云时得了皇帝的话心里舒坦多了,自己这也为原主争了口气,自然是应着陛下的话,佯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皇帝坐回了太极殿,直接坐到桌前继续批阅折子,看到了最后一本,折子内容是他们前几日讨论过的变法,说起与变法相关的,皇帝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转头询问云时,“朕记得秋日里宓昭也提出过变法是吗?”

    云时想了想点头,“是陛下。”您当时还给人贬到北方去了呢。不过这句话他没敢说,只敢在心中腹诽。

    显然皇帝也想起了此事,他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这个时候的北方怕是不好过啊。”

    “走吧,去宓婕妤那里。”

    两个人到得突然,同时叫住了准备去书房报信的嬷嬷,云时朝她眨了眨眼睛,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不要出声的动作,嬷嬷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即闭了嘴跟在二人身后。

    皇帝脚步放轻走进了屋子,屋内宓婕妤正俯在案首写着什么,他走近了些发现这是经文。

    开口询问,“这是?”

    宓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在看到来认识谁时慌忙起身,“妾身见过陛下。”

    “起吧”皇帝说着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经文,看着经书上的内容,“这是在为朕祈福?”

    宓瑶不敢抬头,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他抄写经文祈福,哪怕母后在世时也没有为他做过这些,皇帝觉得有几分新奇,但也因此有些感动。

    他温声道,“写了多少,拿来给朕瞧瞧。”

    宓瑶鬼使神差地听着他的话站起身,去柜子里将最近抄录的经文都拿了出来,厚厚的一大摞。

    皇帝并未翻阅,只是吩咐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将这些都抱走,“字写地很好,朕拿到佛堂里去好好供奉。”

    宓瑶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但交缠在一起的手出卖了她的心思。

    皇帝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沉吟着道,“宓昭近几个月差事办得不错,朕打算将其调回京城,但是眼下天寒地冻地不适合赶路,估摸着怎么也要春日里才能启程,但是朕准备修书一封送到北方,你可有什么要捎带的。”

    宓瑶猛然抬起了头,面露惊喜,“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君无戏言。”

    “妾身替哥哥谢陛下隆恩。”

    “快些起来,要谢也让你哥哥亲自谢,朕还有事先走了,如果有东西要带给你哥哥,就把东西送到太极殿交给小春子。”

    “是陛下。”

    傍晚皇帝用过晚膳后,“云时你去将李神医叫来。”皇帝说着又看了看窗外,外面已是一片漆黑,眼下怕是有些不适合了,他又道,“还是算了,明日再说吧。”

    47  ? 第 47 章本章要素不少

    ◎治病,利刃◎

    当晚皇帝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云时如往常一样的时辰去唤皇帝起床,但是帐子内却一直没动静,云时想起了上次的经历, 二话没说直接掀开了帐子,果然帐子内的情形与之前一般无二。

    不过好在神医就住在太极宫的偏殿,云时也比上次镇定许多,先起身先将帐子挂好, 才抬脚走到外间。

    外间小春子正带着人等着伺候陛下梳洗, 见到人出来正要上前, 却听云时道,“去将李神医请来。”

    虽然只说了这一句, 但小春子当下便明了了,自己转身出去。

    ……

    屋内, 李雀坐在皇帝床榻边, 手指搭上了皇帝的手腕处, 把脉许久叹了口气,“陛下昨日情绪波动有些大,导致毒深入,引起了眼下的昏睡不醒。”

    他本想说直接用药, 可又想到皇帝犹豫的样子, 转了话头,“你们看眼下该如何治?”

    屋内哪里有人敢应答, 这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屋内的所有人都小命不保, 哪里敢乱说话, 虽然如此但他们的目光却都投向了距离皇帝最近的云时身上, 李神医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目光, 看向了云时。

    云时捏了捏手心,“按神医的药方治。”

    一旁的小春子听罢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但是云时微微侧身,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接着同李雀道,“还望神医开药吧,保住陛下的命最为要紧。”

    李雀看着云时目光中也带了些欣赏,这样才对,无论何时命都是最重要的,他摸着胡子慢条斯理的道,“好,我现在开药,不过有些草药只我家中有,你们一会派人去取,正好将我那药童也带来。”

    “好”

    云时将事情都吩咐出去,再次回到皇帝的寝宫内,不过只是站在内外相通的地方,内里李雀正在给陛下施针,云时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还不会打扰到他。

    而他的身边凑过来一个人,他低头看去,小春子皱着眉满脸的不赞同,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干爹太鲁莽了,陛下这里要如何交代。”

    “我自有决断,无需多言。”云时面上端的是运筹帷幄,但脑子里却早已是浆糊,他根本没有决断,什么都没有……

    小春子见干爹确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放了心,同时也在心里唾弃自己,居然敢不相信干爹,干爹是谁?那可是陛下面前第一人,自己还是有的学。

    时隔两日,皇帝终于醒了,而云时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大道直行,当即跪地请罪,“奴才有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半倚靠在床头,轻咳了两声,声音还有些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奴才见陛下昏睡实在紧张,便求了神医为陛下开药治病,奴才只希望陛下好好的。”

    皇帝听后没有丝毫怒气,反倒笑了,“嗯,无事,朕原本就是打算请神医为朕治病,只是不凑巧生了意外,不过你倒是与朕心有灵犀。”

    “奴才不敢”

    “起来吧,此事就当过去了,朕知晓你的心意,若你有这一日,朕也只求保全你的性命。”

    皇帝的话说的真心实意,云时听着心中百感交集,但却又实在妥帖,真是好兄弟,不枉自己冒这么大压力救他,他想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皇帝瞧见了,但是怕说了他心中不自在,并未说出口,只是越发觉得云时心肠软。

    临近过年皇宫中也开始了过年的准备,但这都与皇帝无关,皇帝眼下除了每日的早朝,其余时间都在休息养病,就连奏折都看得少了。

    尽管如此李雀还是有些不满意,再一次请平安脉的时候,李雀没忍住道,“陛下可会武?若是清晨在外头练练武能好得更快些。”

