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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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时一个口哨飞到耳边,章茹过来搭她肩膀:“靓女,受唔受沟啊?”
文禾没听懂:“什么?”
“就是能不能泡你的意思。”孟珍珍跟在后面,走过来也猛地看她:“这腰这腿,嘬嘬嘬,公司门面就是不一样,稍微打扮打扮就这么漂亮。”
文禾笑了笑,指指孟珍珍的口罩:“脸还红吗?”
“红啊,我一天三张面膜都没消。”孟珍珍唉声叹气,说是贴钱买难受。
章茹叫她找找自己原因:“你这张脸太老了,修复得慢。”
“吊你啊,说谁老?”孟珍珍伸手勾勾她的珍珠项链,还是灰色的:“搞个沙僧的珠子干嘛?”
章茹说:“念咒。”
“什么咒?”
“戒色咒。”
电梯上来,里面站着的几个人里有叶印阳和周鸣初,她们走进去打招呼:“叶总早,周总早。”
里面有点挤,文禾跟孟珍珍站在门口的位置,闻到文禾身上一点香味:“喷的什么香水,哪里买的?”
“寇依的。”文禾小声说:“我等下发链接给你。”她偷偷观察反光镜里,章茹那个米老鼠包包的头戳在叶总袖子旁边,叶总反手的动作很像捏着米老鼠鼻子。章茹呢,她嘴里嚼着个口香糖,容光焕发,感觉马上要开始吐泡泡。
电梯出去,文禾和孟珍珍跟在周鸣初后面,孟珍珍同她商量周年庆去支援迎宾的事:“你放心,肯定没去年那么累,今年你们签到就管签到,不用站内场。”
她都出声了,文禾肯定会去,点点头说:“其实站内场也没什么,就是去年那个裙子……有点短。”
孟珍珍笑:“是你太高了,主持那个裙给你穿就刚好……”笑完忽然想到:“对,你明年可以当主持,到时候报个名试试。”
两人边走边聊,孟珍珍收到个信息,跑上去叫住周鸣初:“周总,老板问客户大概几点到?”
周鸣初看眼手表:“已经在接机,应该十一点前会到。”
“好的,那可能要销售这边先接待一下,陈董他还没过关。”
周鸣初点点头,目光掠过文禾,走进自己办公室。
文禾被他那一眼绊住。
她工位离周鸣初有一段距离,但朝向却是正对着他的办公室,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同样的,他也是。
她能感受到他偶尔的一眼,心里像爬了蚂蚁。享受男人目光这回事,说出去是要被攻击嘲笑和批\\斗的,但隐秘的一个闪念里,又似乎是一种不可说的本能。
鼓足勇气一样,文禾也抬头看回去,周鸣初则拿着手机起身,背向着她接电话,过不久客户到了,他又走去接待室。
文禾登系统查了查自己手里的单,也在微信跟章茹聊天,商量着中午吃饭的事。
章茹随便选了一家:『就去对面茶餐厅啦,你不是还叫了晶晶和孟珍珍吗,四个人,去到想吃什么都行。』
文禾知道她给自己省钱,交待说:『我拿了提成的,手里有钱。』河北代理给她签的订货单子,起码这一季她是不用愁业绩的,虽然现在还请不起那2000一位的菜,但找个贵点的地方吃饭问题不大。
章茹在那边哟西哟西,最后选了一家小吊梨汤的北京菜馆:『最近嗓子不好,去吊一下。』
文禾关心她:『嗓子怎么了?』
『不知道喔,可能最近嘴巴太忙吧。』章茹发了个挖鼻孔的表情过来。
文禾想起早上看到她和叶总,一个眉眼带笑一个走路带风,又记起去年章茹给的那份拜访名单,觉得应该跟那位叶总有关。
不是想八卦,但文禾隐隐约约能猜到什么,比如办公室恋情,敏感但时常会出现,甚至很令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但公司并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所以她之前和杨宇都是偷偷摸摸人前装不熟,何况他们同部门,又是上下级。
