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木还记得周琨钰在医院工作的样子,穿一袭白大褂,戴口罩,只露出一双清润的眼,看起来很温柔,说话的调子也柔,但你看她回答病人问题时闪过的眸光,和走路时的姿态,便知这是一个挺……厉害的女人。
她不畏惧死亡。她是从死神手里抢人的人。
人们都说医生是“白衣天使”,可辛木看到周琨钰时,从未生出这样的感觉。她是白衣飘飘的神女,舞一舞白练便落成滋养人间的河。她绝非只有温柔,可能每个好医生,都要有那种气吞山河的魄力。
面对她姐的提问,周琨钰也没说什么,往门口走,拎起方才置于电视柜上的那瓶醋,又趿着拖鞋走回来,往她姐正擀面的桌上一搁。
辛乔饺子皮擀差不多了,放下擀面杖,瞥了下周琨钰放桌上的那瓶醋。
忽地就笑了下。
尔后耳畔很轻的气音,好似周琨钰也笑了声。辛木立刻用眼尾去瞟周琨钰,诶可是周琨钰又好像没笑啊,一张脸端雅得像能被摆进博物馆。
辛木又去瞥辛乔。
方才的笑意一晃而过,根本没在辛乔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好似她的一瞬错觉。
这……到底笑没笑啊?!
如果笑了,又是在笑什么啊?!
辛木又垂眸去瞧桌上那瓶醋。
就是她们家旧街口那小卖部里卖的,寻常牌子,上面写着“中华老字号,三年陈镇江香醋”。
三年陈醋怎么了?不就是比一般的醋稍微酸那么一点点、比五年陈醋稍微不酸那么一点点吗?有什么好笑的?
辛木依稀记得,这种微妙的感觉以前她住院时也出现过,那时她姐在削一个苹果,问周医生:“吃么?”周医生很平静的答:“我在上班。”
可你就觉得哪儿没对!
辛木又快疯了。
这时辛乔去洗净了手,走回桌边来拎起那瓶醋暂且收进厨房,又过来叫辛木:“别玩了,帮忙包饺子。”
“行啊。”辛木问周琨钰:“琨钰姐姐,你会包饺子么?”
“不会。”
辛乔这人性格不好,习惯性一句腹诽:世家千金,哪儿会包什么饺子。
周琨钰瞥她一眼。
话是对着辛木说的:“饭菜我会做一些,只不过我们家是南方人,并没有吃饺子的习惯。”
“那你们每年过年都回南方?”
“嗯。”
“今年你工作忙才没回的吧?”
周琨钰顿两秒:“嗯。”
这会儿轮到辛乔觉得周琨钰像妖精。
多年仇富已形成本能,但她那句腹诽不是忍下了没出口吗,就被周琨钰这么不露声色给她怼回来了。
她翕翕唇,想说“我教你”,话到嘴边,变成了“木木教你”。
辛木挺开心的:“好啊,琨钰姐姐,我教你。”
周琨钰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喜欢辛木,并
非对辛乔的爱屋及乌。
其实是因为,辛木是跟辛乔同样的人,是跟她相反的人。
她们这样的人,很擅长模糊生活里的一些线,只要不触及底线和原则,她们表面带着端雅的笑、足尖在沙地上轻轻擦两下,不着痕迹的给自己提供着一些便利。
与此同时,她们会把另一些线划得很清楚。比如人际交往,哪些人有利可图,哪些人无需深交。周琨钰从小受到的教养几乎让她形成一种本能,在望向任何人的时候,那人头上会浮出可笑的公式。
明明白白算着这人的意义和价值。
可辛乔和辛木,不是这样的。
她们把关于是非对错的那道线划得很清楚,关于人际距离的那道线又看得不那么重,只需要你付出那么一点点真感情,很容易地就涂去了。
就像在大年三十这种特殊日子,周琨钰忽然到访,也未说明原由,可辛木看到她眼里的善意,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落寞,笑了笑,避开沾满面糊的手,展臂用一个奇怪姿势拥住了她。
这会儿辛木教她包饺子,小姑娘姿态娴熟,大概辛乔从小教会了她。
周琨钰很快学会。
并非像辛乔设想得那样,世家千金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相反,她们从小被教养得极严,不可骄纵,不可纨绔,所有的家务日常可以不做,但必须要学会。
辛木夸她:“厉害啊。”
“琨钰姐姐你不愧是外科医生,拿手术刀的手,又稳又准又快又狠的哈。”
不是……包个饺子,这孩子说什么呢?
