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51章一个醉吻
夜深人静。
躺在床上的傅钧义像一块饼, 被幸福的火焰烤得翻过来翻过去。
假山那天的吻,他已经回味很久了。今天,他又多了一个回味的素材。
如果一个人的心情可以用食物的味道来形容, 傅钧义肯定整个人冒着糖糕的气息, 除了甜甜糯糯,再嗅不到其他气味。
傅钧义睡不着的原因只有一个——青云兄答应要把假山的吻还给他。
一想到白天那个还回来的吻, 他就脸红心跳、兴奋不已。
此时此刻, 傅钧义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那天他去清河水榭找谢青云, 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对断袖分桃的看法,并没有准备挑明关系。谁能想到, 不仅意外得到一个情不自禁的深吻, 还从谢青云不拒绝的态度里发现了对方的心动。
喜欢一个人最惊喜的事情, 不就是对方刚好也喜欢自己吗?
当意识到谢青云和他抱有相同的心思, 小侯爷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把喜欢说出口。
等一下!
傅钧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他后知后觉想起一个事情, 他把人吻了, 但是自始至终好像没有明确清晰地说出喜欢……
这怎么可以!
他必须让青云兄感受到他的热情!
傅钧义随便披了件衣服就爬上墙,灵巧地跳到隔壁的院子。
发现某间卧室的灯已经熄了,他有些遗憾,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放轻脚步, 悄悄走到门口。
无法对青云兄当面说声喜欢, 至少听听他的呼吸吧,这一定能让他今晚做个好梦!
就在傅钧义准备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时候, 房门猝不及防被打开, 他猛地抬头,对上谢青云冷冰冰的视线。
谢青云:“大半夜的不睡觉, 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傅钧义丝毫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影响,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把抱住他,“青云兄,我最喜欢你了!今晚做梦一定要梦到我!”
当面说完喜欢,还偷了一个睡前拥抱,小侯爷立刻撒欢跑了。
他来得快,去得更快,谢青云都来不及教训他,他就翻墙跑没影了。
谢青云真是无语又好笑,“真能折腾!”
她抱怨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看了看满天星光。
星空真美好啊,今夜突如其来的喜欢和拥抱也很美好呢。
·
第二天清晨,谢青云在书房晨读完一篇策论,院子里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她皱着眉从书房走出来,就看到昨晚小侯爷爬的那堵墙倒了一片
䧇璍 。
也是这时候,傅钧义突然从墙后探出身,“呀,这墙怎么突然倒了?肯定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他的表演十分浮夸,一点也没有墙倒的忧愁,反而难掩笑意。
谢青云一看就知道今天这墙倒了与他脱不了关系。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傅钧义兴致勃勃地建议道:“不过墙倒了也挺好,我们可以在这里修一个月亮门,方便你过来用膳,也方便你过来教我功课!”
谢青云抱臂看他,“你这一招,金燕西已经用过了。”
傅钧义的话一顿,十分警惕地问:“金燕西是谁?他也砸你家墙了?实在过分,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替你收拾他!”
谢青云没回答他,笑着回书房收拾东西。
傅钧义追了过来,“青云兄!你答应过我的,金榜题名时要接受我的心意,什么金燕西、银燕东的,都不能插队!”
谢青云看他这样吃醋吃得团团转的样子,竟然有点乐在其中,恶劣地不想解释金燕西是谁。
唉,果然是爱得更多的那个人更惨一点,让人想要欺负他啊!
谢青云故意沉默,直到上了马车也没有解释。
小侯爷很暴躁,不余遗力地谴责金燕西的砸墙行为,“这个叫金燕西的太无耻了!怎么可以砸人院墙骚扰邻居,你就该报官把人抓到牢里蹲几天!”
谢青云逗他,“你还说人家,你不是也砸墙了吗?”
小侯爷震惊地瞪圆眼睛,“青云兄!你怎么可以站在金燕西那边指责我!我砸墙能和他一样吗?”
谢青云好奇,“不一样吗?”
小侯爷:“当然不一样,我为了你早就把所有院子买下来了,我砸的不是普通的墙,而是阻碍我奔向你的墙!”
