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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书吟以往只听说过,
——“我和你妈掉水里,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万万没想到这句话能演变成这样。
书吟一言难尽:“我给沈以星拍的, 她追星,喜欢祁燃”
商从洲:“整整七分钟。”
书吟莫名。
商从洲:“你盯着他看了七分钟,然后花了五秒钟拍照。”
书吟默了默,倏地,嘴角往上扬:“你这种醋都要吃吗?”
商从洲不再和她说话。
书吟:“还,心脏疼。”
“……”
“我看你是心口酸。”
“嗯,我很酸,”商从洲脸上忽然扬起抹文质彬彬的笑, 斯文儒雅得不像话, 压低了声,语重心长道, “放心,晚上到家之后,我会让你全身上下都酸。”
“……”
书吟立马闭嘴-
春节假期是在年二十八这天开始的。
二十七这天, 商从洲接到了商司令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 商良弼语气严肃,如同领导对待下属般的严苛语气, 要求商从洲务必将书吟带回家, 他难得回家一趟,想和未来儿媳妇见个面,吃个饭。
商从洲纠正他:“不是未来儿媳妇,我和她已经领证了, 她就是你的儿媳妇。”
“哦。”商良弼,“麻烦你带儿媳妇回家, 我已经让人收拾好她的房间了。”
“她和我一个房间。”
“抱歉,我说的就是你的房间。”
“原来那已经是她的房间了。”商从洲淡笑着,“爸,在您眼里,我这个儿子能有点儿地位吗?”
“咱们家向来都是老婆最大。”商良弼道,“多听老婆话,人生才会顺风顺水,明白吗?”
“知道了。”
商从洲打电话时,书吟就在他边上。
他们父子间的对话没有任何温情可言,甚至客套的像是上下级,但书吟还是从里面隐约读出他们父子间专属的默契。
电话挂断,书吟眨了眨眼,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家?”
商从洲说:“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书吟:“要不明天?”
商从洲:“行。”
随即,书吟又自我否定:“不行,我不能空手过去,明天我得去买些东西。你爸妈喜欢什么?”
“我爸妈只喜欢一样。”
“什么?”书吟疑惑。
“儿媳妇。”
“……”
书吟撇嘴:“说正经的!”
商从洲搂着她腰,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语调潺潺如早春融水,“真的。我爸看我不爽很多年了,以前每逢过年,他都把我关在门外不让我进屋。都是我爷爷替我求情,说等明年我一定会带女朋友回家,我爸才勉为其难地给我爷爷一个面子,让我进家门。”
“你爸爸真这样啊?”
“嗯。”
“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没有被催婚的烦恼?”
“嗯。”
“你对我父母有很深的误解。”商从洲说,“我爸妈是自由恋爱的,婚后虽然二人异地,我爸一年到头,在家里待着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个月,但他俩感情很好。因为他们的感情走得很顺又很幸福,所以他们也希望我早日找到我自己的幸福。”
不幸的原生家庭里的父母,希望子女早日组建家庭;
幸福的原生家庭里的父母,希望子女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商从洲说:“你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我爸妈只要见到你,他们就很开心了。”
即便如此,书吟隔天还是买了一大堆东西。
到底是第一次正式上门见家长,瞒着双方家长领证已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空手去对方家里,实在是太没有礼数了。别说见家长,书吟去沈以星家都会带些礼盒的。
商从洲知晓她讲礼数,陪她在商场里,根据华映容的喜好,选了东西。
是书吟刷的卡。
商从洲没干涉。
买完,二人驱车前往商从洲父母家。
苏派建筑,宅门前腊梅傲然盛放,途径的路人被景色吸引,纷纷驻足,举起手机拍照。他们在一众好奇眸光里,缓缓推开古铜色的门。
园林式布局,山环水绕,大门进去,是曲径通幽的廊道。廊道底下卧着一条河。河面碧波荡漾,四周是万年长青的松柏,河边盛开着嫩黄色的迎春花,点缀着将醒未醒的湖畔春色。
近处是两层楼高的宅邸,宅邸门开着,里面的人瞧见他俩,眉间一喜。
“少爷。”
“芳姨。”商从洲同她打招呼,随即和书吟介绍着她,“芳姨,一直跟在我妈身边照顾她,家里的事情都是她操劳着。”
芳姨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这是书吟吧?真漂亮。”
书吟:“芳姨好。”
芳姨迎着他俩往里走,絮絮叨叨地说:“你俩可算是来了,先生和夫人一大早就醒了,两个人激动得不行。连后厨的菜单,都询问了五遍。”
商从洲半信半疑:“是吗?”
