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第 21 章
听见这话,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噗——”燕茴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傅栖眠你什么时候惹了这么小的仇家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开始, 傅栖眠自己也一头雾水, 但在意识到眼前这个小豆丁就是刚才那几个艺人所说的“薛付之的妹妹”时,差不多就明白自己这个小仇家是怎么来的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薛鼓鼓趾高气扬, 小嘴撅得高高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傅栖眠的下巴。
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傅栖眠这时才低下头,微微弯着腰:“嗯嗯,女王陛下您说。”
青年的眼睛也很大, 睫毛长而浓郁, 异于常人的琥珀色在凑近的一瞬间就吸引了薛鼓鼓的目光。
小姑娘突然就愣了一瞬。
……不是,这个大坏蛋怎么细看感觉跟照片上长得有点不一样呢?
怎么……这么好看?
好像比哥哥还要好看一点!
一向颜值控的薛鼓鼓在看见傅栖眠的正脸靠近后,气焰顿时小了一半。
“我……我要向你复仇……”就连说话的时候,薛鼓鼓都已经有些结巴了。
本来还以为会是个难缠的小家伙,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破功了, 让傅栖眠也有些诧异。
因为薛鼓鼓这嚎的一嗓子, 在场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全部刷刷地往这边看过来。
“这是薛付之的妹妹?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啊!感觉长得也没有很像?”
“哈哈哈确实, 这小姑娘可泼辣了, 刚到民宿的时候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别的小孩都在玩游戏玩手机, 就她要么看书要么视察工作。”
“是,根本不像小孩, 哪个小孩会穿这种紫黑紫黑的衣服啊?”
“她嘴里刚才一直念叨的复仇, 不会就是跟傅栖眠复仇吧?”
“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咯!”
小孩子的听觉都非常灵敏, 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根本没有办法逃过薛鼓鼓的耳朵,被听了个实实在在。
她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孩呢!
哼,这些大人就知道按照自己以为的想法做事,根本什么也不懂!
她……她是真的要复仇!
“嗯嗯,”傅栖眠笑了笑,弯着眼睛,蹲到视线和薛鼓鼓齐平的高度,“女王陛下,您准备怎么向我复仇呢?”
他虽然笑着,但表情看上去并不算亲切,反而有种一看就知道是挑衅的意味。
“怎么?不让我见识见识女王陛下的手段吗?”
薛鼓鼓冷不丁被反问,表情呆滞了一下下,显然是从来没有被问过这样的问题。
“当……当然是靠我的黑暗魔法!”但是她并不愿意认输,叉着腰,即便还在口吃也要打出十足的气势,“具、具体的,我还没想好,我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她便生着闷气,拎着裙摆蹬蹬蹬跑开了。
薛付之最近也很忙,除了《疑城之夜》里面的小徒弟之外,还有一部戏的男主角色,他本来已经带着妹妹到了拍摄现场,但因为临时有事,又走了一趟,一直到快要开播才过来。
看见傅栖眠时,薛付之眼中满是警惕。
“傅栖眠,你跟我吵架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你不要动我妹妹,她只是个小姑娘。”
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了点,纷纷侧目用看好戏的眼神打量二人。
傅栖眠不免觉得好笑:“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动你,动你们家谁谁谁?别太自恋。”
此言一出,偷听的众人都捂着嘴开始憋笑。
薛付之猝不及防被呛了这么一句,嘴也没有傅栖眠灵光,只能在原地被气得满脸通红。
他还没想出什么有效回怼的话,那边导演就在喊了:
“开拍了开拍了!”
《哥哥开门,我是宝宝!》这档节目本身就因为有趣的综艺形式而热度颇高,这一期的首番重磅嘉宾除了薛付之,还有一个童星出身长大的小影帝,一个当红歌手,全部都是大势流量咖,因此直播刚开,就涌入了十几万观众。
【啊啊啊来看我们家小影帝!听说这次带了妹妹过来!妹妹也是可爱小演员!】
【听说之之也要带妹妹来,我速速预订啦!】
【妹妹是站在之之旁边的那个吗?好酷啊!暗黑系蓬蓬裙吗?感觉很少有小姑娘喜欢穿这种唉!】
【一看就知道跟温柔之之不是一个性格!反差萌兄妹我爱看!】
【天哪,有之之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幸福死吧?】
【怎么还有傅栖眠啊?不想看见他。】
【不知道谁家小孩子这么可怜要落到他手里,也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要请这种人。】
【哈,不好意思,我就爱看傅栖眠,我是冲着傅栖眠来的呢】
【最近傅栖眠也没对薛付之怎么样吧?怎么薛付之粉丝老抓着不放,有种我弱我有理我就要时时刻刻拉踩的感觉。】
【这次傅栖眠只是个背景板的咖位吧?说不定连直播分场都没有,就这你们都不放过他?是对你们哥哥不自信吗?】
【点了,就看傅栖眠,傅栖眠是我的新老婆,略略略气死你们天使之之哥哥。】
因为薛付之来得有些迟,所以导演组临时决定把开播前的抽签移到直播的时候进行。
其实说是抽签,实际上根本就是内定。导演组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还得是自家哥哥带弟弟妹妹最有看点。
不出所料,小影帝和歌手都是抽到了自己家的弟弟妹妹。
“下一个,小薛老师——”
薛付之拍拍薛鼓鼓的脑袋,走向抽号箱。
而在他背后,薛鼓鼓却作出一个志在必得的表情,而后又狠狠看了傅栖眠一眼。
感受到来自地面的目光,将薛鼓鼓的表情尽收眼底后,傅栖眠便猜到,今天的导演组恐怕要被这小姑娘算计一回。
果不其然,薛付之打开写着名字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原本要安排给另外一个二番嘉宾的网红小孩。
薛付之的难以置信差点在脸上显露出来,左看右看,又有些无助地看向导演。
如果这是开播前的抽号,那么或许还能补拍,但现在是直播,这么多观众看着,摄像机已经完完全全把名字展示了出来,根本没有机会狡辩。
说起来,薛付之这也是自作自受,毕竟是因为他迟到,才把抽号过程也放在直播里的。
“我……”薛付之拿着写了名字的纸条,进退两难,“对不起,鼓鼓。”
【呜呜呜,心疼之之】
【节目组不做人,就不能黑幕吗?还是说前面因为是小影帝和歌星,所以给他们黑箱?】
【薛付之粉丝别跳了求求了,就你们家哥哥最委屈好吧】
【小影帝粉,突然被骂感觉有点无语。】
【歌手粉,本来对薛付之还挺有好感来着,现在emmm】
薛鼓鼓对这个结果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双手环胸,骄傲地仰头。
反倒是那个网红小孩并不知道还有内定这回事,他自己一个人上节目,在发现自己能跟薛付之这种有名的善良哥哥合作后,还小小地开心了一下,结果看见薛付之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拆散了兄妹俩,觉得自己被讨厌了,当场就眼泪汪汪的。
但作为经常出来赚钱的小网红,他忍住了,没掉小珍珠。
这几个一番嘉宾抽完,就是二番嘉宾,傅栖眠作为存在感最弱的背景板,排在最后一个,自然合作的也是被抽剩下的小孩。
连去号码箱露个脸的机会都不会有。
【傅栖眠呢?没来吗?】
【完了,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真是背景板吧】
【emmm,参考上一期的背景板嘉宾,只在合拍的时候会在角落出现一下,单人镜头为零,分头行动的时候连分镜头都没有,还是他公司那边开了个场外直播间,纯属自娱自乐】
【完喽,想着这边能不能舔到新鲜的颜,结果希望渺茫】
【关键傅栖眠还不经营大眼仔,咱们连场外直播间都没得看。】
【傅栖眠淡圈的第n天我突然开始想他。】
【不过后援会应该也可以直播吧?傅栖眠的粉丝们呢?】
【啊?傅栖眠的粉丝?你是说他大眼仔上买的那些吗?】
【……】
【怕什么!他淡圈了难不成还不准人推了吗?我来!我就是傅栖眠的粉丝!我速速申请后援会!】
【我也来!】
此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镜头前出现过的傅栖眠也没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悄然拥有了一个几百人的粉丝群。
抽号到最后,只剩下一张纸和一个孤零零的傅栖眠。
那张纸,不打开,也知道上面写谁的名字——抽完的小孩和哥哥已经全部站在了一起,薛鼓鼓叉着腰一个人站在中间,丝毫不觉得自己落单,正不耐烦地用皮鞋敲打地面。
终于到了最后,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眼睛扫过那张写了自己名字的纸,然后看向傅栖眠。
薛付之的妹妹,竟然要跟傅栖眠组队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结束了没有!”反倒是薛鼓鼓很满意也很期待这样的结果,催着工作人员。
“哦哦,结束了,结束了,那么我们最后一组就是——薛鼓鼓小朋友和傅栖眠老师!”
薛鼓鼓扬起嘴角,还不忘提醒工作人员:“下次不要叫我小朋友,要叫我女王!”
“好的女王。”工作人员忍俊不禁。
结束后,薛鼓鼓得意地来到傅栖眠面前,抱着胸,踮起脚仰头看他:“哼,为了不让你祸害小屁孩,本黑暗精灵女王就小小用了一下魔法——接下来,我就要正式向你复仇了!害怕了吧!”
低头看着气焰嚣张的小豆丁,傅栖眠仿佛遇见幼鸟的狐狸,动了动不存在的耳朵,饶有趣味地弯下腰:
“原来这是女王的魔法,我还以为是导演在抽卡箱里做的标记被你发现了呢——”
第022章 第 22 章
“你……你怎么知道……”薛鼓鼓的大眼睛愣怔了半秒后, 眨眨,随后很快狡辩,“不对!你在骗我!你不可能知道女王的魔法!”
然而, 说完这句话, 她又悄悄靠近傅栖眠,有些紧张道:“你……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哼, ”傅栖眠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勾勾唇角:“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有魔法吗?”
闻言,薛鼓鼓呆在了原地。
魔法?
大坏蛋也有魔法吗?
看着薛鼓鼓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傅栖眠没忍住, 从鼻腔间哼出一阵笑意。
不得不说, 薛付之这个妹妹倒是比他这个哥哥有趣许多,也要聪明上许多。
抽卡箱是有暗格的,每个暗格位置不同,也有不同的标记, 薛鼓鼓能发现这种标记, 而且趁所有人不注意换掉名字, 这种事情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说,可以算是聪明得可怕了。
“好了, 现在分组已经分好, 我们要开始今天的挑战了!”PD大手一拍, 示意所有人安静,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很快就要夜幕降临, 那么大家知道, 这次我们来到山上是要在天黑的时候做什么吗?”
“看星星——”除了薛鼓鼓,其他小朋友都异口同声地兴奋道。
“对!就是看星星!”PD大手一挥, “但是,民宿的天文望远镜资源有限,只有三个房间有望远镜。”
话音未落,许多小朋友都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来。
“所以!我们要通过挑战的成绩来决定今天晚上每一组住在哪里!”
挑战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以“仰望星空”为主题,每一组出一道料理作为晚饭,以小朋友们的喜爱程度为标准,得分高的可以先选择房间。
听见这话,小孩儿们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个个干劲十足。
“啊……”有几个嘉宾对视一眼——他们根本不会做饭。
“完了,我们估计住不到有望远镜的房间了。”
只有薛付之轻松地笑了笑。
他平时就很喜欢料理,总是在大眼仔上放出自己的健康饮食套餐,都很养眼。
【啊啊啊,之之会做饭!望远镜我们赢定啦!】
【这不正好就专业对口?上啊之之!】
【哈哈哈,这把不会断层第一吧?】
果然,当其他人还在慌慌张张对着现搜的食谱找食材时,薛付之已经麻利地开火了。
“你想要带望远镜的房间吗?”傅栖眠跟薛鼓鼓两两对视,相顾无言。
“随便吧,”薛鼓鼓背过身,有些别扭,“我是来复仇的,又不是来看星星的——如果你想要望远镜的话,那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如果我不想要望远镜呢?”
“我——”薛鼓鼓被问住了。
“哼,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得逞的!”她小嘴一撅,又气鼓鼓地走了。
傅栖眠没有理会她,转过身,自顾自研究着菜谱。
“仰望星空”这个主题当然是跟星星月亮有关,傅栖眠看了看其他组,一大部分在跟薛付之一样,用食材雕出星星月亮的形状。
可是很麻烦啊。
他刷着手机,忽然刷到一样东西,心中一动。
【几个男人排一溜儿做饭,赏心悦目。】
【之之围着围裙的样子太温柔了呜呜呜呜】
【我们小影帝最近健身效果显著啊,这腰,这腿,啧啧啧,精壮的男人。】
【啊啊啊啊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傅栖眠的围裙返场!鬼知道沈小凤的围裙我看了多少次!】
【腰!腰绝了!老婆你切的不是菜是我的心啊啊啊啊】
【小时候看这集产生了多余的情感。】
“薛鼓鼓,你为什么要当黑暗精灵女王呀?”
大人们做饭的时间,几个小孩正在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一个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小女孩看着薛鼓鼓紫黑紫黑的蓬蓬裙,又看看自己水蓝色的、颜色鲜亮的小裙子:“你、你为什么不想当粉红公主,或者水蓝公主呀。”
“黑暗精灵女王不是坏人吗?”
“你不懂!”薛鼓鼓抱着胸,一脸正经,“女王——是比公主要厉害的!权利比公主要大多了——”
“而且,黑暗精灵女王根本就不坏!她是被魔王控制才会这样的!她是假装听魔王的话,让魔王掉以轻心!黑暗精灵女王才是最勇敢的!”
水蓝色裙子的小女孩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对薛鼓鼓的特立独行产生了崇拜心理。
“哇!你、你好酷啊!女王!我也想当女王!可是、可是我喜欢水蓝公主……”
薛鼓鼓摇摇头,装模装样地拍拍小女孩的肩:“没事,你现在还是公主,等你长大了,就是女王了!而且,公主有公主的好,女王有女王的好,你不用学我,自己开心就行了!”
“哇——”
水蓝裙子的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更加崇拜薛鼓鼓了。
【这真的是薛付之的妹妹吗?】
【哈哈哈哈哈好成熟一小女孩,女王,你太酷了!】
【说话头头是道,而且我一个成年人都觉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竟然不如小孩通透,小孩姐,不,小孩女王姐!】
在成功得到崇拜后,薛鼓鼓非常满意,拿了一截树枝,去找薛付之玩。
薛付之正在把海苔剪成星星的样子,见薛鼓鼓来了,温柔似水地笑笑:“鼓鼓,玩得开心吗?——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没有。”薛鼓鼓把树枝当做魔法棒挥舞,指向薛付之,“冰冻哥哥!”
闻言,薛付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真的就像被冻住了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哈哈哈,冰冻哥哥,哈哈哈哈——】
【女王也会玩这种游戏吗?】
【天哪,之之好温柔!好想要这样的哥哥!】
然而,在看见薛付之停下了之后,薛鼓鼓却没见得有多高兴。
“冰冻解除。”她的神情似乎还有些失落,挥了挥树枝。
“好了,哥哥要准备晚饭了,你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吧。”薛付之摸摸她的头。
薛鼓鼓嘴一撇,不满意,来到傅栖眠的旁边。
“冰冻大坏蛋!”她突然将树枝指向傅栖眠。
小腿处被软趴趴的树枝戳得痒痒的,傅栖眠一低头,发现小豆丁正在用树枝对自己“施加魔法”。
青年眨了眨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桌上的鱼,双手握住,对准薛鼓鼓。
“反弹!”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弹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婆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鼓鼓也先是一愣,随后对着已经风干的鱼眼睛,不动了。
冰冻成功!
傅栖眠弯了弯眼睛,蹲下,将小鱼干对着薛鼓鼓转了两圈:“咳咳,现在施加——听话魔法!”
闻言,薛鼓鼓眼睛亮了亮,转动了一下眼珠,表示魔法生效:“听话魔法启动——”
“现在,站上小板凳。”傅栖眠指挥薛鼓鼓,“把小鱼干,戳进派里。”
工作台上摆着一个烤好的派,是傅栖眠刚刚跟着教程做好的,里面有牛肉,蔬菜,还放了很多芝士,这些材料包节目组都准备好了,做起来不难,闻着也挺香。
只不过派上被傅栖眠戳了几个小鱼干,全部都头朝上,干巴巴的眼睛没有信仰地与薛鼓鼓的大眼睛对视。
薛鼓鼓将手上的小鱼干尾巴戳进派里,看着满盘子的望天小鱼干,“噗嗤”笑出声。
“不对,不能笑。”笑玩了,她还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知道自己还在听话魔法状态,乖乖闭上嘴,然后憋笑。
等香喷喷的派上戳满姿态各异但都没有信仰的小鱼干后,傅栖眠才拍拍手,转转手上的小鱼干:“好,所有魔法,解除!”
随后,将戳满小鱼干的派放进烤箱复热。
解除了“魔法”的薛鼓鼓非但没有难过,反而一脸兴奋地跑去跟刚刚的“水蓝公主”分享。
“我刚刚看见了魔王的魔法!我假装被他控制,然后知道了他的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
“鱼鱼怪!他做了一个大饼,上面插满了鱼鱼怪!超级丑!哈哈哈哈——”
【怎么冰冻成功不高兴,冰冻不成功反而就高兴了呢?】
【这题我会哈哈哈,我弟弟就是这样,好胜心强,但是又不喜欢轻易赢,别人故意输给他,他反而不高兴,就得斗一斗才好玩呢。】
【你们这么正经的吗?哈哈哈哈哈我要笑岔气了,你们没看见傅栖眠做了什么吗?】
【已截图,仰望星空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什么鬼——】
“好了!挑战时间结束!”PD按下计时器,让所有哥哥停手,“现在到了成果验收环节!”
