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第 61 章抓人
◎抓人◎
云时得了旨意后没敢再耽搁, 叩了头,径直出了太极殿,朝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生怕自己走得慢了,醉仙楼里的两个人跑了,虽然自己也可以带人直接到周府抓人,但抓贼最好抓赃。
跟在他身后一同出来的是两个侍卫, 这是御前的侍卫, 他们也得了陛下的吩咐, 要去大理寺和刑部宣旨。
三人一同出了皇宫,在城门处, 云时没客气地直接吩咐道,“醉仙楼距离大理寺的位置最近, 劳烦让他们叫人先将醉仙楼围住, 别叫人跑了, 我回西厂找人。”
云时说着将身上的荷包扯了下来递过去,“事情了了再请你们喝酒。”
侍卫中个子较高的那位伸手接过荷包,两人躬身道,“云公公客气了, 在下这便去了, 定不会耽误公公的正事。”说罢起身上马,眼看着跑远了。
云时也没再多逗留, 上马朝着西厂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太极殿内, 云时离开后, 皇帝呆坐了半晌,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吩咐一旁的小春子,“今日云时入宫之事不得向外透露半个字,侍卫和太监那里都叮嘱好了,朕不希望前朝的只言片语传到后宫去。”说罢抬眼看向一旁候着的小春子。
小春子神情严肃地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
云时在西厂门口处下了马,只他一人回来,门口的两个侍卫都面露紧张,带着询问的语气出声道,“大人?”
云时应了一声,没多解释,直接将马绳扔了过去,自己则是急匆匆地朝院子里跑。
眼下是正午,正是吃饭的时候,西厂的人应该都在食堂吃饭,云时直奔食堂而去,一路跑到了食堂门口,屋子里吵闹的厉害,走进屋子里,嘈杂声震耳欲聋,因此无一人发现云时的到来。
云时站在门口,舌头盯着腮帮子,缓了口气,同时目光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后,朝屋子里大声喊道,“李强,周永,带二十个人牵了马到门口集合。”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屋内众人纷纷愣住,转头朝门口看去,这才发现了云时的存在,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被点到名的两个人最先反应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对了一下自己听到的话,开始在屋子里点人。
云时瞧见了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大口的喘气,直到平复了一会,才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云时走得很慢,到了门口等了一会,李强和周永就带人出来了,一人手上牵着一匹马。
云时翻身上马,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吩咐道,我得了陛下的旨意办差事,一起办差的还有大理寺和刑部,把嘴都闭严了,好好办差,别给咱们西厂丢人。
“是大人”众人齐齐应声,云时这才带着人朝醉仙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云时到时,醉仙楼已经被人围起来了,酒楼掌柜的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口,在他面前的是两个身穿官服的男子,皆是留着胡须,看起来四十左右的模样。
云时翻身下马走了过去,微微躬身拱手道,“二位大人”
两人微微欠身,其中一人道,“云公公里面说话。”
酒楼一楼里早已没了人,而这时两位大人开口询问道,“云公公可知道陛下这究竟是何旨意?”
“是啊云公公,我们只听说要来着抓人,不知道以何罪名抓人啊?”
云时神情严肃道,“谋害陛下。”
两位大人听到他的话浑身皆是一震,额头微微沁出汗水,互相对视了一眼,“这……”
话还没说完,楼上传来了声响。
云时听到了,忙道,“快,人在二楼的屋子内,别让人跑了。”
两人也带着人,跟在云时身后冲了上去,二楼门口处,云时留下的人正死死地堵着门,门口僵持着。
周治见到来人招呼道,“刘大人快来帮个忙,不知道哪里的随从,竟然敢拦着本官。”
这位刘大人便是大理寺的,大理寺少卿刘忠全,他干笑一声,抬了抬手,身后几人走上前去,门口守着的两人也在看到云时示意后松了力气,微微侧身走到一旁。
正当周治露出笑容准备走出屋子,门口的人直接掰了他的胳膊,一左一右向后拉着,同时捏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死死地按住,不让他挪动一分一毫。
原本还带着笑容的周治,一瞬间变了脸色,“放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忠全?私自抓捕官员,这可是大罪,你就不怕陛下问罪吗?”
刘忠全无奈且略带歉意道,“小周大人少安毋躁,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
“呵呵,奉命行事?我不信!陛下不会如此待我。周治嘴里叫嚣着,整个人挣扎得厉害。”
而一旁被一起抓住的小太监却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如果说面对周治的恼怒,众人有些怀疑他的罪名,那在看到小太监时,众人心里不免要多思量几分。
几人直接压着二人去了大理寺监牢。
直到被关进了监牢里,周治依旧喋喋不休,叫嚣着要他们好看!
而云时三人则是站在监牢门口处,这里相对安静下,眼下已经是黄昏了,三个人正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
云时思量着道,“是不是要趁热打铁审问一下?”
刑部的官员王远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惊魂不定,竟是要现在就审问吗?如此趁热打铁,这……
而另一位刘忠全大人则是点头,“是该审问,不过本官认为,留下人在这审问就好,咱们应当去看看周大人,毕竟是嫡亲的兄弟……”
在朝中无人不知小周大人乃是周大人的刀,小周大人的一举一动多是由周大人吩咐的,只是这话他不好明说。
这话也有道理,二人说完目光看向了一旁迟迟没说话的刑部左侍郎王远身上。
他咽了咽口水,面前这二人是想直接将周家按下去,但是周家可是个庞然大物。
他沉吟着道,“在下刚任职不久,对这些一知半解的,任凭两位大人吩咐。”
他说得倒也不算是假话,因为朝中格局变化,他任职也才一两个月。
见这位不想冒头,刘忠全心中有些火热,目光看向了云时,等着他发话,虽然这位官职没有自己高,但是在御前比自己有体面。
云时想了想点头,“刘大人所言有理,就按刘大人所说办吧。”
三人分别留下了自己的亲信,共同审理周治,这三人则是轻车熟路地去了周府。
62 ? 第 62 章抓捕后续
◎账册、怀疑、男主◎
因为中午事情闹得有些大, 吸引了许多百姓在醉仙楼附近看热闹,因此到了黄昏时分,几个人一改中午的张扬, 低调地坐着马车,从大理寺附近的小巷子出去了。
到周府门口时,周府还是一片平静。
论官职,马车里的三位自然是都比不过周大人的, 因此到了地方, 三人便利索地起身下了马车, 走到周府大门处,并派了人上前叫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 男子见到三人并未躬身行礼,只微微颔首, 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道, “几位有何事?”
刘忠全见云时没有开口的意思, 便上前一步,自作主张地道,“早闻周大人名讳,今日特来拜访, 还望通报一声。”说罢吩咐身边人递上了荷包。
守门的仆从接过荷包, 明目张胆地掂量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头, 视线又在几个人身上扫过,眼底带了几分嫌弃, 留下一句等着吧, 就将大门重重地关上。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 眼里皆是无可奈何, 宰相门前三品官,这可没处说理去,一时无话,三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少一时,仆从回来了,虽脸色不太好,但还是领着人去了前院的书房。
书房内,周临周大人正坐在正首位置,见到几人颔首,几人寒暄一番后,各自落座。
周大人不免开口询问道,“今日外头热闹得很,家里的管事也得了消息,我这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刘大人在这,本官也想拉下脸问问,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可是做错了事?”
周大人说着话,目光却是看着云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时没搭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旁的刘忠全陪着笑脸道,“小周大人无事,只是大理寺例行公事。”
毕竟是关在大理寺,由刘忠全回话最合适不过。
一旁的王远则是眼观鼻鼻观心,轻易并不开口说话,仿若木头人一般。
小周大人的话题不好深谈,刘忠全便截住话头,说起了别的,其中包括诗词歌赋等,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的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
漫漫十三春杜家
在这过程中周大人始终气定神闲,无半分焦急神色,仿佛小周大人真的无事,而刘忠全几人也真的是来谈天说地的。
云时几人时不时地打量着他,而周大人的目光也在三个人身上扫视,不过他的目光更为隐晦,并未叫人察觉。
刘忠全和王远他是没放在眼里,他关注的最多的还是云时,这是从小跟在陛下身边长大的,陛下对其极其信任,若是想离间这二人怕是要费些手段……
他心中思量着,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刘忠全说着话,几个人说了没一会,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前院守门的下人进来了,便是接了刘忠全荷包的那位,站在屋内,语气极为恭敬地道,“老爷,外头大理寺来人了。”
周临听罢目光看向了刘忠全,刘忠全并未搭话,只一副讪讪地模样
周临没再多问,只道,“那便出去瞧瞧吧。”说罢起身往外走。
云时几人也起身,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出去了才发现,来的不光是大理寺的,西厂和刑部都来人了,不过打头说话的却是大理寺的官员。
云时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见到了李强,李强原本被他留下跟着一起审问周治的。
李强也抬头望去,看到云时的目光后,微微点头。
云时收回目光,心中也有数了,这是周治招供了,只是不知道都招了些什么……
瞧见来人没等周临说话,刘忠全便上前轻踹了一脚,“不懂事的玩意,这么兴师动众做什么?”
官员躬身,不敢反驳,只道,“大人,实在事关重大,有人招认周家两位大人买通内监谋害陛下,如此大事,下官不敢耽搁。”
周临瞳孔微缩,袖子里的手也握成了拳头,牙关紧闭,生怕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而刘忠全丝毫未察觉,点着头道,“确实是大事,那周治大人怎么说?”
