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姜建设脸涨得通红,腮边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不停抖动,显得狰狞又可怖。他双手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从床上蹦起来生嚼了刘继芳:“贱人!贱人!”
他让助理去调查的本意是为了安心,不然心里老想着姜行那番话,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一根刺,虽然不会致命,但时不时扎一下也挺膈应人的。
万万没想到刘继芳竟然真的出轨了!
什么跟他的时候是第一次、什么处-女,都是狗屁!他妈的刘继芳早就有别的男人了!还和邓春磊藕断丝连了二十多年!
姜建设怒气上涌,几乎要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邓春磊就在养和医院工作,那这段时间他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刘继芳是不是趁机出去找他了?他就说她怎么时不时就消失一阵,原来根源在这里。
还说去跟他的主治医生沟通治疗方案了,啊呸!他看是去跟老情人私会了吧。怪不得她每次回来都要睡觉,感情是干了体力活啊!
姜建设越想越反胃,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他是那种自己在外面怎么玩都行,一旦老婆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了些就会大发雷霆的男人,更何况刘继芳这是实实在在的出轨了。
姜建设只觉得这几十年的真心都喂了狗,他一把推倒旁边惊慌失措的刘继芳,看向她的眼神宛若淬了毒:“你给我等着!”
果然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真是瞎了眼才把这女人娶了回家!要是当初……他忍不住想起了姜行妈妈林爱华。
这么多年来,这是姜建设第一次主动想她。
那是个单纯的千金大小姐,爱他也崇拜他,把他当成天一样,他说什么是什么。无论长相性格还是才华都甩刘继芳八条街,那会儿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刘继芳不可呢。
姜建设深深地吸气,努力控制住情绪继续往下看。
他现在身体不好,可不能被气病了,不然怎么收拾那个贱女人!
因为姜行的放水,姜建设手里的这份资料非常详细。不但有刘继芳和邓春磊私下见面的时间地点照片,连他们开了多少次房,时长是多少都标得清清楚楚。
看得姜建设又想吐血了。
然而他不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当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那张亲子鉴定单时,他双眼暴突,几乎生生捏碎了手里的纸张。
不可能!阿铭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他的鼻子明明和他一模一样!
两个儿子中他之所以偏爱小儿子,不喜姜行妈妈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却是姜铭像他。
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忽然告诉他姜铭不是他亲生的,姜行才是……姜建设喉咙里嗬嗬作响,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直接厥过去。
他正想继续往下看看刘继芳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目光瞥到旁边邓春磊的照片,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姜铭的鼻子哪里是像他,分明也像邓春磊啊!
自己和邓春磊长了个同款鼻子。
他妈的!他妈的!感情闹了半天他就个替身!
姜建设垂死病中惊坐起,硬生生突破了身体极限,从病床上跳起来给了刘继芳一个大耳刮子:“贱人!你让我给别人养了二十多年儿子!”
哦吼!
病房一直暗搓搓竖着耳朵听八卦的病人们眼睛霎时亮了,只觉得腰不酸腿不疼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
骂!再多骂点!他们爱听。
“不是,老姜,你听我说。”刘继芳捂着脸狼狈地后退一步,无力地辩解,“你不能听风就是雨啊,什么替别人养儿子,阿铭不是你儿子是谁儿子……”
话没说完就被姜建设打断,他三两下撕碎手里那张纸,暴躁地又给了刘继芳一脚:“你还敢提那个野种!”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随手捞起床头桌上的水杯砸了过去:“老子今天打死你!”
骨瓷的马克杯近距离结结实实地砸在头上,刘继芳额头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个大包,血也慢慢流了下来。
她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缓过来后立马怒了,自从跟姜建设结婚后,她就过上了贵太太的生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一时之间,什么理智冷静全抛九霄云外了,扑上去对着姜建设的脸就开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姜建设你这个老逼登!我哔哔哔——”
刘继芳愿意没名没分地当小三,当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姜建设有钱。
现在飞跃都破产了,要不是想弄清楚他私底下藏没藏钱,她才不伺候!
姜建设虽然是男人,天生在体力上占优势,但毕竟刚出过车祸,手脚还不怎么灵活。一时之间两人打得旗鼓相当,提起来都是有点名声的人物,这会儿在病房里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脏话满天飞,让吃瓜群众们过足了眼瘾。
他们俩闹出的动静太大,连走廊另一头的前台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护士长吓得差点以为出了医闹,赶紧放下手里的记录本,戒备地四下张望。
“孙姐孙姐,”一个小护士飞快地跑过来,脸上满是咬了大瓜的兴奋,“有个病人的家属给他戴了绿帽子,连儿子都不是亲生的!现在两人撕起来了!”
“什么?”护士长的八卦之魂瞬间点亮了,她急切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快说说。”
反应过来这是工作时间,忙正了脸色,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我的意思是,你把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好过去解决,不然这么闹下去不像话。”
小护士一脸“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把事儿完完整整地讲给了护士长听。
末了指着病房悄声道:“就是这里了,你看,打得可狠了。”
护士长往里面瞄了一眼,正好看到刘继芳一脚踹在了姜建设□□上,顿时“嘶”了一声,饶是没有那玩意也觉得幻肢痛了。
她清了清嗓,伸手招来几个护士开始疏散在周围探头探脑的吃瓜群众:“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医生快来查房了。”
瓜正吃到兴头,谁愿意走啊。
护士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劝退围观众人,只得先带着几个护士进了病房,强行分开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
不然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赖到医院头上怎么办。
刘继芳满脸是血,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姜建设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凌乱,原本包扎好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姜行冷眼看着他这幅模样,忽然觉得很讽刺。
姜建设这个人因为出身山村,既自大又自卑,向来很好面子。如今却在医院里毫无形象的跟刘继芳打架,丢进了脸面,不得不说也是另一种报应了。
姜建设缓了一会儿,理智回笼,理了理头发正要说点什么,一抬头就对上了姜行冷淡的目光。
看得出宋家人把他照顾得很好,饶是身在病中也能看出气色很不错。表情也不像在家时候那样,总是紧绷着,而是温和了不少。
那一瞬间,姜建设所有的心气都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通通散了个精光。
他颓然地坐在那里,忍不住回想,他这辈子到底活了个什么。
人到老年,公司没了,钱也没剩下多少。亲儿子被赶出了家门,最爱的小儿子还不是亲生的。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划过,姜建设张了张嘴,想要跟姜行说点什么。姜行却收回了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抬头望着宋元洲:“元洲,我们走吧。”
落到这个下场是姜建设活该,他丝毫不同情。
宋元洲一句话一个动作,闻言,立马推着姜行退出了人群。
只给姜建设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姜建设胸口一窒,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后来姜行在养病无聊的间隙也听了一耳朵那边的事,姜建设车祸本就伤到了内脏,刘继芳又没有留手,直接把他打得再次回了icu。
刘继芳也没好过多少,姜建设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硬生生撑着病体借了不少高-利-贷。他自己现在是个脆皮,一碰说不定就会出人命,催债的根本不敢找他,只得找上了刘继芳。
无论换多少个住址都会被围堵,刘继芳可谓是苦不堪言,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求助邓春磊。可邓春磊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能帮得了她。
他妻子知道了他出轨还有一个私生子的事,二话不说就要离婚。邓春磊躲刘继芳还来不及,更别说帮忙还钱了。
一夜之间,刘继芳从养尊处优的富太太沦落到了居无定所的地步。雪上加霜的是,姜铭因为参与吸-毒-□□被刑拘了,坐牢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会判几年。
偌大的姜家瞬间分崩离析,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笑话。
与此同时,姜行的全身体检报告结果也出来了。有轻微重金属中毒迹象,肝肾也有些损伤。不过不是大问题,他年轻力壮的,吃点药养一养就能好,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根本不用调查,姜行就知道是刘继芳给他投的毒。因为如果是姜建设,这会儿他早就入土了,压根不会有活着的机会。
“这个毒蝎子!”宋母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狠心到这个地步,这可是投毒啊,一不小心是会死人的,“都是当妈的,她怎么就下得去手。”
她一拍桌子:“报警,必须报警!”
“太晚了,”姜行也想报警,但过去这么久了,证据早没了,“时间拖得太长了。”
宋母一滞,也是,刘继芳不是傻的,肯定早把证据销毁了:“就这么便宜她了?”
