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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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的皮肤都露在外面, 突然的凉意让她没有安全感,就想把裙子拽出来。手刚落下去,被他抓住, 束缚在腰后。
于是她干脆坐了下去,接触真皮座椅会有点粘连, 她又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过去相处的亲昵感似乎正在回笼, 周珏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感觉到她咬了自己, 提醒:“我等会有事。”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眨了眨眼睛,挑衅的意味更明显, 但嘴下还是留了情。
周珏看着她, 指着脖子下面,说:“可以往这儿咬。”
覃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偏不听他的话,手蹿到下面去抓。周珏总是淡漠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紧紧盯着她。
他原本没想和她在车里做什么, 只是趁难得见面的机会,交代几件事, 然后把东西给她。但是看她对这种事似乎很有兴趣。
隔了一层,她挺坏地用了点儿力气,还揉搓几下。
他皱了下眉,人还淡定坐着, 告诉她到前面的副驾手套箱拿东西。覃惟暂时还没想到没准备做不了, 以为他要送自己礼物,果真去拿了。
找到后, 她捏着回到后面,正要开始下一步行动,头脑忽然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无比清醒。
她内心害怕,手也有点抖。
他事先并不知道她今天会来公司,也没有通气会见面,什么样的人会在车里常备套?覃惟认为自己有必要问清楚,嘴唇一绷,“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周珏拉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腿上端,想也不想地回答:“买的。”
“你放在车里准备给谁用的?”这话问得挺不客气,因为她不觉得自己要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下属的小心翼翼。
周珏被问得愣了下,“你觉得我给谁的?”
覃惟:“当初我们说的,交往的底线是互相忠诚。我认为这样的要求约束的是双方。”
“当然。”他的脸色黯淡下去,不知道是不高兴还是怎么着,印象里覃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质问过他。
脾气是有的,顶多咬他几下,不回微信,她像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
但是他不想为这样的怀疑生气,就拿了手机给她看。是一个付款账单,日期正好能对上他去她家的那天。
他买了放在车里,没有带上去。
覃惟眼睛一热,发觉自己的怀疑太冲动也太昏头了,就立即道歉:“对不起。”
周珏没有说话,摸了摸她的头发。
覃惟自觉把事情搞得尴尬,迟疑着问:“还继续吗?”
“你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一时冲动,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分手后遗症。一段时间和他不见面,再碰见,总觉得他的喜欢已经不受她掌控,会随时变化。
她已经学会不让聊天冷场,转移话题问道:“你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怕司机或者别人翻到吗?”
“没有人上这辆车。”
以他的级别有专用配车和司机,但是多数时候,他去接她下班的时候是开私人的车,覃惟能分辨清楚,但刚刚没反应过来。
见她不说话,他补充了一句:“只有你。”
他对着她的耳朵说话,湿湿热热的呼吸,她不受控制突然摁住了他的肩膀,周珏猝不及防,上半身躺了下去。
手落在她的腰侧:“做什么?”
覃惟伏低身子,凑近嗅了嗅他的味道,像个蛊惑人的妲己:“要么,我帮你啊。”
她真是爱玩。风一阵雨一阵,情绪变化多端,周珏的手往上抚着她的头发,“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要快点了,马上到下班时间。”她自言自语算着时间,纤细如青葱的手指绕到自己的脑后,取下了发抓丢去一边,长发如海藻如瀑布似的散落下来,缠缠绕绕,在两人交握的颈间。
周珏的呼吸紧了紧,叫她的名字:“Vivi。”
“别急哦。”她笑,动作粗犷地咬开铝膜,又把他的放出来,利落地刷上了。
在这个过程里,她连他的一粒纽扣都没有多解开。
周珏被她缠着总觉得力量上不够,拧着她的肩膀想把人翻过去,她八爪鱼一样手脚攀住他。
车内空间有限,动作没办法太大,她耍无赖的理由是:“你的体重动一下会把车弄晃,还是我在上面比较安全。我这是为你着想。”
所以乖乖在下面待着。
就着这个姿势,她深浅不一地怼着,周珏不耐烦,却只能让着她,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似乎真正地开心了点。
最后他亲住她的耳尖,报复性地往上一迎,她抖着嘴唇退开了,背后靠着门缩在角落里,样子可怜巴巴。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说不清是多久,可能三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
她用手摸了摸颈后的湿汗,汗水滴落在座椅里。她有种错觉,外面在下雨,滴滴答答拍打着玻璃,敲击在她颤抖的心脏上。
泛红的膝盖被人亲了亲,她的眼睛也有些潮湿。
他靠过来帮她整理了堆叠在一起的裙子,又捡起地毯上的高跟鞋给她穿上。她今天穿的这双跟极细,又很长,是美丽凶器,但是漂亮。
穿上后,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小腿上,捏了捏,重新抱住了她:“还好吗?”
“我好得很。”刚刚兴风作恶的人怎么能承认自己的软弱,强撑着直挺腰背,甩了甩头发,依然风姿绰约,听见他揶揄:“以为你傻了。”
“你才傻了呢。”她只是有点困,手上不怎么使得上力,但待会又得走了。
“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他摸着她的脸又问。
覃惟说:“早就送来了,是你一直没过来。我怀疑你就是想浪费我的钱。”
“这段时间忙,会打扰你作息。”他解释:“没有故意浪费的意思。”总不能每次过去都凑合,那跟酒店有什么区别?
“好吧。”她半躺在他怀里,又看一眼时间,待不了多久了。
“我给你报。”
覃惟话赶话地说:“行啊。”
周珏还真递给她手里一张卡,刚刚她碰到他西裤的时候有摸到,覃惟看清楚是一张信用卡。
她顿时有些震惊,半晌吐露一句:“额度是多少?”
周珏只是回答她:“你放心刷,我来还。”
覃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下意识觉得不太能收,基本的道理她懂得,情侣间在钱上分不清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既然放到她手里,这会儿就还回去,以周珏的强势性格,只会让他们瞬间都不愉快。
于是她干巴巴攥在手心里了。
周珏见她收下,放心点,这才进入主题说他即将离开一段时间,大概六月底回来。
“这辆车你开走,晚点我让司机送。”他说道,也有妥帖的理由:“在这一个月,停车费很高。”
覃惟知道这点停车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她都可以给他付掉了,摇了摇头:“不行啊。”
“怎么了?”
“我现在腿软,这么大的车我会开到墙上去。”她说。
周珏接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就得走,临走前把车钥匙留下来,拍拍她的脑袋:“那你找时间过来开。”又说:“我先走,你自己再坐会?”
“再见。”她脸上很潇洒。
他竟然不高兴看她开心,告别吻把她的舌尖都咬痛了。
覃惟心说,神经病。
*
覃惟在十分钟后乘着电梯到一楼,对着墙壁的镜子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才发现自己的发抓丢到了他车上。
但是她已经不想下去拿,刚刚跟他说腿软不是谎话,是真的很软,身体里也感觉空了一个洞。
她走出闸机,碰见Tina从休息区沙发上起来,走过来,手里端了杯咖啡,“嗨,Vivi。”
覃惟有些意外,“你还没走?”
“跟人聊了两句。”Tina笑着道,视线落在覃惟的长发上,眼眸定格,“你也没走,干嘛呢?”
覃惟说:“我去上了个厕所。”
Tina:“你现在要回店里吗?我顺路送你。”
“好像不顺路吧?”覃惟微笑一下,“现在路上很堵,我准备搭地铁了。”
“我送你去地铁站吧,正好有几个客户的事跟你沟通一下。”Tina挽住了覃惟的手腕,两人一起往外走。
大楼外有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有淡淡的香味,Tina说:“你的头发怎么养的,也太好了。有专门去做护理吗?”
覃惟想到,刚刚开会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抓起来的,这会儿已经披散,Tina肯定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所怀疑。
但这种事不值得她焦虑,“其实我也不知道护理有没有用。”
Tina感叹:“到底是年轻,自从生了宝宝,我的头发逐年递减。”
“我也掉头发。”覃惟附和着说。
Tina在地铁口把她放下,覃惟跟她点头致意,然后下了扶梯。那件事后,她心里有点埋怨Tina的裁决不公,决意不和她打交道。
但是每回见面,Tina反倒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招呼,还会挽她的手。覃惟才发觉自己的幼稚,某种程度上她的确是带着孩子的心态。
只是笑里藏刀,也着实让人家觉得可怕。
深夜回到家,覃惟脱了衣服洗澡,看见镜子里,胸口深深浅浅的痕迹,是周珏在她身上留下来的。
一张硬质的卡片翩然落下,她捡起来,放到卧室的抽屉里去。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其实没有什么独立的概念,除了刚毕业的那会儿,因为选择这份工作和父母冷战,一段时间不花他们的钱。
后来老爸还是总往她的卡里转钱补贴她,覃惟没有推脱过。
混了几年职场更是明白,一切资源皆为我所用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独立这个命题,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捧杀女孩子的手段,让她们故作清高,主动选择艰难模式。她怎么没听说过,社会教|化一个男的要独立,不要借助任何人呢?
生意场上,不就是不择手段去成功吗?
但,长这么大她只依附过一个男人,那人是爸爸。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情况,只是觉得刷周珏的副卡怪怪的。她也不能排斥,谈恋爱就是要不断试探底线。
*
隔天她休息,跟葛嘉约了中午饭。
前几天葛嘉就约了她,覃惟店里太忙出不来,这天终于抽出时间了。
两人一道吃了午饭,葛嘉下午要去巡店,就邀请覃惟一同去逛逛,她欣然答应。
在车里,覃惟捧着手机回周珏的消息,他今天出国。
葛嘉瞧见了,八卦地问覃惟:“你和Enzo复合了吧?”
覃惟说:“你这问得我也太尴尬了吧。”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葛嘉说:“这谁看不出来啊,他要是不想和你复合,能打球都带着你么?”
覃惟就问:“他以前没有带过别人一起打球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他没有业务往来,只是有共同认识的朋友。”葛嘉说。
覃惟放下手机问:“你说的共同认识的朋友,是指姓叶的那位吗?你好像跟他不太对付。”
“你观察挺仔细。”葛嘉嘴角要笑不笑。“你不要太会说话了。”
“这谁都看得出来啊。”覃惟睫毛忽闪,有了某些猜测,“你和他……”
“太聪明是会被灭口的。”
“哈哈,好吧。我不说了。”
覃惟下了车,去他们公司的展厅。和传统的奢侈品牌是不一样的概念,没有炫目的聚光灯,西装笔挺的保安,浓郁的香水……像在逛热带雨林的艺术馆。
但是客人还挺多。
葛嘉带着覃惟上下三层楼逛了逛,也让她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商业模式,他们非常注重客户体验管理,也丝毫不见傲慢。
CEM对一般线下门店来说是个不简单的门槛,首先在筛选和挖掘高净值客人这一块就会碰到很多问题。
这家公司从创立之初葛嘉就一直在了,她给覃惟讲了讲各个发展历程中所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虽然对于她个人的发展未必全然有用,但是很有启发。
覃惟在某个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拧巴。她不太想直白地和他在钱和生活上分不清,但是愿意让他的人脉关系为自己所用。
她正思考着,听见葛嘉笑着问她:“逛了半天,你感觉怎么样?”
“体验感非常好啊,焕然一新,即使不是来购物,我也愿意在这工作。”
“那你要不要到我这来做事?”葛嘉看着她,“我很认真地问,我也可以帮助你快速成长。”
chapter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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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没有办法立即应对的提问, 覃惟只能给出一个不得罪人的回答:“Gia,谢谢你。但我的经历还太浅薄,需要好好修炼一下。”
这算委婉的拒绝, 葛嘉坐下来,给她倒了杯茶, 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我刚认识你就挖周珏的墙角,不知道他本人会作何反应?”
覃惟也笑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葛嘉告诉她:“确实没关系, 但有个最大的便利。”
“什么?”
“你和周珏,一旦被同公司的同事知道, 按照你们各自的职级,退步的人大概率是你。”
覃惟摸了摸杯子,估计是被说到点子上, 心里有些不舒服。
“和老板……作为过来人这是我的建议。以后你们也更方便谈恋爱。”
“要是为了方便谈恋爱而跳槽, 也太不成熟了吧?”覃惟觉得这个逻辑在她身上不成立,说:“而且就算产生纠纷,我未必不能保护自己。”
“你是一个很自信人。”葛嘉观察着她的表情,“这么笃定吗?”
覃惟说:“我走到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做出来的业绩。没有靠别人走过捷径。”
*
覃惟下午有客人过来, 得回去了。
葛嘉把她送到楼下,说有个东西要给她, 覃惟跟着她去咖啡区,碰上几个销售凑在那聊八卦,葛嘉让其中一个人帮忙去把东西拿出来,临离开了覃惟也没见着葛嘉对她们多有苛责。
她挺好奇:“你们对同事很宽和。”要是她的领导, 早就沉脸了。
“因为这个店的生意不错, 所以我不会发作,让人在工作里松弛一些也没什么。”葛嘉说:“其实他们在背地里传我很难搞, 也很好搞。”
覃惟,“这怎么说啊?”
“我的规矩不多,但要求高。做销售的没有中庸的性格,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这就体现出你为什么要比别人更聪明了。”
覃惟想,自己的智商其实也不高。
“咱俩性格差不多,都没办法说出强硬的话来。但是一个脾气好的管理者,不代表TA是软弱的。”葛嘉的手搭在覃惟上:“不用嘴,就用脑子呗。你跟我说过你的资历算不上团队里最老的,但是既然你坐在这个位置,就必然有那么一点过人之处。”
*
覃惟虽然告诉别人,自己完全不担心和周珏在一起的事情被同公司的人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她行得正,坐得端,但是回到家后还是抽空想了下这个问题。
躺在床上无聊,她点开了一个猎头发给她的岗位说明,她看着密密麻麻的PDF文件,瞬间脑子一懵,下意识很排斥这种事。
于是又迅速关掉了文档,她意识到自己抗拒融入新环境;为爱牺牲这种事更是让她反感至极。
过了一周,她刚回到家里,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准备享受一下独处时光。
就听见手机在包里响,她一边在心中暗骂天杀的谁来打扰她休息,一边艰难地爬起来去接电话。是熟悉的号码。
“找我干嘛?”她语调调侃地问。
“你说我要干嘛?”
“我怎么知道啊?”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喘了口气,听见他问:“方便视频吗?”
“方便。”覃惟把电话挂掉了,切了视频,看见镜头里刚起床的俊脸一张,哪怕不经修饰的胡茬也是好看的,感叹一声:“好帅。”
周珏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认真地看了看她,问:“你今天早班?”
“对啊。”
“吃饭了吗?”
“没有。”
周珏能说什么呢?教训她为什么不按时吃饭吗?还是提醒她快点去?都不是很好的选择,于是他什么都不说,“你什么时候方便去把车开回来?”
“哦,我休息了去吧。”覃惟不习惯被人催促,顿时有了紧迫感,立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见他把手机放在盥洗台上,还跟她说着话,人却走开了,“应该没多少油了,你记得去加一下……车里有油卡你找一找。”
“知道了。”覃惟想翻白眼。
“Vivi。”他又走了回来,叫她的名字,“你照顾好自己。”
“那我肯定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啊。”她笑嘻嘻地说,看上去有点没心没肺。
“等我回来,你最好是白白胖胖。”
“挂了。”
覃惟把手机一丢继续闭上眼睛,视频里他穿得极正式,马上要赴一场约会的庄重感,她又吃不到,不如不看。
过了会儿,她听见门禁的声音,是外卖员,但是她没点。
等人送上来,她看清楚是谁会点的餐,疲惫的心情又好了点,给他拍了张照片,“谢谢老板。”
“不客气,Vivi。”
周珏和刘钦源约了早餐,他一向准时,刘钦源晚了点,坐下后摇了摇头:“我最近有些懒了。”
调任之后,老刘胖了点。
“这很正常,人总是要或主动、或被动休息的。”周珏喝了口茶,感受着头脑随着太阳升起慢慢苏醒。
这话从周珏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
“我也不是一台工作机器。”他解释。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几度陷入过职场倦怠期,希望这次只是小问题,而不是老了。”
周珏很惊讶刘这样强悍的人,会有职业倦怠,他无所谓地说:“抱歉,我不理解。但这个名词的存在应该有些道理吧。”
刘钦源看着他,很怀疑他是否有个人感情,“理解”这种东西只是他的谈话需要,也许他在内心在为旁人的软弱感到不解和困惑。
他的职业化体现在方方面面,在工作中无往不利。
到今年六月份,他上任一周年,中国区的业绩的确很亮眼。后生可畏,刘钦源没有看错人,又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下一步的走向?”
*
覃惟隔天下了班去公司开周珏的车,时间一长,她就忘了车停在哪,半天才找到。刚跑过去,就看见对面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是秦星文。
覃惟认识他,对方也认识覃惟。她停下脚步,站在柱子后面待了会儿,想等他离开自己再去。
却不料这人竟然站在车边打起了电话,还打了好几分钟,搞得覃惟像个小偷。
等人终于走了,她上了车,绕到另一个出口上去。周珏让她把车开走的时候想必是为了让她方便,但是没有考虑到会造成她的这种困扰。
覃惟在路上想了一会儿,直接把车开到他的公寓,停在车位上,人直接离开了。
她想到Tina看她头发的眼神,办公室的监控,还想到了他用自己的名字给她买的衣服,后来她在销售系统里用他的id查了,然后就没再穿过。
六月份即将过半的时候,覃惟这一季度的任务距离达标还差挺多。
虽然平时也参与接待客人,但她接下来的两周,不再把手头跟不过来的客人分给底下的人。
庄夏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太爽,自从上次和Luna起了冲突,作为店里后来的,又是走的管理岗路线,被认为管培生出身的她自带傲气,她感觉自己有被老人针对的意思。
别人吃饭,点下午茶都不带着她,早上到店里也不跟她打招呼。有次她急匆匆来迟了,妆还没画,就想跟Stacy借一根眉笔还被拒绝了,“我也没带,你等北区的丝芙兰开门去买吧。”
Stacy眼神纠结地看着她,又看看刚谈进门的Luna,闷着头走了。
都是成年人不至于拉帮结派,但是看她不顺眼是真的。
覃惟最近一直在忙活动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
这天她约了客人,正好庄夏进来帮忙。
最后客人签单离开,覃惟顺手把销售合同给了庄夏叫她做掉,意思是这笔单子也给庄夏,说完就回去忙别的事情了。
庄夏有个东西不会,怕问了别人坑她,就去敲门。覃惟正在对账,抬了下头,敏锐地问:“你跟同事有矛盾?”
庄夏尴尬:“哈哈,你的眼神真好。”
覃惟心说销售办公室里总有人闲着,能解决这些轻而易举的问题,要是关系好的话何必舍近求远。
“怎么回事?”
庄夏不是完全的新人,实习的时候在店里轮岗几个月,这样搞简直是老司机碰见新问题。
“就是上次和Luna吵,她们针对我,简直莫名其妙。”庄夏脸上很不忿。
“你确定没有别的原因?”
“我又没得罪过他们。”
覃惟放下手里的胶水,给她支了个招,“如果你把这一笔单子送给Luna做,她就不会针对你了,你愿意吗?”
庄夏先是不可置信,再是别扭:“不要。”
这不是坏事。
“好。既然业绩最重要就不要抱怨。”覃惟说:“我不管你们私下相处和不和谐,但是不要闹到客人面前去。”
覃惟晚上开会没有公开说这件事,只问了客户情况。而她手里的单子大家都想要,但是有条件,什么条件她没说。
她给了庄夏一个客户叫她去联系,庄夏还没独立做过大单值,覃惟又点了个人:“Luna帮她跟吧,做成你们平分,有意见吗?”
两人都说没有,和气一团。
原来利益捆绑这个解决办法是如此简单,果真,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她也可以不管,但的确不想叫他们心里没数影响团队气氛。
散了会回到办公室,她收到周珏的消息,只有一个问号。
Vivi:【干什么?】
Enzo:【你把车停我家去了?我不是叫你当司机。】
chapter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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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觉得自己有点聪明, 一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你在监控我?】
周珏回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当时她没细想打出来这句话的歧义,更没有注意到他没再说别的,只腹诽了一句:为了你这辆车我差点儿被人抓包, 我是贼吗?
下午徐经理过来了,覃惟跟她开了个会, 分析剩下两周的业营业额。这家店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徐经理知道她跟领导业绩对赌, 胆子不小。
要是坐上这个位置还被拉下来,一般人可承受不了, 覃惟反倒挺平静:“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么。”
徐经理:“你的心态好,可业绩怎么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覃惟说。
对赌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她店里的业绩还差一截。当初覃惟跟老板要职位的时候有多雄心壮志, 这会就有多无所谓。
零售人每天都在癫狂和摆烂之间来回切换,哪怕是到Stella那个位置 也免不了面临崩溃的情绪,只是不会叫下面的人看见。
徐经理觉得覃惟差不多也到这个阶段了,替她捏一把汗。
之前她手里有个很准的陆姓大客户能给她保底,但现在跟丢了。徐经理看了看她, 离开的时候叫她压力不要太大。实在不行她去跟上面讨价还价,完成原有指标就好,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本来就是附加的。
反正领导那边也没有安排别人来的意思,覃惟有点拗,“我愿赌就服输,也没什么输不起的。”
徐经理自然不会强求, “我更愿意看到你完胜的姿态。”
“我也希望我能成功。”
覃惟心里没底是真的, 但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也是真的,做销售的人不能太悲观, 爱上赌博是她的命。
她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walk-in客户是变量,不能寄希望,活跃客户盘来盘去,她又打开自己的CRM系统,财大气粗的又不止陆观雾一个。这是她压箱底的存货,一定要最关键的时候派出用场。
以前的脸皮还是薄了,不好意思求着客户,真逼到这个份儿上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直到六月份的最后一个周末,迎来最后一个救命的人。
一个姓王的女士,最早是两年前买过东西。
进来说找Vivi,覃惟印象深刻,曾经在王女士的合同上失误过。
王女士这次过来也没有特别需要的,就到隔壁店铺选了几件成衣,首饰,买了单,给她把剩下的业绩凑齐了。
覃惟笑眯眯把王女士送出门,王女士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有需要帮助的话给我打电话,当你送我东西的谢礼。”
“王姐,那不值一提。”覃惟都要笑出鱼尾纹了,客气地道。但不得不说这个人情还的很是时候。
跟自己说,让客人为她这个人买单,这何尝不是一种实力呢。
王女士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跟她摆摆手,然后把购物袋递给司机走了。
回到店里,迎上了同事一双双兴奋的眼神,有人说今天的总结会议一定要买个蛋糕来庆祝。
不靠大型的活动,他们也能完成指标。
覃惟这段时间,悟出来一个道理。
走人情和逼单这种事儿她以前不会做,生怕惹人讨厌了,但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局部的被讨厌,和大局的完善相比,不值一提。
葛嘉跟她提过,她的每一任领导都走过的路,必然是有道理的。
当天晚上,她收到了Stella给她私发的微信消息:【恭喜啊,Vivi。】
三个字份量很重,她用了三个月去完成。
她给Stella回完微信,心里紧绷的弦松了,手机往下划拉才想起他来,还有那天的对话,最后一条她没有回,周珏也就没再找她。
在工作中她尚且知道文字表达的委婉,在这个地方却出现了谬误。她没有发脾气的意思。
又回到了错位表达的轨迹里,充满猜疑,覃惟不愿意重蹈覆辙。
他们的相处的时间太少,认识了好几年,但真正在一起只有几个月,还都是处于聚少离多的状态。
覃惟洗完澡躺在床上,尝试着给和周珏发了条消息:【早上好,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庆祝我升职呀?】
*
被误会为监控,周珏没什么好说的。
知道她不喜欢他管她,周珏直接关掉了对话框,没人喜欢在同一件事上反复地拉扯。
这次过来除了公事,他和老刘也有些事讨论。
他们的职业发展经历相似,都在一线工作过,基础打得牢才能走得远,刘钦源建议周珏尽快往前走一步。
这个行业的高管位置是留给外国人的,中国人上去很难,刘钦源看好周珏旺盛的精力和稳定的情绪,看准时机,在业绩稳健的这两年趁热打铁。
必要时争取cover更多地区的业务,以在亚太总部谋求更高的职位。
周珏不觉得老刘看人准,他在自己家里砸过多少东西只有保洁阿姨知道。所以他从来不会和保洁见面。
他也未必有志向一直服务于这家公司。
隔天凌晨,收到零售部发来的报表的同时,也收到了覃惟的微信。还在深耕的某人虽然不是蜗牛,但慢慢在往上爬了。
老刘说耕耘得越久往上爬得越快,虽然他不会把这句话告诉她。
*
七月初不用太忙。
这天下了班,她没有回家,打车去了一个地方。刷卡上楼,输入密码的时候还有点不确定。
“叮”一声门开了。
覃惟没找到拖鞋,只好赤着脚走进去,先四周观察一下,屋子里没人,陈设还是冷冷清清,光线昏暗到像个广阔的密室。
放在他洗手间属于她的物品早就没了,但是床头的西装小熊还在。
她在沙发睡了一会儿,窗外的灯依次亮起,心里越来越忐忑,她揉了揉眼睛,坐到了地板上。
周珏回来先去了公司,晚上才回家。
他给覃惟发微信,她说没空见面。是她先撩拨他,问何时回来给她庆祝升职的,忽然又没空。周珏心中不太高兴。
他好像也有点后遗症了,过往他们每次分开再见面总要摩擦出一些问题。
对于私人空间十分敏感的他,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就感觉家里的气味不对。是女人的香水,他没有关门,揿开了走廊的灯,往里走了两步。
如果是保洁这个时候还没走,那么,他会直接通知陈瑾把人炒了。
客厅开了一盏小台灯,茶几上是摆得乱七八糟的乐高,喝了一半的纯净水,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也准备暂时离开房子。
刚点开通讯录,脖子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有人像个入室抢劫的歹徒,可惜漏洞百出。
渐浓的香味袭击他的鼻腔,但是她的声音让他分辨出来。
也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周珏的戒备如爪牙,立即收了回来。
“把钱交出来。”她改用手指钳住他的喉咙。
“你怎么来了?”他拍了拍她的手,叫她撒开,他快喘不过来气了。
“你都在我家睡过两次觉了,我不能来你家吗?”覃惟于是松开了手,听见他咳嗽的声音,打开灯,然后看见他脸都咳得红了,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去。
岛台上有一只包,是覃惟带过来的,没有拿到里面去。她仍然是忐忑的,知道他过去的习惯,不知道这算不算惊喜,如果他不喜欢自己这样,她可以立即拿了东西离开。
“你真被我吓到啦?”她问。
“你过来一下。”周珏阴着脸对她招招手。
“怎了啦?”