“周治大人并不认,但奈何那太监说得有鼻子有眼,下官这才想着找周大人问问,事关陛下,下官不敢马虎。”
刘忠全点头,“确实如此”接着转头,面有难色的看向周临,有些为难的道,“大人,你看这……”
周临脸上带了些愧疚,“我那弟弟实不是个省心,不知又惹到了哪个,此事事关陛下,本官便跟你走上一趟。”
刘忠全点头,“辛苦大人了”说着领着大人往马车方向去。
临上马车前,周临回头看了看周府的牌匾,朝门口的管家使了眼色,才进了马车内。
刘忠全下了马车,往后头的马车去,云时也跟着走了过去。
刘忠全小声同云时道,“此事事关重大,是不是要禀明陛下,陛下那里若是没有旨意,咱们不好进行下一步。”
云时点了点头,随即发现这二人都盯着自己看,宫里有规定,过了时辰宫门就关闭了,也只有自己有特权,实在没法子,他硬着头皮应下了此事。
云时回到皇宫时已是傍晚,好在有皇帝给的特权在,不然他也进不了宫门。
一路疾行,进到太极殿院子里,便被早早出来等着的小春子领进了太极殿殿内,进到殿内云时恭敬的躬身行了礼,随后将再周府的事□□无巨细的说了。
“此事事关陛下安危,事关重大,奴才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陛下吩咐。”
在听到下毒谋害自己时,皇帝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杀个干净,可随机听到这都是太监一人供述,周家人并不承认,他心中火气倒是消了几分,不忘自己对周家多有厚待。
皇帝心下也有了思量,此事可留个把柄在,以此约束周家人,近来外头的风声他也听到了不少啊,周家太过耀眼,还是收敛些为好。
至于将周家歼灭?皇帝心中眼下并未有如此想法,且不说嫣妃眼下正是最要紧的关头,周家不能有闪失,再者周临此人为官数十载,在朝中颇有声望,有朝一日便能压下下头的不安分的官员,若是此人没了,朝堂怕是要乱套了。
心里思量了片刻,正打算开口吩咐时,外头有了动静,侍卫进来回禀,“陛下,大理寺和刑部官员正在神武门候着,有要事禀告。”
皇帝没应,转头看向了云时,面带询问、
云时也有些疑惑,难不成时周大人哪里出了什么事?他想着也顺势说了出来。
见他确实不知道,皇帝也没再多问,吩咐道,“把人带进来吧。”
侍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人被带了进来,二人皆未空着手,一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装着一些个厚厚的账册。
“下官参见陛下,陛下这是从周府搜出来的账册,周大人招供,这些年买卖官职,行贿受贿高达几十万两,这只是一部分账册,其余在周府,已经被封起来了”
云时听着目光狠狠地瞪了过去,这两个人他面熟,这是跟在刘大人和王大人身边的,自己的人没来,自己这是被他们摆了一道?
他转头,皇帝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满是探究,他跪下,“陛下,奴才……”奴才不知道,只是现在说这话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不自觉地身体有些颤抖。
醉仙楼听到的话,抓捕,周府,搜查,行贿一桩桩一件件,一切皆是因为云时的一句话而起,皇帝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深邃。
云时跪着心中越发的七上八下,自从穿越过来,他就没受到过这样的威压,心里确实有些怕了。
不过他以为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皇帝冷笑着对跪着的两个人道,“东西放下吧,朕知道了”
“赵地,带人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告诉他们,此事事关重大,御前接手了,接下来如何,等着听吩咐,再有擅自插手之人,直接斩了。”
赵地应下,而跪着的两人听到这,头更低了,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浑身冒着冷汗跟着人出去了。
皇帝再面对云时的时候,脸上重新戴上了温和的面孔,“回去好好歇着吧,今日一天,你也够劳累了,多歇息几日,之后的早朝也不用去了。”
虽然皇帝没有责罚,但这也算是命令自己卸掉一切差事,相当于停职放假。明明今日好好地,他正打算大吃一顿,可是不知道怎的,事情竟然突然发展成现在的局面,云时猜不透,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宫。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皇帝这才发了怒,手边的茶杯奏折统统扫到了地上,眉头紧皱,喘着粗气,脖子上也是青筋凸起。
屋内众人早就跪倒在地,头垂在地上,不敢出声。
过了好半晌,头顶才传来皇帝略带沙哑的声音,“安排嬷嬷去照顾嫣妃,将蒹葭宫宫人的嘴封严了,朕不允许嫣妃这一胎出现任何问题。”
“是”
此事闹得动静不小,京城内的官员都盯着周府的动静,第二日就上了许多弹劾的折子,一连几日都不消停。
皇帝这里也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一边是倚重多年的周家,一边是亲如兄弟的云时,皇帝整日里头疼的厉害,眼下正按着穴位,但脑子里却还没停下思考。
暗卫前几日来报,醉仙楼已经人去楼空了,他看着桌上有关周家的账册,只有买卖官职,行贿受贿的,但云时却说他听到了有关毒药的内容,而一起被抓住的太监也如此说,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的话……
小春子蹑手蹑脚的走进殿内,轻声唤道,“陛下”
皇帝抬头,望了过去。
小春子硬着头皮道,“陛下,神武门来报,宓大人回来了,且递了折子。”说罢将折子放到了桌上。
宓大人?
皇帝听着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眉头微蹙,显然是忘了这人是谁。
小春子在一旁解释道,“陛下,是宓昭宓大人。”
皇帝记了起来,而神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伸手拿起了折子,还没看完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语气冰冷道,“朕叫他早些回来,他偏折腾到今日才回来,还要守孝,呵”
“去告诉他,在家老实守孝,没事别来烦朕。”
小春子使了眼色,一旁的小太监出去给侍卫传话了,而他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陛下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
而另一边的云时近来也不好过,平日里想着放假,但真放假了,这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丞相府眼下风平浪静,外头也没有任何风声,早朝也去不了了,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时间一空下来他想的事情就多了,一切的源头就是醉仙楼,一切都太凑巧了,为什么那么不严谨的话就被自己听到了,况且自己回宫报信,再回去,中间那么久的时间,一楼的客人都走了,二楼的却还没有察觉?
自己去时,虽然门口发生争执,但显然争执刚刚开始,他越想越不对劲,打算去醉仙楼一探究竟。
他没惊动任何人,换了身不那么显眼的衣裳,牵了一匹马就出去了,骑着马来到了京城内的车马行,把马匹存放在这,自己步行朝醉仙楼的位置去,这里距离醉仙楼的位置很近,不过是两条街道的距离。
走过第一条街道,正左拐的时候,正好与人面对面撞上了。
看到此人云时愣了一下,带着些疑惑的出声道,“宓大人?”
宓昭微微躬身,“云公公”
见真是他,云时便没那么着急赶路了,这位也是个不容易的,他不免停下脚步关心了几句。
“宓大人回来啦,前段日子可还好?”
宓昭应声,“还好。”
二人沉默了,云时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了他身边之人的身上,实在是宓大人这性格不像是个能与朋友出来闲逛之人,
他直接问道,“这位是?”
宓昭没有隐瞒,微微侧身,为二人介绍起来 ,“这位是御前的云公公”
“这位是在县城协助我的,顾承明”
云时听到名字后,眼睛睁的大大的,心脏怦怦直跳,这……这不是,原书的男主义吗?
63 ? 第 63 章人去楼空
◎病、囚◎
云时愣住了, 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的少年,脑子里也是思绪乱飞,乱七八糟的想着……男主为什么会在这里?来造反的?但是看年纪也不咋像, 那就是故事情节改变了?那自己岂不是没办法趁乱跑路了?难不成要一辈子给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力且阴晴不定的人打工?这…这……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啊……
宓昭原本也没打算与其多交谈,见他一副怔愣的模样,只说了声告辞便带着少年离去了。至于对面的人有没有听到他的话?那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两个人走远了,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而云时此时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全然没有听到宓昭的话, 就连他们走了也没有察觉, 一直在原地傻站着。
原地傻站着也不算稀罕事,只是云时站的位置有些巧, 正好在一家面摊门口,面摊本就不大, 云时站在这里正好耽误面摊的生意,
面摊主人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驱赶, 毕竟云时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就不是便宜的,再者云时长相出众,加上这段时间西厂太监做着,也养出了些许贵气, 摊主更是不敢上前。
只是站的时间越久, 越没有人来摊子吃饭,摊子不大, 就是个小本生意,里头还有切好的面, 在老伴的催促下, 摊主这才佝着腰走了出来,
低声道, “这位客人,可是来吃面的?”
摊主一连问了好几声,最后一次音量都提高了好几度,就这样才把云时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云时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有些茫然,四周看了看,转头看向面前的老人,问道,“你说什么?”
摊主见状声音又变小了,“客人可要吃点东西?”
云时摆手,“不用不用了,我还有事。”说罢快步走了几步走到前面拐弯处才停了下来,狠喘了几口气,随机拍了下脑袋,他出来可是有正事的,得去醉仙楼看看,刚才可是耽误了不少工夫。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好了方位,便继续往前走。又拐了条街道,就到了醉仙楼所在的那条街。
这里一眼便能看到那座三层酒楼,只是与前几日的热闹相比显得格外的清冷,酒楼上的牌匾早已被撤了下来,门也是紧紧关闭的,明明才过去几日,但这里仿佛萧条了几十年一般。
云时看着心里也砰砰直跳,他四处询问着,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时候关门的,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有人说是七八天前,又有人说三四天前,没有一个人记得具体的时间。
云时听着这些话,看着这座关门的酒楼,一颗心沉了下去。
眼下死无对证了,只有那个太监咬定周家人下毒意图谋害皇帝,可自己曾时御前第一大太监,想收买一个太监极其容易,眼下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了,一切只看皇帝怎么想了,皇帝是会相信他还是会怀疑他呢?他自己也猜不透。
屋漏偏逢连夜雨,云时正骑马往回走,突然一阵暴雨袭来,哪怕他快速扬鞭,可回到西厂时整个人还是湿透了。
只一小段的路,云时没多在意,洗了个热水澡,喝了碗姜汤便了事了,但第二日却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在李强找了大夫朋友来,喝了服药这才好些了。
云时迷迷糊糊地睁眼,屋子里站了几个人,见他睁眼纷纷上前,满脸的关切。
李强道,“大人,大人怎么样了?”