完蛋,辛乔发现自己不纯洁了。她拿一点点眼尾去瞟周琨钰,发现周琨钰面颊上带着莫测的笑。
说什么外科医生的手,又稳又准又快又狠。
虽然,是这样的。
在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在周琨钰把她从质疑自己麻木干涸里往外打捞的时候,周琨钰一只手拥着她,另一只手悬停在外。
可是,那也足够了。那动作的确又稳又准指向最终目的,让她发现自己的灵魂并未枯萎。
周琨钰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她望着周琨钰微仰起下巴,身心都像浸到了一条河里。
就说周琨钰不是什么好人。
往她身边一站,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
辛乔收敛思绪。不该想这些,毕竟两人今晚才刚刚把话说开,说好给彼此一点时间。
说真的,辛乔觉得应该慢慢来。
两人的开局太复杂,掺杂了太多的较量。
现在她也需要把这些想法剥离,更简单的、更纯粹的,去面对周琨钰这个人,去感受自己对周琨钰的感情。
有种先前抢跑、现下回到起跑线重新开始的感觉。
就有点……害羞,别扭,不好意思。
或者不知该怎么更准确形容的微妙感觉。
比如包完饺子,她端着满满一篦帘饺子走进厨房,燃气灶一打,厨房里便有了烟火气。周
琨钰跟过来,饺子已冷水下锅,辛乔拖过砧板斩着蒜,有些辣辣的,她吸了吸鼻子,看也不看周琨钰的说:“不冷啊?”
“嗯?”
辛乔放下菜刀去冲了个手:“我们这老房子,暖气效果没那么好。”转回流理台前的时候,眸眼半垂着,扫过周琨钰那材质精良的羊毛西裤,衬衫下摆规规矩矩掖在里面:“你还是把大衣穿上吧。你要是觉得长款大衣不方便,要不,我让木木拿件我的外套给你。”
周琨钰没应。
直到辛乔终于抬眸,发现她眼尾微挑,唇边缀着笑意,双臂抱在胸前微偏着一点头,一头乌色长发垂于肩侧,就那么望着自己。
又来了。辛乔在心里叹口气。
谁说狐狸都是尖鼻媚眼的呢。周琨钰一这么笑,她就知道没好事。
果然周琨钰柔柔润润的叫了她一声:“辛乔。”
接着尾音挑起来:“你是在害羞吗?”
辛乔立刻嗤一声。
她?害羞?
之前斩钉截铁说不做朋友的是她吧?之前次次勇敢让周琨钰直视她双眸的是她吧?
当周琨钰今晚终于对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出息了的。
有点拿捏住心机周医生了,对吧?
她害什么羞?她堂堂排爆手,出现场时再危险的炸弹也没怵过,面对小小一个周医生,她就紧张了,她就害羞了?
笑话!
周琨钰也不跟她斗嘴,就那么望着她,一双眸子清润润的、湿漉漉的。
故意的吧这!