“真的好难啊,时间也很短——”小影帝哭丧着脸。
他用胡萝卜雕成了星星的形状,然而炒熟之后,星星直接被炒得糊的糊,烂得烂,软的软。
【胡萝卜星星(战损版)】
【哥哥你别笑晕我。】
薛付之则游刃有余,白米饭铺成背景,除了胡萝卜星星,还有黄瓜、紫菜、牛肉,还用番茄酱画了爱心。
“呜呜呜,这个动手能力,我为什么没有,妹妹,哥哥对不起你……”小影帝和歌手都哭丧着脸。
【哈哈哈,看来今天之之夺魁是肯定的了!】
【真的好好看啊!】
【但是感觉给小孩吃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单调了?我是肉食主义,就那几片牛肉也不好吃吧。】
【健康一点不可以吗?小孩子也不能吃很多肉吧?】
【额……好吧。】
【别吵了别吵了,我要看傅栖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仰望星空派,献丑。”
一块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的派上,杂乱无章地戳着大大小小的鱼干,本来他们还有点直愣愣的,但被烤箱复热过后,全部都变成了花样百出的扭曲形状。
唯一不变的,是它们从始至终都空洞无神没有信仰的死鱼眼睛,一动不动地朝上望着。
【???】
【哈哈哈哈哈哈哈——呕——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谁又能说不跟主题贴合呢?】
【所以,傅栖眠的长相和菜的卖相是成反比吗?】
【老婆,你真的很美,但是,仰望星空派真的很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影帝已经和歌手笑成了一团,其他工作人员也有点憋不住。
看样子,傅栖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仰望星空派虽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没有一个小朋友下手。
薛鼓鼓看见没有人吃傅栖眠的饭,本应该高兴的她,此刻却有些生气。
“你们都是胆小鬼!”她大喊道,“这是魔王的鱼鱼怪!你们不敢吃,我吃!”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来到傅栖眠做的仰望星空派面前,拿起一块,大吃了一口。
——其实味道还不错,有很香很香的黑椒牛肉馅在里面,还有一点虾仁,顶上的小鱼干口感也很好。
“鱼鱼怪?”水蓝小公主吃了一口薛付之那里的水煮西蓝花,感觉有点没有味道,于是看向了薛鼓鼓。
其他小朋友一是闻见了肉香,二是听见了薛鼓鼓的声音。
“什么鱼鱼怪?”
“就是这个!”薛鼓鼓举起没有信仰的仰望星空派,大咬一口。
“这就是你说的魔王的手下吗?”水蓝小公主看着勇敢与死鱼眼搏斗的薛鼓鼓,崇拜之意更甚,“好可怕!”
薛鼓鼓得意道:“哼,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只要像我这样,吃掉它就好了!”
“你们都是不敢尝试的胆小鬼!只有女王最勇敢!”
水蓝小公主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女、女王,我也要,我想跟你一起打败魔王……”
一听这话,其他小孩面面相觑。
“我也要!我不是胆小鬼!”
“我也要!”
于是,在薛鼓鼓的一通激情演讲后,傅栖眠的仰望星空派竟然第一个被分食完。
“薛老师,你妹妹真的很适合搞营销。”小影帝被惊得目瞪口呆,朝着薛付之竖起大拇指,“女王,好酷。”
薛付之有些尴尬地笑笑——
他的料理比仰望星空派好看多了,为了健康,他没有油炸也没有烤箱,番茄酱也很好吃,为什么小朋友们非要吃那个丑丑的东西?
还有,薛鼓鼓明明是他的妹妹,为什么要帮着傅栖眠!她不是说自己很讨厌欺负哥哥的傅栖眠吗?
看着自己盘里已经冷掉的星空便当,薛付之有些委屈。
“魔王,”一个没抢到的小朋友还过来拽拽傅栖眠的衣服,“你长得真好看,不对,你能给我一个鱼鱼怪吗?我不想当胆小鬼……”
傅栖眠:“?”
傅栖眠:“可以。”
“谢谢魔王!——不对,我一定会帮助女王打败你的!”
于是,小朋友开心地拿着小鱼干走了。
【傅栖眠(魔王版):小朋友,你人还怪礼貌的嘞。】
【魔王老婆,我也要小鱼干(伸手)】
【我也要——】
【傅栖眠:啊?我?(奔波儿灞疑惑)】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鼓鼓女王真是营销鬼才。】
【啊,感觉傅栖眠人好好啊,也很好说话很有趣的样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是,现在就很心动来着。】
【完了完了,本来就有一点get到傅栖眠的颜,现在这反差萌,垂直入坑了】
【看见神颜照我犹犹豫豫,看见仰望星空派我瞬间被圈粉。】
【拜托,谁能拒绝仰望星空派——】
半个小时后,小朋友们都吃得差不多了,节目组开始宣布结果。
既然是以受小朋友们的喜爱程度来排名,那肯定得看料理被吃掉了多少。
于是节目组准备了一个称,先称过料理被吃之前的重量,再称被吃之后的重量,最后以百分比定输赢。
毫无悬念地,因为仰望星空派全部吃完,所以剩余比例为0%。
【不对不对,刚刚还有个小朋友另外要了一根小鱼干,所以是-1%】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剩下吃得比较多的,就是一些炸肉之类的肉菜——小朋友嘛,饿了半天,都爱吃有味儿,有肉香的。
因此,兜兜转转,最有希望夺冠的薛付之反而连前三都没进,他们组也就与望远镜无缘。
到了选房间的环节,除了薛鼓鼓,其他两个进了前三的小朋友都欢天喜地。
至注定不能拿到望远镜的小朋友们,有的失落,有的无所谓,有的满脸愁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一个网红小孩直接哭开了。
“我想要望远镜——”这个名叫“耀祖”的网红小孩,看着精瘦精瘦的,哭起来却中气十足,连附近的村民都听见了,端着饭碗过来看热闹。
“我、我最喜欢看星星了……”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耀祖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梦想就是当宇航员……”
“我真的好想住有望远镜的房间啊……”
他挣脱开队友哥哥的手,在地上打滚。
一时间,工作人员都有些手足无措。
【哭得好可怜——再哭大声点吧。】
【倒也不必这么伤心吧——】
【哈哈,说不定是太子在家哭什么有什么习惯了,以为在这里也管用呢。】
【呕呕呕,这个小孩我之前刷到都会觉得晦气的程度,现在的网红真好当。】
耀祖不听劝,哭得惊天动地宛若丧考妣,看见他伤心成这样,就连刚刚那两个还在高兴的小朋友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他们才让这个小朋友难过了。
那个带着他的哥哥也很窘迫,觉得是自己没用才会这样。
“唉”薛付之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了薛鼓鼓那边。
他的眼神真挚无暇,充满了怜悯与不舍:“鼓鼓……”
听见哥哥在叫自己,薛鼓鼓回过头,撞上薛付之清澈的眼神。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呆滞住了。
她知道哥哥要想让他做什么。
“鼓鼓,你很喜欢看星星吗?你不是说,不喜欢幼稚的东西吗?”薛付之声音柔和,春风般和煦的笑意挂在他脸上,“我们家,有很多别的小朋友得不到的东西……”
听见他的话,薛鼓鼓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出表情。
但很显然没有很高兴。
“唉,小孩子哄哄就好了,鼓鼓的望远镜是她自己的,就算了吧。”小影帝也知道薛付之要干什么,劝道。
见状,薛付之叹了口气:“我们鼓鼓不是要保护弱小吗?你是好孩子的,哥哥相信你。”
“你看,从来这里到现在,你都没有表现出很喜欢看星星的样子,对不对?——但是耀祖他很需要呀。”
“我……”薛鼓鼓说不出话。
她……其实她也很高兴能看星星来着,只是不想表现得很兴奋而已,因为女王不可以随随便便这么高兴,要严肃……
“这样吧,等回家,哥哥给你买一个……”
薛付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薛鼓鼓的耳朵。
——傅栖眠悄然蹲下,轻轻凑到薛鼓鼓的耳边:“女王,不管你喜不喜欢,是你的就是你的,决定权在你手上,不想让出去,就不要听别人的。”
“现在开始施加,听话魔法。”
“魔王命令你,不许交出望远镜。”
青年声音幽幽,回荡在薛鼓鼓的耳边。
“我不!”薛鼓鼓抬起头,直视薛付之的眼睛,“我才不要呢!没有望远镜,就是你自己没用!略略略略略——”
说完这话,她就躲在了傅栖眠身后。
一听这话,耀祖哭得更加大声了。
青年直起身,狐狸眼轻轻扫过一脸难以置信的薛付之,随后定格在地上打滚的小孩身上,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鬼魅一般,即便是成年人见了,也要哆嗦哆嗦。
耀祖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打了个哭嗝儿。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节目组,还在直播,他的爸爸妈妈远在市区,没有人会惯着他,无条件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于是,哭了好一阵儿之后,他也渐渐累了,知道哭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又有点饿了,工作人员拿了两个小面包,哄好了。
仿佛刚才的大吵大闹都没有发生过。
薛付之第一次被妹妹拒绝,失望一下子笼罩了他,他垂着眼,眼眶里噙着打转的眼泪,难过地看了薛鼓鼓一眼。
“我好像让哥哥不开心了。”来到有望远镜的房间,薛鼓鼓也被弄得有些兴致缺缺。
到底还是四五岁的小孩,情绪很容易被影响。
“没有,你看错了。”傅栖眠将行李放在地板上,心想薛付之这善心大发的性格还真是害人不浅。
好在,剧组的女性工作人员来到房间,统一带小姑娘们去洗澡,薛鼓鼓就暂且放下了刚刚的不愉快,拉着水蓝小公主的手一起端盆盆洗香香。
傅栖眠也有点累了,便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准备也洗个澡。
然而,他刚洗完澡,准备找吹风机时,却听见楼下一阵惨叫,随之而来的,还有工作人员叫唤薛鼓鼓的声音。
他没来得及多想,匆忙穿好衣服便下了楼,头发上都还滴着水。
“你们家小孩怎么回事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
一个男人抱着正在哇哇大哭的耀祖,站在人群中间,指着薛鼓鼓的鼻子破口大骂:“女孩子家家的,动手打人像什么东西!”
另一边的薛付之看着一脸倔强的薛鼓鼓,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好言好语地劝她:“乖,我们要勇于承认错误,道个歉,好不好?”
“我不!”薛鼓鼓本来倔强的表情有点要破功,一见傅栖眠过来,竟然直接抛下了薛付之,躲在傅栖眠背后,“我没有错!我不道歉!”
第023章 第 23 章
【早就觉得薛鼓鼓这个小孩根本就没有个女孩的样子, 也不喜欢跟小朋友说话,性格古怪又孤僻,以后在社会上怎么混的下去!】
【对啊, 就是看耀祖好欺负呗!】
【??你没事吧?这小男孩都六岁了, 鼓鼓才四岁半,谁欺负谁啊到底?】
【笑死了, 不用你操心,就算你混不下去了薛鼓鼓也不会混不下去的。】
【耀祖家的腿毛真的好嚣张啊,一个网红小孩而已,真上赶着当太子爹?】
“究竟怎么回事?”感受到腰间衣服一紧, 傅栖眠将薛鼓鼓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拿下来, 握在自己的掌心。
见自己家的妹妹不靠着自己,反而去找前一天还在讨厌的傅栖眠,薛付之仿佛被当头一棒。
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薛鼓鼓怎么会这么依赖傅栖眠!
“鼓鼓,到哥哥这里来, 哥哥相信你不是坏小孩, 好不好?”薛付之无视傅栖眠的问题, 在耀祖的哭闹声中朝着薛鼓鼓伸出手。
“我问究竟怎么回事!”直觉告诉傅栖眠,这个时候不能让薛鼓鼓就这样听薛付之的话, 于是用身体将薛鼓鼓挡住。
见状, 薛付之猛地愣了一下, 随后道:“傅栖眠, 你先听我说,其实就是小孩之间打闹……”
然而傅栖眠直接打断他:“不, 先听薛鼓鼓说。”
小姑娘躲在傅栖眠的后面, 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周围所有人,然后将也在哭泣的水蓝小公主拉到自己旁边。
“我想邀请水蓝到我们房间用望远镜看星星!路过他们房间的时候, 他在房间门口放了倒了很多水!还推了水蓝一把,要不是我拉着,水蓝就摔倒了!”
“呜呜呜呜……谢谢鼓鼓……”水蓝被吓坏了,偷偷用傅栖眠的衣角擦眼泪。
听见这话,刚才大喊大叫的男人,也就是耀祖的爸爸,立马急红了眼:“不可能!我儿子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推你一把!小孩子从小就会撒谎!”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秉性,但他更清楚,像薛付之这种又软弱又善良又有钱的人,只要他先占据上风,那么就可以从薛付之手上换到许多好处。
“哦?是吗?那这是什么?”
傅氏的保镖避开了摄像头,将一个平板交到傅栖眠的手上。
上面是那段时间完完整整的民宿监控。
摄影师立马将相机对准了平板的屏幕。
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在薛鼓鼓和水蓝手拉手跟着女性工作人员去洗澡后,耀祖就从房间中探头探脑,随后回到房间拿了一杯水出来,倒在了地上。
接着,当薛鼓鼓和水蓝一同再次经过房间门口时,水蓝的小鸭子拖鞋踩在了水迹上,耀祖瞬间打开门,推了水蓝一把!
好在薛鼓鼓眼疾手快,将水蓝及时拉住了——民宿的地板是大理石,很滑,小朋友一旦不注意摔倒,后果可能不只是摔一块青那么简单。
耀祖使坏不成想逃回房间,却被薛鼓鼓一把拽住。她人不大,却强壮得像一头小牛,直接将耀祖过肩摔在了地上。
刚好,因为分望远镜闹出的不愉快被耀祖爸爸知道了,他赶来节目组,看见的便是耀祖再次“被欺负”的画面。
真相大白,薛鼓鼓再也忍不住,抱着傅栖眠的腰,跟着水蓝一起哇哇大哭。
“她只是个小孩子,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被自己的哥哥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求道歉。”傅栖眠拢住两个小姑娘的脑袋,“这跟污蔑有什么区别?——薛付之,你要装好人,不必拿你的亲妹妹开刀吧?”
傅栖眠微微眯起眼睛,上挑的眼角像一把弯刀,伴随着薛鼓鼓的哭声剜向薛付之、
【他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我们之之是在装吗?】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耀祖躺在地上啊,谁见了都会觉得是薛鼓鼓在欺负人啊!】
【?你们薛粉听不懂好赖话吗?只需要简单查一下监控就可以知道真相,但是薛付之却选择第一时间让鼓鼓道歉,不觉得很可笑吗?】
【别跟我说监控不好查,你们不是最喜欢拉踩傅栖眠吗?傅栖眠都能查到,薛付之难不成查不到?】
【唉,其实之之就是很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他真的是一个……算了我编不下去了,对不起大家这件事情让我有点难过,我小时候被污蔑偷东西的时候老师也是这样自以为很了解情况让我道歉……有点勾起我的心理阴影了,对不起,我自脱粉籍,对薛付之粉转路了……】
“行了,我头发还没吹,没工夫跟你们耗。”傅栖眠摆摆手,让保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耀祖爸爸拖了下去,“走。”
薛鼓鼓已经止住了哭泣,吸着鼻子看了薛付之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傅栖眠的衣角走了。
【吹头?光顾着生气了,忘了看老婆!老婆是刚洗完澡吗!】
【啊啊啊我就知道涩批拯救世界!老婆刚出现的时候我就在疯狂截图了!湿法!白t!短裤!】
【求你了发我】
【老师私你了,求你发我。】
“早点睡吧。”吹完头发,傅栖眠看见薛鼓鼓还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坐着,便过去给她关灯,“需要魔王给你讲故事吗?”
“不要!”薛鼓鼓脸一红,钻进被窝里。
见状,傅栖眠也有些累了,上床跟秦句游和傅母聊了会儿天,便睡着了。
——
第二天,节目组为了缓和兄妹二人的矛盾,进行了一次“交换哥哥”活动,将薛鼓鼓重新换给了薛付之。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从半夜开始,雨就一直淅淅沥沥的,好在天气预报说并不会下大,不影响正常拍摄。
“鼓鼓,你生气了吗?”他们的任务是到半山腰的村落里面采购,买完东西,薛付之给薛鼓鼓买了一根棒棒糖。
然而这种添加剂很多的棒棒糖并没有很好吃,薛鼓鼓只舔了一口,便不吃了:“没有生气。”
听见薛鼓鼓说没有生气,薛付之放心了许多,随后长舒一口气:“对不起,鼓鼓,哥哥当时只是太心急了,哥哥不是故意的……”
他很高兴,毕竟血浓于水,薛鼓鼓是他从小看大的,他也相信薛鼓鼓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跟自己生分。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生薛鼓鼓的气——怎么能抛下自己的哥哥不管,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呢?
更何况还是跟傅栖眠那种十成十的坏人相比!
当然了,薛鼓鼓是不会知道他这些心理波动的,小家伙不想吃糖,心不在焉地左看看,右看看,当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小摊子上时,眼前一亮。
随后,她便小跑着来到摊子前,拿出自己的小钱包,买下了一块男士方巾。
上面是一只长角的狐狸图案,小小的,缀在方巾的末尾,这种基本上都是村里人的手工艺品,用来吸引游客购买的,不算很贵。
见薛鼓鼓拿着方巾付钱,薛付之心中一阵感动:“鼓鼓,谢谢——”
然而,他话才到嘴边,便看见薛鼓鼓让店员把方巾用袋子装了起来,嘴里小声念叨:“这个就送给大魔王吧……”
顿时,满天的雨水好像突然变得浓稠,堵住了薛付之的喉咙,他看着薛鼓鼓的小手捧起装着方巾的袋子,似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妹妹要给傅栖眠买礼物!凭什么!
嫉妒包裹了他,以至于当薛鼓鼓把另外一条方巾递给他的时候,他差点都没能接住。
难道就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件错事,就要这样惩罚他吗?让他的妹妹都开始向着傅栖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听见人群中一声惊呼。
“不好了!雨下大了!山洪起来了!”
从集市口的方向跑来一群人,个个穿着雨衣,怀里揣着家当。
从路人的只言片语中,薛付之得知,不远处的地方发生了小型泥石流。
“水和石头是从山顶滚下来的,”一个中年人被雨冲刷得睁不开眼,“山顶上的人估计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呢!”