云时虚弱着道,“无事,别闹得尽人皆知,过几天就好了。”刚被停职就生病,若是陛下知道怕是以为他不服气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众人一贯听从云时吩咐,自然不敢往外宣扬,而李强和周永则是跟着云时一起出去办差的,自家大人被摆了一道的事二人也是清楚,都不是本人,自然知道轻重。
二人一人继续带着大家操练,一人守着西厂不让消息出去,就此西厂倒是风平浪静
……
西厂风平浪静,但是京城里却四处都是热闹,周大人一倒台,朝中众人便朝着另外两位右相使劲,而皇帝也顺势添了一把火,原礼部尚书胜任右相的姜允提升左相,另一定位置不动,由二位共同商议国事。
朝中其他臣子更是活动开了,纷纷递了帖子,以恭贺为由想要上门拜访。
这二位虽然在朝中威信、权利都比不上前两位丞相,但是也毕竟为官数十载,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两个人合计了一下,直接闭了府门,居家不出。
皇帝得知后倒是难得的松了口气,好在还是有聪明人的。
只是朝堂之中不聪明的人占了大半,又或者说有许多聪明人在其中浑水摸鱼,试图扰乱眼下的局面。
见这条路走不通,大家的目光瞅准了大理寺,只是大理寺的头部官员事发后便一直待在大理寺,没有回家,也有人悄悄摸到了日日在大理寺躲着的刘忠全身上
刘忠全则是一问三不知,也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假话,陛下当日直接让御前的人接手了此事,他确实是使了心眼,这几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心里也虚着,生怕陛下怪罪,但已经过去好几日了,陛下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惩罚,他这颗心才落地了。
至于这步险棋后不后悔?只要能把周家拉下去,这一切都值得。
又是一条死路,就算是再不安稳的朝臣也泄了气,只等着陛下的裁决。
可是一连数日都没有任何旨意,直至几日后的深夜,周家周临、周治两人被送回了周家,周府也被看管起来,如同先前的理王家眷一般。
陛下到底是仁慈,而且后宫还有周家怀孕的妃主娘娘在,到底不一样,前朝后宫到底是撕扒不开的。
64 ? 第 64 章生产
◎后宫、祈福、祈安◎
与宫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热闹相比, 后宫就显得格外的安静,仿若一潭静水一般,就算是扔块石子进去, 也未必会出现浪花。
要问缘由?那只能归结于陛下对嫣妃娘娘的看重,因为这份看重,后宫被封锁起来了,不让任何消息传到后宫, 而宫内的宫女太监也被人提前封了嘴, 后宫里时不时有人在甬道里巡逻, 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说话。
后宫里人人都晓得陛下对嫣妃肚子的看重并没有多想。嫣妃处也因为多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嬷嬷焦头烂额的,无暇顾及其他。
但洛昭仪却想的多了, 在宫中这么多年,陪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 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但没有任何头绪, 近几日来也是有些睡不好。
而与之正好相反的则是宓婕妤,宓婕妤正在屋子里,手里是一块细棉布,脸上挂着笑, 手上穿针引线动作不停。
她手上做的是一件里衣, 是做给母亲的,算算日子母亲早该回来了, 眼下已经耽搁了些日子,但是想来哥哥会照顾好父亲和母亲的。
刚得了消息的嬷嬷站在门口处, 看着自家主子的笑容一时间有些踌躇, 不敢上前, 心中也是忍不住地问老天, 为什么这样的事都让自家主子碰上了呢。
“嬷嬷再帮我拿些线来。”宓瑶头也不抬地说道,但许久没听到回答,这才抬起头四处张望,这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面容有些苦涩的嬷嬷。
嬷嬷见她看了过来,连忙收了脸色,露出些许笑容来,“好好,主子我这就去给您拿。”
等人回来,宓瑶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嬷嬷怎么了?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被问得一惊,递线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宓瑶发现了,她握住了嬷嬷的手,再一次开口问道,“嬷嬷,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嬷嬷见实在瞒不住了,直直地跪了下去,“主子……”
见她如此,宓瑶心中也多了一丝慌乱,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许的颤抖,“嬷嬷……”
“主子,小春公公传来消息,宓大人回来了,只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老爷夫人都去了,只大人一人回来。”
宓瑶不相信,笑着道,“怎么会呢?不会的,嬷嬷不要骗我。”
嬷嬷见此也流出了眼泪,“主子,这是真的,宓大人已经在府内守孝了。”
宓瑶的泪水从脸颊滑过,哽咽着,“怎么会呢……马上就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早些求陛下,他们就能早些回来,都是我的错,嬷嬷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图陛下的宠爱,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图这些……”
宓瑶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得无法自已,嬷嬷见此将人搂在怀里,“不是主子的错,不是……”
……
三日后,宓瑶换了身素净着的衣裳去了太极殿,这三日宓瑶整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眼下眼眶通红,整个人又不知瘦了几斤,衣服都显得单薄了。
许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皇帝也想了许多,眼下听到通传,想起这个曾经写经书为自己祈福的女子,心底柔软了几分,“叫人进来吧。”
“陛下,臣妾想去宫外寺庙修行,为陛下祈福。”
皇帝目光冷冷地打量着她,“你在怨朕?”
宓瑶忍着泪摇头,“没有”
随后二人便沉默下来,皇帝不眨眼地打量她,宓瑶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跪着。
皇帝摆了摆手,“想去就去,去了就别回来了。”
宓瑶磕了头,“是,臣妾遵旨。”一滴眼泪顺势从眼角划过。
宓瑶从太极殿回来后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宫了,在这中间皇帝特地派了小春子来了,话中的意思若是后悔了想留下就当她之前没去过太极殿。
但宓瑶并未答话,只道,“臣妾会在宫外为陛下祈福。”
小春子只好回去回话了,从这后皇帝便再没有任何旨意传达。
但因为要出宫,除了嬷嬷与贴身宫女愿意跟着她出去,其他人都四处找出路,这动静不小。
后宫的妃子们住得也不算太远,宓瑶这里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宫内各个妃嫔耳朵里。
最先得到消息的还是离得最近的池才人和黎才人,池才人得了消息便往黎才人处去了,进门便道,“哎瑶瑶也是可怜,不过一年的功夫便有如此变故,咱们给她多准备些东西吧。”
黎才人没说话,只是吩咐宫女准备东西的时候又加了几样。
待宫女得了吩咐出去,屋内只剩二人时,池才人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道,“要不咱们也寻个由头出去祈福,然后偷偷溜走?”
还没等黎才人回答,她便自顾自是否了这个决定,“还是算了吧,祈福的理由就那几个,晦气,唉,我也好想出宫啊。”说罢整个人朝后倒去,躺在了小榻上。
黎才人并未说话,但整个人却陷入了沉思。
除了二人这里,其他人也都收拾了东西给宓瑶送去,太监们送东西一波一波的,总有那么几个路过了嫣妃的宫殿。
嫣妃处,嫣妃正坐在窗边喝茶,目光看着门口,自从嬷嬷来了后,她便再也没有踏出去一步,心中很是向往,正好瞧见了端着东西的太监。
随口问道,“嬷嬷,外头一趟一趟的是宫里有什么事?”
嬷嬷点头,“是,宓婕妤父母双亡,听闻是去御前求了旨意去外头的寺庙祈福。”
嫣妃难得露出意思伤感来,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嬷嬷也替本宫准备下诶东西送去吧。”
来蒹葭宫前,嬷嬷便知晓这位主子不是什么温婉的性子,只是自己身份在这压住了,性子才软和了几分,可眼下她却瞧出了这位主子的几分真心,到底是为母了心中也柔软了,这样的人才能做好一个皇子的母亲。
心中想着她便走到门口对外头宫人吩咐了一声,随后自己退了回来,继续在嫣妃身边守着。
第二日下午,宓瑶便带着嬷嬷和贴身宫女坐着一顶小轿,在侍卫的护送下去了宫外的皇家寺庙。
……
深夜,嫣妃正准备入睡,嬷嬷年纪大了也会去休息了,身边只留下贴身宫女春柔在。
嫣妃将她唤到身边,低声道,“祈安呢?”
宫女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奴,奴婢不知道。”
嫣妃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想要扔东西,但是碍于外头还有人守着,忍了下来,却道,“滚出去,换别人来伺候。”
宫女春柔抖了抖,躬身退了出去。
刚出了门便瞧见嬷嬷身边的宫女莹莹,莹莹笑着道,“怎么出来了?”
“娘娘叫换了别人进去伺候。”
“好,我这就叫别人进去”莹莹转身吩咐了一句,紧接着便拉了春柔的手往后殿走。
待二人进到屋子里,莹莹这才松开拉着她的手,直接变了一张面孔,语气严厉道,“说吧,屋子里发生了何事?”
“无,无事”
莹莹却是没说话,只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春柔自己率先吓破了胆,跪下道,“娘娘叫奴婢寻祈安公公来,可是祈安公公眼下不在殿内,奴婢,奴婢……”
听着这话原先还抱着手臂的莹莹却心中大惊,自跟着嬷嬷来后他们第一件事便是查了蒹葭宫内的宫人,且从那之后便限制进出,按理说不会出现晚上了人不在的情况。
若是她所言不假,祈安不在,那这宫内的祈安是怎么回事?坏了坏了,这可是大事,得去寻嬷嬷去。
嬷嬷半夜被叫醒,也有些混沌,但听到莹莹的话立刻就清醒了,当即找人叫来了祈安,二人一见面一个浑身颤抖不敢抬头,而另一个则是满眼吃惊,无须审问这结果显而易见了。
嬷嬷心里羞愧着,陛下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差事,她居然还没办好,罪过,半夜直接去了太极殿。
小春子见到来人,哪里敢拦着,以为是嫣妃哪里出事了,连忙进去禀告。
陛下连夜召见嬷嬷,嬷嬷羞愧的说了此事,一个名字在宫册但是人却消失不见的太监,嫣妃处居然还有这样的太监,眼下竟是连踪迹也无了,对周家,对嫣妃,皇帝都带了几分不喜,愤怒到,“给朕查,绝地三尺也得将人给朕找出来。”
虽没有真的掘地三尺,但宫内也算是查了个底朝天,就这样也没有找到此人的踪迹,甚至无一人能记住祈安的长相。
小春子来汇报的时候,双腿也打着战。
皇帝捏了捏眉心,“叫云时……”皇帝说了一半闭了嘴。
小春子道,“陛下?”