“当然不是。”
姜行站起来,宋元洲忙轻手轻脚地扶住他。
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
“没钱又天天有人要债,她不会好过的。”
坐牢最起码能吃上国家饭,不坐牢呢,要自己赚钱,还要时不时忍受要债人的骚扰,想也知道刘继芳以后的日子。
“也是。”宋母解恨地磨了磨牙,“真是老天有眼!”
说话间,几人已经出了医院。
天气很好,马路边有一只橘猫在翻着肚皮晒太阳,毛毛软蓬蓬的,十分好摸的样子。
宋元洲打开车门,小心护着姜行坐到了后座上。
已近盛夏,车里开了空调,扑面而来的凉意让人瞬间头脑一清。姜行舒适地眯了眯眼,正想让司机开车,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转头,刘继芳披头散发从医院里冲了出来,不过半个月不见,她好像老了十岁,黑眼圈重得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觉。
“滚!谁借的钱你们找谁去!滚啊!”
“诶你这臭娘们,赶紧的,你俩是两口子,你不还谁还。”
“我没钱,真的没钱,你们到底要我说几遍才明白。”
“没钱?堂堂飞跃老伴娘怎么会没钱,耍我们呢,哥几个跟上去。”
“你们!算我求你们……”
“阿行,”宋元洲扳过他的脸,很认真地给他系好安全带,“你坐好了吗?”
姜行抬眸,宋元洲的脸近在咫尺,眼里都是关心和在意。他弯了弯唇,说:“坐好了。”
宋元洲说:“好。”然后看向司机,“可以开车了。”
黑色宾利缓缓启动,载着姜行从阴影冲入了阳光里,将那一地鸡毛彻底甩在了身后。
第32章
出院后,姜行的日子过得特别惬意。
橙果那边因为之前的安排,就算没有他参与也可以平稳运行。家里的事更不需要他操心,宋母一个人就能打理得妥妥帖帖。
至于宋元洲,除了工作,几乎跟他形影不离。
姜行做做康复训练、陪闪电玩一玩、再时不时去别墅区的湖里喂个天鹅,悠闲得宛如退休老干部,把闻哲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妈的累死了,这个项目老头子直接撒手不管,全丢给我了。”他瘫在椅子上,因为熬了个通宵胡子拉碴的,眼袋大的不用化妆就能去动物园冒充国宝混饭吃。
看着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的姜行,嫉妒不已:“还是你命好啊。”
命好么。
要是过去有人在姜行耳边说这话,他肯定想也不想地嗤过去。
母亲早逝,又摊上了姜建设那么个爹,这算哪门子的命好。可是现在——
他转头,宋元洲正在给他泡茶。
因为他早上和宋父聊天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家里的新茶不错,宋元洲就记住了。
他拿着茶盒,数一颗茶叶放电子秤上一颗,表情认真得仿佛在研究什么重大课题。直到秤上显示的克数和他在网上查的完全一致,这才放进茶壶,开始慢慢往里注水。
热水滚烫,浓郁的茶香顿时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中飘散开来。
姜行莞尔,遇到宋元洲以后,他确实当得起命好这两个字。
他转回镜头,看着闻哲哈欠连天的模样,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正想结束通话,就听见闻哲道:“对了,姜建设那边的事你关注过没有?”
受姜行影响,他身边的人都直接叫姜建设的名字。
“没,”姜行动了动,放松身体靠在了轮椅上。他肋骨还没好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会不舒服,“怎么了?”
“我跟你讲,”提起这个,闻哲瞬间不困了,满脸都写着八卦,“刘继芳那个奸夫,叫什么春的……”
姜行补充:“邓春磊。”
“对,邓春磊。”闻哲一拍掌,幸灾乐祸道,“他老婆跟他离婚了,听说他们签过婚前协议,他几乎是净身出户的。”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抱怨姜行:“你可真是,生病这么大事也不跟我说一声,幸好不是渐冻症。妈的刘继芳那女人可真是个毒蝎子,竟然给你下毒!不是,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能报警把她和邓春磊抓起来吗?”
“报什么警,”姜行接过宋元洲给他倒的茶,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手指,换来宋元洲一个亮晶晶的眼神,“证据早没了。”
疑罪从无,找不到证据就无法拿刘继芳怎么样。邓春磊更是,虽然他那个诊断报告内行人一看就有问题,但确实无法定性为造假。
毕竟姜行妈妈是渐冻症,他当时表现出来的各种症状也有这个倾向。邓春磊顶多是不严谨了点,却不能算触犯了法律。
“艹。”闻哲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逍遥下去?”
逍遥?姜行嗤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茶。刘继芳不说了,现在被催债催得估计都恨不得主动进监狱。邓春磊也捞不到好,人到中年家散了,工作也丢了。
医生圈子就那么点大,他这个口碑哪家医院敢用他?往后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至于姜铭,不知道被哪个纨绔拉去赌了。一夜之间把卡里的钱全输了,差点连底裤都被扒了。而赌瘾又是最难戒的,可想而知以后这几个人以后会过成什么样。
闻哲一想也是,还要再说点什么,助理敲门进来了:“闻总,这份文件……”
剩下的话在看到他的视频界面时戛然而止。
姜行失笑,看来他没夸大,这一阵子确实是忙。
“你先去工作吧,过阵子我好了出来聚聚。”
“哎,”闻哲揉揉自己的苦瓜脸,不情不愿地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文件,“我还想多跟你聊一会儿呢……行吧,下次喊你你不许拒绝啊,一定要出来。”
姜行莞尔:“好。”
挂断通讯后放下了手机。
“阿行,”宋元洲连一秒钟都等不得,立马凑过来巴巴地问,“茶好喝吗?”
若是他身后有尾巴,这会儿恐怕已经摇起来了。
姜行毫不吝啬夸奖:“很好喝,特别香。”然后举起茶杯,“要不要尝尝?”
跟姜行共用一个杯子对宋元洲来说永远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低头喝了一大口,烫得舌尖发麻了都舍不得吐出来,含糊道:“好喝。”
“你傻吗,”姜行无奈,忙放下茶杯站起来,“张嘴,我看看烫成什么样了。”
天冷的时候还好,现在温度上来了,一个弄不好是会溃疡的。
宋元洲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才不傻。”按照他说的乖乖张开了嘴。
外面太阳大,姜行迎着光有些看不清,便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到宋元洲脸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在初夏的暖风中撩起一阵炙热的火。宋元洲喉结动了动,眸色瞬间深了。
姜行的全幅心神都在那微红的舌头上,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仔细查看之后,松了口气:“还好,没烫伤。”
他抬起头,板着脸教训道:“以后别这么莽撞了知道……”
剩下的话没说完,后颈处忽然覆上了一只大手。
姜行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宋元洲已经低头亲了下来。
他吻得又急又凶,像是终于得到了觊觎已久的珍宝,只想不顾一切地疯狂占有。
舌尖被吮得发疼,姜行呼吸急促,身体发软,若不是靠着宋元洲揽在腰间的那只手,恐怕早瘫软下去了。
“外、外面……”换气的间隙,他伸手试图推开宋元洲。想要告诉他这是在外面,万一被家里人看到就不好了。
可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宋元洲这会儿却显出了强势的一面,扣住他的手按在树上,安抚似的地舔了舔他的虎牙,继续深入。
花园里很安静,只能偶尔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姜行喘-息着被压在树上,大脑晕乎乎的,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是太阳晒的,还是被宋元洲亲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姜行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宋元洲这才恋恋不舍地在他唇角亲了亲,抬起了头。
只不过仍旧抱着他没有放开:“阿行。”
他将头埋进姜行颈窝里,小声叫他的名字,然后说:“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姜行心里那点羞恼便这么消失不见了。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后,宋元洲正要把轮椅推过来让姜行坐上去,吴姨过来了。
“阿行,元洲。”她像是有急事一般,一路小跑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太太喊你们回去。”
“好。”姜行坐到轮椅上,抬头应了一声,“马上回去。”
心里有些疑惑,宋母找他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姜建设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和姜建设没有关系。
“阿行快过来,”见到他俩,宋母立马迎了上来,“你爸找的那个大师终于有空了,你妈的出生日期是哪天?赶紧发给你爸爸,让大师给算个好日子。”
姜行妈妈的骨灰被宋元洲抢回来后,一直放在寄存处保管。前阵子因为姜行一直在住院,再加上大师档期排不开,只重新买了墓地,并没有确定下葬日期。
这会儿大师那边终于来了信。
“好,”姜行立马掏出手机,把出生日期连同地点都发了过去,“谢谢妈。”
他本来想自己找的,奈何他之前从没接触过这方面,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哪个大师靠谱。那天不经意在宋母面前提了一嘴,这事便全部被她揽了过去。
“谢什么。”宋母嗔了他一眼,“还不就是顺手的事。”
说着,低头继续跟宋父发信息了,看样子是要交代什么事。
阿姨端着木瓜炖雪蛤走了过来,在几人面前一人面前放了一盅。姜行拿起勺子刚想吃,目光瞥到旁边的宋元洲,忙按住了他的手:“你等下凉凉再吃,别又烫到了。”
宋元洲心说才不会,这个小盅你又没碰过。
不过对上姜行关切的目光,他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
“怎么了?他烫到了?”宋母刚放下手机就听到了这一句,随口问道。
“嗯,”姜行失笑,“刚在花园里喝茶烫的,不过不严重。”
宋母笑了,踢了踢宋元洲的脚:“心急喝不了热茶啊,老二。”
宋元洲仿佛没感觉到似的,连头都没抬。
宋母忍不住啧了一声,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死样子,也就阿行能治得了他了。
抬起眸正要说什么,目光不经意瞥到姜行的唇,顿时惊了:“阿行你也烫到了?”