到底是辛乔先转开眼眸,周琨钰发出轻轻的笑,踱到辛乔身边来。
辛乔继续切菜看也不看她一眼:“饺子煮上了,我再多做两个菜。”
周琨钰身上好香。
是厨房里烟火气也压不住的那种香。菖蒲和槭木的淡香从烟火人间里钻出来,萦在人身边。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烟火味是有漏洞的。
辛乔从前时时生出这样的感觉,烟火味缭绕着升腾、升腾,像几股缠作一缕的线,交缠的地方其实有许许多多的镂空。
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发现呢?因为其他人的家里很热闹,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温度、气息、谈笑填进来,填满那些缝隙,让烟火味胀满满的,充斥着人的整颗心。
而她们家,只有她和辛木,人太少,笑太少,填不满那些缝隙。
很容易让人从烟火味里漏下去,漏进无边的孤独和寂寞里去。
这会儿不过添了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周琨钰的体温和淡香,一点点萦过来,填满了那些原本清晰的缝隙。
辛乔切着菜,一缕碎发挂在她侧颊,露出方才被周琨钰逗过而些微发红的一只耳。周琨钰站在她身侧,不远不近,是一抬手、刚好可以用指背试一试她耳尖是否发烫的距离。
但周琨钰没有抬手。
只是静静站着。
辛乔低着头问:“要不要煮点米饭?”
“嗯?”
“你吃得惯饺子么?”
“吃不惯。”周琨钰说:“但,人总要尝新。”
这……辛乔又一次腹诽:呔,妖精!
太会说话。尝新尝的既是饺子,又是她与辛乔展开的一段新的关系。
不要心机。不要目的。不要布局。
甚至也不约定结果的,走一走,看一看。
这一次她们唯一的指路标,是“感情”。
辛乔的一颗心,又涨满了些,忽地说:“我不给你下毒。”
“啊?”周琨钰的那把嗓音太好听,带了笑,像要化开人。
“你出去跟木木玩吧,她捏面人呢。”辛乔垂着头说:“知道你会做饭了,不过今晚要做的菜不多。”
“喔。”周琨钰拖长了些语调。
拖长语调干嘛啊?
没等辛乔再说话,她转身出去了。
辛乔缓缓把胸口的一口气放出来,水一烧开,厨房里就热起来。还没到炝锅炒菜的时候,但她不知怎的一挥手,就先把抽烟机摁开了。
似要遮掩自己不那么平顺的呼吸。
心跳有那么一些些快,鼻尖一点点细润的汗。
这一次与欲念无关。就因那个人站在自己身边,说着这么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辛乔打从心底觉得,慢慢来是对的。
她放下菜刀,对着白瓷墙砖的接缝发了一阵呆。
原来美好和悲伤一样,来得很轻,可压得很重。
人的心,真的是需要慢慢适应的。
辛乔勾了勾唇,复又拿起菜刀,把最后一根四季豆切掉。
周琨钰走进客厅的时候,辛木果然在桌边捏面人玩。
周琨钰走过去问:“喜欢这个?”
辛木面对周琨钰的时候,其实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没抬眸,掌根压着柔软面团,瞥了眼厨房,见辛乔在忙,才小小声说:“与其说我喜欢。”
“不如说我姐喜欢我喜欢。”
这句话有点绕,但周琨钰听懂了。
辛乔喜欢辛木显得像个孩子的那些瞬间,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做得不错,用自己单薄纤瘦的脊背扛下了生活的重剑,让辛木的一颗心得以天真生长。
周琨钰笑了笑:“能给我找件你姐的外套么?我的大衣太长,有点不太方便。”
辛木惊了。
这……
是她姐提的?
放下面团:“我去问问我姐。”
“好。”
辛木洗了洗手,一把拉开厨房门:“姐。”
“怎么?”
“琨钰姐姐说,她想借一件你的外套。”
辛乔已开火炒菜了,油热了,肉片倒进去呲啦一声。
她没应,辛木还以为她没听清。
走到她身后又说一遍:
“琨钰姐姐说……”
“嗯。”辛乔淡淡应一声,表明自己听到了。
“嗯”?
辛木又惊了。看来这件事,果然是她姐向周琨钰提的。
这事放其他人身上,辛木会觉得没什么。可这是她姐!十分不愿与人亲近的她姐!不愿跟除她以外的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的她姐!她一度以为将要出家的她姐!