“算了,眼下的人证估计只有蒹葭宫的宫人,看住了先别动,等嫣妃生产后再将这些人抓起来审问,至于这人去向,找个由头瞒过去。”
“是”
……
五月初的一日,清晨蒹葭宫内,嫣妃眼下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和普通孕妇的肚子相比还是小上一些,但是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了,嬷嬷不敢给她大补,但是小补不断,既要补也要动,这不眼下嫣妃正在院子里散步呢。
走了几圈,额头处沁出细微的薄汗,见此宫女便搀扶着她回了屋子,屋子里头还有宫女在做最后的清扫,见嫣妃回来了,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她的贴身宫女春柔连忙迎了上来,“娘娘,奴婢服侍您更衣。”
嫣妃走得累了,不愿多说话,只嗯了一声便往里面走。
正更衣呢,她随便一撇,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的枕头上,这枕头摆放得与往日有些不同,待更衣结束,她便走了过去在枕头处摸索了两把。
神情微动,向屋子里的宫女道,“我累了,想歪一会,你们都出去吧。”
屋子里的宫人哪里敢动,她们都得了嬷嬷的吩咐,不得离开娘娘半步,娘娘眼下身子重,身边必须留下使唤的人。
瞧见这些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嫣妃声音尖利,“怎么,本宫现在说话也不好使了?个个身上臭得很,想在这熏死我啊,还不快滚出去,没眼色的东西。”
虽然好些日子不发脾气了,但是嫣妃的威势还在,再次暴发,宫女们吓得一激灵。说破天去嬷嬷再大还能大过主子?宫女们应声,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嫣妃便利落的坐在床上,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紧接着便摸到了类似信封一样的东西,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将信封打开,细细看来。
一字一句看到最后,她的脸上已全是泪水,“父亲,母亲……”
紧接着肚皮一阵发紧,直接瘫坐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外头守着的太监听见屋内的动静,叫了几声娘娘,但是屋内却没什么声响,太监心里担心,直接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嫣妃捂着肚子瘫坐在地,满脸痛苦的场面。
太监也吓得惊惶失措起来,冲外头大声喊道,“来人啊,嫣妃娘娘要生了。”
65 ? 第 65 章产子
◎殇、懦夫、埋葬、重归于好◎
嫣妃发动了,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消息,蒹葭宫又是派人去太极殿给陛下报信,又是派人到太医院找太医, 剩下的人则是在厨房烧水,再就是守在嫣妃身边。
稳婆老早就备下了,预防出现什么意外,嬷嬷给嫣妃身边的几个大宫女下了死命令, 叫她们死死地盯着, 要是有那等眼神不对, 或者有小动作的统统抓起来,不必手软, 若是娘娘和小主子有个意外整个蒹葭宫的人都得给跟着陪葬,无一人敢不应。
嬷嬷在后宫大半辈子了, 见识的事情也多, 前朝妃嫔生产时出现的意外多了去了, 眼下陛下子嗣空无,这可是皇长子,再重要不过了,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太极殿正在批阅的皇帝听到小春子的话, 手一顿, 起身站了起来,“走, 摆驾蒹葭宫”说罢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小春子在其身后小跑了几步才将人追上。
……
与此同时, 京城内的定王府书房内, 一管家脚步匆匆地走进书房内, 躬身向定王汇报道, “王爷,宫内发动了。”
王爷点头,管家躬身退了出去,一旁的王府长子满脸兴奋的看向定王,“父亲”
王爷也只是瞥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且等着吧。”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袖子里握紧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蒹葭宫的院子里,皇帝紧皱眉头满脸冰霜的站在殿外,一旁的小春子和其他太监大气不敢喘一下,殿内人来人往,盆盆血水往外端,屋子里几个稳婆忙碌着,细微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去。
两个时辰过去了,皇帝等得越发焦急,几步上前竟是要进殿,但被小春子死死拦住,“陛下不可啊,为了陛下龙体,不可进殿内啊。”
皇帝被他抱住小腿,无法动弹。
正在此时,屋内传来嫣妃撕心裂肺的叫声,随即屋内没了声音,一个宫女端着盆往里走,皇帝将人叫住,“进去看看,情况如何了。”
宫女应声走了进去,屋内众人沉默着,其中一个稳婆抱着孩子,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消失殆尽,声音颤抖着“嬷嬷,您快瞧瞧,这,这……”
在一旁时刻盯着,想要寻找机会凑上前去的另外两位稳婆伸长了脖子,朝孩子的脸上看去,在看到孩子的脸后,快速收回了目光,隐下心中的惊讶,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朝后退了两步,老实安静的站在宫女之中。
嬷嬷虽然一直守在床边盯着稳婆的动作,但毕竟年纪大了,站的时间久了难免腿脚酸软的,刚才不过是打个挺的功夫,这孩子就生出来了,被稳婆抱在了怀里,具体孩子什么样她还没瞧见。
眼下瞧着稳婆的样子,嬷嬷心中也忐忑起来,难不成这孩子有些不好?她心里想着,连忙上前几步将孩子抱在怀里。
这一看吓一跳,这孩子面色青黑,闭着眼睛,嘴巴和鼻子处竟然尚未分明……嬷嬷就算在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抱着孩子的手也不免颤抖,她甚至不敢探孩子的鼻息……嬷嬷抱着孩子呆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来,连忙冲着外头喊道,“太医,太医”
太医早在嫣妃生产时就守在外间,二者之间只隔了两道屏风,听到嬷嬷颤抖的声音,太医的心也忍不住颤了颤,今儿来的是太医院的两位院首,二人也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来,说实话他们实在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宫内产子这事有利有弊,好处自然是生产顺利赏银少不了,但若是出现一丝意外,那承接陛下怒火的自然是太医院了。
多想无益,太医整理好心情,出生道,“臣在”
嬷嬷将孩子抱了出来,送到太医眼前,“太医快看看……”
太医并没有伸手,只是身子微微上前,打算先看一下皇子的面色,这一看不要紧,他这心头也是一震,怎会如此?
宫内几十年何曾有过这样一个孩子?他伸手尝试着去探皇子的鼻息,但确实一点反应也没有,接着又是拍又是大,皆无任何反应,这才再次低下了头,“臣无能,皇子殇了。”
嬷嬷抱着孩子腿软的险些摔倒,被皇帝吩咐查看情况的宫女扶住了,宫女低头看了看皇子的样子便退了出去,这宫女也是个老实的,说白了也是脑子一根筋,出去后也没转圜,直接将屋内的情况说了,就连太医下定论皇子殇了也全都说了……
小春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话能从他们奴才的嘴里说吗?这真是不怕死啊。
皇帝愣住了,脚步虚浮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抬脚就要往里走,宫女顺势退到一边,小春子却有些犹豫,产房不吉利,这是自古就有的话,但眼下陛下唯一的子嗣殇了,这可是大事,自己要不要拦?
脑子还没想清楚,但身体却先一步动了,想要上前抱住皇帝的腿,还没抱住,皇帝一个眼神扫过眼神中带着寒意,深不见底……
小春子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个表情,当即跪了下去,不敢有其他动作。
皇帝收回视线大步走进蒹葭宫殿内,屋内一片死寂,安静得可怕,外间嬷嬷正抱着皇子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嘴上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
皇帝以为皇子殇了,嬷嬷才会如此焚影,可走到近前,看到孩子的脸,他也是一惊,不禁问出口,“为何会如此……”
屋内太过安静,就连里面刚刚生产结束的嫣妃也觉出不对劲来,“孩子呢?把本宫的孩子抱来,为什么没有哭声?我的孩子呢?”
屋内无一人敢吱声,眼下的情形谁敢将孩子抱过去呢?屋内众人低着头,但耳朵却竖着,等着皇帝的反应。
皇帝看着嬷嬷怀里抱着的孩子,他几次欲上前将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可却难迈出去一步,他双手垂在身侧握成拳头,再松开,反复几次,最后无声地叹息,张嘴时发觉嘴里似有水泡,忍着痛道,“都去偏殿候着。”
屋内众人应声,拉着一旁没什么反应的嬷嬷一同去了骗点,外间空无一人。
……
皇帝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里走。
屋子里嫣妃正躺在床上,身边两个宫女刚为嫣妃擦拭好身体,听到脚步声纷纷退后,在一旁老实站好。
嫣妃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见人走了进来,不顾宫女的阻拦,拖着酸软的身体踉跄着走到皇帝身边,两只手分别握住皇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要见我的孩子!”
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反而目光看向了宫内的两位宫女,示意二人出去,待二人出去后,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身上,“孩子,孩子殇了,出生后便没了呼吸……”
嫣妃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他在我肚子里乖得很,高兴的时候还会踢我两下,怎么会突然殇了?是你,是你在骗我!”
见她如此悲伤,皇帝也难掩悲伤,“朕没有骗你,孩子真的没了,那也是朕的长子,朕不会用这个来骗你……”
嫣妃听到他的话,似癫狂一般,松开了手,看着他在屋内哈哈大笑起来,“没了,都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早知今日本宫就该李代桃僵早些弄个孩子入宫,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皇帝瞳孔一缩,“周嫣,你在说什么?”
嫣妃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并未察觉到皇帝身上的寒意,自顾自地道,“我在后悔啊,后悔没早些弄个孩子,后悔没早些让你见阎王,都怪父亲拦着,说什么血脉,读书人就是想得多!”