    皇帝听后立即有了行动,第二日便去校场练武射箭。皇帝习武方面有些天赋,因为从小心中便有游历四方,成为一个诗人的想法,所以幼时练习射箭格外的努力。

    虽说最终结果还是不及那一位,但是在众皇子之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至少先帝见他射箭时从未露出过嫌弃的目光。

    皇帝自从登基后便一次也没有来过校场,虽说并不以文人自居,但是在侍卫眼中,皇帝身材一般不够壮硕,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武力值高的,但是今日,在校场内所有的侍卫都被皇帝的身影吸引过来。

    皇帝每射一箭,侍卫们就要欢呼一声,在这热烈的气氛之下,皇帝一直练习到胳膊抬不起来了才回了太极殿,云时帮他揉了一晚上才舒服,但是等到第二日依旧如此。

    云时见着觉得可笑怎么像个中二少年似的,就喜欢听人夸奖欢呼,但同时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皇帝这应该是将不育这事放下了吧,这样也好,他平日里也能轻松点,这些日子为了顾忌皇帝那颗心,他一直谨言慎行,脑子里绷着一根筋,眼下自己也能松快些了。

    在这几天里,宓婕妤也将给哥哥的包袱送来了,皇帝直接吩咐人拿到跟前,打开一一查看,这包袱里准备了一些贴身衣服,还有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再就是几封信。皇帝完全没有一个偷看者的自觉,信封都拆开了一一查阅,都看完了这才叫来了小春子。

    “将信封重新封好,这个包袱连带着朕的圣旨一同送往落霞县。”

    云时在一旁则是想到了圣旨的内容,吏部郎中,这是五品官,在外历练将近半年的时间升到五品,倒也还算合适。

    而此时远在落霞县的宓昭身上裹着棉被,整个人盘腿坐在屋子里的小榻上,面前不远处是一个火炉,手中捧着一杯姜汤慢慢喝着。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衣,因为连日劳累眼下泛着青色,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总之不及弱冠。

    虽然看上去黑漆漆的,但若是云时来了,一眼便能认出这个“熟人”

    而少年此时正一连担忧的看着宓昭,“大人,大人身上还冷么?我还是去找大夫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但是宓昭叫住了他,面无表情地道,“不用,身上不冷了,再喝点姜汤就好了,再去给我倒一碗姜汤。”

    “好”少年听了回来抱着碗跑了出去。

    宓昭所在的地方虽然名为落霞,但是这里却不如落霞一样美好,每年冬日这里的雪下的最大,而今年格外的大。

    受灾最严重的就是少年所在的村子,起先是道路不通断米断粮,后来好些个房屋塌了,村长把所有人都安置在了自家屋子里,因为村长家是后盖的新房子,能多坚持些日子,因为落霞县每年都有大雪,所以里长每年大雪时候都会挨个村子走一遍看看情况,他们眼下只能等里长带着人来救助。

    可是没等里长到,这房子先坚持不住了,少年则是因为出去方便一下,躲过了一劫,可是他爹娘都在这屋子里,他红着眼大喊了一声爹娘,但是没人应答,他疯了一样跑到废墟上,用手去搬,去砸,整个双手鲜血淋漓,但是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他最寒冷最饥饿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里长到了,里长不光自己来了,还带着县令宓昭到了。里长将自己拿来的衣服和吃食拿给了少年,并让少年坐到自己身边,“好孩子没事了,大人来了,你爹娘他们很快就能被救出来了。”

    少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嗯了两声,目光则是落到了那位大人身上。

    大人到后没休息,直接吩咐身边的人开始救人,一点点的去搬运木头和积雪,直到天色暗淡,所有人都劝大人去休息,这位大人却连动也没动,目光看着方子坍塌的位置。

    大人不休息,手底下的衙役哪里敢歇着,就这样没日没夜的挖了两日,才将所有人都救了出来。

    好消息是所有人都活着,坏消息则是村子里再无一处房屋可以居住,宓昭在脑子里思量片刻便带着这些人进了县城,将这些人安置在了县城内废弃的寺庙里,由县里出面给与一些粮食,只能保证他们饿不死,如果想吃饱那就自己想办法,村里人自是再感激不过,不敢在有其他要求。

    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在县城里做些苦力赚银钱,而少年则是靠着自己交际能力在宓昭身边做了一个随从。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这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好官,要不是他自己爹娘早就死了,他得好好报答他,还有得将这个好官留下来。

    可是再好的官员也有不好的地方,自家大人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执拗,太执拗。今日听闻有村子的房屋被大雪压塌,大人非要去看看,许多人都拉着不让,但是大人执拗的非要去,就这样去到了村子里,眼见着村民们没事后才回来,可是回来时身上却冰的像个冰块似的。

    ……

    宓昭再次捧起了姜汤,外面便有人求见,宓昭将人叫进来。

    婆子躬身道,“大人,老爷那边咳疾又犯了,夫人也觉得身子发冷,需要些药钱。”

    宓昭同少年道,“将桌子上的钱匣子拿来。”

    少年转身去桌子上把匣子抱来了,宓昭将匣子打开,里面的银子肉眼可见不过一两碎银和几十个铜板,宓昭也露出些许诧异,前些日子还一匣子钱,怎么眼下就剩下这些了。

    婆子也看到里面的银钱,想起临走前夫人说的话,“大人,夫人说她的首饰当了也值个一百两银子。”

    宓昭皱眉,“不许,转告母亲无须担忧,银子儿子会挣来,她好好歇着便是。”

    见大人如此坚定婆子不好再说,拿着匣子中剩下的银钱便离去了,而宓昭则是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

    ……

    随着年前第二场大雪飘落,京城的温度又随之降低了几分,掌心大小的雪花一片片落下,落到人的头顶身上,落到皮肤上都会传来阵阵寒意,尽管如此也没法熄灭地上人们的喜悦,因为已经到腊月二十三了。