“不好!”第一时间,薛付之想到的是,剧组还有很多人在山顶上。
他掏出手机发消息,却发现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中断了。
但是他必须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突如其来的危险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满脑子都是——不能放着山顶的人不管。
于是,他抓起薛鼓鼓的小手,交给跟着的摄影师:“拜托你看好我妹妹!”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哥!”虽然还有些生闷气,但薛鼓鼓还是很担心哥哥的,她本能地想要追上去,然而薛付之早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我没关系。”
傅栖眠做任务的位置离泥石流不远,人群实在是太慌乱,以至于他们直接跟摄影师走散了。他刚将和自己一起做任务的小孩交给保镖,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就也被人流不知道带到了哪里。
还好,他在跟保镖分开前,让他们先带小孩走了。
反正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只要跟着村名的方向走,肯定能再碰面的。
于是,他冷静地避开人流太密集的地方,往可以顺畅呼吸的方向走。
因为大雨的缘故,即便是中午,天色也很暗了,加上大雨的干扰,他有些看不见前面的路,几乎也是在凭借本能不让自己倒下,然后随着大流行走。
走到一处人挤人的集市,他猛地听见一声熟悉的哭喊。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紫黑色蓬蓬裙的薛鼓鼓,站在小摊没来得及收走的桌子上,哭得中气十足。
薛鼓鼓也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傅栖眠:“小傅哥哥—— 我好害怕——”
傅栖眠顿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人群,来到旁边的小摊区域,将薛鼓鼓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儿,不等傅栖眠问她,就断断续续地讲清了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个本来应该带着她逃离集市的摄影师极度不负责任,因为带着小孩不好走路,便直接借着一波人流,松开了薛鼓鼓的手。
好在小姑娘够聪明,找了个显眼的桌子爬了上去,不然一直待在原地,凭借她这小身板儿,这会儿已经被踩扁了。
“不怕,不怕,哥哥带你走。”傅栖眠抱着她,摸摸她的头。
薛鼓鼓哭累了,雨水又让她睁不开眼,傅栖眠的身上又暖和又香,她昏昏沉沉,竟然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是傅栖眠端了一个小纸杯的热水,让她喝。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傅栖眠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或许已经慌乱得找不着北了,但是在剧情中他已经经历过比这更加糟糕的事情。
肾上腺素的骤然飙升反而使他冷静得可怕,他跟随着经验老到的村民来到了附近的避难所,也很快找到了离热水最近的位置。
这里似乎经常发生暴雨,村民们在到达避难所后也都没有那么紧张了,还纷纷拿出了自己应急的食物分享。
傅栖眠拿了两个粽子,剥了一个给薛鼓鼓。
“谢谢小傅哥哥。”薛鼓鼓嗫嚅着,咬了一口粽子——是肉的,特别顶饱。
“ 别,你还是叫我魔王或者大坏蛋吧,这样我不习惯。”傅栖眠轻松地笑笑。
闻言,薛鼓鼓的脸又红了一些,装模作样地咬一口粽子。
当她把一整个粽子都吃完,看向傅栖眠时,她却发现,傅栖眠手上的粽子只被小小地咬了一口就再也没动过,外层的米粒都吹干了。
“小傅哥哥……你怎么了?”
傅栖眠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半眯着眼睛,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迷迷糊糊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傅栖眠揉揉眼睛,将粽子重新裹好,用塑料袋装着塞进兜里,然后抓住薛鼓鼓的手:“别担心。”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没见过世面的薛鼓鼓害怕得又开始掉金豆豆:“不行……你看上去像要死了一样……电视剧里就是这样的……你不可以睡觉……”
知道小姑娘是在担心自己,傅栖眠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确实烫得有点离谱,这会儿没有药,也没有被子,浑身湿漉漉地睡觉,确实也有些不太好。
于是他抓紧了薛鼓鼓的手,跟她聊天:“好,我不睡。”
“好。”薛鼓鼓在他旁边坐下,喝了一口热水,“我们聊什么呢?”
“嗯……就聊聊黑暗精灵女王吧,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闻言,薛鼓鼓低下头。
“因为,她很酷啊……”
“哥哥的身体很不好,大家都让我要好好保护哥哥,不能气哥哥,不然就不熟乖孩子了。”她想到了山洪来临之际为了救别人而抛下她的薛付之,难过得皱起了小脸,“哥哥就是乖孩子,会照顾小猫,会做饭,会演戏,他最讨大人喜欢了,大家都最喜欢哥哥。”
“既然他们都不喜欢我,那我就做一个坏小孩好了,黑暗精灵女王就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超级酷的。”
“小傅哥哥,”薛鼓鼓转向傅栖眠,“他们都说,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的,所以我当不了女王,只能当一辈子公主,是真的吗?”
傅栖眠脑子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意识,回答薛鼓鼓:“会的,你一定会变成女王的……”
当薛鼓鼓说到“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的”这句话时,没来由地,傅栖眠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被人说过这种话。
他当时跟薛鼓鼓一样,难过了很久,甚至他还没有薛鼓鼓通透,他那个时候只会蒙着被子偷偷哭。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突然,他的眼前浮现出男人小臂上那道淡淡的伤疤。
怎么回事,怎么会就这样想起那个人……
好冷啊,但是又好热……好难受……谁能来抱抱他……
傅栖眠像被埋进了湿润的泥土里,窒息,潮湿,黏糊,鼻腔又酸又胀,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他现在正在高烧,但他没有办法缓解自己的这种症状。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烧,总会有人在深夜做噩梦的时候抱住他。
好想念那个人……
傅栖眠抓着薛鼓鼓的小手,蜷缩起身体,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两行泪水。
每当他想要闭上眼睛,他就强迫自己睁开一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
可是,他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就在他终于眼前一黑,脱离地倒下时,脑袋着地的前一秒,一双结实的手托住了他的头,然后将他一把抱起。
他本能地缩起身体,靠近那救命稻草般的热源,拼命将自己往里面埋。
“好想你……”
第024章 第 24 章
“傅总, 小少爷只是有些发烧,别的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烧已经差不多要退了, 好好睡一觉就行——让他多喝点水。”傅氏的私人病院中, 医生给傅栖眠昨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将药放在床头, 毕恭毕敬道。
“知道了,辛苦——那孩子呢?”傅桓烨看着病床上安稳入睡的青年,微微颔首。
“哦,您是说跟小少爷一起的小姑娘吗?——她很好, 只是胳膊上有些小擦伤, 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碍,刚才睡醒了,正在另一件病房看电视。”
医生走后, 傅桓烨原本平静的眼神才渐渐变得深沉。
“小宝……”他的指尖颤抖着, 游走在傅栖眠熟睡的脸上, 生怕动作大了,将人弄醒, 又担心自己碰不到他, 下一秒这小狐狸一样的人就会从眼前溜走。
“以后, 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这个时候需要静养, 傅桓烨放下水杯,转身想再看一眼傅栖眠, 肚子上却突然埋进了一个热烘烘的脑袋。
“唔……”
傅栖眠是清醒, 又不太清醒的。恍恍惚惚,也忘了现在是上辈子, 还是这辈子。唯一能让他有一点微妙实感的,似乎只有现在可以触碰到的傅桓烨。
曾经他对傅桓烨从来都是又怕又讨厌的,可他又从来都觉得,傅桓烨是无所不能的——即便重生后,他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
发烧带来的病态的虚浮感让他觉得恐慌,于是本能地去寻找让他觉得安心的、无所不能的人。
“好难受……我是不是又要死了……”漂亮的青年泪水沾湿面颊,小脸滚烫,拼命地将傅桓烨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紧又抱紧。
青年的衣领上有柔顺剂的香味,以及只有在暧昧距离才能闻见的体香,朦朦胧胧的。
傅桓烨淡漠的瞳孔微微颤了颤,随即渐渐失神。
“哥哥……你听听,我还有心跳吗……”傅栖眠一边嘟嘟囔囔地哭,一边搂住傅桓烨的脖子,“我还活着吗……你身上怎么也好烫,你怎么了……哥哥我好难受……”
咚咚,咚咚。
傅桓烨的喉结上下滑动,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收敛了心绪,从傅栖眠胸廓抬起头,连纸巾都来不及拿,用大手给他擦拭哭花的脸。
“小宝不怕……你的心跳还在呢,很健康,小宝会长命百岁的……”即便泪水已经擦干净,傅桓烨也仍然没有将手从青年脸上挪开,他又死板,又贪恋这一刻的温度。
男人的手常年握着健身器材,指纹有点粗糙,没有了眼泪作为缓和,摩挲在脸上久了就会有点痒痛。
傅栖眠噘着嘴将他的手拿开,然后把脸蹭在养兄胸膛的位置,拱来拱去,奶声奶气:“那你呢……你身上也好烫的,我也要听听你的心跳……”
傅桓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开心,或者任何一种单一的情绪来形容了,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样,复杂又缠绵地崩裂,即便在空中消散收敛了,也残余一地缱绻。
他无法推开傅栖眠,可青年在身上这样热乎乎地拱着,也迟早会出事——他的忍耐力在傅栖眠面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无奈下,傅桓烨轻轻托起养弟的脸,捧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在这里呢——听见了吗?”
——咚咚咚,咚咚咚。
比烟花的节奏还要快很多。
傅栖眠听得很满意,小狐狸眼弯弯的:“比我的好像快一点点呐,……哥哥也能长命百岁。”
傅桓烨总算无法抑制住笑容,唇角微微扬起:“嗯,我们都长命百岁——现在放心了,睡个好觉吧,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唔……”傅栖眠这会儿不闹腾了,像个乖巧的小毛绒娃娃,任由傅桓烨把他按进被窝,盖好被子。从被子里露出一颗脑袋,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傅桓烨。
“怎么了?”傅桓烨格外吃这一套,想着现在不乘人之危以后就没机会了,于是伸出手捏捏青年哭软的脸颊肉,“跟……跟哥哥说,哥哥都答应你。”
一听这话,傅栖眠来劲了,脚丫在被子里都止不住地蛄蛹起来:“那个那个——你还没有亲亲我呢!”
哗啦。
窗外的雨忽然就下起来了,而且是直接变成瓢泼大雨,疯狂地拍打在树干和窗户上。
“你……你说什么?”傅桓烨一向冷漠自持,此刻心脏跳得怕是比雨打的树枝还要欢快猛烈,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雨声太大,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不亲亲我吗——”傅栖眠一字一句,天真地眨眨眼睛,“睡觉之前,要亲亲额头的。”
说完,傅栖眠还从被窝里探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眉心轻轻点了点。
轰隆。
雷声也降下来了。
傅桓烨看着满脸期待和纯真的傅栖眠,人生第一次萌生出了逃跑的想法。
能让他这么想要接近,又这么怕的,傅栖眠是独一份。
“你……你都知道了?”他被本能蛊惑着,迈向床边,显然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可傅栖眠眨巴眨巴小狐狸眼,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知道……什么?”
这又让傅桓烨有些疑惑了。
对上傅栖眠清澈的瞳孔,这份疑惑便更甚。
隐秘的情感,仅仅因为青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呼之欲出——傅桓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冲动,他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将一切全盘托出,然后不管不顾地抱住傅栖眠狠狠缠吻。
爱欲蜇起,似火烧身。
然而傅栖眠并没有给他很多思考的时间,拍了拍床垫:“快点呀,小宝要睡觉了。”
这句话像一瓢冷水,浇得傅桓烨浑身热汗都无影无踪了。
为了培养兄弟二人的感情,傅母从傅栖眠刚被抱回家开始,就总是缠着傅桓烨在傅栖眠睡前跟她一起亲亲傅栖眠的额头。
这个“庄重”的睡前仪式,一直到傅栖眠上了小学、有了点微妙的羞耻心才结束。
包括之前的听心跳,也是傅栖眠小时候生病,家人常常对他做的。
听说人在病痛的时候,心智会不自觉地回到幼年,原来是真的。
原来不是那个意思。
傅桓烨抑制不住地发笑,无奈又讽刺。
笑着笑着又哽咽,弯下腰,嘴唇颤抖着在傅栖桉额头上落下不包含丝毫情、欲的一吻。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抬起头,用拇指轻抚着自己刚刚吻过的位置,然后顺着青年清秀的鼻梁一路往下,在那终于有了血色的唇上轻点几下。
——都无所谓了,反正小宝已经没有喜欢的人了,他早晚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感情。
他愿意等小宝慢慢喜欢上自己。
关上房间的灯光前,傅桓烨又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恶魔在确认自己珍贵的宝物。
“晚安,小宝,做个好梦。”
【这里只是单纯的回忆小时候,没有任何妨碍公序良俗的行为,攻受双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和法律关系,望审核明辨!】
——
这一觉,傅栖眠睡了很久。
前半夜睡得不是很好,他反反复复地梦见那些困扰着他的剧情,一遍一遍地经历,越是梦见,他就越是窒息。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遇见了一个温柔、好说话的傅桓烨,额头像是被甘露滴了一滴,凉凉的,很舒服,驱散了先前所有的噩梦。
从那之后,他便一夜无梦到天亮。醒来的时候,烧也退了,头也不晕了,浑身舒畅,耳目清明。
窗外的雨也停了,电动窗帘缓缓打开,一滴雨水顺着树叶落向地面,阳光也正好。
他从床上直起身,才发现自己出了满背的汗,睡衣是从家里带来的,丝绸布料贴在身上,并没有很难受。
床头放着一杯水,还是温的,应该是在他醒来不久前就有人进来过,给他换了温水。
正好,他有些口渴了,边喝着水,边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好像知道他要洗澡一样,洗澡水的温度刚刚好,连浴缸旁边的香薰都是他喜欢的。
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热水里,傅栖眠坐在浴缸中,始终觉得那滴落在额头上的露水似乎是真是存在的。
他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大病初愈不能泡太久,差不多放松完身体后,傅栖眠便冲了冲水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刚迈出浴室的门,像是知道他已经醒了一样,病房的门也跟着响了。
打开门,出现在眼前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而是穿着衬衫西装裤的傅桓烨。
见到他的第一眼,傅栖眠便想到四个字——
孔雀开屏。
高级定制的西装将男人的宽肩窄腰衬托得淋漓尽致,傅桓烨显然是隔壁病房自带的书房刚忙完工作,还带着金边眼镜,显得那张西方雕塑般的脸更有禁欲感。
一向不喜欢华丽装饰的傅桓烨,此刻还破天荒地戴上了那天拍摄用的红宝石袖口和领带夹。
傅栖眠记起,当时在拍摄现场,自己好像说过很喜欢这套搭配来着。
“醒了?吃早饭吧。”傅桓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将手上的托盘放在病房床前的小桌上。
“你……一直在这里吗?”傅栖眠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竟然难以从傅桓烨脸上挪开眼睛。
——别说,真是好看。
难怪他一洗完澡就有人敲门,傅桓烨应该是在隔壁书房办公,听见了浴室的水声,才能刚好卡着他洗完澡饥肠辘辘的时间点送来早饭。
然而傅桓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然地拿起床上柔软的浴巾,缓缓贴近傅栖眠,给他擦着被水沾湿的发梢。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笼罩在身边,伴随着浴巾刚刚晒过的独特香味,一边擦着头发,傅桓烨一边凑近青年的耳朵,耳尖上的触感灼热又暧昧:“——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第0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阳光的味道轻柔地落在后脑勺, 傅栖眠察觉到这条浴巾柔软又熟悉,竟然是从家里带过来的、自己一直在用的那条。
略有些粗糙的指纹不经意间从耳根和脖颈擦过,所到之处, 白皙的皮肤上便泛起一层薄粉, 激起灼热的涟漪。
傅桓烨靠得很近,衣襟上有淡淡的木质香味, 这是他专用的洗衣液和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气息交错间,傅栖眠也有一点晃神儿。
“好了,去吃早饭。”擦完头发,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撩动了一下发丝, 将齐锁骨的卷发整理到肩后,随后便礼貌地拿开,“我在隔壁开会,有事直接发消息。”
浴巾拿走了, 后颈痒痒的同时传来一整凉意, 傅栖眠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贪恋刚刚的感觉。
他正想要说什么, 却发现傅桓烨已经收拾完东西,将浴巾叠好放在床上, 离开了病房。
——书房中, 傅桓烨捻了捻手指, 难以抑制地在指节处深深嗅着。
那里还残留着傅栖眠的味道, 是积雪消融后闻见的山茶花香。
——
吃完了早饭,傅栖眠隔着病房听见傅桓烨还在开会, 便没有打扰他, 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来到vip病房共用的休息室。
“大魔王!”经过了一夜的休息, 薛鼓鼓身上的擦伤也在迅速结痂,看着没有问题。一看见傅栖眠,她眼睛便亮了,拿起一只戳水果的叉子,穿着小鸭子拖鞋咯吱咯吱地朝他跑过去,给他递了一颗葡萄,“你终于醒了!”
刚好早饭吃的粥有点稠,傅栖眠正想找点果汁喝喝,葡萄的甜味正正好,汁水充盈,解渴效果很不错。
“睡得好吗?”傅栖眠将葡萄皮一起咽下,看着小姑娘精气神很足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不叫我小傅哥哥?”