谢青云的心一下子中了一箭,没想到小侯爷会在这时候蹦出一句情话,她也不忍心再逗他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之前说的金燕西是一个话本里的人物。”
傅钧义听到解释,大松一口气,整个人重新洋溢着欢乐,他挤到谢青云身边,不容拒绝地把手指挤入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谢青云看过来,傅钧义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认真地笑着说:“青云兄,我好喜欢你啊,比昨天更喜欢你!”
他的表白太真挚太热切了,谢青云与他视线相对都觉得被烫了一下,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知道了。”
傅钧义十分不满,“青云兄,你的回答怎么可以这么敷衍!你至少恭维一下,说句‘我也喜欢你吧’。”
谢青云瞥他一眼,对上他期许的目光。
谢青云才不会这么回答他,这家伙最是得寸进尺了,她要是真这么恭维,这家伙一定马上宣布约定作废,让她当场给名分。
谢青云才不上他的当。
傅钧义见谢青云不接自己的茬,倒也没有生气,嘴角的笑容还是高高扬着,他低头去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只觉得青云兄的手软乎乎的,舍不得放开。
马车抵达书院的时候,谢青云先一步抽出手。
小侯爷心里不乐意,嘴上忍不住抱怨,“喂,你这个人是不是太无情了!每次拒绝我都这么干脆!我生气了!”
谢青云觉得好笑,冲他勾勾手指。
傅钧义不乐意地靠过来,“我告诉你,我生气了很难哄了!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谢青云突然靠近,在他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小侯爷的脸一下子红了,什么不乐意都散去,嘴角早已经背叛他的伪装,高高扬起,宣示着主人此刻的欢欣雀跃。
谢青云笑着看他,“这不是挺好哄的吗?”
谢青云丢下这么一句,笑着下了马车,走出老远,马车上的人才急急追过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暧昧的平衡,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那堵倒塌的墙,最后还是修成了一个月亮门,方便两人一起用晚膳吃宵夜,方便两人一起学习补课。
更方便小侯爷每晚都来说“喜欢你”。
虽然他们约定了金榜题名时再在一起,但是小侯爷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把约定时间提前的机会。
·
八月月考成绩出来后,谢青云牢牢占据天权楼魁首,傅钧义在她的辅导下也没有拉胯,稳坐天玑楼第一名。
喜欢一个优秀的人,会让人也跟着变优秀。
傅钧义从刚入学时的白眼先生,成了天玑楼难得的文化人,惹得一向无心向学的天玑楼都跟着卷起来,开始捡起书本读书了。
老侯爷更是为自家儿子的表现骄傲,得知儿子的进步与谢三元密切相关,非常支持儿子搬到甜水巷与人当邻居,更是特意上门给谢青云送了一箱银子还有一套珍贵的文房四宝。
谢青云看着那箱银子有点莫名心虚。
她明明是个女孩子,但是这该死的掰弯对方儿子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老侯爷刚走,后脚小侯爷就抱着三箱银子过来了。
傅钧义:“青云兄,不,应该是谢老师,学生傅钧义感谢您近日的用心教导!学生有话要说!”
谢青云:“说。”
傅钧义:“老师,我喜欢你,我的真心和这三箱银子一样真!”
谢青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收下银子后就把人赶了出去。
送银子就送银子,玩什么师生play啊!她已经因为掰弯的事情很有负罪感了,再来这出是想增加她的罪恶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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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来临,谢青云特意在第一个旬假邀请洪月珍和唐季尧去聚贤楼吃饭,与他们商议十月的广州府之行。
虽然小侯爷不参与这项出行,但是谢青云不想留人孤孤单单吃晚饭,干脆把人一起约了过来。
谢青云定了聚贤楼三楼的包厢,几人刚上楼梯就意外遇到霍观月和闻人璃。
大家一合计,直接并成一个包厢吃饭。
入座的时候,谢青云刚坐下,身边的两个位置就被傅钧义和闻人璃占了。
傅钧义如今尝得情滋味,只和闻人璃打个照面就知道闻人璃的心思,他连一个话本人物的醋都要吃,更何况是闻人璃这个活生生的人,愣是要和谢青云换座位,坐在了谢青云和闻人璃中间。
闻人璃一头雾水,不明白小侯爷为什么要满眼防备地看着自己。
霍观月把一切看在眼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太了解自己的好友了,那双桃花眼里盛满的占有欲和醋意,把好友的心思暴露无遗。
他那意气风华勇冠三军的好友傅钧义!竟然成了一个断袖!