    还有几日便要休年假了,朝臣们也都备好了年礼等着敬上,而皇帝这里也开始召见大臣了,每日的工作就是收礼。

    而这些日子云时也被皇帝带在了身边,他的工作就是将皇帝接下来要召见的官员从外头叫进来,一天下来要走个几十次,虽然几步路的功夫,但是云时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他主要怕一冷一热的感冒了,但是当手中接到了各位官员递上来的沉甸甸的荷包时,这份担忧也都抛到脑后了。

    官员们虽未想到是他,瞧见时都有些惊讶,但却接着说起恭维的话,但是只有二人不同。

    杨丞相,见到杨丞相云时自己这心里就有些胆怯,做贼心虚怕露了馅,便不敢开口多言,而杨丞相也不愿与他多说,似乎同他走在一起就有损身份一般,走得飞快,看不出来是个老头子。

    另一位却是走得异常的缓慢,这位就是于大人,于大人一改前几日的笑模样,又变回了那张拉的老长的脸,一路说教,什么不务正业,什么混乱君心,如同一个教导主任一般,偏生云时还不敢多嘴,只能硬生生忍着。

    但是总体来说工作体验非常不错,今日入账非常可观,因此他看着皇帝的目光也带了些许感激,这是吃肉还给自己分汤的好老板!!

    皇帝休息的时候瞧见他这幅模样,笑道,“收银子这么高兴?不过是些银两,朕平日赏你那些奇珍异宝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云时干笑两声,“嘿嘿,奴才眼皮子浅,不认识那些好东西,就是喜欢银子这种俗物。”

    皇帝摇了摇头失笑,“行,喜欢俗物也没什么不好,等明年朕再给你赏赐就都换成俗物。”

    “诶,奴才先谢陛下隆恩。”

    年假前的最后一日,皇帝这里也迎来了替藩王送年礼的各王府长史。每年藩王都要派人来京两次,一次是皇帝的生辰万寿节,一次就是过年。

    之前的左长史是藩王在藩地自己挑选提拔的,而此次前来的长史则是皇帝在京中挑选,长史听命于陛下,每年过年也是各长史向皇帝禀告藩王这一年动静的时刻。

    这些个藩王大多都是老实的,这些年过下来也都是相安无事,因此长史们的话也是大同小异,皇帝分辨不出真假,但眼下确实没空搭理他们,所以面上安定就行。他主要留下了南王府的长史,因为南王的嫡幼子慕颜安眼下正在宫中。

    皇帝蹙眉看着坐在下面的长史,“你说南王妃薨了?”

    “是,王妃于今年九月三十薨了。”

    眼下都十二月了,这消息瞒了三个月,皇帝呆了怒气质问道,“三个月了为什么没有上折子?”

    长史对此也是一言难尽,但谁叫这是他的分内之事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南王眼下顾不得这些,王妃去后,府内便有些不安定,府中侧妃正闹得欢腾,人人奔着王妃的位置,且王爷的嫡长子于去年病故,府内世子之位也空缺着,几位庶子也是争得头破血流,眼下府内一团乱麻……”

    皇帝没想到会是这样乱七八糟的局面,他不想再听这些,开门见山的道,“那慕颜安如何处理?”

    长史道,“王爷的意思是让臣带小主子回去。”

    皇帝想到那孩子活泼天真的性子,眼下南王府如龙潭虎穴一般,这要是回去了还能有活路么?不免开口问道,“南王眼下连府内都控制不住,孩子回去了他能护得住?虎毒不食子,南王眼下已经变成这样了?”

    长史并未回答,反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了皇帝桌前,“臣受王妃所托,恳请陛下将小主子留在京城为质子。”

    皇帝摇头,“眼下收留一个不受宠爱且随时能扔下的质子于朕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长史从怀里拿出了几本厚厚的折子和几封书信,“这是王妃临终所托,其中记载了嫡长子之死,与王妃身体破败皆与南王脱不开关系。”

    皇帝没出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长史心中略有失望,但却继续开口道,“王妃言,小主子可为陛下利刃,这把利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为陛下拿下南王府。而折子里的证据会是成为利刃的关键所在。”

    听到这里皇帝的心头为之一振,南王妃的样貌皇帝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为了省事幕后当年直接挑选的五六品官员家中的子女为王妃,他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这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他的目光在长史身上扫了几遍。

    “云时,将折子拿上来。”

    云时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在听到皇帝的话后,几步上前将折子拿到手中放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并没有立即打开折子,而是同长史道,“朕今日只是向你询问了南王府的情况,至于其他的朕没有说,你也不知道。退下吧”

    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允许藩王永远存在,他也是,早前万事不过心他也不在乎这些,真正开始在乎的时候因为身体缘故顾不上藩王,可眼下他身子转好,往后的时日也更多,为了未出世的孩子,藩王是必须要清算的,只是这把利刃还太小了,还得从长计议。

    长史应声,“是,臣告退。”

    年三十这日,皇宫内四处飘香,宫女太监们都喜气洋洋,等着今日宫里头的赏赐。

    皇帝这里却相对冷清些,因为服药不能饮酒,皇帝推了白日里的君臣宴饮,只在奉先殿祭拜了祖先,晚上则是在云时的伺候下用了晚膳便早早的歇下了。

    而此时的怀王府却正热闹着,府内主子们都在正房,堂屋内,怀王坐在主位,下面是他的一众子女,儿子儿媳们说着话,而资格孙子孙女则在屋子里嬉笑玩闹。

    怀王看着此情此景总会想起少年时在宫中与先帝一同守岁的日子,那样的日子一区不复返了,自己能活下来已是幸运,有事想想做个富贵王爷享天伦之乐也不失为一件乐事,自己是乐了,可自己的儿孙们呢……

    过年京城内四处欢声笑语,就算是穷人家今日也是一家人欢欢喜喜的,但是唯有一处不同,那便是杨丞相的府邸。

    杨府内气氛低迷,原因是不知为何府内的两位主子吵架了,下人和丫鬟们都屏气凝神,生怕成了出气筒。

    这样的气氛从下晌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该吃团圆饭的时辰,但杨夫人此时却还在自己的屋子里,面露不悦的望着下首站着的儿子。

    儿子杨峥站在一旁劝慰道,“母亲还是去正院用饭吧。”

    “呵”杨夫人轻呵一声,“是出去用饭,还是叫我去见他那两个新抬进门的妾室?”