她挪动着脚步慢慢走过去,周珏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她的脸,下巴有些睡出来的红痕,原来她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怪不得这个屋子里有她的味道。
“你这个行为,我可以报警。”他面语气冰冷地说道,但是手没有离开她的脸。
“你刚刚是准备报警吗?”她的眼神却很温和,带着狡黠,“哦,请逮捕我。”
周珏的眼神更冷了,冻死人。
他的手带过她的耳朵,揉了一下,然后向下握住她的腰,把人端到台面上。摁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侧。
他啄了下她的鼻尖,有咸湿的汗,覃惟扬起脖子,低吟一声,好痒。她觉得时至今日才是完胜的姿态。
“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她在喘息的间歇问正在吻她的人。他的唇舌很软但是很凉,还带点甘,是他刚刚喝过的水。
周珏手掌扶住她的后颈,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问她:“谁教你的?”
“什么?”
“谁教你这样给惊喜的?”他再问一次。
覃惟有点快乐了,晃荡着小腿,搂紧了他的脖子说:“我天资聪明?”
就知道你吃这套,嘴硬嫌我幼稚,还不是被我用老掉牙的招数拿下?
周珏再次捏了捏她的脸,他承认自己的确很吃她的套路,也承认这并不算高明。
否则他怎么会一开始就沦陷呢。
“不是嫌我管太多,还来?”
“男朋友出差回来么,我肯定要跑来献殷勤啊。”她嘴角笑了起来。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她了,一向进门就换衣服洗澡的人,抱着她站在岛台那儿磨了许久。
他的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衬衫不如以往整洁一新,体温也带着外面的热度。
覃惟仿佛也被他侵染了热意,颈窝出了点汗,自己莫名其妙拧在他身上,小腿蹭着他的裤子,很酸,拍拍他的手臂:“去洗澡啦。”
周珏松开她,把领带扯了丢在沙发上,又看了眼摆在茶几上的乐高,只拼出一个底座来,他不喜欢凌乱,但不会说她。
只是再度回头,把她携了进去。
chapter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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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倒也没那么想搞事情, 她挺累的,只想安静在一角落里猫着,但是跟他去了浴室肯定被折腾得很惨。
于是在周珏刚把她撸到浴室门口的时候, 就扒着门不动了:“你去吧,我要去抱一会儿西装小熊。”
“一个破玩偶比较有吸引力是吧?”周珏把眼镜摘掉, 单只手往盥洗台上一扔。
覃惟品出他的醋味,“那肯定不是啊, 我要把最好的状态留给你。”
她总是瞎话张口就来,让人分不清真假, 但眼神挺恳切,又让人不忍为难,于是周珏把她放下。
他把衣服脱掉丢进脏衣篓, 回头看她, “你等会要走吗?”
“我明天调休。”覃惟回答,眼睛往他腹部一瞥,顺便数一数属于她的腹肌有没有少,很好,一块儿没少。
她把浴室的门关上, 去床头把玩偶拿下来,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覃惟都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西装小熊了。
她把小熊放在腿上继续拼乐高, 周珏穿了衣服出来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两膝正好可以当成她的靠背,俯身看了会儿,“你在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覃惟翻了个白眼, 简直不想搭理他。
“我看看。”他确认她要拼的是一个航空母舰, 现在只是万丈高楼平地起,他手一伸, 把她将将拼好的一个底座全抖得七零八落,
“你想死吗?”覃惟怒目圆瞪,终于忍不住转过来要掐他的脖子,顺便扑到他身上去。
这和幼儿园抢小朋友棒棒糖,把人惹哭的坏蛋有什么区别?
周珏淡定地看着她,毫无愧疚之色,覃惟看得更冒火了,膝盖压住他一只手,另一只手被她双手并用的摁在头顶,又问一遍:“你是不是想死?啊?”
周珏亲了下她的下巴,没说话。
覃惟察觉出来,他怎么还有点爽的意思?微微一怔,又皱起了眉:“你刚刚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依然是沉默的。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破坏力?”她松开了他的手,直起身体,横跨着坐在他身上,感觉到不可思议,“你会在心情不好时摔东西吗?”
周珏原本被她摁着躺下,又坐了起来,“我没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但是任何不理智的情绪都是短暂的,不如想想如何尽快解决。”
“好吧。”
覃惟没有怀疑,她想,虽然对他的了解不够透彻但也有几年,他有很强的秩序感,生活节制自律,怎么会有普通人的问题呢?
两人分开一个月,再见面情绪多少有点乱,但是现在通过亲亲摸摸又熟悉了一点。她还没洗澡,就坐在他身上,但是周珏没说什么。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上来的?”
“我色|诱了保安。”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他掐了掐她的腰,那儿软极了。
“你告诉我车里有油卡,我发现还有门禁卡。”她都懒得说这其中的微妙了。
周珏又问:“你不喜欢那辆车?”
“不是啊,我去开车的那天碰到秦总了,感觉我开你的车风险很大啊。”
“他看见你了?”
“我这种超级会察言观色的人怎么可能让人发现啊,就躲在一边,等他走了我才过去的。”覃惟幽幽叹息道:“我这一生坦荡的人,竟然也有一天像过街老鼠。”
周珏不信她像自己形容的那样:“坦荡的人会撒谎?”
覃惟反正不乐意这样,眼神黯淡,讪讪地道:“算了吧。”
周珏想了想,“那辆车没怎么开过,不用担心别人发现。”
覃惟坐累了又趴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放,示意他摸摸自己,“不要。”
周珏不说话了,也不动。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现在还时不时啃老。”她又瞅他,下巴嗑在他胸口,“我脸皮挺厚的,将来可能还会啃男朋友,说不定的。你不要侥幸我有多省心。”
恋爱么,她认为自己该享受他的全部,那么也会把自己有的东西给他。
她很会说话,周珏揉了她的头几下,发现她有睡着的趋势,也不知道怎的不想让她睡,又把她抖醒。
覃惟只觉得趴在他身上很舒服,虽然他的骨头很硬,睁开一只眼睛:“别以为你转移话题我就能放过你,你把我的乐高弄散了,赔给我。”
就算拼出一个底座来,也花了她很多时间的。
“你困成这样,我在梦里赔给你?”他侧了个身,把她张牙舞爪的手脚收拢到自己的怀里,周珏推测她很喜欢这样的姿势,两人别扭地挤在沙发里,他变换着方法亲她,就是不想让她睡着。
过会儿用身体撞撞她,“陪我去运动一会儿?”
“是床上运动吗?”她觉得这项运动最有意思。
“打球要不要?”
“扶我起来,”她得意忘形就越来越过分,准备当巨婴,“给我穿鞋子。”
周珏把她拽了起来,替她挽起长发,忽然也很好奇:“你在家里,父母是怎么喊你的?”
他们没有私人社交重合,她在他心里就只是单薄的vivi。
覃惟立即清醒了过来,说:“我敢说出来就怕你不敢听。”
周珏捏了下她的鼻子。
*
去球馆的路上,周珏问她想要什么升职礼物,她说暂时不要,等公告出来之后再说。这次的升迁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期,也让她充分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八月份你那个门店要升级,半个月的时间你准备怎么安排?”他又问。
“你知道这件事?”
周珏手指在球包上敲了一下,“邮件最终在我这审批的。”
覃惟说:“给同事把年假休掉吧,调整一下。但是卡在第三季度中间,肯定会有不小的影响,而且Q2的业绩我不是很满意。”
最后一天她找了熟人客户帮忙才完成的,她心中有数,这样的紧迫很危险。
说完,她看一眼周珏的表情,看见他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大概明白他应该也不算满意。于是,她心底一沉。
“你想怎么做?”
覃惟说:“跟供应那边申请一些货品,在调整前做一次店内的活动。”
周珏看上去不是很赞同,他建议她,“你申请做折扣促销效果会好一点,正好是季末,把店里的东西清一清。某些货品的售罄率太低,也会影响你后面的铺货评估。”
“我考虑一下。”覃惟说:“主要是现在剩下的一些东西,确实不好卖。”
周珏不干涉她工作太多,又问了回去,“你要休年假吗?”
“我还有很多细碎的工作。”她有点想叹气,Retail这个部门的表格太多了。
“好,事情的确很多,希望你不要被工作影响到生活。”
覃惟再次乐观地笑了笑,攀住他的肩膀,“你是说什么生活啊?”
周珏手揽住她的身体,把她的剩下半句话的声音压低了,又提醒她:“你最好是能在社交场合也这么开朗。”
覃惟从善如流:“不能,我只敢在你面前开朗。”
这个球馆是物业在管理的,所以覃惟不用担心被人碰见。
她放心地和周珏打了一个小时的球,很能放松身心。
覃惟送给私教的钱没浪费,她进步很大。男女在力量上悬殊,但她身体挺轻巧的,跑起来也敏捷,就是皮肤热起来会泛红,像她每次都会紧张的生理反应。
她可能不知道这种自然反应,也会让看她的人紧张到心脏漏跳。
覃惟打完球就会喊饿要吃饭。
“你最近的反流症状还严重吗?”
覃惟瞅瞅他,周珏输出一口气,“好吧,先去吃饭。”
她吃了一整碗的海鲜烩饭,还喝了一杯果汁,胃里很满足,心情就很好,走在回家路上牵着他的手,踩在路牙子上,问他:“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周珏捏紧了她的胳膊,生怕她一个嘚瑟,掉下来。
“夏日的晚风啊!”她说。
“我只闻到汽车尾气。”密不透风的楼宇森林里哪里来的风。
覃惟停下来,闭着眼睛,她小时候特别喜欢闻汽车尾气的味道,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态。她说:“我好喜欢夏天啊。”
“为什么?”
“因为每到夏天,我的生活都是热闹的啊。”
周珏仰头看着她,忽然说了句:“等冬天休假,我们去南方过夏天。”
“真的吗?”覃惟不管能不能实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愿景。
*
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
覃惟迅速去洗了澡,她这次自己带来了洗护用品和换洗的衣服,把头发擦个半干就爬到床上去了,脑袋倒挂在床沿准备自然晾干。
周珏在外面洗完进来的时候看见她的一头黑发铺洒在地板上,女鬼似的,若不是看到纤细的四肢,差点吓得倒退一步。
“吹干头发再睡。”
没应声。
周珏走过去把她翻了过来,人果然已经睡着,他把她的脑袋放在枕头上,拿了吹风机过来给她吹,这人挺自觉,过会儿,脑袋枕在了他腿上。
卫生间里有她使用过的洗发水的香气,纸篓里也有她搜罗起来的掉发,可她的头发还是太多了,抓起来一把又粗又长,得吹半天。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温馨,再次俯身,亲了亲她的腮边。她的脸颊凉凉的,有软软的肉,果冻一样讨喜。
刚刚吹风的声音那么大她没醒,被亲一下覃惟就睁开眼睛。
周珏捏她的鼻子:“你装的?”
“谁受不了谁改变。”
“行。”周珏把她放下,去了浴室,回来时手里多了条干净的浴巾,覃惟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自己被挪开又挪了回来。
浴巾的质感和床单不同,她的皮肤渐渐泛起了鸡皮疙瘩,半陷入沉睡状态的身体下意识缩了缩,又被他像纸张一样打开。
“等一会儿再睡。”他舒展着她的四肢,握着她的小腿,贴在自己身侧。坦诚相对时,刚洗过澡的身体尤其显得滑。
她的脚踝滑落下来,昏暗的环境里他的眼神很凶,对着她后面狠狠拍了一下,“不听话?”
“这是我一个人的错?”覃惟也皱着眉,语调难耐,“我上了一天班还陪你运动,都要累死了。”
“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他拿话堵她,但也不再做过多的要求,只是将她的膝盖折下去。
覃惟没有来得及回怼,很快唇舌就钩缠住,堵得密不透风,身体里也有电流蹿过,致使她抠紧了他的后背。
但他的痛声也是淡漠的,没什么情绪。知道她没办法立即容纳他,先用手弄了会儿,等她慢慢进入状态才开始。
而她,再从被噎住了,哽了半天才允许他动一下。
被折腾着变了好几个姿势,最后一个才是最舒服的,后背落进他的怀里,暖融融的。她在心里感叹终于啊,这个不用她费力,很好。
浴巾湿的不成样子,也幸亏有所准备,他抽掉扔在地上,把她抱到干净的地方时她已经睡着,身体软得像滩水,走一步就流开了,的确没办法再挪去洗澡。
*
隔天醒来,她没去上班,默认在他家消磨一天。
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她吃完的时候,周珏正好进门,顺便打电话叫保洁今天不用过来。
她带了电脑过来,在茶几上把一些琐碎的表格做掉。大白天,周珏把窗帘拉上了,打开了电视给她当做背景音。
她准备接受了周珏的建议,在店面升级前做一次促销活动,因为是老板提出来的,从他们的角度考量的话,比较希望消化库存,这个方案通过的可能性就没有疑问。
于是趁半天快速把折扣方案做出来,在周一开会时候给Stella看,她做完了deck,去上厕所。
周珏问她:“写完了吗?”
“你看看?”
把电脑递过去,她去上了洗手间,回来时电脑还在他的膝头,周珏还在看,她站在沙发后面问了句:“我有点担心她不放折扣权限给我,要不要说得委婉一些。”
“不用,”周珏话说了一半。
她的微信消息栏里跳出来一个对话框,是上个月给她发JD的猎头,见她长时间不回复,又主动发消息来问:【亲爱的,上次给你说的岗位考虑得如何啦?品牌虽然比不上Rossi高端,但是给的title比现在的高,年薪保底在xx万,发展很好的。】
周珏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条消息。
覃惟的双腿“倏”的发软,她后悔没有及时把这个急着完成KPI的猎头拉黑,也懊恼自己是如此不设防。
她没忘周珏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老板。
他们到底还是隔着的。
“你在外面看机会?”过了会儿他问道,语气依然没什么情绪。
如果被老板知道一个员工起了跳槽的心思,会有什么下场呢?聪明的老板肯定会极尽利用该员工之后,把TA架空,然后丢出核心晋升的团队。
覃惟的手摁在沙发靠背上,心有点儿发抖,还是勉强镇定地说:“没有,就是这个人广撒网,随便聊了几句。”
周珏点点头,把对话框点掉了。
覃惟绕过扶手,坐到他旁边,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又听见他说,“如果你有想法,我希望你及时知会我。”
告诉他然后呢?
处理她的叛逃吗?
覃惟忽然想起葛嘉说的话,如果他们的事被公司的人知道,产生的影响必须要走掉一个人,肯定是她。
顿时,她心里有点堵得慌,又想起他曾经说希望构建成熟稳定的关系。
爱是要做的,恋爱是要谈的,百无禁忌地谈论才会出最终的结果。
她伸手去扣他的掌心,也许她该直面这个问题,问:“如果,我们之间要走一个人,你会为了我的职业发展让步吗?”
周珏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假设的情况不需要拿出来讨论。”
“如果我说必须呢?”
他的语调逐渐发沉,告诉她:“现在的情况你还不适合跳出去。也许你听取了谁的建议,跳槽的确可以实现职位的升迁和薪水的跨越,但基础岗位去哪里都是基础岗,”
真相很残忍,他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你至少要混到管理经验,有Rossi这个牌子做背书,去外面才有更好的机会等你。”否则她出去什么也不是。
道理覃惟都懂,但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她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你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
“任何决定都不是靠一时的感觉做出来的。”他也抓住了她的手,似乎是怕她情绪激动,“如果你一定要答案,我考虑的是性价比。”
“我知道了。”覃惟点着下巴,也就是说,无论她在这里干的多卖力,多希冀前景,他都不会为了她做出一步的退让。
毕竟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她始终干不过他的,况且她这个人也没那么有天赋。
覃惟可以理解的,也没什么遗憾,只是身体有些僵硬。
“你的想法是什么?”
“没什么。”覃惟摇了下头,又笑了起来,挺欢快地说:“我爱你的理智,真的。”
周珏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观察着。第一次听见她说爱这个字眼,似乎是为了表达什么对等的情感。他的表情有些松散,像是开玩笑,“我也爱你的生命力。”
他们说的都是真话,深信不疑,是会爱上对方身上的某种特质的。
但一定,最爱的是自己。
覃惟的身体稍稍靠近他,略歪头,周珏便吻上了上来,啄了下她的嘴角,然后撬开齿关,深吻进去。
*
周一下午,覃惟去公司开零售部的会议。
顺便讲了折扣活动的申请,Stella毫无疑问地给她通过了,去库存的事儿领导怎么能不开心呢。
覃惟趁机又要了一些别的活动支持,Stella笑着默许:“好吧,你还真是不客气,升职第一件事就是提条件。”
覃惟问:“所以,我是可以升职的。”
“当然,你做到了。”Stella说:“去准备述职吧。”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还只是傍晚,太阳没落山。
她走出大门,迎面被眼光刺了眼睛,她眯了眯。
手机在兜里一直震动,她拿出来看了看,虽然公告还没出,但是有人已经知道了,纷纷给她发恭喜。
覃惟呼出一口气,没有回复一个人。
给她发消息的人其中有林晓蓓,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覃惟不算有天赋,做事也比别人吃力很多。
她偶尔问自己,下一站是哪里?会累么?
哦,累了的话,随时都是终点。
chapter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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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把自己的新铭牌拍给周珏看, 她正式升了职。
为了证明她暂时还没有异心,正为了升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地为公司卖命。
周珏问:“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覃惟说:“颁奖不用, 发年终奖的时候记着我就行。”
周珏都懒得点破她了。
下半年的生意不错,覃惟的日子也就好过点, 不至于一天到晚吊着一口气,愁完这个月愁下个月。
然而直到这一年的圣诞活动前, 徐经理私下跟她透露一件事,叫她准备接手隔壁店的事宜。
覃惟的第一反应是:“我没有听朱迪说, 她准备调到哪里去?”
徐经理回答她:“她的上一级不升,她往哪里升?她辞职了。”
要是别人走覃惟一点都不奇怪,但是朱迪在公司干了十年, 一直很稳定, 她要是在发展前景和薪资上不满,最起码率先会找上面谈吧。
可她听都没听说过。
朱迪和覃惟的关系很好,有什么讲什么的,忽然被领导告知了关系最近亲的同事要离职,覃惟难免震惊。
她把自己的一系列疑问讲出来, 徐经理说,打工人和公司的关系什么时候稳固过?合则聚不合则散罢了。
覃惟回头看见朱迪, 又忽然醒悟过来,朱迪不想让人知道,何必再问呢?
年末的零售活动正常在做,朱迪依然很敬业, 终于在一月中旬, 她亲自跟覃惟说了这件事,并且有意将手头的客户和店里的各项事交接给她。
“明晚我们一起吃饭吧。”朱迪习惯性拍拍她的后背。
隔天晚上, 天很冷。
她下了班,去之前经常聚餐的那家日料店,从后门进去,碰着两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那抽烟,雾气夸张,宛如仙境。
覃惟走近了又被烟味呛到,看清楚是Perla和Tina,一边抽烟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覃惟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烟味,“你们这是全都沦陷了?”
她只记得Perla有烟瘾,不知道另一位何时染上的。
“我之前就抽啊,为了宝宝暂时戒一段时间。”Tina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递给覃惟:“要抽一根玩玩吗?”
“我抽不来。”她低声道,实际上是接受不了烟味,“好冷,我先进去了。”
“别急啊,聊聊。”Perla拽住了她的胳膊,又摸摸她的头发,她的大衣里面穿了件毛衣,“项链很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其实是圣诞礼物。覃惟还没来得及开口,Tina就张了嘴:“我们Vivi年轻,怎么样都好看的。”她看着覃惟笑了笑。
再听她用了前缀“我们”这样亲昵的称呼,覃惟缩了下脖子,没接这茬:“你们知道朱迪为什么离职啊?”
“待会就知道了,别急。”
“进去吧,外面真的好冷。”覃惟把Perla咬着的烟拿掉了,丢进垃圾桶,“妈咪,年纪大了少抽点吧。”
今天是熟人局,来的是几个关系非常熟悉的同事。朱迪说:“今天这顿算是散伙饭,但是咱们的交情不散场。”
Perla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先说说,你准备去哪里高就吧?这也太突然了。”
“哪儿都不去,我打算退休了。”
朱迪还不到四十岁,说退休也太早了,覃惟接话道:“酒还没上来,你就喝醉了?”
Tina也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大半年前朱迪忽然提出离开总店,去一个小店当店经理的时候她就觉得古怪,虽然头衔看上去升了,可实际价值没法比。
她从不自诩是一个很好的领导,但凡是她手底下的,她也都对得起。所以朱迪的出走,让她很不解。
朱迪说:“我不像你们有那么高的追求,这几年也确实赚了不少,现在算是衣食无忧,以后的时间就照顾老人,陪陪孩子。不贪心了。”
覃惟猜测,她也许累了。
Tina问她:“今年年初,你去做了一次全身体检了是吧。结果还好吧?”
一桌子都安静下来,朱迪平静而沉默地摇了摇头:“不算好。这也是我想休息的原因。”
在总店 ,她作为主管,业绩压力大事情又多,时间长了不堪重负。前年秋天和Vivi一起开会,大概能判断出Wendy不会在门店待太久,她就有计划了。
相对轻松一些,还有Vivi分担,朱迪得以松口气。但是她的病情不见好转,只能彻底离职。
到朱迪这个阶段,逐渐对很多事情都看淡,健康是最重要的,钱不钱的,职位不职位的,还真无所谓了。
覃惟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乏味的安慰。她忽然想起了刚来的时候朱迪陪着她在小仓库盘点,两人聊天,朱迪说自己三个月没来月经了,因为压力太大。
她以为朱迪在夸张,原来从那个时候就预告了今天的结果。
朱迪说:“不得不承认,不止是智商,身体的精力、意志力都是天赋的一种。任何一项达不到都不足以成功。”
覃惟问她:“什么是成功?”
“成功是自定义的。”
“不讲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今晚我们高兴一点。”朱迪说,“这只是一个很小的节点。”
结束时,Perla拿着手机,大家自拍了一张合照,发到群里。覃惟将照片下载下来,发现无论是吃饭的餐厅,还是人员的构成,都和她入职那天的迎新聚餐一样。
朱迪不像Perla那样热烈,却也是贯穿覃惟职业履历的善良同伴。她忽然有些感慨,她们真的,一个接一个从她的职业轨迹里退场。
一月底,朱迪把店内所有的事跟覃惟交接完毕正式离职,“如果有任何业务需要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不要有顾虑。”
覃惟忍住自己的情绪:“谢谢你,朱迪,但是我更希望你健康一些。”
朱迪坐下来跟覃惟安静得喝一杯茶,共事这么久一直在说工作,从来没有聊过自己,她们真像地上碌碌无为的蚂蚁。
可蚂蚁也有情绪,似乎要有一个告别的仪式,作临别赠言。
朱迪说:“和大多数人一样,你刚进来的时候我料定你会很快离职,你太内向了,最简单的role-play都完不成。”
覃惟只记得朱迪一直对自己很好,没有想过自己有多不好。
“旁观者之所以是旁观者,因为无法预测结果。性格有时候决定不了命运。你知道你有做销售的天赋吗?”
“什么?”
“克服困难的勇气,成功的渴望,还有年轻的毅力。”朱迪说:“这些内驱力才是最宝贵的天赋。一定要保持下去,不要害怕挑战。你的前途会很好的,Vivi。”
“好,我记住了。”
*
一晃就到了春节前。
覃惟收到叶晓航的新年祝福,覃惟比较关心她什么时候回来,她们已经许久未见。叶晓航说算了,机票太贵,但是给她寄了新年礼物。
覃惟着实没想到好朋友一年多不见面,竟然是被一张几千块的机票拦在门外。要说贵也不贵,但为了见一面着实没必要。
她开始异想天开,“你不会把自己包装成礼物送到我手里吧?”
很快,叶晓航给她发来一张照片,她谈恋爱了。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穿着低调,一看就有很多学识。
覃惟“哇”了一声,她很高兴从前怀疑自己爱无能的叶晓航能有喜欢的人。
叶晓航说:“一个人在这太孤单了,谈恋爱有个好处,有人能陪我。”
无论原因是什么,覃惟都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麻烦你好好谈,用力点谈哦。”
“你也是,惟惟。”
“新年快乐,小航。”
覃惟原本想和小航说说自己最近的生活,但是这会儿不想打扰她的心情。她的生活现状如何,小航是没有办法体会的,也无能为力她的烦忧。
去年八月份,李东歌被公司派去出差了两个月,动了个小手术,她不想告诉家里。准备“坚强”地度过,然后将来成为大佬,给自己写自传积累素材。
正好覃惟店里在装修,飞过去照顾她几天,李东歌破防地哭成了学龄前儿童。
顾雯老爸借了高利贷还不上找她要钱,顾雯没义务帮着去填这个无底洞,也为了省去麻烦,直接把家和仓库都搬了,简直一地鸡毛。
大家都在为个各自的生活忙碌着,生活一旦没有交集,共同话题也就减少了。即使她们都不想这样的。
曾经她纠结自己家的空间,到底是留给男朋友还留给好朋友,实际上他们都没空来。
这天覃惟把朱迪店里的库存表格终于理顺,下了早班回去。
天已经黑了,华灯四起。
她这几年没有再结交新的朋友,就只有工作而已。一个人绕去商场,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最终什么也没买。
覃惟是个喜欢生活热闹的人,但是所有人出现在她生活里就注定了要分离的。她也不愿意多愁善感,只归结于这是冬天的季节性伤感。
回了家,给自己定外卖,洗澡。
哦,原来是月经来了,激素不稳,怪不得有些细腻的情绪呢。
躺在床上,十一点时收到周珏的微信问她睡觉了没有,覃惟又从床上坐起来:【睡了,现在是鬼在和你发消息。】想了想,问:【你回来了?】
Enzo:【来我这吗?我现在过去接你。】
Vivi:【我们明天再见面吧,我已经洗完澡了。】
覃惟觉得不是很舒服,只想窝在床上休息,一时半会儿没睡着,给暖水袋充了会儿电放在肚子上。
快十二点门禁响起,她跑过去,开着门,一分钟之后看见周珏上来。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也是正装,眉目严肃,应该是刚结束工作。
他把车钥匙放在玄关上,换鞋,覃惟就去攀住了他的脖子,眉眼弯弯,一看就不怀好意。
她只是有点开心和意外而已,因为有人来陪她了。
周珏转过身来,看她穿着睡衣,皱着眉:“你先起来,我身上很脏。”
覃惟感觉到手臂上他推拒的力量,“你干什么了?”