这下子轮到皇帝不解,“为什么?朕从不曾亏待于你,从你入宫便是独宠,你也是这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你为何还不满足,还要置朕于死地?为何?”
见他真的不知道,嫣妃的脸色却变得异常狰狞,“为何?我告诉你为何?独宠?位分最高?这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皇后!你嘴上的恩宠毫无用处!
陛下风姿绰约,我实在爱慕陛下这才甘愿入宫,我本以为陛下有勇有谋,端方君子,可是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在我被太后责罚的时候,在我被太后一次次辱骂羞辱的时候,在我被罚跪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可曾有一次站在我身边?没有!一次都没有……既然如此,那我还要你这个丈夫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站在高位,我要任何人都不能欺辱于我,我要挟天子令诸侯,我要垂帘听政!”
“你又怎知道你的孩子愿意被你操控?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
“为什么不愿?有你这么个懦弱的父亲,你怎知你的孩子不会如你一般?”
皇帝哑然,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他说不出话来,嫣妃又笑了,笑容明媚同她第一次入宫见到皇帝时一样,“你不配做一个皇帝!你也不配再做一个丈夫!”
嫣妃说罢一头撞在了墙上,顿时无了呼吸,但眼睛也还是睁着,死死的盯着皇帝。
定王府此事也得到了消息,定王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早就得了消息,皇帝身子坏了,寿命不长了,宫内这一胎可是皇帝最后的希望,所以事先买通了稳婆趁机动手!
但没想到,苍天有眼,根本无须他们出手,这一胎竟是直接殇了,皇帝的气数尽了,这天下也该换人坐了!定王府的书房房门紧闭,灯火不断,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嫣妃在临死前说了一大通大逆不道可以诛九族的话,但皇帝将这些都隐下了,甚至连皇长子殇亡的消息一同隐下。
当日皇帝从蒹葭宫出来时,连发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嫣妃薨,葬于景山,蒹葭宫依旧紧闭,不得任何人进出。有关大皇子之事不得露出只言片语。虽未葬于皇陵,但景山也足够尊贵。
第二道圣旨:周家阖家发配宁古塔,人死如灯灭,他念着和嫣妃的甜蜜过往不予追究她的责任,但包藏祸心的周家,皇帝并不打算放过。
第三道圣旨:皇帝于奉先殿祭拜祖先,归期不定,这一去便是整整五日,早朝也罢了五日。
虽然只有五日,但是外头却发生了不少事情,先说周家,听到嫣妃的消息,周母直接昏死过去,醒来后日日以泪洗面,卧床数日。
而两位周大人心也凉了半截,用尽关系打听嫣妃产下的究竟是皇子还是皇女?
最终还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嫣妃生前产下一子,听到这个消息,他们的心又稳了些。
皇子好啊,这是陛下的长子,也将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如果想要这个孩子平安登上帝位,那自然需要给他找一个助力,而自己这个外祖父将是孩子最好的助力!再加上迟迟没有士兵到周家来,周家人以为流放不过是外头传的谣言,周家人又充满了希望。
而在京城的几家说书馆里,也传出来了新的流言,“陛下身子破败,无法再令妃嫔有孕了……”
而此时已是陛下待在奉先殿闭门不出的第七日,皇帝此次闭关时间太久,小春子也曾站在门口劝过两次,但是回答他的是沉默,他也不好硬闯进去。
再加上外头朝臣一批一批的求见,小春子也快要顶不住了,再者后宫阿那位小皇子还没处理呢!
实在是没办法了,趁着晌午时分,天气最热的时候,小春子独自一人悄悄地去了西厂。
见到云时第一面直接跪下了,“干爹,救救儿子的命吧。”说着竟是要哭出来的架势。
云时快速将门关上,轻而易举的将人拉起来,“怎么了?宫里出不是刚出了喜事吗?我正打算跟你沾沾喜气呢,怎么还喊上救命了?”
这是自己干爹,没什么不能说的,小春子叹了口气,靠近云时,在他耳边低语,将宫内的情形说了个清楚。
听完事情经过的云时眉头微蹙,陛下对这个孩子有多看中,他是看在眼里的,这段日子宫内宫外的动作也都是因为皇帝在为这个孩子铺路,但是眼下……想来陛下心中也是不好受啊。
“那陛下眼下?”
提到陛下,小春子又是一脸的忧愁,“陛下眼下正在奉先殿,已经待了七八日了,每日送去的膳食也没怎么动,也没有出来的迹象,朝臣们日日求见陛下。
干爹,救救儿子吧,您进宫劝劝吧。”
云时刚想答应,又想到眼下自己的处境,犹豫着,“我眼下被变相禁足,擅自入宫怕是不好。”
“这倒也是,不过就怕陛下再待些日子把身体熬垮了……”
“罢了罢了,我还是随你进宫瞧瞧吧。”他也是有些担心皇帝的,虽然变相禁足,但毕竟自己还是那个尊敬他,关心他的小奴才,就算是演戏也得演到位了。
云时虽然答应了小春子,但没有立即动身,他有自己的打算,小春子怕宫里有事,也不敢在外面待太久,瞧见干爹答应了,他也没多留立即回宫了。
夕阳西下,瞧见天色差不多了,云时这才换了身衣裳准备入宫,李强等人确实早早地守在门口,瞧见他出来了,满脸担忧,“大人……”
云时不解,“都站在这干吗?不是快到吃饭地点了吗?”这群人吃饭最积极,每日日都是早早去排队等着吃饭,今儿却是不着急了。
李强难掩担心,“大人是要进宫?”上次进宫回来大人没了差事,这次仅供不知道还有什么惩罚。
看着他变幻的脸色,云时也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踹了他一脚,“想什么呢?别瞎想,就是正常入宫,宫里不是才传出喜事吗? ”
李强一想也是,繁衍子嗣可是大喜事,但是春公公来时脸色可不太好,他想到这也直接问了出来。
云时漫不经心道,“应当是宫里事情多累着了。”
李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最后骑着马将人送到了皇宫门口。
……
傍晚,云时来到了奉先殿正门,轻声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皇帝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闻声看去,奉先殿内灯火通明,航地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云时身上,云时低眉顺眼的站着。
皇帝慢慢起身走了出来,云时跟在皇帝身后一路走到偏殿,偏殿内的桌子上摆满了盘子,因为陛下最近用的比较少,眼下桌上的饭菜也是较为清淡的,怕陛下伤了胃。
皇帝在桌前坐下,云时站在皇帝身边为他布菜,皇帝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殿内始终沉默着,只道膳食被撤下去,云时才开口,唤了声,“陛下……”
皇帝许久没说话,嗓子带了几分沙哑,“朕,无事,只是想不明白,朕想要的永远留不住……”
小春子看着偏殿,屋内一直亮着,直到半个时辰后屋内走出一人,小春子迎了上去,“干爹?”
云时点了点头,“陛下应当明日便会回去。”
……
第二日傍晚,最后一缕晚霞落下,皇帝将经书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放下了笔,忍住腿上的酥麻朝殿外走。
在殿外守着的云时瞧见皇帝出来,这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上前扶住皇帝,扶着他一截一截台阶往下走。
来到最底层,小春子扶着人打算朝太极殿的方向走,但皇帝似乎另有想法,继续朝前走,小春子不敢磨蹭,顺着皇帝继续往前走,走了小一刻钟,众人这才来到了目的地。
小春子朝前看去,“皇子所”,心中了然,丧子之痛哪里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皇帝推来了扶着自己的小春子,直接进了院子,院子里有太监宫女都在,见到皇帝纷纷跪下,皇帝没说话,径直往里走,直接进了屋子,小春子在门口站定想了想,最终没有跟着进去,安静的在门口守着。
屋内没有掌灯,只有些许夕阳照进来,看得也不算太清晰,但皇帝脑子里却能清晰地看到无奈的陈设,哪个方位放着什么,什么摆件……皇帝闭着眼都能说出来,这些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从库房数以万计的物件中一一挑选出来的。
早先带着无尽的欢喜,但眼下却全都变成泡影……他一时间也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只这样站着,看着屋内的一处,站了许久,直到天色大暗,伸手不见五指,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皇帝一出来,小春子便跟了上去,皇帝停住脚步,看着院子里还跪着的人道,“都送回去,院子……封起来吧。”
说罢抬脚往外走,小春子朝身边的小太监使了眼色,随后跟在皇帝身后往外走,小太监则是放慢了脚步,留在最后等着安排院子里的人。
皇帝出了院子左拐,还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的院子里似乎传来孩童的嬉笑声,他停住了脚步,问身边人,“听到声音了吗?”
