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听到这话,顾明昼如梦方醒,恍然大悟,“倒是个好主意。”
哪门子好主意啊??
沈洱简直想一拳打死这俩人,“你们给我适可而止,本座当你妻子已是拉下身份,再穿女装,本座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可顾明昼和苏卿言却早已沉浸在女装世界里,压根没理他的话。
“夙冥虽是男儿身,不过容貌的确雌雄莫辨,穿上女装必定也是极好的。苏卿言越细品,越觉得可行,慢慢还真叫他觉出点滋味来。
夙冥别的不说,容貌这一块,的确是苏卿言迄今为止见过最令人惊艳的一位。苏卿言还真有点想看他穿上女儿装试试。
而且上古大邪穿女装,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会相信,如此一来,顾家人也不会察觉出什么,还会因为顾明昼妻子的出现而死心。
见他有些动摇,顾明昼适时开口,“正好师兄把我为夙冥尊上买的那件衣服弄坏,这女装的钱,就请师兄来承担吧。”
原来这件衣服是顾明昼买的,怪不得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弄坏夙冥的东西,对苏卿言而言不觉可怕,但弄坏顾明昼给夙冥买的东西,那绝对是不赔不行。
不赔,以他对顾明昼的了解,顾明昼不从他身上撕层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卿言额头冒了些冷汗,他想不通顾明昼究竟是为何和夙冥关系如此要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骇人的秘密深藏其中。
没有好奇心,就不会招惹到某人,苏卿言识趣地没再细问。
他摸了摸身上,从腰间肉痛地拽下一个荷包,殷勤递给顾明昼,“这个月就剩这么些俸禄了,师弟你看够不够?”
他家虽然祖上阔绰,但是家规严苛,几乎不给什么钱,这点俸禄已经是苏卿言现在能拿出的全部钱财。
顾明昼接过荷包,掂了掂,不太满意:“师兄不是还有玉佩可以典当?你弄坏夙冥尊上那件衣服可是云绣,很贵的。”
后面三个字拖长的尾音,分明意有所指。
苏卿言:……
他犹豫良久,依依不舍地解下腰间的玉佩,如同割肉般递进了顾明昼的手心。
顾明昼拎起玉佩透光望去,摇了摇头,“还是不够啊,师兄,我听说你的青霄宝剑似乎是把名剑……”
苏卿言脸都紫了:“是啊,家传的,这你都知道。”
顾明昼似是十分讶然地捂唇:“那肯定就够了,多谢师兄。”
苏卿言默了默,缓缓从腰间拆下宝剑,脸上像死了三天一样白,眼泪都快掉下来:“师弟,青霄可是绝世宝剑,我家五代单传传给我的,你要拿去典当是不是有点太可惜?”
“谁说要典当,衣服是沈洱的,这剑抵给他便是,师兄什么时候攒够钱再赎回去。”顾明昼随意地将那青霄剑扔给了还在为衣服上的洞闷闷不乐的沈洱,“拿着吧,出门防身。”
大邪虽没办法将邪力灌输在里面,但青霄本身带有灵气,遇上妖魔让沈洱用来防身是没问题的,这样还可以顺便掩藏住沈洱的身份。
沈洱下意识伸手接过那剑,眨了眨眼,望着手心的长剑,剑身流露着翡丽的淡青色光泽,仿佛有一道温润天光在里面静静流淌,只是握住这把剑,心神都觉得清净许多。
的确是把好剑,好像不亏,还赚了!
沈洱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长剑,学着顾明昼的样子挂在腰间,再搭上他这件淡青色的锦衣,简直活脱脱就是个仙门首席高徒,还是贼有钱贼气派的那种。
苏卿言眼巴巴地盯着沈洱手中的青霄,抿了抿唇,逼迫自己挪开眼睛,低声道:“既然师弟一定要演这出戏,就务必要演到十全十美,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师弟可想好了托词?”
“想好了,”顾明昼不假思索地开口:“沈洱是师兄家表妹,我与师兄关系匪浅,因此和沈洱熟识之后产生了深厚情谊,半个月前在师兄老家晏泽成婚生子。”
苏卿言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你就非得拉我下水?”
沈洱虽然不太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从苏卿言的神情看来,一定是对苏卿言不好的事。
只要能让这个一见面就撕坏他衣服的人一起倒霉,他就高兴:“好好好,甚好。就这么定,不过本座辈分比你们大多了,本座要当他表姑。”
苏卿言:“……你俩有完没完。”
受不了了,他今天就不该来的,赔了宝剑还折兵!苍天啊,降两道雷把他这黑心眼的师弟和坑死人的大邪一齐劈死吧!
“我现在就去给夙冥尊上买衣服,师弟告辞。”苏卿言坐不住了,再坐下去,他可能离开这个山洞时只剩下两条亵衣亵裤。
见他要走,沈洱高兴地跟他摆摆手:“表侄,常来啊!”