周珏今天出差回来,晚上还有个饭局,一直在外面奔波,身上自然干净不到哪儿去。他捏住覃惟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让她离自己远点,脱掉了大衣,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发挥你的想象力,猜猜我干什么了。”
他来覃惟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地盘,还指使她去帮自己拿浴巾和睡衣。
覃惟递了东西进去没再有精力开玩笑,快速爬到床上,拿了个玩偶挤压在自己肚子下面,继续趴着玩手机。
她的浴室很干净,有暖和的香,周珏把擦过脸的纸巾丢进纸篓里,看见里面的东西。
回到卧室,只剩下一盏小灯,她露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脸被照得发白。
“你在看什么?”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晚的她其实有点沉默,他拉开被子,让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覃惟没有听见,继续玩手机,于是周珏的手从她脖子下面穿插过去,捏她的脸颊,叫她:“Vivi。”
又把她怀里的玩偶扔了。
“干嘛?”她连头都懒得扭,眼神翻了过来。
“转过来,面向我睡。”他命令。
覃惟真是服了,这样的话手机就没有办法玩了,充电线太短。拗了半天,她还是转了过来,一下就撞进他胸膛里,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酒气。
周珏听说朱迪离职的事,问了几句她能不能应付得来两家店,覃惟点点头:“一切尽在掌握。”
“你看上去很自信。”他的手朝下探去,落在她的小腹上。
覃惟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肚皮被他抚揉得暖融融的,但是她担心他会往下走,那么两人就尴尬了,双手迅速抓住了他,“不要。”
周珏清者自清地说:“我只是帮你揉一下,你在想什么?”
“……”
覃惟也要去抓他,被他用手拦住,隐隐有要在床上打一架的趋势,但周珏没有这种低级趣味,夹住了她乱动的腿,把她抱住了,低头亲她,很温柔地吻几下。
气氛不错,也可以没有情|欲、单纯接吻。如同两只捕猎归来的动物,互相依偎。覃惟有点儿喜欢这样的相处。
他的身体很暖,完全可以忽略他身上的酒味,覃惟安心地缩在他的臂弯里,想象自己是一只乌龟,虽然冬天来了,但是好在自己有一个壳子。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他问:“Vivi,要不要考虑搬去我那?”
chapter106
chapter106
在今天之前, 甚至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周珏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同居这回事。
他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是因为意识到他们又是将近一个月没见面, 把相处过成了异地恋。他想再多掌控一些。
覃惟的脸埋着,迟迟没说话, 周珏根据她呼吸的频率判断出她并没有睡着,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抖“醒”问道:“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是让我考虑的么?”覃惟被他拧着, 趴在他的胸口上,眼神困顿地说:“不给时间啊?”
“考虑多久?”
“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啊。”她有耍无赖的意思, 但犯困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不像是抗拒,“让我先睡觉行不行?我要死掉了。”
周珏于是没有再逼着她, 还有点怜惜, 把她搂进怀中,“睡吧。”
小灯被他伸手关掉,室内迅速陷入昏暗,又慢慢恢复一些亮光来。覃惟睁开眼睛,无法控制心跳的加速。
诚实地说, 她紧张又心动,下意识就想答应了。也许是巧合, 在最孤独的时候被他邀请共同生活。
心底的顾及和矜持让她不好意思立即点头,但她是真的有点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又想再问一些确切的东西,“我可以自由出入你家?”
“当然。”没想到他还没睡。
“我想买点花放在阳台。”
周珏不觉得这样的小问题值得被讨论:“你要不要想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家里的密码的?我从来没换过。在担心什么?”
很不可思议, 周珏如此注重隐私的人,对她竟不设防。她扬起下巴凑近他闻了闻, 搞怪地说:“幸亏我不是小偷。”
“你最好不是。”他被她呼吸的热气撩了一下,有些痒。
*
节后,覃惟回了家,爸爸问小航在国外过得如何,覃惟说小航有男朋友了,很不错。爸爸说那挺好,拐着弯又把话题转回去:“宝宝,你呢?”
覃惟的感情状况没有瞒着父母,但也不至于实话全说,父母并不知道她曾经和周珏分手过。
“要不要安排我们和你的宝贝男朋友见面啊?”爸爸笑着调侃她。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稳定。”
妈妈好奇:“你们谈了两三年还不稳定?”
“没有。”覃惟觉得不好解释,迅速跑到楼上去,听见他们还在纳闷地讨论:“怎么回事啊,这个可别再出问题,我都要遭不住了。”
覃惟休完假回到北京,重复着工作,每天面对各色面孔的客人,深夜回到家点着外卖,日子乏善可陈。
她终于在一周后的晚上下定决心。
那段时间周珏不在国内。覃惟在休息日的早上去了趟超市,买了食材,还有一捧新鲜的芍药,打车去他家里。
上楼的时候她还想,如果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花,她就放在洗手间独自欣赏好了。进门时她看见玄关下面的拖鞋不见了,他回来了?
没有告诉她啊。
覃惟抱着花和购物袋,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见隔着一道门的书房里传来讲电话的声音。她没有去打扰,先把一些生鲜收拾进冰箱里,然后再处理花。
她有些养花的经验,不仅知道花要醒,还知道芍药这样的花骨朵需要手动开放,否则会开不出来的。准备把花拿到洗手间去,路过书房,门里的声音愈加清晰,也非常激烈。
他是在发火?
覃惟听着,不由站住脚步,好像自己发出声音会致使他的火气更大。
*
周珏在处理一件极其棘手的事。
Rossi在最新发布的一则AR互动广告里,用虚拟技术做了世界各个著名建筑与品牌的融合,但是把中国某地的标识写错了,这是他坐上这个位置以来,所遇到的最严重的公关事件。
周珏下了飞机才看到消息,这种基础性的错误,他暂时不想追究是工作人员的常识浅薄,还是有意为之,但绝对惹怒国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一直在处理这个问题,督促总部那边删除广告,发布道歉声明。然而等他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后,只看到了国内特供的道歉声明,广告片仍未做出修改。
词条立即登上了热搜。
周珏再次打电话沟通,用词苛刻而严肃,告诫他们不要再玩这种文字游戏,尊重中国消费者,如果不能摆正心态,就不要企图在这里赚到钱。
他语速非常快,覃惟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听到了几个关键单词,便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她忽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要不要去弄花。
她正想着回客厅,就听见书房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玻璃打碎了,覃惟一扭头小腿就撞上了铁艺的书架棱角。
疼得她立刻弯腰蹲下,揉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站起来。
她其实从未见过周珏真正发火,他总是带着假面,谁也不关注,看似礼貌实则傲慢。此刻他的怒气大到去砸东西发泄,暴怒让她感到害怕,更是陌生。
她意识到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无论是和他说话,还是搬过来这件事。她抱着花,拿了外套,迅速离开他家。
坐在出租车上,把窗户开了条缝,让冷风吹进来。她看了会儿手机,也很生气、烦躁,却无能为力。
卸下假面,真实的周珏自己能接受吗?人总有失控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压力非常大,要是她会崩溃吧?
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头脑却像喝醉了的人忽然清晰了。
她不能因为阶段性的孤独而盲目做出决定,从别人身上找安全感。即使他从未把这样的一面施加在她身上,但是覃惟想到最糟糕的情况,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他们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都想找避风港,可避风港真的安全吗?
她尚且年轻,朱迪告诉她,她有一无往前的勇气,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会克服的。
*
周珏换了衣服,出发去公司,并未发现家里有人来过。
司机接到他的时候,他的情绪看上去很稳定,穿戴整齐,行头昂贵,老板永远不失体面。
去公司的半小时车程,他手机里的消息多到快炸了,他一直在处理,一些沉下去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覃惟的。
那年漏掉她的微信换来一顿怄气之后,他就把她置顶了,一直没撤下来过,哪怕是分手也懒得再弄。
她早上出现在超市,买了捧红色的花发给他看,问:【好看吗?】
周珏没有回答她好看或是不好看,而是告诉她:【我回来了,这几天比较忙。】
【我知道的,不打扰你啦。】
周珏握着手机,正要问她有没有想好什么时候搬过来,但是考虑到书房里被他砸烂的台灯,保洁下午才会来收拾,于是作罢。
周珏几天没着家,一直在开各种会。他作为中国地区的负责人,掌握着各核心部门,但是面对这种犯蠢而作死的行为,也让他感到无力。
产生愤怒的情绪,工作就能不做了吗?他总要管理好自己,以职业的一面应对工作,势必修正目前的错误。
他也很强势,因为还没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并且保持他在任创造的业绩。
覃惟的小腿撞得有点严重,能正常走路。晚上洗澡的时候,她看见腿上有一大片红紫色的淤血。
接下来一周上班都不能穿裙子了,她问妈妈淤血怎么快速消除,妈妈跟她说每天热敷一下,再用点喷雾,又担忧道:“怎么回事呀?”
“走路撞到了。”覃惟回答。
“你要小心点啊,每次你有点小事妈妈都睡不好。”妈妈说:“我要上课走不开,让你爸去看你吧。”
“千万别!”覃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除了担心的她生活,也想看看她的感情状况,早知道就不要告诉妈妈了。
*
周珏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一个房间,给她搬进来做书房。她也许需要独处,尽量给她提供独立的空间。
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那个在美国定居的朋友,在女儿降生之前,给它准备婴儿房,玩具,粉刷墙壁;朋友告诉他,在这个过程里心情是极度愉悦的,也充满了幸福感。
周珏迎接的人不一样,但是如今感觉类似。
这天回到家,时间还不算晚,给她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还没人接,他暂时挂断,去冰箱里拿水,看见里面多了点东西,保鲜袋上有品牌标志。
那个超市距离他家很远,给他采购的人不会过去。他觉得眼熟,但并未多想,因为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些天忙得头昏脑涨,他计划空出一天,顺便和覃惟对一对时间。洗完澡出来时她的电话正好来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事么?”
这话问得简直让人没法回,于是周珏安静了,听她继续说。
很快覃惟就笑了起来,“哈哈,我才下班,脑子有点懵。”
“累了吗?我来接你?”他这才问。
“可是我已经上地铁了。”覃惟说的是真的,地铁里的信号不是很好,后面她又说了什么,周珏没听见。
过了片刻,他又能听见她的声音了,覃惟问他:“这几天你还好吧?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这么厉害,事情一件一件,总能解决的。”
忽然被她这样关心,周珏觉得她真是可爱,像学大人说话的小朋友,但他接收到了她的心意。露出难得的笑容,开门见山地问:“所以,你决定了吗?”
“暂时不行。”她回答:“我的房子签到了下半年,而且我爸妈过段时间也要过来,被他们知道不好。”
她真是脑子转得快,也精通讲话的艺术,知道什么样的理由最有说服力。
周珏拿着水杯的手,突然放下了。
chapter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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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这种理由, 是绞尽脑汁委婉表达拒绝,应该顺着台阶往下走,毕竟他们都是体面人。
周珏却突然问:“这些客观理由是今天才出现的么?”
覃惟猝不及防地顿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你不如直接承认,你是主观上拒绝。”他冷冰冰的话语传到覃惟的耳朵里:“因为你还没定性, 还爱玩,不想稳定下来。”
覃惟被这些冰碴似的挖讽击了个粉碎, 身体都在颤,也说起了气话, “是啊,我就是还不想稳定。”
周珏不说话,这样的静默好像是为了故意刺激她。
“你如果真的想和我一起生活, 为什么不能先尊重我?而不是听到我的拒绝就生气!”
他字字有力地反讥, “尊重的前提是诚信,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撒谎。”
“你为什么要这么讲我?”覃惟舌尖打结,不知道如何回击,卡了会儿,找到思路又说:“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吗?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 你对我乱发脾气,给我扣帽子!请问,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男朋友还是老板?”
两人几乎是同时挂断了电话。
周珏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自己为什么又要说那些话。他何必像个孩子一样和她吵架。
他有些头疼,没精力做事,吃了两颗止痛药在沙发上坐了良久。后来电话又响, 是来送沙发的, 他站起身给他们开楼下的门禁。
之前两人讨论过店铺货品的陈设问题,她说起自己个人挺喜欢的一个法国家居品牌, 尤其是那款经典沙发。
他记下了,是一款Ploum贝壳沙发,她喜欢的灰粉色,几何纹,货并不好定,他付了运费又加急从别的城市调过来的。
沙发送进来,家具都差不多了,初具温馨模样,这也是他家里颜色最鲜亮的一个房间。考虑她累了的时候不想说话,可以趴在沙发上休息,玩手机;即使住在一起,她想要独处也可以。
然而,当时想要哄她开心的期待,在此时烟消云散。
*
覃惟堵着气进家门,她突然也很想砸东西,但不行。包和手机都是花钱买的,家里被砸乱了还得自己收拾,地板坏了得赔,她根本就没有任性的条件。
洗澡的时候掉了两滴眼泪,心想他凭什么用如此恶意的话语攻击她?
覃惟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什么了,看到他发脾气害怕跑路怎么了?难道傻站在那等着被殃及吗?
明知道他是一个复杂的人,性格底层的傲慢,尖刻……从他们只是工作关系的时候她体会过。
也知道这些会随着相处越来越多地冒出来,但是她仍然爱他,也接受。没有想过就此算了,只是她得慢慢接受。
但这些心路历程,她忽然不想说了。
眼泪顺着热水往下流,哭了一会儿,感觉到视线变得狭窄模糊,赶紧擦了身体出来。她不敢再流泪,拿了冰块放在眼皮上冰敷。
妈妈告诉过她,千万不要谈一个让你哭的男人,否则以后没好日子过。
当时覃惟没有联系到自己身上,因为她觉得周珏很成熟,总是很照顾她,反而她是比较任性的那一个。
但,她因为周珏而哭的次数并不少。
*
吵完架后,两人几天没联系。她已经脱离了吵架就拉黑的阶段,只想安静一下。
也正好有别的事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下个月她要出国看秀。徐经理建议她暂时放一放业绩,拓宽视野也很重要。
她今年接手了隔壁店,应该对时尚有更深度的见解。
从覃惟个人的角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可以趁这次出公差的机会和小航见面,省下时间和经济上的成本。
出发前工作安排很满,提前把各种出入库协调好,她不是很放心几个大客户,和销售推演了好几遍谈判的过程,各种假设的情况都得考虑到。
庄夏问:“这样会不会太麻烦,随机应变不就好了?”
“随即应变的前提是,你有脑子。”覃惟说:“前期对客户的把握情况不够,就得多做准备。”
庄夏想了想,自己的脑子的确不够。而有钱人只所以是有钱人,肯定是比她聪明得多。这样想,Vivi的逻辑是对的。
*
这天晚上,周珏点开她的头像,本是想联系她的。
不知为何往上翻了翻,两人聊天不多,但是她会分享一些生活里的见闻给他看。
比如小区里流窜的流浪猫,路边的花店,天边的晚霞,偶尔也有那么一两张搞怪的自拍,不是精修照,生活气息很浓。
他很少回什么文字,但每次都会认真地看。
连续一周她没有发了。
她最后一次给他发的花束的照片,是在超市自助收银台前,旁边台面上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周珏的目光定住,她挂在手腕上的纸袋很眼熟。
即使这样的情况太凑巧了,但仍有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呼吸亦有些紊乱,他拿着手机去了冰箱前,看见几天前就存在的几盒蓝莓,在她发来的照片里。
她告诉他自己很喜欢蓝莓,因为眼睛做过手术,蓝莓对眼睛好。
周珏猜到她来过家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门口有监控,他又走回书房察看。
她买花的早上的确来过这里,但是不到十分钟又出去了,花也带走了。周珏不是很理解这一幕。
他的反应又很快,那天早上,那个时间段,他其实是在家的。
当时他在做什么?
比起同居,这的确是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周珏坐在椅子里眼神冷住,身体如同沙漏疾速往下掉落。
*
零售团队的出发是一起的,候机的时候,几个店长和经理笑眯眯地聊着天。
覃惟捧着手机跟小航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但没有立即退出软件,她有点想给他发消息。
他们在吵架,他也许是知道她的行程的,却没有主动跟她交代点什么,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差,飞十来个小时。
想到这覃惟撇了撇嘴。
Tina是同行团队里她最熟悉的人,因此在她走过来的时候,覃惟的余光瞥见,就把手机关掉了,丢进了包里。
“给家里人发消息吗?”Tina看着她笑了笑。
“约了我朋友。”覃惟说自己的困惑:“我不是很清楚时间还够不够了。”
Tina告诉她往年的经验:“我们的行程上还是很轻松的,你可以当旅游了。”
“哦,”
“你朋友在那边上学?”
覃惟点点头,又听见Tina问:“有想好玩什么了吗?”
“我们没有约太久。”覃惟说:“我们大概率会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然后在酒店里一整晚不睡觉地聊天。”
Tina羡慕地说:“这样的安排可太轻松了,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才会这样吧?”
覃惟再次点点头。
直到覃惟上了飞机,周珏都没有给她消息,那她也不会主动找他的。
落地后的行程就有些忙了。迅速补了点睡眠,她便起床化妆,被目不暇接的新世界重新打开了好奇心,不再思考自己的事。
国外的时尚活动和国内的规模完全不一样,专业度也有区别,国外的时尚产业发展了多久,奢侈品牌进入中国才多少年。
这一季的秀场融入了大量的东方美学,以竹的元素为主题,而国风元素一向是西方设计师的灵感缪斯,并不鲜见,于是覃惟又有那么点身为中国人的自豪。
之后的行程确实如Tina所说,参观Showroom,展会,学习工艺,培训课程,又忙又累但是挺兴奋的,她的审美疲劳被治愈了不少,重新燃起了兴趣,这一趟来得很值得。
她在之后的晚宴上碰见周珏。
法餐摆盘非常漂亮,覃惟第一口没舍得吃先拿出手机拍照。
Tina在她旁边,“给我也拍一张吧?”
“好啊,你要不要找个布景好点的地方,这儿人好多。”覃惟指挥Tina去一个屏风前面站位置。
手机举起来的时候,在取景框里看到了忽然闯进来的周珏。他穿着黑西装,古巴领的衬衫,口袋巾的蓝色是唯一点缀。领口没了束缚,显得很随性,给她耳目一新的感觉。
“你再往右来点。”覃惟对Tina说,余光瞥见他正在和人说话,脸上带着绅士随和的笑。
覃惟见过他与绅士背道而驰的一面,困惑地皱了皱眉。
帮Tina拍好了照片,她收了手机准备回去用餐,又碰上一个生面孔的小帅哥,问能不能拍张合照。
覃惟见到帅的就是容易脸红,虽然不认识但还是点点头,Tina笑傻了,热情地要跟给他们拍。
拍完人走了,周珏也和那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白人女士说完了话,拥抱告别。
Tina后退时撞到了人,后者适时扶一下她的手臂,Tina受宠若惊,“hello,老板。”
周珏点一下下巴,礼貌性地回了一声:“Tina。”
覃惟捏着手机在旁边,假装没看见他们寒暄,也尽量忽略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只想快点去吃饭,却听见他也喊了她一声:“Vivi。”
她微微颔首,再抬头见他正盯着自己,于是迅速撇开脸走掉了,她不想被Tina看出来什么。
真像老板点卯。
Tina走过来跟她说:“Enzo很少有这么没架子的时候。”
覃惟低头吃东西,含糊地撇清自己,“是么,我不清楚诶。”
“你真是什么都不清楚。”
Tina很快又和别人说起了明天的自由行程,要去几个商场买东西,问覃惟要不要去。
覃惟摇头。
叶晓航从所在城市飞过来和她见面,两人一碰面就抱了个满怀。长时间不见,唯有拥抱才能解决陌生感。
即使经常发微信,一见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覃惟定了酒店,和小航天南海北地聊天。
叶晓航变了,覃惟翘着嘴角乐:“你是不是黑了?但是好像显得更阳光一些,难道这边的太阳比较好?”
“没关系,你白就好。”叶晓航捏捏她的脸蛋,覃惟的变化也是肉眼可见的。她们处在两个不同的审美体系里,“越来越有味道。”
覃惟躺在床上懒出汁,扭成麻花,抱住了叶晓航,“外在是我的工作,芯子没变,还是你的宝贝。”
休息得差不多了从房间出来,两个女生在酒店楼下的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去逛了逛,覃惟问叶晓航:“来了这么久,你都玩过什么?”
“平时上课工作挺忙的。”
“你没钱了吗?”
“别乱想。”叶晓航揽住她的肩膀,看见覃惟正在和人发微信,聊天框那边是个英文名,瞬间明白是谁。
“和前夫哥的相处,还好吗?”
覃惟叹了一口气。
落地的那天早上她收到他的消息,问她有没有身体不舒服,如果需要什么药品之类及时告诉他。
两人都没再提吵架的事,维持着不冷不热的交流。
叶晓航说:“你谈恋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如果违背了这个原则,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我舍不得。”覃惟的脸上很少有无奈的表情,“也权衡过几次,结果都是一样——”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想跟他有个好的结果。可是我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像皮下有伤,动一下会怕伤口撕得更大。”
“现实情况,你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叶晓航劝慰她:“你们能谈一辈子这样不远不近的恋爱吗?”
覃惟揉了揉耳朵,“不知道。我现在很不自信。”
晚上,两人又找了家bar坐下来,她们马上又得分开了,很舍不得。周珏给她发消息问人在哪,覃惟说跟小航在一起。
周珏说待会过来接她们。
覃惟扬了扬手机,叶晓航开玩笑道:“前夫哥人还可以,至少靠谱这一点已经打败了很多男人。”
“……”
覃惟水喝多了要去上厕所,叶晓航给她指了指说别迷路了,注意手机别被偷了。她独自坐了会儿,想到惟惟来看了她又得走,叶晓航也有点想哭。
眼眶还没酸一秒,面前就在站了个面容英挺的男人,长得是挺好看的,还盯着自己,叶晓航愣了愣想问有事么?
男人眉目稍挑,有些疑问:“叶晓航?”
叶晓航张了张嘴,“你是?”
男人手指向自己,自我介绍了一下:“周珏。”
“啊?”周珏是谁?叶晓航并不知道。
周珏观察着她的表情,换了个说法:“你好,我是Enzo。”
她们小群体聊各自的男朋友从来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有各种代号。对他还算尊重,知道个英文名。
叶晓航脱口而出:“前夫哥?”
周珏不置一词,但面无表情恰恰说明了他不喜欢这个代号。
叶晓航心说奇了咱俩都没见过,你竟然一眼认出来。但这不重要,她赶紧说:“惟惟去上厕所,我给她打个电话。”
“嗯。”周珏多看了眼这个女孩子,听见她扯着嗓门喊:“宝贝,你好了没啊,不会掉进去吧。”
周珏站着没动,皱了下眉。
很快覃惟过来了,看见他,脸上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但也只能梗着脖子往前走。
周珏伸手接了她一下,把她手指上湿漉漉的水全都纳入掌中。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没事人一样,覃惟忽然感觉很委屈,为什么只有她自己难受。
覃惟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这是我的好朋友,叶晓航。”
“这是周珏,嗯——”后面的话她直接省略了,只是笑了笑。
因为刚刚小航已经偷偷给她报备过了,嘴上没把门儿,直接喊了。因为平日里骂得太多,改不过来。
叶晓航终于忍不住问:“刚刚惟惟又不在,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周珏回答:“我见过你的照片。”
“你的记性可真好,可以去参加最强大脑。”叶晓航干笑了两声,发现眼前这位严肃得像是来开会,不是个好聊天的,就装模作样看了看时间:“我今天起早了现在很困,得去睡觉了。”
“那个,你们好像有点好问题啊,要不解决一下?”酒店就在附近,她说完就溜了,强调千万别送。
覃惟在叶晓航走后脸上的那股不对劲更明显,也出来了,外面有些冷,“回去吧。”
她的手再度被人拉住,包裹着她的手很温暖,“覃惟,我们来谈谈。”
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觉得这句话有些陌生,“谈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刚下过雨的路面有些坑坑洼洼,投射出光怪陆离的光点。
她差点踩进一个水滩,否则高跟鞋要遭殃,被他及时往旁边搂了搂。
覃惟的眼眶有点酸。
“那天,你听见书房的声音了?”他看着她,突然开口。
覃惟点头,又听见他问:“被吓走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但覃惟却有些难堪,垂眸盯着他们交扣的十指,“我的确害怕你发火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办了。但之所以走掉,也是想留给你独立的空间去处理负面情绪。”
周珏牵她的手往自己跟前带,想一想,再度开口:“我有想让你知道的一面,也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一面,只是很不凑巧。”猜到她为什么走掉,他也很难堪,需要花时间去思考,该如何跟她解释。
她被拉得几乎靠在他胸前,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
“你会因此远离我吗?”
“我没有这样想过,连念头都没有冒出来过。”她再次感到鼻酸,“我没有那么胆小的。”
chapter108
chapter08
“真话?”
“我为什么要骗你?”
周珏看着她, 眼里带着质疑:“你的第一反应是走掉。”而不是进去跟他说句话。他推断,也许一开始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听到声音后改变了注意。
“你也说了是第一反应,”覃惟说:“我听到你在房间里砸东西, 趋利避害,遇到矛盾就闪躲, 不是人类的本能吗?”
周珏持有不同的意见:“遇到矛盾应该快速解决,而不是逃避。”
覃惟便有点词穷, 思考了一会儿,“我最后的理智是接受了这一点, 而没有迅速跟你分手啊。”
“你会为这种事分手?”周珏捕捉到两个字眼,眼神立刻又凶了起来。
覃惟强调:“我说的是没有。”
她的手被他捏着,指缝被填满, 用力交扣着带进他的衣服里, 里面是暖融融的体温,他始终盯着她,并且不断施加力度,语气也不容置喙, “不要轻易说这个词, 虽然你有权利。”
“论趋利避害,论理智, 我们两个人谁执行得比较彻底?”覃惟内涵起上一次分手的事,别忘记是谁提出来的。
周珏自动忽略这桩旧事,“很冷,回去吧。”
“你送我回酒店?”
“明天我陪你去送你的好朋友?”他牵着她往前走, 两人下榻的不是同一家酒店, 她在app上有看到这家,进了门后询问他:“为什么酒店级别上可以差这么多?”
他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瞅她一眼:“这不是很正常?”
