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剑修不入爱河 > 21、第 21 章
    祝恒拿着冰凉的梨子,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头的穆时。


    穆时浑不在意地走上台阶,在高度合适的位置伸出手,拍了拍祝恒的肩膀:


    “祝师叔啊,吃梨子比吃花生酱有品位多了,还有,平时多看点好书,不要搞那些鸳鸯集合欢秘录金瓶梅什么的,忒低俗。”


    祝恒挥开她的手:


    “没大没小。”


    穆时收回手,揣着手往上走。


    祝恒似是懒得和她计较辈分和主客身份区别,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她背后,往问天楼上方走去。


    “这身衣裳倒是适合你。”


    祝恒说道,


    “如果走路时步子小些,慢些,斯文些,和被娇养着长大的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没什么分别。”


    穆时摆了摆手,说道:


    “糙养的,野惯了,跟人家比不了。”


    祝恒一步一步地跟在她后面,说:


    “如果你修的不是无情道,我早就帮桑储提亲了。”


    “哈?”


    穆时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我说,祝恒,你尊重下你徒弟的想法吧,你看他见到我那态度,要是娶了我,他后半辈子只会痛不欲生。”


    “你也知道我在太墟仙宗是个什么德行吧?你让你徒弟娶我,你不怕天机阁被我折腾个底朝天?”


    交谈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问天楼最上方,祝恒伸手触碰那颗耀眼的巨型夜明珠,周遭景致瞬间改换为星月之下的湖中高台。


    穆时和祝恒站在通往高台的路上。


    穆时抬头望去,看见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棋盘和玉石棋子,桌边立着一把蓝调的剑,这剑与碧阙等长,花纹相似,材质也都像是玉石。


    这是碧阙剑的对剑,青溟。


    棋桌便有两个蒲团,一个蒲团空着,这是祝恒的位置。


    另一个蒲团上,坐着个身披蓝水调外衣、气质清冷的青年,他手肘撑在棋盘边,层层叠叠的袖子下滑,露出隐约有着线条感的小臂。


    他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望着穆时。


    “……明决?!”


    穆时后退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了碧阙剑,抱着剑痛斥站在侧后方的人,


    “祝恒你出卖我!”


    前方这一身浅蓝衣衫的青年,就是药王谷的副谷主明决。他是灵寒仙尊的小徒弟,仙魔大战结束后没过几年,就离开问剑峰,前往药王谷了。


    灵寒仙尊有四个徒弟,可有资质修习问心剑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大徒弟曲长风,一个就是明决这个小徒弟。


    同样是师弟,曲长风和孟畅同在太墟仙宗,但还是与明决更有话题,明决也没少出入过太墟仙宗,有时候一年里有半年都待在太墟。


    但曲长风唯一的徒弟穆时,每次见了明决,就像是猫见了狗,紧绷又警惕。


    “他在天机阁作客,你恰巧也来了,如此而已。”


    祝恒看着如临大敌的穆时,


    “而且,你之后也要去药王谷不是吗?我不过是安排你们师叔侄提前见个面罢了,这也能算是出卖?”


    穆时在及笄时就与明决闹翻了脸。


    具体细节除了当事人和飞升的曲长风外谁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俩闹得很难看,以前一年里有半年要住在问剑峰的明决再也没进过太墟仙宗。


    穆时虽然动辄就提起明决来,也知道此行必然要相见,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准备。可现在她才到天机阁啊,离药王谷还有一小段距离,怎么就提前见面了呢?


    穆时回头瞪了祝恒一眼,抱着剑,一声不吭地硬着头皮往前走。


    她把碧阙剑立在桌边,在原本属于祝恒的蒲团上坐了。面前是一局未完的棋,她身前的是白子,黑子的棋盒在明决那边。


    穆时拧起眉毛,问:


    “你下的什么烂棋?丢人现眼。”


    明决问:“丢你的人了?”


    穆时拍了下桌子:“丢问剑峰的人!”