“真的。”
“他俩现在人呢?”
“回屋换衣服去了。”芳姨说话时,时不时瞟一眼书吟,眼里的满意与喜欢,呼之欲出。
书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一直笑着。
芳姨说:“坐着坐着,今儿一早空运来的车厘子,草莓是生态园刚采摘过来的,没有打过农药。还有这桂花糕,是夫人昨天做的,书吟,你尝尝。”
热情的,书吟有些招架不住。
还是商从洲替书吟解围:“芳姨,您问问后厨,能做个糖醋排骨吗?书吟爱吃这个。”
芳姨:“喜欢吃糖醋排骨吗?行,我立马让后厨加个菜!”
她兴高采烈地离开,脚步轻盈又欢快,仿佛是见自己的儿媳妇。
等她走后,书吟才说:“菜单不都定好了吗,怎么突然加菜?太麻烦人了。”
商从洲:“我这不是看你一幅束手无措的模样,想着替你把芳姨支走吗?”
书吟悻悻然道:“……她好热情。”
商从洲说:“她喜欢你,所以才对你这么热情。”
他捡起果盘里的车厘子,想要喂书吟,反遭她拒绝,她手拿过来,左右张望着,确保四周没人后,才轻声说,“我自己吃。”
脸皮是真的薄。
商从洲故意逗她,明知故问:“怎么不让我喂你吃?我的手挺干净的。”
书吟:“……要是被你爸妈看到,影响不好。”
商从洲:“有什么影响不好?只能说明我们俩很甜蜜,影响好得很。”
书吟说不过他,只能瞪他,以示自己对他的不满。
安静间,隐约听到对话声。
一男一女,女声很有特点,是华映容的声音。
男的自然是商从洲的父亲,商良弼。
商良弼:“我觉得身上这套衣服一般,要不我再去换一套吧?”
华映容语气里满是无奈:“都换了三套了,商首长,你和我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忙着打扮自己过吧?”
“哎,那不一样。”商良弼说,“你们总说我太严肃,我怕吓着书吟。你说我要不换件红衣服,喜庆点儿?”
华映容忍不住笑了出来:“要不穿粉色的衣服吧,粉粉嫩嫩的,书吟看了还觉得你有少女心呢。”
有一两秒无话的空档。
书吟以为商良弼会反驳。
哪成想,商良弼语气里很是诚恳:“真的吗?”
书吟大脑宕机了,她满目疑惑地看向商从洲。
商良弼和商从洲口中的商良弼,好像是两个人。
不止是书吟疑惑,商从洲更是匪夷所思。这简直不像是他父亲,他们相处了近三十年,商从洲从未见过商良弼这一面——紧张的,无措的,莫名的温馨体贴,像个慈父。
可商良弼对商从洲一直都是不近人情的严厉。
恍惚间。
华映容被烦了一上午,终于爆发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想要个女儿了,你要是有女儿,真是实打实的女儿奴。见个儿媳妇而已,看给你紧张成什么样儿了,平日那个威风凛凛的商首长呢?”
被骂了,商良弼也不恼,沉沉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紧张吗?咱家小洲找到喜欢的人了,你也很喜欢那个小姑娘,我不像你们母子俩,能说会道,我怕我表现不好,给她留下坏印象。”
商从洲唇角勾起。
余光里,他瞥见书吟头低垂。
他问:“怎么了?”
