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71谈心

    ◎暗恋很苦但你很幸运◎

    夏晚晚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叫冷安然,和她是同一个年级但不同专业。

    冷安然也很喜欢摄影,但她更多的是喜欢把身边的事情拍成视频, 剪辑起来发在自己运营的新媒体账号上。

    她虽然平时说话不多, 可每次有活动她都会第一个积极主动的报名。

    冷安然经常一个人在教室的角落里剪辑视频,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薄薄的一层空气刘海微曲, 配上她经常穿的米白色长裙, 像一个不染尘俗的仙女,恬静淡雅的气质让路过的女同学们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两个性格相似的女孩聊的来, 言语投机,很快成为好朋友。

    夏晚晚喜欢和冷安然待在一起,两人经常相约在空教室里交流拍照和摄影的经验。

    在一起时间久了, 夏晚晚发现冷安然喜欢望着窗外成群结队打篮球的男孩子们发呆。

    “你好像很喜欢看他们打篮球呀。”

    夏晚晚买了两杯红豆奶茶, 坐在冷安然身边递给她一杯,问出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

    冷安然愣愣地转过头, 看见夏晚晚后笑了笑:“是啊,看着他们,总能想起我高中时候来。”

    夏晚晚点点头。

    她把双肩包放在怀里抱着,掏出相机,给冷安然看她最近拍的照片:“我前几天和我室友她们去了附近的公园, 那儿的雪都化了,土地往外冒出嫩芽,我觉得好像懒羊羊吃的青草蛋糕哈哈哈哈……”

    冷安然被夏晚晚逗笑了, 她探头仔细看相机里宜人的风景, 赞叹道:“你拍的真好看……”

    夏晚晚甜甜一笑, 摁着相机上的键子一张张翻阅照片。

    冷安然一直静静地欣赏夏晚晚相机里的风景图, 直到她见到一张篮球场的照片——

    “晚晚你停一下。”

    夏晚晚松开摁住相机的手,向冷安然介绍道:“我觉得这个篮球场构图特别好,它在中间,把左右两边的景各分成一半,你看,球场中间还有个靠在那抽烟的男孩,痞帅痞帅的,特有氛围感吧……”

    她笑眯眯地去看冷安然,发现冷安然定定地盯着这张照片,原本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黯然失色。

    夏晚晚顿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轻声唤着冷安然的名字:“安然……”

    冷安然缓过神来,偏头看夏晚晚,勉强牵唇一笑:“没事,你继续说。”

    夏晚晚敏锐地察觉到了冷安然情绪的不对劲,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啦?”

    冷安然抿抿唇,浅笑道: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看他们打篮球吗?因为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孩,他篮球打的特别棒,但他不认识我,所以我每次下课都会和同学到教室外走走,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他一眼,真的就是远远的看一眼,如果恰好他朝我这边望过来,我能开心一整天。”

    夏晚晚心绪翻涌,她试探着问道:“那,后来呢?他有认识你吗?”

    冷安然望着相机里的照片,失落地笑笑:“认识,可也仅仅是认识,没有后来了。”

    夏晚晚顺着冷安然的目光去看照片里穿着蓝色冲锋衣的抽烟男孩,指着相机恍然大悟道:“不会是他吧?”

    冷安然点了点头。

    夏晚晚不可思议:“这么巧?他也在这上大学吗?”

    冷安然摇摇头:“不是,他可能来这找朋友玩吧,我跟他不算熟悉,不太清楚。”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两个女孩子,交流声戛然而止,空旷的室内安静下来。

    夏晚晚端起奶茶喝一口,她悄悄瞥向冷安然。

    冷安然垂眼情绪低落,夏晚晚不想继续问下去,打算找个话题岔开。

    可冷安然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照片里的人像,挽住夏晚晚的手臂轻声道:“所以呀晚晚,你喜欢的人对你事事有回应,而且到现在还保持联系,最重要的是你们只差一步,马上可以在一起啦,这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呀,我真的很羡慕你。”

    夏晚晚咬住吸管,歪头和冷安然那双好看的双眸相对。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冷安然半边的脸庞上,晕晕的光影衬的她面容更加清颜秀丽。

    只是这极美的容颜上笑容却满是羡慕和心酸。

    “晚晚,不是所有年少的感情都会有结果,暗恋一个人真的太苦了,你是幸运的,你和你喜欢的人两情相悦,你圆满了自己的青春。”

    ——

    夏晚晚背起双肩包走出教室的时候,还在回味冷安然说的那句话。

    她从冷安然的身上,找寻到了自己高中时候的影子。

    那时她敏感自卑,仰望着光芒万丈的林慕白。

    但她是幸运的,林慕白不仅温暖了她,还带着她一起冲破阴霾,让她找回自己,和他一起站在最闪亮最耀眼的地方。

    绕了一大圈,他们再次重逢,没有走散。

    而且只差一步,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中午放学时间,学生们从教学楼里奔涌而出,夏晚晚逆着人群站立。

    思念如海奔腾翻涌在心间,她掏出手机给林慕白发了条微信。

    上次聊天还停留在刚开学那几天两个人的视频通话。

    林慕白说来找她,但救援队那边有事情忙不开,放假的时候要陪丛娟复查身体,夏晚晚理解他,两人说五一假期再见面。

    夏晚晚坚信,这些不会成为他们分开的理由。

    那点若有如无的距离感,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会慢慢消除。

    她发给林慕白两条消息:

    林慕白,突然很想谢谢你。

    还有,我想你了。

    夏晚晚知道林慕白这个时间要么在上课,要么在救援队训练或者参加任务,她没多等,发完消息之后回了寝室。

    下午只有一节晚课,夏晚晚中午上床睡了午觉。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啪嗒怕的地砸在窗沿上,催人入眠。

    夏晚晚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她醒来时已经雨过天晴,雨后阳光从敞开的床帘中间照在她的眼皮上,暖洋洋的温热。

    她揉揉眼睛,习惯性地去那枕头下面的手机。

    夏晚晚点开微信和林慕白的聊天界面,他没有回复信息,但夏晚晚点进去的时候,恰好看见上面出现一行“对方正在输入…”。

    夏晚充满睡意的眼睛睁大,想看看林慕白会发什么。

    结果“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多次,也不见林慕白回的消息过来。

    夏晚晚用被子蒙住半张脸偷笑。

    她仿佛能想象到,林慕白是怎么脸红别扭地打着一行行回复的话,然后觉得不合适再一行行删除的。

    三分钟后,林慕白终于回了条语音过来。

    夏晚晚将微信调成听筒模式,把手机放在耳边期待地笑着。

    耳边是林慕白低低又干净的声音:

    “我……我也挺想你的,但为什么突然谢谢我?”

    无比别扭,但情感饱含很丰富。

    夏晚晚蒙着被子笑得肩膀发抖。

    就……偶尔调戏林慕白这么一回,感觉还挺不错的。

    夏晚晚笑够了,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学着林慕白之前的语气发语音道:

    “想谢就谢了。”

    她发完之后自己羞的不行,躲在被子里裹成一条米虫扭来扭去。

    下床喝水的米暖看见了来回翻滚的“米虫晚”:“……”

    她顶着一头炸毛走到夏晚晚床下看她,贼兮兮地笑道:“呦呵,你这是跟你对象聊天呢高兴成这样?”

    米虫晚露出头,起身瞪圆眼睛看米暖。

    米暖坏笑挑眉,指指夏晚晚:“被我说中了吧,你看看你那小脸红的哈哈哈哈哈……”

    夏晚晚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凶巴巴道:“嘘你小点声,别让她们听见……”

    米暖被夏晚晚炸毛的样子逗乐,双手插腰满不在乎:“没事,她们睡着呢……”

    米暖的话刚落音——

    周佳佳一把掀开床帘,探出头发乱蓬蓬的脑袋,兴奋吃瓜:“什么什么!晚晚有男朋友了?是哪个系的?帅不帅!”

    钱心悦“哗”的一下拉开帘子,激动搓手手:“谁恋爱了!快跟我具体说说!”

    成为焦点人物的夏晚晚:“……”

    罪魁祸首米暖:“……”

    临宜大学男生宿舍。

    林慕白坐在椅子上反复看着夏晚晚“突如其来”的想念。

    虽然他不明白,但他非常开心。

    许维安叼根烟路过林慕白的身后,恶搞地狠狠拍他后背:“嘿兄弟!”

    沉浸在甜蜜中的林慕白被吓得一抖,他伸出长腿踢许维安:“你有毛病啊!”

    “你有毛病吧!”许维安单手搭上林慕白的肩膀,假装去看他手机,“看什么呢耳根子红成这样,你是不是看片呢?”

    “……”林慕白快速锁屏,打掉许维安的爪子,“别胡说八道,去阳台抽你的烟去。”

    许维安不服气地切了声,给烟点了火,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对了,后天跟体育学院那边打篮球,你上一个呗,你这技术不能浪费啊,上次你跟那个体育生,叫什么,对,初昊,那小子贼他妈拽,眼睛长头顶上了谁都不服,自从跟你打平手了之后还想跟你pk,你得去,压压他的风头。”

    林慕白看了看手机备忘录的时间:“行。”

    许维安贼眉鼠眼地偷瞄,啧了两声,贱贱地读道:“五一假期见晚晚,哦哟哟哟哟——”

    林慕白气急败坏地踢许维安:“你滚不滚——”

    “滚滚滚滚,”许维安指尖夹着烟跑向阳台,“大老爷们还不好意思了,见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慕白左右看看,举起个水杯佯装砸向许维安。

    许维安下意识侧身躲开,欠欠地笑。

    恋爱中的男人啊,真的是……

    然而计划比不上变化快,五一前救援队忽然有了任务,林慕白恰好没课,跟着救援队去做志愿者。

    他向夏晚晚解释,说自己任务完成争取提前回来。

    夏晚晚表示理解。

    没什么的,正好她也不回临宜了,留在双宁陪肖英过假期。

    但是,夏晚晚没想到自己会收到一个噩耗。

    72  ☪ 72破裂

    ◎不能太依赖他◎

    肖英的身体从年后一直不太好, 一见风就咳嗽,夜里常常被胸闷憋醒,入了春天之后, 白天也要靠着吸氧呼吸。

    偏偏她这是多年郁结自身带的毛病, 无法根治,只能缓解。

    夏晚晚每次看见肖英顺不过来气的样子急的直掉眼泪,心疼的不行只能干着急。

    她利用课余时间去图书馆看相关的医学书, 还去咨询了老师, 并没有找到什么缓解肖英呼吸不顺的办法。

    说白了,这是肖英的心病多年沉积而来的, 什么药都医治不好,夏志远和何晚离开人世对肖英的身心打击太大,她为了唯一的孙女, 才撑着一口气活了这么些年。

    夏晚晚心里清楚肖英的身体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接到消息那天, 夏晚晚上午上完最后一节完解剖课,她正考虑五一假期是留在双宁还是回临宜看看,突然接到何斌的电话。

    夏晚晚没多想什么,以为何斌是问她假期回不回家的事情。

    她接通电话,正值放学时间, 宽阔的校园里挤满了人,她找了个墙角站着:“喂舅舅。”

    电话里的迟迟没传来回音。

    夏晚晚以为信号不好,她往花坛边走了两步:“喂舅舅, 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话筒那边静了几秒, 何斌才低低地出声道:“晚晚, 我在临宜呢, 你下课了吗?”

    何斌的情绪听起来不太对,夏晚晚的心倏然“咯噔”地跳动了好几下。

    这个时间何斌应该在上班,他为什么来临宜?

    夏晚晚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全身,不好的预感冲上心间,她稳稳心神,可捏着手机的五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我下课了舅舅,您怎么来临宜了?是我奶奶怎么了吗?”