姜行一怔:“嗯?”
宋母指了指他的唇:“我说你嘴怎么那么红,”她无奈,“你俩可真是,就不能小心点,这茶是有多好喝。”
姜行:“……”
姜行:“!!!”
姜行的脸蹭的一下烧了起来,他深深低着头,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把茶几上木瓜炖雪蛤又重新加热了一遍。
第33章
宋母注意到他的表情,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不禁莞尔,别看在外面又是开公司又是当老板的,实际上还个孩子呢。
忍不住就想逗逗他:“这次吃木瓜炖雪蛤可别再着急了啊。”
姜行紧紧攥着手里的白瓷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恨不得当场长出一双翅膀逃离这个星球。
他单知道这次接吻宋元洲很用力,吮得他舌根都有些发疼,但没想到他用力到了这种程度啊!居然被长辈看出来了。
虽然以为是烫的,但那也很尴尬啊!
混蛋宋元洲,嘴里怕不是长刀了吧。
姜行低着头,差点把脑袋埋进沙发垫子里。
他惯常都是冷冷淡淡的,哪怕前阵子疯到想和姜建设同归于尽也没表现出什么太极端的情绪,这幅害臊的样子还挺罕见。
宋母笑了,正想说点什么,旁边一直坐着当吉祥物的宋元洲忽然开了口:“不是。”
“嗯?”宋母愣了,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什么不是?”
姜行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宋元洲一本正经的继续道:“阿行的嘴不是烫的。”
不是烫的?那怎么那么红?难道是被太阳晒的?没听说他紫外线过敏啊。宋母放下勺子,关切道:“那是怎么了?”
宋元洲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有点小骄傲的笑:“是唔……”剩下的话被姜行一个抱枕直接捂了回去。
宋母:“???”
宋母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了,跟不上小年轻们的思路了,好好的怎么忽然闹起来了。她一脸茫然,看看姜行又看看宋元洲,小心翼翼道:“怎么了?”
难不成这是什么新情-趣?那自己是不是该躲一躲。
“没什么。”姜行咬着牙,一个眼刀子恶狠狠射向宋元洲,示意他不许说话。强忍羞耻,努力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就是最近春天……”
宋母:“嗯。”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姜行本想说过敏,但又觉得这个借口太容易戳穿了。他以后还要在宋家生活很多年,有些事根本撒不了谎。
关键时刻,他急中生智:“天气有点干,我唇炎犯了。”
唇炎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母不解,正想追问几句,想到姜行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瞬间了然,这孩子肯定是怕说出来让他们担心。
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家长可真难,怕孩子不懂事,也怕孩子太懂事。
“这有什么可不好告诉我的,你这孩子就是什么事都爱一个人扛。”宋母嗔了他一眼,想要坐过来仔细看看,但目光落到姜行通红的耳根子上,到底还是没动。
算了,阿行脸皮薄。
“严重不?严重就要去看医生了,别不把小病当回事。”
姜行死死捏着勺子:“不严重。”
“那就好。”宋母稍稍放了心,别看唇炎不算什么,反复发作确实挺磨人。姜行这段时间身上大大小小的病够多了,可别又添一种。
她没在楼下久呆,吃完一盅木瓜炖雪蛤后便上楼了。
望着她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姜行狠狠松了口气,可算是把这一茬揭过去了。
他转向宋元洲,正想要说点什么,目光瞄到过来收拾茶几的阿姨,又咽了回去。扭头给了宋元洲一个“跟我过来”的眼神,率先起身上了楼。
宋元洲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抱着抱枕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姜行冷着脸看向宋元洲:“你以后在外面不许胡说,听到了没?”
宋元洲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我没有胡说。”
“你有。”想起当时的情景姜行就心惊胆战,万一他真说出来了,那自己真的要考虑搬出宋家了,不然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吸了口气,努力用宋元洲可以理解的话解释道,“就是我嘴……”
姜行顿了顿,饶是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仍旧觉得羞耻。但为了让宋元洲明白,到底还是忍着脸热继续道:“就是我嘴红的原因,你不能在外面说。”
阿姨刚进房间打扫过,客厅的窗户大开着,风将浅色的窗帘吹起来,在空中划出温和的弧度。
姜行背靠着房门,正抬着头看着宋元洲。
许是太过羞恼的缘故,他睫毛微微颤抖,嘴唇红润,整个人都有一种和平常不同的柔软与可爱。
宋元洲的目光看不够一般落在他脸上,从光洁的额头到鬓角的碎发再到抿起的嘴角,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姜行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忍不住稍稍提高了音量:“宋元洲,你听到了没有?”
宋元洲的手不自觉抚上他的唇,脸凑得很近,几乎是用气音问:“为什么?”
姜行正沉浸在长辈面前丢脸的窘迫中,压根没发现,没好气道:“没有为什么,总之在外面不许说我们俩的事,也不许做过火的事。”
宋元洲用指腹轻碾他的唇,到唇角时微微用力:“什么是过火的事?”
姜行说:“牵手、拥抱、接吻都算。”
宋元洲短暂地蹙了下眉,看样子是很不服气的,但对上姜行带着火星子的眼神,又把到了嘴边的争辩咽了回去,转而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姜行想说什么时候都不可以,但明显不可能。真要这么说宋元洲可能就要造反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
踟蹰片刻,别过脸有些不自在道:“只有在我们房间才可以。”顿了顿,刻意强调了一遍,“听到了没有?”
宋元洲说:“听到了。”然后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又亲又亲,这人是解锁了什么新技能吗?
姜行想要推开他,可力气又实在比不过,只能被整个地压在门板上,任凭宋元洲亲了个够。
“你……”一吻结束,姜行擦了下唇边的水光,正要发火。宋元洲就低下头,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你说的在房间里可以。”
姜行:“……”
现学现用也不是这么快的啊!
“但是……”
“阿行,我们可以一直呆在房间里吗?”宋元洲忽然问道,语气十分认真。
姜行:“……”
一直呆在房间里做这种事吗,想得美。
“不可以,”姜行硬下心肠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被揉得皱巴巴的衬衫,“你好好画画,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顿了顿,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动物,春天到了就发-情。”
宋元洲耳朵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陌生的两个字。
发-情?
