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奚自个儿说完,都窒息了那么一瞬,不用提季燕北了。
还有那100点好感度。
足以证明,季燕北待她是实心实意的。
她都做了什么?
抱抱亲亲还睡一个被窝……
不正经的事干了一堆,末了来一句只是师姐弟。
林也奚:“……”自闭了。
焚天劝道:“你也是为他好,等出了这畛域,他清醒后会明白的,到时你……咳咳……”老脸一红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懂得都懂,小年轻嘛,床头吵架床上和。
听她这么一说,离游明显愣了愣,而后温声道:“那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是一起长大的吗?”
林也奚顿了顿,如实道:“不是。”
“哦?”离游颇有些诧异,“那想必也相处许多年了。”
林也奚默了默,硬着头皮说道:“我入门早一些,师弟的话,上个月才拜入宗门。”
离游:“……”
他明白了。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季燕北待林也奚的心思很明显,只是林也奚并无此意。
离游能理解季燕北。
有这样一位师姐,别说一个月了,便是仅一日……
他怔了下,敛住了思绪。
不该想的不要想。
他不是那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就不该去招惹任何人。
离游神色淡了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转而说起自己经历的一些修行逸事。
有趣是有趣的,只是林也奚听得心不在焉。
林也奚满心都是屋里的季燕北。
自己这一字一句的,跟刀子似的直往人心口上捅。
便是正常情况下的季燕北,听了只怕也会自闭,如今这疯里疯气的,不会做出什么事吧……
林也奚陡然想起,两人在畛域初见时,季燕北单单是以为她生气了,就给了自己两剑。
如今……
林也奚坐不住了,她豁然起身,对离游说:“烦请离仙师独自守一下,我去去就回。”
离游看着她,淡淡应了声:“去吧。”
林也奚走得急,没留意到离游语气中的异常。
他只说了两个字,十分平静的声音,却像是在道——永别。
林也奚生怕季燕北出什么事。
哪怕有主角光环,他肯定死不了,但活受罪也是疼啊。
主角光环可管不了他自己捅自己。
林也奚推门而入,当即一愣。
季燕北背对着她,青色法衣落在床榻上,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衣裳领口大开,直直落到了腰间,质地精良的衣裳像云雾般堆叠,衬得肤色冷如霜雪,乌发又像缎带般垂下,劲瘦的腰线若隐若现。
这一幕的冲击力,让林也奚意识到自己的修行很不到家。
食se性也……
她最多辟个谷。
听到开门声,季燕北微微转身,他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伤口在肩头崩开,殷红色的续页顺着胸腹肌的沟壑划下,血腥诡谲,却又透着不可言说的艳丽。
“你……”林也奚干巴巴开口。
季燕北:“我在换药。”
林也奚:“……”
这叫换药?
这分明是活生生撕开将要愈合的伤疤。
林也奚只觉脑门嗡嗡的,她幸好进来了。
“你自己不方便……”她不敢惹他,只委婉道,“我来帮你换药。”
季燕北生硬道:“不用。”
林也奚:“……”
季燕北自始至终都没看她,声音也冷冰冰的:“我自己可以,以前是这样的,以后也是这样,这样才合理,这样才正常。”
林也奚心一拧,话到嘴边又没脸说了。
季燕北又道:“师姐去忙吧,我换好药后会休息。”
林也奚张张嘴,只能道:“我……我帮你。”
季燕北:“不用!”
林也奚:“……”
季燕北终于看向她,眼睛不眨地盯着她:“我自己受的伤,我自己来处理,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也没人帮得了我。”
林也奚更加不敢走了。
他这状态,还处理伤口呢,她真怕他再给自己来两刀。
在这畛域里受重伤。
是嫌命太长吗!
林也奚隐隐觉得,清醒的季燕北出了个馊主意。
拒绝什么拒绝啊!
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疯吧?
这放大情绪的效果,着实可怕。
林也奚也不废话了,反正她修为高。
她一话不说,上前给他处理伤口。
血滴到了小腹上,林也奚的手颤了颤。
她离他这么近,阵阵清甜气席卷而来,季燕北只觉心口窒痛,声音绷不住了:“师姐,你别管我了。”
林也奚看着心疼:“任你这样作践自己?”