    夏晚晚牙齿微微打颤,她不停地深呼吸劝自己冷静。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不可能是奶奶出事的,绝对不会是。

    然而,何斌的话犹如惊天响雷,炸碎了夏晚晚心中最后一丝丝侥幸。

    “晚晚,你奶奶快不行了,你赶过来看看她吧。”

    夏晚晚一路上浑浑噩噩,脑袋不停地嗡嗡响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校园,怎么打的车到疗养院,只是机械地跟着脑子里的指令做事情。

    她的眼泪从何斌说肖英快不行的那刻起就没停过,午间车很堵,耳边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吵的她心突突跳。

    夏晚晚望着前面一辆辆拥挤不动的车,车窗外的红绿灯一分一秒跳跃倒数的数字,她仿佛看见了肖英苍老的面孔以及一点点进入倒计时的生命。

    她抹了把泪水,拿出手机提前扫码匆匆给司机结了账,不顾司机的阻拦一把推开车门跑到人行路上朝疗养院的方向飞奔。

    四月底的春风划过耳畔呼啸而过,夏晚晚脸上未干的泪痕被风吹得干涩的发疼,她大口呼着气,任由冷风灌进鼻腔和嘴里,呛的她胸腔里满是寒凉。

    推开疗养院的大门,夏晚晚终于跑到了肖英的病房门口。

    她扶着门把手顺气,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剧烈地起伏,隔着门缝传来微弱的哭泣声刺痛着她的心。

    夏晚晚抬头望望天强行憋回眼泪,她颤着手开门,屋内围在肖英病床旁的一圈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皆转头看向她。

    何斌眼底一片通红,向夏晚晚招手,哭道:“晚晚你快,快过来看看你奶奶……”

    病床旁的一个大夫侧耳对何斌说了什么,然后挥手示意其他医护人员一起离开。

    何斌跟着医生们一起离开,路过夏晚晚身边时拍拍她的背,鼻音很浓:“快去吧晚晚,好好跟你奶奶说说话……”

    屋内的人全走了,护士小英用袖子擦擦眼泪,轻轻把门带上。

    夏晚晚掖掖脸颊旁的碎发,握紧拳头走到肖英病床旁。

    肖英花白的长发遮盖住紧闭的双眼,沟壑纵横的脸上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夏晚晚离肖英不到一指远,可她甚至都察觉不到肖英呼吸的气息。

    只有生命监测仪发出的“滴滴”声,证明肖英的生命还存在。

    夏晚晚再也憋不住眼泪,她握上肖英冰凉的手,哽咽地呼唤:“奶奶……我来看你了……”

    也许是听见亲人的声音,肖英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珠慢慢转动,在看见夏晚晚后才闪出一丝光亮:“晚晚,你来啦。”

    夏晚晚握着肖英的手,泣不成声。

    “好孩子,不哭,别为奶奶伤心,这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肖英动作缓慢地抬起另一只皱巴巴的手,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给孙女擦眼泪,“其实你爸妈走的那年,我的这条命啊,早就随他们去了,苟延残喘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天爷给我的眷顾了,我知足。”

    一颗颗泪珠夺眶而出,润湿被单砸出的水痕,夏晚晚抚上肖英放在她脸上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身体一抽一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肖英留恋地凝视着夏晚晚,眼底一片慈爱和不舍:“支撑我活了这么多年的,是我的宝贝晚晚啊,你虽然十岁去了别人家,但平时经常来看我,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念想。人啊一旦有了念想,活下去的劲头就足了,这么多年我看着你长高、长大,从那么点点高的小娃娃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我那个美呀,心里就盼啊,盼我能多活几年,我想看我的晚晚大学毕业、找到工作、结婚、有自己的家和孩子……”

    肖英的声音越说越轻,说到最后只剩下气音,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夏晚晚慌乱地用手给肖英顺背,啜泣道:“别说了,别说了奶奶,你能看见那一天的,你肯定能看见的,咱们让大夫再看看,再用点别的药,肯定还有办法的……”

    眼泪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她低声呜咽,满脸泪水,她紧紧地抓着肖英的手:“奶奶,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肖英忽然止住咳嗽,眼睛也随之清亮,她慈祥地摸着孙女的头,冲她笑了笑:“傻孩子,这世界上没人能陪你走到最后,奶奶能陪你到现在,已经知足了。”

    “你那么小就失去父母,是奶奶对不起你,你才十岁就不得不寄人篱下,那几年过得不好,奶奶都知道,只恨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肖英轻抚夏晚晚的头发,“我的晚晚前半生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了,往后啊肯定都是好日子,都是好日子,奶奶好想陪你,一直陪着你……”

    肖英念叨着,嗓音越来越虚,抚在夏晚晚脸上的手垂落,

    她带着对孙女的祝福,含笑闭上了双眼。

    夏晚晚感觉自己脑子“轰”的一下,好似什么东西塌了。

    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她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撕裂,每跳动一下都震出蔓延全身的疼。

    生命监测仪的数值归于直线。

    “滴”的一声长鸣不止。

    夏晚晚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她抱住肖英尚有余温的身体,嚎啕大哭。

    “奶奶!奶奶——奶奶………”

    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隔着一扇门传遍了门外整条长廊,回音回荡在尽头。

    何斌坐在病房外的铁凳上,默默留下了泪水。

    ——

    肖英的身后事,何斌处理的很妥当。

    夏晚晚除了肖英过世那天大哭那一场,后面再也没掉过眼泪,面如止水,平静的吓人。

    何斌怕夏晚晚再回到七年前的状态,绞尽脑汁想着安慰外甥女的话。

    夏晚晚只是静静地听,一个劲地点头,也不反驳。

    何斌放心不下夏晚晚,五一假期想把夏晚晚接回去陪陪她,可何朗那边高烧肺炎住院,他不得不回去照顾小儿子。

    临行前何斌还在叮嘱劝慰夏晚晚:“晚晚,你万事要想得开,奶奶走了,你还有我们这些亲人,更何况你奶奶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快乐的生活,不是吗?你要是把自己熬垮了,你奶奶九泉之下知道会心疼的。”

    夏晚晚乖乖地应着,懂事地向何斌表示不用他担心。

    她托着沉重的身体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安静了。

    她身体靠墙滑下,使劲地抓抓头发,蜷起腿把自己缩成一团,抖着肩膀哭泣。

    哭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又胀又涩,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夏晚晚才从膝盖上抬起头。

    孤独和无助又包裹了她。

    那种感觉像是整个人被巨大的黑丝所吞噬,一瞬间再次坠入绝望的深渊。

    她掏出手机,看着前天给林慕白发的消息:

    林慕白,我奶奶过世了。

    我觉得我的生命好像也随她去了。

    信息依然停留在她发的那一条,没有回信。

    夏晚晚沉沉叹口气,随便用湿巾擦了把脸躺在床上。

    她拉上床帘,让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当中。

    五一假期很快结束。

    米暖她们几个回来时,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假期高兴的事情。

    何念音和胡宁月也在群里分享她们参与学校活动获奖的喜悦。

    何朗这次病的很重,何斌和丁慧忙的焦头烂额,连快要高考的何扬都快顾不上了。

    夏晚晚不能横插一脚,扰了他人的雅兴,打搅别人的生活,她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内心巨大的悲恸。

    五一假期结束两天,夏晚晚也没能等到林慕白的回复。

    一句话都没有。

    夏晚晚不怪林慕白。

    奶奶说的对,没有人能陪她走到最后,她只有她自己。

    林慕白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是她过于依赖林慕白。

    毕竟林慕白也有自己的生活。

    他的世界不止有她啊。

    她触碰到了光,太过于依恋光的温暖。

    可光束注定要洒向四方的,不能为她一人驻足。

    夏晚晚蜷缩着身体坐在床上,窗帘把她挡的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空间里只能看出一个团紧的影。

    小小的身影单薄的让人心疼。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打扰到任何人。

    更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

    林慕白五一假期跟着救援队去了一个山区支援。

    大山里面部分地区坍塌加上下雨,电子设备几乎收不到任何信号,林慕出了山时,发现自己的电话都快被丛娟打爆了。

    250条未接电话,99+的微信消息。

    他先赶紧给丛娟回了电话报平安,然后查看99+的微信消息。

    一大半都是丛娟发的,还有那几个大学室友乱开玩笑,他挑了重点回复,滑到底,才看见夏晚晚在五一假期的第二天给她发的消息。

    林慕白,我奶奶过世了。

    我觉得我的生命好像也随她去了。

    林慕白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他瞳孔微缩,飞快地动着手指打字回复。

    下了救援队的大巴车,林慕白匆忙跑回寝室换了件衣服,在校门口叫住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双宁,麻烦开快一点。”

    73  ☪ 73裂痕

    ◎他没有资格◎

    五一假期开学后天阴晴不定, 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夏晚晚开学的两天没有课,她一直半梦半醒地睡在寝室里,每每要睡着的时候, 脑海里就会突然浮现出肖英的音容样貌, 被心口的刺痛生生疼醒。

    不吃不喝熬了两天,夏晚晚胃痛的厉害,她想起肖英生前嘱咐她要好好生活, 强撑着不适的身体下床, 准备去外面的药店买点药。

    顺便换个环境,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她的身体不能垮, 她要振作起来,带着家人的那份好好的生活下去。

    夏晚晚哭了好几夜的眼睛又肿又红,她下床的时候, 几个室友围过来询问她怎么了。

    人受伤的内心是很脆弱的, 夏晚晚本以为自己眼泪已经哭干了,但在面对米暖她们的关心时, 她心一酸,眼泪不受控制涌在眼眶打转。

    她尽量情绪平稳地和室友们说了自己的情况,米暖几个人听完后面面相觑,安慰了她几句。

    夏晚晚一一点头应和,迈着虚浮的脚步出了门。

    这种失去至亲之痛, 外人的劝慰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自己默默舔舐流血的伤口,让时间来愈合。

    夏晚晚没带伞, 她顶着小雨走出校园, 到大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学校的院子。

    小雨扑簌簌地滴落, 校园里同学们打伞结伴而行, 一滴滴牛毛细雨急促又细密的落下,好像一层薄纱隔在夏晚晚和校园中间。

    生活忙忙碌碌,时光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哀伤而停留。

    夏晚晚轻声叹口气,转身走到红绿灯下等着过马路,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夏晚晚!”

    她心底一喜,满怀希望的回身望去,却见到何扬举着一把天蓝色雨伞冲她挥手跑过来。

    夏晚晚垂垂眼睫,掩盖住眼底闪过的失落,她往何扬跑过来的方向走了两步,在两人距离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下。

    何扬把伞朝夏晚晚头顶方向平移:“下雨天你怎么不打伞就出来了啊?我刚才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回应,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夏晚晚掏出手机,摁了两下开机键,屏幕没有亮,她木讷地“啊”道:“我手机忘记充电了,你刚喊我我也没听见。你不是快要高考了吗?怎么来双宁了?”

    “我来这边学艺考,小朗那边病得挺严重,我爸妈在医院脱不开身,但又放心不下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何扬低头看向夏晚晚,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姐,你……你怎么样啊?”

    夏晚晚抿紧双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伸手拂去何扬肩膀上的雨滴:“别担心,我没事的,你快回去吧,别耽误学习,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别耽误时间。”

    青春期男孩长得快,何扬已经快比她高出半个头顶了。

    看着夏晚晚凌乱的头发和蜡黄的脸色,何扬拧起眉头,心疼地责备:“姐,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你得好好的,这样姑姑和肖奶奶她们才会安心的,真的姐,你千万不能再垮了……”

    何扬嗓音哽咽,看着夏晚晚现在麻木的样子,他害怕好不容易恢复生机的姐姐再次回到七年前的状态——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了无灵魂,双眼空洞的吓人。

    夏晚晚轻轻叹口气,她紧紧皱眉不让眼泪流出来,故作轻松语气道:“放心吧,我慢慢会好的,真的,你现在一心放在学习上,别为了我的事情分心知道吗?”