听他说这话,薛鼓鼓的小脸立马红了半边,撅起嘴不理会傅栖眠,叉着腰转身走回了休息室的沙发上,自顾自吃水果。
vip病房的公共休息室是一直提供新鲜水果和果汁小零食的,傅栖眠要了一杯柠檬水,随后漫不经心地坐在了薛鼓鼓的旁边。
“您好。”他注意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仪态端庄的夫人,正在给薛鼓鼓递水,便知道这是薛母,微微颔首以表礼貌。
薛母看向傅栖眠的时候,表情复杂了一瞬,而后也给傅栖眠递了一块水果:“……昨天的事情,真是辛苦小傅了。”
对于她的反应,傅栖眠倒是没有多意外。
成年人毕竟不是小孩,可以大大咧咧地表达自己的喜怒或者一笑泯恩仇——傅栖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跟薛付之都是死对头,薛母心疼儿子,自然是不会多喜欢傅栖眠。
但如今傅栖眠变相成了薛鼓鼓的救命恩人,她的感情复杂一点,也很正常。
更何况,傅栖眠也不需要去讨她的喜欢,别人对自己好恶与否,他都不是很在意。
说起来,薛家在云城新贵当中资历虽然老,但很明显渐渐不如以往,今年已经被江焕诚的江氏远远超过了。薛母对傅栖眠客气,也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
薛母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头,傅栖眠也不想主动搭话,休息室里便只剩下薛鼓鼓吃水果的声音。
“鼓鼓——”一阵急促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份寂静,薛付之推门而入,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手上贴着刚打完点滴的医用绷带,另一只手腕则打上了绷带。
看着伤得不轻。
吃早饭的时候,傅栖眠就收到了PD的消息,那天事态紧急,傅氏第一时间出动了直升机来到山顶,结果发现傅栖眠根本不在山顶的民宿,然后又发动各种安保公司,搜遍了山上的避难所,才找到傅栖眠。
——也就是说,当薛付之抛下薛鼓鼓、一股脑儿往山顶冲的时候,困在民宿的人早就已经被直升机接走了。
而且实际上,薛付之根本还没有到达山顶,就在半路上被人流挤压得动不了身,救人不成,反而还在踩踏事故中伤了一只手臂,自己也不知道要跟着人流去避难所,最后反而还是傅氏的人花了大力气把他从集市附近的山脚下找回来。
看薛付之现在这个状态,他估计也是已经知道了薛鼓鼓被摄影师丢下的事情,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眼看见完好无损的薛鼓鼓,难以掩饰脸上的惊喜。
“鼓鼓!哥哥担心死你了!”他来不及去管旁边的傅栖眠,第一时间冲到了薛鼓鼓的跟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看看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然而,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薛鼓鼓眼中便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当薛付之伸出手时,她便急匆匆地站了起来,收起自己受伤的胳膊,躲开了薛付之的触碰。
那一瞬间,薛付之对上了薛鼓鼓颤抖又疏离的眼神,像是一瓢冷水将他浇了个彻底,如坠冰窖。
刚才还开心地吃着水果、跟傅栖眠和薛母有一茬没一茬地叽叽喳喳说话的薛鼓鼓,此刻像换了个人,躲在傅栖眠的旁边,双手拿着葡萄,沉默地缓慢吃着,偶尔怯生生抬起眼,快速地扫一下薛付之的脸。
小孩儿记忆力很好,一旦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生命的前四年她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即便不如哥哥那么众星捧月,但也从来没有吃过苦。
然而出来拍一次综艺,不仅遇上山洪,还被哥哥和摄影师接连抛弃,那种情况下,稍微胆小点的成年人都会手足无措,更何况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下着雨在慌乱的人群中被挤来挤去,怎么可能会不绝望呢?
“鼓鼓,你怎么了?”薛付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咬咬牙,弯着腰继续朝薛鼓鼓伸出手,想要抱她,“哥哥在这里呢。”
但薛鼓鼓并没有任由他触碰,而是迅速地往沙发里面缩了缩,用傅栖眠的腰身挡住自己。
见状,薛母也有些不忍心,站起身,拦住薛付之仍然举着的手:“好了,她不愿意,就算了。——你这样也抱不动她。”
薛母的手拦上来的一瞬间,薛付之也看见了她难以言表的神情——那是薛付之从来没有在自己母亲脸上见到过的情绪:纠结,不舍,困惑,糅杂在一起。
好奇怪。
似乎只过了这么一夜,有很多东西便悄然发生了变化,一向依赖他、粘着他的薛鼓鼓,从来都宠着他、由他去的薛母,怎么大家都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他承认,因为那天耀祖和薛鼓鼓的事情,他被很多人指责不明真相、烂好人,当他一条条翻过网上的评论时,仿佛那些都是冰冷的刀子在刺向他。
所以他决定一定要挽回大家对他的好印象,当他得知山洪来临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要救下大家,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明明就是一个会为了别人而不顾自己安危的好人!
直到在人群中被推倒、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还在为自己的勇敢而感动。
然而当他醒来,却发现病床前空无一人,没有人为他送上鲜花,也没有人称赞他。
为什么?他都那么勇敢了!
怎么会没有人注意到他呢!
“哎呀,好好休息吧。”薛母向傅栖眠投去一个饱含歉意的眼神,扶着薛付之,声音还是哄着的,“人家傅氏为了救你花了不少功夫,回去乖乖休息,好不好?”
话音未落,薛付之难以置信地看着薛母。
就这点功夫,连薛母都被傅栖眠蛊惑了吗?那他这些年在薛母面前因为傅栖眠而难过委屈,这些都算什么?薛母不是一向都很心疼他吗?
他很想发作,但现在薛母、薛鼓鼓都摆出一副并不向着他的样子,即便再笨,他也知道现在回自己的病房才是最好的办法。
无奈之下,薛付之只好颤抖着收回手,伤口被扯得隐隐作痛,他强忍着泪水,憋着气走了。
刚出房门,他便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泪水,清丽的脸上哭得全是斑驳的水痕。
独自一人坐在病房中,薛付之只觉得不开空调也好冷。
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听听江焕诚的声音,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江焕诚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正在他即将拨通江焕诚的电话时,一个保洁模样的人敲了敲门框。
“小少爷,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这个保洁约摸五十岁上下,手上全是老茧,皮肤上皱纹很多,跟光鲜亮丽的薛母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但她似乎察觉到了薛付之的委屈,看见薛付之哭得这么伤心,她脸上竟然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薛付之看了她一眼,闻见她身上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道,下意识地离远了些:“没……没什么,你要打扫的话,直接进来就好了,我要去洗手间了。”
“噢,噢。”保洁对着他和蔼地一笑,然后提着工具就进来了。
尽管薛付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疏离,但保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讨厌,反而不停地在与薛付之找话题,时不时还要抬起眼看他:“小少爷,你是被欺负了吗?”
闻言,薛付之一愣。
那么多人不在乎他,指责他,到头来,竟然是一个保洁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擦了擦眼泪:“……没有,只是我做的不够好……”
“怎么会呢!”保洁猛地抬起头,愤愤不平,在看见薛付之诧异的眼神后,又稍稍收敛一些,“我是说,你这么好看的小少爷,肯定是完美的!”
说完,她捶捶自己的腰,深切地看向薛付之:“要是……我的儿子还在我身边,应该也跟你一样大了。”
第026章 第 26 章
2077年11月, 秋天已经过去了,在疑城的冬天来临之前,酒吧街连环失踪案正式破获, 改名为酒吧街连环杀人案。
在这起案件中, 受害者共四人,远材国际高中教导主任, 远材国际高中毕业生(现私人牙医),远材国际高中毕业生(远材私人医院院长女儿的早恋对象),酒吧街年轻混混。
谁都没有想到,嫌疑人立了十几个, 最后的凶手竟然是个不起眼的酒吧街画家。
他用及其巧妙的方法瞒天过海、杀人抛尸, 作案手法极其残忍。
案件进展的关键,竟然是院长女儿做的噩梦。
噩梦的来源是那张她找酒吧街画家沈小凤为自己画的肖像画——当办案人员来到她家的时候,她的倒插门女婿正蹲在门口闷闷不乐地猛烈抽烟。
院长女儿自从知道私人牙医和自己高中时代的早恋对象接连失踪后,便整日睡不着觉, 某天夜里醒来甚至还对着肖像画发疯, 说画里的人来索命了。
这时办案人员才知道, 院长女儿在结婚后依然跟早恋对象不清不楚,并且和私人牙医也有密切往来——说难听点, 就是同时婚内出轨两个人。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办案人员看见了客厅沙发上的院长女儿, 她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高傲的气势无影无踪, 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狼狈地抱着腿缩在沙发上, 发疯似的喃喃自语, “不对……肯定是他……是他回来索命了!”
一提到那张肖像画,院长女儿便像着了魔一样,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鉴于她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办案人员没有多问,只是将画带了回去。
“你说,这画有什么吓人的,不是很好看吗?”男警刘去桦抱着手臂,在日光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心里有鬼,自然是看什么都有鬼。”已经成为正式刑警的程泷玉也歪着脑袋看,想到院长女儿那副模样,总觉得这里面有很多隐情。
这张画已经被用刀划了几个口子,尤其是人脸上,还掉了一块画布下来,想来是院长女儿发疯的时候干。
看不出什么名堂,二人决定将画搬到临时证物室,等着其他人到了一起再看看。
“唉,那院长女婿也是真可怜,当上门女婿受气不说,还被戴了两顶绿帽子。”将画搬起来,刘去桦咂咂嘴。
程泷玉却翻了个白眼:“自己没用,怪谁?有本事就别当上门女婿啊。”
“我去,这么重,那小画家力气可真大。”画框还是有点重量的,刘去桦都有点迟力,这让他想到了那天沈小凤毫不费力把画拿出来交给司机的画面。
临时证物室并不是很大,也没有窗子,能放得下这么大一张画的地方只有最里面的角落,画框落下的时候,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咳咳……”程泷玉皱着眉,用手将周围的灰尘扇开,“你动作小心一点!”
刘去桦嘿嘿抱歉了两声,然后去摸临时证物室的灯光开关。
就在那一瞬间,程泷玉透过灰尘,发现那副肖像画似乎变了模样。
“等一等!”
她话还没说完,刘去桦就打开了开关,狭小的房间内一片光明,甚至还有些刺眼。
“怎么了?”刘去桦看向程泷玉那边,又看看画:“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开始,程泷玉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盯着那张画好一会儿,又跟刘去桦说:“你……你先把灯关上。”
“到底怎么了?”刘去桦如她所言关上了灯,但那张画还是那张画,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程泷玉却立马想到了什么,让刘去桦赶紧去叫人。
当所有酒吧街连环失踪案调查人员聚集在临时证物室的时候,程泷玉拿出一个小酷毙灯,调到最弱的夜灯光效。
她将小灯放在画右上方的位置:“这里,是院长家画附近小夜灯的位置,也就是说,如果院长女儿半夜睡不着起床,看见的画,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程泷玉一说,众人便都有意开始对比这张画在正常光下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因为光影的变换,画上人物的脸模糊又扭曲了些,长卷发的下半部分隐匿在黑暗中,被照亮的部分看上去像短发,短卷发——也因为这原因,画上院长女儿的脸部轮廓更加硬朗,显现出一些男相。
看上去,似乎是个秀气的少年。
“这就跟化妆一样,光源不同,手法不同,呈现出的人脸都是不一样的——这些,对于一个画家来讲,应该不难。”程泷玉示意刘去桦拍照。
“所以,院长女儿并不是凭空发癔症,而是夜里看见了跟自己不一样的脸,加上自己的两个出轨对象和高中时候的班主任接连失踪,所以才被吓疯了?”
“有这个可能。”刑警组长摸了摸下巴。
因为画布被撕开,光油里的颜料也露出来许多,磨损的位置还露出了底画。老刑警下意识摸了一把,发觉到这颜料的味道和质感有些不对劲。
“这幅画的颜料,布料,不管什么,拿去检验一下。”
——当所有检验结果出来的时候,这桩离奇的连环失踪案终于被定性为杀人案。
如老刑警所料,画的颜料中检测出了人体组织和DNA。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用人血和骨头绘制的。
同时,警局的绘图师根据画上不同于院长女儿的那张脸绘制出了完整的人脸。
这张少年人脸除了和沈小凤有些相似外,也有自己的身份。
“沈小离,曾用名沈茉莉,远材国际高中的特招尖子生……”刘去桦看到这里,没有再说话了。
所有人凑上去:
于2070年坠楼而死。
就在远材国际高中旧址的楼上,一跃而下,死状惨烈,局里还保存着当时的材料。
据悉,他成绩优异,但不喜欢讲话,独来独往,在学校里没有朋友,除了表彰名单上经常出现外,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当时自杀的原因被归结为成绩下滑,导致对自己失望。
一个没有什么背景又没有什么人在乎的特招生消失了,这件事被远材高中的人,也就是当时担任副校长的牙医付清,压了下来,不了了之,沈小离的家人也很快搬离了疑城。
第一时间,刘去桦和程泷玉就带着人去了酒吧街。
都十一月份了,疑城虽然靠近南方,但天气还是有些转凉的,可即便是这样,画廊的小院中还跟上一次来那样,茉莉花开了满花池子,甚至比之前还要更香,花骨朵也很大,洋溢在整个院落中。
确实,如果温度和养分合适,茉莉花开到十一月份也不是问题,但开得比夏天还好的,少见又少见。
和茉莉花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的,还有沈小凤。
一样的白衬衫,一样的破洞牛仔裤,只是腰上那件白色的围裙又添了很多颜料斑驳的痕迹。
跟之前看着始终郁郁寡欢的沈小凤有些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沈小凤身上肉多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纸片似的风一吹就倒,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了很多,这跟以往的杀人犯都不一样——好像那些受害者消失后,沈小凤反而变开朗了。
他坐在一个木头小马扎上,靠着花池,手上拿着铲子,正在给花池填肥。
靠近了,众人才透过浓郁的茉莉花香味闻见肥料的恶臭——
“呕!”一个辅警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直接跑到外面把早饭吐了个干干净净。
小型的堆肥桶中,沈小凤从里面挑出了一大坨人的头发,上面还残留着没有被发酵完毕的人体组织。
“嚯,兄弟,你这肥料挺特殊啊,怪不得花开这么好。”刘去桦强忍着不适,绕到沈小凤的身后,悄悄拔出了腰间的枪。
闻言,沈小凤笑靥如花,转过头,没看见刘去桦,便眨了眨眼睛,俏皮道:“过奖——毕竟里面有四个人呢。”
这就是直接承认罪行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沈小凤杀害的四个人全部都正值壮年,并且都比他强壮很多,他能毫不费力无声无息地把他们都杀害并且处理掉尸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武器。
程泷玉却红了眼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沈小凤故作思考地皱了皱眉,抿着嘴角歪着脑袋笑了笑,随手从旁边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处享受地嗅了嗅,“不知道,想杀就杀了,你们直接把我抓起来就好了。”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在这里说了。
“行了,别跟他废话了,带回去吧。”刘去桦朝后面拿着枪的人使了个眼神,自己收起枪,拿出了腰间的手铐。
但程泷玉却在沈小凤已经准备伸出手的时候,指着那满花池子的茉莉花,喊道:“茉莉!是因为茉莉对不对!”
话音未落,沈小凤的动作凝滞,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僵吗,半晌后才扯了扯嘴角:“这位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你听得懂!”程泷玉直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我说的是哪个茉莉,你知道的。”
“沈小凤,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茉莉”,他们正在经历或者经历过一样的事情,你说出来,让茉莉瞑目,好不好?”
这句话好像刺痛了沈小凤隐藏在深处的某根神经,青年本来还和煦的神情一下子冷了,栗色的卷发挡住他的眼睛,遮掩住真实的情绪。
“不,不……茉莉,茉莉只有一个……”他突然像是中了邪,开始不住地颤动,最后跌坐在花丛中,发了疯似的将那些花全部都揽进自己怀里,“茉莉,茉莉在这里呢……”
见状,程泷玉无视身边人的劝说,卸下身上所有的武器,径直走到沈小凤旁边,轻轻坐在了花池边上,手搭住他的肩,柔和地拍抚着:“不要怕……你说出来,给茉莉一个完整的交代,好吗?你觉得,茉莉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闻言,沈小凤垂眸,安静地将脑袋枕在茉莉花上,长发将他的整张脸都遮住。
“茉莉,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只是跟别人有点不一样而已。”
沈家的双胞胎兄弟刚出生时,双双生了一场大病,算命的说,他们这辈子命薄,全部都是早夭的命格,只有将名字改了,当做女孩来养,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本来,他们已经健健康康地长到十五六岁了,可因为沈茉莉考上了远近闻名的远材国际高中特招生,为了不让他在学校受人白眼,沈家父母便给他改了个名字,剪了短发。
可惜,名字改了,样貌改了,沈茉莉却没有变。
一次突如其来的体检,死掉的牙医发现沈茉莉宽大的校服里面穿着粉色带蝴蝶结的t恤。
那时候,院长女儿、牙医、早恋对象是一个小团体,牙医知道了,那么这个小团体里面的人便都知道了。
为了不让他们说出去,沈茉莉开始陷入长达两年的霸凌,那时候,沈茉莉只要在家洗澡,沈小凤就会看见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烟头,磕伤,掐伤,各种都有。
“我的成绩不如茉莉,没考上高中,他说自己没事,我怕影响他,就没敢管。”沈小凤一边回忆,一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除了小团体的霸凌,面容清秀的沈茉莉还被当时的班主任觊觎,在他一个人进画室的时候,经常对他实施猥、亵
事情的爆发是在一个下午,沈茉莉反抗了牙医,牙医恼羞成怒,便联合其他两个人,把沈茉莉灌醉,关在了只有班主任的画室。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在上晚自习,忽然听见窗外一声巨响。
沈茉莉跳楼了。
说道这里,沈小凤的已经哽咽到再也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花丛中,挂在枝叶上。
那时已经是高三,他满怀希望,到处打工,就为了给弟弟赚上大学的钱。因为他听说越大的城市,包容性就越强,到时候沈茉莉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穿好看的衣服,做快乐的小孩。
可是,没有那一天了。
沈茉莉是花一样的小孩,却没有开在沈小凤的门口。
后来,沈小凤跟着父母搬离了疑城。他当时还不知道沈茉莉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他翻开沈茉莉的日记本,知道了弟弟所遭受的一切。
私人牙医临死前,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小凤。
小院中,茉莉花馥郁芬芳,堆肥桶散发着恶臭,所有人都沉寂了,垂眸看着花丛中颤抖的青年。
沈茉莉是花一样的小孩,世界上最好的茉莉,却没有开在沈小凤的门口。
“茉莉……我的茉莉——”
沈小凤抱着一丛丛的花朵,蜷缩起身体,他的声音变得尖锐收紧,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牢笼捆住,痛苦如同牢笼上的铁丝荆棘,刺进心里。
程泷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身上找了找,没有找到纸巾,辅警便抛了一包给她。
“来,擦擦泪,我们一定会给茉莉一个交代……”她转过身,柔着嗓音,准备将纸巾递给沈小凤。
然而,在她回过头的瞬间,一滴新鲜的血飞溅在了她的脸上。
沈小凤拔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笔刀,扎进了自己的咽喉。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朝着程泷玉笑了,神情柔和地用唇语说了声“谢谢”,随后睁着眼睛倒在了花丛中。
白色的茉莉花染上了他的血,掩盖住他的伤口。
两分钟后,警笛,救护车的声音,响彻在酒吧街。
——
这条已经过了,然而片场还是一片寂静,程泷玉趴在傅栖眠的身上,泣不成声,刘去桦捏紧了手上的金属手铐,低下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栖眠才眨眨干涩的眼睛,揽过程泷玉的肩,轻轻拍了拍。
这时,林北恩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好!这条过!沈小凤,杀青!”