书吟摇摇头,声音发紧,轻颤着:“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爸妈很好。”-
商从洲的父亲,商良弼,身上穿着的是浅蓝色的毛衣,很显年轻。
他五官偏硬朗,尤其是眉眼,浓眉黑眼,眼窝微陷,面无表情盯着人看时,给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但他从见到书吟那刻,脸上一直扬着笑。
长年绷着脸的人,笑起来的模样很是僵硬,像是强颜欢笑。
可书吟知道,他是怕自己表现不好,让未来儿媳妇害怕他、反感他。
商良弼并非能说会道之人,因此吃饭时,都是华映容与书吟聊天。而商良弼,说的最多的是:“这个菜好吃,书吟啊,你尝尝。”
书吟:“谢谢叔叔。”
商良弼这才露出一个尤为轻松、畅快的笑来。
华映容问书吟:“我听小洲说,你是我妹夫的学生,你俩是他介绍认识的。”
书吟:“是的,算是他介绍认识的吧?”
商从洲笑:“我俩一个高中的,她是沈以星的好闺蜜,准确来说,我俩是沈以星介绍认识的。”
“星星的闺蜜?”华映容震撼之余,是心有余悸,“幸好星星没把陈知让介绍给书吟,要不然书吟哪儿轮得到你小子?”
“您这话说的,陈知让和书吟也认识,但书吟只喜欢您儿子——我。”商从洲玩世不恭的姿态,神态里隐有几分遭人恨的狂妄不羁。
华映容面无表情:“脸皮真厚。”
她和书吟道歉:“我儿子身上有很多缺点,尤其是脸皮厚这点,你多担待着点儿。”
就连商良弼也插话道:“从洲啊,凡事低调些,你已经成家了,要有为人夫的沉稳,要实事求是。”
商从洲:“不是,在您二老眼里,我不够帅吗?”
华映容:“你不过是遗传了我和你父亲的优秀基因,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商良弼并不认同:“我的沉稳,他没有遗传到。”
商从洲被说得哑口无言。
书吟唇边的笑意不断加深。
晚饭结束,因为华映容的一句——“你别看小洲爸爸这么严肃,像是毫无情趣的直男,但事实上,他们商家只出情种。从他追我,到结婚,三十多年,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写一封信。你要不要看?”
书吟和华映容来到家里的书房。
书房在二楼,面积很大,视野开阔,沿着落地窗能看见宅院里的池园与嶙峋假山。
华映容边翻找着书信,边和书吟说:“你可别误会了,小洲父亲家世代从政,清廉正洁,以他家的财力,是买不起这套宅院的。这套宅院呢,是我父亲送我的嫁妆。我以前和小洲都住在大院里,后来小洲有能力了,赚钱了,请了设计师,把这儿重新翻修了一遍,我才搬到这儿来住的。”
“说起来其实挺遭人恨的,我觉得我是个特别幸福的人,但这份幸福有很大一部分,是基于幸运上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幸运的,大部分人,都是很普通的度过一生。相爱会随着岁月褪去色彩,热恋期的时候你侬我侬,你看像我这个年纪的夫妻,还有多少出门在外,是会手牵手散步的?”
书吟怔怔:“您和叔叔,还会牵手散步吗?”
华映容说:“当然。”
书吟:“我父母……我好像从没见过他俩牵手。”
华映容不以为意:“大部分的夫妻都是这样——所以我说,我是特别幸运的,即便结婚三十多年,我依然能从你商叔叔那里,拥有多年如一日的被爱证明。”
终于翻找到一部分书信,华映容示意书吟过来看:“这些是小洲出生那年,我和你叔叔写的书信。你看外面,我写了年份。”
华映容说:“我和你叔叔说过,等以后小洲有了女朋友,就把这些都给她看。”
书吟:“啊?”
华映容脸上隐约有羞赧:“……炫耀一下,父亲总不能和子女另一半炫耀,自己把孩子养的多好吧?做父母的不就应该把孩子教养好吗?我和他父亲一致认为,我们能和你炫耀的,除了爱情,也没别的了——要知道,连父母都这么相爱,你们更应该相爱。”
“好啦,你在这儿看吧,我先下楼啦。”
窗外飘起了白雪。
雪夜酩酊,书吟坐在书桌前,一页页翻动着泛黄的书信。
未多时,房门推动,商从洲进来,他身上裹挟着微末酒气。
他走到她身边,忽地伸手,抱起她。
他坐在了椅子上,而后,把她放在自己腿间。
书吟放下书信,双手捧着他的脸,“怎么突然喝酒了?”