虽然不理解但总觉得知道了会对他有好处的样子。
他垂下眸,把这两个字牢牢记在了心底。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姜行抿了下唇,差点随手捞起旁边桌子上的口罩挂脸上,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走过去开了门。
是吴姨。
“阿行啊,这是太太给你的。”吴姨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一盒唇膏递了过来,“让你闲着没事的时候抹一抹。”
姜行:“……”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他麻木地接过宋母的关心:“好,谢谢吴姨。”
“哎,谢什么谢。”吴姨连连摆手,目光落到姜行唇上,觉得是和往常有点不同,好像有点红又有点肿,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这几天风大,天气还干,可得注意。别以为唇膏是女孩子的东西就不好意思抹,万一严重了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姜行:“……”
姜行面无表情地谢过吴姨的好意,关上门后狠狠瞪了宋元洲一眼。
宋元洲:“……”
为什么又瞪他。
不过小傻子不记仇,没几秒钟就忘记了,很快又乐颠颠地跟在姜行身后,阿行长阿行短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行都在避免和宋母见面,生怕她冷不丁就来一句:“嘴唇好了没。”
幸好宋母没再提过这个事,着实让姜行松了口气。
这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饭照例坐在客厅里联络感情。
宋父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瞄了一眼,示意宋元淮把电视音量调小点,这才转向姜行:“阿行,大师说五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
五月十八,离现在还有一周。
姜行说:“好。”然后站起来,“我去准备一下。”
金银纸钱什么的都需要提前订好,还有跟墓地那边通个气,把下葬日期告诉他们。
“等下。”宋母撕开脸上的面膜,直起腰问姜行,“用不用请大师来做场法事?”
姜行愣了一下,他到底还是经历的事少了,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再一琢磨,又觉得不需要这么隆重。他妈不是爱热闹的人,给她找个安安静静的、山清水秀的地方长眠,想必她会更开心。
便摇了摇头:“不用了,简简单单办一下就好。”
“行。”这事宋母尊重姜行的意愿,毕竟人已经没了,现在做什么都是走形式,“那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妈,妈帮你参谋。”
姜行笑笑:“好。”
接下来的几天,姜行都在忙这件事。因为他的身体还无法支撑长时间工作,所以有很多事都是宋母和宋元淮帮忙弄的。
十七号晚上,需要的东西陆陆续续送到宋家。姜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这才放了心。
当天晚上他睡了个好觉,翌日早上,在宋元洲和宋家人的陪同下,出发去了新墓地。
第34章
天公作美,这日是个好天气。
一大早太阳就高高升了起来,却并不灼热,还带着晚春的凉爽。
姜行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和宋元洲并排坐在后座上,安全带系得紧紧的。这是上次车祸的后遗症,宋元洲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出了强势的一面——
不但要盯着他系安全带,还不许他坐副驾。
姜行在宋母揶揄的目光下钻进车里,颇有些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他们出发得很早,又是去郊外。因此道路很畅通,一点也没有堵车。
姜行侧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嘴唇微微抿了起来。
他妈妈去世得太久了,当初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已经逐渐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只剩下淡淡的怅然。
但仍旧有些不好受,那是世界上最疼他的人,就这么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左手忽然一沉,姜行侧眸。宋元洲握住他的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只不过牢记着他之前立的规矩:不许在外面说情话、做亲密动作,并没有出声询问,甚至还欲盖弥彰地用车里的抱枕挡住了两人交握的手。
姜行:“……”
心里那点小惆怅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泡,顷刻间消失了。他手指动了动,在抱枕下偷偷勾了勾宋元洲的手,示意他没事。
宋元洲没想到居然会得到回应,眼睛一亮,更紧地回握了回去,一路上都没松开过。
不到一小时,车子便驶到了墓园。
这里是宋父帮忙找的,宋家老人去世后都埋在这里,用他的话说就是:“正好是儿女亲家,下去也能有个认识的人。”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姜行的心。
他外公外婆都葬在老家,说要落叶归根。与其让他妈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如和宋家人凑在一起。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也能热闹几分。
管理处早已得到了命令,正等在门口准备接待,服务非常好。
见到姜行他们带着做法事的道具和纸钱什么的,东西十分多。虽然也想跟宋家人攀攀交情,但到底忍住了,没在这个时候添乱,直接把他们领到了墓地。
大师们都是做熟了法事的,把道具一一摆出来后,等到算好的时辰便开始了。
姜行不懂这些,但也能感受到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他按照大师说的,蹲下-身用手洒下第一捧土,然后抱着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墓坑中。
黄色的沙土接连落下,伴随着纷飞的纸钱和做法的声音,渐渐把骨灰盒掩了下去,就好像他妈妈又离开了一次。
姜行喉结滚动,眼眶瞬间红了。
宋元洲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他没有出声安慰,而是握住他的手站在他旁边,坚定地给了他力量。
墓坑渐很快被填成了平底,翠绿的草皮铺在表面,若不是前面竖着的崭新墓碑和旁边的花圈,任谁都看不出下面葬着人。
这样就很好了。
姜行把一束香水百合放在墓前,静静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他妈还没结婚时拍的。
彼时她刚上大学,风华正茂,浑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一双眼睛弯弯的,里面全是光。
摆脱掉了姜建设,也远离了姜家人。从此以后她再不是什么人的妻子,而是林爱华,只是林爱华。
法事接近尾声,大师们开始陆续离场。
宋父宋父和宋大哥也在烧了纸尽了心之后默默走开了,把空间完全留给了姜行。
期间有个小插曲,宋元淮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家傻弟弟也拉走。毕竟是亲妈二次下葬,姜行可能只想自己呆着。
只是他刚伸出手,就很宋母狠狠打了下去。
宋元淮疼得“嘶”了一声,反应过来场合有些不对之后,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直到走出去老远才揉着手背道:“妈你干嘛打我。”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立马捅了马蜂窝。
“打的就是你!”宋母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小两口的事你一个单身的跟着瞎掺和什么的。”
她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都不够,他倒好,竟然还想把老二拉走,这把给他能的。
“你自己不谈恋爱不结婚,长到三十多岁连个会喘气的都没带回来过就算了,别祸害你弟。”
宋元淮:“……”
感情这是在变相借题发挥,催他结婚生孩子了。
那还是算了,他一个人过得挺好,可不想那么快步入婚姻的坟墓。好在借口都是现成的。
宋元淮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工作忙,没时间么。”
“哦。”宋母还不了解他,当下冷笑一声,“那你爸现在闲着,把工作分给他,你就有时间出去找对象了。”
说完,眼含威胁地看向宋父。
宋父立马接收到来自老婆的信号,毫不犹豫地应和道:“对,给我。”
宋元淮:“……”
干不过,还是溜了吧。
他抓紧手机,留下一句:“太冷了我先去车里坐着了。”便一溜烟跑了。
宋母“啧”了一声,懒得理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回头望了一眼,担忧道:“阿行没事吧,我看他情绪不大好的样子。”
“毕竟是亲妈的后事。”宋父说,顿了顿又道,“有元洲陪着没事的。”
“希望吧。”宋母叹了口气,“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各种事,等下我查查附近有没有什么灵验的寺庙,带他去拜拜。”
“也行。”
姜行不知道宋母的担忧,所有其他人都走了后,他拉着宋元洲站到了墓碑前。
这是他结婚证上的另一半,是他要一起度过后半辈子的人,他想给他妈看看。
这个人不聪明不机灵,某些方面甚至有些傻。可他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宋元洲不是他被逼之下迫不得已的选择,而是上天注定的奇妙缘分。
姜行长久地注视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心中默念,你会赞同我的选择吧。
一阵风吹过,温柔地拂过他的发顶,好像长辈宽和慈爱的手掌。
姜行鼻子一酸,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宋元洲见状,也有学有样地弯下了身。
离开的时候,姜行脚步有些不稳。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他年轻恢复快,折腾了一上午肋骨也有些隐隐作痛。
一直在旁边默默陪伴的宋元洲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将他大半重心都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阿行,以后你想来我都陪你来,再不要呆这么长时间了好吗?”
姜行说:“好。”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宋元洲,“我去哪里你都愿意陪?”
宋元洲使劲点头:“嗯。”
姜行继续追问:“国外也行?天天在外面跑,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家那种。”
他可是知道,宋元洲这种死宅最讨厌出门了,旅游对他来说不亚于酷刑,备不住会立马拒绝。
然而和他想的不一样,宋元洲的眉头虽然蹙得死紧,但嘴上仍旧坚定道:“愿意!”