    杨峥没出声。

    “他平日里如何荒唐我都不管,但今日是什么日?今儿是三十,你去外边打听打听,谁家三十当日往家里抬妾室,他不要脸面了,我还要!”

    杨峥不好评判父亲的做法,只能放软了声音继续劝慰母亲,“母亲,总归是一家人,团圆饭还是要吃的。”

    杨府抬眼看向儿子,面露冷笑,“团圆饭?这算是什么团圆饭,也无需在自欺欺人,往后这团圆饭的规矩也改了,叫你父亲同他那些爱妾一起吃吧,我这里自己吃,你也少在这多嘴。”

    杨峥见自己劝的母亲反倒越发生气,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退了出来,吩咐身旁的随从,“你回去叫少夫人过来陪陪母亲。”

    “是少爷,那您?”

    他,他还能去哪当然是去父亲那里了,他没说话,朝着身边的随从摆了摆手,自己独自一个人朝着父亲的书房方向去。

    作者有话说:

    南王府的小殿下名字修改一下,改成慕颜安,

    48  ? 第 48 章全京城笑料(倒v结束)

    ◎笑料,生病◎

    书房内杨丞相坐在桌前, 右手边是惯用的茶水,面前也放着他近几日常看的史书,实在惬意。

    见到儿子进来也只是微微抬眼, “你母亲那里还没消气?”

    杨峥点了点头,想说这事确实是不合时宜,但进了门就成了自己的小娘,随意评判不是君子所为, 实不好张不开嘴。

    见儿子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杨丞相实在看不上眼, 有些嫌弃,“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劝, 你母亲向来大方得体,过些日子事情就过去了。”

    杨峥想起母亲方才的样子, 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略带商量的语气道, “父亲,今日此举怕是确有不当之处,父亲要不还是亲自去劝劝,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怕是会叫外头人笑话。”

    杨丞相轻呵一声, 对儿子的说教不满, “老子行事还无须你这个小儿说教,外头人笑话便笑话无碍。”

    杨峥面露诧异, “父亲,这怎会无碍, 旁人最是爱说闲话, 添油加醋的说一通, 恐损了父亲的名声, 朝中已有右相,父亲眼下不宜有差错。”

    杨丞相见儿子半分不开窍,只觉烦闷,但谁叫这是他的嫡长子,老父亲叹了口气,耐着性子教导,“为父且问你,你可知陛下设西厂是为何?”

    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是他自小被父亲带到书房教导,倒也习惯了,当即回想了下朝中局势,答道,“陛下设西厂是为了牵制臣子。”说着抬头看了看父亲,接着道,“这些年来朝中无新人崭露头角,陛下此举应当是为了牵制以父亲为首的一众官居高位的老臣。”

    杨丞相点了点头,自小教导的儿子也不是笨人,如此他也愿意再投入些心思。

    “是也不是,陛下此举主要是为了针对你父亲我。”说到这杨丞相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自己老了骨子里对皇帝的恭敬也变少了,处理事情也缺了谨慎,前些日子确实是他心急了。

    “自那日宴席后,我虽重回朝堂,也未曾受到责罚,但陛下的态度却不再如早先那般了,面上风平浪静,但内里却早已波涛汹涌,一个不慎失足落下那可是要万劫不复了。”

    杨峥惊恐,“父亲,父亲在朝中已如此艰难了吗?”他话没说完想起了自己,他竟然完全不知父亲的境地,不对,他虽无法每日上朝,但每月里总有十天左右可以,这是近一个月他一次也没有,这也是被针对了?

    “陛下设右相便是为了压制我,面上如此,私下一定更是动作不断。为父一生为官清廉,若是得帝王信任那这便是件好事,若是不信任……”

    杨峥也明白父亲话中之意,“父亲这是故意为之?父亲想以此打消陛下的疑虑,重获陛下信任?”

    杨丞相摇头,“破镜堪称重圆?只求以此拖延些时间,能恢复七成就行了。”

    杨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眼下事情已经明了,父亲纳妾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母亲却是受了委屈,他不免问道,“那母亲那里?”

    “过些日子我会亲自去说清楚。”

    此时确实不得已,想必母亲会理解,杨峥便将此事放下了。

    而杨夫人处,杨夫人正和儿媳小女儿说话,外头来了人,是府内的管家。

    管家道,“夫人,老爷说夫人既是想分开吃那边分开,今年便改了往日的规矩,晚上分作两处开席,只要人在便是团圆。”

    杨夫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好,那就吩咐厨子摆饭吧。”

    随即又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嬷嬷去将下头的几个少夫人和孩子都叫来,咱们一起吃,若是不愿意来也不强求。”

    “是夫人”嬷嬷应下便转身出去了。

    一旁的大儿媳妇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公婆之事不好开口,只听这便是了。

    小女儿却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母亲别生气,您说过万事要将自己放在前头,母亲也当如此,无需为了这种事情生气,不值当,女儿陪着娘用饭,娘不生气。”

    大嫂有些诧异小妹妹说的话,原来母亲是如此教育女儿的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杨夫人却反倒很高兴,将女儿搂在怀里,“好好好,娘不生气不生气,不值当生气,早就看清楚了的,没必要再上心。”