商从洲唇齿间是醇厚的酒味,嗓音被酒精浸渍,低沉而富有磁性:“我爸说,我难得做件让他开心的事儿,太开心了,庆祝一下。”
书吟笑:“你结婚,你爸妈比你还开心。”
商从洲说:“因为我是和你结婚,你都不知道,书吟,我爸妈有多喜欢你……书吟,我好怕我哪儿做的不好,让你觉得和我结婚不过如此。”
商从洲学生时期被整个家族寄予厚望,他都没有任何的压力。
当时的他,年轻气盛,人生顺遂的,仿佛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沿途都是光明照耀着他。
时隔境迁,他仍是天之骄子,想要的唾手可得。唯独和书吟有关,令他不甚惶恐。
他太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配不上她的爱。
夜色昏沉,雪无声无息地落下。
漫天飞雪中,商从洲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他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大抵是真的醉了,一遍又一遍,轻声呢喃着,“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你一定要说,我会改。”
“我真的很喜欢你。”
“书吟。”
“对不起,骗你结婚。”
“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和你在一起。”
“我好爱你。”
“……”
“……”
他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昏昏沉沉的,每个字都砸落在书吟心上最柔软的部位。
室外夜凉如水,却也难抵室内柔情似火。
书吟放下手里拿着的书信,书信上,写着一句话——【我对小洲的期望,不是他有多优秀多出色,我只希望小洲想要的都得到,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不止是他父母对他的期望。
也是她对他的期望。
商从洲,如果我爱你能够让你此生再无遗憾,那我愿意用一辈子回答-
书吟待到隔天下午才走。
毕竟再过一天就是除夕,她得回家过年。
离开前,她发现华映容的脖子上,带了她精心挑选的珍珠项链。
华映容喜爱穿旗袍,珍珠项链尤为搭她的旗袍。她对书吟赞不绝口,“还是女孩儿好,体贴又细心。”
芳姨也说:“这项链可真好看,书吟的眼光真好。”
就连商良弼也夸:“很漂亮。”
商从洲轻哂:“反正书吟做什么都是好的,送什么都是好的。”
华映容:“爱屋及乌嘛,你要明白这个理儿——当然,前面的‘屋’,指的是书吟,不是你。”
商从洲态度谦逊:“放心,我明白。”
华映容:“你知道就好。”
商从洲是真的既好气又好笑。
不过再气,一看到书吟,他就气消了。
她今天穿着的是华映容特意叫锦琅府定制的旗袍,倒大袖旗袍,随性中带有几分精致美感,月牙白,衬得她如月光皎洁。
好像她出现在自己的眼里,他就会格外安心,安逸。
不是这一次,是上一次,每一次,第一次。
“我也觉得,”商从洲忽地说,“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书吟家是在乡下老家吃的年夜饭,乡下过年的年味更重些,早早就开始放鞭炮。
吃过晚饭,奶奶在客厅里看春晚,书吟爸妈则和叔伯们一起打麻将。
书吟收到商从洲的消息,心不在焉地陪着奶奶看春晚,等他过来。
手机再一作响。
书吟差点儿蹦起来。
奶奶磕着瓜子儿,却一眼看破:“小洲来找你了?”
书吟笑盈盈地:“嗯,他来带我放烟花。”
奶奶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这个给他,就说是奶奶给孙女婿的压岁钱。希望他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书吟笑着接过,故作委屈:“他的比我的还厚!”
奶奶:“小丫头!这醋儿都吃!”
又说了几句,手机再度震动了下。
书吟匆匆撇下一句:“我先走了,奶奶您记得早点睡。”就跑出家门。
门外,商从洲站在车旁,穿着黑色的大衣,清孓孤傲,眉眼间是绝笔的潋滟春色。
他替她打开车门,车内暖气开着,暖融融的。
书吟递给他红包:“奶奶给你的。”
商从洲眉梢轻扬,礼尚往来地掏出一沓红包来。
书吟傻眼了:“这是什么?”
“这是爷爷给你的,这是奶奶给你的,大伯听到我来找女朋友,特意包了个红包,还有大伯母,也拿了一个。姑姑今年和我们一同过年,也给你准备了红包,还有这俩,是我爸妈给你的。”
“还有一个呢?”