覃惟晃了晃他的手臂,的确比她住的好太多,硬件设施好,景色也很好,但是她不会心里不平衡。
他住套房,空间很大,进了房间跟他要了线给手机充电,给小航发消息。
小航果然没有睡觉,只是很惊奇她这会儿还发消息来,“我以为今天酒店的床会遭不住。”
覃惟眨了眨眼睛,严重怀疑手机后的人还是不是本人,她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周珏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了件T恤,递给她。
手机被迅速倒扣在沙发上,她的眼神敏感地看向他,周珏被看得莫名,要去拿她的手机,覃惟不肯,但是拗不过他的力量,手腕死死压着,但被他两根手指拎了起来,屏幕被翻转过来,还没黑掉。
问床还遭不遭得住。
他认真读了这几个字,问:“是什么意思?”
覃惟当然知道,所以脸刷的一下红了,“你偷窥我的隐私。”
周珏不以为意地扶着她的腰,让她起来。
覃惟扭了扭手腕,看见红痕,被他捏出来的,忽然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见过他把乐高打散,“你有没有……暴力倾向?”包括在书房里砸东西,动静真的很吓人。
这话多少不礼貌了,但也是覃惟一直以来的疑问,她尽量委婉,声音有些虚:“就是在心情烦躁的时候,会——”
暴力的人,一般表面上都会伪装得绅士又礼貌,且大部分人在结婚前是发现不了的。
“没有。”周珏很快打断了她,并且说:“那只是我独处时的解压方式。我当时不知道你在客厅,否则不会这么做,也很抱歉吓到了你。”
覃惟摇了摇头:“我现在知道了。”她怕气氛太尴尬,又开玩笑道:“我理解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小癖好,但是你下次别砸贵的东西,因为要花钱。”
她抱着他的T恤站了起来,却又被身边的人拉住,腰被他圈进臂弯里,站在他分开的两膝之间。
“我不会伤害你。但是Vivi,我们要好好相处就得打开自己,接受各自的优缺点,也要适当打乱秩序感。这一点你认同吗?”
覃惟眼神有些困惑,过会又点点头,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之前说相处的底线是不要出轨,但是现在他需要掌控更多。她得接受他不好的一面,恋爱不能光想着好。
他总不能一直维持假面。
有些话她不会总结,说出来也怪,但是她懂了。
对上他威压的眼神,她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如果你做不到自己说的,伤害了我,那我也会分手的。”
“好。”他笑了下,她的担心很多余,不知道他几次砸东西是因为她。
“反正我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覃惟表态道:“没有恶习。”
“去洗澡吧。”
覃惟快速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就趴在床上懒着,本文来自腾讯群仪而无亦思亦死以耳整理上传欢迎捧着手机跟叶晓航强调:【我们的体重都很正常好不?】
余光瞥见他也去洗了澡,门关上之后,便是哗啦啦的水声,听得她莫名心颤。
叶晓航:【你还能给我发消息,看来是真没有。男朋友还没小玩具好玩吗?】
覃惟直接把最后一条删除,故意不回她了,玩起手机,听见水声停了,她昂着脑袋去瞅了瞅。
叶晓航又道:【怎么不回了?开始干了吗?】
“……”
真是无语。
她脑袋换了个方向观察他的动静,吵完架的心情很微妙,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她仔细体会着。
看见周珏把两人换下的衣服拿出来,让客房拿去干洗。
她忽然“哎”了一声,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她的外衣和裙子被拿走了,但是……内衣是一套,白底和粉色的刺绣纹理,中间有颗小珍珠。此刻被他拿在手里,正在水下搓洗着。
白色的泡沫在他指间翻涌着。
“……”
都怪她粗心懒惰,此刻简直是眼前一黑,两人做过的亲密活动不少,可是让周珏给洗内衣,如果打破界限是这样,她会不好意思。
在有动手能力之后,这类的事再也没有借他人之手。
她不敢说话,颓丧地坐在了床上。
周珏把巴掌大小的布料挂了起来,手指碰了下,还在滴水。出来看见她丧着脸,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问:“你的叶晓航要呆多久?”
覃惟说:“她明天下午就走啦,怎么了?”
“你明天还是陪她 ?”他问。
“当然,她请了假来找我的。”覃惟蝉蛹似的在床上滚了下,脸压在被子上,往他那儿一瞥。
周珏发现她表情怪异,但是他没问。视线落在她流畅的后背线条上,腰是凹的,臀是翘的,T恤柔软贴着她的身体,他知道T恤之下什么都没有。
“几点走?”
覃惟问道:“干什么呀?”
“我们可以请她吃饭。”他上了床,吻住她,直到把她的嘴唇吮得嫣红,柔软,富有弹性。
覃惟拉扯中忙不迭用被子盖住自己,“我要喘不过来气了!”又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太对劲,“你明天没事吗?”
“见你朋友很有必要。”
他勾住她的腿,亲了亲她的膝盖和内侧。她身上的皮肤很白,她的眼珠颜色都比别人浅。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很纯真,什么都藏不住。
但其实不然。
被发现阴暗面后的无奈一直闷在心里,终于解决,也有了发泄的出口。他话不多,靠做的,又翻着花样吻下去。
她刚想问为什么,感觉到身体里在下雨,湿哒哒。腿被他的发茬扎到,吻那个地方会受不住,于是也蜷起了身子,“不要,不要亲哪里。”
“怎么了?”他在她的焦急中回看她的眼睛。
覃惟尽量忽略掉自己的内衣在他手里变幻的形态,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小声说:“我会受不了。”
“今天想用什么姿势做?”他眼底有些愉快,难得她也会不好意思,决意逗逗她。
“正常的就好啊。”
“什么是正常的?”
“你为什么要来问我?”她的眼里终于有了怨念。
周珏回到上面,亲了亲她的鼻尖,说:“主要是怕床遭不住。”不等她反应,大手卡着她的下颌,让她抬头,面向自己,仔细吮吸着有弹性的唇瓣。
在翻滚的热潮中,她不受控制的弯了膝盖,分开贴在他腰两侧,开始去接纳。
模模糊糊听见控制着她的脖子,吻她的人似乎说了关于爱。
愣生生磕在心坎上。
*
隔天,覃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下地的时候只觉得某处又酸又痛,缓了一会儿才站稳,心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但他顶得也太厉害了吧。
周珏早就起床穿戴整齐,坐在外面喝咖啡了,见她出来对她说了声“早”
覃惟浑身瘫软地想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被他捞去腿上趴着,指着手表给她看:“你再晚一分钟,你的叶晓航就该上飞机了。”
覃惟又立即弹跳起来。
这天是周末,她跟叶晓航约了brunch,醒来时就晚了,等人去到餐厅,差点没位置,还好叶晓航人早就到了。
“惟惟,这里。”叶晓航看见覃惟乱窜的脑袋,兴奋地喊了一声,目光再向上看见前夫哥已经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叶晓航脸色又沉下来,预感来者不善,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喜欢他。
覃惟立即跑了过去,坐在好友身边,周珏则落在她对面。叶晓航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呀,这家店都挺好吃的。”
覃惟乐咪咪地说:“你对这了解,你帮我选吧。”又讨巧地说:“酒店有早餐服务的,我都没有吃,为了跟你吃这一餐。”
叶晓航眼神关切:“这样啊?早饭还是要吃的呀。”
周珏看着她,覃惟这人熟练掌握了蒙太奇式谎言,连自己的朋友都骗,她没吃早餐分明是因为起晚了。
结果是为了获取别人的心疼和关爱。这样容易拆穿的谎言,关键是叶晓航这人也吃这一套。怪不得她俩能好。
覃惟接了个语音电话,Tina问她人在哪。
“有事吗?”覃惟问。
Tina问了她点事情,知道她还在和朋友一起就没有打扰,说让她好好玩。覃惟听见电话那边有Stella的声音,也是问她去了哪里。
Tina笑着回答说Vivi约了人,于是Stella淡淡地“哦”了一声。
覃惟把电话挂了,赶紧把Tina要的东西发给她。
叶晓航给覃惟点完了餐,把菜单递给对面的人,卡了一下,周珏看着她,再次重申:“周珏。”
叶晓航点点头,“周先生。”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为覃惟坐在一张桌子上,顺便聊了会儿无关紧要的东西,叶晓航一直很照顾覃惟,她工作的时候,差点把东西喂到她嘴里。
不知道的,以为她们是情侣。
叶晓航说:“我和惟惟从小就认识,关系很好的,我也一直很习惯照顾她。我不在国内的时间,就麻烦您多照顾我们家惟惟了哈。周先生。”
周珏想起两个小船昵称的就是眼前这位,他一般不计较,但这小姑娘挺会阴阳怪气。
“不麻烦。”他嘴角笑笑,“你知道,毕竟我才是她的男朋友。”
覃惟抬起头,刚没听清,问:“你们在说什么?”
周珏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问她几点的飞机,是不是该走了。”
叶晓航:“……”
chapter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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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简直服了。
叶晓航这些年可没学会圆滑, 心说这男人果然不是善茬,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叶晓航怎么着也得恶心他一次。
“你的病多少年了还不见好, 没人疼,你自己疼自己吧。”
覃惟正在喝咖啡, 心说我还可以啊,那也叫有病?但是听周珏问:“多久了?”
叶晓航说:“就是你们第一次分手, 给气出来的呀,你不知道啊?”
周珏睨她一眼, 脸色难看到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专注看自己的手机。他懒得跟这种小女孩计较。
覃惟和叶晓航总是聊不完,但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 随便一点小事就能激动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覃惟帮叶晓航拎着包:“等我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叶晓航揉揉她的头,说,“下次见面, 我就回去了。”
“那最好。”
“惟惟,照顾好自己啊。”
叶晓航上了飞机, 舱门关闭的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怅然若失,无法言说的委屈。
起飞时她的耳朵有些痛,试图用耳塞缓解。一点点行李没必要托运, 都在她随身携带的包里。
她的手摸进去找了找, 有一个手感陌生的盒子,叶晓航拿了出来, 覃惟送给她一块名贵的手表,里面夹着一张纸,有几行娟秀的小字。
【小航,许多肉麻的话无法宣之于口。我知道,短暂的见一面我就得离开,对于身在异国他乡的你很残忍。
我还是希望你飘零的心能因此安定下来。独自成长必定是痛苦的,我们深有体会。但你一路奔波是为了见到辽阔的天地,为了前程不再有阻碍,一切都值得,再坚持坚持。
我爱你。】
叶晓航把纸折起来,身体下意识蜷缩着,眼泪一直流。
覃惟是第一个喊她宝贝,也是第一个对她说我爱你的人。
人在任何时候都需要被爱,爱需要被表达出来,因为,可以将碎成一地的人缝补重塑。
*
覃惟送走叶晓航忽然就失去了热闹,自己也一直闷闷不乐。
周珏看着她,判断与她建立亲密关系需要很艰难的过程,但一旦构建完成,就不会随着时间和距离为转移。
可是她这个性格,也很容易被丢下,人心瞬息万变。
“你想不想吃冰激凌——”周珏琢磨了下措辞,想让她开心点,甜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去逛街吧。”覃惟已经捧着手机在看购物的地方了,“我有很多东西想买都没买,时间都不够了。”
“不难受了?”
“小航是去读书,又不是噶了,我一直难受干什么?”
“……”他也揉了揉她的脑袋,有点被逗笑。
覃惟顺势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握着手掌间,“你刚刚是说要吃冰激凌吗?”
“不是要买东西吗?走吧。”他像没说过那话。
“你信不信我现在能哭给你看,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种。”她幽幽道:“你这人可真是虚伪。”
“信,你的演技顺便在这冲击一下奥斯卡吧。”周珏胳膊抬起来搂住了她的肩膀,两人的身体就这么腻在一起。
他还没严苛到一个冰激凌都要阻止。
冰激凌店前排队挺多,覃惟脑袋仰靠他肩膀上,动作诡异地玩着手机。
周珏也在给人发消息。
顾吟知道他这次过来,小女朋友也来了,就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周珏说不来不及了,他们还有别的事,等下次她回国可以凑一凑。顾吟有点遗憾,就问还是不是几年前他给买衣服的那位。
当然了。
顾吟又问可不可以给她看看照片,到底又多可爱。
周珏低头看看拧在自己身上的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只会咧嘴傻乐,跟可爱可不沾边,拍了下她的腰问:“这是什么姿势?”
“舒服。”她穿着细跟的鞋,站久了自然会累,这么靠着人,左右脚换一换支撑点。
“我手松开,你直接躺地上更舒服。”
他也太损了,覃惟重新站站直,可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往他身上挂,没骨头似的,周珏也还是单手捞着她的腰,给她看手机里的东西。
这是周珏第一次给她展示自己家里的人,覃惟看他妈妈的照片,留着精干的短发,面容精致,矜贵且不怒自威,她说:“感觉有点像,”
“像谁?”
覃惟说了个名字,有着时尚女魔头著称的某位名人。
“不知道她听你的描述,会高兴还是生气。”
覃惟勾了勾嘴角,注意到她旁边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有着深邃的眼窝,身材看着就很健硕:“这是她的男朋友么?很帅呀。”
周珏于是把手机关掉了,捏捏她的下巴,让她往前看,“有时间见一见。”
覃惟也悄悄瞥他一眼,问:“见这个大帅哥吗?”
周珏压低声音说可以,就问她是不是真的敢。覃惟顿时就不说话了,她也没那么想见帅哥,眼前这位够了。
周珏对甜食完全没兴趣。覃惟什么味道都想吃,要了大份,的确好好吃,牛乳味道香浓丝滑,但是太甜,她吃到一半又不想吃了,剩下的还没有化的迹象。
想扔又觉得有点儿浪费,用勺子挑了点儿往他嘴边送,问吃不吃,周珏就她抿过的勺子皱眉吃了一口,然后把杯子也接过去了。
覃惟说:“你知道吗?只有我爸爸还会吃我剩下的东西。”
周珏吃着她剩的冰激凌,问:“你的叶晓航不吃吗?”
“小航可以跟我同时分享啊,为什么要吃我剩的东西?”
周珏懒得接这话,转头问:“只有你爸吃你剩的东西?”
覃惟得意点头,“对啊。”
“叫一声来听听。”周珏盯着她。
覃惟反应过来,自己跳进他挖的坑里,就去掐他的脖子,周珏立即隔开她,不想大庭广众下陪着瞎闹。
“让我叫你爸爸?”覃惟往他怀里钻准备偷袭,他伸着手掌抵着她的额头,看她像小牛犊一样往前顶,不由再次被逗笑。
这个行为很幼稚,周珏不是很习惯如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钳住她的手腕,把她脑袋往怀里摁。
覃惟被杯子冰了一道,倒抽凉气,“好疼啊!”
“不然怎么让你老实?”他手上力度松了一点儿,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又捏了捏,忽然问:“你怎么这么不乖?”
覃惟后面一句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他们一块儿逛街的次数还是挺少的,毕竟对各自来说,去商场、逛店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覃惟买东西从来都是像进货,这次周珏负责刷卡,更是肆无忌惮。她偏爱几个买手店,小众的牌子,可以淘到好看的衣服。
她忽然有点兴趣,问身边的人:“你说,我要是哪天离职了,做个时尚买手好不好?”
“这个职业在前几年非常热门。”周珏很客观地分析,当然,时尚行业的生意都不好做,他话题一转,想起什么,又道:“你对时尚品牌,市场有一定的基础,可以尝试。”
覃惟试着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完全没耐心听他说这些。
周珏也看着她裸露的后背,一大半被长发遮掩着,问:“有兴趣了解?我有朋友是做买手生意的,找时间一起吃饭,给你介绍。”
“还要学。”覃惟叹了口气,听上去就觉得很累。
周珏走到她身后,帮忙拢了下衣服:“我知道了,你只是对漂亮的东西感兴趣,这不需要学。只需要审美和钱就够了。”
“我对赚钱也感兴趣好吗?”覃惟听出来了,他在内涵自己。
“有没有入不敷出?”
“……”他似乎总是担心她身上钱不够,还给她卡,真是跟她爸一样。
只要不讨论稍微重大点的决策,他们的相处就绝对不会用问题。周珏的耐心可以支撑着陪她做好几个小时他不感兴趣的事。
有句话是:人在接近幸福的时候,是最幸福的。
最后,周珏提议去买对表。
“为啥?”覃惟并无购入手表的需求。
“不是也送给你的叶晓航表吗?”
“……”真是无语,要说几次“你的叶晓航”
最后他刷了卡,买了情侣腕表,没太过分,她上班也可以用到的。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覃惟后知后觉,她忽然说:“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蛮daddy的。”
“什么?”周珏回头看她。
当时他们在等着过马路,站在人群后面。
覃惟又不说话了,上前踮脚,突然亲住他。
周珏的眼神很平淡,有片刻的反应时间,然后掌心贴在她的脸颊,捧着她的脸,也迎了下来。
他们从没有在人多的地方接过吻。
覃惟在极速低喘,舌尖被他吮得痛,又尝到他口腔的温热,好一会儿,这个吻才逐渐平缓下来。
她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们站在光怪陆离的光影里,面容模糊,但看得出来在接吻。
她眉眼带笑,很放肆,给他看照片。
周珏想起这种照片不止一张,早就存在过了,当初她要口头表扬,“你还可以再嚣张点。”说完捧着她的脸又吻下去。
凌晨。
覃惟已经睡着,周珏把她早上离开时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有些他可以帮忙带回国内。
酒店房间乱糟糟的,他在岛台下找到她的高跟鞋,刚走几步,又在浴缸边捡起她乱丢的裙子和内衣。
覃惟睡着睡着又醒了,躺在床上喊人,周珏走过去隔着被子拍拍她:“睡吧,早上我叫你。”
“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东西忘记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你烦躁的时候不要砸东西了,可以跟我学学。”
“学什么?”
“去算命吧。”她在低谷期就是靠玄学走过来的。
“……你的建议很好,但是我很少烦躁。”
*
两人分开回国。
覃惟先走的,周珏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晚些时间再回去。
飞机上无聊,覃惟顺便整理了照片,大部分都是工作用途,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张私密照片,拍得可真好看。
她悄悄储存在社交平台仅自己可见的权限,又在相册里把照片删了。
回到家后,她没忍住把这张照片打印了出来,还有和小航的合照,挂在照片墙上,算是给这趟行程划上一个句号。
这一年,他们并没有搬到一起生活,还是决定给彼此一些空间。
到了下半年,徐经理调去华东地区做销售总监,专门负责Rossi casa 的业务。
Tina升到了北京的城市经理,而总店的店经理是Stella从竞品挖过来的Benny,履历漂亮,十年的顶奢销售经验。
Benny今年三十五岁,个子高瘦,皮肤极白,长相精致,讲话也温温柔柔。这个毫无攻击力的形象,在高端服务行业很有优势。
Perla闲聊时跟覃惟打赌,这个Benny九成是个gay子。
覃惟说:“我觉得他就是。”
“哟,小妞儿你很笃定嘛!”
“赌一百块。来不来。”
Perla忽然聪明起来,“你太自信,我不赌了,你肯定知道八卦,跟我讲讲。”
“世界的奥妙等你发现。”覃惟淡笑不语。因为她在公司外面,亲眼见过Benny的男同伴。
Benny表面功夫做地好,实际并非软柿子,来了三个月,就仗着店大势大,抢了不少姐妹门店的客户。
要是以前覃惟还义愤填膺,现在倒是看淡了。
利益的争夺,无非就是这样。被抢了,那么她也会找机会从别人嘴里抢肉。
同时,她也在寻找别的上升渠道。
林晓蓓,朱迪,还有很多人的选择不是没有道理。按照Stella的作风,不可能让一个大城市的销售团队几年一成不变,这太危险了。总要形成拉锯的力量,制造危机感。
并且她这样的做法,Enzo也是认可的。
覃惟逐渐明白过来,她不能一直困在小店里,生意流量有上限,她的薪水天花板就不会高。
她需要去做一些开拓视野的工作了。
年会的那天晚上,她这样对周珏说,也想听听他的建议。
chapter110
chapter11
今年的晚宴在某个艺术画廊举行。
周珏在隔了一条马路的酒店有个套房, 他今天有客人。覃惟在门口看见孙慷正在送客人上车,一男一女,男士是位长者。
然后他没有再上楼, 扭头去了晚会的现场。
覃惟这才上楼,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暖香, 有点甜。就笑着调侃道:“刚刚在这的是位大美女?”
周珏侧身让她进来,顺便接了她的围巾和大衣, 睨她一眼:“你有兴趣?”
“可以叫回来吗?”覃惟问。
周珏走到沙发边坐着,目光神游地看着她。覃惟注意到他的脖子红了, 但脸色和头发还是临危不乱的模样,判断他晚上喝多了。
于是,她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给他, 问道:“你喝醉不会吐吧?”
周珏仍然看着她, 微微蹙着眉,也不接。
“不想喝水?”覃惟问,“要不要给你叫别的酒来,再喝点透透?”
“你懂得挺多。”他这才接了过去,拧开盖子, 小口抿了下算是给她面子。
两人半月未见,刚刚覃惟在楼下跟人玩游戏, 被他一个微信叫上来,她撑着膝盖,脑袋凑近了往上观察他的脸。
相处久了,眼前这人在她心中不只是冰冷的Enzo, 有情绪, 有脾气,但工作上依然坚不可摧。
周珏跟她对视, 头微低,似乎想要吻的,但是覃惟很快抵着他的胸膛把人推开了,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周珏坐直了身子。
覃惟说:“一直在一个地方挺没意思的。”
“工作不论有没有意思,是你的胃口变大了。”他的手搭在她的小腿上,捏了下,指出她话背后的意思。
覃惟不置可否,“我想尝试去做City manager,负责一个区域,接触不同的消费市场和群体。”
周珏在脑海里回顾一下零售团队的人员构成,“Tina刚升上来,短期内不会动,你想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大区是轮不到我的,所以我想争取一下别的城市。”她也知道点内情,北京上海以外的地区人员不算稳定,她过往成绩不错,如若争取,应该是有机会的。
这是真的脱离了掌控。
周珏没表示反对,说:“你真想尝试不是不可以。但我希望你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你真的做好准备,可以负责任。”
“所以,你是同意的?”覃惟又坐了起来。
“我说不同意你会听?”他反声问道。
“这不是为了显示尊重,提前跟你说一声么。现在未必有机会,而且我跟Stella说了她也不一定能答应。”她还只是有个想法。
“嗯,看你的本事。”他的眼神探究,盯着她,“有一点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急了吗?”覃惟被他看得虚空,拿起桌上没动过的茶点吃了一口。
“希望你没有。”他伸了下手,朝她示意,又说:“你还年轻,职业道路很长,不必争夺朝夕的输赢。”
“你刚刚劝我谨慎。意思不就是职业道路很长,但是试错成本不多么?”
“行差踏错,有可能回不来了。”
“我们都是在说如果的事。”覃惟扶着他的手坐去他腿上,又让他的手搂住自己的腰,“你说的,假设的情况不要讨论。”
沙发这么大,她非要挤着他。
周珏跟她对视,知道她有这个想法的成因,心照不宣,过了会儿又说,“走错也没关系,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她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进去,只是想着他支持她的决定就好,“具体情况年后再说。”
在他腿上吃鸭肝慕斯,咸咸香香,下面是酥皮,作为点心来说口感非常好,不会腻。但是只有两个,她还没吃够就没了,眼巴巴瞅着精致的空盘子。
“你晚上没吃东西?”他掰过她的脸问道。
“但是又饿了。”
她还想再找点吃的,刚探出去的手被他折回来,固定在背后。周珏的手顺着她的小腿,解开她高跟鞋的细带子。
意思很明显。
覃惟挣脱一只手,把他的眼镜摘了放到一边,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柔软的嘴唇触碰过他的胡茬,来到喉结。
她的身体很软,深处是馥郁的香。
周珏握住她的腰,往上托了托,似是在思考什么,问了句:“想我了吗?”
“我做梦梦到你了。”她舌尖舔了下尖尖的喉结。
“梦到我做什么?”
“就,我们这样啊……”她笑出声来,感觉到他们交错缠绕的呼吸,突然一窒。裙子肩带滑了,又被勾着脖子,他的唇齿落下,磨着那一粒咬。
手机在边上响,他拿过来看了眼,是Perla打过来的。今天晚上能有什么正事,被他丢到一边。
她仰着头,尽量不看他是如何折磨弄她的,感受到细密的痛,还有湿漉的痒。覃惟有种难以自抑的情绪在身体里冲撞,急迫之下抓住了他的脖子。
“你悠着点。”他又语气很凶,“我等会要见人。”
覃惟想翻白眼。没消停一会儿的手机又响了,她踢了下他的小腿,去够手机。
“干什么?”她稳住呼吸问道。
“你人呢?”
“在外面,马上回来。”她勉强回答,感觉有处被故意揪了下,差点喊出声。
挂了电话,她站起来整理好裙子,听见他问:“你晚上要过来吗?”
“我要和别人一起玩。”
说完出去,走到门口看他一眼,他的衬衫领口被她揉得很乱,领带歪了,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愉快地笑了起来,关上门。
走到楼下跟Perla发消息,问干嘛催命,Perla说有惊天八卦。
“我是看上去是很关注八卦的人么?”她说,我现在要走精干女强人路线了。
Perla:“别装逼了,速来。”
“来了来了。”
覃惟进了门先去洗了个手,低头的瞬间闻到自己头发里有他的味道,只能暂时不管了,抽了两张纸巾把手擦干,看见男厕那边Benny走出来,两人不冷不热地寒暄一声。
Benny看她露出手腕,夸了句,“手表很好看。”
“谢谢。”覃惟把纸扔进纸篓,衣袖放下来,这手表其实有点商务,她白天还在店里上班,不可能精细到这个地步。
“国内买要排队吧?”Benny看上去非常有兴趣,“可以给我看看吗?”
不可以。
覃惟心说你刚上厕所出来,就要碰我的东西,礼貌吗?
她说:“这是几百块买的假货,你想要的话我回头给你介绍卖家。”
Benny似笑非笑,说话挺体面:“没关系,真金白银买的就是真的。而且你不说,我完全看不出来。”
两人一块儿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覃惟要去找Perla听八卦,见他还在侧,似乎想跟她聊什么,可覃惟一点都不想跟不熟的人聊天,“我上去有姐妹局,你要参加吗?”
*
覃惟刚上到二楼,就被Perla拉到一个房间,激动地把她摁在墙上。覃惟吓了一跳,“这阵仗……咱俩不强吻一个收不了场。”
Perla伸手:“上次你说的赌注算数么?”
“啥?”
“给我一百块钱。”Perla说:“你跟我说某人是gay。知道吗,他有老婆的。”
覃惟也瞪大了眼睛,比Perla要震惊一百倍。Perla纯粹八卦,她则是怀疑自己的眼睛。抿了抿唇,半晌才“哦”出一声。
Perla问:“所以我现在很好奇,你是怎么判断的?”