    此时已经临近子时,宫内的暗牢内,一名男子手里拎着食盒进了暗牢,往最里面的暗室走,此人看起来四十几岁的样子,面容青黑,身材孔武有力,一旁的暗牢侍卫根本不敢盯着他看,只敢在此人经过后,盯着他的背影。

    只见那人大步迈向最里面的暗室铁门处,将暗门打开,走了进去,随后在众人视线里关上了暗门。

    这暗门是由现下最结实的材料所制,不怕火炼,而在这暗门里关着的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人,暗门的钥匙只有刚才进去的人有,其他人是没有的。

    这人是一直在这里的,之前只是在暗牢外面的房子悠闲度日,但是前些日子却突然忙了起来,如果不是他的忙碌,暗牢里的侍卫根本不知道这暗室里居然关了人。因此侍卫们对着暗室里的人实在是好奇。

    两刻钟后暗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几个侍卫朝着暗门的方向看去,但是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随后暗门在几人的注视下重新关闭。有人好奇心驱使着上前想和这人说话,但是还没走到近前,就被男人一个眼神震慑住,愣在原地不动,看着人一点点走远。

    这个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前些日子漫长而无聊,但这些日子有了些事情过得也快了些。

    皇帝也从之前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眼下正在翻箱倒柜呢,太极殿内倒腾得差不多了,又给了云时他个人的私库钥匙,让云时再去翻翻看。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那日上午太极殿来了一个胡子头发发白,走路都步履蹒跚的老头子,看上去年纪比神医还要大,小春子将人领进了屋子,路过云时身边,一阵浓浓的药香飘过,云时睁大了眼睛,这也是个神医?

    皇帝见到人进来,急忙起身,“席太医,快坐下,一路奔波劳累了。”

    老太医还是微微行礼后才坐下,“不辛苦不辛苦。陛下直接吩咐臣就好。”

    皇帝见他神采奕奕倒也放下心来,沉吟道,“朕曾听闻有太医可以靠脉象辨腹中胎儿男女,席太医是专攻妇人类病症,不知太医可会?”

    席太医点头,“草民不才,于此堪堪入门,若陛下不嫌弃,草民可现在去为主子诊脉。”

    “好,劳烦席太医了。”

    席太医在小春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屋子内皇帝自人走后便一直焦躁不安,光茶水就喝了几杯,整个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差在地上踱步了,好在半个时辰后,席太医回来了。

    “草民恭贺陛下,娘娘腹中胎儿九成是男孩。”

    皇帝听后大喜,当即厚赏席太医,也就是从这日开始,皇帝开始翻箱倒柜为自己未出世的儿子准备东西,他会好好地爱自己的孩子,他会学着做一个让孩子喜欢的父亲。

    这位老父亲最先为儿子准备的就是笔墨纸砚,原先找出来的都是上等,各地上贡来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觉得这些东西应当是用的顺手的最好,因此便命云时去私库将各类笔墨纸砚都找来。

    云时也不负众望带着人去了皇帝私库,一通翻找,最后装了满满五大箱子抬到了太极殿。

    皇帝见此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朕居然收集了这么多?”

    他没用别人帮忙,亲自去箱子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其中有上好的宣纸,水纹纸,硬黄纸,还有端砚,洮河石砚等等,皇帝看到这些脸上露出笑容,“朕最喜欢之事便是练字,也只这一项常得父皇夸奖,便越发勤奋练习,景柏见此,便将他赏赐里的笔墨纸砚都拿来送我……”皇帝话没说完沉默了。

    而屋内众人听到罪人景柏这个名字便低下头不敢言语,只云时一个微微抬眼看着皇帝所在的方向。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陛下,兴华宫来人求见陛下。”

    皇帝抬眼看向云时,“出去看看”

    云时应声出去,见殿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小太监上前焦急道,“公公,小主子病了。”

    云时听罢赶紧将人带进了屋子,六岁的小娃娃生病那可不是件小事。进到屋子里小太监跪下磕头,声音发颤“奴才参见陛下,陛下小主子病了,奴才来请旨找太医。”

    皇帝皱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病了?”

    小太监道,“小主子昨日在外头玩雪,待的时间长了,些,许是着凉了,今儿就病倒了,眼下正烧着。”

    “小春子你带人去太医院找两个治儿科的太医。”

    “是”小春子应下带着人出去了。

    皇帝在屋内坐了片刻,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云时咱们带着李神医也去看看。”

    云时跟着皇帝到时,太医也已经到了,神医跟着进去看诊,皇帝的千金之体不能进去,但皇帝有些不放心,“云时,你替朕进去看看。”无论这孩子将来如何,眼下不过是个稚子,皇帝也是快要做父亲了,最是看不得小儿生病。

    云时应声到了屋子里,屋子里太医们正在商量方子,一旁有小太监用凉水给孩子降温,云时靠近了些,床上的人脸烧的红红的,嘴似乎动了动想说话,云时靠近了些,正好听了个清楚。

    小孩呢喃道,“母妃,母妃,我想找哥哥玩,母妃……”

    云时听着心中五味杂陈,没忍住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但手下却全是汗水,云时心下难受当即退了出去。

    皇帝正在听几位太医说病情,云时没搭话安静的站到皇帝身侧,心里想着屋内的孩子,都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他不由得带入了自己身上,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因为劳累去世了,但是他和父母相伴了二十年,他能记得许多事,手机中也留下了父母许多的音容,可尽管如此午夜梦回他还是会因为思念父母哭的像个孩子,可这六岁的娃娃能记得什么?等他长大了呢……云时不敢想。

    这一路上云时都沉默着,皇帝发现了但并未询问,直到回了太极殿,进到屋内,皇帝屏退了众人,问道,“别担心,太医说不算凶险,几服药下去就好了,你别太担心。”皇帝只当他心软安抚了几句。

    云时却没应声,只是将屋子内的情形说了,最后嗓子哑着道,“奴才听小殿下说,想母妃和哥哥了。”