    何扬望着假装坚强的夏晚晚,心像被虫子啃食般的疼,眼眶红了一圈。

    夏晚晚见何扬要掉眼泪,连忙踮起脚抱住了他。

    她抚何扬的后背,在他耳边开玩笑道:“你一个小男子汉,怎么还掉眼泪了呢,不哭啊,让人看见多丢人呀,别哭……”

    何扬铁汉柔情,紧紧抱住夏晚晚大哭道:“呜呜呜呜……姐,我就是看你这样特别心疼,我想起那年你刚到我家不久,我偷了项链之后放在你屋里,我妈以为是你偷的训了你一顿,我当时吓坏了不敢承认,你那时候本来就难过,又被冤枉,心里得多难受啊呜呜呜呜呜呜……我真对不起你,姐……”

    他那一年九岁,身为独生子的他小时候在家霸道惯了,突然多了个姐姐和他一起生活,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总想着法的找夏晚晚麻烦。

    他自己捉弄夏晚晚可以,但护短,不允许外面的小朋友欺负自己的姐姐。

    一起生活的七年里,何扬早把夏晚晚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之一,他看见姐姐如今再次失去亲人的悲痛和憔悴,忍不住共情她几年前因为地震失去双亲时的痛苦,心里疼的不行。

    夏晚晚没想到何扬提起这么久的陈年往事,她无奈地笑笑,摸摸他的后脑勺安慰道:“这事情都过去多少年的了,不提不提,你别自责,不哭了啊,……”

    何扬学着夏晚晚的动作,抱着她的肩膀,一噎一噎地啜泣道:“姐,你……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绝对……绝对不让你再受委屈呜呜呜呜呜……”

    夏晚晚摸了摸何扬的头,冰凉了这么多天的心感受到了暖融融的热意。

    道路中央车水马龙,林慕白站在马路对面的人群中,清晰地看见了这一幕。

    他下了出租车焦急地跑到学校门口,见到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和夏晚晚面对面站着,他离得远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看见了夏晚晚主动拥抱了那个男孩。

    林慕白驻足在站牌下,心蓦地翻滚着疼。

    他不是吃醋,而是心痛。

    他恨自己在夏晚晚最难熬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她身边。

    他又一次错过了她人生中最需要人陪的时候。

    林慕白隔着穿梭在道路上奔流不息的车辆,目光落寞地凝着夏晚晚。

    夏晚晚俯在男孩耳边说了什么,身穿灰色外套的男孩松开夏晚晚给她打着伞,两个人一起并肩朝着学校大门的反方向走去。

    细雨打湿了林慕白额前的几缕碎发,一颗晶莹的雨滴顺着发梢流淌,他背脊微弓靠在站牌上。

    铁质站牌挂着雨水,湿透了林慕白后背的衣服。

    一阵凉意从背部蔓到全身,林慕白浑然没有在意,他从外套的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夏晚晚的聊天框。

    他眼神黯淡地盯着聊天界面好久,打出一行行字,然后删,最终还是息屏,什么也没发。

    也许晚晚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

    ——

    夏晚晚和何扬出去吃了午饭,然后去药店买了点管胃痛的药。

    她手机没有电,幸好有何扬在帮她付了款。

    何扬把夏晚晚送到寝室楼下,临走前还哭哭啼啼地表决心说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保护好姐姐。

    夏晚晚:“……”

    怎么感觉这孩子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她回寝室时,钱心悦和周佳佳正在午睡,米暖的没在屋里,她床上的帘子是撩开的。

    夏晚晚放轻动作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去水房接热水冲了杯胃药。

    吃过饭胃里舒服很多,她调整猕猴桃靠垫放腰后坐着,打开手机。

    她昨天昏睡了一天,手机放在床下一直没管,连电没了都不知道。

    屏幕亮了之后,微信弹出来好多消息。

    夏晚晚点进去看,有几条是何斌发来的,然后……是林慕白。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查看消息。

    林慕白:对不起晚晚,我这几天跟着救援队在山里收不到信号,才看见你的消息。

    林慕白:你等我,我还在大巴车上,回临宜之后就过去找你。

    距离发消息已经过去有快两个半小时。

    夏晚晚知道,林慕白每次参加救援活动回来都累的不行,她觉得自己情绪已经调节的差不多了,不忍心让林慕白为了她辛苦这一趟。

    两个半小时,他应该才到临宜,还没来双宁。

    夏晚晚打字回复道:

    没关系啦,我这边没什么大问题,家里人都来看过我了。你出任务很累的,先休息休息吧。

    她发完消息,指腹划过聊天框上方备注“林慕白”的三个字。

    三分钟后,她收到了林慕白的回信:

    林慕白:好,你千万别太伤心,要注意身体,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夏晚晚双唇紧抿,回了个“OK”兔子表情。

    她扣过手机,双臂交叠趴在桌子上,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和林慕白之间的距离感,仿佛从一层纱变成了一堵墙,而且砖块还在不断堆砌。

    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拆砖撩纱。

    夏晚晚将脸深深埋在手臂上。

    她真的太累了。

    ——

    林慕白站在寝室楼下,从两人的聊天界面中抬头仰望。

    雨水滴进他的眼睛,眼底酸酸的涩,他使劲地眨了眨。

    下着雨的天气阴沉沉的,发芽的树枝被雨滴敲打的上下晃动,校园里的人来来往往地走动,只有林慕白一人在原地驻足。

    他捏着手机,还是没能问出心里的话。

    他怎么问?又站在什么立场问呢?

    他无法跟夏晚晚说,我来找你了,然后看见你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走得很近,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慕白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么问。

    或许,他是害怕问出口,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最后那层窗户纸被捅破,那他连留在夏晚晚身边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慕白眸光柔和地仰望夏晚晚所在的寝室楼,凝视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他不小心踩进一个水坑,泥水溅在他的白色鞋面上。

    米暖拎着一包快递打伞往寝室楼跑,与林慕白擦肩而过。

    她停住脚步,狐疑地回头看向林慕白淋了半湿的背影。

    这个男孩,好像之前疗养院见过的那个……晚晚的准男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委屈伤心小狗.林茶茶

    评论区的评论好少呜呜呜……不确定还有几个宝子们在看,但潇潇会继续认真更新的!!超期待追文的宝子们动动可爱的小手手留言评论!!看见你们的评论潇潇会开森一整天!!

    74  ☪ 74心结

    ◎不打扰◎

    雨势噼里啪啦地骤然变大, 一道道雨柱急促地直刷刷从天降落,在天地之间形成拢纱般的雨帘。

    米暖收紧怀中的快递,没过多停留, 三两步跑回楼里。

    她将沾着雨滴的伞撑放在门口, 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趴在桌子上的夏晚晚。

    米暖想起刚才在搂在那个酷似晚晚准男友的人,以为两人见面之后吵架了, 抱着快递走到夏晚晚身边,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问:“晚晚, 你怎么啦?”

    夏晚晚感受到肩上的触碰,双眼无神地抬起头,勉强一笑:“没事, 我就是有点累。”

    米暖知道夏晚晚因为亲人离世心里不好受, 场面话说得也差不多了,她也不好再劝什么, 朝窗户方向努努嘴:“哦对,我刚刚去楼下取快递,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你的……准男朋友了?你们俩见面了吗?”

    “准男友?”夏晚晚呢喃重复,旋即明白米暖说的是谁,叹气笑道, “你是说林慕白么?应该是你看错了,他这段时间有事情,不会来双宁的。”

    米暖点点头:“也对, 他要是来肯定会联系你, 外面雨那么大, 可能是我看错了。”

    这时右边上铺的周佳佳拉开帘子, 俯视米暖,一脸兴奋勾勾手:“米暖!你的动漫手办取回来了吗!快快快!给我看看!”

    米暖跑到周佳佳的床下,把快递放在她的床下桌上:“取到啦!你桌上有剪子没!我现在拆!”

    周佳佳披头散发地翻身下床的梯子:“有有有,在抽屉里,我帮你一起拆!”

    夏晚晚侧坐着望向忙活拆快递的两人,垂眸想了想米暖对她说的话,忽然起身跑到窗户前,扯开窗帘俯看楼下。

    大雨泼洒在窗户上,一颗颗雨滴如眼泪般一条接着一条顺着玻璃流下。

    从楼上可俯瞰到的视角除了巨大的雨雾早已空无一人。

    夏晚晚自嘲地笑笑,扯着帘角重新把窗帘挡住。

    她想什么呢。

    林慕白来找她肯定会联系她的。

    一定是米暖看错了。

    进了五月份天气变暖,校园里的桃花猝然盛开,粗壮的柳树抽出嫩绿色的枝丫,形成一片遮阳的绿荫,好久不见的几只白色和黑色的小猫经常出没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舔舔爪子揣手手,舒舒服服地趴在庇荫下睡觉。

    后两个月多了几门课程,夏晚晚为了巩固知识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生怕自己学得不扎实,将来真正成为一名医生时会出现失误。

    医生这个职业对夏晚晚来说太过神圣,那一年她亲眼看着灾区的医生们从死神手里救回了好多人的生命。

    也许对医生们而言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使命,但是他们挽救的不仅仅是一条条珍贵的生命,也拯救了这些生命背后无数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家庭。

    她想成为一名好医生。

    如果她有一天真的可以救死扶伤,她会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医治每一位伤患病患。

    夏晚晚比任何人都知道身边人离世的痛苦。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和那些等待结果的家属们说“我已经尽力了”这几个字。

    短短六个字,夏晚晚深知它带给人的绝望和痛苦。

    那种感觉太痛了。

    为了信念和理想,也为了让自己忙起来短暂麻木自己因为肖英离世那颗疼痛的心,夏晚晚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满,只抽出了一点点时间,留给摄影。

    林慕白五一之后很少和她联系,除了端午节的两人互相发了祝福,聊了两句各自在忙什么,此外再无任何闲聊。

    彼此都有些疏离,刻意寻找话题反而会更尴尬。

    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大一下学期过去的很快。

    何扬顺利完成了高考,分数超常发挥,以优异的成绩报考了临宜大学的音乐系。

    丁慧和何斌买了套复式房子,离临宜大学很近,而且附近有幼儿园和重点小学,以后方便何朗上学。

    夏晚晚放假回临宜时,林慕白正在救援队参加训练,没有在家里。

    她没过多叨扰林慕白,搬家那天趁着中午的时间编辑了一条消息:

    我舅舅和舅妈在旭辉雅苑小区买了房子,今天就要搬家啦,离得不算太远,假期你有时间可以去找我。

    夏晚晚觉得这么发有些不妥,好像让林慕白必须去找她似的。

    她全部删除,换了句话发送道:

    我舅舅和舅妈在旭辉雅苑小区买了房子,今天就要搬家啦,离得不算太远,有时间还可以一起聚聚。

    消息发过去之后,夏晚晚知道林慕白训练时不看手机,所以没等回复。

    她靠着从窗台向下看,楼下的何扬没个正形地搬着一盆发财树举高高逗何朗玩,小何朗短手短脚的够不到,急的哇哇大哭,装车的何斌看见之后照着何扬屁股踹了一脚。

    夏晚晚看着打打闹闹的一家人觉得好玩,抿唇笑笑,转身继续拾掇自己的房间,把零碎的东西全部封在纸箱里。

    她打开衣柜准备收拾衣服,那件蓝色的公主裙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夏晚晚心里翻涌起一阵酸涩,她拿起那件挂着的裙子,捧在手心里深深凝视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把裙子装进礼盒里。

    她装好裙子一转身,巨型大白兔玩偶靠在床边,耷拉着两只长耳朵垂头丧气。

    夏晚晚:“……”

    她的生活里,处处都是林慕白的影子。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谁要总是依靠谁的,人生的路终究要自己走完。

    夏晚晚忘不掉林慕白,她也不想忘了他。

    那个如光一般洒脱阳光的男孩,陪伴她走过人生中最灰暗的时期。

    是林慕白带着她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她十六岁时喜欢上了一个优秀干净的男孩,而且恰好,他也喜欢着自己。

    那段时光像是划破天空的流星,于她漫长的人生而言很短暂,却倾注了她所有的心愿与思念,在黑夜里足够华丽和亮眼。

    无论是否有结果,她都不后悔这场最好的年华里轰轰烈烈的暗恋。

    ——

    救援队训练结束已经是傍晚。

    林慕白在更衣室里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拿出放在柜子里的手机。

    晚晚在中午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他重重按了按屏幕解锁,点进聊天框查看消息,得知夏晚晚搬走后,怅然地坐在木椅上。

    林慕白从夏晚晚给她发的消息能看出来她话语中的小心和距离感。

    他盯着那行透着小心谨慎的字,心皱皱的酸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和晚晚之间的陌生感愈发浓厚。

    他们都曾自信的认为短时间的不见面不联系不算什么,谁也过多没在乎,殊不知随着日积月累的叠加,这种淡漠悄悄滋生在两人中间,彻底腐朽了他和晚晚之间紧紧相连的那根绳子。

    本就摇摇欲坠的细绳,在经历巨大的风雨后,彻底断裂。

    林慕白扔下手机,双手交叠抱住后脑勺,头垂的很低。

    半晌,他直起身来,如释重负般挑了挑眉,打字回夏晚晚道:

    好,有时间一起聚。

    他没再多说什么,怕惊扰到晚晚的生活。

    林慕白那个雨天见到的男孩,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

    一个他不敢深究的心结。

    如果那个男孩真的是晚晚的……男朋友,就算他问出答案了,又能怎么办呢?