覃惟没法说,那天公司开会,她在停车场看见Benny的车里坐着一个男的,两人举止极其亲密。
现在覃惟怀疑自己真的看错了,毕竟自己以前也偶尔和好朋友贴贴。她不能只允许自己放火,不允许别人点灯啊。
覃惟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拍在Perla的手里,刚刚抽奖抽到的现金。
“所以你肯定是看到什么了。”以Perla对覃惟的了解,没证据的事她不会乱讲,“跟我说说呗。”
“就是我的刻板印象。”她真的不能瞎说了,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怕不是又讨厌了这位新leader吧?”
“他配得上让我讨厌吗?”Perla这就有点儿不屑了,Benny的简历是挺好,但是作为业内人士,Perla知道他的前东家,顶奢出来的sales未必真就能力多强。
来个傻子随便站站,就有客人抢着来买货。
覃惟听着这话,感觉像是在内涵自己:“小心隔墙有耳,他给你穿小鞋。”
“看他敢。”
“出去吃点东西吧。”覃惟拉着Perla出来,看见服务生又送来小甜点,正好有她刚刚在周珏房间吃到的鸭肝慕斯。
Perla也觉得好吃,就问:“刚刚怎么没有啊?”
服务生说:“这是在隔壁订了送来的。”
*
年后北京的团队开会,Tina主持的,说了开年的几个活动。覃惟留意了下坐在对面的Benny的手,无名指上果然有一枚戒指。
这世界挺魔幻的。
会后,Benny找到覃惟跟她问了几个产品上的事,每家门店上的货不一样,即使是总店也不可能上全系列。
Benny有个客人要看覃惟店里的货,“要麻烦你们帮忙接待了。”
又给她找事,覃惟虽然不愿意应承,但觉得这不是大事,“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跟客人确认时间,全程跟进,否则信息复核不了。生出嫌隙。”
“好。”
两人走出电梯,迎面碰上从外面回来的Enzo,还有他的秘书。
周珏正在和孙慷说事情,他们本来可以悄无声息地走掉,但是有人挺会来事儿地喊了一声:“老板好。”
周珏抬眸看他们,在大脑里搜寻一遍,还未来得及叫出名字。”
“我叫宋明奇,可以叫我Benny。”
“你好。”周珏点了点头,随后跟他说了几句话。覃惟再一次确认,宋明奇这人是真的会来事儿,谁家好人会抓着老板在电梯口表忠心啊。
“我还有事,你们自便。”周珏没什么耐心,快速结束了这场闲谈,他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覃惟,眼神不明。
覃惟无聊地挠了挠眉毛,也看他一眼,两人擦肩而过,手腕不小心碰了下,不到一秒的时间。
“老板这人挺有魅力的啊。”宋明奇在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回味无穷地念叨了一句。
覃惟笑了笑,也自言自语:“哦,那你们结婚好了。”
“你说什么?”
“我开玩笑的。”覃惟耸耸肩。
“你的玩笑是蛮好笑的。”
chapter111
chapter111
覃惟在第二天接待了总店的那个客户, 带着人在展厅里看了两个多小时,意向很好,还初步确认了产品。
等客人送走销售人才来, 跟覃惟对了下沟通内容,最后把所有的资料都拷走了, 问了下客人长什么样子,年纪多大。
覃惟听出来对方是连客人都没见过, 便交代:“这个客人很准,你最好跟得紧一点, 应该不止一家在联系他。”
“OK。”销售走了。
她觉得奇怪,就去问了Perla知道不知道那个客户的事情。Perla如实告知,是上面分下来的渠道客户。
既然是要看她店里的产品, 舍近求远分给宋明奇是什么意思?还让她来全程接待, 给别人做嫁衣吗?
但客户是Tina分下来的,别人无权有意见。
又一次开会的时候,Benny跟覃惟讨论起来,Tina发现他对产品掌握情况不够,让覃惟配合他签下这个客户。
有人开玩笑:“这么大的单子, Benny要请Vivi吃饭了,否则说不过去。”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么?”
“……”
覃惟心中有些郁闷, 她拿到的可不是什么不争不抢的角色,争名夺利才是本色。下了班后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又约不到人,便去了周珏那里。
但是忘记一个事实, 晚上十点前他在家的可能性很低。
覃惟洗完澡, 去了书房。
桌上有个半成品乐高,是她拿过来的, 每次来都会拼一点,但是时间太少,一年多了还没拼完。
之前是在客厅的,后来拿到这里,这个房间他很少进来,每次都是她独自在里面待着。她拼了会儿想通一些事,人有些犯困,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发觉有人在动自己,鼻子好痛。睁开眼睛见他正坐在身边,眼眸深邃,好像在观赏她。
这画面太诡异了。
两人安静对视了一会儿。
他的呼吸里有酒气,覃惟吸了吸鼻子,周珏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身下把她抱起来:“你来多久了?”
“我下班就过来了啊。”
“吃饭了吗?”
覃惟摇头,小腿勾住他的腰,像树袋熊一样,听见他说:“我给你弄点吃的?”
“好啊,你快去洗澡。”她蔫坏地道,“我好饿。”
周珏看她眼神愈发沉着,把她放到床上,在她脸上连亲几下,“嘴上不把门,小心吃撑。”
她不以为然。
等他洗去一身酒味回来,覃惟后悔自己说的那句轻佻的话了。一下子塞得满满当当,动都动不了。
颈间渥满了热汗,进退维谷,她怪他弄得太狠,可是他稍退一下她又很难受,他不动了,她又觉得僵持在那也不行。如此拉扯迂回很久,她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身体比各自的性格有默契。
他就想看她被弄得哀哀求饶,像个被拔了气焰的熊孩子。
她的眼眶里有潮湿的雾气,身后的人不动了,但也没有离开她,抓着她的头发,用手指梳了梳,都快把她梳睡着了才说事,问还记不记得顾吟这个人。
覃惟转过来:“你妈妈,我怎么会不记得?”
周珏说她近期要来,到时候可能需要一起吃饭,覃惟点点头说可以呀,又听见他补充一句,她看上的那位大帅哥不会来。
*
覃惟又帮着接待了两次客人,一次是销售又没赶得上,一次人倒是来了,但全程一句话不说当傻子。
Luna吐槽道:“这是干什么呀,消耗了我们这么多零食饮料,这笔钱总店来出。”
覃惟在意的不是这个问题。
周一例会,她委婉地跟宋明奇说:“这个客户你们不好好跟,小心丢了。”
宋明奇跟她说奉承的话,笑嘻嘻道:“有你在怎么会跟丢,我们都相信你的实力的。”
覃惟把电脑合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么请问,我自己的客人都照顾不过来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厚脸皮的人了。
做销售的都学会笑里藏刀那一套,会说场面话,Tina听出来覃惟的意思,会后跟她聊了一下。
“Benny刚来,还是上面安排来的。 ”Tina说:“我不希望你们门店之间搞分化。”
覃惟也直言不讳:“业绩不算我的,却还要拿我当免费劳动力,这是不是说不过去?”
Tina说:“Benny目前在业务上没有理清楚,但是他的实力很强。把这个客户给他稳妥点,给你未必签得下来。”
覃惟突然意识到,不是从那次的抢单开始的,而是Tina从未信任过她的能力。但是又要利用她的人力和店内资源去打头阵。
此一时彼一时,她曾经愿意给人当炮灰,可现在不愿意了。
这个客户最后签了下来,当天的服务团队很庞大,她把前期的所有工作都做好了,Tina和Benny负责出面压单。
客人对于整个服务过程很满意,跟覃惟加了微信,走时开玩笑,说不会签了合同不管售后服务了吧,以为这笔单的佣金被她拿走了。
“当然不会了,王先生。感谢您的信任。”
Benny在旁边笑笑不说话。
Tina晚上请全店的人吃饭,犒劳大家今天的辛苦,每个人都出了力。覃惟生理期不舒服,要先回家休息,就没有去。
她跟自己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不要去在意,学会接受。她已经把自己份内的工作都做好了,没有因为业绩被批评过,也没有出现重大失误。
这一路不平坦,但也算顺遂。
资源必然是要倾斜向能力更强的人,她因此失势过,但也吃到过红利。
*
年中大会前,负责隔壁城市的城市经理辞职了,覃惟瞄准了机会去毛遂自荐。
Stella也正在为这事儿头疼,不想覃惟的动作如此之快,“我欣赏年轻人的果决,但是你过去即将面对什么,我也要讲清楚。”
“好。”
公告很快出来,她下个月过去。
这天Tina过来巡店,见着她问起调职的事情,让她把手头的工作都安排好,不要人走了这边的业绩蹭蹭往下掉。
覃惟知道她的担忧,也绝不会砸自己的招牌,店里的事务和客户都存档了,重要的大客户也都让Luna接触过。
Tina点点头,“如果后期需要你来谈的,也不能把这边撇下。”
“当然,有需要给我打电话。”覃惟笑着说:“在哪儿都是为公司效力。”
Tina想起来当年在总店,也是在一个早上,她忽然告诉自己要去新店,如今的Vivi再一次出走,复制自己曾经的路。
晋升这条路总是狭窄的,她也不能保证这次还能成功。
忽然问她:“你真的不是冲动吗?”因为单子的事情。
覃惟眼里踌躇满志,说:“我不是刚入职的小朋友了。”
“你进公司几年,从什么都不懂的白纸一张到店经理,升职之路已经走得飞速,不妨停下来沉淀,选最稳妥的。”
“自从我工作,从来没有遇到过稳妥的路。”覃惟说。
Tina知道覃惟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她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打铁还需自身硬,希望你能证明自己的选择不是错的。”
“我会的。”
覃惟尽量忽略掉她的前一句是在怀疑什么,只走自己的路。
*
周珏在机场接到顾吟,这次是她的私人行程,没有带助理。坐周珏的车回城的路上,她问:“你帮我安排好酒店了吧,这种事总不能让我自己操心吧?”
周珏跟她说了接下来的行程,又收到覃惟的微信,她负责的的新地方,就在隔壁,北京过去高铁半个多小时。
他对此没有发表意见,跟她说晚上再讨论。
顾吟表示很满意,“你给我安排的?”
“陈瑾。”他说。
陈瑾这个人顾吟知道,顿时起了八卦的心思:“你爸爸和陈瑾,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这两人相差二三十岁,你觉得呢?”
“怎么不可能,真爱不分年龄。只说明他们不够爱。”
“我爸很欣赏这个人,他们之间只是工作关系。”周珏心不在焉,过会儿又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不要随便开玩笑。”
顾吟重新看起了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越来越陌生。
周父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清楚,冷漠,尖刻,完美主义者。
他们的儿子就是他的2.0版本,只是他惯会伪装得谦和有礼,把所有人都骗了,也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他比她大十几岁,本来自己就很亏,他还对她很不好,一点都不让着她。 幸好她逃得早,才能享受精彩人生。
那个叫陈瑾的私人管家亲自出来接,三十多岁,面容较好,给顾吟开了门,微笑道:“周总已经等您很久了。”
当顾吟踩着高跟鞋下来的时候,陈瑾往车里多看了眼,似是在确定什么。
周珏眼神询问,“怎么了?”
陈瑾摇头,“我以为不止顾女士一个人。”
周珏没接这句话,因为上次顾吟就带了男朋友来,他径自走进屋子里,过会儿顾吟也走了进来。
家里有做中餐的厨师,今天又从外面请了两个过来帮忙,这会儿正在忙。
“我爸呢?”
陈瑾小心观察着,回答:“周总在上面开会,请二位稍等一下。”
顾吟不屑地“呵”了一声,就去后花园散步了,淙淙流水,听着心情舒畅。这个房子挺好的,和当初她住的很像。
陈瑾的这个“稍等一下”让人等了很久,直到晚饭时间,周父才从楼上下来。
他的两鬓已经斑白,面容冷峻,眼窝深邃,身材并未佝偻走样,依然挺直树立,远看着和年轻人并无异。
周父看了看顾吟,只说淡淡两个字:“来了?”
“啊哈。”顾吟也瞥他一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话。
周珏说:“吃饭吧。”
食不言寝不语,周珏不说话,周父也不说话,顾吟觉得这样的氛围太奇怪了,就问周珏:“你的女朋友还在谈吧,要不要约出来吃饭呀?”
“我问问她。”
“你有女朋友?”周父抬下眼。
“是,我有。”周珏回答。
周父也不多问,没什么太大兴趣,餐厅里很快又没了声音,只有锃亮的餐盘反射出吊灯的光点,颇显寂寞。
顾吟实在受不了,找个借口先走了。在车上的时候还想,上次她过来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不是挺自然的么?
饭后,周珏被叫到书房,周父从书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把这个给你妈妈。”
周珏拿过来看了眼,“我明天给她。”
“今天,”周父不容置喙的口吻,“你交到她手里。”
“行。”
周珏拿了照片下楼,换鞋的时候又看了眼。他初中毕业典礼父母飞回来参加,拍了这张照片。
这是三个人唯一的合影。
他自己都不记得,快二十年了。
周珏并不觉得自己缺失什么情感,他高中到美国念书,身边很多中国孩子都是早早离开父母。
顾吟还经常去看他。
何至于用一张照片去怀念。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周珏意识到父亲保存照片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纪念他的重要时刻,而是另有其人。
他们的人生理念不合,目标不一致。
一个要走,一个不会留,这是最好的结果。可保存一张照片这么多年又是发什么疯?
*
覃惟在他家里等到半夜。她的职场又将换一片地图,内心兴奋,可难免恐慌。
她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确不是特别高明,放弃了费心经营好几年的店铺和生意,放弃了在北京还算稳定的收入,去追逐一种不确定。
也许会如林晓蓓所说,混得好了更上一层楼,混得不好……灰溜溜离开,她没有再回到目前这个位置的可能了。
但是她心里又觉得这是必经之路,等磨炼两年,做出点成绩,她就可以顺利跳出去了。
等了半天他没回来,她也没有催促,洗了澡躺去床上。
覃惟发现自己不喜欢待在他家里,这里太大了,在别人的地盘总是有等待的意思,等待主人归来。
可是他们的生活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错位的,等待是必须的。
渐渐的她有了点困意,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跋山涉水,异常辛苦,可脚下又被藤蔓缠住,胜利眼看着就要到达,却怎么也走不到,最后被沙浪淹没了。
这次很快醒来,还是黑漆漆的,小腿上捂得全是汗,被被子缠着,她踢开薄被,发了会呆。
屋子里有人走动,她心中一颤,立即走出去。
只开了走廊的灯, 其他的地方都是昏暗的,更显得无边空旷。周珏已经洗完澡,穿了件黑色的睡衣,正在倒水。
覃惟揉了揉眼睛,问:“你回来了怎么没喊我?”
“看你睡得很深。”他站在那儿,看着她。
覃惟见他不动,就主动走了过去,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腕 ,然后就着他的杯子也喝了点水,问:“你看见我发给你的消息了吧?”
“看见了。”
覃惟心里一直是忐忑的,现在忍不住跟他分享,“我要去负责新的片区了,以后还要跨城上班,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周珏抽了张纸巾,擦掉她唇角的水,“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你就要申请过去?”
“啊?”覃惟眼神愣了愣。
“Vivi,这是你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周珏把纸丢进垃圾桶里,声音像是在办公室谈事,“我说过,你该对要做的事是笃定的。”
真是出乎意料,她已经被Tina质疑过。以为无论如何,他都会从男朋友的角度,鼓励她,信任她,一定可以做出成绩的。
chapter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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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对自己要做的事是笃定的。
覃惟觉得这话熟悉, 是她要升主管的那一年,他说过的。很神奇,她竟然连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都记得。
同时也恍惚了一下, 意识到她在以女朋友跟他撒娇求鼓励时,他则是站在老板的角度表示怀疑。
他在工作上从来都是客观理性的, 并不允许人事任命上含糊。
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自信 。
“好, 我会做好的。”手指略微僵持几秒后放开了对他的身体触碰。
既然如此,她便不会释放软弱。
周珏又看了她一会儿。她自告奋勇要离开舒适圈, 那就只能放手了,无论吃苦还是受累,只能她自己担着。
“我睡觉了, 明天早班。”她走回了房间。
周珏放下水杯, 跟着她走回了卧室,上了床。
气氛一时静默,他的手搭在她的小腹上,隔着一层衣服,他们的呼吸细微地交错着, 覃惟稍稍调整了一下便翻了身。
很快,那只温暖的手探进她的睡衣下摆, 打着圈揉她软乎乎的小肚子,是很自然的习惯。顺便问了声明天下班后,要不要跟顾吟约个晚餐。
她“嗯”了声,又怕声音太微弱, 再次说了个“好的。”
隔天, 覃惟在葛嘉的店里定了个陶瓷工艺品作为礼物,在她下班前送了过来。她之前在网上看过顾吟的资料, 也找了几个访谈去了解,大概知道送对方奢侈品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送礼物这件事还是蛮考验人的。
周珏自己开车过来接她,停在商场对面的马路边,覃惟拎着礼物跑过来,他问:“是什么?”
“给你妈妈的礼物呀。”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后面,还关照地看了一眼。
周珏没说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晚上在餐厅见着顾吟,本人比照片漂亮且有气场。
她难免紧张,却不料顾吟张口的瞬间就让她卸下了防备,说话很接地气:“在家里,你爸爸妈妈是怎么叫你的?”
“……”覃惟不是很好意思说,“就是正常喊名字 。”
“那我叫你惟惟吧。”顾吟主动拥抱了覃惟一下,她的身上好香,覃惟吸了吸鼻子。
周珏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紧绷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留下一丝红晕。
“这是给您的小礼物。”覃惟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这么好?谢谢你。”顾吟挺惊喜,只当今天是个简单的会面。
覃惟摸摸耳朵,打破尴尬:“您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喜欢特别冷漠无情那一类型的吗?”顾吟风趣地说:“我也可以装的。”
“哈哈。”覃惟真的被逗笑了:“不用了,我平时面对冷面挺多的了。”
顾吟瞅了瞅安静进食的人,心说这女孩挺会内涵啊。
这顿饭气氛挺愉快,顾吟不是那种会端架子的长辈,不干涉子女,更不会问何时结婚,父母家庭这些俗气的,这就直接填平了巨大的鸿沟。
周珏去旁边打电话,说支线代言title的事,说半天,口吻有些不耐。顾吟和覃惟去了楼下的商场,“惟惟,你和Enzo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覃惟内心一直惊奇,顾吟全程是喊周珏的英文名,母子两好像比他们还不熟,说:“就是我刚进公司的时候。”
顾吟以为他们刚认识就谈恋爱了,很多年了啊,“那你了解他吗?”
覃惟点点头,当然了啊,又想了想,“不过他有很多面,我偶尔搞不懂他。”
顾吟看出来了,“Enzo这个人对亲密关系的处理生硬,对谁都是,他在当做一种需求,目的性很强,所以会缺失细节。”
覃惟有点不懂。
“我不了解他没关系,毕竟我不需要和他相处。但如果你们是确定要互相陪伴的人,你应该要更注重自己的感受,对他提出你的要求。”
“不是应该互相退让的吗?”
顾吟听到这个词儿就头疼,“你为什么要退让?不是他更爱你吗?”
有些男的对于“装”这件事,简直大过天。不让他狠狠疼一下,永远不长记性。
*
一周后,她去了A市。
不管这里的生意有多比不上北京,她有多不被看好,内心有多彷徨,在真正进入角色,意识到今后她要开始负责这个城市的业务的时候。
许多莫名的担忧和杂念都被她抛在脑后,心中只有纯粹的目的:实现野心。
就像她当年进入公司,对奢华,利益,职位的追逐。此时她再一次精神抖擞,充满斗志,不认为这种追逐是贬义。
她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做出成绩。
一周内,她连续往返两个城市多次,摸清了这边的情况。的确不算好,三个店一天的营业额总和比不上她在北京一家店的高,在她到来之前,一个店长跟着经理跳槽了,目前位置空缺。
也因为距离北京太近,在铺货和活动上不占优势,被吸走了不少流量。
她列了几项亟需解决的事。
和商场的人构建联系;了解周边竞品;员工一对一谈话以及做action plan 。
不仅是为了完成业绩,也是需要向Stella交差的。
*
顾吟这次在国内待上一段时间,她给覃惟也买了点东西,叫周珏帮忙转交,后者说让她寄过来。
顾吟说:“你每次去纽约我都是陪着你的,你这未免太敷衍了吧?”
周珏去接顾吟的路上才想起来覃惟应该是在出差,两人几天没有联系,她也没有过来。
于是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她还顺利吗,没回,说明是真的在忙。
“你的小女朋友呢?”
周珏听到这个称呼皱了皱眉,假装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我印象里,还是你告诉我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她的年龄很小。”顾吟记得很清楚,他在出差途中会记得帮她买衣服。顾吟以为他们能相处得很好,周珏可以照顾好对方。
“可是我见到她本人,和你描述的不一样。”顾吟问:“是你表述错误,还是她变了?”
周珏突然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覃惟在无知无觉中改变了许多,即使紧张她也不再排斥社交,跟人见面前会准备礼物,妥帖,周到,像是服务客户。
这是在他记忆缝隙里的东西,不拎一下就想不起来。
但,更像是一具假面。
陆文心曾经说,覃惟在某些角度和他很像,希望不要变得和他一样虚伪。
“有变化不是很正常?”周珏不以为意,“总不能一直当小孩。”
“我奉劝你,”顾吟上了车,翻了一眼,“谈恋爱不是谈工作,她在你面前很成熟是一件好事吗? 你应该多照顾她,不要当个蠢货。”
“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周珏不想听意见。
*
工作模式发生转变,从前一直base在门店,如今每天都在途中。
事情很多,要一件一件做,首先是要把人员配备解决掉。
大家都不喜欢领导巡店,一来就代表着考察和纠错,店铺里不乏十年以上的资深员工,年龄比她长很多。作为空降的一员,她未必能服众。
过了周末小高峰,她请各店里的人吃了顿饭,晚上去玩了桌游。等熟悉一点才正式开展工作,进行一对一的面谈。
这些天比较忙她不一定每天都回去,偶尔会住酒店。
晚上临睡前,她在脑子里过了遍第二天要去的店铺,开会要说的事情,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iPad充电,又从床上起来去找充电头。
回复了店经理的消息,往下划拉才看见他。其实晚饭时间就看到了,她没回。
习惯使然,要想不看见一个人的消息也是蛮难的,只是当下的时间她在忙,又不知道要怎么回,按照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方式吗?
快到十二点她给他回过去一个电话,“喂?”
“今天很忙?”那边是淡淡的语气。
覃惟想说是的,很忙也很累,她今天见了太多人,说了太多话,想和他瞎说点什么诉诉苦。
但是又想起那天他说的一席话,顿时没了倾诉的欲望,也只是公事公办地说:“工作进展很顺利,明天要去xx商场店做下一季的营销活动执行检查。”
果然,周珏也就说起了工作:“团队氛围怎么样?”
“挺活泼的。”覃惟打了个哈欠,刚要说晚安,又听见他问道:“你明天晚上回来吗?一起吃个饭。”
“不确定。能回去的话我提前告诉你。”
“晚安。”
“晚安。”
也许他觉察出她的态度敷衍了,但是覃惟此时不想深究,她只想尽快休息好明天应对工作。
至于他会不会多想,就让他自己想去吧。
她为什么要考虑他的感受?
隔天的工作比计划的多了点,HR那边临时帮她约了两个候选人面试,聊下来,覃惟不是很满意,想再看看。
结束后已经很晚了,她提前没有订票现在已经来不及,就在酒店续订了房间。她下榻的酒店隔音不是很好,跟前台要了副耳塞上楼,洗完澡才开始定外卖,顺便复盘一下今天的工作。
顿时觉得这种奔波的生活还是孤独的。
出来后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见是他的名字。
“抱歉,我忘记跟你说了今天太忙,回不去了。”但她的口吻里一点都没抱歉,反而有点爽。
“你住在商场对面的酒店?”
“嗯?”她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B2停车场,没卡上不去,下来接我。”
chapter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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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来了?
覃惟放下手机去换衣服, 这次出差她带的东西不多,多是工作套装。
换上鞋子要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 她又故意抻了会儿时间才下楼,
电梯下到B2, 她出来就感觉到停车场的热气像是薄膜糊在了脸上,刚洗完澡的皮肤迅速出了汗, 她的视线找了下,只看见酒店的礼宾小哥。
过了会儿, 远远的一个人穿着灰衬衫,黑长裤,头发一丝不乱地朝她走了过来, 覃惟挑了挑眉, “你也来出差吗?”
这问的什么话?
周珏当然没回她,目光如霜地盯着她的脸,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热,可能真是心静自然凉,覃惟手里捏着房卡侧了侧身, 感应门开了。
然后两人一起走到电梯间,温度终于低了点, “你很热?”他问。
“啊?”她没听清楚。
周珏用手蹭着她的鼻尖,然后揩下一层薄薄的汗水,给她看。
他的手指也是凉的,覃惟用自己的手去抹掉, “别给我看。”
“你连自己都嫌弃?”周珏笑了声, 顺势牵住了她的手,电梯门开时里面有两个人, 他们交扣的手指没有松开。
“谁嫌弃了?”覃惟别扭地说。
他从电梯的反光板上看着她,没什么工作样,穿着一件绿色的吊带,下面是牛仔裤,衬得身材纤瘦高挑,有一丝活泛鲜亮之气。
公司里没人穿牛仔裤,但是他印象里她少有的几次穿牛仔裤都很好看。覃惟的余光里也看到他在看自己了,于是低下了头。
这种别扭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进房间,他关上门的时候想抱一抱她,但是她似乎没有任何久别亲昵的意思,迅速走到了书桌前,收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珏当然意识到不对,所以来找她了,用公事起了个头,“接手新的团队,感觉有难度吗?”
是要讨论工作了吗?
覃惟很快进入角色,上一任区经是做快时尚出身的,过来一年多就离职了。毫不意外,他不适应这里的压力强度,以及工作模式。
三言两语说了目前存在的问题,生意好或者不好,总是要分析出原因的,看了看他的眼神,又表决心似的道:“我重新梳理了框架流程,每一点都会在复盘会上和各部门的head讨论的。”
“好。”周珏点点头,没有深入了解。
现在已经是月末,剩下的一天是工作日,“你明天回去?”