“呃,那个谁……文禾。”经理从会客室出来,环顾一圈,勾勾手把文禾叫过来:“这些文件拿去复印一份、两份,留个扫描件发到我和周总邮箱。”
文禾去接,经理又说:“还有我叫了水果,你到楼下取一趟,重新装盘送进来,装好看一点。”
“好的。”文禾赶忙去办,先把文件复印扫描,再把送来的外卖提进茶水间门。
茶水间门有成套的用具,她摆了两个漂亮的果盘,弯腰找托盘的时候看到王东尼站在门口,他一只手斜插裤兜,另一只手拿着杯子笑眯眯看着文禾。
文禾整个人都一跳。
“吓到你了?”王东尼笑着扬扬杯子:“我来找点茶叶。”
文禾不知道他看了有多久,但眼神直勾勾,好像要钻进她衣服里。
原来当男人的目光开始下流,也不是那么好受。
文禾宁愿自己今天邋遢一些,好过被他看多一眼都浑身不舒服,她应了他一声,加快速度装果盘。
王东尼也不进来,站在那好整以暇地看她的腰臀腿,她今天穿了件燕麦色的针织裙,身材苗条但不干瘪,从前从后都赏心悦目。
等东西弄完,文禾端着托盘要出去,王东尼只是象征性地让了让,文禾不得不使劲侧身,那种感觉就像从一团黏糊糊的污泥身边挨擦过,体温和呼吸都是冒着泥腥气的。
她走路很快,等到会客室门口调整了一下心情,敲敲门,里面叫进。
周鸣初正和客户聊事情,应该是聊得很愉快,客户夸了句果盘摆得很漂亮,又看看文禾:“这是不是以前站前台那个女孩子?”
文禾点点头:“是的邹总,不过我现在在销售这边。”
邹国伦一怔:“你认得我?”
“您之前来过我们公司。”文禾笑笑说:“应该是去年一月份,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邹国伦看看旁边的助理,助理回想:“好像是一月份。”
邹国伦惊讶:“这位小姐记性真好。”他望向文禾,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怪不得给周总收到手下,看来贵司处处是人才。”
经理在旁边笑:“肯定是邹总风采瞩目,见过您的都忘不了。”
邹国伦俨然对这件事很受用,他抚掌大笑,洽谈氛围似乎又融洽了些。
中午,文禾被叫着一起去应酬。
因为记性好而给客户一行人留了些印象,她在席间门也能说上几句话,到给邹国伦敬酒时,邹国伦笑着说:“我想起来了,你那天是不是也穿这个颜色的裙子,在楼上迷了路,找你们周总来着?”
文禾一愣,顿时有点尴尬。
邹国伦转头问周鸣初:“你记不记得,她那会还差点把我认成你。”
周鸣初喝了口茶:“记得。”他放下杯子,人靠向椅背看着文禾,又补充了句:“差点把我们给友商的报价核算都给了……邹总。”
他发音很标准,念到邹的时候还故意停顿了下:“我以为只有广东人才周邹不分。”
席间门人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文禾脸颊都开始发热。
她那会刚来,上去给他送一封急件,因为办公楼是很大的一个弧形,设计上还到处是栅格和绿植架,她迷迷糊糊好不容易走到销售,正好看见邹国伦,误把邹总听成周总。
正犹豫的时候,周鸣初直接走过来,把东西从她手里抽走,也看了她一眼。
他看人时有一股逼人的锐气,不看人时又有一股阴沉甚至阴郁的感觉,后来见得多了,文禾开始理解为什么章茹会说他厌世,因为他身上仿佛没有温情那种东西,也不怎么跟人说笑。
但她现在知道了,原来他也是会调侃人的。
满室笑声,又听邹国伦问:“当时犹豫那一下,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太大,不像你们周总?”