辛乔试探着问:“那,拿哪件啊?”
“黑色短款那件。”
那件新些,也暖些。刚刚洗过,被太阳照得生香。
她姐这是早就想好了啊!辛木心里忖着,一边往厨房外走去。
这两人要没什么事……
她也不敢说,从此把她的“木”字倒过来写。
毕竟她才十四啊!这也太难为她了!
而且说真的,她越怀疑,越有些不敢往下想。
她姐要脱单了,而且对象还是她十分十分倾慕的周琨钰姐姐。
这简直像放学路上随便买张刮刮乐,然后告诉她中了五百万。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她路过客厅,同周琨钰说:“我去我姐房间给你拿。”
周琨钰笑笑应一声。
辛木走进辛乔的卧室,她们这房子小,又是从小住到大,没什么开灯的必要。她拉开辛乔的衣柜,把脸藏进扑面而来的黑暗里,躲了那么两秒。
她太怕是自己看错了,想多了。
她之前为什么想帮她姐过生日呢,因为她姐不快乐,她能瞧出来。这并非说她姐不会笑,她姐会笑,只是那笑好似被这浓稠的夜色挤压过,变得像被玻璃片压在写字桌上的一张旧相片,你觉得很薄,也很远。
一点都不生动。也一点都不真实。
她就想着,哪一天她姐才会发自内心真正生动的笑呢?也许,等她姐有喜欢的人那天就可以了吧。
她越看重这件事,就越不敢乱想,生怕自己希望落空。
她取了辛乔所说的那件外套,走到客厅递给周琨钰。
“谢谢。”
本以为周琨钰穿她姐的外套会挺不搭的,毕竟衬衫西裤的优雅,怎会契合街头的利落。可没想到周琨钰展臂一上身,嗬,挺搭。
周琨钰拢住两手,把一头柔顺的长发从领口拨出来,垂下臂膀去时,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想嗅一嗅衣服上的味道。
辛木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柠檬的味道,阳光的味道。
她忽然充满哲思:想象中完全不搭调的人与物,其实,也可以很契合的对吧。
那么她姐,跟周琨钰医生,是不是真的,有可能?
周琨钰坐在客厅跟辛木聊了聊,辛乔做饭动作利索,很快过来叫两人洗手吃饭。
眸光在穿她外套的周琨钰身上落了落,旋又挪开。
辛木收了她的面人们,周琨钰进厨房去帮辛乔端菜。
主要吃饺子,菜做得不算多,土豆脊骨是提前炖上的
,另做了个四季豆炒肉,凉拌黄瓜,还有孩子会喜欢的甜蜜八宝饭。
三人围坐在桌边,客厅太小,电视里春晚的欢笑像是贴在人耳朵旁边。
三只小瓷碟盛着饺子蘸料,周琨钰瞥一眼,发现各不相同,辛木的那一碟少辣,而她的一碟未添香菜。
辛乔和她都不喝酒,和辛木一同喝酸奶。
几颗饺子落胃,周琨钰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被填补了些。电视里正在演小品,辛木跟着咯咯咯笑了一阵,忽地举起玻璃杯来说:“新年快乐!”
好似是在延宕的笑声里把这条祝福偷偷塞进去。
好似就是要极尽不起眼,不给老天听到。怕老天一旦听到,就要收走这祝福不给她们快乐的机会了。
周琨钰发现了,辛木和辛乔一样,其实心里都有浓浓的不安全感。
她执起玻璃杯,先是跟辛木碰了下,瞥一眼辛乔,暂且没说话。
她总记得辛乔过生日那晚来找她的模样。
很累,连素来挺直的腰都塌下来。有时候她觉得快乐太重,而辛乔肩上已背了太多东西,背不动也不想背。
辛乔先是垂眸盯着半浸在醋里的一块黄瓜,挑了挑唇角。
端了玻璃杯,先跟辛木碰了一下,笑道:“新年快乐。”
睫羽半垂着翕了翕,复又抬起,半转向周琨钰,单独跟她轻碰了一下杯,望着她的眼睛又说一次:“新年快乐。”
请你让我快乐。
我不是不害怕受伤。亦不是没有胆怯。
有时候周琨钰觉得辛乔像什么独行的侠客,她知道这世界荆棘丛生,满是刀光剑影,她是怀着清醒,怀着胆怯,咬咬牙,仍然把一颗真心托出来,把自己的后背交到你手上。
从此只有你能保护她,也只有你能重伤她。
这甚至比从头到尾都坚定的勇敢,更为动人。
那一刻周琨钰在心里问自己:周琨钰,你做得到吗?