阿行没有他不行的,上次他没和阿行在一起,他出了车祸。所以他一定要跟着他,绝对不会再让他发生意外。
姜行莞尔:“好。”
墓碑前的百合花随风轻轻摆动,也像是在为他高兴。
姜行垂眸,正好看到了照片上林爱华的笑脸。
从早晨起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口郁气陡然消散于无形,绿化丛中鸟儿的啾啾声不绝于耳。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墓碑的方向,转身和宋元洲并肩走出了墓园。
回家以后,姜行本来想给赵青松打个电话,问问公司的情况。可许是事情都做完了的缘故,他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疲惫,什么都不想干。
反正前期那么久都撑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天。姜行干脆放纵了一下,直接钻进被窝里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
屋子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宋元洲正坐在沙发上看pad。听到动静抬起头,对上他略显迷蒙的双眼,惊喜道:“阿行你醒啦。”
姜行慢了半拍才哑声问:“几点了?”
宋元洲说:“七点四十六。”
快八点了,他睡了足足一下午。
身体上的疲惫全消,姜行拿起床头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掀开被子坐起来:“你吃饭了没有?”
宋家晚饭一般在七点前。
宋元洲放下pad走过来,说:“没有。”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别等我。”姜行按亮主卧的大灯,揉了揉眼睛,“你自己直接下去吃。”
宋元洲没说话。
姜行以为自己刚睡醒声音太小,便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宋元洲仍旧没说话。
他忍不住叫了一句:“宋元洲?”
这次,宋元洲终于有了反应。
他上前一步,结结实实地将姜行抱进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想撒谎骗你。”
姜行疑惑:“嗯?”
“但我做不到。”宋元洲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我每天每顿饭都想跟你一起吃。”
心跳陡然加快,姜行“哦”了一声,音调没什么起伏,唇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姜行本来想去洗个澡的,但顾及到宋元洲,到底还是没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下了楼。
“你俩醒了啊,”吴姨正在客厅里逗闪电,听见脚步声站起来,“饭一直温着呢,先去餐厅坐着等一会儿,我让厨房那边端上来。”
姜行说:“好。”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这天的晚餐很清淡,还有一盘他最爱的盐水煮毛豆。姜行本来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粥,但看到这道菜以后倒是有了点食欲,边陪宋元洲边剥,最后竟把一盘毛豆吃了个精光。
饭后,姜行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又喂了闪电洗了澡,还处理了一下前几天堆积的工作。反正睡不着,实在是无事可做,干脆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当初来宋家时他没想着会长住,仅仅提了个小行李箱。里面的物品也没怎么收拾,都是随手一搁。
现在不一样了。
不出意外,他往后余生都会生活在这里,必须得把东西归置归置。
宋元洲也想帮忙,他本来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但只要跟姜行一起,他什么都乐意尝试。
但想是一回事,真正动手又是另一回事了。姜行木着脸看向自己那被叠成一坨的衣服,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把人撵走了。
宋元洲委屈地盯着他,企图用这种方式让他改变主意。奈何姜行郎心似铁,丝毫不为所动。他只好可怜巴巴地蹲在旁边,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看的姜行又好气又好笑。
受不了这如有实质的目光,姜行干脆指挥他:“去帮我倒杯香蕉牛奶,要冰的。”
他本来不爱吃甜食,不过宋母这次买的香蕉牛奶实在好喝。不甜不腻,喝进嘴里香醇无比,姜行只尝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任务的宋元洲闻言,立马一跃而起:“好。”拿着杯子飞快跑去客厅了。
姜行失笑,拉开最里面的柜子,正要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目光落到最下面一格登时一顿。
和他想的空空如也不同,那里面整整齐齐反堆着一摞画稿。
宋元洲什么时候有这些稿子了?他怎么不知道,还藏得这么深。
难道是之前的废稿?
姜行忽然来了点兴趣,很想要看看宋元洲那些没有他参与的过去。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坐到地上随手抽了几张翻了过来。
然后他就愣住了。
一张两张三张很多张……全都是他。
或坐或站,或冷脸或微笑,落款最早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第35章
姜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画稿,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宋元洲为什么会画了这么多张他?他们两年前见过吗?在哪里?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疑问一个个冒出来,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他一直以为之前在别墅区那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无数次擦肩而过了。
如果他能多留意一点、如果他们能早点认识……
认识好像也没用,姜行身体后仰靠在床上。
那会儿的他满心都是事业和飞跃,几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更别说深入了解这样一个小傻子了。
耳边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香醇的香蕉牛奶味传入鼻端。
姜行抬头,正对上了宋元洲亮晶晶的、献宝一样的眼神。他捧着一个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白瓷杯,小心翼翼蹲下来:“阿行,给!我摸过了,是冰的。”
说完,正要往前递,目光不小心瞄到散落在地上的画稿,登时僵住了。然后姜行就看到,他的脸一点一点的、慢慢的红了。
杯子里的香蕉牛奶荡起一圈圈涟漪,宋元洲垂下眸不敢看他,睫毛颤了又颤。半晌,小声道:“……对不起。”
“嗯?”姜行没想到他第一句竟然是这个,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为什么道歉?”
许是这个动作给了他勇气,宋元洲狂飙的心跳缓和了一些。他抿了抿唇,试探着抱了抱姜行,没感受到抗拒后才大着胆子完全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没有经过你允许就画了你。”
宋元洲抬起头,认真和姜行对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阿行,我真的好想你。”他低头亲姜行的鼻尖唇角,有些委屈地抱怨,“我等了你好多次好多次,你都没有来。”
看着那双湿润的黑眼睛,姜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微微抬起下巴方便他的动作,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他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宋元洲说:“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然后翘起唇角,有点小得意地道:“我一直记着呢,2021年10月8号下午五点十三分,在恒裕广场,冰淇淋。”
那本是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讨厌的一天。
因为他一个半月没出门,创下了宅在家里的最高记录,所以被宋元淮强硬地拉了出去,非要带他散散心。
宋元洲不知道心有什么可散的,他不喜欢摩肩接踵的人群,也不喜欢外面的热闹与喧嚣。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没感受到宋元淮口中的心胸开阔,只一心想着家里那副没画完的画。
面无表情地走了一下午,具体去了哪里他压根不记得,唯有宋元淮那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瓶水就回家。”让他听了进去。
宋元洲是很信守承诺的,点头答应以后,便在绿化带旁边的长椅上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了。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起因是一个小孩子将没吃完的冰淇淋砸在了他身上,高糖分的液体顺着衣服往下滑,拖出一道长长的、黏糊糊的痕迹。
宋元洲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了,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是有一点洁癖的。
受不了乱受不了脏更受不了毫无秩序的意外。
他看向那个肇事小孩,抬头想要说什么,小孩却先一步哭了出来。
包括不限于坐在地上使劲踢腿、眼泪狂飙、疯狂哭嚎,妥妥的熊孩子。
牵着他的两位老人见状,忙蹲下去心肝宝贝地哄,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是不对的。
起码在宋元洲的认知中是不对的。
于是,在两位老人承诺了三个冰淇淋、一个变形金刚、还有其他若干玩具,终于哄得熊孩子破涕为笑,打算直接离开后。
他站起来拦住了几个人的去路,对着熊孩子很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请跟我道歉。”
在宋元洲的世界里,不分什么老人小孩子,一切都是平等的。
道歉?熊孩子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道歉这两个字。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像条鱼一样哧溜一声跑到了两位老人身后,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饶是宋元洲不太能领会别人的意思,也知道这是一种无礼的拒绝。于是他上前一步,又一次强调:“请你跟我道歉。”
“诶你这小伙子咋回事?怎么,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想欺负小孩啊?”自家的宝贝耀祖被逼着道歉,家里的太后娘娘哪能忍。
老太太眉毛一竖,直接挡在宋元洲面前,没好气道:“你衣服是金子做的吗?道什么歉道歉,回家洗洗不就得了。”
顿了顿,又翻着白眼补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跟我们那个时候可没法比,连尊老爱幼都不懂,真是白瞎念了那么多年书。”
要是换做普通人,这会儿就能意识到这就是个难缠的老太太。或息事宁人自认倒霉,或比她更横,直接刚到底。
但宋元洲不一样,他只固执地要一个道歉。
人老成精,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啊。很快便看出了宋元洲的不对。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个傻子,啧。”老太太斜着眼睛,轻蔑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全是刻薄,“怪不得呢,滚滚滚,好狗不挡道。”
“我不是傻……”宋元洲开口,想要跟她解释一番。
奈何这就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一再被耽误时间,老太太连装都不装了。也不管渐渐聚上来的人群,伸手指着宋元洲破口大骂:“傻子就乖乖呆在家里,别出来丢人现眼!也不知道你爸妈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孽,才生出你这么个四五六不知的玩意!”