这时,其他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都在鼓掌。
“程姐,辛苦。”傅栖眠擦了一把自己脖子上的“血”,将程泷玉丢在地上的一包纸巾捡起来,从里面抽出一张干净的,缓缓按在她的脸上。
化妆师也上前去,给程泷玉补妆。
“还需要补拍镜头吗?”跟之前入戏很深不同,傅栖眠这一次很轻易地就从情绪中抽离了,没事人一样带着满脖子“血”晃到监视器后面。
“不用,已经拍好了,我们小傅老师可以安心杀青了!”林北恩擦去眼角的泪水,满意地拍拍手。
燕茴妆都哭花了,抱着一大束花上前。
“别着急,后面还有惊喜呢。”她将花放在傅栖眠的怀里,故作高深道。
在他去化妆间的路上,才知道这个惊喜是什么。
人不多,几个女生笑容洋溢,都带着小礼物和花,还有精心制作的粉丝牌,站在道路两侧。
“这几个都是从你选秀时期就开始追的老粉,知道你淡圈开始潜心发展后都很高兴,我就借着后援会的名义请她们来探班了。”燕茴拍拍傅栖眠的肩膀,“就算淡圈了,粉丝活动也偶尔搞一搞,怎么样?”
傅栖眠抬头,一眼便看见了闪闪发光的女孩们。
探班,粉丝,这些似乎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他最开始进娱乐圈是为了江焕诚,粉丝那边都是燕茴在帮着打理,自己根本也没怎么在意过这些。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支持他吗?
“棉宝!”一个女孩挥了挥手,将饼干递给傅栖眠,“辛苦啦!好久不见!”
傅栖眠一个一个跟她们握手、拥抱、合照,心里似乎也被慢慢填满着。
到现在位置,他迟迟不退出娱乐圈,最单纯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江焕诚。
——那么报复过江焕诚之后呢?
除了久违的音乐梦想,傅栖眠发现,还有更多美好的事物在留住他。
“棉宝,我们知道你一直都很辛苦。”几个女孩早就认识,将傅栖眠围成一个圈,傅栖眠也越过了拦网,和她们排排坐下,一起分享饼干和小零食。
“我们觉得,棉宝淡圈是个很正确的选择,”侧马尾的女孩扎了一块生巧,“而且我们相信棉宝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在淡圈的时候,有没有新的收获呢?”
“嗯嗯!我们觉得棉宝真的进步了很多——不过,棉宝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吧!”
傅栖眠吃着曲奇,第一次有了将真心话全盘托出的欲望。
“实际上,我打算重新回去念书了。”他温和地笑了笑,“将来荧幕上或许就没我了——但是你们可以来剧院找我。”
闻言,几个女孩的眼睛都亮了。
因为,在选秀的时候,十九岁的傅栖眠曾经说过,梦想是做一名优秀的音乐剧演员。
“真的吗?太好了!那你一定能梦想成真!”
燕茴抱着手臂,眼含热泪地看着小年轻们,狠狠咬了一口曲奇。
这条路的开始或许没有那么多豪言壮志,但是经过了迷茫和痛苦的洗礼过后,天赋和奇迹会在雪地里开出花。
那时候,就是星光璀璨的开始。
——
傅栖眠和几个粉丝聊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黑,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剧组的杀青宴。
他和燕茴有说有笑地推开了包厢的门,却发现里面一片寂静。
——傅桓烨坐在上座的位置,导演和几个主创坐在两边,一声不吭。
目光对上的瞬间,傅桓烨眸光隐晦地闪了闪。
人都到齐了,林北恩便举起酒杯打圆场:“来,今天庆祝我们老师杀青,大家一起干一杯!”
傅栖眠看向傅桓烨的位置,发现他今天手边有酒杯。
红酒在杯底泛起涟漪,随着晃动一圈一圈地拍打着玻璃杯。
举杯一饮而尽的瞬间,两人心照不宣地垂眸,看向彼此。
不知怎的,一看见傅桓烨,傅栖眠心里就止不住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在最后一刻,“沈小凤”倒进茉莉花丛中时,他眼前浮现的,是傅桓烨。
这两天,他总是想起傅桓烨,并且频繁地梦见剧情中自己看着傅桓烨被推进火化间的场面,方才第一眼看见傅桓烨,他的眼泪差点没能忍住落下来。
对,剧情中的傅栖眠跟沈小凤一样,被夺走了自己的亲人,而那些罪魁祸首,却一直顺风顺水地快乐生活着。
傅栖眠这一次并不是没有入戏太深,而是一直在压抑自己,这种压抑在见到傅桓烨的瞬间撕开了裂缝。
有些控制不住思绪,傅栖眠开始陷入混乱,以至于他连自己喝了多少杯酒都有些分不清了。
一杯一杯地灌着,傅栖眠喝得眼眶红红,耳根和脖颈也泛起淡粉,眸中蒙上水色。
但是他并没有显现出醉态,看上去只像是在思考问题。
“小傅啊,来给傅总倒杯酒吧。”指导老师在一旁很高兴,觉得傅栖眠这次最佳男配已经稳了,招招手,想让傅桓烨多照顾照顾傅栖眠——傅氏想要进军娱乐圈,必定得签几个艺人,傅栖眠刚好从悦江离开,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唔……”傅栖眠抬起头,顺着指导老师的意思走向了上座。
这时候,他已经快要分不清,自己是现在的傅栖眠,还是剧情中的傅栖眠,又或者是沈小凤了。
一双眼睛看向傅桓烨,那张平静的脸让他忍不住再次想起剧情中的场面。
于是,在包厢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的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他一把搂住了傅桓烨的脖子,使劲把头往里面埋,只觉得眼前这人热乎乎的,好安心,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
“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
第027章 第 27 章
酒精和灼热的空气一起上头, 傅桓烨垂眸,眼中墨色翻滚,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醺醺的了。
“傅总……小傅老师……这……”林北恩本来也有点喝多了, 看见这一幕, 酒立马醒了一半,都有些大舌头, “傅总,小傅老师可能有点喝多了……”
年岁已经不算小的林导演两次应酬都被傅栖眠吓一跳,心里直呼“小祖宗”。
“你说话呀——”然而,傅栖眠丝毫不顾忌还有这么多人提心吊胆地看着, 眨巴眨巴无辜的狐狸眼, 瞳仁如同被酒渍过的宝石,闪着波光。
他懒懒地抬起头,戳戳傅桓烨的脸,见傅桓烨一动不动, 又觉得有些无趣。正好, 这个人肩膀宽宽的, 很暖和很舒服的样子,于是便心满意足地埋进去吗, 还顺带着用热乎乎的脸颊蹭了两下。
他是快活了, 一群人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傅桓烨的表情, 怕得话都说不出来。
要知道, 傅桓烨可是出了名的最讨厌这种“投怀送抱”的场面。
不过上次吃饭傅栖眠都已经跟傅桓烨“正面刚”过一回了,上次傅桓烨都没有生气——这一次, 在座的谁也说不准傅桓烨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想法。
“没事。”傅桓烨摆摆手, 拒绝了准备上前帮忙的服务员,“看样子, 小傅老师需要休息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傅桓烨这话一说出来,稍微懂点的,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扫视了一圈包厢里其他人的表情,傅桓烨看着埋在自己胸口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如果,他今天就这样把傅栖眠带走,那么至少在今天这些人的眼中,傅栖眠就会从此跟他绑定,他们从此便洗不清了。
至少,在这些人心中,傅栖眠就是傅桓烨的人。
傅栖眠还醉着,嘴里迷迷糊糊,完全不像是自己能做决定的样子,周围的人心里一紧,想上前说两句话,但看见傅桓烨那冷峻的表情,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有燕茴,她心里清楚娱乐圈那些所谓的“潜规则”,也知道如果傅栖眠就这样跟着傅桓烨走了,以后的星途一定会璀璨无比——但她还是更愿意尊重傅栖眠的意愿。
“傅总,小傅老师有点喝醉了,要不我先送他回家……”她咽了一口唾沫,上前,拉拉傅栖眠的袖子。
见是傅栖眠的经纪人,傅桓烨的表情稍稍松动了些,但手却不自觉地将傅栖眠的腰身搂得更加紧。
不想,不想把小狐狸交出去。
“唔?”意识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傅栖眠从男人的肩膀中抬起头,眯着眼睛转头看向燕茴,眼中一闪:“燕姐!”
燕茴以为傅栖眠想回去,抿了抿嘴,哄小孩似的问道:“怎么样?要燕姐送你回家睡觉吗?”
可她说完这句话,傅栖眠就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不用了,燕姐,我要跟他回家呢。”
说完,他伸出葱指,又戳了戳傅桓烨的脸。
嘶——
傅桓烨不肯松手,傅栖眠又说了这样的话,看样子,今天晚上的结局已经定了。
见自己劝了没用,燕茴抬眼看了看傅桓烨——
好吧,这个傅氏掌权人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而且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朝三暮四的金主,应该……会对傅栖眠好的吧?
她也听说了上一次剧组应酬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相信傅栖眠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袋便携解酒饮料:“那……小傅老师就拜托傅总照顾了。”
从善如流地接过燕茴手上的解酒饮料,傅桓烨微微颔首。
随后,他便手上发力,直接将腿已经软了的傅栖眠横抱了起来,傅栖眠也一点不惊讶,反而熟练地用胳膊揽住傅桓烨的脖子。
出门的时候,傅栖眠还回过头,趴在傅桓烨的背上,笑得眉眼弯弯,朝着里面的燕茴和几个熟人挥挥手:“拜拜!我回家睡觉啦——”
燕茴脑子顿时“嗡”的一下,眼前一黑。
——
这个状态,傅桓烨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把傅桓烨直接带回傅氏老宅会怎么样,于是让司机拐了个弯,去了自己的市中心的公寓。
因为平时就一个人住,因此三百平的公寓里只有傅桓烨一个人的卧室,他想都没想便将傅栖眠的带了进去,把人轻轻放在床上。
起泡酒的味道不像烈酒那么冲,因此即便喝得有些醉了,傅栖眠身上也没有那种酒臭味,反而呼吸间有淡淡的果香,糅合着衣服上的柔顺剂味道,勾/引着傅桓烨的嗅觉。
小狐狸已经软成了一滩将要融化的雪,刚触碰到舒适的被子,就在里面懒洋洋地扭动了几下腰肢,衬衫被这动作弄得上移,露出白得晃眼一截腰腹。
来的路上,傅栖眠就一直在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处处点火,此刻傅桓烨的理智已经没有多少残余,看向傅栖眠的眼神已经被欲望裹挟。
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在这天晚上真正做些什么,缓缓合上眼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随后转过身,准备去放洗澡水。
还没有将步子迈出去,后腰就猛地一热,低头,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环上了两只纤细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傅栖眠将头紧紧靠着傅桓烨的腰,声音闷闷的。
傅桓烨不免觉得他这样可爱得有些好笑,有心逗逗他:“回家。”
果然,话音未落,腰上的胳膊就立马收紧了。
“不行!不许走!”傅栖眠用脸狠狠蹭了蹭男人腰上的布料,“你……你不能出门……不可以走……”
“哦?为什么?”傅桓烨心痒痒的,想和小狐狸再玩一会儿,可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后腰处的衣服渐渐湿了。
身后传来傅栖眠小小的呜咽声。
这下,傅桓烨倒是有点手足无措了,绷着的脸瞬间松弛了下来,换上毫不掩饰的担心神色,转身蹲下,捧住床边傅栖眠的脸:“小宝怎么了?哭什么?”
“呜呜呜……你不要走……小宝害怕……”傅栖眠很少会哭,但是一哭起来就会跟打开了水阀似的,眼泪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你不能再离开我……”
傅桓烨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傅栖眠已经完全进入了混乱状态,上一秒或许还在享受温暖的怀抱,下一秒眼前就会浮现出自己在剧情中家破人亡的场面。
在喝醉了的傅栖眠脑海中,傅桓烨刚刚的转身离开,跟在剧情中消失没有什么两样。
他很害怕,生怕自己的觉醒只是一场梦,身边的人还是会因为剧情的强大力量一个个离开他,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苦地看着这一切。
“不要离开我……”傅栖眠睁开醉得朦胧的眼,泪水婆娑,认真地看着傅桓烨,抽动了两下鼻子。
傅桓烨就是再冷的心也要软了,立刻贴上傅栖眠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在泛红的额头上轻吻:“不会离开小宝的。”
“真的吗?”
“真的?”
“那你说,大宝哥哥会永远保护小宝。”
“我会永远保护小宝。”
听见这句话,傅栖眠的撅了噘嘴,表情不知道时满意还是不满意,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的思考和动作都变得有些缓慢和慵懒。
傅桓烨坐在床上,用被子裹住他,像喂动物幼崽一样把燕茴给的解酒饮料喂给他。
然后连人带被子揽进怀里,朝傅栖眠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嗯……”
傅栖眠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歪歪头,很仔细地打量着那两根手指。
他本身是富有攻击性的长相,泛红的眼尾上扬,可现在却呆呆的,倒显现出十二分的娇憨。
傅桓烨的手指竖在那里十几秒,傅栖眠都没说一句话。
就在傅桓烨准备放弃,带着人去洗澡的时候,傅栖眠却一低头,咬住了手指。
不重,像小动物玩闹时的尖牙,轻轻磨蹭着指尖的皮肤,嫣红水润的舌尖时不时扫过,激起一阵酥痒。
如同一颗颗锯齿,傅桓烨残存的理智之弦也在这一下一下的磨蹭中开始受损,弦上的纤维一根根地崩裂开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栖眠的动作从轻咬,开始渐渐加重,侧过了脑袋,狐狸啃食一般,用虎牙慢慢地挑/弄,舌头的动作也更加大胆,如同在舔食手指上的骨肉也血液。
“不能进嘴……”傅桓烨一开口,声音已经憋哑了,只能庆幸自己回来的时候先洗过一遍手,随后另一只手捏住傅栖眠的嘴巴,将手指抽离出来。
可傅栖眠哪里会乖乖听他的话,在手指从嘴里出去后,只是顿了一秒,随后凑上前去,伸出舌尖,眼睛盯着傅桓烨的脸,舔了一口粗糙的指尖。
无名之火立刻烧了上来,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傅桓烨正要转身离开,却瞥见傅栖眠闭上了嘴,做出咀嚼的动作。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指上戴着的指环不见了。
“那个不能吃!”傅桓烨瞬间有些少见的慌神,再次捏住傅栖眠小巧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然后往里面看。
找了一圈,没有。
他只能动了动喉结,重新将中指和食指伸进去,试图拿出指环。
然而傅栖眠醉了却还精明得很,傅桓烨的手指伸到哪里,他便将指环往另一边的舌头下面藏。
傅桓烨怕他不小心吃下去,动作不自觉地有些着急,手指在小小的口腔中搅动着,与唇舌交缠。
玩了一会儿,傅栖眠觉得有些不好玩了,于是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傅桓烨的两只手全部打开,然后迎头上前,在傅桓烨的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浅浅的整齐的牙印。
这场“宝藏争夺战”是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小狐狸很满意,歪歪脑袋,张开嘴伸出了舌头,笑得狡黠又邪魅。
简单素净的金色指环安安稳稳地睡在柔软的舌尖上,与嫣红的颜色形成对比,酒气上头,显现出难以言说的靡丽。
“唔?”舌头长时间伸在外面,傅栖眠感觉有些凉凉的,睁大了眼睛,像是在询问傅桓烨还要不要这只指环。
他好像知道自己又漂亮又可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看着是在简单地玩游戏,但浑身上下又透露出邀请的意味。
那根绷紧的理智之弦终于在这瞬间“铮”地一声断开,傅桓烨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一刻了。
“小宝……这是你自己邀请我的……”他垂眸,指节挑起傅栖眠的下巴。
随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第028章 第 28 章
“唔……”
狭小的空间顿时炙热了起来, 傅栖眠的身形单薄,很快就融化在这滚烫的气氛当中,软软地向前倒在了傅桓烨的胸膛当中。
轻轻颤抖的睫毛, 桃红渐渐加深的眼角, 傅桓烨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傅栖眠越是显现出顺从的样子, 他便越是欲|火难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煮沸了。
于是合上眼,加深这个唇舌交融的吻。
傅栖眠似乎也很沉浸其中,吻得久了, 已经会用小舌尖悄悄勾弄傅桓烨的唇齿, 狐狸眼中琥珀色的光泽越发沾染上与傅桓烨同样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傅桓烨意识到怀中的人换气开始急促,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他眼底暗沉地看着傅栖眠有些红肿欲滴的唇|瓣,喉间又痒了痒, 喉结滚动两下, 最终还是没舍得继续。
“小宝, 这次是你自己挑的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狐狸迷离缱绻的眼睛,深陷其中, 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那蝶翅般的睫毛, “——明天早上起床, 可一定要记得。”
傅栖眠不说话, 只是带着单纯又勾人的意味看着傅桓烨的脸。
看久了,他还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这让刚刚还难掩情、欲的傅桓烨有些哭笑不得, 只觉得自己真是败给了这小醉鬼。
今天晚上, 也是他有些趁人之危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好笑, 酸涩地勾了勾唇:有话不敢说出来,只知道趁着心上人醉了做这种事情,算得上什么呢?