霍观月不可置信,霍观月瞳孔地震,霍观月痛心疾首。
如果谢三元没救过他的姐姐,他完全可以动用手段把谢三元这个祸害送离京城,可偏偏一个是救姐恩人,一个是至交好友……
霍观月能怎么办?虽然不能理解男子为什么会喜欢男子,但是他愿意为两人送上祝福。
啧,原本以为之前准备的那些龙阳书籍没用了,谁想得到啊,兜兜转转又能派上用场了。
没一会儿,包厢开始上菜。
上菜结束,谢青云、洪月珍、唐季尧三人开始交换各自关于市舶司和海贸的消息,他们聊得投入,没注意一些席上的小动作。
闻人璃虽然被隔开了,但是并没有放弃暗戳戳示好谢青云,关注到谢青云夹土豆片夹得有点多,她悄悄用公筷往她碗里多夹了一点土豆片。
闻人璃正期待着谢青云的反应,就看到小侯爷横插一手,把碗里的土豆片都夹走了。
小侯爷在外人面前做事情一向明目张胆,直接仗着手长把夹回来的土豆片夹给隔着一个位置的霍观月,“观月,你爱吃土豆,你多吃点!”
霍·不爱吃土豆·观月:……
傅钧义把外人夹的土豆片转移走,又夹了新鲜的土豆片放到谢青云碗里,“青云兄,这土豆不错,你多吃点。”
谢青云几人的话题告一段落,她看到碗里多出来的土豆片,又听到小侯爷的话,微扬唇角,目光柔和地道谢,“多谢。”
她用公筷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到傅钧义碗里,“你爱吃狮子头,你也多吃点。”
目睹了一切的闻人璃十分气闷。
……???
怎么回事?这笑容、这口菜明明是她应得的!小侯爷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和她争谢公子的关注?
闻人璃发现了一些怪异之处,她不动声色地开始观察起来。
谢公子看了蟹一眼,又看了看蟹旁边摆着的蟹八件,似乎觉得有些麻烦,放弃了吃蟹。
傅钧义坐在他身边,直接拿过工具开始拆蟹,他明显不熟练这些工具,用剪子的时候把蟹螯里的肉都夹坏了,用锤子敲蟹壳也是乱七八糟。
闻人璃看他笨拙又用心,以为他是拆给他自己吃的,没想到小侯爷忙活大半天,最后把拆出来的蟹放到了谢公子面前。
谢公子很惊喜,不知道低声和他说了什么,那份蟹肉最终被两人分食。
这期间,小侯爷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谢公子,谢青云与其他人交谈时,他还会照顾着谢公子,帮他夹菜,帮他倒茶。
那样用心用力的照顾,绝对超出了兄弟之间的界限。
闻人璃身为医者,知道的东西可比其他人多太多了,她如当头棒喝,突然明白了小侯爷为什么对她充满敌意。
小侯爷……竟然是断袖!!!
闻人璃惊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这一动静引得众人看过来,闻人璃看到了谢公子礼貌询问的眼神,她强作镇定,说了一句没事,恢复冷静后,又忍不住继续观察。
这一次,她注意到了谢公子唇角的笑。
在闻人璃看来,谢公子是一个疏离有礼的人,他们短暂的几次相处,谢公子都不怎么笑,难得一笑也十分浅淡,她已经深深记住了他唇角扬起时的弧度。
可是在这间包厢,每一次谢公子与小侯爷交谈完,她唇角的弧度都比之前上扬些许。
她对待其他人冷淡疏离,却只在小侯爷面前不自觉扬唇。
闻人璃只觉得一阵无形又无情的冰雨正在往她身上浇,把她的初次心动浇得无疾而终。
闻人璃默默红了眼眶,她不得不对谢公子死心,又不忍心苛责谢公子,只能把一切怨恨都发泄到小侯爷身上。于是,她拿起酒壶,开始给小侯爷敬酒。
闻人璃的酒量并不好,才喝了半瓶就醉倒了,晕乎乎就要砸在桌上,幸得霍观月一直关注着她,及时把人护住。
闻人璃就这么醉着倒进了霍观月的怀里,霍观月一脸怜惜地把人抱起,提前离席。
傅钧义作为一个千杯不醉的人,刚才喝的酒就是洒洒水,但是他从闻人璃醉倒在霍观月怀里的事情上生出了灵感。
在谢青云几人话别的时候,傅钧义找准时机装醉朝谢青云倒去。
谢青云不知道他的酒量,还真的以为他醉了,赶紧把人揽到怀里。
小侯爷就这么如愿靠在了心上人怀里。
包厢里一下子就剩下他们两人。