她中气十足,看不出半点上了年纪的虚弱:“不就是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还不依不饶起来了!当我老太太是好欺负的?讹人讹到我身上了,妈个X……”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宋元洲本就不会跟人吵架,更何况是这样激烈的辱骂。期间,他几次尝试着开口解释,却被老太太连珠炮一样的语句堵了回去。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只是想要个道歉而已,做错了事不该道歉吗?
周围站着一群人,有指指点点的、有听到动静特意跑过来看傻子的、还有举着手机拍视频的,没人站出来解答宋元洲的疑惑。
他就像是一座被汹涌海水包围的海岛,只差几个浪头就会被彻底吞没。
老太太还在骂:“傻子就是傻子,跟个孩子还计较上了,我呸!”
“我不是傻子。”
宋元洲脑子嗡嗡作响,无力地辩解,可声音都被老太太的高声谩骂盖了下去。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一个甜腻的草莓味冰淇淋忽然从天而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气十足的弧度,啪叽一声砸在了老太太脑袋上。
吵吵嚷嚷的人群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瞬间鸦雀无声。
粉色液体顺着老太太的额头往下滑,顷刻间便填满了她脸上的褶皱,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直到老太太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谁弄的??!这是谁弄的?!!”
“我。”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冬日枝头的第一捧落雪,清冷寒凉。
宋元洲下意识转头,一个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纯黑的长款风衣,整个人修长挺拔。右手上提着电脑包,像是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神色平淡,姿态从容。只静静看着老太太,就让她不自觉地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老太太色厉内荏地质问。
“哦。”姜行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袖口,“不小心弄脏了你的头,大惊小怪什么,回家洗洗不就得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憋不住的笑声此起彼伏。
“你、你——”老太太脸色紫涨,指着姜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我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计较的。”
老太太横行霸道多年,打遍社区无敌手,还从来没遇到过姜行这样的。有心倚老卖老直接动手,但目光落到他那质感绝佳的风衣上,又缩了回去。
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什么东西。”老太太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到底不敢继纠缠,耷拉着老脸拽着老头和孙子灰溜溜走了。
围观群众也逐渐散去。姜行走到宋元洲面前,问他:“你自己一个人?”
宋元洲呆呆地看着他,条件反射道:“跟我哥。”
姜行又问:“那你哥呢?”
宋元洲转头,不远的前方,宋元淮拎着两瓶矿泉水正小跑着往这边来。
姜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有人管就行,他无意再多停留,冲宋元洲一点头便离开了。
夕阳西下,在天边铺出绚烂的色彩。姜行清瘦的背影融入其中,组成了宋元洲心中最美的一幅画。
后来的很多天,他都固执地在这里守着。想要再遇一次那个人,然后说一句谢谢。
可惜他等到了四季轮回、等到了婴儿开始牙牙学语、等到了一批青春正好的少男少女从大学毕业走向社会,却始终没等到那个人。
那天的事好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后就什么都抓不到了。
于是他开始画画,一张又一张。
从姜行黑风衣上的扣子、脸上微小表情,到他手上的电脑包、拂过他鬓角的风,每一张都比前一张更清晰。
宋元洲以为自己不会有再见到姜行的机会了,直到那一天,他牵着闪电站在蔷薇花丛后,看着他拎着一个小小行李箱从外面踏步而来。
那一刻,仿佛跟两年前重合了。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开了口:“我叫宋元洲。”
等待的那几秒漫长的仿佛足有一个世纪,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蔷薇花瓣飘落的那一刻,他听到他说:“姜行。”
“阿行,”宋元洲捧起他的脸,喃喃,“谢谢你。”
记忆的闸门骤然被打开,当时的场景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姜行想起了那个低着头站在广场中央、光看背影就委屈的不得了的小傻子,莞尔:“原来是你。”
姜建设有句话没说错,他确实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可是那天,就像冥冥中注定一般,他偏偏站出来替他出了头。
没想到他不过是随手为之,却让宋元洲记了这么久。
心里涩涩的,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姜行主动张开指缝,让宋元洲的手指插-进-去,跟他十指相扣:“你在那里等了我多长时间?”
宋元洲摇头说:“不知道。”
他没有数过,只知道衣服从单薄变得厚实再重新归于单薄,如此循环两次之后,他妈强硬地拦住了他。再然后,阿行住进了他家里。
于是,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你是傻……”姜行想说你是傻子吗,好像认识宋元洲后,这句话出现的频率特别高。但想到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后半截又咽了回去,转而道,“为什么不让爸和大哥去找我?”
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以宋家的财富和地位,调查一个他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姜行不知道,其实宋家早找到他了。
但哪怕儿子亲生的,宋母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配得上姜行。这样一个优秀自律且追求完美的人,是不可能将目光停驻在宋元洲这样一个世俗人眼中的“小傻子”身上的。
与其让他见到人之后越陷越深,不如维持现状。
然而缘分就是那么奇妙,有一天那轮高高在上的天上月主动落入了人间。
宋元洲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一本正经道:“因为我没有问你的名字。”
所以自然找不到。
姜行笑了,他笑得眉眼弯弯,再没了从前的清冷,眉宇间多了一抹罕见的温和。宋元洲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
这本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吻,刚开始也确实是这样。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不对味了。
屋子里温度越来越高,两人的动作也越来越激烈。
等姜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虚虚地按在了地上,衬衫上卷,露出半截腰腹。而宋元洲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衣服里。
姜行:“……”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啊!他喘-息着按住那只作乱的手,眼尾沁着一抹薄红,一边说话一边平复呼吸:“不行,现在还不行。”
他身体还没好全,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两人都是新手,没轻没重的,万一肋骨又断了怎么办?到时候怎么跟医生说?
做-爱做到肋骨断裂?算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宋元洲呼吸紊乱,看着眼前人的情-态,体内的那把火越烧越旺,几乎燎了原。身体被本能支配,根本听不到姜行说了什么,下意识往前撞了一下。
两个人都愣住了。
姜行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直接伸腿给了他一下子:“起来,别发-情!”
再这么下去非-擦-枪-走-火不可。
宋元洲还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中没有回过神,直到姜行给了他第二下,这才慢吞吞地直起身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二次在姜行口中听到这个词了,还有刚刚他说的不行……宋元洲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又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窗户纸。
年轻的身体经不起撩,火气来得快,消下去得慢。姜行拿起手机搜了好几个奇葩新闻,这才勉强平复住了汹涌的情绪,起身将地上的画纸一张张捡起来,重新放回了柜子里。
这是宋元洲那两年的见证,也是他的一颗真心,他尊重且珍惜。
所有一切都说开了以后,两人好像比往日更亲密了。虽然行动上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但却有一种如胶似漆的氛围。
当天网上,两人是抱在一起睡的。
白天睡得太多,姜行本来不困的。但许是宋元洲的怀抱太让人安心,他瞪着瞪着天花板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姜行醒来的第一件事照旧是做康复训练。宋元洲却没像往常一样去溜闪电,而是将它交给了吴姨,自己很罕见地拿起了手机。
在搜索引擎里认真输入了“发-情”两个字。
一开始,他看到的是很严肃的科普。然而由于下面关联的“大家都在搜”,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从各种姿势到不可描述的小妙招再到前戏准备和整个过程,崭新的大门逐渐朝宋元洲打开。
他也终于明白了昨晚姜行嘴里的不行是什么意思。
想起那会儿他衣衫不整躺在那里的模样,宋元洲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几下,火气蹭的一下又窜了上来。
他回卧室洗了个冷水澡,连早饭都没吃。第一次主动走出家门,去了别墅区外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十分精准地盯住了收银台下的套子和一应相关用品。
第36章
姜行从健身房下来,先去卧室洗去了满身汗水,这才一身清爽的下楼吃早餐。人坐在桌子边好一会儿了,都没见到宋元洲的身影。
本以为他是去溜闪电了,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吴姨牵着闪电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还在念叨着。
“慢点慢点,哎呦小祖宗,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折腾。”
说完,把牵引绳解下来,连手都顾不得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边抽纸巾擦汗边道:“阿行你锻炼完了啊,赶紧吃早餐,不然中午又吃不下什么了。”
姜行刚做复健那会儿身体还不适应,往往要歇很久才会过来吃饭。早饭吃的晚,到了午餐的点自然也就不饿。
姜行笑笑谢过她的好意,几口解决掉手边的三明治。四下看看,仍旧没见宋元洲,忍不住开口问道:“吴姨,元洲呢?”