季燕轻吸口气:“我会自己处理。”
林也奚:“好了,我给你换好药就走。”
季燕北:“……”因她一个走字,他面色又白了白。
他不出声了,也一动不动。
只这般靠在床边,看着林也奚小心地给他处理伤口。
两人离得很久,他一伸手就能把人扣进怀里。
她半跪在他面前,神态专注且仔细,眉眼间的心疼毫不掩饰,仿佛那伤口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她心上。
——只是师姐弟。
她对每一个师弟都这样吗。
一阵怒火翻涌而上,季燕北忍不住了:“师姐。”
林也奚已经弄好了左肩,抬头看他:“嗯?”
季燕北:“出去。”
林也奚:“……”
季燕北嗓音紧绷着,像是在忍耐着:“你出去。”
林也奚进退两难,只能干巴巴道:“马上……马上就……”
她手腕被大力握住,因措不及防而整个人扑向了季燕北,季燕北按着她后颈,咬住了她的唇。
林也奚一动不敢动,她正贴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唔……”
季燕北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缠着她,比之前还要热烈。
林也奚快喘不上气了。
季燕北与她分开,却又握紧了她的腰,把她用力按在怀里:“只是师姐弟?”
林也奚:“!”
完了,这心执真的有解吗?
她现在拒绝他,人更疯了。
她现在不拒绝他,出去也疯了。
季燕北拥着林也奚,埋在她颈间道:“别管我了,好吗。”
他不值得。
他不配。
她只把他当师弟,她对每一个师弟都这样,或者该说,她对谁都这样好。
然而他,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便愚蠢地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了。
季燕北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
他亲生父亲骂他是怪物。
他亲生母亲要亲手掐死他。
他从一出生就是不详,就是恶鬼。
所有人都在赶他,打他,恨他……
一直这样也没什么。
以后也这样,更没什么。
他现在还回得去。
只要她别再管他了。
正常人的好,他理解不了。
所以,别对他好了。
焚天轻声道:“奚娃子,我教你一个昏睡诀吧。”
林也奚:“……好。”
昏睡诀并不难。
以林也奚的悟性,记住的那一刻便学会了。
这昏睡诀有境界压制。
林也奚的境界比季燕北高,她能轻松对他释放。
薄如金雾的灵气蔓延。
季燕北眼皮越来越重,他对这昏睡诀的抵抗力特别强,哪怕眼睛睁不开了,手上也没有松劲。
林也奚无奈道:“听话。”
这两个字的力量反而超过了昏睡诀。
季燕北沉沉睡了过去。
林也奚顺着他躺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从他怀中起身。
她身上沾了血,季燕北的伤口更是一片狼藉。
他睡着,眉峰却也紧蹙着。
好像掉进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季燕北的性格很极端。
到底是怎样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他?
林也奚心中五味杂陈。
季燕北昏睡了,林也奚行动方便得多。
她麻利地给他换药、包扎,处理好了肩膀和手掌的伤口。
鹿白的药剂还是有效果的。
哪怕这一番折腾,也比最初要好一些。
林也奚松了口气,她给自己和季燕北丢了个清洁咒,让衣裳和床榻都干干净净了。
做完这些,林也奚准备出去。
刚下床,衣袖就被拉住了。
季燕北依旧在昏睡着,他紧闭着眼睛,面色霜白,薄唇紧绷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别走。”
林也奚:“……”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轻叹口气,索性回到了床榻边,守着他道:“不走。”
季燕北的手松了。
林也奚抬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峰,指尖划过那殷红朱砂痣时,她像是被烫到一般,极快地收回了手。
“睡吧。”
“我在这。”
她的确不想走了,倒不是为了同衾而眠的日常任务,就是单纯地不想走。
反正守在哪儿都是守。
她听得到外面的动静。
约莫一个时辰后,焚天忽然开口:“离游出去了。”
林也奚陡然睁眼,她本就在闭目调息,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此时也感应到了。
林也奚看了看睡着的季燕北。
焚天道:“放心,只是睡着了,要是有什么动静,他能醒过来。”
林也奚松了口气。
她不放心离游,得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也奚出门,在屋子外看到了离游。
她轻唤他一声。
离游身体一僵,显然没想到她会出来。
林也奚几步上前:“可是有什么异常?”
他全副武装,腰间玉笛萦绕着灵力,已然是备战状态。
林也奚怕有夜袭,也凝神戒备起来。
离游:“没事,你回去吧。”
林也奚看向他:“怎么?”
离游想了想,倒也没想瞒着她,只道:“有你在,我放心的,你定能守住村子。”
林也奚听出他的话外音:“离仙师要去何处?”