    皇帝听着这才明白云时的异样,这应该是想到自己身上了吧?皇帝想起了第一次见云时候的场景,云时也不过几岁大就在路上乞讨,想来处境和颜安差不多,他不知道如何安抚,想了想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朕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多是你的功劳,朕赏你白银三千两,这银子从朕的私库里出,你一会儿亲自去私库里拿,拿完了便回西厂好好歇歇。”

    云时听得有些懵,自己去挑?原来赏赐人还能这样吗?他不解但还是谢了恩出去了。

    皇帝看着云时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出了屋子他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下一秒目光又落在了桌子上南王妃递上来的那几本折子上,沉默了好半晌。

    “小春子,将颜安安置到太极宫偏殿,方便李神医照看。”

    “是陛下。”

    49  ? 第 49 章数银子

    ◎力大无穷◎

    云时独自一个人去了私库, 私库的位置是在太极殿旁边的宫殿,宫殿的正殿供奉着佛堂,每日都有人来打理, 而后殿那一排排的房子便是皇帝的私库。

    私库这里有专门的侍卫把守,侍卫见到云时独自一人来了并未觉得惊讶,因为从私库搬到这里开始,便一直都是云时为皇帝打理, 众人面上都带着恭敬, 拱手道, “云公公”

    云时笑着一一点头,“没事没事,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来拿点东西。”说罢朝左面的厢房去了, 他来翻找笔墨纸砚的时候, 依稀记着这里好像存放着银子。

    他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走了进去,随即又关上了房门。屋子里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摆放着的奇珍异宝,这些都是大件没有适合的箱子能将其装下,再者也是因为陛下不喜欢, 所以就随意摆在这里了。

    但是即便是这些带着灰尘的摆件也叫云时目不暇接, 实在是太好看了,完全超出了他这个穷人的想象, 哪怕在现代手机上看到过许许多多的工艺品,但是与其相比都会差上一大截, 云时挨个欣赏了一番后这才转换了目光, 在屋子里搜寻他需要的东西。

    按照云时在电视上学到的经验, 银子一般都是装在大箱子里的,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墙角处发现了几个大箱子,箱子上面盖着红色的绸缎布,上面带着些许灰尘,云时激动地伸手将绸缎掀开,都堆在最后一个箱子上,再次摩拳擦掌小心翼翼的将这两个箱子打开。

    银光闪闪!

    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受到了猛烈的冲击,眼睛里也再装不进去其他,满眼都是这数不清的,银光闪闪的银子。

    忍不住低声呢喃道,“好多银子,好多钱。”

    箱子里的银子个头不算小,一个约莫是是十两,云时心急的直接坐到了地上,将银子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到了地上,三千两那就是得拿出来三百个。

    这可是陛下对他近些日子伴驾有功的奖赏,他这些日子确实挺累的,天天守夜,还要顾忌陛下的心理状态,劳心劳力,这个银子他拿得心安理得!

    想罢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这些银子,一个接着一个,拿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碰掉了边边角角的,拿着银子可就少了。

    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些银子,刚才难受的心情也是一扫而空。恨不得仰天大笑,但是地方不对他忍住了,却又没完全忍住……

    “嘿嘿,哈哈哈,嘿嘿嘿”

    屋外的守卫们也听到了屋内传来阵阵瘆人的笑声,忍不住抖了抖,其中有人没忍住小声同身边的人道,“云公公这……咱们不用去看看吗?”说着眼神往屋子方向示意。

    另一人却略带严肃道,“别找事,以后记着点云公公那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云公公的事情别瞎打听。”

    守卫听后不敢再言语,只是心中实在好奇,而刚刚训斥过他的侍卫也偷偷往那个方向瞄了几眼,他也好奇啊。

    而此时的云时依然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三百个十两的银锭子堆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山堆的时候,云时才发现了问题,三百个,眼下这些东西都加一起估摸有二百斤了,他看了看自己这细杆一样的身体,这要怎么拿回去?

    他抬头往外看去,因为数银子太过着迷,眼下外头已经是黄昏时分。

    眼看着要到宵禁的时候了,他这才着急起来,将旁边的箱子打开,里面也是银子,云时来不及欣赏,将自己这箱子剩了小一半的银子都装了进去。然后再把地上这堆银子重新装回了箱子里,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箱子挪到了门口,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直起身擦了擦汗,推开了门。

    门外的守卫听到声音了,但是没有吩咐不敢回头,云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公公”

    云时喘了口气,“你们帮我把这个箱子抬到宫门口。”

    说着撤下了荷包,“辛苦了,让你们给我送东西。”

    侍卫道,“无事,这是臣该做的。”

    侍卫以为这是陛下要给外面的官员放赏,这本就是他们该做的。

    就这样云时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两个侍卫抬着箱子一同往北门去。

    两个侍卫将东西放在了北门门口处便离开了,这是规矩,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们这等侍卫不能随意出宫。

    云时则是冲着门口几个守门的侍卫笑了笑,在两个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将大箱子扛到了肩头。

    里面的银锭子也因为云时动作传出哗啦声,云时根本不敢说话,咬着牙直接往前走。

    身后侍卫小声道,“云公公这么厉害吗?这体力,我刚才可是看见两个人一起抬着箱子呢,云公公是这个。”说着他比出了大拇指。

    “呵,要不然云公公怎么能十几年了还是陛下面前第一红人,你以为呢?这要没点真本事陛下能这么宠信?”