“当然是我给你的。”商从洲说,“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我当然得给你准备红包。”
“……可我没给你准备。”
“你的出现,是世界给我最好的礼物。”
窗外是升空的烟花,霓虹拉扯出暧昧的晕色。
他们在一簇簇烟花中接吻。
他们并未吻多久,商从洲说要带她去看更漂亮的烟花。
开车约莫半小时,车子最后停在郊区的河畔。
像是故意为他们而放的烟花,他们到后,不消半分钟,漆黑的夜幕被烟花点燃。
迎着冷峭寒风,书吟仰着头,望着天上的烟火。
商从洲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是那样的漂亮,那样的明亮,她的出现,照亮了他原本无光的生命。
焰火四散,他们在半壁璀璨中拥抱,缠绵热吻。
看完烟花大会,商从洲和书吟在车里待了会儿,就送她回家。
商从洲说:“我年初六再过来?”
书吟:“嗯。”
商从洲问她:“初五有什么安排?”
书吟:“没有安排,在家躺着。”
商从洲:“那能出来陪我吗?”
书吟:“你不拜年吗?”
她一双眼清冷冷的,如弦月清冷,澄澈。
商从洲无可奈何:“初五是什么日子,你是真的不关心。”
书吟:“什么日子?”
问完,她恍然醒悟:“……情人节啊。”
商从洲:“所以你要出来约会吗?”
书吟:“好啊。”
商从洲:“到时候我来接你?”
书吟:“好。”-
年初五这天,书吟早上九点就起了。
她很早就不跟随父母去亲戚家拜年了。去拜年,总是逃不过被催婚的话题,即便结婚了也不好过,会被催问孩子。有孩子的依然难逃其咎,会被催什么时候要二胎。
她父母要去拜年,书吟送他俩过去。
拜年的地方正好离她父母家很近,书吟把车停在小区,下车时,她拿起放在副驾驶的包。
包很大,里面放着的东西很简单。
一支口红,一盒粉饼,一个车钥匙,以及,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纸张泛黄,页脚掀起褶皱,里面记载着多年前潮湿的心事。
书吟左思右想,觉得把这送给商从洲当情人节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时间尚早,书吟背着包,在四处闲逛。
逛着逛着,竟到了附中附近。
雪落水洗过的学校标牌清澈生光,因是春节,学校空荡,校门紧闭。
书吟驻足久望,而后给商从洲发了条消息,让他来附中接自己。
她最后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公车站台。
眼前,陆续有车经过,很快,一辆公交车在她面前停下,又离开。
霎时间,记忆似春风,纷至沓来。
她想起多年前,穿着校服的自己,胆怯又小心翼翼地跟在商从洲的身后。
少年背影清隽挺拔,哪怕是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都能让她开心很久。
……
她想起那年情人节,她和商从洲,在同一辆公交车,一上一下。
她站在站台,与公车里的他对视。
少年的目光干净温柔,晴岚入巷,他眼里是雪后初霁的清澈。
……
她想起那年夏天,他站在车旁与她告别。
少年意气风发,微风漾开他眼底的涟漪。
她看到了春天的树,夏天的风,秋天的夜,与冬天的雪,她看到走过一个又一个四季,长久地喜欢他、跟在他身后的自己。
她对他的喜欢,藏在四季的风里,连天光都无法窥见。
……
停在她面前的公交,是她曾做过数百上千次来学校的公交。
公交车停下,又离开。
隔着条马路,有人降下车窗。
商从洲的声音似穿过荒山,似声声哗然的春天:“——书吟。”
他叫她。
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车停留的位置,日复一日的公交车,附中门外宽敞的马路,远处的风,天上的云。
也有什么变了。
这一次。
商从洲朝她走来。
在潮湿的春日,她看见风里的思念,云里的相逢。
也看见他眼底的她。
她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停下,身上带着一场浪漫的融雪:“抱歉,路上堵车严重,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放心,以后约会,我一定不会迟到。”
像是在解释今天的迟到。
也像是在回应他迟到的许多年。
然后再同她许下一个百年。
书吟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出现。”
这么多年,感谢你的出现。
对我而言,你每一次的出现,都是刚刚好-
如果人生是一本书,书吟想,她会在扉页里写上一行字——
「商从洲,谢谢你赋予我全部的,关于初恋,关于暗恋成真的美好幻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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