离游沉声道:“我要去毁了茗雀楼。”
林也奚:“……”
离游深吸口气道:“我若不知道便不知道了,我既来了此地,见了那为非作歹之地,便不会听之任之。”
他神态冷冽,声音铿锵:“我踏上修行大道,为的便是惩奸除恶,他们如此奸y掳掠,荒唐无耻,我定要将其一举铲除,还此地宁静平和。”
焚天:“……倒真是一心想着行侠仗义。”
林也奚又是一阵心绪复杂。
离游这心思是何等大义,她居然要去想办法阻拦。
这畛域属实恶心。
她像被架在冰与火之间,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怎么做都不对。
焚天:“拖,能拖一时是一时。”
林也奚明白他的意思。
就像给季燕北昏睡诀一般,她也得努力拖住离游。
要么我行佛撑不住了,敞开畛域。
要么黑衣人们全部沉沦,畛域打开。
总之,拖一时是一时。
许是下一刻就有了转机。
林也奚对离游说道:“那茗雀楼里高手林立,戒备森严,你这般去了,只是羊入虎口,必死无疑!”
离游却反问她:“死又如何?”
林也奚一怔。
离游道:“舍我一人,救下百人,我甘之若饴!”
他又看向林也奚,温声道:“你不清楚这里的情况……谁都管不了那茗雀楼,我若置之不理,这村子的人,都得死。
“他们变本加厉,拿活人血祭,若是真让他们得了那邪魔之力,后患无穷!”
焚天道:“你境界比他高,用昏睡诀吧……”
林也奚却道:“我随你一起。”
焚天:“!”
离游一怔,忙道:“你莫要去了,村子里不能没人……”
林也奚道:“村子的危险来自茗雀楼,若是将茗雀楼捣毁,村子没人守着又如何。”
离游又道:“你剑术虽不凡,可那楼里尽是邪门歪道,你去了……”
林也奚:“你既知是死路,又为何要去?”
离游:“……”
“你为何,我便为何。”林也奚握住了破天剑,“走吧。”
离游一堆话涌到嘴边,最后只剩下磅礴热血,他不多说了,凝重应道:“好!”
明知是死路。
吾亦往矣。
所为何?
为心中道义。
焚天不敢出声了。
果然,畛域无解。
从进来那一刻,已经注定了。
这便是“天道”。
林也奚随着离游出了村子,他们要捣毁茗雀楼,自是要好生计划一下。
离游道:“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在地下布了个大阵,于午时举行仪式,届时楼中骨干都在,我们只要潜进去,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林也奚点头应下。
来到茗雀楼前,林也奚呆了呆。
这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她本以为会是个富丽堂皇的飞檐楼阁,却没想到这竟是一座金光灿灿的九层佛塔。
浓浓夜色中。
佛塔明亮若金日。
灿灿圣光之下,佛塔每一层都有佛像环绕,菩萨慈悲,金刚端武,形态各异的佛像有着同样的一张脸。
长眸低垂,众生皆苦。
佛祖拈花一笑,周遭放浪形骸。
一阵嘈杂声响起。
林也奚顺着声音看过去,意外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少女穿着粉色衣裳,头上发簪歪斜,乌发凌乱散落,很是狼狈。
而她此时手握短刃,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手背青筋鼓起,额间汗水滴落,唯有眼中一片决然:“别碰我!”
她对面是个年轻男人,他柔声哄她:“如儿,你这又是何必,既入了茗雀楼,早晚要的,我又不会亏待你……”
“与人媾和?我宁愿死!”她蓦地用力,刀刃划破肌肤,鲜血顺着脖颈滴落,可她却连一丁点犹豫都没有,手上再度发力,眼看着要自刎而亡。
林也奚指尖一弹,一道灵力正中她手腕。
她手上脱力,短刃踉跄落地。
林也奚上前一步,一把扶住她。
少女惊慌失措,抬头看她,一双眸子澄澈似水。
林也奚:“……”
她看着怀中宁死不屈的纯真少女。
怎么都和那浪荡成性的许轻如对不上号。
“许轻如?”林也奚开口询问。
许轻如定定地看着她,慢慢点头:“你认识我?”
林也奚:“………………”
要命了。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
离游一心想行侠仗义。
养了一堆伴儿的许轻如,搁这儿搞起贞洁烈女了。
你们合和峰……
是真邪门啊!
-
村子里。
季燕北陡然睁开眼。
他黑眸漆黑,在浓浓夜色中,是深不见底的黑。
“她走了,她走了,她果真走了呢。”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诱惑着他,“你得不到的,只要她活着,她总会走的。”
“是哦,她活着。”
“嘻嘻嘻,她若是死了。”那声音直入季燕北识海,“就永远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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