从谢青云的视角看去,倒在怀里的小侯爷闭着眼睛十分乖巧可爱,与他醒时的闹腾活泼不同,这样醉倒的小侯爷有种难得的静美。
平时的小侯爷像一轮灿烂的烈阳,此刻的小侯爷却像一轮温柔的月亮。
他在她肩头动了动,因为脸颊压着她肩膀,嘴唇自然而然微微嘟起来,他的唇本来就很好看,晕染了酒色之后更添几分迷人之姿。
此时此刻,他像在闭眼等一个吻。
谢青云有些心神荡漾,喜欢的人毫无防备地靠着自己,一幅任由自己采撷的模样,试问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细数从前,他们之间的几个吻总是发生得突然或匆匆,这么安静又温柔的时刻少之又少。
谢青云心弦颤动,决定跟随心意,于是,她俯身靠近肩膀上靠着的人,将唇轻轻印在他唇上。
她尝到了他唇齿间的淡淡酒味。
上一次醉吻是小侯爷偷亲她,这一次,她偷亲回来不为过吧?
她没有注意到,怀里原本应该醉到没意识的某个人,紧紧地抓住了圆领袍的衣摆。
第 52 章
第52章见骄阳情起千钧, 思义君念生沧海
谢青云扶着醉倒的傅钧义出了聚贤楼。
护卫们看到小侯爷醉过去的样子都很难言,他们这些护卫不是侯爷从军中提拔出来的,就是从小被老侯爷拨到小侯爷身边照顾的, 对于这位主人的酒量一清二楚。
就聚贤楼那点酒能把小侯爷喝醉?还不如说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小侯爷可是三军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你们觉不觉得侯爷和谢公子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嗯, 尤其搬到甜水巷之后不许我们近身,更奇怪了。”
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护卫, 傅钧义被紫衣胡姬点破断袖一事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谢青云, 他的护卫们没人点破, 加上他为了二人世界不让护卫近身随侍,护卫们至今只以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两兄弟。
这也是一种灯下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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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住在一起的好处来了, 送醉鬼回家非常方便。
谢青云现在的力气和武力值同级, 不要说扶着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 就是把人公主抱都可以。
下马车的时候, 谢青云觉得扶人效率低, 想把小侯爷公主抱回家, 结果小侯爷的醉相和他的睡相有的一拼, 动来动去,谢青云怎么调整姿势都找不到把人抱起来的受力点。
扭来扭去·不让人抱起来·认真装醉的小侯爷表示:真被喜欢的人抱回家……我不要面子的吗?
谢青云还想过把人背回家,但是两人的身高有差距,她第一个想到的画面就是小侯爷因为腿太长,穿着靴子的脚直接拖在地上。
那也太有碍瞻观了。
最终, 谢青云还是选择把人扶回隔壁。
甜水巷的院子原本逼仄狭小, 傅钧义买来之后敲墙重建,三个院子并做一个用, 一直不断改造, 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宽敞舒适了。
这段时间谢青云过来补课用膳都在书房和膳厅出没,还是第一次来傅钧义的卧房。
推开卧房, 第一眼让人注意到的是正中央墙上装裱好的书法,因为卧室比较大,加上光线渐渐昏暗下来,谢青云看不清书法是什么内容。
虽然看不清,但是这不妨碍谢青云对此很震惊,她没想到小侯爷跟着她学习已经学到连书法都喜欢上了。
不容易啊!