    他没办法一笑而过的释然,开心地送上祝福,潇洒转身离开。

    他真的办不到。

    还不如这样谁都不谈,他还能以好朋友的身份,继续和夏晚晚联系,继续关心她的生活。

    有的时候糊涂一点未必不是好事。

    他只想尽自己所能,离晚晚近一点。

    就算……就算两人没什么结果。

    至少他还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喜欢的女孩身边。

    傍晚的夕阳透窗而入,映照在屋内的瓷砖地面上,落出一圈余晖的光影。

    林慕白被晃的眯起了眼,他拉上外套的拉链,单肩背包走了出去。

    “咣”的一声,大门落了锁。

    更衣室空空如也,只剩细小的灰尘在悬在半空的一道道光柱里漂浮。

    夏晚晚这一个假期过得很充实。

    她先和念音还有宁月在附近玩了几天,然后和室友们约好一起逛遍了临宜市周边许多以前没去过的景区。

    她在天未见亮时爬高山看日出,走遍食材丰盛香气扑鼻的小吃街,还去了附近知名的寺庙拜佛求愿。

    堂里放着舒缓的佛歌,佛像旁一个白胡子的和尚跪坐念着佛经敲木鱼。

    来往的人很多,但大家非常安静有秩序。

    这样一个圣洁的地方,每个人的心灵在这里都得到了洗涤和净化。

    夏晚晚没什么可求的,只想来这里静静心,她虔诚的跪拜,摇签时掉落了一个上上签。

    敲木鱼的老和尚看见夏晚晚的签后,有礼地朝她鞠了一躬,解释着签上的内容。

    夏晚晚没听得太懂,只听明白了一句话——缘来缘去终是轮回。

    和尚双手合掌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低头笑了笑:“小施主太年少,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夏晚晚虽然没明白和尚的意思,但还是礼貌地道了谢,出了佛堂把小签子串住红绳系在湖边的许愿树上。

    不少年轻情侣和夫妻领着孩子来求姻缘和学业的,许愿树上绑住的红色丝绸随风飘扬,远远一看像挂着一串串红灯笼。

    夏晚晚抬手将木质小签打个蝴蝶结,她余光一瞥,看见旁边的签上熟悉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将要进入都市的内容啦!希望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动动手留个评论或收藏哦!你们的每一个评论和收藏都是潇潇更文最大的动力!超级爱你们!!

    75  ☪ 75错过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挂在许愿树上的木签和写着名字的红色便签被一根红绸绑在一起, 风轻轻吹起,便签微微轻晃。

    夏晚晚伸手捏住便签底端,看清了上面笔墨未干的黑字:

    冷安然。

    夏晚晚回过头左右扫视了一圈。

    来许愿的人密的像蚂蚁, 她根本寻不见冷安然的影子。

    想着冷安然可能跟着自己的朋友来逛寺庙, 夏晚晚也没发消息去打扰。

    她收回视线,恰好风吹着木签翻动。

    她看见了上面的字迹——

    得偿所愿。

    树上的红色丝绸交错飘动,挂在边角的风铃来回碰撞, 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

    夏晚晚望向木签上的四个字, 嫣然一笑。

    希望善良的姑娘们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

    家里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何斌和丁慧这心里空空的。

    夏晚晚和何扬拎着行李箱一起返校那天, 丁慧抱着姐弟俩的肩膀哭了。

    何扬:“……”

    何斌:“……”

    坐在宝宝椅上吃手手的何朗:“?”

    夏晚晚抱住丁慧的后背:“别哭呀舅妈,我们假期会回来的,一学期很快就结束。”

    何扬不太理解老母亲的心, 敷衍道:“对啊对啊, 妈您这哭的是什么呢?我是上大学,又不是上刑场去了就回不来了……”

    丁慧掐了把何扬的胳膊:“你胡说什么呢?”

    何扬疼的嗷嗷叫:“啊!好疼好疼——”

    眼看着丁慧脸色变黑, 何斌牵过妻子来安抚:“别跟孩子一样的。”

    丁慧指着揉胳膊的何扬:“你听听他说什么呢?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何斌应和:“对,他缺心眼。”

    夏晚晚扭过头偷笑。

    小何朗咯咯地乐,学话:“缺心眼缺心眼……”

    何扬疼的龇牙咧嘴:“?怎么只说我啊?我姐当时上大学你们也没掉眼泪,怎么我去上个大学弄得这么苦情?”

    夏晚晚拍了拍何扬的胳膊,示意他别说话了。

    “那能一样吗?你姐上学, 家里不还剩你个小闹腾吗,”丁慧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现在好了, 你们都走了, 家里就剩我和你爸俩人, 有什么意思……”

    何扬指指玩脚丫的何朗:“还有那个小不点啊?”

    丁慧擦眼泪:“那不一样, 你个臭小子,根本就不理解妈的心……”

    何扬:“……”

    何斌见这娘俩马上就要打起来,赶忙站出来解围:“我送两个孩子去了,再耽误下去晚晚赶不上车了。”

    话说完,何斌冲夏晚晚和何扬挤挤眼。

    夏晚晚立刻心神领会:“哦对,那我们先走了舅妈,放假会回来的。”

    何扬看着眼泪汪汪的老母亲不敢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

    何斌开门带两个孩子离开,丁慧扶着门把手,对三人的背影嘱咐道:“注意安全啊……”

    何斌下午单位有事,不能送两个孩子去学校,在路边给夏晚晚和何扬打了辆出租车。

    何扬坐进车里,终于忍不住跟夏晚晚吐槽:“姐,你说我妈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多愁善感的呢?她是不是更年期?”

    夏晚晚捧着手机玩,笑:“从年龄方面看,舅妈还没到更年期的时候,可能就是单纯舍不得你吧,很多家长都有这样的情绪的,这是爱你的表现。”

    何扬缩缩脖子:“算了吧还是,这爱太猛烈,我有点接受不了,她还不如骂我两句呢。”

    夏晚晚笑着瞥了弟弟一眼。

    车里飞快地穿梭在道路中央,何扬翘起二郎腿看向窗外,有点无聊,凑近夏晚晚问道:“诶对了姐,你这个假期怎么没跟那小雪人联系啊?”

    夏晚晚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住,偏头疑惑地看何扬:“小雪人是谁?”

    何扬比划:“就年年过年都陪你到楼下堆雪人的男孩!长得特高那个……”

    “林慕白?”夏晚晚长睫轻颤,垂下眼帘,“他……不是很有时间。”

    何扬摸着下巴追问:“我看你们俩上大学之后,好像联系就少了吧,怎么?你们……分手了?”

    夏晚晚拇指快速地滑着手机屏:“什么分不分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别胡说八道。”

    “你们俩看着如漆似胶的,不应该呀,”何扬皱眉苦想,忽然义愤填膺地挥挥拳头道,“他红杏出墙了是不是!姐我跟你说啊,这种男人靠不住分就分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两条腿的男人哪都能找……”

    夏晚晚一脸无语:“……”

    她被何扬叨叨的心乱,开口制止:“何扬。”

    滔滔不绝地何扬止住话匣:“怎么了姐?”

    夏晚晚沉沉叹口气:“你在大学里,少说点话,别总这么爱给人提意见。”

    何扬一脸单纯:“为什么呢?”

    “容易挨揍。”

    “……”

    过了一排灯岗,出租车缓缓驶近临宜大学。

    夏晚晚看见大门外石碑上刻着“临宜大学”的几个红字,放下手机,心猛然间剧烈地跳动着。

    路过大学南门赶上堵车,司机烦躁地摁着喇叭骂了一句。

    夏晚晚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南门门口站着好多拎行李箱打出租车的大学生们。

    她望向窗外问何扬:“你们报道不是从北面的正门进吗?南门怎么这么多学生呀?”

    何扬正打游戏,吊儿郎当地往外瞟了一眼:“他们应该是设计学院的,我听一个学长说,设计学院大二的学生这学期要搬到北校区。”

    “哦,这样啊……”

    设计学院大二的学生……

    林慕白是学设计的。

    夏晚晚的心越跳越快,她摇下车窗,满怀心事地朝着校门口方向张望,视线忽然定格在一处。

    她的指尖微微抖了抖。

    林慕白背着黑色双肩包,右手放在灰色行李箱的拉杆上笔直地站着,拧着眉头,好像在等车。

    然后,他身后走过来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女孩。

    林慕白回头,女孩笑容灿烂地递给林慕白一个漂亮的盒子。

    女孩一脸娇羞地跟他说了什么,林慕白眉头舒展,散漫地笑着勾了勾唇,点点头。

    夏晚晚心口一酸。

    她关上车窗,攥着衣角转过头目视前方。

    打游戏的何扬察觉到了夏晚晚的低气压。

    他咳了一声,小心地探过身子好奇道:“姐,你怎么回事?好像情绪不太对呀?”

    夏晚晚面无表情:“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何扬疑惑:“什么?”

    “少说话,容易挨揍。”

    何扬:“……”

    拥堵的车道终于疏通,一片鸣笛声响起,车流缓缓前进。

    夏晚晚没再回头去看。

    车子拐了弯,她失落地垂下了肩膀。

    万事要朝前看。

    回头是会难过的。

    ——

    学校通知搬寝室,宿舍里乱成一堆,林慕白邮寄行李收拾东西心情被搞得一团糟,在学校大门等出租车的时候还烦的不行。

    学校门口等车的人很多,他率先收拾完,一个人出来先打车和室友们一起去北校区。

    秋日的阳光烤在脸上火辣辣的,林慕白烦躁地不断摁动拉杆上的按钮,观望着有空位的出租车。

    “请问你是许维安的室友吧?”

    林慕白蹙眉寻声转头,一个女孩拿着一盒巧克力走到他身边。

    他打量女孩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问道:“你是?”

    “我是许维安的……朋友,上次你们寝室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他带我一起来着,”提到许维安,女孩害羞地低了下头,笑道,“今天是许维安的生日,能麻烦你帮我把这盒巧克力给他吗?我一天都有课,你们搬寝室好像挺忙的,我现在也没法去找他。”

    林慕白恍然地点点头,他想起来上学期寝室的几个兄弟一起出去吃烧烤的时候,许维安带了一个小姑娘过来,说是隔壁学校的。

    他明了地笑笑,接过巧克力:“行,我一会帮你给他。”

    “谢谢你。”

    小姑娘说完话跑走了。

    林慕白来回翻转巧克力盒子看,哼笑了一下。

    这小子。

    今天是开学时间,道路上的车异常的多,车挨着车全部堵在了一起,突然之间,林慕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收起脸上玩世不恭地笑容,鬼使神差地回身向右眺望。

    马路中央堵着的车子动了起来,一长串汽车打着鸣笛慢速向前行驶,方才还拥堵大道慢慢变得宽敞。

    一辆辆车从视线中驶过,林慕白眼中眸光黯然,心底空空的。

    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一下子出现这种感觉。

    像是在一瞬间捕捉到了无比重要的东西,却没能把握住的失落。

    一道刺耳的车鸣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回。

    戴墨镜的光头司机大哥从车窗探出脑袋问:“小伙子是不是打车去临大北校区啊?”

    林慕白点头:“是,稍等,还有我室友们,他们马上出来。”

    司机大哥不耐烦地瞅了眼:“得多长时间啊?要太长时间我就先去接别人。”

    林慕白单手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正要打语音电话,许维安几个人拎着大包小裹喊林慕白名字地跑过来。

    后备箱塞满了四个男孩的行李。

    车里,林慕白把那盒巧克力拍在许维安的怀里:“小姑娘给你的。”

    许维安愣愣地接住:“哪个小姑娘?”

    林慕白:“……上学期吃烧烤你带来那个。”

    许维安打开巧克力盒子:“我带的小姑娘挺多的,你说的是哪个?”

    林慕白给了许维安一拳:“你能不能正经点?”

    “哎呦疼!”许维安捂着挨拳头的肩膀,“逗你呢逗你呢,谢谢你啊。”

    林慕白双手环在胸前,闭上眼靠坐,没理会他。

    “话说回来,兄弟我都脱单了,”许维安用胳膊肘怼怼林慕白,挑眉欠欠道,“你跟你那个小青梅,是不是也快在一起了?”

    林慕白睁眼,侧眸看了许维安,再度阖上眼,没搭话。

    ——

    夏晚晚郁闷地回到学校。

    她清楚,她和林慕白也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现在顶多算是朋友,她不该有这种酸酸的情绪。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可笑的是她现在连去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夏晚晚闷的心烦,然而她没想到是,后面更棘手的事情还在等着她。

    【📢作者有话说】

    原本这章想写都市的,但写着写着觉得还有一些人和事需要交代过渡一下,都市情节在筹备中!就在不远处啦!期待宝贝们的留言收藏!!

    76  ☪ 76拒绝

    ◎回不去了◎

    米暖过生日, 约了寝室里的姐妹和大学里关系还可以的朋友一起去ktv庆祝。

    和米暖一个社团的迟峻也在邀请当中。

    毕竟算是出席重要场合,夏晚晚简单地打扮了一下。

    她换上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过肩的长发熨烫的笔直, 鬓角两端各取一缕头发用粉色发卡夹在脑后, 还破天荒地化了淡妆。

    小姑娘这么一打扮,像一颗刚剥壳的荔枝,水灵灵的美。

    米暖在去ktv的路上, 赞扬地对夏晚晚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 咱自己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夏晚晚甜甜地笑了笑。

    米暖是今天的主角,夏晚晚拆开巨大的巧克力蛋糕为她插上蜡烛, 同学们围成一圈唱生日快乐歌。

    热闹了一阵,米暖把蛋糕均匀地切成等分,大家坐在一起吃着蛋糕聊天。

    女同学们对米暖烫的羊毛卷特别感兴趣, 围坐在她身边问了一大堆问题。

    夏晚晚起身让出位置, 端着蛋糕坐在角落里,看向侃侃而谈的米暖笑着叉蛋糕吃。

    “你怎么坐这了?”