“下午一点,在公司有新品的培训会。”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走。”
覃惟也点了点头。
房间不大,他走到沙发边抽掉了领带,看见床头有些凌乱,强迫症使然,他下意识想给她摆放整齐。
是一些眼罩,耳塞之类的东西,还有一瓶褪黑素和鱼油。
他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把东西给她整理好便去洗澡了。
覃惟听着水声,视线从电脑上移开,过了会儿外卖送上来,她也没有胃口,眼神总要飞过去瞧一瞧。
这么撑着也没意思,她其实不想闹别扭,难得见一面她不想把事情憋在心底,把刚吃一口的晚餐盖上了。
门被拉开,覃惟从他手臂下钻进来一个脑袋,瞅他。
“干什么?”
周珏拿着漱口杯,把最后一点泡沫吐掉,准备刮胡子了,覃惟的眼睛眨了眨,狡黠地说:“好久不见哦。”
“你刚刚是没看见我?”他看着她亮亮的瞳仁戏谑道,目光移向鲜红的唇瓣,心中又是一动。
“现在确定是私人时间了。”
“又想玩什么把戏?”他大概知道她的套路,绝对没好事。
“你猜?”她的身体挤在他和洗手台之间,屁股要坐不坐,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接近答案,本能地往后退让,但是她会从台面上掉下来,于是用手去拖她的臀,往上掂了掂。
“亲一下。”
他眼神表示拒绝。
覃惟身体后仰坐去台面上,语调慵懒,“真的舍得不亲吗?真的么?”手指在他的胸口戳了戳,拆了手边的一个刮胡刀,“我来帮你好不好?”
周珏瞧着她眼梢的洋溢,大概知道她又要释放她的“可爱”或者玩儿了,低声问:“会吗?”
她的手臂已经从他的禁锢里滑出来,小吊带从上往下看,布料小到形同于无,刀片在他眼前晃着,“那你教我。”
“到底谁帮谁?”而他的脸已经低了下来,似有往她的刀片上凑的意思。
他的脸庞是湿的,覃惟的手贴着他的掌心,在他的下巴上慢慢游走……听见隐秘的“刷刷”声音,听得人心尖酥麻起来。
她觉得很好玩,嘴角笑了笑,小腿不自觉往他腰上贴。
两个人的身体跟着微晃,他出言提醒,“悠着点,手抖要出血的。”
“啊?”覃惟恰在这时手指就抖了那么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他的皮肤上划了细细一道痕迹。
“疼么?”
周珏没回答,捏着她的下巴吻了起来,缠着她的舌,吮吸着吻得很深,他的手在她身后的镜子上,眼神一撇,细道上冒出一点点血,唇上还在亲,没舍得离开。
他想。
她这些天必然是疲倦的,或许还有些不为人所知的委屈,周珏短促地皱了下眉,直到把她亲得面颊潮红,眼睫湿润搓成几缕。
后来有粘腻的声音,疾风骤雨落下,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你有点不对,是工作太难了还是累了?”他抚摸她的头发问。
覃惟想说,但是大脑宕机又不知道怎么说。
*
隔天上午回。
周珏在路上问了她几句接下来一周的安排,大部分时间还是奔波在各店铺之间,她目前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好在她还年轻,能消耗得起。
覃惟翻着自己的备忘录,里面是她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有新品上市的培训,还有重要的活动。
周珏说:“这车你先开,方便一些。有喜欢的车再告诉我,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看了看她,又问:“有喜欢的吗?”
覃惟不会让周珏给她买如此昂贵的东西,她已经经济自由,可以负担得起,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沉默着是在想另一件事。
“你怎么了?”周珏看她抿着唇似乎在闷一口气。
覃惟决心不再纠结:“我只是有点混乱。你昨晚专门来看我,并没有别的行程,我理解的没错吧?是担心我工作进行不顺利吗?”
周珏问:“混乱什么?”
“可是那天我告诉你,担心做不好这份新的任职。你却质问我既然不确定为什么要去。”她说。
“有问题吗?”周珏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的话让我有点难受。”覃惟承认:“其实,我当时是想你鼓励我。”
“工作就是工作,应该被公正客观地对待。”他不再看她,目视着前方,“我不可能对你的能力含糊,也不可能向你倾斜。”
“我没有跟你要好处的意思。”她每一步都是自己用业绩累计起来的,从来没通过他获取捷径,“我只是——”
她本来还在陷入低落情绪,突然明白过来,声量提高问道:“你根本不好看我,对吗?”
周珏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谈公事,还是表明了态度:“你自己要去,Stella同意,那就做吧。我也没阻止。”如果他最终不签字,她是没法去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她的语气不好起来,甚至有些凶,“你觉得我不行。”
“覃惟,”周珏缓缓开口叫她的名字,手机在旁边震动,他也没管,“你不要偏激。我更希望你慢慢地走,再沉淀一段时间,步子跨得太大容易摔跟头。”
当初,他就不希望她跟着林晓蓓学。林晓蓓是个相当激进的人,这两人的心理素质完全不一样,可是她还是跟对方学得如出一辙。
如果她真的游刃有余,就不会压力大到失眠焦虑。有些事,她现阶段做起来就是困难。
“你觉得我的能力还不匹配现在的职位,是么?”
“你觉得自己有吗?”
覃惟听他这样说着,挑衅道:“可是我已经踏出去这一步了,怎么办呢?”
“你急什么?”他语气平静地反问:“无论你怎么样,我说了会给你多几种选择,你急着要去抢钱?”
覃惟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给我走后门吗?你刚刚还说,在工作上不会向我倾斜,又变卦了吗?”
“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吗?”他忽然也有些烦躁了,厉声质问,“你是我的什么人?路人吗?”
覃惟被他的否定弄得难受,鼓了鼓脸颊:“你曾经跟我说过的,我们要重新相处,就是要接受对方有不好的一面,打开自己。”她顿了顿:“我就是急的人,又菜又爱赌,你真能接受吗?”
周珏被她最后那句话逗笑,过后又意识到这场对话有多不妙。
“如果你面对工作也是如此偏激的态度,连最基本的冷静思考都做不到,那我劝你重新思量自己的能力。”他淡淡地道:“是不是真的能做好。”
“我是没有你职业。但我做不做得好,结果会证明。”
“行。”
工作的问题,永远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一直横亘着,现在争吵没意思。
周珏把车开到她家楼下,两人一起上了楼。
下午各自还有工作,覃惟去洗澡,换衣服。周珏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机,他们全程没说一句话,跟陌生人似的。
偏偏又要一起出门,同要去公司。
周珏把车钥匙丢进她怀里,说:“你来开,熟悉下车况。一个人才不会有问题。”
车还是那辆,一直没人开,也没多少公里数。
她拎着车钥匙默默不语,绷着唇线,心中又伤又倔却也知道不能闹脾气。
周珏坐在副驾看她,拐出去的时候说一句:“对,就这样开,直接往墙上撞。”
“……”要你管?
下午的培训一点开始,覃惟提早到了,跟周珏在停车场分开上去。
明天就是月初的复盘会,她把月度报告发了,主要是新接手区域门店的概况,Stella正好在会议室,一边看一边告诉她:“本来,A市那边没打算让你去负责的。”
覃惟挺意外,毕竟过程顺利,她觉得自己的动作是最快的,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就问:“那原来是让人谁去的?”现在问问也没事。
“老板的意思是让Tina兼顾,”Stella看向她:“但是,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哦。”覃惟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
chapter114
chapter114
覃惟记得月前Tina对自己说的那些质疑的话, 忽然合理起来,原来自己分走了她的片区。
Stella花了几分钟看完报告,注意到她有些出神, 便小声叫了她的名字:“Vivi,你在想什么?”
她摇头, 笑了笑,“没什么。”
“你在因为别人的否定而影响心情吗?”Stella难得跟她多说几句私下的话:“这不是一个成熟的经理人该有的表现。”
覃惟说:“我可能有点困。”
Stella点点头, “你记住了,向下管理自己的员工, 永远不要让人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老板在教自己做leader的心态,她这几年接触的所有女上司里,每一位表面上都是温柔可亲, 心思敏锐, 也很体贴,但永远看不出情绪端倪。
她也该做到这样。
“知道我为什么挺你么?”Stella阖上了电脑,对她说:“尽管资历上还欠缺一些,但是你敢跟我提,不满现状的人思维才更灵活, 现在,你知道你比Tina的优势在哪里吗?”
“我一定不会辜负老板的期望。”覃惟再次笑了笑, 这会儿脸色好看很多。
她跟Tina比,最大的优势是年轻胆大。
很快会议就开始了。
这次要培训新产品是限量的秀款,各大小区的经理都来了,还有业绩排名靠前的店长。店铺上新总是给业绩带来新的爆点, 后半程就产品的定位, 目标受众来跟MKT那边确定营销策略。
然后是店铺分货的问题。
覃惟对面坐着宋明奇,两人几乎是就着分配额度的问题吵了一架, 这个货要怎么分,按照什么指标分,谁也没让谁。
她能和大部分同事相处得很好,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看眼前这个人不爽,只能尽量不搭腔,偏偏这人还挺不识数。
Tina的职级高,给他争取到了最大的便宜,他还不忘阴阳一句:“漂亮又有冲劲的女孩,还是很有优势的,有人给撑腰哦。”
覃惟本来低着头在记东西,将笔帽盖上,抬起头对上宋明奇的眼睛,问道:“你敢不敢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大声地重复一遍?”
这个办公室里很大一部分都是女人,宋明奇是在得罪她一个人吗?
“Benny,你在干什么?”Tina皱着眉喊他。
“开个玩笑。”宋明奇耸了耸肩。
Stella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们吵架,“你是让我也给你一些优待的意思吗?其实你也蛮漂亮的。”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哄堂大笑。
Stella暗自叹了口气,这帮子人精心里九九多的都要扑出来,难管得很。
她看了看时间,然后去了Enzo的办公室,秘书说他这会儿没在忙,可以进去。
她进去汇报下个月的工作计划,Enzo接过她递来的纸质文件看了会儿,Stella看这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老板,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
今天不需要见外客,他的衣着稍稍随便,衬衫衣袖卷了两道,Stella知道,他在某段时间里总戴着同一款表。
“你在看什么?”周珏察觉了她的目光。
“手表好看。”好像在说一件随意的事,周珏没接这句话,而是说起店铺活动的具体实施上:“活动效果的预估数据不够清晰,你让人再做一份过来,预算也是有限的。
“OK。”Stella点了头,“还有别的事么?”
周珏迟疑几秒,又开口:“Vivi那边怎么样?”
“她做事不错啊。”Stella观察着 他的表情,又说:“还是你需要我过去帮她看着?”
“你自己判断,不用过问我。”周珏的表情很淡定,“明天零售的复盘会我去听一下。”
“好。”Stella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要去帮vivi盯。
*
覃惟知道周珏并非只是口头上否定自己。就像他说的,考虑的是利益最大化,性价比,他不会为她让步。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心里有种沉到湖底的无法言说,也没有道理可讲。她只能想,再努力这一两年,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天的会本来开得无波无澜,但是因为Enzo的到来,下面的人都变得沉默谨慎起来。
覃惟迅速低了头,不是在心虚什么,只怕别人看出来他们私下有染。
轮到她讲,在站起来的瞬间,想起来得把手表摘掉了。不在一处工作时没人会注意,但是出现在一个场合,如果和老板有同款,必会引起怀疑。
她瞥了一眼离她最近的他,他也在看着自己。
距离如此近,能看见他的下巴上有前天晚上她划的伤口,已经结痂。
他也没有戴表。
事实上,他在会议室听了一会儿就走了,这种复盘会冗长枯燥,他坚持不到结束,反正他最关心的结果已经知道了。
晚上团队聚餐,覃惟在公司里等到下班,收到他的消息。
覃惟只能推掉了同事的聚餐,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看见他的司机把车开走了,然后没过多会儿他人下来,朝着她走过来。
他上车的时候,她弯着嘴角笑了笑,他也摸摸她的脑袋。
那天吵完架还没正儿八经地说过话,哪怕是陪着顾吟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眼神的沟通。
覃惟觉得有些累,脑子都是木的,只能勉强维持着体面了。她在某个时刻忽然理解了刚认识周珏的时候。
总觉得他带着假面,虚伪的绅士,虚伪的礼貌,其实什么都不想关心。也许是真的没精力了。
顾吟在的这段时间正是两人相处不妙的阶段,简直从头到尾贯穿着,给她的观感很不好,她心想这下完蛋了,周珏真的要完蛋。
吃过饭把顾吟送回酒店,两人便回了她家。
覃惟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在了沙发里,周珏洗澡出来看见她还赖在沙发上,屈膝蹲在沙发边盯着她的脸看,“不去洗?”
“哦。”她的脸蛋在沙发上挤成了金鱼脸。
“哦,就是还不去?”他也捏捏她的脸,手感对比以前明显肉少了很多,“你是不是累了?”
覃惟迅速睁开眼,说:“我们在家,你别跟我提工作行不行?”她真是怕了。
“好。”他认同这一点。
覃惟张开手臂让他抱,“你陪我去洗澡。”
周珏于是把她抱了起来,进浴室的时候低了点头,她也低了下头,周珏想笑,我低头是因为怕碰着,你低头做什么?
“我只见过你妈妈,还没有见过你爸爸。”
覃惟知道他妈妈现在有个很帅气且固定的男朋友,很好奇,但她的礼貌不至于当着人的面去问这些。
周珏站在她身后,给她扎了个丸子头,技巧上有些笨拙但是能看,“他就在家里,我哪天带你去,你亲自问问看。”
覃惟抓住他的手。“你爸爸是好相处的人吗?”
“应该是。”在他的标准里周总是这样的,并且他认为自己也很好相处,片刻又问:“你的标准是什么?”
覃惟心说你和你妈妈都不熟,“你说的和我理解的不是很符合。”
“什么?”
“你像从小生活很有钱,但是精神世界一点都不幸福的那种,最终走向变态。”覃惟放肆地臆想起来,也尝试着去寻找他性格形成的原因,“就是只有事业上的目标,没有关于生活的温情。你有过心理创伤吗?”
周珏从不觉得自己不幸福,曾经顾吟也怀疑过他不快乐。一个人拥有金钱,权利,地位,怎么会不幸福不快乐呢?
“你小说看多了,野心是天生的。”
没有诱因和阴影,他从来对自己的未来、事业是确定的。不会有意外,也不会有失败,想做的事一定会做成。
裙子拉链被拉开,覃惟迈出一条腿把自己从裙子里褪了出来。又从镜子里看他冷气沉沉却英俊的脸。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她的皮肤的时候,也是冰冷的。恍惚间觉得帮她洗内衣,给她擦汗、梳头发,给她做这些温馨的事都充斥着不真实感。
他高傲的身躯里,一定没有她这样鲜活温暖的内心。覃惟认为。
她双手背到后面,解开扣子,说:“我的野心是后天追逐物质形成的,不坚牢,所以才会彷徨吧。”
但那些彷徨的心情,她今后不会告诉他了。
说完,她走进了浴室里。周珏拿着她的衣服扔进脏衣篓,轻扇眼睫,狭长的眼睛里也有些困惑,然后他走了出去。
周珏去帮她拿睡衣,听见手机在响。
周总问了句把顾吟送回去了没有,他说一切妥当,然后挂了电话。父子两人没多说一句话,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顾吟接到陈瑾打来的电话,说周总知道她明天要走,有些东西要给她,顾吟套了件裙子就下来了。
拿上了东西,陈瑾跟她寒暄两句,末了说道:“祝您一路顺风,我先回去了,周总还在车里等。”
“他来了?”
“您有事?”
顾吟想了想,“我去跟他说句话吧。”说着就走到马路边闪着灯的黑色轿车里,周珏父亲果然在里面、安静看着她,丝毫不感到意外。
顾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Enzo的女朋友你有见过吗?”
“我现在知道了。”
两人反正各喊各的,周珏的英文名是顾吟亲自取的,听着就有钱又奢华。但周总从来不喊,在他小的时候还嘲讽过:“是啊,听着跟跑车似的。”
但周珏记事起,他就没有嘲讽过了。
顾吟说:“他们谈很多年了。”
周总笃定道:“看来很稳定。如果双方长辈见面,我需要你回来一起出席。”
“见什么面啊。”顾吟发脾气说:“我的儿子,我希望他幸福,但现在感觉快闹掰了。你的问题很大,因为在这方面他像你。”
周总饶是早已过了与人争辩是非的年纪,也不免说一句:“周珏已经三十几岁了,做事成或者不成,都在他自己,现在你怪我的基因不好?”
这像话吗?
“你总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是要装到钉棺材板的那一刻。
顾吟皱了皱眉,想想还是算了,以前说不通现在也不可能说通,她下了车。
“你给照片,我收到了。”
“好。”
然后车子开了出去。
覃惟过了两天又去出差,她这次准备大刀阔斧地进行整改。
先礼后兵,要把业绩做好,首先得人员素质整齐,这是个棘手的活儿。
下午收到邮件申请,庄夏想进行门店之间的平调,到这边上班,一封邮件她CC了一长串的领导。
覃惟看见Tina那边已经同意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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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庄夏这种自讨苦吃的行为, 覃惟自然不会反对,她在线上点了同意,但暂时没有想好让她去哪个店。
得看她家靠近哪里比较近再安排。
她又面试了几位店长人选, 最终确定了一位叫吴竞的女生,Tara, 今年三十岁。并不是一个多么热络活泼的人,但给人的感觉也很可靠。把她放在自己片区最大的一个门店。
之后的工作便有些惹人烦了。
培训部的老师给每个门店做了集中的知识培训。她再过销售考核, 店长在内,一个人都逃不掉。
这导致了大家见着她都想躲开走, 覃惟怀疑他们背地里都在骂她。
等到庄夏来了,覃惟安排她跟着吴竞,两个新来的比较好做搭子。
庄夏是个听话又可爱的女孩子, 并无意见, “Vivi啊,我会誓死捍卫你的领导职权的。”
“你还是捍卫自己吧。”覃惟说。
自从得罪了客户又跟同事关系弄僵,庄夏蜷着尾巴老实了一段时间,但这会儿跟着覃惟迁徙阵地,她又活泛了。
覃惟叫庄夏端正些, 但心里也确因为她而找到一丝稳定和依托,熟悉的氛围和人总能给人些许安全感。
覃惟很少在外面过夜, 尽量当天来回。她不喜欢住酒店,失眠很严重,吃褪黑素有点用,但是第二天起来脑子会昏昏沉沉 。
庄夏建议覃惟去挂个神经内科看看。
“好吧。”
她看了一个周末的线下活动, 早上回到家。
屋子里没人, 空气中有一点点香味,覃惟脱了衣服洗澡, 出来给自己做吃的。
她昨晚没回来,周珏应该是住在她这的。
这段时间两人聚少离多,虽然名义上没有同居,但是已经知道彼此家里的密码,且出入自由。都在北京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是住在一起的。
覃惟拿了盒蓝莓洗出来,坐在沙发上吃了会儿,又看了看户外的太阳,眯了下眼睛。
他们在不同的时间,交错在一个空间里。
很神奇,周珏在自己的家里什么都请人来做。但是在她家里会随手做一些,在某种意义上浪费时间的事。比如:把她的浴巾、衣服叠放整齐,给冰箱补充食材,甚至给她阳台的花浇水。
可他最讨厌花了,也不喜欢阳光明媚的天气。
这也许就是他想要的稳定的关系。他们正在进入某个阶段,覃惟脑子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如果他们结婚,会不会就是如此的生活基调?
但他们最终是能结婚还是分手呢?覃惟心里一直飘着。
她在手机里预约了门诊,隔天早上过去,她从来没有因为这种细小的问题去看过医生,多少有些局促。
做了测试,医生给她开了一周的药量,叫之后再来复诊。
她看着临床诊断那一栏写着:焦虑抑郁状态,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啊。
出来时已经是午后了,她感觉有些饿,思考一下是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还是回家,有人叫她的名字:“Vivi。”
是陆文心。
“好巧。”她微笑了一下,又关心地问:“在这都能碰见,你怎么了,还是来看人的?”
“来做一下理疗。”这是一家私立医院,覃惟就是打听了这边的睡眠心理科很好,人应该也很少,却不想还是碰见了熟人。
本来她还想随便扯个谎,但是陆文心说:“我刚刚在门诊就看到你了。”
当然,这事儿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她只是有点职业包袱,况且对方还是客户,她脸上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那你怎么没喊我啊?”
“你看手机太认真了,没听见。”陆文心看着她再次笑了笑,她笑得很好看。
现代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职业病,覃惟说那你多注意休息,勤加锻炼。
“你下午没事吧?”陆文心建议:“我们一起吃饭吧。”
覃惟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啊。”
她今天乘地铁来的,坐陆文心的车,路上随便聊了几句天,等红绿灯的时候,陆文心忽然问:“你来医院,Enzo不陪着吗?”
“医院很难停车。”覃惟也脱口而出,又转瞬反应过来。
陆文心竟然知道他们的关系,覃惟非常震惊,但余光里看见她淡定的表情,便明白过来。
——她跟自己的接触,介绍生意,都是基于和周珏的关系。这样就说得通了,她还奇怪陆文心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如此友好。
她只能淡定地补充一句:“他出国了。”
“Enzo这么频繁地出差,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覃惟天真地问。
把陆文心给问住了,“都这么忙,你们没什么时间在一起了吧,你知道,男人面临诱惑的时候总是心不定的。”
覃惟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很相信Enzo?”
“我知道他不会的。”
陆文心点点头。真自信。
“把心思放在对方会不会出轨上太无聊了。如果他喜欢上别人,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偷着来的。” 覃惟弯弯嘴角,“也不耽误我找别人嘛。”
是真的从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怀疑过什么,也没在这方面吃过醋,因为她知道周珏根本不屑于花心思在一些虚无的事情上。
这也不是他们之间最关键的问题。
“Enzo之前跟我说过你们在一起的事,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覃惟心想既然周珏说了,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谢谢你啦。”
“要永远这样吗?应该会累吧。”
覃惟回答:“以后会好的。”
午餐结束,陆文心要送她回去,被拒绝了,她又问:“你没什么问题吧?”
覃惟有些迟疑,“在医院碰见我这件事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
“你说的别人,指Enzo吗?”
覃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说:“就是没必要。”
“好吧。”陆文心由衷地说:“Vivi,或许你们可以更深入地沟通,他对你是认真的,能做的都做了。”
“好,谢谢。”
“再见。”
每个人都会有情绪问题,一些小病小痛,没有必要拿出来说事。本质上她不想认输,证明她可以承受这种压力。否则就应验了他的判断,她不行。
但是也清楚,这样逞强的心态会把他们互相推远。
*
周珏这次来总部,为了陆思远和Rossi casa的联名设计在中国的落地方案。
奢侈品和各种艺术家联名已经玩出了花样,这也是他进入公司以后就在极力推进的事,终于在今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设计重组后更趋向于年轻,本土化的审美,周珏有充足的信心。脑海里也有完善的营销策略。
他又跟刘钦源私下里见了几面,前两年,刘钦源建议他争取在亚太总部获得更高的位置。
周珏是刘钦源挖过来的,原则上他们算是自己人,在离开中国区的时候他很放心把所有的职权都交给了周珏。
但此一时彼一时,周珏未必听他的建议。他有要在这里实现的目标,但野心绝不止步于此。
“Enzo,你有思考过,你的下一步会是哪里吗?”刘钦源试探着问他。
周珏当然不可能跳进这种坑里,他的脸上浮现浅笑,端起水杯,“你从谁那里听到的风声,不妨直接告诉我。”
他很清楚,国内的那些function的VP们在直线汇报工作的时候,也会顺便把他的动向说一说。无关背叛,两边都是老板,绩效考核两边都会给关键的意见,这就是外企职场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
老刘是这样的人,信任周珏,但也要掌握权利。
“如果你要走,可以。”刘钦源直白地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把成绩做得漂亮些,联名项目落地。”
周珏跟他碰了碰杯子,话也没说透,“你不要多虑,我什么时候让你不放心过。”
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刘钦源晚点收到了人事部负责人的工作邮件,过会儿他电话过去,问对方:“你知道Enzo有接触过什么人么?”
他既然这么问,就说明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
*
覃惟吃了一周的药,感觉睡得还可以。但是她又觉得可能不是药的功劳,而是一种心理暗示,她本身是没问题的。
她又没心理问题和创伤,怎么至于焦虑了呢?对比之前的无数次掉进坑底,现在的状况好太多了。
一周之后她还是去了医院,又开了点药。
之后便是投入工作。吴竞的工作还没有步入正轨,而那个店又是她所管区域最重要的店铺,因此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周末都长在店里,看着销售接待。
这边的几家店和北京比小得多,装修还是两三年前的版本,看着略微老气。
她考虑申请硬件整改,坐在桌前哐哐写邮件,发了出去,很快被Stella私敲了,“先给我看业绩。再来谈条件,你懂我的规矩。”
覃惟:“……”
下面的人也在抱怨店铺不好看怎么把货卖好,领导是根据业绩判断潜力,考量投入产出比。
简直是恶性循环。
覃惟意识到她在北京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像Perla说的,傻子在那随便站站,就能把货卖掉。
门店小,内部设置的客户VIP室和茶水间也小,几个销售进来倒水看见她在里面办公,迅速离开,生怕被她抓住了问问题。
覃惟为了让大家自在些,拎着电脑去了外面的咖啡店。大家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松口气,却不料晚上站在里面聊会儿天,她又回来了。
顿时眼睛一黑。
庄夏听着她们议论,感觉神奇,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害怕Vivi,“她人很好的。我说她不说话单纯是因为内向,你们信不信?”
“信个鬼啊。”同事说:“要是那种直爽的领导反而不害怕了,可她总是不言不语,静静、微笑看你,懂那种惊悚么?跟死亡凝视有什么区别?”
庄夏听得直乐,回头就把这话跟覃惟学了。
*
覃惟晚上回到家,房子里他的味道早就没有了,两人也三周没见。
她躺在床上恍惚间觉得,这个分别时间长到好像他们已经分手。
难道,她要再次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吗?
周珏定的今天回来,覃惟没办法去接他,就约了晚上在家见面。
她下班后等半天人没来,给他打电话也不接,真是奇怪。有事要爽约不能提前跟她说一声么。
覃惟不再追问,扔了手机去洗澡,闭眼睡觉。
然而等到早上才收到他的消息,说出了意外,人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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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晚上发来的:【临时有事, 别等。】
第二条是在早上:【出了点事在医院处理,无大碍。】
周珏是个心思相当细腻的人,连发这种消息都顾及到不让她晚上着急, 白天再解释原因。但是昨晚她十点多就吃药睡着了。
覃惟打电话过去,他那边有人在身边, 低声说了几句。
“我现在过去。”覃惟去洗漱换衣服,简单地把自己收拾好, 握方向盘的时候手打滑,她抽了张纸把掌心的汗擦干。
过会又感觉踩刹车不自在, 往前挪了挪座椅,才开出去。
到医院以为马上就能见到他,门半掩着, 里面有人在说话, 听声音是Stella,她几乎要冲出去的脚步又被理智拉了回来。
在门口站了几秒,覃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两人的确在里面谈论事情。
这种急迫,却又被拒之门外的感受很难熬。
迎面来了个女人。
这一层的人很少, 旁边的护士站都安安静静,那个人走向她的动作意向明显, “覃惟?”