    又拿了个蒲团过来,在旁边坐下的祝恒声线镇定地提醒:“我这桌子是香玉檀的,贵重得很,拍坏了要赔给我。”


    “可以啊。”


    穆时抱着手臂,笑了一声,


    “要赔多少钱?我去天城的赌坊里赚来赔你。”


    赌坊里的钱也算天机阁的钱,穆时这一行为可谓是挖祝恒的东墙,补祝恒的西墙。


    明决对祝恒道:“这盘算我输了。”


    祝恒点了点头。


    明决袖子一扫,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浮起,各自落回相应的棋盒中。


    明决对穆时伸出手,言简意赅道:“手。”


    穆时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明决的手指按在了穆时的手腕上,他一边把脉,一边询问情况:


    “你师父飞升后,你有吃过东西吗?”


    “吃过。”


    穆时一手支着脸,说,


    “五谷堂的豆沙包,白城的梨子,云氏给的点心和茶,还有一个凡人给的糖和肉包。”


    “都大乘期巅峰了,怎么还是爱吃?”


    明决稍稍抬手,说道,


    “换手。”


    穆时听话地把撑着脸的那只手递过去。


    “谁规定修士修为高了,就不能喜欢吃东西了?而且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住问剑峰的时候,你和我师父隔三差五就要搞点下酒菜,山里的野鸡都怕了你们了。”


    穆时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问道,


    “你是怕有人给我下毒吗?”


    “你人魔混血,修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唯一能摁住你的曲长风飞升了,太墟仙宗的长老肯定会忌惮你。”


    明决说道,


    “而且,孟畅派了个丹修和你同行。”


    “小师叔。”


    穆时叹了口气,说道,


    “太墟的长老忌惮我,是因为他们以为我是人魔混血。但我究竟是不是,孟畅心里很清楚,他不会因为所谓的‘魔族血脉’对我下杀手的。”


    明决抬起为穆时把脉的那只手。


    穆时的身体没问题,好得很,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但明决并不觉得自己冤枉孟畅了:


    “他做不了决定,在太墟仙宗,所有的事情都是长老们共同决定的,孟畅自己说了不算。”


    “他清楚你不是人魔混血,但别的长老不清楚,此事也不能向外透露。如果太墟的长老一致决定要杀你,他又能怎么办呢?”


    “而且你想想你在太墟的行径,你像个好人吗?要不是因为你师父护着你,太墟的长老早就和你翻脸了。”


    穆时听着明决的话,她稍稍撇过头去打量青溟剑,一点要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我总共就能活不到十九年,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就是任性妄为了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穆时不服气道,


    “而且你看那些长老,一个个都虚与委蛇的样子,我一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想拿鞋底抽他们的脸。”


    明决无话可说。


    坐在一旁的祝恒失笑。


    片刻后,明决打破了沉默,问:


    “碧阙用着还顺手吗?”


    “还行。”


    穆时伸出手,摸着碧阙剑的剑鞘,


    “只是我总觉得这是师父的剑,不是我的,所以每次用剑,都觉得很别扭。”


    “我想把剑还给他,但没办法,他飞升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唉,我师父这人……他不会想念自己的剑吗?”


    祝恒看着安静地立在桌边的碧阙,说道:“也许他认为,终有一日,你会带着碧阙证道飞升,与他再度相见。”


    穆时轻嗤一声:


    “祝阁主,你在说笑呢?你占卜过多少人的命途?命运究竟多么难以弯折,你再清楚不过了。”


    “我的确觉得这是个笑话。”祝恒拿起棋盒,说道,“但你师父不觉得,他为这个‘笑话’,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


    穆时看向祝恒:“什么意思?”


    祝恒问:“你知道生死簿有多难改吗?”


    穆时点了点头,回答道: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唯有鬼君的判官笔能改。不过即便判官笔能改,恐怕也要达成非常苛刻的条件。所以,多半是改不了的。”


    “的确如此。”


    祝恒捏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但你师父完全没有要屈服的意思。”


    穆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该不会——”


    “他在飞升之前,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太墟半个月,是吧?”


    祝恒敲了敲棋盘,催促穆时下棋,


    “他应当是去了幽州。”


    祝恒看着穆时,声音平淡,吐字清晰地告诉穆时:“你师父飞升时,手里拿的那张纸,是一页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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