小春子点了点头,“奴才听着似乎是嬉笑的声音。”
“是啊,孩子的嬉笑声。”皇帝说着转了身,朝着传来声音的院子走去,离得近了,声音也越发清晰,这正好是皇子所中间的院子。
院子门口的太监瞧见明黄色的身影朝这个方向来,快速叫人回院子里传话了,等皇帝到门口????????时,院子里的人都出来迎驾,打头的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孩童老实跪下,规规矩矩地磕头请安。
皇帝看着他也想起来这是谁了,他那个侄孙子,他将人叫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早些休息吧。”
66 ? 第 66 章瘟疫
◎疑心,防贼、继承人◎
虽然嘴上说着放下了, 但真正死心哪里是那么简单的,那晚见到南王的嫡幼子后,皇帝也想起了南王妃曾经的请求, 他的心底闪过一丝念头,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之后的几天皇帝待在太极殿批阅奏折,并没有多关注那孩子的动向, 一切如常。
经此一事, 云时再度得到皇帝的信任, 皇帝允了他继续上朝,也是变相的解了他的禁足。
云时叩首, “奴才谢陛下恩典”,云时虽然谢了恩但还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皇帝的恩典,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 皇帝刚经历丧子之痛, 心迹难免发生变化,且原书男主也进京了,不知道是否存在主角光环这种东西,但自己还是低调点最好, 明哲保身。
云时日子如常, 与之前禁足时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西厂的位置在皇宫脚下, 远离京城,自然错过了京城的好戏。
眼下京城的朝臣们可谓是闹得人仰马翻, 主要还是因为前些日子皇帝闭关, 因此外头的消息无法传入皇帝的耳朵, 经过有心人的推动, 再加上时间发酵,眼下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陛下沉迷后宫,日日笙歌,导致身子坏了,无法令女子有孕,且宫内这一胎是死胎。”
听闻此消息,全京城大臣皆是一惊,但是陛下哪里却见不到人影,这些人没法子了,只好日日递折子,甚至跑到皇宫门口,求见皇帝。
好在没过几日,陛下终于出来了,众大臣也得到了早朝恢复的消息,继续在家中写折子,还有些三五成群的坐在书房内商量明日早朝该如何,没等众人商量出头绪来,宫内传出了大皇子殇了的消息,这和流言一模一样,这没有子嗣可是亡国之兆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而此时的周府终于迎来了浩浩荡荡的士兵,士兵同门口看守的人交接了一下,随即将周府围了起来。
领头的将军进了院子,对身后人摆了摆手,身后的士兵鱼贯而出,几息间的功夫,原先安静的周府变得喧闹起来,鬼哭狼嚎的,领头的将军皱了皱眉头,并未出声,直到所有人都在院子里,才咳了咳,让院子里安静下来,
在周府众人的目光下拿出了圣旨,读了起来……
“大皇子已殇,大皇子已殇……”脑海里一直循环着这几个字,周临周治二人险些昏死过去,“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完了,一切都完了……”
而周家的其他人,周夫人从前些日子便卧病在床了,眼下正被大儿媳妇扶着,整个人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周家其他人从之前的慌张害怕,变成眼下的愤恨,恨周嫣没有福气,没用,为什么别人生孩子都没事,只她生个孩子一尸两命。
而另外两人已经接受了现实,周临面如死灰的坐在原地,而周治已经陷入癫狂的状态。
原本鼎鼎有名,学子遍布半朝的周相,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谁能想得到呢?领头的将军也有些唏嘘,不过并未伤感多久,今日要直接将众人送出京城,没给众人太多时间,半个时辰后将军便直接安排人将这些人送往流放之路,但是看在周夫人无法走动的情况下,安排了辆马车跟着,就这样铭记一时的周府在此刻清然罗白了。
……
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没爬起来,京城内的诸位大臣先一步爬了起来,浩浩荡荡地前往皇宫上早朝,今日无一人缺席。
时隔七日,众人终于在大殿见到了皇帝,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抿着嘴角,面上风平浪静,众人只瞄了一眼便快速低下头。
随着太监的声音响起,早朝开始了,众人循规蹈矩的汇报了这些日子积压的事务,待说得差不多了,殿内突然一片寂静,众人都沉默了,皇帝确实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人,等着他们动作。
大臣们互相递了眼神,最终还是京城内最不起眼的一位四品官员站了出来,“陛下,臣最近听闻坊间有不少关于陛下的流言蜚语,此事还需早日澄清,不然有损陛下威严。”
流言内容不堪,实在不好在皇帝面前直说,官员说的也是囫囵,但对于此事皇帝也是知情的,在他从奉先殿回去后便有暗卫来报了,皇帝听后自然是大怒,如此大事安慰居然现在才报,且连幕后之人都查不出来再来报还有何用?
皇帝叫人出去查了,虽然希望渺茫,对此皇帝心中也是叹了口气,那段日子没了云时在身边,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在心里对云时多了几分亏欠。
有了这一个打头的,后头陆陆续续站出来许多人,皆是为此事进言。
“是啊陛下,此等言论惑众,百姓人人惶恐啊”
“陛下还当早些调养身子,早日诞下子嗣。”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有那大胆的朝上首瞄了一眼,陛下却还是依旧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到底是如何想的啊。
众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而其中杨大人确实皱起了眉头,他自己在家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奏折,本想着今日打头阵,但没想到有人比自己先,且不止一个,这是好事,不过……这都说的什么玩意,不痛不痒的。
杨大人理了理衣袖,在最前一个人说完话后走了出来,“陛下,臣有话要说”
“陛下,传言言陛下身体有恙,子嗣有碍,此乃有关国家大事,此乃亡朝之兆,若陛下身体异样还望早早就医,若是实在没有希望,还望陛下退位让贤,重新选定继承人!”
杨大人果然敢说!!众人朝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皇帝冷哼一声,“此事朕自有打算”说罢拂袖离去。
但此事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连续几日朝堂之上关于此谣言,关于陛下的身体有关的折子、进言就没断过,要陛下给个交代。
有的更甚至要血流当场,只求陛下给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当然闹得最凶,当场撞上且撞晕的只有不惧生死的杨大人。
云时几次进宫请安瞧见的便是一脸愁容的皇帝,不过他没敢多问,只关心了陛下的身子,让陛下多多休息。
而皇帝几次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云时却闭着嘴,并不打算接话,皇帝便也咽下不在提。
几日后,不知是朝臣闹得太过起作用了,还是皇帝真的下了决心,皇帝在朝堂之上发了一道圣旨,如三十五岁膝下还没有子嗣,将从藩王的子嗣中挑选继承人。
此言一出,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想,朝廷确确实实平静下来了,至于内里是否有动作?那是皇帝该操心的,影响不到云时,云时眼下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
这天晚上,云时正在屋子里吃晚饭,李强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大人出事了。”
云时被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转头看向进屋的李强,见他脸上难得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神情也郑重起来,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强语气焦急道,“外头传京城里发现了瘟疫,说是从附近的村子里出来的,眼下那个村子已经被封起来了。”
这确实是件大事,瘟疫蔓延速度极快,京城人口密度大,这一个不小心容易染上,但好在他最近让人拘这西厂的人,想来不会……不对,云时瞧着李强面色一就难看,难不成是有人染病了?他想着也问出了口。
李强摇头,云时顺势松了一口气,只这口气还没呼出去,听到李强接下来的话,惊得直接站起了身。
“你再说一遍。”
李强重新组织了语言,“昨日京城外的百姓来求助,咱们派人去了,就是那个被封住的村子,他们怕是都被封在了村子里。”
这可不是小事,被封在村子里,哪怕原来没病也会染上病,云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皱眉问道,“这次一共去了多少人?”
“五十人”说罢李强便跪了下去,“属下有罪,去的人大多是凑热闹的,属下应当约束大家,不该如此。”他当时只以为没什么大事,都拘了许久出去松口气也好。
云时估摸着人数,五十人不算少了,占了西厂的四分之一,他一时间也有些头疼,但看了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眼下京城的门已经关了,
“天黑了,出不了京城,明日一早咱们出去看看,打听一下是哪位大人领了这个差事,相法子让人帮忙照看照看”
李强点头,眼下怕是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他又告了罪忧心忡忡的出了屋子。
人走了云时也坐回了椅子上,面前的饭菜是吃不下去了,揉了揉眉头,这可是个麻烦事啊,瘟疫可不是一件小事,祈祷能都活着吧,除此之外,突然出现的瘟疫,也不知陛下那里是不是会多想啊。
……
第二日一大早云时叫上几个人骑马去了京城附近的村子。云时到时,村子已经被京军封锁起来,封锁村子的是京城内驻守的京军,带队的是白将军,这一位在之前与云时有些交集,云时便径直上前,白将军叶鞘见了他,先一步道,“云公公”
云时躬身,“白将军”
白将军对他的来意自然是了然的,“云公公是为了手下来的吧”
云时点头,“不知他们可还好?”
白将军无奈地摇头,“不清楚,怕百姓产生动乱,接了旨意我便直接将这里围了起来,只在来时瞧见了两眼,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说完见云时满脸担忧,想了想接着道,“云公公无须太过担忧,陛下已经派太医进去了,相信村子不久便会恢复平静。”
云时点头,“不知是哪位官员领了这差事?”
“是京兆尹毕大人”
云时还想要再问,却无意间瞥到了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眼下倒着来的除了主管官员在无其他人,云时便没再多问,谢了谢,朝官服大人的方向去了。
“大人”
二人相互见礼,云时道,“劳烦大人了,不知可方便送东西进去,我有些属下在这里头,实在放心不下。”
毕大人点了点头,“可,陛下已派了太医来,还有民间的大夫自愿前来,想来不就好了。”
“谢过大人,奴才这就回去准备”
云时得了准信没在多逗留,急匆匆地往回走,得收拾些衣物和吃食,还带几句话宽宽心。他心里想着带着李强几人骑马回城。
京城内也不算平静,村子里的人曾经去过北街的酒楼客栈,早有京军前去围住,北街的住户人人闭门不出,生怕沾染上。云时也怕,所以回去的路上马蹄飞扬,丝毫没有停顿,因此也错过了京城的消息。
因为这场瘟疫,早前的流言再次卷土重来,除却之前的又添了些,例如陛下德不配位,惹怒上天,下达天谴等等。
这一次皇帝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早,刚得了消息编排暗卫前去调查。
而这边虽然送了东西进去,但是云时还是不太放心,没几天就要去看上一次,去了几次皆与定王撞上。
云时上前问安,“奴才参见王爷。”
“起来吧,云公公这是?”定王面带询问。
西厂侍卫的事情在这守着的京军都知道,一打听就能问出来的事,没必要瞒着,云时便说了,只是没有那么具体而已。
定王安慰了几句,随后叹了口气,“天灾最是可怕,百姓又要受苦了。”没想到定王是如此忧国忧民之人,云时微微有些诧异,也是因为这个,定王与他搭话的时候,云时也转换了语气,不似刚才那么冷淡,二人又聊了几句才分别。
本以为二人往后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没想到之后几次,二人又碰上了,每每遇到,定王总是会放下身段先喊一声云公公,云时不好拿乔,自然是上前请安,毕竟自己还是个奴才不是。
几次过后云时也觉得出不对来,想了想便不再去了,只吩咐西厂里的人去瞧瞧。
几日的功夫,皇帝这里也得了消息,是暗卫带回来的。
“可查清楚了?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属下无能,并未查到确切的证据,但一切迹象表明,流言与定王府脱不开关系。”
皇帝没说话,定王早有心思,这条瘸腿夜市因为早些年的神武门之变,心思一旦起了就很难再下去,他虽然没了希望,但是他还有儿子,还有孙子……
只有千日作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皇帝想着,心中也有了思量。
67 ? 第 67 章大殿吐血
◎吐血、昏迷、造反、诛杀、遣退◎
有关这场瘟疫, 朝廷内外都设想得很好,太医院经过多年的积累,早就存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皇帝也是早早下旨将瘟疫最先兴起的村子封锁起来,有条不紊地进行一系列的手段,这场瘟疫应当早早解决。
但事与愿违,村子里的瘟疫并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甚至还向周围几个村子蔓延……
朝堂之上原本还高高挂起的官员们眼下也开始提心吊胆, 只因这瘟疫距离京城太近了, 若是在京城内蔓延开,如此庞大的流通人口, 谁又能躲得过?