你这样的人,做得到吗?
电视里春晚热热闹闹,辛木细细碎碎同周琨钰聊着些学校的趣事。啊,和琨钰姐姐聊天真好,有人接得住梗,不像她姐,不明白为什么路上遇到小学生,一定要对着人家唱“战吗,战啊,为最卑微的梦”。
完蛋,不过一顿年夜饭的功夫,她已在向周琨钰这边倒戈了。
这要是以后她姐和琨钰姐姐吵架,她帮谁啊?
算了先别想这么远,先观察清楚她姐和周琨钰到哪一步了。
她一边吃饺子,一边把眼神搁在她姐身上,又挪到电视屏,跟着金曲串烧唱两句,听辛乔说她:“你也不怕呛着。”
辛木撇撇嘴,其实她挺烦她姐这一点。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她姐厉害,谁不知道她姐优秀,考上警校又带大了她,整个人正得好似不出一丝差错,也好像没有任何害怕的事。
就知道说她。
她又把眼神放到周琨钰身上。
周琨钰清清雅雅,骨量纤纤,连
吃饺子的模样都比别人好看,小口叨破饺子皮,筷尖拈着倒回来,倚着小碟口蘸一蘸,复又送到嘴边,吃完一颗,连嘴角都仍是清爽。
辛木尝试着暗自学了下她的动作,不行,她做不来。
不过周琨钰真好看,往这儿一坐似幅工笔画。辛木忽然想,周琨钰戴眼镜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就是那种斯文败类款的金丝边眼镜。
于是开口问:“琨钰姐姐,你近视么?”
周琨钰意外了下:≈ap;完整章节”
辛木在心里咂了下嘴,遗憾遗憾。
诶不对,重点怎么偏了,重点是斯文败类金丝边眼镜么!
她敛了心神,继续去观察。真的,这两人看起来真不熟,不熟到她的一切联想都像错觉。
辛木观察着观察着,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些饺子。反应过来时一不留神:“嗝儿”
完蛋!还打出了颤音!在女神面前的形象彻底破灭了!
她有一点懊丧,听周琨钰轻轻笑起来,她姐也跟着笑。
辛木忽然又觉得,这一声嗝,打得挺值。
节日这种日子,像面放大镜。
它热热闹闹,流光溢彩,足以把平素藏在日子缝隙里的快乐放得更大,也足以把平素藏在灵魂缝隙里的寂寞放得更大。辛木总会觉得春节这天,这房子比平素大一点,是电视里春晚音量开得再大,也填不满的那种。
所以周琨钰温暖的拥抱,才显得格外动人。
在这一天,她格外贪恋与周琨钰的肢体接触。但毕竟没那么礼貌,不太好意思。
倒是吃完饭,周琨钰主动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
好似瞧见她放下筷子,指间空荡荡没个拿捏一样。
她鼓起勇气飞快回握了下周琨钰的手:“不冷,吃饱了,挺暖和的。”
哟她姐看过来了,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落到她和周琨钰握在一起的手指上来了。
可她姐又什么都不说,站起来,收了吃剩的菜往厨房走去。
这……会不会是因为她在一旁杵着,她姐玩纯爱战士,不好意思跟周医生肢体接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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