他很希望傅栖眠醒来能记得今晚,又希望傅栖眠忘掉。
如果记得了,他要怎么面对傅栖眠,傅栖眠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如果傅栖眠不喜欢他,怎么办?——可是如果傅栖眠真的不喜欢他,今晚为什么要这样和他接吻呢?
一向杀伐果断的傅氏掌权人,看着床上乖巧的人,第一次有了纠结和挫败感。
“真是败给你了……”他轻抚着傅栖眠的脸,“小宝,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这样做,又算什么?”
怎么可以引诱我,放纵我,又隔岸观火?
空气中的暧|昧温度还没有散去,傅桓烨看着困意涌现的傅栖眠,轻轻托着他的脑袋,放在柔软的枕头上,随后用热水给他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期间,傅栖眠半梦半醒,处处点火。
傅桓烨强忍着下腹的热度,给他擦完身子,最后才自己进了浴室,将水温调到最冷。
——
第二天恍恍惚惚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傅栖眠抽动了一下嘴唇。
有点疼。
接电话的时候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两片本来不厚的唇|瓣此刻又红又肿,舔一舔,有点轻轻的刺痛,但是又尝到了润唇膏的味道。
来不及细想,他先接通了电话。
那边燕茴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咋咋呼呼,反而又温柔又带着些试探:“棉宝……你,还好吗?”
这让傅栖眠觉得有些奇怪:“我很好啊,怎么了吗?”
听见他虽然慵懒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燕茴在电话那头还愣了一下。
一点事都没有?没有腰酸背痛?也没有下不来床?
嘶,傅桓烨……
不会不行吧?
趁着燕茴沉默的功夫,有些口干舌燥的傅栖眠看向床头,发现那边刚好有一杯水,水杯旁还放着一只唇膏,和刚刚在嘴上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红肿的嘴,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卧室的装潢,空气中傅桓烨独有的冷调木质香味,以及因为宿醉而有些昏沉的脑袋,都在暗示着昨天一定有着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他心里猛地一突。
“啊……那,那就好……”燕茴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随后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今天要休息一天吗?”
回过神来,傅栖眠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不用,我很好——有新通告了吗?”
“这倒没有。”燕茴决定金主和老板的事情自己少管,于是不再提这件事,“就是我们工作室的地址已经选好了,我准备先去看看,顺便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意见。”
燕茴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这边傅栖眠和江焕诚的解约合同刚签完,那边她就已经在张罗着工作室的运行了,现在只要敲定好地址,傅栖眠的个人工作室便能正式成立。
一听是这件事,傅栖眠的脑子顿时便清醒了不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定位发给我,我一会儿就出发。”
燕茴:“你昨晚刚喝过酒,就别开车了吧。”
“不开车,我打车去。”
“算了,挺远的,要不我去接你吧?”
“行,辛苦燕姐。”
将自己的定位发给燕茴,看着消息上的地址,又看了看周围,终于发现当初自己觉醒便是在这间公寓。
一晃眼,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
那时候他刚刚知道傅桓烨喜欢自己,还觉得好玩,故意去逗弄他——现在他知道了傅桓烨的感情有多浓烈,反而有些不敢轻易触及了。
只是昨天晚上……
傅栖眠起床进了盥洗室,随着一池洗脸水慢慢地变成漩涡消失,记忆也渐渐回笼。
意\\乱\\情\\迷,朦胧的眼神,灼热的空气,勾弄舌尖的手指,还有湿润的吻。
全部都想起来了,在脑海中清晰地上演。
他有些愕然,手足无措地撑着洗手台,刚洗完脸,额前的碎发往下滴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越是想起舌尖与舌尖勾缠、气息交融的瞬间,傅栖眠就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心砰砰地狂跳,里面有小狐狸的爪子在挠。
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一点儿也不讨厌这种感觉,无论是傅桓烨身上的味道,还是傅桓烨的吻,都让他有些飘飘然,仿佛陷进了一场很舒畅又不想醒来的梦。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探进嘴里,随后抬起头,看着镜中朱唇微启的自己。
这种糜烂的美丽,傅桓烨是喜欢的吗?
想到这里,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地关心傅桓烨的喜好了?
意识到这一点,傅栖眠轻轻咬了咬下唇,哪里似乎还残留着傅桓烨亲吻过的温度。
狐狸眯眯眼睛,难耐地捻了捻手指。
不好,有点上头了。
***
傅桓烨的公寓安保很好,燕茴上不了楼,傅栖眠便加速了收拾的时间,来到楼下的时候,燕茴的车刚好停下。
这处市中心的高层豪宅是傅氏开发的,全云城能住在里面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据说上面的风景不是一般好,顶层可以看见全云城市区的风貌,堪比傅氏大厦。
燕茴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感叹任何人果然不一样——现在,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开着车到这样的楼底下接自己的艺人。
这里基本上就是私人住宅了,傅桓烨既然愿意把傅栖眠带到这里,而不是随随便便找个酒店,说不定对傅栖眠真是认真的。
傅栖眠也是富二代,想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跟傅桓烨见过一面,两人是本家,傅桓烨多注意了傅栖眠一眼,也许就是那时候已经喜欢傅栖眠了?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明媚青年,燕茴叹了口气。
也是,除了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江焕诚,究竟还有谁能忍住不爱上傅栖眠?
“昨晚,怎么样?”事已至此,燕茴已经接受了傅桓烨看上傅栖眠的事实,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但她尊重傅栖眠的决定。
大家都是成年人,聊点成年人的话题,也没有什么。
“傅总……厉害吗?”
问出这句话,燕茴其实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她刚才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傅栖眠跑起来的动作很轻松,一点也没有腰酸背痛的样子。
“啊?”傅栖眠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听见燕茴这么问,突然意识到昨晚自己是被傅桓烨公主抱着直接从酒桌上带回来的。
一般人看来,他们应该已经“不清不楚”过了。
但实际上就是打了个啵儿而已……
小狐狸难得地有点不知所措,红晕悄悄爬上了耳根和脸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燕茴描述。
看燕茴的眼神,估计已经在怀疑傅桓烨的能力了,如果他现在说他们两个晚上天雷勾地火结果就是接了个吻,估计傅桓烨的形象在燕茴心中就得崩得差不多了。
“嗯……还行。”他模棱两可道。
只有在燕茴这些熟人面前的时候,一向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傅栖眠才会显露出真正的自己,将情绪完整、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虽然只是共事了几年,但燕茴再了解傅栖眠不过,看见他这样子,心里立马就“咯噔”一下。
完了,他说“还行”,那就是在给傅桓烨找补了。
这下不管傅栖眠说什么,“傅桓烨不行”这五个字已经在燕茴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反正她是不会相信傅桓烨这种会甘心当柳下惠,放着小美人儿不吃。
燕茴一边踩下油门,趁着看后视镜的功夫,忧心忡忡地扫了傅栖眠一眼。
好了,这下好了,傅栖眠刚刚才忘了江焕诚,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更加惹不起的傅桓烨,才一晚上的功夫,就知道帮着傅桓烨遮遮掩掩了。
棉宝不会又变成小恋爱脑吧?
她有点担心,但转眼看见傅栖眠正在看邮箱里的合作邀请,便稍稍安心了些。
不管怎样,这次好歹应该是有事业心的恋爱脑了——傅桓烨看着也比江焕诚靠谱多了。
燕茴小小松口气,将油门踩了起来。
***
昨天刚杀青,又开了一场小小的探班会,剧组抓住了这样的时机,直接发布了《疑城之夜》的先导片。
“那几个大粉现在都有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多少时间控评,不过她们说会管理好后援会,你可以看看。”燕茴见傅栖眠打开了大眼仔,顺便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淡圈了,这些东西做不做都没有关系。”傅栖眠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傅栖眠官方后援会:[转发来自@疑城小侦探的大眼仔]:《疑城之夜》官方先导片已出!一具出现在酒吧街的牙医尸体,一间不起眼的画廊,激起疑城的惊天大案!欲知后事如何,请关注《疑城之夜》!
林北恩是在国际上都有姓名的大导演,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先导片,也将光影、剧情、台词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首先出现的便是几个主角团追凶破案时的惊险场面,悬疑诡谲的氛围,诡异的疑点,隐藏的凶手,将观众的肾上腺素激发到顶峰。
一个一个失踪的社会精英人才;藏匿在光鲜亮丽的贵族学校背后的秘密;阴暗逼仄的酒吧街,地点,人物,串联在一起,疑云重重,看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作为最终的大反派,先导片中并没有给沈小凤任何正脸镜头。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不同的背影。
一个,是刘去桦和程泷玉推开画廊的门,阳光普照下,纯白茉莉花中三角凳上坐着的穿围裙的青年,即便看不见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舒适的光芒;
——另一个,便是江焕诚饰演的小混混回过头,沈小凤光裸着的背,白玉雕琢一般线条笔直,画廊昏暗的灯光中,像鬼魅在安静地起舞,诱惑着过路人的接近。
一个是伊甸园,一个是深渊。
沈小凤这个角色无疑是全片中最受关注的,可林北恩却执意保留了这份神秘感,看似毫不起眼,但凭借在影视圈多年的敏锐直觉,他相信就是这样遮遮掩掩、欲拒还迎的方式,最吸引人。
果然,即便只有两个背影,#傅栖眠沈小凤#的词条还是冲上了大眼仔热搜,热度直压官方的#疑城之夜 先导片#。
【这后背,这腰,啊啊啊啊啊这么猛的吗,好看好看,这种背一看就很适合留下吻痕,不,拔火罐!】
【让我舔!让我舔!】
【“立”是一种态度,我立了,你呢?】
【正脸呢!小侦探我问你我老婆的正脸呢!让你午饭吃了吗!】
【呜呜呜真的只有这么多吗真的吗?看不够看不够真的看不够!】
【先导片0.5倍速扒完了,沈小凤就两个背影镜头,小侦探你是一点都不肯给咱们多看啊!晚饭扣鸡腿!】
【后援会呢!后援会为什么不放点照片!敲饭碗!】
【楼上姐妹,指望后援会不如指望其他演员的代拍,或者蹲蹲经纪人燕姐每个月的kpi打卡,说不定能吃到点新饭。】
【帮楼上更正一下,燕姐的黄v已经没了,官方认证也删了,估计是跟悦江解约了。】
【啊?】
【啊?】
【不是,就这么几个能吃饭的地方,还没了一个?】
【啊啊啊啊啊燕姐,燕姐你怎么了燕姐呜呜呜呜——】
【完了,傅栖眠淡圈的第n天,想他,想他,还是想他。】
【呜呜呜棉宝你能不能回来啊你淡圈干什么!差不多淡淡就得了!回来吧!】
【差不多淡淡就得了,真淡了姐们儿吃什么!回来!】
【呜呜呜我为我之前对棉宝的漠视感到忏悔,你回来吧我不想在吃别人路透里面模糊不堪的饭了!这饭噎人啊棉宝!】
“你看,你都有粉丝名了。”下了车,等待中介的时候,燕茴也打开手机刷了一会儿,看见了傅栖眠突然回春的超话,里面的讨论度还不少,每天活跃值也很高,基本都是粉丝们在各种模糊路透角落里给自己找饭吃。
甚至还盖起了一幢高楼,叫做“比比谁的饭最清晰”。
好嘛,别家粉丝都在比谁打投多,谁花销大,谁厨力高,换到傅栖眠这里,就成了比谁挖到的新鲜饭最多,谁从犄角旮旯截出来的图最高清。
傅栖眠看过去,超话里已经有了二十万块“小面包”。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小面包吗?*
对!所以你也数不清这世界上有多少爱傅栖眠的人!
燕茴打趣他:“老来得粉,什么感想?”
“受宠若惊。”
确实是这样。
以前的傅栖眠超话,即便是选秀的粉丝巅峰时期都没有几个人,再加上当时他的热度还没有高涨多长时间就退赛了,昙花一现的功夫,以至于连粉丝名都没有。
没想到,现在他都淡圈了,反而有了更多的关注,还有了专门的粉丝名。
难以想象,在他没有觉醒前,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江焕诚,究竟蹉跎了多少机会和时间。
燕茴也很高兴,看了沉思的傅栖眠一眼。
她丝毫不担心傅栖眠会责备曾经的自己,或者觉得遗憾,她很清楚,傅栖眠不是那种会轻易内耗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曾经错失的一切,傅栖眠当然不会埋怨自己,他只会觉得,江焕诚真是欠他不少东西,都是江焕诚的错。
所以,这些东西,连同剧情中江焕诚后来带给自己的痛苦,他全部要讨回来。
“对了,上次拍的那个杂志,样书出来了,我给你看一眼。”燕茴拿出书,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有做,“坏了,我忘了告诉后援会你拍杂志的事情,她们估计就没有转发大眼仔什么的!”
结果,上大眼仔一看,就连杂志官方也是刚刚才发布合作消息,趁着热搜的热度来了一波宣传。
都不用燕茴说,后援会就立马转发了。
@siyer珠宝:[图片]非常荣幸能够和小傅老师合作!作为知名奢牌刚刚起步的子珠宝线,siyer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可以和小傅老师一起进步!
图中,傅栖眠趴在柔软的绒布上,狐狸一样曲起身体,慵懒又妖媚,背上、指间、脖颈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
【这么会拍?怎么不多拍两张?是害怕我买你们的杂志吗?】
【臣有一言,请问阁下是真的有在想进步吗?】
【不是,杂志明天就要开售了你们才开官方号?怎么不明天开售再宣发呢?】
【哈哈哈哈笑死了,摆烂的后援会,淡圈的棉宝,不上进的珠宝方,好好好,你们摆呗,谁摆得过你们啊。】
【某种意义上来讲,棉宝现在的讨论度和营业度完全不成正比了。】
【是,但这种一会儿冒出来一个合作一会儿冒出来杂志的感觉也挺新奇,意外地让人想当事业粉。】
【惊喜棉子】
【笑飞了,不管了,明天杂志开售先冲再说。】
【是,已经准备吃复数了,助力棉宝回归。】
【棉宝:都淡圈了,本来想退休,怎么还有人推着我上呢?】
【明天就让siyer珠宝知道,我们小面包虽然能吃的饭少,但食量大得很!】
【话说siyer珠宝的品真的好好看啊,看了一眼,作为国际奢牌的珠宝线,还以为动辄上万呢,没想到连几百块的首饰都有,天然彩宝,还很好看!】
【是,这家跟傅氏也合作了,品质有保证,等新品上了我买个项链玩玩。】
看完,燕茴也准备买几本杂志用来珍藏和送人,翻到siyer珠宝的官网,发现全款预售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万本。
从官宣到现在,也就十分钟的时间吧。
“这么多?”看见这个数字的时候,燕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数了一边,确定是六位数。
siyer珠宝那边的对接人也来报喜,说有两个账号,分别买了五万本、六万本。
那剩下的也有十来万本了。
没想到傅栖眠首登杂志,就吸引了这么多粉丝和大佬。
对此,傅栖眠虽然也有些诧异,但不多。
那两个账号,估计是秦句游他们搞出来的,浪费这么多钱,到时候又要欠他们的人情了。
他无奈地笑笑,垂眸。
这时候,刚好中介也到了,领着燕茴和傅栖眠往楼里面走。
这座楼中有很多工作室,家庭作坊小艺人,网红,基本都在这里。
因此这里的设施很完备,无论是隔音,还是布景,摄像条件,都很好,价格也偏高一些。
工作室里除了办公室,还有休息间,配套卫生间,大阳台,录音房,网络通畅,基本满足傅栖眠接下来的所有活动要求。
燕茴办事果然就是给力。
稍微交涉了一下价位后,傅栖眠便签下了租赁合同。
没过几天,傅栖眠工作室就在这幢人来人往的写字楼中成立了。
成立当天,除了傅家送来的祝福,傅栖眠还额外收到了一束花。
——来自悦江娱乐。
“晦气。”燕茴看了一眼,将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她处理“垃圾”的时候,傅栖眠正好就接到了来自江焕诚的电话。
“花收到了吗?”江焕诚站在落地窗口,眺望不远处的写字楼——市中心就是这样,楼和楼之间间隔都不远,傅栖眠的工作室坐在写字楼离江氏大楼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扔了。”傅栖眠轻描淡写道。
这种话,江焕诚自然是不会信,他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把傅栖眠猜得透透的,但并没有“戳穿”这种任性的小把戏。
“行,”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祝你工作室顺利,早点超过悦江。”
“谢谢。”
傅栖眠的声音礼貌又疏离,但江焕诚就是莫名想再听一会儿。
“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想跟你说的,已经邮寄给你了,自己看吧。”说完,傅栖眠就挂掉了电话。
听见那头“嘟嘟”的断线声音,江焕诚有些在意料之外,他回过头,发现办公桌上还真有一封邮件。
傅栖眠怎么回事,现在都喜欢直接用邮件讲话了吗?
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哂笑着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邀请函,是他前两天千方百计都没有到手的。
靛青色的硬面,上面用烫金写着几个大字:
【傅氏晚宴邀请函】。
第029章 第 29 章
“再过半个月是我生日, 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傅栖眠靠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叩击着金属窗框,“不知道江老板肯不肯赏脸来喝杯薄酒?”