“啊,”吴姨一愣,诧异道,“他没跟你在一起?”
姜行说:“没有。”
“那我打电话问问岗亭那边。”
宋元洲情况特殊,吴姨不敢耽误,说话间电话就拨了出去。
别墅区的业主不多,又大多是耳熟能详的人物,物业基本都认识,听到宋元洲的名字立马了然:“他啊,我刚看到他出去了。”
吴姨开的免提,姜行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蹙起眉,觉得有点不对劲。
宋元洲这个死宅怎么会主动出门?要知道这可是个地震了都能一动不动呆在房间里继续画画的主。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行仔细回想,可思来想去都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他俩天天都呆在一起,如果宋元洲真有什么突发情况根本瞒不过他。那是怎么了?什么事对他吸引力那么大,居然能让他连宅属性都抛了。
姜行想不明白,干脆也不上楼了,坐在客厅边逗闪电边等宋元洲回来。反正以他的性格,就算出去了也不会在外面呆太久。
果然,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姜行转头,宋元洲拎着一个黑色不透明塑料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眼睛却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兴奋。
心里的大石缓缓落下,姜行松了口气。正想问问他去哪儿了,一抬头就对上了宋元洲灼灼的视线,里面的热切与渴盼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姜行:“?”
姜行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人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站起来,不等说点什么,宋元洲已经穿好鞋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腕,低头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一起睡了这么多天,亲亲抱抱是常有的事,更过分的也不是没做过。但那都是在他们俩的小房间,怎么闹都无所谓。
现在不一样,虽然宋父宋母他们不在家,但还有阿姨们在,万一被看到可就尴尬了。
姜行连忙挣开他的手,左右瞅瞅,见客厅里只有他们俩方才放了心,转过头虎下脸:“不是说在外面不能做这种事吗?”
“可是我忍不住,”宋元洲生怕他拒绝似的,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手。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无辜又可怜,“阿行,我好想你。”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见他这样,姜行哪里还装得下去,软下声说了句:“下不为例。”成功换来宋元洲一个灿烂的笑后,把他拉去了楼上,终于将憋了一早上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刚去哪儿了?”
卧室是可以放肆的空间。
宋元洲本来还想抱住姜行再亲一亲,自从不小心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以后,他的身体里就仿佛生了一簇火。这火燃不尽熄不灭,在骨头缝里到处乱窜,烧得他坐立不安浑身发热,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姜行腻在一起才好。
然而听到这话,他的动作却顿住了。
姜行多了解他啊,一看就知道有问题,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能跟我说?”
这倒有点稀奇,小傻子居然还有小秘密了。
“才不是,”宋元洲大声反驳,这可是原则问题,必须解释清楚。他偏头看着姜行,认真道:“我没有不能跟你说的事。”
姜行心里一软,戳了戳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语气里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那你去哪了?”
想起袋子里的东西,宋元洲的耳根子不可抑制的红了,小声道:“便利店。”
便利店?
姜行更诧异了,家里各方面东西都很齐全,有什么需要他自己出去买,还去的心甘情愿?
“买了什么?画笔吗?”
宋元洲摇头:“不是。”然后眸光火热地盯着姜行,伸手摸了摸他脸,声音微哑,“现在不能告诉你,得你身体好了才可以。”
身体好了才可以?姜行耳朵动了动,觉得自己明白了。
这应该是宋元洲给自己准备的惊喜,之所以要身体好了才能看,肯定是为了激励自己好好锻炼身体!
至于在便利店买的礼物会不会有点廉价?礼物嘛,看中的不是价钱,而是心意。
姜行笑了,主动挖了坑自己跳下去还顺便埋了土:“我很期待。”
“真的吗?”闻言,宋元洲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了,简直恨不得一蹦三尺高,“阿行你真的很期待吗?”
看这个表现,确实是礼物没错了。
姜行点点头,再一次确定:“嗯。”
有谁能不期待礼物呢,没有人!
真好,宋元洲满足地将姜行抱进怀里亲了又亲。
怪不得上次他们亲热的时候阿行说好了才能继续,他那会儿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懂了。不知他迫不及待,阿行同样迫不及待。
也是,他喜欢阿行,所以想和阿行做那种事。阿行喜欢他,当然也会想。
姜行不知道他这股突然的热情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也不想拒绝就是了,任凭宋元洲压着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快擦枪走火了方才推开他。
这次宋元洲虽然仍旧有些恋恋不舍,却没有赖着不起来,毕竟更大的胡萝卜还在前面吊着呢。
他开心地跳下床,将那个黑色塑料袋放进了柜子最深处。
柜门咔哒一声关上,姜行不怎么的,明明身体是火热的,后背却莫名一凉。
错觉吧。
他把被推上的T恤拉下来整理了一番,第一次主动给医生发了微信。
【姜行】:医生,我还有多久才能完全好?
医生那边许是正好空闲,很快回了信息。
【养和医院许医生】:现在还说不准,你最近伤处有疼过吗?有空的话可以来检查一下。
【姜行】:没有,那我这几天过去一趟。
【养和医院许医生】:行,到时候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好帮你预约仪器。
【姜行】:好的,谢谢。
聊完以后,姜行放下手机,对上宋元洲的笑脸,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
真心实意地开始期待他的康复礼物。
第37章
姜行刚开始锻炼的时候肋骨还会隐隐作痛,尤其不能久站或久坐,不然就会腰酸。这段时间不知是年轻恢复得快,还是宋母请的那个老中医起了作用,如果不是每天那一碗药膳,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甚至……
姜行掀起T恤下摆,看着镜子中映出的影像。
过去的他只能说是清瘦,身上基本没什么肌肉。现在不一样了,健康的饮食和规律的作息,再加上适当的锻炼,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最好的状态。尽管没刻意追求,但小腹已经能隐隐能瞧出肌肉的轮廓了。
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姜行拿起来一看,是之前联系的医生在跟他确认复诊时间。
私立医院就这点比较好,只要钱花到位,服务保管让人满意。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放下衣摆回头喊了句:“宋元洲。”
“我在!”耳边很快传来提高的应答声,紧接着卫生间门被礼貌地敲了三下,“阿行,我可以进来吗?”
姜行莞尔:“可以。”
话音刚落,玻璃门就被拉开了,宋元洲从外面探进一个头:“阿行,你喊我?”
“嗯,”姜行矮身换掉浴室拖鞋,问道,“你这几天要赶稿吗?”
宋元洲立刻摇头:“不要的。”
之前姜行住院,他陪护的时候无事可做,已经把下个月的稿子都画完了,现在无债一身轻。
“那行,”姜行重新点开和医生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发过去,“明天陪我去趟医院。”
许是被那场车祸和误诊吓怕了,宋元洲现在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就心惊胆战。伸手摸了摸姜行额头,担忧地问:“你又生病了吗?”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姜行失笑,抬头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轻声道:“没有,是去检查身体。不信你看,我额头不烫的。”
原来是这样。
宋元洲恍然大悟,对上姜行含笑的眼睛,瞬间明白了。
不止他着急,阿行同样也在着急呢。他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低头亲了亲姜行的唇,低声道:“阿行,我们慢慢来,先养好病再说。”
不得了了,姜行惊讶地看着他,这人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情商怎么忽然间提高了这么多?还挺会安慰人。
他顺手关上卫生间的门,一口答应:“嗯,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发现自己理解的和对方的意思南辕北辙,鸡同鸭讲了一阵,居然还挺和谐,最后满意地相拥睡去了。
翌日,姜行婉拒了宋母想要陪同的提议,空腹和宋元洲一起去了医院。
医生早就在诊疗室等着了,见到两人,立马站起来打了声招呼:“今天的具体检查安排我发你微信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顿了顿,又确认了一遍:“早上没吃饭吧?”