覃惟过了好久才认出来是谁,两人只见过一面,就是多年前兼职面试。
她张了张嘴,说:“我找周珏。”
“对, 周总跟我说了。”陈瑾向她解释:“他在忙, 让我带你先去休息。”
“他怎么回事?”覃惟来不及寒暄,走到旁边就问了起来。
陈瑾不知道具体情况, 只说周总的手臂被砸骨折了。覃惟紧了紧嗓子,又问:“除了骨折,别的地方呢?”
陈瑾看她一眼,说:“没有生命危险。”
“……”
陈瑾看着她紧绷地站着,“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
覃惟不需要休息,“我刚起床。”
陈瑾心说我的意思是让你放轻松,别那么紧张,他只是受了点伤,又死不了。但覃惟理解不到,她始终抿着唇,情绪很低落。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的电话响了,今天要跟市场部去门店做流程对接,在问她什么时间到,人家还得赶去下一个城市。
Stella又没走,她不能贸然过去,就在门口看了眼。他坐在沙发里,但一大半身子被人挡着,看不清什么。
覃惟权衡一番,对陈瑾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晚上再过来吧。”
陈瑾笑笑:“好,周总没什么事的。”
覃惟拿上包离开了,陈瑾看着她沉默的背影,回忆起几年前见过的年轻小女孩的样子,羞涩,忐忑,稚嫩。
时过境迁,跟现在合不上了。
原来Enzo不再找做饭阿姨的原因在她,原来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微微叹了口气,里面的人半晌才有告辞的倾向。
Stella在病房里跟周珏说了半天。
她的职业生涯里出现过两次荒谬的事,一件是陪着刘钦源巡店,快中午了店门没开;另一件就是和周珏出席活动的时候,灯掉下来,要不是周珏护着她,这会儿人可能就躺在停尸间了。
此时,看着老板擦伤的颧骨,打着石膏的手臂,真的很严重。
Stella曾经以为自己在职场会因为各种尔虞我诈被干掉,却没有想到是这种低级的犯蠢。
周珏只是平静看完了她递交上来的汇报,没有表态,吩咐把后续处理好,就让人走了。
Stella欲言又止:“Enzo,你——”
“回去吧。”周珏看了眼时间,终于不耐烦问:“你留在这里,是想让我请你吃午饭吗。”
“好吧。”她只是想说声抱歉,以及Enzo的态度。
很快陈瑾又进来。
“她来了吗?”
陈瑾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看您在见客人,就又走了。”
周珏明显愣了一下,语气也迟疑,“说什么了吗?”
“也没什么,”陈瑾回想一下,观察他的表情,又说:“哦,说晚上再来。”
“你出去吧。”
周珏继续处理堆叠的邮件,在想,老刘现在满世界地飞,还有心思时刻关注他的动向。
国内的各个职能部门需要向总部汇报工作,无可厚非,但是业务这条线只能对他负责,这是不可撼动的。
他合上电脑,动作牵扯了另一边的臂膀非常痛,又看覃惟刚刚发来的消息:【我看见Stella在,不好进去,先去上班了。】
他没有回,也不会打扰她的工作,只是把手机粗暴地丢到了沙发上。
*
职业要求使然,覃惟每天上班都会把妆画好。
这天出场的有些潦草,同事呆呆看着她,不好意思问。
她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又很快离开,顺便提交了休假申请。
开车回去的路上,接到Stella的电话。
“你要休假?”电话那边问。
“是。”
Stella说:“你知道新品巡回展示有多重要么,你在这个节点上休假?”
“我会把前期工作都做好,也只请三天。”覃惟说,后面加重了语气,决心很重。
Stella并不是很想批这个假,业绩最重要,“Vivi,你的年终考核指标里,有你做的每场活动的表现,还有的职级和调薪的调动也会受到影响,你想清楚了,有比这重要的事么?”
覃惟听这些有点烦了,下意识用手摁了摁耳机,还是没有犹豫:“对不起,我家里出了点事,真的要抽点时间出来了。”
她都这样说了,Stella没有理由不答应,“好,你忙自己的。”
“谢谢。”
Stella挂了电话,她并非是不通情达理的领导,这么讲是故意的,她点开Vivi的朋友圈研究了一下,没有发过私人相关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工作。
之前,她对于Enzo和Vivi的关系有七八成的猜测,不知道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因为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现在她确定了。
Enzo那边出了事,Vivi立马就请了假。
她往前翻了翻,Vivi近几年,除了病假,几乎没有事假记录,简直是最完美的打工人。
*
覃惟今天第二次走进病房,一路上走得太快,又太急,她的腿都有些抖。
这次终于安静了。
她将拎着的包换了个手,推开门,看见他背对着门坐在床边看手机,并无异样,好像只是累了在那休息似的。
本以为还能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嘲笑一番,没想到失望落空。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也正好转头过来,看见她,也是冷静地问了声:“你事情处理好了?”
覃惟走到他的床边坐下来,看见他一只手不能动,脸上的擦伤敞在那,心里有点难受,语气上还是很轻松,“你在等我吗?”
“我这边有人,你忙自己的。”
“哦,人在哪里?”覃惟左右看看,佯装好奇。
周珏无语的时候就会叫她的名字,“Vivi。”
覃惟抬手摸了摸他的眉角,热热的,很鲜活的触感,还是解释了白天确实是因为约了人才走的,同事也很忙,她不能因为私事耽误别人。
周珏知道她成熟了,知道轻重缓急,总是能冷静地处理问题。
“你还好吗?”
“我看上去不好吗?”他依然很冷漠,还有一点不近人情的意味。
“行,那我就放心,明天还有别的事,得回去睡觉了。”覃惟说完话就站了起来,拿上东西要走。
周珏盯着她,然后一把把她拉回了身边,克制地说:“再陪我说会话,等下我让人送你。”
覃惟忍不住笑,可是眼睛又有些酸胀,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抱进怀里。
“能别装了么?”
累不累啊?
他的脑袋贴在她的胸口,没挣扎,“明天真有重要的工作?”
“我哪里都不去,就陪你。”覃惟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有些柔软:“虽然能照顾你的人很多,但是只有我最担心你受伤疼不疼。”
她从早上到现在,工作心总定不下来,干脆就请假了。
覃惟松开了手,周珏却没有放开,牵着她的手摁在自己脖子上,“有多担心?”
覃惟不想回答反复确认的问题,视野收窄,感官放大,她低头去亲他。
周珏单手将她悬空抱了起来,犹如物体镶嵌,严丝合缝,互相汲取。
她尝到久不见面的尘封感,他的口腔里有淡淡的苦涩,像药味遗留。
覃惟抗拒地往后缩了下,又被他抵着腰回来。
他们静静地对视了会儿。
他的肩膀很宽,拥抱的力度又太大,即使他一边的手臂不方便,依然能把她嵌进来,给她全方位的包裹感。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她被看得脸发烫,无聊地问了句。
“没关系,还能抱你。”他说。
“但是尽量,别出意外行么?”
“好。”周珏不确定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真的会心疼,还是哄人小把戏。
他不需要她心疼,只想她乖乖的。
*
隔天周珏就回了家。
医生建议他住院两天观察,但是他选择不听取建议。
周珏不缺处理问题的人,但是他不喜欢太多人侵入他的生活,两人断断续续在一起的这几年,很少有别人参与进来,都是只喜欢只有对方的空间。
覃惟大致听他讲了那天发生的事,又想到请假的时候Stella不愿意批。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遮遮掩掩的关系很委屈。她的男朋友差点噶了,她连请假的正当理由都没有。
周珏坐沙发上,看她一眼:“那是什么意思?”
覃惟倒了杯水凑过来,扔掉沙发上的抱枕,挤在他身边,“就是你要死了的意思。”
“我不会有事的。”周珏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们都习惯把生活的事当做无足轻重的小事,可什么才算大事呢?覃惟忽然问:“你觉得,人生是活几个瞬间,还是细水长流。”
“这算什么问题?”像杂志采访的通俗提纲,他坦然地看着她,眼神很是平静,却认真地顺着她的逻辑思考一番,然后说了一句不符合他性格的话。
“人生可以细水长流已经是幸运,如果能有几个瞬间被铭记,是幸之大幸。”
*
周珏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袒露脆弱。那两天他毫无情绪波动,覃惟以为他不疼。
第二天的半夜,她又失眠,怕打扰身边的人睡觉,就安静地躺在床沿不动,隐隐约约有睡着的倾向,不久又醒了过来。
能感觉到屋子里只有自己,她翻身往旁边一捞,空的。
去外面找,果然看见他站在桌边喝水,动作很安静,可也缓慢极了。
喝完水他没有动,几乎是定格,就在餐厅那方寸之地,驻足了很久。
喘息声很粗。
覃惟心里忽然一痛,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怎么起来了?”
“很疼,对不对?”她知道的。
“我没事。”还是那句话。
她的手从后面箍住他的腰,周珏人不舒服,想挪开,但掌心覆盖在她手背上就不舍得了,想了想,问她:“你是怕我疼才请假的,想照顾我?”
覃惟没有回答。
周珏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话语不算凶,却有些质问的意思:“是不是?”
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当初说的那句“感情和工作相比不值一提”现在也还是成立的,但是工作和人本身相比,也是不值一提的。
如果这个时候都不在他身边,恋爱还谈的有什么意思呢?
“很奇怪吗?”
覃惟故作轻松地笑笑,又低声:“对不起,我名义上是说照顾你,可好像没做到。”她不太会照顾人,尤其是照顾男朋友,虽然他们在一起了几年。
周珏垂着眼,就着昏黄的光线看她,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到最后还是再次叫她的名字:“Vivi。”
覃惟想,她其实有些卑鄙。
只能说他们复合以后她的确努力了,却没有勇气跟他承认自己产生过退缩。就在她因为工作焦虑,在他们各自忙碌的时候。她想着,要不就这样适应适应吧,恢复一个人的生活。
真到迫不得已分开的时候,不至于太受伤。
少年时期,她很天真,想过和某个人永远一起生活;后来进了社会,欲望太多,困难也太多,在最喜欢周珏的是时候,都没有想过会结婚。
就像一开始她对于感情的定位,排在所有利益的最末端,恋爱就只是恋爱,一场游戏,不负责售后。
可是今天早晨她担心到手心冒汗,车子差点没法开。确定他没有大碍她的工作状态仍是乱七八糟,如同交白卷。
这样的工作质量没意义,不如不做。她有最基本的取舍。
毫不犹豫地请假,也是在那个闷痛的瞬间,她发现爱周珏的成分比自己想象得多。
见到他,面对他,那些权衡利弊的理智考虑都微不足道。一个人生活的打算,再次被掩盖下去。
“昨天问你,人是活几个瞬间,还是细水长流。”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才算细水长流,生活总是庸庸碌碌,但是有几个瞬间,”她停顿了。
“周珏,你说,我们会结婚吗?”
他们几乎不曾连名带姓地喊对方的名字。
“为什么不会?”他不需要思考。
“为什么会呢?”
“因为我爱你。”他从不把底牌交给别人,如此会将利刃变成软肋。
覃惟闭上眼企图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她不去追究,他的话里多少是参杂着生理脆弱导致的盲目冲动,她知道一定有这种成分。
有句俗气的话是:真爱可抵万难。
她感觉到总是焦躁的内心变得寂静,就像白昼平静地融合进了夜晚,交汇的海平面是模糊的,只有微风吹过,荡起几丝波纹。
*
覃惟没有想到两人难得连续三天的相处,竟然是因为养伤。可他们又在处理着各种各样的工作。
窝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见的时候推开一扇门就可以。
人类的感情总是这样戏剧性,她在几天前还在思考他每天更新四年老群白日梦团队整理,扣群爻二勿一死衣斯爻二们会不会因为各自的人生轨迹不同而分手,再次腻在一处又如胶似漆。
动物性一旦上来,总想挨在他身边,发呆也是好的。
沙发就那么大,她偏要挤过去。他的手不方便她帮忙喂吃的,喂着喂着就自己吃了起来。
不过,他偶尔也可爱。不喜欢吃药,苦的东西入不了口,也会像她一样偷偷丢进垃圾桶,被抓包了又装模做样,死不承认。
他打电话的时候,覃惟跨在他腿上。
周珏撂了电话,拍拍她的屁股:“干什么?”
覃惟穿着T恤,不薄不厚的面料,动一下,里面果冻似的跟着晃,贴上来又是软软的,实在没什么体统。
周珏在家还穿着衬衫和西裤,随时可以出门的整齐状态,问她:“这么爱玩?”
“我只是坐一下你的腿而已,不可以么,那我下去。”
周珏摁住她的膝盖,“气什么呢?”
“我玩什么了?”覃惟觉得惊奇,又看见他嘴角嗤笑了两声,倒也没有那么坦荡了,迅速转移了话题:“我刚刚听见你电话里说的,思远艺术馆,我被打发去驻点的那个是不是?”
周珏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动声色地对这个词不满。
“时间过得好快。”那时候就知道他想做中国艺术家的联名营销这个点,但是国内的部分只能做到执行而非决策。不过,他一旦要做就一定会做成。
周珏的点全放在她那点记仇上了,“你说过因为这个而怨恨,现在呢?”
“没什么。”她躺在他身上,懒洋洋地说:“我只不过是商业车轮下的一粒尘土。”
“别怨恨我。”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会爱上眼前人,所以不会在意自己当初的决策,会改变一个刚步入职场的女孩子的心态。
覃惟想说我本来就没有拿这个说事,是你自己提起来的,看到他赤|裸的眼神,秒懂了其中的含义。
她软乎乎地凑过去亲他,跟鸟似的一下下啄着,又捧着他的脸,搞笑地说:“喊我大王。”
“……”
周珏不可能说这种没形象的话,但是他可以私底下做些没形象的事,在他把她放到沙发上时,她感觉到危险,赶紧并拢了膝盖,说道:“我怕把你另一条手臂弄折。”
“那你别动。”他直接说。
“啊?”覃惟的脑子慢了半拍,不要动什么意思?躺在沙发上看见他站了起来,仍是衣冠整齐,冷静自持的模样,过会儿,人从她的视野里缓缓降了下去。
他单膝跪在地毯上,喝了点水,面容沉静,无半分晦暗眼神。
周珏一边亲她,一边把她别别扭扭的手扯开,小腿被他摁在一边儿防止她激动起来踢人。
小珍珠挂在她脚踝上晃了晃,没完全掉下去。
他的嘴唇很软也很凉,亲在她最热的地方,高挺的鼻梁严丝合缝地抵着,竟意外的卡上了。
她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方式获得愉悦的感受,也没有想过他会为自己做这件事。
可此刻,看见他低垂的头,干净的发心,他的发丝落在她的皮肤上,有极端的色差,他的白衬衣上沾了她的痕迹无法擦掉,不得不去换了。
那种看他臣服的胜利感,是前所未有的快意,但同时,她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征服的野心,势必要纠缠到底的凶恶。
最后,他给她擦了擦,又拍拍她的脑袋,然后走回卧室去换衣服。覃惟除了喘息什么都干不了,他真的很会亲,她上瘾了。
过了会儿她起身进去。
帮着他一粒一粒地系好纽扣,然后两个人对视着就都笑了起来。
“还可以吗?”周珏问。
“很……好。”她咬牙切齿地说,现在是白天,如果是晚上她肯定有胆量兴风作浪了。
他不准备放过她:“哪里好?”
“鼻子好。”她干脆堵了气,死不认输,“很高,很硬。可以……很舒服。”
“嗯,那以后多体验。”
他又凑低亲了亲她,“我说爱你是真的。”他们会结婚,也是真的。
“哦。”
“重新回答。”这个答案他不满意,又强迫人,眼神冷冽地盯着她,非要一个对等的回答。
覃惟于是改了口,“我也爱你。”
*
三天后,覃惟销了假去上班。
巡回的trunk show安排在这个周末,耽误了几天的工作又开始忙碌起来,她刚到店里,碰上Stella也来巡店。
下午忙完,闲聊着问她:“处理好了?”
“啊?”覃惟一时没想到她在说什么。
Stella提醒:“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覃惟没多想,也不多透露,“我后面会正常上班的。”
chapter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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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看看她, 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Enzo为自己挡的那一下,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覃惟注意到老板的目光, 下意识去看她的杯子,然后站了起来:“你的咖啡没有了, 我去帮你倒一点。”
Stella说:“喊个人就行,你不用去。”
覃惟已经过了那个很在意是不是被当做服务生角色的阶段, 做这些事也无所谓,“正好我也要去倒水, 顺手。”
“谢谢。”
覃惟因为刚来就抓培训的任务,被同事见面躲着走,觉得她太苛刻。学习对于成年人来说是一件艰难且抗拒的事。
Stella很少下来, 这次来算是帮她立威。她可没有覃惟的好脸色, 一来到店里就揪住了问题开炮。陈列,销售,库存抓哪儿轰哪儿。
女领导总是非常细心,但不代表不严厉。
她也并不发火,只是眼神冷森森地盯着店长, “我知道Vivi向来不为难大家,但是考核是公正的, 关系到每个人的奖金,都拎拎清,把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做好。”
店长看向覃惟眼神求助,覃惟没说话。
承受老板各种各样的脾气和心情, 是每个职场人的必修课。
Stella说完这些令人不高兴的话, 脸上又重新恢复温柔的笑容,鼓励几句。销售都躲在一旁做事, 没事做的人则假装在忙,展柜玻璃擦了七八遍,
等她终于走了,众人这才松一口气。对比大老板才知道覃惟平时有多人性化。
吴竞过来问覃惟:“她总是这样的吗?”
覃惟安慰道:“别太紧张了,她一般不来的。也不总是挑刺。”
“那就好。”
两人在店里说了会话,这时有个客人走进来,问了句有没有男款手袋,销售想也没想就说:“我们只有女款包包,抱歉。”
客人听到就走了。
覃惟观察着,跟销售说:“你可以把人请进来的。这个客人的风格偏中性,很时尚,我们也有些设计偏中性的包足够给客人推荐。”
销售恍然大悟,但是客人已经走远了,她只好说:“对不起,我开始没有想到。”
“不用说对不起,销售做的是细节,你多注意吧,这种质量的walk in的客人很珍贵。”
吴竞找补了一句:“可能就是性格不大方,不好意思跟客人聊开,或者看见你在这里,拘束了。”
覃惟能够理解这样的想法,她开始学习接待的时候也非常不好意思被人看着,尤其是领导的审视,但每种困难都有相对应的解决办法。
“其实,内向的人做销售更有优势。”覃惟说:“这个性格一旦脱离了表层人际关系,有更多精力思考客户的需求,专业;多重角度考虑问题的可能性,才能做到尽善尽美。”
那个销售惊奇地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有普遍的概率。”她笑了笑。
覃惟请了店里的同事下午茶,犒劳大家,晚上开完会她叮嘱早点回去休息,为明天的活动全力以赴。
*
周末两天的营业额不错,不辜负辛苦,覃惟的心情就还不错。
周一回公司开会,老板们都还没来。她最早到的,Tina是第二个,跟她透露了两件事,林晓蓓辞职了。
大家每个月也会见一两次,覃惟完全不惊讶,上一次见面她隐隐有种感觉林晓蓓待不久,去外地负责一个区域只是她的跳板,她的家庭和孩子还在北京,是要回来的,也会往更高的地方走。
“你们没聊过吗?”
“我最近太忙了,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覃惟说。
“忙什么呢?”
当然是忙工作,忙着和男朋友一起生活,覃惟不可能告诉Tina,“嗐”了一声,说是在瞎忙,“你说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Tina说:“你的那个陆姓客户,最近有联系么?”
覃惟已经好久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摇了摇头,“没,看朋友圈在国外度假?”
“这次的新品巡回预览怎么没邀请?”
“他的情况不太一样。”覃惟只能这样说。陆观雾那种人最烦销售跟在后头催单了,越催越反感。也不尽然是庄夏骂对方的原因,可能真的是时机不到。
Tina点点头,表示理解。
覃惟摸出手机,共同认识的客户这么多怎么偏就问了那一个呢?在列表里找出Luna问了下,陆观雾最近有没有去过店里。
很快,Luna回了她:【这客人我印象挺深刻的,Tina也认识,上个月客人来了她亲自去接待了呢,还加了微信。】
Vivi:【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Tina这是要争取自己的客人么?覃惟手放在电脑上,轻轻敲了下屏幕,思考一番,她还是决定先不要说什么了。
今天是区域月度会议,还有新品活动的复盘,在一个大会议室开,各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都会来。
每到这种会覃惟都会选择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上学时生怕被老师叫起来点名似的。
会开了三四个小时,几位老板们吵吵嚷嚷,鉴于这次活动在各个城市的表现力很可观,大家看上去心情也挺高昂的。
但人多就是效率低,快天黑了还没结束。覃惟吃了块小蛋糕,她觉得自己晕碳,有些昏昏欲睡。
低着脑袋,手上已经是在鬼画符。
突兀的安静让她又惊醒了过来,赶紧抬起头,前面空无一人。
不多会儿,周珏从前门进来,大家本来轻松的神色都沉了下去,看上去是在等着挨批。
他的目光稍抬,看着大家,说:“看来各位很满意自己团队的表现。”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活动现场为什么会发生如此低级的错误,两周过去,我还没有看到满意的处理后续。”他问:“你们不准备做检讨吗?”
Stella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坐回了椅子里。
坐在覃惟旁边的Tina有些狼狈,这是发生在她区域内的严重事故,还是差点把老板的半条命砸没了,无论这关不关零售部门的责任,她都受到影响。
Enzo的话并不难听,但更像是落在人心口上的针,一针见血。
本来还高高兴兴的总结会,到最后被老板痛批了一顿。
覃惟并没有和他对视,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也战战兢兢,难以抽离这个紧张的氛围,工作中的Enzo始终是冷酷的。
他把面前的文件挪了挪,坐了下来,说起了这次新品活动从头到尾的表现,意外频发,业绩也不足够亮眼。
总之,员工很难做到让老板满意。
她捏着笔默默坐着,感觉又饿又累,又怕被点着名。
周珏神色淡淡地听着市场部汇报的新的活动预案,提了几个问题。
覃惟的视线落在他的衣服上,黑衬衫,灰色的马甲,手臂还没好,但固定器换了个新的,看上去轻便一些。
即使这样,也不影响他的形象和威严,一个眼神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他的衬衫和裤子都是覃惟打理的,领带也是她给系的,覃惟不算会照顾人。
今天早上,临出门的时候,他低头在她的嘴上亲亲,夸奖她:“做得很好。”
她乐呵呵回了句:“毕竟我聪明嘛,天赋异禀。”
这几乎是他们最和谐的一段生活了。虽然她喜欢被照顾,但是诡异地发现,照顾人竟然感觉也不错。
零售的那一部分已经过掉,会议还没结束,覃惟水喝多了去上厕所,回来时推门的动作有些大了,玻璃门撞到坐在门口的跟同事的椅子,发出“咚”的一声。
周珏朝着门边看了眼,目光锐利,很快又拢回视线。
覃惟绕过去坐下,身边人也有些坐不住,Tina轻轻叹了口气。
大家开会的时候老板未必会全程列席,但是老板在场,没人敢走。
覃惟被他凝视的那一眼弄得心里又惊又蛊,是什么意思?她拿手机给他发了个问号。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他瞥了眼,并不点开。
她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又发了几个字:【什么时候结束啊老板,我想回家了。】
这一次他把手机拿起来点开看了,但没回,只是略略朝她那个方向扫视几秒,意味不明,接着和旁边的人说话。
覃惟刚刚对视的那个瞬间,心跳快了点,又逐渐回落下来。敛着眼皮,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Stella坐在距离周珏很近的位置,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不动声色。
终于在晚上八点才有结束的苗头,大家七七八八地站了起来,覃惟早已收拾好,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周珏也站了起来,会议室的气氛总算有点活泛,他来开会什么都没带,纸质文件和电脑都在孙慷怀里抱着。
孙慷问:“老板,需要现在安排车吗?”
周珏拿着手机,看见覃惟发来的消息:-【B2】
是一个暗号,她现在去了B2,她的固定停车位。
“老板?”孙慷跟在他身后又问了句。
周珏这才回答:“让司机回去吧,我有别的事。”
“好的。”孙慷抱着东西从另一边走了,在走廊碰上Stella,闲聊起来,Stella调笑着说:“伺候老板很难吧?”
孙慷:“老板有好伺候的么?”
Stella无奈的一笑,“今天这火发的。”
“那大家把事情做得漂亮点嘛。”孙慷说:“在工作上,Enzo向来高标准高要求。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要么怎么他坐这个位置呢。”
周珏没有立即下去,他站在办公室里,看见孙慷和张黛走在一起,略微皱眉。然后他才拿起外套和手机。
*
覃惟坐在车里等了会儿,又喝了点水,百无聊赖。想起他在会议室里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周珏才从电梯里出来,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拉开车门。
他的脸上还是那副冰冷的神色,似乎没从工作中抽离,连带着车内也闷闷的,透不进一丝风来。
“怎么了?”周珏看她沉默又茫然。
覃惟摇摇头,向后挪了座椅,身体欲探过去,周珏有所察觉,但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只是条件反射用仅有的一只手去扶她的腰。
四下已经无人。
覃惟坐在了他的腿上,高跟鞋早已被甩掉,踩在他的西装裤上,顺势也摘掉了他的眼镜。
她的腰被紧紧地握住了,周珏不得不抬头才能和她对视,“Vivi。”
覃惟摸了摸他的脖子和喉结,又松开手,向下抵着他的额头,问:“你刚刚开会的时候——”
“怎么?”
“是在对我使眼色吗?”让她不要捣乱的意思?
“有吗?”他的语调和态度终于变得平和,还有不易察觉的轻柔,看看她,又把她的下巴扶了回来。
好了,他现在不是Enzo了,是周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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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睛, 更靠近一些去闻他身上的味道,温温热热,工作一天, 他还是清爽又好闻,不像她, 已经有狼狈的端倪。
“你刚刚瞪我。”覃惟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你开会的时候骚扰上级,这是对的吗?”