走到洞口的苏卿言听到这话猛然一个趔趄,险些从山上滚下去,逃难似的飞奔离开。
送走苏卿言,顾明昼坐在桌边,轻轻抿了口茶,朝立在洞口还在张望的沈洱招了招手,“过来。”
沈洱腰间悬着宝剑,心早飘到云端去,现在哪怕听到是混账顾明昼喊自己,都觉得这声音悦耳动听,磁性非常。
他缓缓走到顾明昼面前,用力撩开衣摆,露出腰间的绝世宝剑,然后端庄沉稳地坐在了顾明昼身旁,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怎么了,表侄他师弟?”
顾明昼:“……”
他倒适应得快,只是一把剑,就这样新奇宝贝。
“明日到顾家后,记得要唤我夫君,务必谨言慎行。”顾明昼沉声道。
顾家是封印世家,内里虬枝盘曲,错综复杂,虽然只是让沈洱去走个过场,露一露脸,但光是记人名这一项,估计就够沈洱喝一壶的。
沈洱摆弄着青霄的剑穗,头也不抬,显然不甚上心,“你修为已至半步炼虚境,再过个一年半载说不准就能大乘飞升,为什么要怕那些人?”
在大邪的世界里,强者为尊,强者可以统治任何妖魔发号施令,所以沈洱才不明白。
刚刚那个姓苏的男人,沈洱邪力空虚之际都能一脚把他险些踹晕过去,显然只是个半吊子,可顾明昼还是毕恭毕敬地给他端茶倒水,喊他师兄。
不仅如此,像顾明昼这样能够压制一切大邪,转世投胎三次的人,古往今来,凡世间绝对没有第二个。
三百年前开始,修真界的灵气便被邪气污染,至今都没有恢复,也正因此,修真界三百年没有飞升者,像顾明昼这种半步炼虚的怪物,已经与飞升成仙只差两个境界,居然还要这样谨言慎行。
沈洱理解不了。
听到沈洱的话,顾明昼沉吟了声,低低笑道:“没想到你穿得人模人样,说出的话也慢慢有些人样了。”
沈洱没听懂,但感觉不像什么好话:“你是不是又在拐弯骂本座?”
顾明昼无视他咬牙切齿的神情,垂眸看向杯中漂浮的茶叶,缓声开口:“若是妖魔害我,一剑杀了便是,可人与人的纠葛,却不是简单一剑了之的。”
沈洱:“?妖魔也不能随便一剑了之,你该不会早就想了之本座吧?”
“你听不懂是好事。”顾明昼淡淡回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寞然,“有时妖魔的确比人活得要更自在简单。”
沈洱摇了摇头,煞有其事地伸出食指冲他晃了晃,道:“不不,跟是人是妖无关,是你自己心眼针尖大,可别赖我们身上。”
闻言,顾明昼神色微顿,忽地轻笑了声,“你说得是。”
或许,本就是他自己框住自己,简单的事偏要弄复杂。
“原来蠢货偶尔也能说出圣人之言。”顾明昼感慨了声,把从苏卿言那打劫来的玉佩扔给沈洱,“打扮打扮吧,届时别给我丢人现眼。”
沈洱本想怼回去,见他扔来玉佩,只得赶忙先接住那玉佩握在手心。
他仔细看去,意外发现上面有一圈精致漂亮的兰花纹路。
“这是剑仙苏家的玉佩,剑仙弟子遍天下,只要是剑修,都学过苏家的剑招。切记,从今天开始,你是苏家嫡子苏卿言的远房表姑,如果有人对你出言不逊,便将这玉佩拿出来。”顾明昼毫不愧疚地道,“苏师兄为人和善仗义,与我关系不错,可以随便坑。”
沈洱:“……”
好阴险无耻一人!
不过,沈洱喜欢这一套,他喜滋滋地把玉佩挂在腰间,邪恶坏笑了声,“放心,本座不会客气的。”
扶风山下,琉璃城。
正在挑衣服的苏卿言,忽地猛打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尖,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算计他,而且不止一个似的。
“仙尊,这套广寒仙宫玉兔水袖怎么样?”
苏卿言收回思绪,眉头微蹙,低声嘟哝着:“名字这么长,能是好货么。”
他缓缓挪眼看去,只见四个侍女跪在地上,将一件浅银流光的雪色水袖长裙高高举过头顶,长裙腰际系着一条淡如流水的清透蓝色衣带,如同画龙点睛般恰到好处,有种令人莫名凝神静心的美。
刹那间,苏卿言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沈洱穿这件衣服的模样,他忽然激动起来:“就它了,就它了,多少钱!”
“回仙尊,这件广寒仙宫玉兔水袖正值上新时期,只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灵石!”
话音落下,苏卿言瞬间冷静,“我突然想起来家里门没锁,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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