不是他啰嗦,实在是习惯成自然。有些患者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到早上就忘记不能吃早餐这回事了,只能重新预约。
“嗯。”关键时刻,姜行总是靠谱的。他打开对话框,点进医生给他发的文档从上到下仔细浏览了一遍,“没问题。”
“行,”医生松了口气,还是年轻人好沟通啊。抬头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征询姜行的意见,“你们是先歇一会儿,还是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吧。”姜行一锤定音,“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懂,”医生笑了,“不爱在医院呆是吧,那走吧。”
说着,推开诊室的门,一马当先地在前面领路。
养和医院很大,分区又细,尽管头上和脚下都有指示牌,不熟悉的人仍旧会走许多弯路,有医生带着就很方便。
因为提前预约过,省了排队和叫号时间,姜行的检查进行得非常快。本来预计要花一上午,结果不到中午就全部搞定了。
“饿坏了吧,”医生在最后一个项目上打了个勾,放下本子,笑着对姜行道,“可以尝尝我们食堂,味道不错的,就在出正门东南方的弧形建筑内。”
这种时候,宋元洲通常都是一言不发的,完全没有和陌生人交流的欲-望,目光始终落在姜行身上,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姜行的性格虽然也不热络,但比他还是强不少的,接过话头道:“行,有机会去试试。”
“结果全部出来我会通知你,”医生又道,“大概两三天左右,很快的。”
“好。”姜行点头表示知道,跟他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并没有去食堂。
倒不是看不上,而是宋元洲明显不喜欢医院,从进来起脸就绷得紧紧的,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从医院主楼到门口有大概五分钟的路程,车子不能开进来。姜行抬手遮住头顶的阳光,正准备问宋元洲中午想吃什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来自本地的陌生号码。
他本来不想接的,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跟他推销保健品的电话,搞得他烦不胜烦。但又怕是公司那边有事,略一沉吟,到底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
电话那边立马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听起来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你好,请问是姜行姜先生吗?”
“我是,”姜行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站定,顺手把傻乎乎站在外面的宋元洲也扯了进来,“你是?”
“是这样的,我是姜总请的护工,”大概也听说过姜家那些破事,怕姜行挂断,女人快速做了自我介绍后,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进入了主题,“姜总现在情况不大好,想要见您一面,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过来?”
姜建设要死了啊。
姜行抬起头,透过大榕树繁茂的枝叶望向天空,声音淡淡毫无起伏:“没时间。”
他不知道姜建设为什么要见他,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想把他叫过去最后骂一顿出出气?不过不管怎样都跟他没关系了。
“也不去。”
“可是……”女人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彻底,还想说点什么,身后陡然传来姜建设提高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出来的一般,通过无线信号清晰地传入姜行耳里。
“阿行!阿行!你过来!过来!爸把剩下的东西都给你!”
然后就是呼哧呼哧、仿若垂死的粗喘,听起来可怜又可悲,放出去不知道要勾起多少人的同情心,姜行心里却连半分波动都没有。
“不需要,”他冷冷道,“你的东西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找我了。”
说完,没给那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电话拉黑一条龙。
“阿行,你还好吗?”宋元洲有些担心地拉了拉他的手,他是知道的,每次姜建设找过来阿行的心情都会不好。
“嗯。”姜行把电话揣进兜里,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不是故作镇定也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的没感觉了。
他已经报了仇,姜建设现在之于他,只是一个略显讨厌的陌生人罢了。
宋元洲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他真的没撒谎后,顿时把姜建设抛到了脑后,高高兴兴地牵着他上车回家了。
后来姜建设怎么样姜行没有关注过,但圈子里的消息都是互通的,总有只言片语传进他的耳朵。
听说姜建设孤孤单单死在了医院,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后事是原先的助理帮他办的,选了个便宜的郊区墓地草草埋了。
没有葬礼,也没人缅怀。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姜行撸了一把闪电的大脑袋,给它塞了一块鹿肉冻干,往后余生再没提过这个人。
几天后,姜行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恢复得出乎意料得快,医生说接下来只要他别作死蹦极攀岩,最多一个月就能完全好了。
这可是个大喜事,宋家父母高兴得不得了,当天带着他们出去大吃了一顿不够,还大手一挥,豪爽地转了几千万过来,让他随便花。
孩子遭大罪了,必须要尽情快乐一场才能补回来。
他们这些老家伙摸不准小辈的心思,送的礼物阿行不一定喜欢。给钱就不一样了,有钱什么都可以买。
姜行本来想推拒,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太见外了,就收下了。反正大大小小的节日很多,随便找个由头就能送回去。
最开心的当属宋元洲,几乎掰着手指头数过了这一个月。虽然坐轮椅的阿行很乖,可以随便亲随便抱,他还是更喜欢健健康康、能跑能跳的阿行。
这天晚上,两人洗漱过后坐在床上看电影。是一部多年前的文艺片,姜行上网的时候偶然淘到的。
他偏好冷门的小众电影,那些票房动辄几十亿的反而不想看,主打的就是一个天生反骨。
宋元洲却丝毫不感兴趣。
很奇怪,他明明同样是讲故事的人,却从来不看其他人的故事,也不知道漫画里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都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他也不会觉得无聊就是了,姜行看电影,他就在旁边看姜行。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姜行更好看?根本没有!
剧情进入到尾声,两位男主终于抵挡不住来自家人和外界的压力,打算分手了。姜行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喝口水缓缓,画面一转,两人已经滚上了床。
姜行:“???”
怎么一错眼的工夫就发展到了这个程度?而且这叫什么,分手炮吗?二十年前的电影理念已经这么朝前了吗?!
能拍出著名文艺片的导演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场床-戏色而不淫、激-情满满,尤其在夜晚这个最容易滋生暧昧的时候,格外撩人心弦。
姜行喉结几不可察地上下滑动了几下,正想不动声色地把页面关掉,一抬眸就对上了宋元洲灼灼的双目。
“阿行。”宋元洲握住他的肩膀,低头吻他的鼻尖唇角,“你身体好了吗?”
他气息滚烫,声音又低又哑,几乎瞬间就攫住了姜行的心脏。
姜行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身体微微后仰想要躲开他的唇,却被宋元洲按住后脖颈重新拉了回来。
“阿行,”他又问了一遍,“你身体好了吗?”
又礼貌又不规矩。
滚烫的吻顺着下颌线一路往下,姜行扣在床单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好、好了吧。”
宋元洲说:“那就好。”
然后撩起他的衣服下摆,肆意动作。
平板被挤到了一边,被子也悄然落了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略重的喘-息声。良久,不知道宋元洲碰到了哪里,姜行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阿行。”宋元洲捞起他,正要继续,胳膊就被姜行攥住了。
“不行,”他挣扎着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今天不行。”
两人都是新手上路,又什么准备都没有,他会死的!
“为什么?”宋元洲身体下沉,将他压到床上,一双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你肋骨还疼吗?”
“不是,”姜行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含糊道,“还要一些东西才行。”
宋元洲追问:“什么东西?”
这人可真是……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早晚要知道。姜行吸了口气,强忍着脸上的燥意道:“就套子和润-滑-剂什么的。”
宋元洲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从不会一味蛮干。姜行本以为他听到后会彻底放开,等东西备齐了再说。万万没想到他放是放开了,却得意地翘起了唇:“我有。”
“什么?”姜行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说什么?那些东西他有?怎么可能,不是他理解错了就是自己听错了!
“我都有的。”宋元洲跳下床,拉开床边的柜子,终于将放了几个月的黑色塑料袋拿出来,解开了上面系着的结。
刹那间,超薄的、玻尿酸的、冰爽的,各种各样的套子迎面扑来,糊了姜行满眼。
姜行:“……”
等等,姜行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晕。
这不是他的康复礼物吗?怎么变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不对,宋元洲好像从没说过这话,他只说等他好了才能告诉他。感情是他理解岔劈了,压根没什么康复礼物,有的只是套子和润滑剂!
“你……”姜行抬起眸,还想要说点什么,剩下的话就被宋元洲按着肩膀吞进了肚子里。
头顶的大灯啪的灭了,只剩下床头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宋元洲低头一颗颗咬开他的睡衣扣子,齿缝间隐约传出几个字:“现在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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