气氛轻松人人笑容,文禾也借那一点不清不楚的勇气摇摇头:“主要是那会儿听同事说,说我们周总是脸比较黑,比较冒冷气的那种,但邹总您一看就很和善,所以……”
她飞快地瞟了眼周鸣初,周鸣初没什么反应,邹国伦却哈哈大笑,站起来跟她碰了碰杯:“文小姐口彩比那时候流畅多了,果然还是销售的风水养人,你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邹总不要笑我了,我几斤几两,我们两位领导心里都清楚得很。”文禾一脸正经地自嘲,一段话讲着讲着,居然也有几分从容相。
做销售拜访难,应酬更难,文禾和很多人一样都害怕过应酬,除了怕喝酒,再就是怕自己不敢说话显得呆头呆脑,或不会说话而出什么丑,但融入了,原来也会为自己的表现而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敬完酒,文禾给邹国伦重新把杯满上,再拿着自己的杯子回了座位。
坐下时与周鸣初接视,他闲闲地看着她,这回,换文禾先移开眼。
吃完饭去坐电梯,邹国伦接了个电话,语气里满是父亲对孩子的宠溺,周鸣初应该是帮他解决过什么问题,跟他讲起家里那点事,一路聊进电梯,又讲到工作上一点事。
文禾耳朵有点盲音,刚刚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心率好像上来了,手筋也麻麻的。
回公司时文禾走在最后面,她跟邹国伦助理在讲话。邹国伦的助理对她手上戒指很感兴趣,文禾说这是本命年戴的:“我奶奶说本命年戴这个能挡挡煞。”
“怎么还有红绳?”
“因为是我奶奶的,有点大,就这样缠一下。”想着新加坡人大概对这些觉得新鲜,文禾想给人看看,但取下来手没拿稳,滴溜溜滚到地上。
周鸣初拿脚挡一下,捡起来递给她时问了句:“没喝过白酒?”
文禾下意识摸了摸脸:“是……没怎么喝过。”
周鸣初戒指还过去,转身跟客户一起往总经办那边走。
文禾看着周鸣初背影,他酒喝得比她多得多,身形却还是很稳。
她拿着戒指,发呆,晶晶从后面过来拍她肩膀:“咋了?”
“没事。”文禾把戒指套回去,晶晶碰了碰她耳朵:“烫的,喝多少?”
“喝了几杯……白的。”
那怪不得,白的后劲足,晶晶问:“跟谁喝,是不是新加坡的代理?”
文禾点点头,晶晶朝那边看了看,若有所思。
晚上吃饭的时候聊起这事,晶晶说:“境外那个单子周总搞定了,这回他升职应该稳了吧?”
“不知道喔,我又不是老板。”孟珍珍嘴有点紧。
晶晶却很笃定:“肯定是周总,王总这个人太不行了,还想抢单子,结果把客户给得罪了,贪屎贪尿的。”
怎么还说到屎尿了,章茹这一口梨汤忽然喝不下去,擦擦嘴问:“怎么得罪的?”
“这要问王总啊。”孟珍珍面不改色地喝着汤:“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事,把人家老婆得罪了。”
“反正让我选,我投周总一票,希望他能升。”晶晶咂咂嘴:“王总人品不行,让这种人上去,整个销售都要水深火热。”
孟珍珍看她一眼,觉得她比章茹还傻。
晶晶这个人,有碗说碗有碟说碟,跟她做朋友很愉快,但在工作上孟珍珍还是要点她一句:“你可是bp是人事,口无遮拦的毛病再不改,小心以后犯事啊。”
“怕什么,他又不在。”
“那你看看后面。”
转头,就见王东尼跟文禾一起走过来,王东尼还是笑脸一张:“几位靓女聚会呢?”
孟珍珍也笑:“是啊,王总要不要一起?”
王东尼拍拍肚子:“我吃过了,就是来打个招呼,单也买过了,你们慢慢吃。”
“谢谢,让王总破费了。”
“客气,给美女买单是我的荣幸,下次一起吃。”打完招呼,王东尼潇洒地离开。
文禾坐下来,她是在洗手间门碰到王东尼的,被他跟着还硬把单给买了。
她有些不安,吃完后章茹大喇喇说:“没事啦,他不是帮你买单,他是讨好孟珍珍。”
孟珍珍算是管着总经办的人,用章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皇帝身边的女太监,近臣啊,王东尼那种擦鞋仔怎么会不巴结。
文禾点点头:“那我们下次再约。”
“行,你留着钱,下次我们去酒吧玩。”章茹把她送回家,在车上送一个指尖飞吻:“拜拜靓女”然后把车开走,似乎轮胎都是快乐的。
文禾转身回家,洗脸的时候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想起毛露露说周鸣初没风度的事。
睡觉时拉开抽屉找护手霜,再次拿起那只打火机,沉甸甸冷冰冰,在手里握一会,却似乎也有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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