在进行了一大堆的劝谏后,终于有人上了折子,
“此乃上天下达天谴, 请陛下下罪己诏, 陈述自身过错,平息上天怒气。”
朝臣们纷纷附和,见皇帝无动于衷,拿出了杀手锏, 众人跪于殿内, 齐声道,“请陛下为了京城百姓, 下罪己诏,陈述过错。”
皇帝看着下首跪成一片的大臣们, 脸色铁青地愤怒起身, 伸手指着下面众人, “你, 你们……”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毫无缓冲地朝后倒去,直接倒在了大殿上。
在傻的人听到动静也该知道出事了,纷纷抬头朝龙椅的位置看去,这一看皆是吓了一跳,有的胆子小的已然开始发抖了。
有些却是不明就里,他们也没说什么啊,不过同往常差不多的劝谏啊,怎么今日反应如此之大?难道说陛下的身子难道真的不成了?
大臣们愣神的工夫,小春子跑上前,朝后面人喊道,“快,快来人,陛下吐血了,快来人,传太医。”
瞬时有多位侍卫从后点走了出来,将皇帝抬出了大殿,小春子心急如焚,根本来不及往大臣的方向看一眼就出去了。
诸位大人也起了身,准备往外走,皇帝不在了,这早朝自然是散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出门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陛下情况不明,臣不能让诸位大人离去。”
大臣们这下子是真的慌作一团,各自找到了自己的领头人,想去讨个主意。
虽然定王也在殿内,只是他始终沉默着不发表观点,自然也不会有人往他身边凑,定王身份特殊,若陛下真有个意外,这位定王这也是个事啊。
没人搭理他也乐得清闲,一个人挪到了门边,吹着冷风安静坐着。
这一关就是一整日,中间连个送水的都没有,还是大臣们实在是饿得受不住了,去和门口的侍卫说了一声,深夜才有小太监带人来送膳食。
来的不是皇帝身边的小春子,而是个陌生的太监,此人眼下有点点青黑,想来也是熬夜至今,小太监面带歉意,“请诸位大人见谅,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抽出时间,只是简单饭菜,还望大人不嫌弃,茶水稍后就到,明早的膳食一定准时。”
有人想上前打听消息,但是这些人滑不留手,东西一放人便走了,完全没给他们机会。连续几日皆是如此,甚至每日来的人都不一样,朝臣们也越发忐忑。
还是左相耐不住身边人的聒噪,主动询问门口的侍卫,“我们还要管多久才能出去,久居于此不太合适。”
侍卫也不知道,只道,“臣不知晓,帮您问一下。”过了一会人回来了,也只是说陛下那里还没有话,且小春子公公忙得很,去了也见不到人。
大臣们听着也不在询问,只坐在一起长吁短叹。只有定王一人气定神闲的坐在门口,神情淡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几日,外头已是满城风雨,原本各官员家里还派人出来打探,但在发现所有官员都被留在了皇宫,便都回去了,各官员府邸房门紧闭,一场风雨雨俩的景象。
再一次的深夜,定王坐在靠门边的位置,门口传来侍卫微小的声音,“王爷,陛下数日缠绵病榻,太医日日在太极殿守着,迟迟没有动静,前日已紧急召见西厂所有人入宫,眼下全城戒严。”
屋内沉思片刻,往王府传消息吧。
“是”
消息于第二日清晨传到了定王府内。
……
三日后,午夜时分,定王府内,看着月上枝头,主座上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看着身后的人使了眼色。
京城内四处门房禁闭,一路畅通地走到皇宫城下,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头顶传来声音,“竖子,且看看这是谁?”
他的目光朝上看去,城墙之上刹那间灯火通明,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父亲?”
接着便是一袭龙袍理应缠绵病榻的皇帝走了出来,“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难不成真的想造反?”
眼下已再无退路,大声喊道,“陛下德不配位,我等替天行道!”
皇帝冷喝一声,“呵,束手就擒,不然你的父亲命丧于此。”
定王被堵住了嘴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但眼底却有无限的情绪,只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他只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父亲,儿子不孝,待儿子事成,定会为父亲修建灵庙,日日参拜。”
“呵呵,那就试试看吧。”说罢皇帝亲自接过侍卫手中的短剑,一剑封喉,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城墙,定王直接倒在了城墙之上,眼睛睁着,看向云时的方向,云时瑟缩了一下,完全不敢动,别过眼看向城墙之下。
城墙之下的厮杀已经开始了,定王府买通了京军,攻势猛烈,险些爬上城墙,原本还想在城墙观战的皇帝也被云时等人带回了太极殿严加保护。
这场造反持续了快五个时辰,从天黑到天明,直到太阳只挂正空,才宣告结束。
皇帝坐在太极殿内,同上一次相比,更为平静,心中无半分慌乱,甚至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意味。
赵地的脸上还有丝丝鲜血,“陛下,人全部抓住。”
皇帝面色不变,“定王所有家眷,姻亲全部诛杀,即可执行。”
皇帝又点了云时随行督查,定王府早就人仰马翻了,早在逼宫时,皇帝就将城门关闭了,无人能逃出去,且早早有人守在定王府,这里一旦有动静就会被封锁起来。
因此云时一行人十分顺利的来到了定王府,进门前赵地就对他们下了命令,进去后直接诛杀,无需多话,这是场单方面的压制,无数的鲜血喷涌而出,地面很快流成一条血河,云时站在门口,胃里反酸,场面太过惊骇,久久缓不过神来。
除却定王的家眷,与之相关的九族,姻亲全部斩杀,一家接着一家,从最后一家离开时,云时都软了腿险些上不去马,还好被身边的人扶了一把。
跟着的人回去回话,皇帝听着眼皮不眨一下,只是在看到云时时面上露出了些笑容,“忙了一天累坏了吧,早些回去歇着。”
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笑容,却叫云时胆战心惊,“是”
这一日奔波了许多地方,但唯有一处被人忘却了,京城外的寺庙里,后院厢房内,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咯吱门开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姑姑……”
不管承不承认,皇帝已不再是原先的皇帝,经历这么多事,皇帝也成长为了真正的帝王,更有谋略,也更冷血。每每想到这里云时都心惊胆寒,如临大敌!
云时抽空又去了一趟村子,之前瘟疫蔓延几个村子的事是皇帝做的障眼法,其实这里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云时隔着门询问了太医里面的情况,得知西厂的人基本没有发烧的迹象,养一养就好了,心中这才松快了许多。
出来的时候又再次谢过守门的京军,只是原先一直是白将军守着这里,今日换了另外的将军,对于白将军,也算是点头之交,便多追问了一句,“记得往常是白将军在此,今儿这是?”
面前之人神情冷淡,“白将军与定王勾结,几日前参与谋反,就地斩杀了。”
“什么?竟是如此。”云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回去的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回了西厂进了屋子里,李强也跟着走了进去,小声道,“大人,咱们回来的路上有人跟着。”
云时皱眉,谁会跟着自己呢,自己已经淡出朝堂了,许久没有差事了,皇帝面前也没以前那么受宠了……
“这次就算了,以后留心点。”
“是”
皇宫内,皇帝听着暗卫汇报的消息,“云时那里知道了吗?”
暗卫点头,“云公公已经打听到了,回去时有些魂不守舍”。
“继续跟着吧,有消息回来报。”
“是”
一连数日,云时出门都是小心翼翼的,也确实发现了有人正在跟踪他们,可是西厂的人反侦察能力不成,根本查不出来谁的人,他心里模糊有点怀疑,直接吩咐李强收手不用再查了,自己也不在出门了。
几日后瘟疫彻底消失,云时派人将手下接了回来,为了庆祝此次死里逃生,云时自己出钱买了猪肉、羊肉回来,热热闹闹地带着大伙大吃了一顿。
云时陪着吃了晚饭又喝了酒后便钻进了屋子里,开始忙碌,屋子内灯火通明,直道第二日清晨烛火才熄灭。
他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拿着桌上写满名单的折子去了皇宫。
皇帝用完早膳眼下正在批阅奏折。
云时进到屋子内行礼请安,“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起吧,天越来越热了,小春子再上碗凉茶。”
云时谢恩,“奴才谢陛下赏赐,奴才此次前来有公务禀告。”
刚刚收拾了定王,皇帝心情看起来不错,挑了挑眉,“何事?”
云时斟酌着,又在脑子里快速捋了一遍才道,“陛下,西厂有许多人因出公务染上了瘟疫,虽然眼下治好了但终究留下后遗症,还有前几日参与皇宫守卫的也有重伤的,奴才认为,此等已不再适合做西厂的侍卫,奴才请陛下允许,西厂将其送回!”