江焕诚低下头, 静静地看着那张邀请函。
傅氏的这种豪门晚宴大多很私人化, 只有云城那些和傅家一样根深蒂固的世家才能收到这样的邀请函——但也不排除一些攀上了关系的,弄来一两个名额。
只要能在这种私人社交场上认识一两个人, 从此江焕诚便能比那些所谓的“新贵”高上好几个等级,对江氏,对他自己,都是万利而无一弊。
一听说傅氏要办晚宴, 他就在张罗着四处打听消息, 想弄来一张邀请函。
没想到,他千方百计想要挤进去的晚宴,竟然只是为了给小少爷庆祝生日而已。
“看情况吧。”江焕诚并没有正面回答傅栖眠,沉声道。
闻言, 傅栖眠隔着电话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因为他知道江焕诚不可能会拒绝这不可多得的机会, 但语气仍然平静而上扬:“那我就等着江老板了。”
挂掉电话后,过了许久, 江焕诚才细细摩挲着邀请函的烫金封面, 打开。
***
傅氏的私人晚宴从来不对外开放, 也不像别家那样偶尔会请媒体大肆宣传, 被邀请的来宾也是层层筛选过的,即便那些想要攀关系的人听到了些什么样的风声, 想要加入其中也是难如登天。
晚宴当天, 江焕诚只带了秘书,驱车来到云城最大的港口。
这次的晚宴设置在一艘游轮上, 这艘巨大的船来自于世界最大的轮船公司,傅氏最近正在和他们密切合作——现在的江氏,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一路上,有不少讨论的声音。
“这游轮真不错——是新的呢。”
江焕诚瞥了一眼,发现是云城有名的两个公子哥。
“那当然,你不知道吗?这是傅家送给傅小少爷的生日礼物。”
“我去,这么牛?我上次过生日那辆阿斯顿马丁都是跟我妈软磨硬泡来的!”
“切,谁像你那么不学好啊——再说了,这可是傅家,傅栖眠虽然不是……那啥,但谁敢说他不受宠?”其中一个公子哥压低了声音。
另外一个公子哥也意识到说这话得避着点人:“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亲生的儿子都比不上人家一根脚指头!”
“哈哈哈哈……”
两个公子哥交了邀请函,谈笑着走了。
江焕诚站在登船口,将手上的邀请函默默攥紧。
他第一次坐游轮,也是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和现在的傅栖眠差不多大。
只不过那时候,是他承了一个大哥的情,到游轮上当打杂的,连服务生都算不上。
而现在,同样的年纪,傅栖眠已经成为了一艘游轮的主人。
他拼命地回味着刚才那两个公子哥的话,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块东西,久久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堵塞着呼吸。
交出邀请函的时候,他在心里疯狂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等你拿傅栖眠当做跳板,做了真正的人上人,你也能这样。
“江哥?”
邀请函交出,旁边的一个服务生正要领着江焕诚上船,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江焕诚才发现薛付之竟然也来了。
和他一起的,还有薛母和薛鼓鼓。
在薛家面前,江焕诚永远都是彬彬有礼的,薛家父母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他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自然而放松,朝薛母礼貌地颔首:“伯母好。”
打完招呼,他才看向薛付之:“伯父怎么没来?”
此言一出,薛母和薛付之的表情顿时有点尴尬。
像薛家这样的条件,虽然也有些底蕴,并不是江焕诚这种半路杀出来的新贵,但也还很难跟傅家搭上关系——前两天,薛父还问过他有没有参加傅家晚宴的渠道。
可今天,他们就在船上相遇了。
“这是我的邀请函!”小姑娘踮起脚,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服务生。
这份邀请函跟江焕诚还有刚才那两个公子哥的邀请函都不一样,白色缎面包裹,上面是简单大气的刺绣,翻开来,有手写的“薛鼓鼓”三个字。
服务生检查完后,也并没有收走,而是将这份价值不菲的手工邀请函还给了薛鼓鼓。
刚才还神情机械的几个服务生,顿时热情得不像话,一连上来好几个人,围着薛家一行人。
“是薛鼓鼓女士吗?请随我们来。”
薛付之和薛母都有些诧异和不知所措,反倒是薛鼓鼓,大大方方地让服务员抱着自己,指挥他们把自己带上船。
后面也有几个拿着跟江焕诚一样邀请函的人,问旁边的服务生怎么回事。
服务生礼貌地笑笑:“那是傅氏家庭成员专属的私人邀请函,是比较特别的客人。”
——说白了,就是群发和私发的区别呗。
在场的几个人拿着手上的靛青色邀请函,悻悻地笑笑。
江焕诚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只是沉默地上船,服务生将他领到休息室后,他看着休息室里的镜子,狠狠往上面揍了一拳。
***
“怎么样?好看不?”傅栖眠的专属休息室里,秦句游刚打完一局游戏,看着傅栖眠拆开自己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块刚从拍卖场上下来的古董表。
“这是我哥让我送了装装样子的,等过段时间你正式生日,我再送你个更好的。”
傅栖眠看了一眼盒子中金灿灿的手表,特殊的工艺使得纯金表带呈现出丝绸一般的布料纹路,他很自然地拿出来,戴在手上——大小很合适,也很衬他今天的白西装。
说起来,今天确实不是他的生日。因为比起高调的社交场合,傅母更加喜欢一家人做几个菜,分分小蛋糕什么的——傅栖眠也这么觉得,于是便将日程提了上来,等到生日当天,再私下过。
这样也好。
等宾客全部都到齐后,游轮便启动了。
整个宴会要持续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游轮会从云城一直去到北极圈内的几个国家和港口。虽然这些地方都以冬季白雪皑皑的景象著名,但仲夏时节青草遍地的高原山坡和不落太阳的白夜,也别有一番趣味。
“大魔王!”薛鼓鼓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傅栖眠,“生日快乐!”
她给傅栖眠带了生日礼物,是一盒她在学校烘焙课上亲手做的曲奇饼干,上面还有用糖霜画的黑暗精灵女王的标志。
“谢谢。”傅栖眠收下了饼干,尝了一块后,让身边服务生直接放在他的房间,珍藏起来,“真好吃,不愧是女王。”
“小傅。”薛母也上前打招呼——薛鼓鼓的邀请函上,写着可以带两个家长,薛父没有那个脸面蹭自己小女儿的邀请函,就让薛母带着薛付之来了。
言下之意,也是让薛付之作为薛家的人多社交社交。
打过招呼,薛母向后朝薛付之打了个手势,同时眼神示意他。
但薛付之显然有些不乐意。
“你这孩子。”薛母拍拍他的手,“忘了今天爸爸交给你的任务了?”
闻言,薛付之才有些扭捏地拿出手上的东西。
一块奢牌的表,价格不菲,但很可惜,送得有些迟。
薛母看见了傅栖眠西装袖子下掩盖住的金色光泽,立马便知道了——自己这个礼物虽然贵重,但在古董表面前,根本不上档次。
她也是第一次自己带着孩子出来参加这么大的社交场合,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伯母。”傅栖眠和煦地笑着,双手接过盒子,同样交给服务生,“很好看,我很喜欢。”
听见他这么说,薛母松了一口气。
“伯母,那边有吃的和玩具,带着鼓鼓去吧——三楼有美容室和健身房,您可以让服务生照顾鼓鼓,去休息休息。”傅栖眠招呼了两三个服务生过来,让他们接待好这一家人,“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服务生,或者联系我都可以。”
这里的太太们并不认识薛母,傅栖眠这个举动,无疑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更加放松。
顿时,她看着傅栖眠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柔和与喜爱:“……好孩子,辛苦你了。”
这和睦的一幕,反倒让旁边的薛付之心里很不是滋味。
薛鼓鼓去吃东西了,薛母去做美容了,他端着酒杯干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看着手机。
越看,就越是难受。
就短短几天的时间,《疑城之夜》先导片下面,全部都在讨论沈小凤,他这个露脸机会更多的反而没有什么关注度;他拍的明明是顶尖时尚杂志,这一期的销量竟然还没有siyer珠宝的首刊高。
有些烦躁地关掉手机页面,薛付之打开了vx,想问问江焕诚在做什么,自己去找他。
这时,他才发现,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保洁阿姨】:小薛呀,你在家吗?身体好些了没有呀?
【保洁阿姨】:阿姨炖了鸡汤,可鲜了,你要不要尝尝?对身体很好的。
这两条消息,孤身一人的薛付之看了,竟有些热泪盈眶。
他的妈妈,妹妹,他的家人,现在都冷落他了,这时候还记得他的,居然是当初在傅氏医院认识的保洁阿姨。
那会儿,他只是觉得阿姨一个人,没了儿子,丈夫也生病了,很可怜,便借了她点钱。本来是不准备让她还的,可阿姨执意要加他的联系方式,把钱还给他。
那之后,阿姨就经常对他嘘寒问暖,一来二去,他有些心里话,也不自觉地会跟阿姨说。
想到这里,他吸了吸鼻子。
果然,薛鼓鼓和妈妈就是被傅栖眠骗了而已,他才是善良的、被喜欢的好孩子,连这样一个陌生人都愿意相信他。
【保洁阿姨】:喝完这顿鸡汤,阿姨估计就没法去剧组给你送晚饭了,叔叔的病情恶化了,医药费多了很多,阿姨晚上要打工。
看见这条消息,薛付之很是心疼,直接又转了一笔钱给她。
***
收到薛付之问他在哪的消息时,江焕诚正在甲板上乱晃。
和薛付之一样,他也很无所事事。
本来,他并没有露怯,坦然从容地想要和这艘船上一切有可能成为助力的人打好关系,他连谈笑风生时要说些什么样的话都想好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云城和很多地方不一样,这里的老牌家族不仅掌握着大多数资源,而且喜欢抱团,一致针对那些“新贵”。可即便是这样,所有想要往上爬的新贵都会不遗余力地讨好他们。
这些新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没有什么背景。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反而还可以作为自豪的资本。但对于爱面子的人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江焕诚,他表面上并不避讳自己混混出身的身世,但心里却在意得要命,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融入这些世家,洗刷掉那些他认为不堪的过去。
他费力地上了这艘船,却发现自己仍然被隔绝在外,跟当初上船打杂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你去,你去。”
“我去干什么?你去!”
几个公子哥说说笑笑,来到了江焕诚身边。
“江总。”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私定的公子哥,端着酒杯拍了拍江焕诚的肩膀,“好久不见。”
江焕诚认得他们,平时在生意场上打过不少交道,有一两个家里的市值已经远远不如江氏了,但因为老牌家族的底子在,还是要比江焕诚高一头。
平时在酒桌上,江焕诚跟他们还算能聊得有来有回。
他以为自己总算能找到一点融入这社交场的路子,便礼貌又绅士地笑笑,跟他们碰杯。
“你就是江焕诚?”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女孩儿,衣着华丽,是傅栖眠的堂姐,江焕诚在竞标会上见过她一面,但没能说上话。
“是。”江焕诚表面平静,心里却已经胜券在握。
只要让这位堂姐高兴了,拿下一个项目不是问题。
然而,表姐问完这句话,却没有后言了。
一个跟江焕诚稍微熟一点的公子哥出来打圆场:“江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们傅女士去点一首曲子?”
江焕诚抬眼,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跑腿而已,没关系,他可以忍。
为了融入这个圈子,前二十几年都没怎么听过歌的江焕诚老早便将一些经典的古典音乐熟记于心,并能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他去点一首曲子,并不难。
这艘游轮上专门有一处小音乐台,请来了许多知名的音乐家专门表演,江焕诚在娱乐圈跟他们也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
但是同样的,他们也瞧不起江焕诚,有几个还拒绝过江焕诚的合作邀请。
江焕诚来到音乐台前,找到服务生,要换曲子。
可服务生却犯了难。
“先生,这……”服务生为难地将江焕诚请到一边,随后指了指楼上的位置。
那边坐了一些人,正在翻动着菜单一样的东西,那些纸页精美华贵,他们翻了几页,随后对着旁边的服务生指指。
“要点曲子的话,只能去二楼。”服务生小声道,“但是,其他客人想听歌剧。”
江焕诚立刻就懂了。
在这艘船上,也不是谁都可以点曲子的。
有人只能干看着,有人却能翻菜单一样毫不费力,让那些一票难求的音乐家上赶着表演。
——江焕诚知道自己被耍了,但他并不灰心。
那些二世祖以为能拿他取乐?
开玩笑,他一路摸爬滚打走到这个位置,什么样的羞辱没有经受过?
这些温室里养出来的废柴,他们懂什么!
整理好情绪,江焕诚选择了隐忍,拿了一些酒,重新坐回刚才和那几个公子哥聊天的位置。
既然他们喜欢听音乐,那就聊聊这些好了,实在不行聊聊美酒的酿造和诗歌,这些人不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么?
这些,他在无数场应酬和酒会中早学透了,已经到了能够和专业人士谈笑风生的程度。
“哟,这酒不错。”傅女士拿起江焕诚带来的红酒,抿了一点,赞不绝口,“这位……江老板,倒是好品味。”
“谬赞。”江焕诚很有风度地颔首,“只是对红酒有点小研究……”
“哦,说到酒,”一个公子哥直接打断了江焕诚的话,“这艘船会经过欧洲,靠岸的时候我们下去玩玩怎么样?我家的酒庄就在港口附近!”
“切,酒庄有什么好玩的!你在船上喝不够?”另一个公子哥不屑。
“你懂什么!我家新买的酒庄里有葡萄园,草莓园,不少野兔子呢,咱们弄两只鹰来,打兔子玩去。”
旁边的人打了他一拳:“这主意不错!你家有树林不?找点鱼竿钓鱼划船玩!”
“那必须的!”
“傅姐,你去吗?给你搞一匹小猎马,你最近不是喜欢养小动物?”
“马就算了,家里的马场还不够骑吗?鹰追兔子我倒是爱看些。”傅女士放下了酒杯,饶有趣味地撑起胳膊,“正好,去看看你那酒庄什么名堂,我弟弟傅栖眠过生日,他爱吃草莓,送片草莓园给他。”
江焕诚在一旁听着,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过了一会儿,他便起身,端着酒杯上了甲板。
他很想抽烟,但一摸口袋,烟和打火机早在上船的时候就被收走了。
“江老板。”
此时,傅栖眠在他的身后,和一个穿着灰西服的人出现了。
“要抽烟吗?”傅栖眠神色如常,“这里有专门的吸烟室和雪茄房,让服务生带你去?”
江焕诚心里正有些烦躁,但见是傅栖眠来了,思绪竟然平稳了许多。
随后,他便看清楚了傅栖眠身后穿灰西服的人。
这个人在船运行业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同样也是江焕诚很想合作的甲方。
“雪茄?”灰西服的眼睛一亮,“在哪里?”
“哦,我差点忘了,您也好这一口。”傅栖眠自然地走到江焕诚身边,用杯口示意,“这是我的朋友,江焕诚江老板——跟您一样,是老茄客了,你们或许会有不少共同语言。”
“这样!”
灰西服的人很是高兴,便问江焕诚有没有时间一起去雪茄房坐坐。
江焕诚自然是乐意的。
同时他也知道,傅栖眠在帮自己解围。
看着傅栖眠舒适而慵懒的表情,一些异样的情绪,悄然萌生。
“不过,”灰西服的人看了眼手表,“一会儿我点的歌剧就要开始了,我得先去听一会儿,江先生,等我听完了歌剧,就找服务生通知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看向傅栖眠:“我相信,你们二位老朋友之间,一定也有很多话要讲。”
歌剧选段即将开始,灰西服匆匆走了,留下甲板上的傅栖眠和江焕诚。
“生日礼物?”傅栖眠低头,看见江焕诚手上多出了一只小盒子。
两粒钻石袖扣,小巧但精致。
江焕诚不说话,算是默认。
当他看见傅栖眠毫不犹豫地拿起袖口戴上时,心尖便猛地一热。
甲板上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海风湿热,船舷寂静。
船舱内的音乐台上,响起《饮酒歌》吟唱的旋律,这首曲子,江焕诚和傅栖眠都再熟悉不过。
十八岁,傅栖眠的嗓子还很稚嫩,但格外喜欢唱这种不是自己领域内的曲子,也很好听。那时候江焕诚收债累了,就会跟傅栖眠打电话,一边抽烟,一边在黑暗中听少年的歌声。
“江焕诚。”戴好袖扣后,傅栖眠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杯子,靠在甲板的栏杆上,眺望远方即将下坠的夕阳,“我问你,你走那几年,真的没有想起过我吗?”
江焕诚没有说话,看着浮光跃金的水面,晃神了几秒。
——想过,甚至做梦都在想。
这个答案几乎是可以脱口而出的,但是江焕诚知道,当自己后来野心越来越大时,便直接将傅栖眠抛在脑后了。
“谁知道呢,忘了。”他用余光看着青年,改了回答。
“——嗯哼,好吧。”傅栖眠没有计较,轻松地耸耸肩,然后一动不动地看向平静的海面,傍晚的天空将他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些许橘红。
江焕诚很早就注意到了,傅栖眠的眼睛特别好看——明媚的时候勾人,低暗的时候要杀人。
对,杀人。
他做打手的时候,也是见过血的,他知道杀人者的眼睛,带着仇恨和死亡预告的眼睛长什么样子。
□□打架的时候,最不能碰的就是拥有这种眼神的人,这都是身上背着人命,或者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才会有的眼神,那种黑漆漆的,连死都不怕的眼神,倒映出被锁定之人的脸。
那天在片场,傅栖眠饰演的沈小凤掐住他的喉咙时,并没有使劲,但是江焕诚却感受到了剧烈的窒息,像过去被人用刀背抵着脖子抵在墙上一样。
那一刻,江焕诚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回过神,再看见傅栖眠的时候,又忍不住被那张脸和那双眼睛深深吸引住。
他真的很美。
即便面对死亡的威胁,当傅栖眠笑眯眯拔出带血的笔刀,江焕诚脑子里想的只有他的漂亮,连扎进喉咙的刀刃都是热乎乎的。
江焕诚已经发现了,傅栖眠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江老板,想什么呢?”狐狸眼的傅栖眠趴在船舷上,摇着酒杯。
江老板。
对了,这个称呼,真是陌生。
可江焕诚却觉得这称呼比“江哥”更让他心痒痒,仿佛在若即若离地和他调情。
“没什么。”江焕诚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落在傅栖眠的身上,随后颇具深意地举起了酒杯。
“傅老板,生日快乐,敬你。”他笑道。
然而,当傅栖眠也准备举起酒杯时,那边却有人在叫他。
傅栖眠转身,停住了正要和江焕诚碰杯的手。
那边叫得很急,傅栖眠下意识便往船舱的方向走。
瘦削的人眨眼间就只剩下背影对着自己,江焕诚定定地看着,竟然有些怅然若失——他心中陡然生起一种特别的渴望,想再跟傅栖眠多说两句话。
他垂眸,摸着薄如蝉翼的酒杯,眼色低沉。
突然,前面有人叫了他一声。
“江老板。”
傅栖眠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回过了头,看着江焕诚。
他背对着船舱,里面金碧辉煌、人声鼎沸,夜色和甲板却寂静,灯光照着他的脸,昳丽动人,明艳耀眼。
连同手中举着酒杯中的红酒也一起散发着光泽,宝石一般。
江焕诚敢肯定,那是他这一生来,见过最迷人的光景。
“谢谢你的祝福,敬你。”
几米远的距离,傅栖眠矜贵得不容亵渎,周身笼罩着金色的光芒,轻轻扫了已经凝滞的江焕诚一眼,饮尽杯中美酒。
好,敬你即将失去的未来,敬我有幸福美好的明天。
***
回到船舱内,天色已经很晚了,薛鼓鼓和几个小朋友玩得累了,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很快就有服务生蹑手蹑脚地上前去,在父母的陪同下把他们带回各自的房间。
“叫我干什么?”傅栖眠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中,踢了秦句游一脚,“什么事情这么急?”