    “我这回知道了,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几个人说着话将皇宫的北门关闭了。

    而云时也在此时没了力气,手一松,箱子落到了地上,又时一阵哗啦响,而云时也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下意识第一反应则是往北门的方向看去,还好城门已经在此时关闭了。云时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叫人看到自己出丑。

    他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目光则是看向西厂的方向。

    西厂距离北门的距离很近,平时步行也就六七分钟就走到了,可眼下带着个箱子,还不知道得走到什么时候呢,云时站起来,尝试再次扛起来,但是徒劳无果,根本搬不动,索性也不扛了,直接推着走。

    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齐伍巴一不知道是云时这小身板本来就没力气,还是刚才为了脸面一次性把力气耗尽了,总之不过推出去几十米,他就累得气喘吁吁,得坐下来休息一会。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天色黯淡下来,月亮露出点点身影的时候,云时模糊见看到了西厂的大门。

    他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整个人趴在箱子上,朝着西厂的方向招手,“快来了人吧,快来个人吧。”

    门口今儿的守卫是大块头,另一个人因为内急去方便了,大块头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四处张望着,正好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在招手。

    他以为是前来求助的百姓,因为西厂敬老的名声在外,许多老人遇事会来寻求帮助,大块头没多想便跑了过去。

    只是走近了些,看到衣服明显是宫中的,他脚步更快了几分,没想到居然是他们大人。

    大块头直接抓着云时的两只手臂处,将人直接抓了起来,摇晃着,“大人,大人,您没事吧大人。”

    云时身子酸软,被着晃了几下,他觉得自己着身子下一刻就要散架了,张口想叫他别晃了,但嗓子干涩说话都有些困难,只堪堪说出了个别字。

    大块头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是感觉到他的嘴巴动了,停止了摇晃,有些焦急的道,“大人,大人你说什么”

    这声音实在是震耳欲聋,云时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嗓子干的厉害,仿佛有一把刀在嗓子里,每动一下他的喉咙都异常干涩,他索性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木箱子,忍着疼好不容易憋出两个字,“回去。”

    大块头这下子确实听到了他的话,“好,大人你等下,我这就叫人来搬东西。”说罢直接松了手转身走了。

    云时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动手,身子无力直接往一边倒去,直接倒在了木箱子上,整个胸膛与木箱亲密接触。

    “呃”

    木箱硬的很,撞击着他的胸膛,他只觉得胸膛仿佛遇到了铜墙铁壁一般,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位了,他缓了一会目光看着西厂的方向,“大块头,你最后别给我犯事,不然你就死定了。”

    大块头很快就回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有一个小块头,来时冲着云时道了声大人。

    随后二人分工合作,大块头弯腰将云时扛在肩头,大步往回走,而再其身后小块头则是轻松将箱子扛了起来,跟在二人身后。

    云时就这样看着,对于自己来说宛如庞然大物的木箱被人轻轻松松的扛起来,像是在拿一个轻巧的玩具一般。

    他心中不免感叹,这要是自己穿成个大块头就好了,自己现在这个小细杆一样的身体,一拳就能被人放倒。

    这不行!他得锻炼,不说把身材锻炼成大块头这样,好歹得比现在壮实,是被人一拳放不倒的那种,不然等自己以后出宫了,那不得被人欺负死啊。

    云时回来闹得动静有些大,先前大块头回来喊人时,那几嗓子就引来了不少人,眼下这人都在院子里等着,等瞧见云时被人扛回来的时候,更是炸开了锅,西厂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到前院来了,守在云时的门口。

    大块头将云时放到椅子上就出去了,毕竟西厂大门那不能没人,而屋子里也来了其他人听云时吩咐,云时不过是歇了一会,屋檐下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更有人直接堵在门口处往屋子里看,大家都是面露担忧地看着云时。

    云时已经没那么累了,只是嗓子干的厉害,想喝杯水,但周围人都没有那个眼力见,云时只好伸出他那因为搬箱子而颤颤巍巍的手去拿茶壶。

    50  ? 第 50 章未归

    ◎西厂诸事◎

    身边人这才瞧出异样来, 连忙抢先一步拿起茶壶,为云时倒了杯茶水并递到跟前。云时连喝了四五杯嗓子舒服了才停下。

    一旁的李强看着实在没憋住,“大人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受罚了,大人身上可还有难受的地方?我还是去找大夫来给大人看看,大人放心是相熟的,不会乱说话。”

    这李强虽然是个平头百姓, 但是因为家境贫寒, 他从小便在外瞎跑, 因此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认识的人多, 知道的事情也多。

    他之前便听人说过,宫中有些刑罚只伤内里, 外表看不出异样, 刚才瞧着自家大人的手腕也是白皙干净, 看不出异样,但却抖得不成样子,他怕大人在宫中受了陛下责罚,但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只有谢恩的份, 若是要请大夫那可是大不敬,他这才多解释了一句大夫不会多言的话。

    围在门口的人听着李强的话也都是赞同的, 他们都是刚刚通过选拔进宫做侍卫的,规矩学的不全, 到了西厂云时也没怎么要求, 他们想的没有李强那么多, 只觉得大人要是受伤了得赶紧请大夫。

    云时却不想说自己出丑的事, 佯装不耐烦道,“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我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这几日伴驾好着呢,都回去吧,别操心了。”

    他话虽如此,但李强却是关心则乱,继续问道,“既然不是陛下那是不是旁人?是不是宫里别人对大人使阴招?”

    云时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但显然屋内屋外的人都不信他的话,面露狐疑地看着他,心里都觉着大人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才说的。

    云时见他们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了,没好气地道,“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搬东西回来累着了,行了吧,赶紧都散了散了,别在这碍眼。”

    众人:“……”

    一旁的李强却听出话音来了,完了,自己这是害得自家大人丢脸了,这得赶紧补救。他走到门口,开始赶人,“快快大人发话了,快点回去,别在这碍大人眼,快回去别耽误了明儿的差事。”

    众人见大人确实不想搭理他们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而李强则是好心办坏事一脸谄媚的站在云时身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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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时白了他一眼,轻呵一声,“还在这杵着干什么,不知道给你家大人准备点吃的来?”