    夏晚晚嚼着蛋糕抬头, 迟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低头笑意颜颜地看她。

    “她们有事情问米暖,我就让位置了。”

    夏晚晚回了一句,继续埋头吃蛋糕。

    迟峻点头,而后指指夏晚晚身旁的位置:“我能坐这吗?”

    夏晚晚叉蛋糕的动作停住, 她觉得自己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生坐在一起很受拘束,迟疑道:“嗯……这靠门口,有风, 很凉。”

    迟峻看着夏晚晚一脸正气的模样, 忍不住笑道:“没事, 我穿的多, 不怕凉。”

    “哦,”夏晚晚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于是身子往里挪一小步,和迟峻拉开距离,“那就好,你坐吧。”

    迟峻:“……”

    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咧咧地坐下,拿起牙签插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

    夏晚晚戳戳蛋糕,眼神不解地瞄着迟峻。

    他坐这就是为了吃西瓜果盘?

    迟峻侧头,正好抓到了夏晚晚在偷看他。

    夏晚晚快速移开视线。

    “……”迟峻挠挠头,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晚晚,你跟林慕白,是不是很少联系了?”

    夏晚晚吃了一大口蛋糕,声音闷闷的:“还行,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都很忙。”

    迟峻望着夏晚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好奇问一下,你别多想。”

    夏晚晚点点头。

    包厢里闹闹腾腾,跑调的歌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迟峻双手握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靠近了夏晚晚几分:“晚晚,其实你和林慕白分开了对吧?”

    夏晚晚咀嚼蛋糕的动作顿了顿,用叉子使劲扎着七零八碎的蛋糕,没接话。

    迟峻当夏晚晚是默认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愿不愿意……考虑考虑我?”

    夏晚晚错愕地睁大眼睛看迟峻:“你说什么?”

    “我……我喜欢你晚晚,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你了,但你那个时候和林慕白走得很近,我知道你心仪的人是他,”迟峻目光深沉,捂着胸膛道,“那现在呢?你们既然分手了,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

    “迟峻,”夏晚晚放下手中的蛋糕,平淡地打断他,“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能接受。”

    迟峻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他执着道:“为什么啊晚晚,我不是让你现在就接受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这都不可以吗?”

    夏晚晚摇摇头:“我们不合适迟峻,对不起,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迟峻气笑了:“不是……你试都不试,怎么就知道肯定不合适?”

    “我不喜欢你。”

    夏晚晚轻柔的嗓音快要淹没在嘈杂包房里,却无比肯定和决绝。

    迟峻的心跳动着疼。

    他转过头抹把脸,苦涩地笑了声:“真这么无情啊,连试都不让我试一下?”

    夏晚晚垂眸:“对不起。”

    她端起蛋糕站起来要离开。

    “晚晚,”迟峻握住夏晚晚的手腕,抬头看她,“是因为我高中时候欺负过你,所以你对我有刻板印象吗?如果我一开始不对你充满敌意,你现在是不是就愿意接纳我了?”

    夏晚晚的目光落在迟峻握着她的手上。

    迟峻看出了夏晚晚的抵触,松开了手。

    “跟那个没有关系,”夏晚晚淡淡道,“我心里有别人,没有办法再接受另外一个人,就是这样。”

    迟峻不理解,站起睨着夏晚晚,试图探寻她话中的真假:“但是林慕白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啊,一个人就算再忙,只要他想,总能抽出时间来陪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借口?”

    夏晚晚眸底毫无波澜,仰头迎上迟峻不可思议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可有的人只是遇见,就足够我怀念和记住一辈子了。”

    迟峻怔住,他张张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夏晚晚不想跟别人过多解释她和林慕白之间的种种。

    说的再多,其他人也不会明白。

    有些事和感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懂那种深刻与难忘。

    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独家记忆,应该被珍藏,而不是说与人听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议论和笑话。

    迟峻没再说什么,侧身给夏晚晚让出一条路。

    夏晚晚没看迟峻,径直走开回到米暖的身旁。

    迟峻瞅见夏晚晚坐在女孩堆里,方才对他冷淡的脸露出了明丽的笑容。

    他心里仍有不甘。

    他初中开始就和林慕白比,可次次都不如林慕白。

    无论是成绩,还是球赛,亦或是学校的其他比赛,只要有林慕白在,他永远是第二,众人的焦点始终在林慕白身上。

    就连他有好感的女孩也是。

    先是胡宁月,还有现在的夏晚晚。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输给林慕白。

    迟峻闷闷地坐下,开了瓶罐装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捏扁空瓶易拉罐,望向咬吸管喝草莓汁的夏晚晚。

    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

    给米暖过完生日后,夏晚晚发现自己经常能在学校里“偶遇”迟峻。

    而且次数非常频繁。

    夏晚晚很是头疼。

    偏偏她还无法避免和迟峻的碰面,学校这么大,两人碰见的地方是公共场合,她也没法和迟峻说“你是不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这种话。

    显得她多自恋似的。

    不过好在人多,夏晚晚每次都能找机会溜走。

    有一次迟峻的出现过于刻意,夏晚晚/干脆挑明了话:“迟峻,我上次在KTV说的很清楚了吧?”

    “那我也表明我的立场,”迟峻痞痞一笑,“你拒绝我是你的事,我追你是我的事。”

    夏晚晚:“……”

    随便吧。

    大学时间不算长,忍忍就过去了。

    校园里的树绿了又黄,入了深冬树枝变得光秃秃,只有几颗松树依旧翠绿挺拔。

    夏晚晚和林慕白除了彼此生日和节日时互发祝福,没有过多的联系,但会趁着节日发祝福的时候闲聊一两句。

    林慕白说,他和几个同学志同道合,打算大三下学期实习的时候集资做一个小的服装设

    铱驊

    计公司,他现在忙完救援队的事情就抽空出去兼职赚钱,这样以后毕业了不仅有工作,还能兼顾救援队的任务。

    夏晚晚也回复自己学期的课程越来越多,有的时候会想毕业之后去哪个科室。

    林慕白问:那你毕业之后还打算回临宜吗?

    夏晚晚想了想,打字回:还没想好。

    聊天再次冷场。

    夏晚晚看见聊天框上“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多次,林慕白迟迟没有回复。

    她明白林慕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了句:

    那你先忙吧,不打扰你啦,有时间再聊。

    半分钟后,林慕白回:

    好。

    两人偶尔的聊着天,好似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好朋友。

    或许相隔屏幕和距离,二人相处起来毫无矛盾,可只要见面,他们那层微妙的关系就会被现实无限放大,增加彼此的尴尬。

    经过岁月的洗礼,时光的打磨,他们早已经过了可以不顾一切心中只有彼此的年纪,这份年少青涩的感情在世间纷扰中被割裂成碎片零散地飘荡着,随着时间的洪流,冲淡在了日复一日的时空中。

    就算没有结果,但至少他们历经过相遇和重逢。

    因为有遗憾,所以才难忘。

    放寒假回到临宜,夏晚晚收到林慕白的消息。

    林慕白:我家也搬走了,那个房子里处处都是我爸的回忆,我妈总是触景生情,她在我二叔家民宿旁买了房子,换个环境生活。

    林慕白:这边空气好,冬天不冷,你有时间可以来玩。

    夏晚晚看着消息惆怅了好久,回复了一个“OK”的萌萌猫表情包。

    她走到窗前,一只手搭上暖气片,温暖的热感从掌心传到全身。

    今年的雪下的不如往年大,地上浅浅铺了一层银霜。

    搬来了新的地方,窗外的一草一木都让夏晚晚感觉无比陌生。

    现在林慕白也从丽景小区搬走,他们之间唯一的有过交集的空间,也不复存在。

    他们就向两条双曲线,短暂地靠近过彼此,但最终还是分别朝着自己的方向渐行渐远。

    旧的一年平平淡淡地过去,新年伊始,大家各自步入自己的生活。

    大二下学期开学,夏晚晚一心扑在学业,但何朗经常给他打电话说想她。

    夏晚晚一看见小娃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卖萌,根本拒绝不了,何朗生日那天是周末,她周一没课,答应了回去陪小朗多待几天。

    何扬上了大学好不容易脱离束缚,一个月也不回几次家,何斌打算去学校给何扬送新的衣服。

    夏晚晚心一动,主动请缨道:“舅舅,我去送吧。”

    她只是心疼舅舅跑来跑去太累,不是刻意想去见林慕白。

    毕竟在两个校区呢。

    但据说设计学院的学生会回到主校区上课的……吧?

    【📢作者有话说】

    破镜破到这里也碎的差不多啦,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即将进入都市情节!每日一求宝子们的留言!呜呜呜你们的评论是我更文最大的动力!

    77  ☪ 77朋友

    ◎一根心中的刺◎

    夏晚晚周一来到临宜大学时, 提前给何念音发了条消息。

    何念音早早地站在学校门口等她,见到她时张开双臂飞奔过来。

    “想死我啦,快让我抱抱。”

    夏晚晚笑着任由何念音又抱又贴。

    何念音身上带着清甜的柚子香, 不像香水那么刺鼻, 闻起来很舒服。

    “你怎么突然来我们大学啦?”

    何念音牵起夏晚晚的手走进学校院里。

    夏晚晚拎了拎手里灰色的拎包:“给何扬送换洗衣服。”

    她左顾右盼,目光定格在孔子雕像后的教学楼上。

    拿书的学生们乌央乌央地从门口走出来,她转着眼眸来回看, 试图从茫茫人群中找林慕白的身影。

    “哦——”何念音拉长尾音, “送衣服这事还用得着你么?恐怕你意不在此吧?”

    “……”夏晚晚装作若无其事地咳了声,“就是给何扬送衣服呀, 没……没什么别的意思。”

    何念音叹口气:“设计学院的学生都在在北校区上课,周五有公共课或者平时有社团活动才会回主校区这里。”

    夏晚晚转头瞅着何念音,失落道:“啊, 这样呀……”

    何念音牵着夏晚晚坐在学校凉亭的长凳上, 挽住她的手臂:“你和林慕白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了呀,这段时间一提林慕白, 我就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夏晚晚把包放在腿上抱着:“没矛盾,还是朋友。”

    何念音动了动唇,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见夏晚晚低下去的眼帘,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摸摸夏晚晚的头发, 笑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晚晚心情不好,她不好过多问, 等晚晚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夏晚晚晃动双脚, 故作轻松道:“没事啦,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就算……不能在一起,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情谊在,大家还都是好朋友。”

    何念音轻声叹口气,将夏晚晚耳边的碎发掖起,抿唇点点头。

    原来每个人想走完一段圆满的青春,都这么艰难。

    夏晚晚不想给何念音传递负面情绪,转移话题道:“哦对,我先去给何扬送衣服,我给他发微信他没回,他在第一公寓,你带我去一下呗,我去他们寝室楼下等他。”

    何念音用手向后拢起长发:“那什么……你给我就行,他今天一天的课,他晚上下课的时候我给他送去。”

    夏晚晚:?

    她愣了几秒,捂嘴惊讶道:“你……你们俩,你们俩关系……他叫你姐姐了?”

    “不至于这么惊讶吧,”何念音嘿嘿一笑,解释道,“还没有啦,就是在社团里碰见几次,现在算是……认识?”

    夏晚晚手指卷起包裹的袋子,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

    这个何扬,嘴硬的很,说什么不可能认念音这个姐姐,结果现在……

    哼哼哼。

    夏晚晚揽过何念音的肩膀:“那小子就是嘴硬,我觉得他心里还挺想亲近你的。”

    “嗯,我知道。”何念音颤颤眼睫,抬头看着夏晚晚笑道,“这么一看,还是小朗比较可爱。”

    夏晚晚想起何朗腻在她怀里撒娇的小模样,低头一笑,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哦对了,我手机里有视频,我放给你看,昨天他过生日,吃的满嘴都是奶油……”

    两个小姑娘头对头看小奶娃唱歌看得津津有味,视线内出现一双黑色运动鞋。

    夏晚晚和何念音同时扬起脸。

    “你的外卖。”

    黑色运动衫的男孩声线低低的,递给何念音一个精巧的蛋糕盒。

    夏晚晚直直地盯着男孩的脸,感觉莫名地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何念音接过:“谢谢你啦!辛苦辛苦!”

    男孩摇头:“没事,那我先走了。”

    夏晚晚目光一直追随着男孩离开的背影。

    何念音转头,瞧见夏晚晚愣神,拍了拍她的腿:“你怎么了?”