“没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了吗?”秦句游今天看上去很高兴,躺在沙发上,连游戏都不玩了。
他喝得有点多,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哦,对,有事才叫你来着……什么事来着?”
傅栖眠有些无语:“三秒之内说不出有营养的话,我就回去洗澡了。”
“唉唉唉别走啊!”秦句游敲了敲脑袋,终于憋出点正事,“啊,对了,我哥刚刚说,烨哥好像有点不开心,喝了好多酒,回休息室了,问我是不是又带着你闯祸了。”
“怎么能问我呢?合着你闯祸肯定就是我带的呗?”
听见这话,傅栖眠才想起,今天好像都没怎么看见过傅桓烨。
打开手机,他才发现半小时前傅桓烨给他发了消息。
【大宝】:傅小花学会了后空翻,你要来我房间看看吗?
第030章 第 30 章
看见这则消息, 傅栖眠有些忍俊不禁。
他怎么不知道小花什么时候学会了后空翻呢?
——不过,这种扭扭捏捏还有点撒娇意味的样子,可不像是傅桓烨的风格。
傅桓烨说这话, 就是想跟傅栖眠见面的意思。
也是, 自从那天不明不白的醉酒吻之后,傅桓烨就去了国外出差, 一直到今天晚宴才回国。傅栖眠在船上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见到他一面。
要不要顺着傅桓烨的意思呢?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傅栖眠隐隐约约觉得,今天晚上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呼之欲出——如果他和傅桓烨见面的话。
要见面吗?
见了面, 他要怎么跟傅桓烨说?要承认他想起了那一|夜的事情吗?
沉默了一会儿, 傅栖眠拿起了手机,打下一行字:
【小傅棉棉】:行啊,一会儿把小花带到我房间,看看是怎么翻跟头的。
发完这句话, 傅栖眠便收起手机, 扫视周围一眼, 便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休息室装潢得十分舒适,都是傅栖眠喜欢的家具模样, 浴室里面有浴缸和浴球, 还准备了小零食和酒水, 和在家没有什么两样。
傅母跟傅栖眠透露过一嘴, 这艘游轮从上到下,都是傅桓烨一手操办下来的。
将浴球的泡沫轻轻撇开, 傅栖眠从水中捞起一只脖子上套着甜甜圈的小鸭子玩|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他所了解到的傅桓烨悄悄换了一个样子,尽管表面上似乎没有很多变化, 但细枝末节处,傅桓烨便从冷漠、严厉,变得细心、体贴,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殷勤。
——但这样想想,傅桓烨好像又一直如此,从来不宣扬自己做了什么,哪怕在傅栖眠觉醒前也是这样。
不然的话,就凭之前傅栖眠那兴风作浪的性子,没有人跟着后面擦屁|股,他又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在娱乐圈作这么久?原剧情中,即便没有太多笔墨描写傅桓烨对傅栖眠的纵容,字里行间也能看出来,傅栖眠能作天作地,全靠傅桓烨在背后撑着。
如果说傅栖眠是傲慢,那么傅桓烨就是助长傲慢的偏爱。
傲慢与偏爱,从来都是纠缠不清的。
小鸭子玩|偶慢悠悠地在浴缸水里晃荡着,傅栖眠的酒也跟着醒了一半,几分钟后,他便起身,冲了冲身上的泡沫,离开浴缸。
他浑身上下都滴着水,像被雨滴冲刷过的天然白玉,背脊笔直,腰腿线条流畅优美,他原本的肤色是白到有些病态、近乎和石膏像一样的,但被热水好好温暖过,又有酒精加持后,全身便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尤其是关节处,看着让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站在洗手台前,傅栖眠才想起,自己把浴巾放在床上后,忘了带进来。
意识到这一点,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准备直接光溜溜地出门。
可还没有等他转过身,后面的浴室门就传来一阵响声,随之而来的是眼前镜子中的人影模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多出一个人,手上拿着浴巾,轻轻从背后裹住了傅栖眠。
浴巾柔软得胜似云朵,在身后人的操纵下缓缓蹭过傅栖眠的皮肤,水分蒸发后的凉意被带走,划过的地方不仅仅是温暖,似乎还留下了滚烫的烙印。
大手和肌肤之间只隔着一层浴巾,温度传导,带来的酥麻感觉难以忽视。
傅栖眠从前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会有这么多敏|感点——那双手似乎不仅仅是在给他擦着身上的水珠,更像是借着浴巾那层冠冕堂皇的间隔,暧|昧地游走,撷取他的气息。
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裸露的后颈处被带着木质香味的气息拍打着,有一下没一下,时而难以察觉地加速,好像在暗暗询问是否可以继续下去。
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可不知怎的,傅栖眠的大脑像是被这滚烫的气氛控制了,脑海中只剩下那双大手带来的温暖和游走的位置,每到达一处敏|感点,就像是按下了一处电流的开关,组织起将他层层包裹住的网络。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红着眼眶,白皙修长的手撑着洗手台,任由那块浴巾尽情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也许是察觉到了傅栖眠的放纵和默许,隔着浴巾,傅桓烨的动作越来越大胆,将撑着洗手台的傅栖眠轻轻揽到自己的怀里,看着镜子中模糊的两道人影,默默地开始擦拭着傅栖眠的锁骨、小腹。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浴巾,但气氛似乎已经不在乎这一层微不足道的隔阂了。
这层浴巾,更像是气息交融之际欲盖弥彰、助长情绪的纽带。
终于,傅桓烨先难以按捺,低下头,将下巴放在傅栖眠的肩膀上,从背后用嘴唇轻轻触碰青年的耳垂。
“……那天晚上,你都记得,对不对?”
被这动作猛地一激灵,傅栖眠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跟傅桓烨都做了什么事情。
他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忽然抬眼盯着镜子里的两个人。
不对,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现在只是傅桓烨单方面喜欢他而已,他干嘛要任由这个人揩油!
“什么记得不记得,我听不懂。”
迅速转过身,傅栖眠本能地往傅桓烨下巴上咬了一口,随后推开了男人,迈开步子就往浴室门口逃。
可惜,他光溜溜的又赤着脚,行动本来就不方便,力气上更不是傅桓烨的对手,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拦腰搂住,面对着傅桓烨,被压在了洗手台上。
大理石的洗手台很凉,但傅桓烨早就用浴巾包住了他,白色的棉质布料裹在身上,傅桓烨垂眸,面色从容地用浴巾围成一个小裙子,在傅栖眠的胸口前将浴巾角塞好。
指节划过皮肤,刚好带走最后一滴水珠。
随后,傅桓烨便换了一副眼神,认真又灼热,即便傅栖眠知道他没有盯着自己,也被烧得脸上一烫。
这时他才发现,傅桓烨喝了酒,而且喝了很多,已经到了即便是这样的大酒量也有些眼神涣散的地步。
“你知道我的心意。”
傅桓烨用的是陈述句。
他们都是成年人,傅栖眠是聪明人,傅桓烨更是聪明人,经过了那一|夜,傅桓烨对傅栖眠的感情,二人应该都已经心照不宣。
毕竟那一|夜,或许傅栖眠可以用神志不清来逃避,但傅桓烨可没有喝酒。
“我知道,可能有点吓到你了……”傅桓烨抱着傅栖眠的手收紧又收紧,他似乎有些不敢看傅栖眠,将头埋在傅栖眠的脖颈间,脸颊贴着青年的侧颈,呼吸间,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我……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确实。
如果傅栖眠没有觉醒,不知道剧情,那么在一无所知的傅栖眠看来,就是前二十多年一直争锋相对、严厉又苛刻的养兄突然有一天强吻了自己,说喜欢上了自己。
放在谁身上,都会吓一跳,甚至觉得可怕的。
这样一想,傅桓烨未免有些太疯狂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太高兴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江焕诚后,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他断断续续的陈述,傅栖眠突然笑了。
原来,一向寡言少语、杀伐果断的傅桓烨,在喝多了酒面对心上人的时候,也会结巴又絮叨。
“傅桓烨,你看着我。”傅栖眠放低了声音,缓缓道。
闻言,傅桓烨毫不犹豫地抬起头,与傅栖眠目光交汇。
说起来,这还是傅栖眠第一次认真地看傅桓烨的样貌——是他的审美点没错了。他也承认,江焕诚虽然相貌英俊,但远远算不上让他特别喜欢的程度,如果没有年少心动加持,相比从前的他也不会多看江焕诚一眼。
傅桓烨这样的就正正好。
想到年少心动,傅栖眠竟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在……”傅桓烨突然有些不敢看傅栖眠的眼睛,“你刚上高中的时候。”
如果记得没错,那会儿刚好就是傅栖眠和傅桓烨关系恶化的时候。
为了逃避自己的心意,傅桓烨只能用一层无情的、冷漠的障壁将自己包裹起来,让自己对傅栖眠狠心一点。
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情感缺失,傅栖眠前两年的艺术高中生活过的很不如意,每天都在跟傅桓烨暗自较劲。
他那时候并不能察觉到傅桓烨默默无闻的照顾,只觉得傅桓烨在疏远自己。
所以在成年后、离开傅家户口的高三那年,江焕诚才会从傅栖眠的生命中趁虚而入。
“原来那么早……”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恐怕这时间只会更早。
“傅桓烨,抬头。”傅栖眠已经丝毫不害怕对傅桓烨直呼其名,在男人缓缓抬起头的时候,他伸出手。
快要触及傅桓烨的侧脸时,修长的手突然扬起,随后毫不犹豫地扇了下去!
清脆的响声爆发在浴室当中,傅栖眠的力气不算大,也没有使全力,傅桓烨连脑袋都没有偏一下,只是皮肤上慢慢浮现出一点红痕。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就是因为你那么讨厌,我才会喜欢上江焕诚!”委屈一下子席卷了傅栖眠的思绪,他的泪腺十分发达,平时不哭,一哭起来就不停,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滚,“你现在说喜欢我——现在说有什么用!”
一看他哭,傅桓烨慌了,握着他的腰,将他抱到洗手台上,用纸巾慢慢给他掖眼泪,抓起傅栖眠刚刚扇他的那只手,将软软的掌心放在自己被扇的那半边脸上,紧紧贴着。
“小宝……对不起,小宝,是哥哥……不对,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不好。”傅桓烨盯着傅栖眠哭花的脸,呼吸急促,又不停地往他的手心里亲。“小宝的手打疼了没有?下次要打,拿件东西打,狠狠打,别把小宝的手打疼了。”
“你别碰我!”傅栖眠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觉得有点丢人,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傅桓烨紧紧抓住了,无论他使多大劲都没用。
纠缠之际,他发现傅桓烨不仅没有生气,眼中还渐渐染上了贪婪的神色,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傅栖眠,似乎还有些回味刚才那一巴掌。
“小宝解气了没有?没有解气,可以再打一下……不,打多少下都没事……”
他像握着一块宝石,不停地将傅栖眠的手心往自己的脸颊和嘴唇上贴,嘴角带着笑意,似乎为傅栖眠肯这样打他而高兴。
这是……打爽了?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想法,傅栖眠垂眸——
这、这种时候傅桓烨怎么还会兴奋!
“变/态!”
他下意识地抬起脚,将傅桓烨狠狠踹开,然后跳下洗手台奔向卧室!
“你这个疯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但傅桓烨下一秒就跟了上来,不容拒绝地抱紧他:“不原谅就好,不原谅就好,不原谅我,总比小宝忘了我好……”
傅栖眠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绝对不能让傅桓烨喝多了!
太可怕了!
傅桓烨似乎确实是酒劲上头了,将傅栖眠宝贝似的放在柔软的床上,抓着傅栖眠的手,一下一下往自己脸上打。
“小宝的手真软——”
“软到扇得你硬了是吧!酒疯子!”傅栖眠还想踹他,结果被抓住了脚踝,傅桓烨一拽,便将他拽进了怀里。
“对,我是疯子。”傅桓烨毫不受傅栖眠的挣扎影响,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浴球香味——挑选的时候,傅桓烨就知道,这个味道在傅栖眠的身上绝对好闻,“就算是疯子,我也是最爱小宝的疯子……”
从脖颈的位置一路往上,傅桓烨急促又虔诚地在傅栖眠的皮肤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来到嘴唇的位置时,他突然停下了,慢慢拉开一点距离,手指温柔地点触着娇嫩的唇|瓣。
刚刚还闹腾的气氛瞬间又变得炙热。
这么一闹,傅栖眠早就不委屈了,反而被傅桓烨的动作弄得有点痒痒的,见傅桓烨盯着自己的唇|瓣,他也有些心猿意马。
要接吻了吗?
不知道傅桓烨带着酒味的吻是什么味道?
他恍惚间也有些失神,顺着傅桓烨的动作微微抬起了下巴。
然而,傅桓烨俯下/身,浅浅蹭过傅栖眠的嘴唇,在嘴角附近的脸颊上落了一个吻。
亲完,他捧着傅栖眠有些诧异的脸,声音低哑:
“我可以等小宝愿意的时候……等小宝原谅我……”
说完,他拿出浴袍,将傅栖眠裹了个严严实实,放进被窝里。
傅栖眠:?
等他回过神,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傅桓烨已经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晚安吻,走出了房间。
傅栖眠:?
刚刚才消下去的火瞬间又冒了出来,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委屈。
“疯子!”
他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只靠枕,往傅桓烨关上的房门砸了过去,然后气鼓鼓地抱着另一只靠枕,猛地钻进被子里,憋着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审核清汤大老爷明鉴:只亲了脸颊!连嘴对嘴都没有!只是简单地擦水!非常非常纯洁!没有x暗示!小情侣贴贴而已!没有任何违规内容!没有艾斯爱慕!扇巴掌只是情绪表达,两位主角都是正常人!】
——
“小傅少爷,今天兴致不高?”先前灰西装的那个人仍然穿着灰西装,递了一杯果汁给傅栖眠。“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傅栖眠想起昨晚,冷笑一声:“没有——话说回来,戴沃,你昨天跟江焕诚聊得怎么样?”
被称作戴沃的灰西装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摇着自己杯中的果汁:“他对雪茄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过,更合我胃口的,还得是他手底下的江氏……”
戴沃的母亲是世界知名的音乐家,傅栖眠去国外进修艺术的时候就拜在她门下,傅桓烨和戴沃的父亲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关系还不错,一来二去,傅栖眠跟戴沃也算得上不太常见面的故交。
“小傅少爷,我们都好几年没有见了,现在见面,你不仅不上学,还失恋了,”戴沃咂咂嘴,“就是因为那个江焕诚?那你还让他跟我合作?”
“嗯哼。”傅栖眠眉梢一扬,就着果汁和戴沃碰了个杯,“对啊,首先,得让他尝点甜头嘛。”
“尝到甜头之后呢?”戴沃有些不满傅栖眠的恋爱脑,毕竟他想象中的傅栖眠应该是在剧院中大放异彩才对,“让他跟你在一起?”
傅栖眠笑了笑:“不,比起跟他在一起,我对摧毁他更感兴趣。”
听见这话,戴沃看着傅栖眠的笑,心里有点发毛。
好吧,他收回对傅栖眠恋爱脑的评价。
“所以,你让我跟他合作,其实是……”
“不然呢?”
戴沃这两年接手了家里的船运公司,但随着交通方式越来越多元化,简单的船运行业已经不能够再支撑戴沃的野心——他有意向投入娱乐和服务业,只是缺少一个跳板。
但现在国内,尤其是云城的娱乐市场,利润都集中在少数几家大公司手中,其中一家就是正在疯狂壮大的悦江。
江焕诚敛财的野心太大,甚至有些影响到了戴沃在国内发展的路,因此,当傅栖眠提出让戴沃接触江焕诚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情不愿。
但是,如果帮助傅栖眠就能够得到悦江,他还是十分乐意的。
“行吧,那我想我很快就能入股悦江了。”戴沃很高兴,哼起了昨晚那首《饮酒歌》。
“入股?”傅栖眠摇摇头,将果汁喝完,“你难道不想直接拿下悦江吗?”
“事成之后,悦江全部归你,我一分钱也不要。”
闻言,戴沃抓着杯子的手抖了抖。
他其实只想当悦江的股东来着……
原本他想的是,傅栖眠让他接近江焕诚,搞垮江焕诚在船运行业上的扩张,借此让江焕诚不得不让出一部分悦江的股份回血,然后他趁虚而入。
没想到,傅栖眠口中的摧毁,真的就是直接摧毁啊……
他机械地转过头,眨眨蓝色的眼睛,咽了口唾沫,傅栖眠的狐狸眼睛让他更加发毛。
其实昨晚看见江焕诚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出来,江焕诚并不是完全不喜欢傅栖眠。
如果哪一天江焕诚终于爱上了傅栖眠,那可就是人财两失了……
天呢,好惨。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傅栖眠没有看上他,他也没有欺骗傅栖眠的感情?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小傅少爷,你哥哥是大疯子,你是小疯子。”
“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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