皇帝并未说话,似乎是思考了一会。
云时跪在地上,胸口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后背都快要浸湿了,头顶才传出了皇帝的声音。
“行,你直接安排吧,不过记得找赵地将人补齐。”
“是,奴才遵旨。”云时说完正事又在太极殿陪坐了一会才离开。
云时回去后直接将事情安排给李强和周永,二人听后满脸诧异。
周永道,“大,大人,这是不是不好,他们刚刚经历那么惊险的事情,眼下西厂就将人扫地出门,是否太不讲情面?而且这人数有些多……”
云时此次下了狠心,直接裁掉了西厂一半多的人,原先西厂有二百多人,眼下只剩下一百不到。
云时只道,“他们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做西厂的侍卫了,至于情面,把我那里的银子拿出一大半分了吧。”
周永还想再说话,被李强一把拉住了,先一步开口道,“是大人,我们这就将事情办好。”
出了门,周永甩开了他的手,低声道,“你拉我做什么,大人此举确实”
“确实什么?”李强挑眉看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咱们就是下属,替大人分忧的,别以为给你个小官当你就能做有大人的想法。”
周永哑然。
二人没敢多耽搁,当日午膳过后就将名单上的这些人聚集在了后院的校场,将此事说了。
校场内一片哗然,有人大声吼叫,“凭什么不要我们,我们这么拼死拼活地为大人办差事?凭什么?”
有些人却觉得走了也好,前几日的攻城给他们吓坏了,刀刀见血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有的喧闹在见到云时派人抬过去的银钱箱子时都销声匿迹了,既然有钱拿,拿走就走吧,有了曾经在西厂待过的名头,去哪都有出路。
自始至终云时都没有出现,只是默默地透过窗户,看着这些人背着包袱成群结伙的离开西厂。
68 ? 第 68 章出征
◎叛贼、出征、监视、醉仙鸭◎
或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 又或者是察觉出了皇帝的变化,近些日子朝堂趋于平静,就连往日在朝堂之上屡屡进言的御史文官也消停了,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两个月。
日子转眼来到了七月,七月是雨水高发的季节,每年都会因为雨势太大暴发江河灾害,哪怕皇帝每年都派人前去治水, 砸下数以万计的银两都只治标不治本。
大殿上因为七月雨季的到来再次热闹起来。有人提议提前做好预防, 以减少损失。
但有人却认为如此太过浪费, 万一预防后并没有产生灾害当如何?主要是眼下户部不宽裕。
皇帝对此没有下定论,只是偶尔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两句, 看着大殿上的官员因为他的几句话吵得热火朝天,皇帝心中无比畅快。
不过这份畅快并没有持续多久, 南方的安林府知府派人快马加鞭送了密函, 安林府周边的县城这个七月连续下了六天的大雨, 雨水冲垮了多处的房屋,百姓流离失所,没等他派人前去救灾,这些人已经被山里聚集的土匪控制住了。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 这股势力已经开始攻打安林府城了, 因此密函中不但包括知府的请罪折子,连带着还有这帮土匪的大概情况。
皇帝算了算时间, 眼下安林府府城怕是已经沦陷了。
皇帝将折子递给小春子,吩咐道, “拿给诸位大人看看”
最先拿到折子的是左相, 接着是右相, 几位尚书, 唯有兵部尚书在看到折子时眼冒精光。
文官一改近几日的闹腾,全都熄了火像锯了嘴的麻雀似的安静站着,而往日里闷不吭声的武将们挤破了脑袋想要带兵出征,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御史却道,“陛下,出征打仗浪费国库,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嗤笑,“按你说那这仗朕就不打了,朕就坐在这等着,等着叛贼一路攻到京城,你们也别走,咱们直接在这等死。”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叫朕封他个王当一当?”
那人不敢说话,却另有人站出来道,“陛下此法乃上策。”
皇帝拿起手边的折子朝他脑袋砸了过去,吩咐侍卫,“拖出去。”
这人出去了,皇帝接着问,“还有谁有良策?”
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勾起了一抹笑容,“即使如此户部准备粮草,带兵的主将……”皇帝的视线在武将的身上扫了一圈,
“先上折子吧。”
……
要打仗的消息云时在早朝结束后收到了,自从见到原书男主后,云时一直有些疑神疑鬼的,得知消息一瞬间便联想到了男主身上,特地派人打探了一下,当得知男主正跟在宓昭朋友身边时,心才落到实处。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每当他觉得书中剧情已经改变时,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打他的脸。
隔日,云时去太极殿请安。
“起,小春子赐座”皇帝头也不抬地说道。
云时谢了恩,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皇帝才停了手中的笔,抬头道,“朕派了高将军作为主将,你觉得如何?”
云时面露羞愧,“奴才第一次听见高大人名讳,实在不敢妄言。”
皇帝叹了口气,“其实朕也不知晓,一下子让他带这么多兵,朕心里也害怕,所以朕希望这次你可以跟着一起去,做朕的眼睛,好好监视他,若有不对能尽快告诉朕。”
云时抬头望了过去,二人四目相对。
皇帝满眼信任,“云时,朕只信你,别怕,朕回护你周全。”
云时跪地应下了,他倒不是真的信了皇帝这句话,若是从前有这番信任,他恨不得为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眼下他却不敢赌了,他只想要离开。
走在皇宫的甬道,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明明还是同一片天,但云时还是觉得不一样,他不喜欢,以前没这么大的反应,但眼下只觉得多待一秒都十分痛苦。
云时回去后亲自收拾了行李,为出征做准备,但却未想到几日后,皇帝有了新的旨意,让他带着西厂的人去战场,美其名曰保护他的安全。
这是圣旨,不得不听,但云时钻了漏洞,圣旨中并没有说带多少人,他只挑了十个人,这十个人都是无父无母一身轻的,也能无后顾之忧。
对于皇帝知晓后会如何?云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出征前一日,皇帝为云时和主将高将军壮行,话说的不多,皇帝亲自给二人敬酒,接着便是嘱咐二人的话,高大人那里无非是对其寄予厚望,云时并未多听,只安静地低着头喝自己的酒。
到了云时这里,皇帝勾了勾唇,脸上露出无害的笑容,“朕等你平安回来。”
第二日一早,云时带着西厂的十个人跟着高将军的大部队一起上路了。
情况实在紧急,众人一路疾行,中午也不停歇,饿了就吃点手里的干粮,只有到了深夜才会停下休整,吃顿简单的晚饭。
云时也趁这会工夫下来走走,骑马虽然比走路舒服,但是骑的时间久了大腿根和屁股都难受,不下来走走,明日怕是疼的不能继续赶路了。
因为难受,云时刚下马走路姿势奇怪的像只企鹅,见他如此高大人身边的两个士兵忙走了过来,扶着他在周围走。
云时走了几圈,觉得自己没事了,可以自己走了,便同他们道,“我好多了,你们忙去吧。”
士兵摇头,“大人我们没事,将军说了,我们的差事就是保护大人的安全。”
云时心里感动,没想到高将军如此平易近人,可是这份感动没有持续多久,连续被“保护”了两晚后,云时这才警觉,自己这似乎并不是被保护了,反倒像是被监视?
休息时没办法走出营地太远,不能靠近士兵大部队,与士兵询问往后的路程和路况时,士兵也并不回答……还有很多,云时将这些想法压在心底谁也没有说,就这样走了快两个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潼阳府。
潼阳府是距离安林府第二近的府城,第一近的是安宝府,那里已经被叛贼占领了,叛贼下一各目标就是这里了。
众人踏上府城的地界,府城内的人少了大半,一片萧条之景,府城内有钱的人家、商铺能跑的全都跑到京城附近去了,只留下年老的和穷的实在没路费的人。
叛贼也不过是这几日的功夫,大家都在这算着日子等死呢,连府城的知府大人也是如此。但是好在云时等人来了,知府都快笑开花了,来人了就好,为了方便议事,知府直接将人安排到家里。
中午,高将军和云时是在知府和府城内几位官员的陪同下用的午膳,午膳极为简单,饭桌上几人也没闲着,主要说了被侵占的两座府城知府曾经送来的消息,以此来推断叛贼的领头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午饭过后高将军便去了城墙处,与坚守在城墙的府城驻军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云时晚了一步,出去时人已经走远了,再者他此来有自己的目的,便没跟着人一起,留在了府里。
府里的晚饭是各自在屋子里吃的,云时身边事李强在守着,自从到了府城,云时便把皇帝的旨意搬了出来,将保护自己的士兵退给了高将军,让西厂的人贴身“保护”
晚饭是后厨送来的,连带着李强那一份也拿来了,云时给了几个金瓜子将人打发了。
先打开的是李强那一份,简单的馒头,白菜炒木耳,还有一道肉菜,平平无奇,一看就是大锅炒出来的。
接着打开了自己的食盒,最上层的是白米饭,接着是嫩绿色的青菜,最下面是一只鸭子,他甚至没有管自己的手干不干净,直接撕了一条鸭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味道太熟悉了,可以说一模一样,他只吃过一次如此好吃的鸭子。
李强也看出不对近来,大人的反应有些不寻常。“大人,这道菜有什么不对劲吗?”
云时将嘴里的鸭肉吃完,点了点头,“这道菜的味道与京城内风靡一时的醉仙鸭味道一样。”
醉仙鸭这三个字就是醉仙楼的代名词,而醉仙楼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有了这根导火索,才有后续的那些事情。
李强也想到了醉仙楼,“属下这就去把送饭的下人找来。”说罢急匆匆地转身出去了。
云时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脑海里想了许多种可能,直到人被带来了,他板着脸质问道,“我的这份饭菜是谁准备的?”
下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小的不晓得这些,小的只是听管事的吩咐去后厨帮忙,去后厨时食盒已经装好了,小的只是按照后厨管事的吩咐,将食盒给大人送来,剩下的小的也不知道。”
见下人确实不像知情的样子,云时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李强却是耐不住,转身出去要将那后厨的师傅叫来。
云时将他叫住,“很晚了,现在将人叫来太引人注目了,我明日亲自去后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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