    夏晚晚指着男孩离开的方向,疑惑道:“他叫什么名字?”

    何念音拆开蛋糕盒:“白洛棋,经管学院的,兼职送外卖。”

    “白洛棋……”

    夏晚晚重复地呢喃。

    那种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可她死活就是没什么记忆点。

    何念音用塑料勺挖了一大块蛋糕放进嘴里,鼓起腮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夏晚晚实在想不起来,干脆摇摇头。

    何念音拿起一个新勺子塞进夏晚晚手里:“你尝尝,学校附近蛋糕店的新品,草莓香草味的,可甜了。”

    “好好好,”夏晚晚没过多去深究,用勺子插进软绵绵的蛋糕里,忽然盯着何念音道,“你男朋友?”

    “咳咳咳……”何念音嘴里的蛋糕卡在喉咙,她扭过头去猛咳,“咳咳咳……怎么……咳咳咳……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夏晚晚咀嚼蛋糕,一脸单纯:“从刚才你们俩互动来看,好像他给你送过挺多次外卖的,你们关系……很好吧?”

    何念音木着一张脸:“你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

    夏晚晚八卦地笑着凑到何念音面前,期待她的下文。

    “你记得我之前在群里说过,我不小心摔倒把人家裤子扯掉了吗?”

    夏晚晚:“记得啊,那不是没上大学之前的事吗?”

    何念音皮笑肉不笑道:“被我扯掉裤子的人,就是他。”

    “……”

    夏晚晚尴尬地咬住勺子:“挺巧的哈。”

    “一年前囧事,不提也罢,”何念音狠狠地挖了一大勺蛋糕,转头问夏晚晚,“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你和林慕白之前那么好,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吗?”

    夏晚晚一勺一勺地戳着蛋糕,反问道:“你和凌程,你们不也没结果吗?”

    何念音无所谓地摆手:“我和凌程顶多算是比普通同学近一点,连暗恋都算不上,而且我俩性格本来根本不合适。但你和林慕白不一样呀,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现在也没有吵架,更没什么大矛盾,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

    教学楼内的上课铃响,校园里归于安静,几只喜鹊落在繁茂的柳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叫。

    凉亭对面是一圈盛开的花坛,紫色花朵开的耀眼,几只蝴蝶轻盈地飞落上去,碰的花瓣轻轻一抖。

    夏晚晚眼神放空,目光停在煽动翅膀的黄色斑点蝴蝶上。

    “念音,其实能吵出来的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可有些问题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时间长了就像一根刺长在彼此的心里,根本拔不掉,只要看见对方就会觉得疼。”

    “不过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往后的日子,她和林慕白还是朋友。

    也只是朋友了。

    ——

    四季交替轮回,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过去,夏晚晚看着双宁大学里的树秃了又绿,花朵落了再开,几经轮回,她也步入医学生的最后一个学年。

    身边学其他专业的同学已经进入毕业季,夏晚晚端着水杯,从寝室楼的窗户俯瞰一群穿着学士服的学生们站在树荫下拍照,忽然回忆起她高三拍毕业照的时候。

    那一年她十八岁,她还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大胆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惜相机只能定格住美好的画面,却不能锁住时光,也留不住思念的人。

    夏晚晚这几年每个假期都会和朋友相约一起去游山玩水,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她每次分享在朋友圈里的照片,林慕白都会点赞。

    她每一年的生日,林慕白也会发消息祝福。

    夏晚晚能够感受到林慕白言语间刻意的疏远。

    所以他们很少闲聊。

    夏晚晚也从身边的朋友和林慕白的朋友圈动态知道,林慕白毕业之后和朋友一起在临宜创业,开了一家服装设计公司,规模不大,但最起码不亏损。

    而他在空余时间,基本上待在救援队里训练和参加任务。

    有天晚上,夏晚晚和室友聊起毕业去向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回临宜。

    她的亲人和朋友都在临宜。

    而且,那还有她放不下的人。

    即便不能在一起,可以待在一个城市也很好。

    也许还能远远地看他一眼。

    毕业后,夏晚晚回到临宜附属第一医院成为一名实习医生。

    带她的老师是蓝琴。

    蓝琴家里本就是临宜市的,平时上班暂住在双宁,两头来回跑。

    蓝琴老师对手下的实习生要求很严格,不允许学生有任何一定点失误和慢速,她手底下的几个实习生每天都被训的蔫头蔫脑。

    情绪敏感的夏晚晚好几次差点当着老师的面掉眼泪,但一想到老师说的有道理,只红了眼眶,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老师说的没错,医生肩负的是一个人的生命,稍有差错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所以他们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小何朗也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和何扬不一样是,他性子沉稳,平时板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只有见到亲近的人才会软软地撒娇。

    何扬大学毕业没找到什么正经工作,和三个好哥们组了乐团,要搞什么摇滚组合。

    丁慧和何斌一见何扬就愁,尤其是丁慧,每次何扬回家娘俩肯定得大吵一架。

    何扬实在受不了,指着写作业的何朗跟丁慧叫板道:“我这个大号是费了,不还有这么个优秀的小号吗,您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有精力多培养培养小号不好吗?”

    丁慧气得心口疼,抄起拖布追着何扬打:“你个小混蛋说什么呢?一天天不去找个正经工作,在外面混来混去你还有理了……”

    何扬躲在另一边桌子旁,理直气壮道:“我那是创业,您不懂别瞎说……”

    “好!我不懂!我今天就打折你的腿,我看你还怎么出去疯……”

    夏晚晚下班一开门,就见母子俩围着餐桌绕圈,何斌不在家她也拉不住两个人,安抚了丁慧两句,赶忙扯起何扬出门。

    夏晚晚带没吃饱饭的何扬来到超市。

    “舅妈年纪也不小了,你别跟她对着干,”夏晚晚推着购物车,劝何扬道,“万一给舅妈气出个好歹来,你不后悔呀?”

    何扬沉沉叹口气,从货架上挑一包薯片放在推车里:“我以后少回家,省的她看我生气。”

    “该回家还是要回的,”夏晚晚朝前面的货架扬扬下巴,“去前面看看你想吃什么。”

    “哎呀,幸亏有你啊,姐。”

    “行了,少油嘴滑舌的。”

    姐弟俩并肩推车往熟食区走着,调味品货架处的丛娟蹲着挑盐,林慕白单手放在购物车上,无聊地四处张望,恰好看见了夏晚晚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欢迎宝子们来评论畅所欲言哦!!看见你们的评论潇潇更文会更有动力!!

    78  ☪ 78爱慕

    ◎晚晚你可不可以重新看看我◎

    林慕白视线一顿, 握住推车车把的五指紧缩。

    夏晚晚身边依然是那年他在双宁大学门口见到的男孩子。

    两个人在熟食区前并排站着,带白色厨帽的老板用牙签插起一块香肠递给男孩子试吃,男孩接过来自己没有吃, 而是递到夏晚晚嘴边。

    夏晚晚伸手推了推男孩的胳膊, 示意让他先吃。

    看着他们亲昵的举动,林慕白心中刺痛着疼。

    可偏偏他就是移不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夏晚晚身上。

    “儿子, 我听说矿盐对身体好, 要不咱们也买一袋试试?”丛娟从货架子上抽出一袋盐,走过来询问林慕白的意见, 发现儿子一直盯着别的地方看。

    她顺着林慕白看的方向一瞧,正好看见了侧身和旁边人说话的夏晚晚。

    几年不见,夏晚晚已经从当初扎着短短马尾辫的青涩少女长成落落大方的漂亮姑娘, 她一身蓝色的碎花裙, 长发半扎半散地披在肩头,增添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成熟气韵。

    丛娟看着满眼失落的儿子, 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

    林慕白身体一激灵,转过头假装若无其事道:“怎么了妈?”

    “那边的人是晚晚吧,你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不用了,”林慕白低头,声音暗哑, “她好像……正和她男朋友一起,我现在过去不太好。”

    丛娟开口,本想再说些什么, 林慕白却打断了丛娟:“您买完盐了吗?买完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丛娟心疼地打量着儿子, 还是点点头:“走吧。”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她也不好多管。

    丛娟跟着林慕白的身后, 离开货架前惋惜地朝夏晚晚望了望。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可惜跟她儿子没有缘分。

    丛娟越想越觉得可惜。

    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分离了那么久之后有缘再次重逢,还彼此喜欢,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分开了?

    而且自己的儿子明显还没放下夏晚晚。

    排队结账时,丛娟问林慕白:“儿子,你怎么确定那男孩是晚晚的男朋友啊?她亲口跟你说的吗?”

    收银员扫描商品二维码的“滴滴”声无比清晰,林慕白从推车里一件一件拿出东西:“没有,但我之前去找晚晚的时候,看见了。”

    “眼见的有时候不一定是真的,也许你误会了呢?”丛娟扯住林慕白的胳膊,提醒他,“尤其是这种事情,你得亲自去问才能知道,只凭你自己猜测,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林慕白往外拿东西的手一停。

    他盯着丛娟看。

    丛娟见儿子听进去,继续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晚晚那男孩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呢?”

    收银员报出价格,林慕白掏出手机扫码付款,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我……我没敢问。”

    “你看你这孩子!”丛娟气得拍了下林慕白的后背,“你到底是年纪小啊,你都不去问问清楚自己就在这吃闷醋,你呀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

    林慕白疼的躲开,讪讪地摸摸鼻子:“我不是怕问了之后,我们俩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丛娟恨铁不成钢,语调都拔高了:“你必须去问!不问清楚怎么行?万一是个误会呢,你们俩这不白白错过了?”

    零散的东西装满了一个大袋子,林慕白单手毫不费力的拎起,结实的右臂青筋凸显。

    他看了看丛娟。

    丛娟鼓励地点点头。

    林慕白原本落寞的眸光变得坚定。

    “好,我听您的,我亲自去问晚晚。”

    ——

    夏晚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走到相亲这一步。

    她那天跟何扬从超市回来后,去医院上夜班。

    夜里病人都睡了,蓝琴带着夏晚晚和另外一个实习生张子晴在她的办公室里吃夜宵聊天。

    蓝琴坐在夏晚晚和张子晴的对面,三个人等泡面的空闲时,蓝琴跟她们闲聊:“你们俩都有男朋友了吗?”

    张子晴掀开泡面桶的盖子,羞涩地笑笑:“我有男朋友了老师。”

    空调开得有点凉,夏晚晚裹紧身上的白大褂,如实道:“我没谈。”

    “那正好啊,”蓝琴扶扶金丝眼镜,和蔼地笑道,“晚晚,我有个外甥,跟你一届毕业的,小伙子长得帅,家里条件好,你要不要见见?”

    夏晚晚坐正身子,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老师,我想先以事业为主,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蓝琴摇摇头:“别这么想,事业爱情都要抓,趁着年轻谈谈恋爱没什么不好,你先别着急否定,方便的话,先见一面再说也不迟。”

    夏晚晚抿着唇,索性承认道:“老师,其实我有喜欢的人,我们……”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呀,就喜欢用这种借口,”蓝琴用叉子搅拌泡面,喷薄出来的热雾把她的眼睛片熏出一层水汽,“刚才不还说没有男朋友呢吗?一听说老师要给你介绍对象,又说有喜欢的人了……”

    夏晚晚不知道怎么接话,面露难色。

    张子晴吸溜着泡面,悄咪咪地在桌下踢了夏晚晚一脚,微微侧头给了她个眼神。

    夏晚晚心神领会,改口答应道:“那行老师,您帮我约个时间,我去和他见一面。”

    “成啊,就这么定了,”蓝琴擦着眼镜,“那就后天,这周末,怎么样?你就去看看,要是觉得不合适也没关系。”

    “好的老师。”

    蓝琴重新带上眼镜,满意地低头吃泡面。

    夏晚晚用叉子卷起泡面,和张子晴对视,两个小姑娘看着彼此无奈地笑笑。

    ——

    何斌听说夏晚晚要去相亲,背手弓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丁慧坐在沙发上给何朗织毛衣,抽空看了他一眼,怒道:“你能不能别在我跟前晃了!我眼晕。”

    “你眼晕是织毛衣织的,休息一会就好了,”何斌心烦意乱地坐在丁慧身旁,夺走她手里的毛线放在沙发上,向丁慧絮叨,“你说这晚晚年纪还那么小,她们科室那个老师,非得给她安排什么相亲啊?”

    何扬叼着棒棒糖,没骨头似的瘫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打游戏,听见何斌的话后斜眼朝这边望过来。

    丁慧拿起红色的毛球继续勾线:“人家老师看中咱们晚晚,热心肠呗,晚晚快二十四,也不小了,去接触接触没什么不好的,就算不成,当交个朋友了呗。”

    “哎呀,真是……”

    何斌搓手叹气。

    “你说你也是,”丁慧手指娴熟地将红毛线绕上长针,“晚晚高中那时候吧,你担心她早恋,现在晚晚大了成年了,人家去相个亲你还操什么心呀?”