    “诶诶诶,这就去,我这就去厨房。”李强拔腿就往外跑,大人还吩咐自己那就是没生气,没生气就好。

    李强到时厨房的灯还亮着,还有人在屋子里打扫卫生。见他来了,厨房的小师傅略有歉意地道,“来晚了,厨房没什么吃的了。”

    李强摇头,“不是我要吃,是大人回来了晚上还没吃东西。”

    小师傅一听连忙起身,“好,你现在这等一下,我去叫师傅。”他转身跑出去了,到了大师傅的屋子,几嗓子将几个师傅都叫起来了,听闻是大人回来了,谁都不敢继续歇着,都到厨房来了。

    几个人一起忙活起来了,厨房内的几口大灶都重新点了火,一个蒸米饭,一个炒菜,一个炖汤,这可是年后大人回来吃的第一餐,虽说已经是晚上了,但也不能糊弄着来。

    听李强的话大人有些着急,他们就做了些快手采,几个大灶同时开火,速度也快,两刻钟后饭菜装盘装进食盒里,被李强拎到了云时的屋子。

    饭菜在桌子上一摆,阵阵香味蔓延开来,直冲云时的脑门,云时的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咕叫了两声,一晚上都在丢脸,云时也无所谓了,直接破罐子破摔,爱谁谁吧。

    他反正是饿了,直接端起碗,拿起筷也不顾及温度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通,将桌子上的饭菜打扫的差不多了,才将其放下,屋内众人也开始收拾残局,云时则是揉着吃撑的肚子道,“都回去吧,我也要睡了,明儿该干嘛干嘛。”

    “是大人”

    等人都走了,云时也不敢细想今日发生的事,直接栽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只求糟糕的一天赶紧过去。

    ……

    因为云时在西厂,后院晨练的人也将声音放小了,生怕给大人吵醒了。

    而此时怕吵醒的对象眼下正睁着大眼睛望着房顶,心里一遍一遍地询问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他明明在宫里有住处,为什么还要把这么个大箱子给搬到西厂来,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还闹出那么多笑话来,就是因为陛下让他直接回西厂,他才会这样,他心里恨恨地想,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数银子数到脑袋短路了,绝对不是。

    在床上做了一番挣扎后云时起了床,站在床边下意识地想伸个懒腰,但是经过一夜的发酵,胳膊酸痛的厉害,这懒腰还不如不伸。

    他起身推开了窗户,换换空气,眼下还是二月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他一激灵,他拢了拢身上的厚衣,因为开的是后窗,正好对着小武场的门口,眼下正是练武结束的时辰,只见陆陆续续有侍卫从门口走出来,身上几乎都穿着短打,依稀能看到衣服下坚实的肌肉和他们的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云时有些羡慕,自己穿的是太监身,寒冬腊月身子便瑟瑟发冷,怎么都捂不热的那种。

    众人注意到了云时的身影,纷纷招手,喊他,“大人”

    云时应了一声,“这是练完了,要准备吃饭了?”

    “嗯,大人可是饿了,我去给大人打饭。”

    “不用不用,我今儿跟你们一起去用饭。”

    众人吃饭的地方是靠近厨房的屋子,屋子三间大小,全都打通了,却也只能装下五十多人,所以只能先来先吃,挤不上的就下一波。

    云时是大人,没人敢和他抢,便直接坐到了第一桌,也是位置最好的一桌。几乎无人敢和他坐一桌,云时也没强求,他做员工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和领导坐一桌,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了也是尬聊,不说却好像不懂礼数一样,云时自己经历过那种感觉,就自然不会再想让别人也经历,他想做个好领导。

    他吃得很慢,在屋子里送走了两批人,终于在最后一批吃饭的人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他将碗筷放下,走到那人身旁,猝不及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吃完饭来我屋子一趟。”

    说完面无表情地离去,但心中却是在暗爽,虽说要做个好领导,但是这种恶趣味还是可以有这么一次的,以前上班上学的时候被领导或者老师叫到办公室,那可是一路都紧张得不行,眼下自己换成了领导的位置,总要尝试一次。

    这种感觉真不错,他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但让他失望了,被拍到的人还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并没什么异样,反倒是他身边的人有些坐立不安。

    其中一人小声道,“那个,大人应该是找你问近来西厂的事,我最近表现得挺好的,你记得帮我说两句好话。”

    紧跟着其他几人也道。

    “我”

    “我也”

    “还有我”

    吃饭的人看了他们几眼,“有什么好处?”

    “这个月的衣服我给你洗。”

    “这个月的位置我给你占。”

    “这个月的院子我替你收拾”

    ……

    “成交”

    说罢此人便起身离开了。

    此人来到云时的房间门口站定,冲着屋内道,“大人,属下周永求见。”

    云时在屋内道,“进来吧。”

    人走进了屋子,云时瞧着他面色平常,无一丝忐忑和紧张,心里未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问起了正事。

    “这个月西厂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错此人就是云时吩咐的,在他离开这段时间暂管西厂的人,云时去吃饭也是为了这个人,为什么不派人去寻找呢?

    这是个好问题,因为云时当时有些着急,并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也是在刚刚这人敲门的时候,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周永有些欲言又止。

    见此云时的心往下沉了沉,这是出事了,他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自大人离开后至今,出去暗查杨丞相的队伍一个都没有回来,且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我怕打草惊蛇也不敢擅自出去寻找。”

    云时算了算日子,自己离开西厂时正好是腊月初八,眼下已经是二月十一,这也一个多月了,云时沉吟着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再等等。”

    周永点头应是,接着神色有些古怪地道,“大人,西厂近来还有一事。”

    “嗯?还有何事?”见他脸色古怪,但却不是担忧与为难,也有些好奇。

    “就是,兄弟们之前一直在京城内帮助老人,老人们感激西厂,所以年前赶了几头猪送了过来。我们拒绝了几次,但是几位老人态度都挺强硬的,我就把猪留下了,不过大人放心,我给银子了。”

    云时点头,“办的不错,这个拿着。”说着扯下荷包从里面拿出几个金豆子给了他。

    周永推辞道,“不用大人,要不了几个钱。”

    云时没和他拉扯,转头问了别的,“那猪眼下在哪呢?”

    “在厨房师傅院子里养着,等大人回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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