“好吧是我没素质, 现在也是在公司,那我下去我们分开走吧。”她撑着他的大腿要起来, 白皙的小腿擦过冰冷的裤料,一副决断的样子。
“我说现在不可以了吗?”
“你——”
她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后脑勺就被他的手掌盖住, 往下压, 脸埋在他的脖子里。覃惟的嘴唇贴上了他的皮肤,声音也被闷在里面:“干什么?”
“有人。”他说。
一阵车声从远到近开了过来,很快又远去了,覃惟歪过脑袋,看着那辆车, 车牌号她认识,是Stella的。
她吓了一跳, 刚刚自己的操作不会被人看见吧?
周珏下巴贴着感受到了她的皮肤很烫,好笑地问:“你不嚣张了?”
“要是被我的老板看见我这个德行,我还干不干了?”一时爽还是天天爽,她还是分得清的。
“你这么胆小, 在我身上做这种事不怕?”周珏笑她。
等平静下来, 她又昂起了脖子,脚踝一勾他的小腿, 挺括的裤子被勾出褶皱,“不一样,现在,你是我的老……男朋友嘛。”
周珏那张冷峻的脸再次露出和煦又虚假的笑容,重复了句她的话:“老男朋友。”他的掌心抚摸着她的头发,但是覃惟觉得,他可能更想把她的脖子拧断。
覃惟亲了亲他的唇,软软的,心中痒痒的,胆子又大起来,“要不要震一震?”
“……”
“工作无聊,震震呗。”
“你确定?”他眼神认真了点,手落在裙子的珍珠纽扣上,解开了一颗,一拨,蜜桃晃晃。
“我不确定……”她的面颊激荡出潮热。
*
覃惟在他的腿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把裙子整理好才坐回位置上。
八点半了,她小心把车开出去,外面下雨了,车子堵在路口。
霓虹灯在玻璃上被水珠被晕染到模糊,周珏在看手机,过会儿又打起了电话,车内只有他的清晰而不间断的声音。
他们路过一个商场,Rossi的巨幅广告牌在雨幕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许是审美疲劳了,许是知道这样的奢华背后是无数打工人支撑的,她没有震撼,只是喊他看。
周珏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正要说话,他的电话再次响了。
覃惟侧目看着他的侧脸,周珏有所察觉,用眼神示意她好好看路。
覃惟赧然,遂赶紧关心路况。
周珏这通电话说了二十分钟,她一直注意着时间。他在沟通新的个长期媒体战略,能听得出来过程不太顺利,但是他一直很淡定。
覃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一天睡几小时?四个还是五个?她没有计算过,只是知道他雷打不动五点起床,这些年没有变过。怎么会有人可以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呢?
覃惟走走停停,听着繁复的工作内容忽然就产生了厌烦,还有焦虑。
她在高三生涯不断做试卷,即使得到高分会很开心有满足感,可是每次打开一张崭新的试卷还是想吐。
现在她每开始接受一个新项目,也有点想吐了。
她没有办法说清楚这种感受,但是知道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念头,不可以扩大,须得尽快压制下去。
她放了首歌,把他打电话的声音也盖住。
周珏终于把电话挂了,也把聒噪的音乐关掉。
“干嘛?”
他说:“你不喜欢听我打电话,以后会避免。”
覃惟翘着嘴角否认,“我可没说啊。”
“你刚刚一直在皱眉。”
“有吗?”覃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把车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然后两人一起下去。
周珏手受伤的这些日子没有出席公开活动,不见客户,只在公司开了几个会。
周末两天她很忙,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吃完晚饭可以买点东西。
两个人很少进超市,覃惟的印象里似乎没有,他们出现的场合只有家里,公司。
覃惟过来牵了他的手,无聊地晃了晃。周珏干脆扣紧她的手指,自顾往前走,覃惟佯装小心:“这儿总不能碰到Stella了吧?”
“你有这么胆小吗?”真胆小就不会在会议室给他发那种信息,又在车里逗他,周珏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去蹭蹭她的鼻尖,动作不轻,像惩罚小动物。
私下里不想提及工作,但无法避免。他看了她的区域上个季度的营业额,放在所有店铺排名来说不突出。
这是客观条件限制,跟她的能力无关,但按照她的领导的风格估计会实施一轮敲打,他见识过的。
周珏问她:“Stella工作上的严苛让你受不了吗?”
“还好吧。”
她习惯了Stella的管理方式,周珏表示明白,看了看她,又问:“在工作上还有别的想法吗?”
覃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你说跳槽的事么?”
“你有想法?”
覃惟暂时没有想法,目前手头的工作已经头大,摇摇头,问:“我不可以有想法吗?”
周珏在所有公事的谈判上,一定有斟酌和策略,力求把更多的利益抓在手里。但他不想把这种技巧用在和她谈事上,此次他不是用老板的身份跟她对话的。
“如果你习惯了目前的环境,就不要跳出去。”被同事知道他们在一起只是有点麻烦,但不是不可以。
既然覃惟不愿意,他就会有对应的决策。
覃惟不理解,“为什么?”
周珏说:“你专心工作,别的事我有安排。”
“什么安排呀?”覃惟问。
周珏再次点点她的鼻子,他在这个行业深耕了十几年,未必有热情,更多是商业目的。vivi还是有的,他会把这个纳入权衡。
不过,选择多但去向未定,“有了决定我会告诉你。”
“好吧。”
周珏又跟她说,“工作要保持理智,不要感情用事,企图去证明什么。”
覃惟不以为然:“我没有想去证明什么啊。”
周珏没说话。
*
到了覃惟最喜欢的购物环节,她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之间游走,回头告诉他:“我小时候跟我爸一起逛超市,会偷偷坐在购物车里,那时候好开心啊。”
在中国这样父爱普遍缺失的环境里,她不止一次说起自己和爸爸的相处细节,说明关系很好,得到了很多的爱,一定从小可爱到大。
“现在要上去坐着吗?”他问。
“那会被保安抓走吧?”覃惟想翻白眼了。
周珏说:“你可以试试。”
覃惟探手想扭他一下。他们正好逛到水果区,周珏拿了几盒蓝莓放在车里,又拿了一把香蕉。
她忽然看见玻璃里倒映出他们的影子。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职业套装,下了班去超市买菜,一些画面逐渐在她脑海里构成。
周珏也在看。
覃惟问:“你看什么呀?”
周珏说:“想到结婚。”
覃惟呆了呆,她刚刚为自己的想象而不好意思,没有想到他会想得更多。超市的烟火色放在Enzo的身上很动人,也挺违和。
她知道,他并不是个会在生活上浪费时间的人,所以听到他说这个话题还蛮震惊,“和我结婚吗?”
“不然还能是谁?”他睨了她一眼,她明知故问。
覃惟刚刚因为工作想吐的心情被缓解了,她开始有点期待,“哈哈,到时候你会跟我求婚吗?”
她知道不是现在,但可以提前想象。
周珏揉了揉她的耳朵,有点想笑她天真,但没有这么做,“当然。你想要什么样的仪式?”
“我想好就告诉你。”覃惟虽然还没有提前思考过求婚,但是想过一起生活的样子,“我们结婚以后,你不会看我做事不爽就凶我吧?”
“……”
覃惟说:“会砸我的东西吗?”
“……”
“会嫌我浪费钱吗?”
周珏奇怪地问她:“你是被迫跟什么坏蛋结婚吗?”
覃惟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垫着脚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人在开心和放松的时候才会说一些无意义的蠢话,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不会凶你,不会砸你的东西,也不会嫌你浪费钱。想说什么话都可以说。”
“周珏?”
“嗯。”
“Enzo。”
“嗯?”
“你为什么在遇见我之前没有结婚啊?”
他捏住她的下巴,手指掠过脸颊,亲了下她的眉角,不回答她的问题,意思是让她闭嘴。
没有必要说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排队买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久,周珏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表情淡然地扫视了一下货架,拿了两盒避孕套;覃惟选了一束花,橙红色的芍药,一粒粒花骨朵,还没有开放。
“好看吗,我要插在家里。”
“好。”他原本不喜欢花,但会慢慢习惯的。
chapter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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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醒来的时候天并没有亮, 她的脑袋缩在被子里想继续睡一下,但是身边的人已经起来,抱着她的怀抱忽然消失了。
虽然还很困, 却没有多少睡意,睁大眼睛观察着他穿衣服的动作。
周珏捡起地上的毛绒玩具塞进她怀里。是一个小狐狸, 她之前丢了,不知为何被他拿了回来。
覃惟弯着眼睛笑了声, 她现在不太会抱着玩偶睡觉,很快也起来。
“你怎么醒这么早?”
“你今天几点出发?”她问。
“司机会来接我。”周珏言简意赅地回答, 然后背过身穿衬衫,“想吃什么早餐?”
正装显得人庄重沉闷,很没趣, 覃惟走到他跟前, “我来帮你吧。”
周珏于是松开了手,“好。”眼睛盯着她,太相信她会安分地做好事,果然,还没干什么, 手就沿着皮带往下钻去,借由打理实行别的事, “覃惟。”他叫了她的名字,抑制着嗓音里的不稳。
“怎么啦?”她言笑晏晏,“唤醒一天的活力嘛,要不要?”
“时间来不及了。”周珏说。
“不是在帮你么?”她澄澈的眼里带着蔫坏媚意, 手指不断去抚摸撩拨, 问:“给你十分钟够不够?”
他的声音很冷并不见真生气,抓住她的肩膀, 拧着帮她转了个身,“又想玩什么?”
这段时间没怎么发生亲密的行为,手不方便,倒是给了她机会闹挺,可以不用负责,周珏没有忘记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瞧见她睡醒后带着酡红的脸颊,心情也洋溢了那么一下。
这说明她最近的心情也是不错,因为他从玻璃里面也看见她的笑容,于是没忍住去捏了捏她的脸,又低头亲住她的耳朵,这个吻一点点延续到了唇边。
他说:“早上好。”
覃惟回了一句:“早上好。”
周珏今天要出门,最终没让司机来接,覃惟送他去的机场,分别时他亲了下她的额头,又拍拍她的脑袋,“好好工作,再见。”
覃惟故意地“哼”了一声,没有跟他再见,周珏就握住了她的手,不说话也不下车,这儿不能长时间停车,覃惟憋不住了,“再见。”
“等我回来。”周珏满意了。
他拿行李箱走进航站楼,覃惟又看一眼他的背影,黑色的背包上有一个橙红色的小球
没几秒钟,就看见孙慷从另一辆车里下来,快步向他走去,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
那个小球是小航亲手织的,辗转两个人,一直在他手里。
覃惟又想起了叶晓航。
小航年初就回来了,但是没有来北京,而是去了上海。大家工作都忙,偶尔会联系,并不能如学生时代经常聚。
李东歌和顾雯也是一样的情况。
那些刚毕业时信誓旦旦的承诺、依依不舍,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影无踪。
覃惟摇了摇头,没有回家,去了店里。
她在这边的店没有办公室,一般在会议室处理工作,职位是越来越往上走的,置装也越来越奢侈,但实际内里也并没有那么光鲜。
这些天她要忙圣诞节的零售方案,在某个咖啡店里,庄夏打电话来,支支吾吾地说有个客人来找她。
今天庄夏上早班,吴竞跟她交接完流程后,就去轮位置了。一大早商场没什么人,她拿手机联系一下今天约到店的客人。
保安在门口喊了声“欢迎光临”然后又发出隐晦的咳嗽,庄夏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黑压压的影子走到自己跟前。
这人个头很高,眉目狭长,眼神带着一股冷淡的不羁,没什么善意地斜了她一眼,庄夏觉得这人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来过的,是不是自己的客人。
上前礼貌地问候了一声:“您好,请问您有熟悉的sales吗?”
男人目不斜视地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来,“Vivi呢?”
“您找我们经理?她现在不在店里,请问您贵姓,我帮您通知她过来。”
“陆,她知道我今天会来的。”陆观雾说。
庄夏“哦”了一声后大脑宕机了,这不就是那个谁么?那个谁来着。
她的脸烫起来,用一种蒸腾的速度红了,默默拿出手机给覃惟打电话,然后退了出去,她觉得还是在客户认出自己之前消失掉比较好。
刚走出来,吴竞就递给她一瓶水,让她给客人送去。
庄夏只好又去晃了一遍,低着脑袋,“您稍等。”
陆观雾翘着二郎腿,拆了水喝一口,瞅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道:“是你啊。”
庄夏不说话只是笑笑,心说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
陆观雾说:“骂我装逼男的,是你吧?”
庄夏没法否认,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这个时候覃惟已经回来了,“陆先生,您好。”
“好久不见,Vivi。”陆观雾也站了起来,跟覃惟握了下手。
复盘会那天覃惟听到Tina提起这个客户,脑子笨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放任客户流向别的sales,于是她联系上了陆观雾。
陆观雾知道她的管辖区域换到了别的城市,覃惟没指望这种Vic客户能跟着自己走,她可以约个时间在北京的门店谈。
谁知道陆观雾说可以过来找她。
这样的客户真是任性,要么几个月不联系,要么开着车追过来。庄夏全程都没有听见Vivi提起那件事,她想,也许适当地装聋作哑,才是真正的眼力见。
陆观雾又要进行一次大采购,金额不低,两人的洽谈过程还算顺利,聊完了产品上的事,后续的信息需要确认过后才能签合同。
陆观雾问她:“你怎么来这了,是又被外放了吗?”
覃惟开了个玩笑:“是啊,等你的单子来救我一命。”
“你现在升经理了,还需要我救命吗?”
店里的客人在晚饭前多了起来,覃惟请陆观雾去外面吃饭。陆观雾说她现在的工作状态跟以前很不一样。
覃惟已经记不起来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只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每见到一个客人就战战兢兢,说话都紧张。
“你还记得以前我是什么样子?”
“怎么不记得?”陆观雾说,覃惟是给他印象非常深刻的奢侈品牌销售,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时间过得这么快。”覃惟说。
陆观雾说:“我这算见证你的成长了。”
“虽然我一直说谢谢你,但是没有说要不是你第一单选择相信我,我的职业生涯可能在那天就结束了。”覃惟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
陆观雾说:“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的眼光不会错。”
覃惟想了想,又说:“至于那件误会,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无所谓。”他知道对方在骂什么,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在乎,做什么都随自己的心意。
*
覃惟花了几天跟供应链那边协调,又跟陆观雾碰了几次头,才确定把一份七位数的合同签下来。
她清楚这不是什么客户与销售之间建立的情谊,纯粹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的。
她的权限可以优先拿到货品,折扣,她的办事效率比别人高。客户很聪明,宁愿多开一两个小时的车,也不愿意跟陌生的sales建立信任关系。
庄夏仍然小心地闪躲开,尽量不让客人看见她。
覃惟跟她说:“这件事你不放在心上,客户就不会放在心上。你要知道自己该关注什么事。”
把陆观雾送出门,说了声再见。
陆观雾看一眼站在门口的Vivi,她的妆容精致,每一根发丝都是无懈可击的,眼里没有一点情绪。她像广告牌上的模特一样,美丽又虚幻。
突然,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是第一次看见她,也是在机械地笑,可是眼底有掩饰不过的研判,质疑,还有些刚哭过的委屈。
他认为,这是一个真诚又生动的女孩子。
*
覃惟把这个百万客户签下来,开会的时候Tina才知道。
这是一个在北京销售系统里的客人,现在变更到了覃惟那里。
Tina倒是没有发表意见,这已经是她和覃惟之间熟悉的操作了,分别对各自的区域负责,都缺业绩,都想拉所在城市的排名。
Benny颇有微词:“Vivi,你人走了把客户还带走,这么做真的好吗?”
覃惟说:“我还在公司,怎么是把客户带走?”
Benny:“我是做不出来这么不厚道的事。”
“厚不厚道,你先了解一下这个客户我服务了几年再说话。”覃惟说:“你有意见可以去老板那里投诉。我就不讨论这半年你吃了我多少客户了。”
Benny将笔往桌子上一扔。
Tina制止他:“好了,就这么一个客户你非要揪着不放么?”
覃惟也是懒得跟他吵架,只是觉得很厌烦。这次的销售会议开的时间不长,Tina在结束之后就率先离开了,没跟覃惟发生一个眼神接触。
以往还是要寒暄两句的。
覃惟也收拾了东西出去,坐在车里没有立即离开,她根本不在乎Benny怎么看自己,只是想到自己和Tina的关系越来越胶着。
覃惟回了家,上次买的花已经全部凋零了,屋内的暖气太热了。她又重新定了一束,放在水桶里醒着,定了时间,晚上又起来插进花瓶里。
还出神把手剪破了,她可能真的累了吧。
劝庄夏不要把不必要的事放在心上,可自己未必真的能完全摒除。
不是为这种情绪上的小事,但她再次失眠了,躺床上也睡不着,趴在桌上看着没有开放的花很久,似乎在倔强地捕捉它开放的瞬间。
直到另一个人归家。
“你怎么还没睡?”周珏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chapter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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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覃惟立马从椅子上占了起来, 走向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外套。
“为什么还没睡?”周珏又问她一声。
覃惟并没有注意到时间,只自顾问自己的:“怎么没有告诉我去接你?”
周珏听不到回答, 心里叹了口气,“有司机。”他换了鞋走进去, 看见她捧着自己的外套闻了一下。
“衣服有什么好闻的?”他想去摸一摸她,但是还没洗手只能作罢。
覃惟闻衣服这个行为被抓包, 也不觉得心虚,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真人就在她面前还抱着衣服干什么。
于是她快速跑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了他。周珏大概没有预料到她会直接跳到身上来, 愣了不到半秒钟, 就用手腕托住了她的臀和大腿,朝着浴室里走去。
原本冷寂的房子,因为多了个人变得有声音了,她凑下去闻他脖子,语气搞怪地说:“好香哦。”
“看来你一个人待着很无聊?”周珏的手尽量不碰到她, 以前被她这么说过几次,也许是发自肺腑的喟叹, 现在更像是一种情趣。
她被放在了洗手台上,坐在旁边看着他洗漱,有几滴水溅到她身上了,“行啊, 那你给我来一段单口相声吧。”
“……”
周珏瞬间无语, 手指被水冲得冰凉就去捏她的脸,“嘴叭叭这么能讲, 不如你来说?”
覃惟从善如流,腿勾住了他的腰,“恐怕不行,我只敢在你面前信口雌黄诶。”
他不自觉被逗笑,总觉得她很可爱,说:“等会再收拾你。”说完他就松开了手,把她的钩缠的小腿也摁了回去。
覃惟不知为何有瞬间的怅然若失,看见他已经解脱掉了毛衣,正在解皮带,回头看她直愣愣的眼神,问:“你是想回卧室,还是在这里等我?”
“在这。”
“好,等我洗完澡一起回去。”他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覃惟心中立即又欢欣鼓舞,虽然洗手间距离卧室不到五步,但是她喜欢形影不离的陪伴,这种不可言说的亲密感,说明他也十分需要她。
她甚至跑出拿了瓶酸奶,坐在旁边晃着腿,看他洗澡。盯着他窄瘦的腰,他的身材很好导致她很想把他摁在里面永远不要出来,眼神又再往下一寸盯着几秒。
周珏给她露骨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干脆拉上了遮光帘,不给她看了。
覃惟在外头傻笑,过会儿他出来,用浴巾围住了腰,什么便宜都不给她占到。覃惟又一寸一寸地观察着他的动作,很有心机地抢走了他的刮胡刀,捏在手里。
周珏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你要帮我吗?”
覃惟撩了点水在他的下巴上,又抹了点洁面乳液,像个白胡子老爷爷。
“好帅。”她由衷地赞美一声,然后刀片沿着下颌一点点往上刮。
周珏想亲她了,气息不稳,但现在没办法实施,发觉她不是真心帮助自己。
摁住她捏刀片的手,脸颊去蹭了她,很快她的脸上也沾上了白色的泡沫。
覃惟捧住他的脸,语气很凶,“别动。”
“你想再把我割伤一次么?”周珏问。
覃惟笑了,轻佻地说:“不会啊,我在料理自己的宵夜。”
“……”
这种话当然不会惹怒他,只会把他逗得胸腔都在震颤,到底谁是谁的菜,很快就清楚了。
他的胡子总是长得很快,需要早晚各刮一次,要不然亲起来会扎到她。刮完,覃惟用掌心摸了摸,确定是光滑的,她满意地甩了甩手:“好了。”
周珏手臂上的固定器在这几天拆掉了,可以完全没有阻碍地抱起她了。
覃惟躺在被子里,头发被拆了铺散在被单上,周珏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忍不住问一声:“想我了吗?”
“没有。”她歪过脸不承认。
周珏不会治她的嘴硬,只会观察她的表情,洋溢的笑容是开心的,确定了答案,手往下,拽走了那片小布料,否则会被濡湿浸透。
她的状态已然犹如成熟的蜜桃,甜蜜柔软,可以轻易地接纳他,于是一挺而进。
覃惟感觉到疲惫,但也有充实的满足感,她的手累到攀不住他的后背,而这样的亲密连接,是独属于她和周珏的,她认为可以延续很久很久。
她渴望从中汲取到力量,以及合适的养分。
这个时间点很尴尬,说不上来是太早了还是太晚了。
覃惟摸着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是凌晨四点多,问身后的人,“你还要睡觉吗?”
“在飞机上睡够了。”周珏啄吻着她耳后温热的皮肤,发丝被微湿,停顿片刻,转而又说:“你今天要上班么?”
“休息。”否则她也不敢这么嚣张。
周珏把她拢进怀中,偶尔亲一下,交缠分享着同一种味道,卧在一起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这是他喜欢的环境,又暗又静。
满足了最基础的欲望,也会说一些别的事,比如会问问她:“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覃惟没法说开不开心,只是正常地在生活和工作而已,今天她却摇了摇头:“不是很顺利。”
“还是工作上的事?”
工作本身对这个阶段的她来说不算有什么难度。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已经把能够达到的事都完成了,她把下午开会时发生的事跟他说了。
“这不是你第一次被这种事困扰。”他在黑暗中看着她。
覃惟说:“我不喜欢那个宋明奇,他的攻击性很强,而且总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你申请调职有他的成分吗?”
他问得很认真,覃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衡量下来认为这是一个升职的捷径。”
周珏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你曾经跟我坦白,可以为了野心付出一些代价。我认为不止是体力和脑力上的辛苦;还有各种声音,责任,你认同吗?”
覃惟点点头,可又觉得不太对劲。
“可是这样很烦。”
“你一直很努力,工作能力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要学会应对来自职场的压力,”他的声音很客观,“不要放大情绪上的脆弱,把理智淹没。”
“可是,我不喜欢有人这样给我添堵。”覃惟又说。
“喜不喜欢是小孩子才在乎的东西。公司用人很注重多元,包容。”周珏似乎无法理解她的执拗,她在走一个死胡同,“喜欢、讨厌,这种私人情绪都是个人的软肋。”
覃惟于是点点头,他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关于在工作上需要保持理智的话,她需要练就一颗千锤百炼的心脏。
“我会的。”她说。
周珏想想,又问:“你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吗?”
“没有。”覃惟想,是她太脆弱了,应该尽快调整过来。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周珏便起来了,覃惟则是继续在床上赖着。
她又觉得很困扰,知道根本原因不在同事关系,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这件事的讨论在她心里就不了了之。
*
覃惟希望自己节奏,就像轨道上匀速前进的列车。不要求急速,只要不脱轨。
她给自己调整了一段时间,再次全身心投入工作。
覃惟这年算是跨越了一大步,无论是个人的业绩指标还是职位,年会上她拿到了零售部的优秀员工奖。
Perla的销冠地位依然屹立不倒,两人自然要互相恭喜一番。
“我们家小妞儿真棒!”Perla捧住了覃惟的脸蛋,狠狠揉了一把。
覃惟说:“妈咪你也很棒。”
今年的年会人员构成和往年又是大换血,走了老面孔,来了新面孔,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还是她们两关系最好,没事儿就凑在一起瞎聊八卦。
覃惟和Perla约着休假的时候一起去旅行,“我去年的年假都剩了好多,都便宜公司了,今年一定要抽出时间。”
“谁不是呢?”Perla深有同感,很快又翻个白眼:“不过我的假期没休掉,都是因为那个贱男人。”
覃惟做了个口型:“Benny吗?”
“除了他还能是谁?”Perla提起这个人就无语,“你知道吗,他比Wendy还要刻薄。”
“我都快忘了。”覃惟说。
Perla说:“我会干掉这个死gay的。”
Benny的确是个相当刻薄的人,她不和他一起工作都能感受到,何况Perla这样天天在他手底下的。
覃惟嫌她说话声音大,晃了晃杯子里的水,悠闲道:“你不要忘记咱们的企业文化,多元化,公平性,包容性,其中包括性别和性取向,什么人都有嘛。”
Perla 看着她:“你这种腌入味的作风,该去干hr,是受了什么高人指点吗?”
“跟老板学的,你想知道我可以免费转达给你。”覃惟说,跟老板在床上学的就怕Perla不信。
“哪个老板教的,我也亲自去学学。”
“哈哈哈。”
两人正聊着天,Benny跟人敬酒走到她们跟前,跟覃惟说:“Vivi,恭喜荣升,要不要请吃饭?”
覃惟无语到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Perla皮笑肉不笑:“我这有吃不完的剩菜,就当便宜你了,想吃就拿去吧。”
Benny没少被Perla夹枪带棒地怼,说:“Perla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幽默啊,有姐妹撑腰更厉害了。”
“不用谁撑腰,我这儿还有很多好听的话,你确定要在这个大好日子一口气听完?”Perla 站了起来。
Benny走后,覃惟跟Perla说:“你们还要一起工作,干什么闹得这么不愉快,他无非是想给我添个堵。”
“有人不挨骂不舒服。”Perla说:“他的嫉妒心真是很重,你签了个百万的单子他就醋成这样了,至于吗?这一年来他也没少赚啊。”
“我也很奇怪。”覃惟说:“那个客户本来就是我的。”
Perla凑到覃惟的耳边,幸灾乐祸地说:“我跟你说个秘密——”
“你这也太八卦了吧。”覃惟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临现场了呢。”
“ 八卦枢纽站,你以为玩儿呢。”Perla说完满意地看着覃惟震惊的表情,“我真是入错了行,我应该去做狗仔,咱们公司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八卦。”
“你真厉害。”覃惟肩膀都跟着抖了抖。
年会结束之后,覃惟回了家。
而周珏在春节过后确认在六月份离任,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这个级别高管的notice period要长达几个月,离职这件事对他来说,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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