    何斌拍拍心口:“你不懂,我这心里啊,一想到晚晚将来要被哪个小子拐走,我就堵的慌。”

    “那晚晚早晚得嫁人呀,”丁慧停住绕线的手,伸出手扒扒何斌略带花白的鬓角,“你看你这头发,白了不少,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斌正伤感,不明白丁慧怎么把话题扯在这上面,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你操一些不该操的心。”

    “……”

    刀剑碰撞的厮杀声音结束,手机屏幕上显示“胜利”两个大字,何扬咬碎棒棒糖将手机锁屏,单手支着额头,转转眼珠。

    ——

    夏晚晚和相亲对象的见面在一家咖啡厅。

    店内放着舒缓悠扬的音乐,玻璃门上挂着的一串风铃来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晚晚按照蓝琴发给她的座位方向找过去,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背影。

    单独面见生人,还是不认识的异性,她有点社恐,深呼吸了两下,缓缓走过去。

    她走到软椅旁,俯身打招呼确认:“你好。”

    那人回头。

    “好久不见啊晚晚。”

    夏晚晚看清对方的面容时,愣住。

    迟峻?

    迟峻不向往日穿得那么随意,一身合体的单扣黑色西装,连头发都整齐地用发胶固定上去。

    看见熟人后,夏晚晚忐忑的心也随即平稳,她坐到迟峻对面:“没想到蓝老师说的外甥是你呀。”

    迟峻笑了笑,坦白道:“没错,是我听我小姨说,你在院里工作,然后我求我小姨安排的,希望你别介意。”

    夏晚晚垂下眼眸,没说什么,笑着摇摇头。

    两人之间气氛安静下来。

    迟峻有点尴尬,他把菜单推给夏晚晚:“你看看想点什么?”

    “先不点东西”夏晚晚看向迟峻,淡淡道,“既然对方是你,那我就直说了。迟峻,我大学的时候就和你说过,咱们不合适,你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身上再耗费精力。”

    迟峻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痞痞地笑道:“你也说了大学咱们不合适,现在大学毕业了,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夏晚晚舔舔唇,干脆直白道,“我心里有别人。”

    迟峻无所谓地笑笑:“谁?林慕白吗?毕业之后你们俩很久不联系了吧,你们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不会拖到现在的。”

    夏晚晚再次强调:“就算我和林慕白没有结果,我们也不会在一起的,迟峻,你应该去看看更好的姑娘,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浪不浪费是我的事,我愿意把时间花在你这里,”迟峻靠在软凳的后座,目光执着,“晚晚,你可以放下之前的成见,重新认识一下我,好不好?”

    夏晚晚:“……”

    她转头,透过大玻璃窗看向外面的街景,绞尽脑汁思考用什么方式才能彻底让迟峻断了这个念头。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她和迟峻中间。

    “哟,聊着呢。”

    【📢作者有话说】

    猜猜来者何人(坏笑)

    79  ☪ 79炫耀

    ◎他是我男朋友◎

    夏晚晚抬头顺着声音望过去。

    一头金色的何扬嘴里嚼着泡泡糖, 直接坐到夏晚晚的旁边,翘起二郎腿不满道:“晚晚你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说跟这个相亲对象说清楚就走吗,我这在外面等你半天了, 你们这怎么还聊起来了?”

    夏晚晚:?

    她满眼疑惑地看向何扬。

    迟峻双臂环在胸前, 蹙眉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何扬侧过头假装看别的地方,在夏晚晚耳边用气音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夏晚晚了然,迅速进入角色, 冲迟峻歉然地笑笑:“不好意思, 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迟峻不信, 摇头失笑:“晚晚,你就算找人陪你演戏,你也找个像一点的, 我不信你能看上这样的男孩。”

    夏晚晚身边的男孩染着不羁的金色头发, 耳垂一边一个黑色耳钉,举手投足间流露着拽里拽气。

    迟峻不相信, 一个曾经喜欢过温柔稳重林慕白的夏晚晚,转头会看上这么一个痞气的少年。

    “我怎么了?我姐……晚晚为什么看不上我?”何扬趾高气扬地扬扬头,炫耀式的抱住夏晚晚的肩膀,“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晚晚还就看上我了!”

    迟峻的目光落在何扬搭在夏晚晚肩膀处的手上, 眉头皱的更深。

    他抬眼去看夏晚晚的表情。

    夏晚晚非但没有躲开,还扭过头去偷笑。

    迟峻的心骤然一酸。

    夏晚晚和异性会下意识的保持距离。

    除了林慕白。

    而这个黄毛抱着夏晚晚,她并没有明显的抵触。

    难道黄毛说的是真的?

    晚晚真的在跟他交往?

    夏晚晚察觉到迟峻的表情变化, 决定乘胜追击, 继续添油加醋道:“我刚才跟你说过, 我有喜欢的人, 现在他人来了,你也看见了,所以,你以后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何扬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要老盯着别人那块花看,昂。”

    迟峻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

    夏晚晚觉得这场相亲毕竟是蓝琴老师特地安排的,她也不好太驳了迟峻的面子,站起来对迟峻微微鞠躬:“真是对不起。”

    迟峻起身想伸手扶夏晚晚起来,想了想,又缩回去。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我先走了,祝你们幸福。”

    何扬对着迟峻离开的吹起一个泡泡,欠嗖嗖道:“谢谢你的祝福啊。”

    夏晚晚“啧”了一声,扯扯何扬的袖子。

    目送迟峻离开咖啡店,何扬得意地朝夏晚晚挑眉:“怎么样姐,我来得及时吧。”

    “及时,太及时了,”夏晚晚背上单肩包往门外走,没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相亲的?”

    何扬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一只手倚住,侧身让夏晚晚先走:“我那天在家里听我爸妈说的,我猜你这性格,肯定不喜欢这种相亲局,估计是迫于上级领导压力不得不来,我想咱俩平时关系那么铁,我肯定得来解救你啊!怎么样,弟弟够意思吧!”

    夏晚晚笑着竖起大拇指:“够意思,你也确实挺厉害,想出这么个办法来,但你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刚才差点笑场。”

    “说了还哪有惊喜啊,你弟弟我主打一个出其不意,”何扬右手搭在夏晚晚的肩膀上,拥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我今天开我爸车来的,我送你回家。”

    夏晚晚拉开副驾驶车门:“谢啦。”

    何扬弹舌:“客气。”

    车辆穿梭在道路中央,林慕白下了公交车在站牌处等红绿灯时,恰好撞见这一幕。

    一头张扬金发的男孩抱着夏晚晚的肩膀,进了一辆白色的SUV。

    而这个男孩的面孔,林慕白虽然只见过两次,却再熟悉不过了。

    他攥紧手机,心底蓦地一疼。

    几年前,他想去见夏晚晚,也是同样的场景。

    一辆辆奔腾的车流将他和夏晚晚彻底隔在两个世界。

    可这次,他鼓足了勇气,想听晚晚亲口说。

    林慕白摁亮手机,指尖僵硬地点开微信界面,耳畔响起长长的鸣笛声。

    他没抬头,掀起眼帘看过去。

    一辆黑车停在他面前,车窗缓缓下移,迟峻摘下墨镜:

    “你也看见了吧。”

    林慕白收起手机:“什么?”

    “晚晚和那黄毛。”

    林慕白将手机揣进裤子兜里,眼睛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迟峻手肘搭在车窗沿上:“咱们俩也挺长时间没见了,要不找个地方喝点?”

    ——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林慕白和迟峻面对面坐着,两人邻桌几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大哥气势汹汹地划拳。

    铜锅里的汤底咕嘟咕嘟冒泡,迟峻将瓷盘里的肉一股脑地全部倒进锅里,沸腾的汤浪花渐小。

    林慕白打开一罐啤酒,仰头滑动喉结,一口气喝掉大半瓶。

    迟峻拧开一瓶橙子味汽水。

    林慕白抿口酒,瞥着迟峻。

    迟峻被林慕白犀利的眼神盯的发毛,举起桌边的车钥匙解释:“不是我不陪你喝,我一会得开车呢。”

    “我知道,你瞧你那样,我又没说你什么。”

    肉色渐渐由红变白,一片片漂浮在红油汤底上。

    外音嘈杂,两个人无声地吃着,只能听见轻微碗碟碰撞的脆声。

    迟峻往嘴里塞口肉:“晚晚谈男朋友了你知道吗,就是那黄毛。”

    林慕白抬手喝酒的动作顿住,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早上跟晚晚相亲来着。”

    林慕白:“……”

    看着林慕白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吃人,迟峻恶趣味地笑了笑,故意钓着他不往下说。

    林慕白“嘭”的一下,将酒罐砸在桌子上:“你自己不觉得你话说得前后矛盾吗?晚晚有男朋友,为什么还来跟你相亲?”

    迟峻慢悠悠地给肉裹上麻酱:“迫于家里压力呗,晚晚一个劲的拒绝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林慕白心一颤,定定地看着迟峻,等他接下来的话。

    “我一开始以为晚晚说的是你,”迟峻低眉苦笑,“结果没成想是一个跟你完全迥异的男孩。我和晚晚正说着话,人家直接进来宣誓主权。”

    他搅拌碗碟里的汤汁,抬眼去观察林慕白的神色。

    林慕白手指无声地扣着桌面,面色平静,迟峻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迟峻干脆直接问道:“你和晚晚真就这么完了?我记得你俩高中不是挺好的吗,天天如漆似胶似的。还有大一那年,咱仨一起吃火锅,我那时候觉得我自己真他妈的亮,看着你们俩牵在一起的手,我心里恨的不行。”

    林慕白双腿交叠,伸筷子搅动翻出水花的红油锅底,依旧没接话。

    “林慕白你能不能说句话?哑巴了?”迟峻愤怒地拍着桌子发出巨大声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我宁愿夏晚晚最后选择的人是你,她喜欢的是你!也不愿意输给一个那样的男孩!”

    翻开的汤汁溅落到外面崩在林慕白的手背上,烫出一块显眼的红。

    林慕白像没感觉疼似的,轻飘飘地用指腹擦过,嗓音淡然:“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没什么理由,晚晚选择谁……是她的自由。”

    “你……”

    迟峻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现在也弄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是看见夏晚晚有男朋友后的醋意,还是觉得自己输的对象不是林慕白而不甘心?

    在迟峻心里,除了林慕白,没人配和他抢什么。

    包括喜欢的人。

    可偏偏林慕白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让他想出气都没地方撒。

    迟峻闷闷地一口喝光整瓶汽水,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慕白开口道:“你确定……那真是晚晚的男朋友?”

    “当然,除了你,我就没见晚晚跟哪个男孩这么亲密过。”

    林慕白沉沉叹口气,伸手大力地拉开一罐新啤酒。

    易拉罐上面的铁环划破他的手指,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你说咱们俩也算是……仪表堂堂,家境也不差,”迟峻一口闷进去大半瓶饮料,呛得打嗝,不服气道,“没想竟然会输给一个开白色SUV的黄毛。”

    林慕白:“……”

    他抽出一张纸,拭去手指流出来的血。

    血珠沿着白色餐巾纸的一角浸染出一小片红色。

    也许是因为共情林慕白的失恋,迟峻今天话异常的多,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

    林慕白埋头吃肉,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迟峻用餐巾纸擦着眼泪,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我不是哭了,我眼睛红是热气熏的。”

    林慕白轻飘飘地瞟向他,没戳穿。

    吃完一顿饭,迟峻主动要送林慕白回家。

    林慕白拒绝:“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迟峻坐进车里,打开车窗跟林慕白开玩笑道:“你可别因为失恋想不开去对面的湖边跳河啊,我是今天最后一个见到你的人,到时候我该成嫌疑犯了。”

    林慕白瞪他:“快滚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迟峻贩完剑心情巨好,放肆地大笑开车溜走。

    秋夜刮起的凉风将林慕白那点醉意吹的所剩无几。

    沿途的街道亮起一盏盏黄色的路灯,行人三三两两地奔走在路上,林慕白的耳边一片喧闹。

    他走到天桥,双臂搭上栏杆,俯视桥下一辆又一辆奔流不息的车。

    那天从超市回家,林慕白本打算问夏晚晚的。

    可救援队突然出紧急任务,他连消息都没来得及发就匆匆赶去归队。

    一走两天,灾区没有信号。

    终于忙完,他在坐公交回家时,恰好看见中午那一幕。

    然后迟峻又跟他说了那些话。

    林慕白眺望远方一栋栋压在黑夜下的楼,眸底盛着点点灯光,眼神却毫无光芒。

    事实如此,他觉得自己没有再亲自去打扰晚晚的必要。

    他是真的害怕。

    若是夏晚晚亲口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那他就必须和晚晚保持距离。

    这会让他们之间本就摇摇欲坠的感情彻底崩塌。

    这样的话,连最后一根牵着他们的细线都断了。

    因为在乎,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更加小心。

    好不容易的久别重逢,他无法承受夏晚晚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的痛苦。

    他宁愿这么糊涂着,这样晚晚还会顾念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允许他过问她的生活。

    这样也挺好的。

    林慕白双手抓抓头发,唇畔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桥边绑着的一圈小夜灯逐个亮起,把他眼底的笑衬得更加荒凉。

    车鸣不止,人潮喧嚣。

    思念浮上心头,奔涌而来。

    ——

    大雪悄然而至。

    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响起,昭示着新一年的到来。

    何扬和丁慧年纪大了喜欢清静,这几年春季一直留在家里和三个孩子们一起过年。

    何朗懂事之后,家里更热闹了。

    七岁的小朗在除夕当天挨个亲戚打视频电话,小童音脆生生地喊“恭喜发财”要红包。

    新的一年,何扬组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乐队,在圈内小有名气;夏晚晚也正式成为一名胸外科医生,天天跟蓝琴查房,看病历,学着做手术治病救人。

    这两年夏晚晚和林慕白的联系越来越少,她时不时地会去关注朋友圈里林慕白的动态。

    林慕白的服装设计公司办的不温不火,够维持生计,除此之外他的时间都用在救援队的训练上。

    他偶尔会发几张自己训练场景的照片。

    夏晚晚每次都点赞。

    她发的旅游风景图,林慕白也是如此。

    这样简单又顺手的互动,成为他们平时唯一的交流。

    林慕白怕打扰夏晚晚而保持距离,夏晚晚能感受到林慕白刻意疏离,也没去过多叨扰。

    两人都太在乎彼此,几年的生疏,谁都不敢迈出第一步先去探知对方的生活。

    花开花落,日子一天天平淡的度过。

    某天凌晨,夏晚晚睡得正熟,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

    【📢作者有话说】

    无辜躺枪的何扬:开SUV的黄毛?谁?我吗?

    #论我未来姐夫把我当成情敌那些年#

    感谢在2023-11-29 21:04:27~2023-12-01 17:3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枝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  ☪ 80重逢

    ◎好久不见◎

    夜里十点的宁乌镇。

    山清水秀的小镇有几只乌鸦飞过黑夜, 发出一声声凄凉的叫。

    土地上成排的蚂蚁黑压压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爬,蜻蜓微微煽动晶莹剔透的翅膀,在草丛上方密密麻麻地飞。

    镇上的人睡得早,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家已经关了灯, 远远望去,只有零星几扇窗户有灯光。

    镇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静谧与祥和。

    忽然地——

    层楼剧烈地晃动,好多人衣冠不整、脚踩拖鞋匆忙跑出楼外, 有的男人甚至赤着上身抱住孩子往外跑, 几秒钟后,一个接着一个地轰然倒塌, 扬起一片如大雾般的尘土……

    ……

    夏晚晚被一阵阵群消息轰炸醒,她睡得眼睛睁不开,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亮起, 蓝光晃得夏晚晚眯起眼睛看消息。

    看清院里群发的紧急群消息后, 夏晚晚瞬间睁大眼睛,困意全无。

    宁乌镇突发7.5级地震, 震区面积大,伤员多,需要医护人员紧急支援。

    夏晚晚掀开被子迅速扎好头发,随手抓起身边的衣服换上,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后, 她收拾好医疗装备,和同事们一起坐上大巴车赶往灾区。

    漆黑不见光的夜里,车灯划破黑夜, 为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照出一道光亮的路。

    黄色的大巴车驶出医院的大门, 开往宁乌镇。

    奔波了好半天, 夏晚晚才得以喘息。

    她靠在座位上, 拉开车窗上的帘子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夜景。

    车里的氛围异常的闷,没有人说话,只有车子行驶的机动声。

    半晌,负责带队的蓝琴站在两个座椅之间的过道上拍拍手:“大家听我说,一会进山路可能会没有信号,趁着现在在市区,你们用手机给家里人发消息说一下,别让他们担心。”

    蓝琴说完话,原本安静的众人都开始有所行动,纷纷拿出手机。

    夏晚晚从兜里掏出手机,编辑了一大段文字,讲了前因后果,又说了好多的体己话。

    打算发给何斌时,她指腹滑动屏幕重新看了看,自嘲地笑笑。

    感觉好像在写遗言。

    最后,她删删减减,只发了两行字过去:

    舅舅,我跟着医疗队一起去宁乌镇救援,过几天回家,灾区可能没有信号,别担心。

    半夜何斌正睡着,估计明早才能回复消息。

    发完信息,夏晚晚将手机装进衣服口袋里。

    她阖上眼,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

    外面风吹得很大,隔着一扇车窗,她都能听见风急速刮过玻璃的“呼呼”声。

    不知为什么,她在看见宁乌镇地震的消息后,脑海里闪过她十岁那年南风镇地震时的场面。

    夏晚晚已经很长时间没梦到过南风镇了,可今天她得知宁乌镇发生地震时,心中涌出一股久违的痛。

    心脏每跳一下,牵动着全身的神经都在疼。

    她额头抵住车窗,猛地睁开眼,紧紧抓住心口处的白大褂。

    夏晚晚没想过历经十五年,自己会再次遇见这样令人痛心的事情。

    十五年前,她是地震的受灾者。

    十五年后,她是拯救灾民的医生。

    不会有人比她懂得历经地震之后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失去至亲的痛苦。

    宿命轮回,她现在肩负着这样的使命,她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救人。

    尽管不能救下所有人。

    但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多救一个人。

    大巴车开进山路时,天已经蒙蒙亮。

    山路异常凶险,峭壁陡立,由于这里刚下过雨的缘故,土地泥泞松散,不断有碎石从山坡上滑下,车顶每隔几秒就会传来“咚咚”的声音,这让本就提着一颗心的车里人更加警惕起来,大家纷纷坐直往窗外看。

    夏晚晚透过车窗俯瞰山脚下。

    一阵大风刮过,山下奔腾的江水如咆哮的巨龙,卷起千层波浪。

    坐在司机身后的蓝琴叮嘱道:“师傅不急,您慢点开,这条路不太好走。”

    司机稳如泰山,用方言说道:“这条路我走了好多遍嗦,放心,问题不大撒。”

    车子稳稳地拐了个弯,继续向前行驶。

    就在大家放松警惕时,突然山体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混着泥土的山石从顶端滑下,砸向大巴车咚咚作响。

    车内一片躁动。

    司机大喊:“别乱撒,坐稳啊,可能是余震来了。”

    车里的人纷纷抱住自己前方的座,尽力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夏晚晚紧紧抱着座椅往外看了一眼,山体的峭壁似有白烟冒出。

    司机师傅也注意到了这个异样,他果断地踩下油门,开车加速行驶。

    就在司机将大巴车开出这条路的三十秒后,夏晚晚听见一声巨响。

    众人皆回头去看。

    方才他们所在的那条路从山上滑下一堆数不清的巨石,如雨点一般砸在道路上,溅起一大片沙尘。

    若是他们此时还在那里,现在已经被埋在石头下了。

    车里的人全都庆幸地松了口气。

    夏晚晚看向前面的司机。

    这个时候天早已大亮,她借着晨光看见司机师傅后背被汗水浸出一大片水痕。

    司机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幸好啊幸好。

    幸亏他反应快,要不然这一车医护人员的命就都全交代在这了。

    清晨第一抹朝阳升起,大巴车到达宁乌镇。

    夏晚晚解开安全带,背起急救箱迅速下车。

    她环视周围破败的环境。

    霎时间,她的整个身体都是麻的。

    眼前的一切,渐渐和夏晚晚脑海中十五年前的南风镇重叠。

    她之前因为慕名宁乌镇的美丽景色来旅游过。

    这里山青树绿,鸟语花香,溪水清澈的流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而现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又一块砖瓦倒墙,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血腥的味道,还有哭喊的哀嚎声。

    再向远看,倒塌的碎砖旁是一张张横排摆放的白布。

    布底下盖着的是什么,夏晚晚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她的父母被消防员从废墟里挖出来后,就是盖着那样的白布。

    那些和夏晚晚一样大的医生年轻,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他们看见这般场景后大受震撼,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夏晚晚强忍心酸和泪水,跟着同事们投入到救援工作当中。

    他们一夜未眠,但他们没有时间歇息,更没有时间难过,因为在这里浪费的每一秒钟,可能就损失一分救人的希望。

    消毒、止血、包扎……他们来的匆忙,人力有限,很多医疗器械没能带进来,面对有些受伤严重的灾民,目前只能靠那些有多年从医经验的医生们听心率摸脉搏来判断,暂时给出治疗方案。

    每一个从破砖断瓦走出来的幸存者,他们的脸上全都沾满了黑色的尘土。

    他们目光呆滞,似乎未能从这巨大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仅仅一夜,宁乌镇的人失去的不仅仅是家园,还有亲人。

    震区随处都是成堆的碎瓦碎砖和山体滑落的石头,一顶顶蓝色的救援帐篷屹立其中,井然有序。

    对于这些受难的百姓来说,这些简易的帐篷,就是他们的保护伞,是他们生存的顶梁柱。

    一位消防员在救人时头部被瓦片砸伤,血水混着脸上的泥土顺着头顶流下,血滴进了消防员的眼睛里。

    夏晚晚手法娴熟地给他消毒包扎,处理好伤口后,脸色黢黑的消防员朝她道了声谢,甚至来不及休息,转身继续投入到救援的工作中。

    她抽出一张酒精湿巾擦拭手上的血渍,蓝琴在救护车面前叫她:“晚晚,你来。”

    夏晚晚丢下纸巾,快速跑过去:“怎么了老师?”

    “你,子晴,还有雯雯,跟着救护车走,”蓝琴拉开救护车的门,“我接到通知,镇上的云岭山道旁有伤患,还有救援队的人受伤,你们去看看。”

    几个人应声道:“好。”

    蓝琴站在车外,不放心地叮嘱开车的小赵:“随时可能发生余震,你开车要注意山体滑坡,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赵比了个“OK”的手势:“您放心蓝医生,我肯定把人都平安带回来。”

    夏晚晚坐在救护车上,一旁的张子晴用湿巾擦着掌心的血。

    擦着擦着,张子晴突然呜咽道:“我刚才遇见一个刚从墙下被救出来的人,他身体被钢筋刺穿,骨头都被砸断了,还没等我们救他就没生命体征了,他女朋友也浑身是伤,还强撑着大哭跪下,求我们再救救他男朋友……”

    “我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张子晴哽咽,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夏晚晚拍着张子晴的背安抚。

    她觉得自己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酸的难受。

    韩雯眼眶也红了一圈,伸手给张子晴擦眼泪:“别哭了子晴,咱们得保存体力,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

    救护车驶过一片废墟时,夏晚晚从车窗看见了垮塌的道路。

    车子继续开了几米,停下。

    夏晚晚背着急救包下车,一眼就瞧见几百米处几个穿着橙黄色救援服的志愿者。

    他们应该是蓝琴说的救援队。

    夏晚晚几个人带上口罩,快速地跑过去。

    救援队的人背对着他们在安抚伤者情绪。

    其中一个人蹲在地上,轻轻捏捏伤员的脚趾,低声询问他有没有疼痛的感觉。

    夏晚晚走近后,目光落在蹲着的那个救援队队员身上。

    她看着那个人挺拔的背影,心重重一跳,握紧肩上的带子。

    小赵开口:“你们好,我们是震区医疗队派来的,请问有几位伤员?”

    “你好,”其中一位年长的救援队队员走过来,握住小赵的手,“我是春天救援队队长黄东升,我们救出了两位压在垮塌道路下的伤员,还有个队员,在救援任务中手臂擦伤。”

    听见“春天救援队”几个字,夏晚晚瞳孔微缩。

    小赵点点头,摆手示意夏晚晚她们三个过来。

    夏晚晚的手紧紧捏住肩膀上的箱子带,期待地走过去。

    一直单膝着地蹲下的队友也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站起身子,转过来。

    他一转头,恰好撞进夏晚晚微转的眼波中。

    林慕白俊朗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灰。

    那双桃花眼却是极亮的。

    他在看见夏晚晚后错愕了一瞬,下意识捂住受伤的左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得阳光:

    “晚晚,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文里涉及的事件、地名均为虚构,与现实无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哦!日常打滚卖萌求留言!看见你们的留言是潇潇码字最大的动力!宝子们可以动动你们可爱的手手留个评嘛(星星眼)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