谢青云把傅钧义扶到床上,给人盖上被子,又去隔壁烧了热水,用帕子沾湿拧干后帮他擦脸。
醉后睡着的小侯爷看起来太乖巧了,像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睡美人,帮他擦脸的时候,他还会像小猫一样哼哼呜呜蹭蹭,蹭得谢青云都心软了。
谢青云没忍住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做个好梦啊。”
她端着热水和帕子起身要走,衣服被人拽住,小侯爷闭着眼睛在哼唧,“……别走……别走。”
谢青云柔声安抚他,“我不走,我就是去倒水,先松开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以为自己的安抚要持续很久,没想到才这么说了说,小侯爷就松开了手。
谢青云被他的乖巧萌到心都化了,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真乖。”
谢青云心情愉快地离开卧室,简单洗漱一番之后,举着烛台进入屋中。她没有直接去床边,而是先靠近正中央的墙面,想看看什么样的字画能让小侯爷这个学渣喜欢还特意挂在卧室里。
看清书法的内容,谢青云呆愣在原地。
这墙上挂的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的作品,而是她的明法科作业。
天权楼和天玑楼的明法科都是林老师来教授,林老师每次给他们布置作业都会把作业收回去,她有说过会把他们的作业拿给天玑楼的学子看,敦促学渣们认真学习大武法律条文。
谢青云之前没在意过这件事情,她以为那些作业都会扔到垃圾篓里当做废纸处理掉,从来没想过,那些作业竟然被小侯爷收藏起来了,还这么珍之重之地装裱悬挂在卧室里。
她看了看作业上标注的时间,最早的那一份是她来到北斗书院时写的第一份作业,仔细去看,第一张宣纸上还有揉成团之后打开的折痕,越到后面的日期,宣纸越平整崭新。
谢青云把墙面上的书法都看了一遍,除了她的明法科作业,其中还混杂了一些明经科作业,整一面墙都是她的笔迹。
谢青云从前读书的时候为了提高卷面分练过一段时间“文征明小楷”,来到古代又系统上了书法课程,加上一点小天赋,她能写出一手好字。
看着小侯爷挂了一墙的爱意,谢青云突然有种冲动想为小侯爷写点什么……
谢青云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她侧头看了看大床那里,发现小侯爷还睡得好好的,举着烛台去书房。
傅钧义装醉很久了,他特意布置那面墙就是想要暗戳戳诉说自己的喜欢,他以为青云兄会感动得过来亲他,谁知道对方看着看着就出去了。
傅钧义郁闷地睁开眼睛,“不是说好很快回来吗?怎么又走了?不会走了就不回来了吧?”
要不是担心自己装醉的小心思被戳破,傅钧义真的想追出去问个究竟。
在他纠结的时候,房门传来被推开的声音。
傅钧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小侯爷从前在边关的时候当过一段时间的斥候,专门练过怎么装死人,现在只装醉鬼,明显业务熟练,谢青云根本发现不了。
谢青云知道傅钧义的睡相有多差,出去一趟又回来,发现人乖乖躺着她还有些惊讶,“今天怎么睡相这么好了?”
傅钧义心中一惊,疯狂思考自己装睡露馅后应该怎么做,转而就感觉青云兄帮他掖了掖被子。
青云兄靠近之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清香。
傅钧义脸红了,为了避免自己的脸红被看到,他佯装睡觉不老实翻了个身。
谢青云见状,觉得掖被子没有用,想了想,走到衣柜前打开下方的木门,里面躺着两床厚被子,她挑了一床盖到小侯爷身上,确定对方不会因为睡觉不老实着凉,把另一床被子拿到了附近的小榻上。
傅钧义听到脚步声走远,又悄悄翻过来偷偷掀开眼皮看了看,看到谢青云准备在小榻休息,他真是又开心又失落。
开心青云兄舍不得离开他,失落青云兄怎么这么见外不和自己同床共枕。
他还想着能不能用小榻容易着凉的借口把人从小榻接到他床上,就看到谢青云在小榻上铺了一大床棉被。
傅钧义:……怎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他还在暗自腹诽,又听到了对方的嘀咕。
“奇怪?衣摆这里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是勾到什么地方了吗?”
傅钧义心虚,想到之前被人亲吻时太过激动不小心抠坏的衣摆,赶紧又悄悄翻过身去,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羞红的耳朵。
傅钧义等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羞意才褪去,他竖着耳边去听小榻那边的动静,听到了心上人均匀的呼吸,他悄悄起床,把人从小榻上转移到自己的大床上。
按照小侯爷本来的心思,他是想抱着人一起睡觉的,但是想到自己糟糕的睡姿,又想到青云兄这么照顾自己自己还要让人睡得不自在,他只能忍痛放弃与心上人的同床共枕的想法,转而上了小榻休息。
被窝里还残存着青云兄的温度和味道,傅钧义闭上眼,嗅着那股残留的淡淡清香,听着均匀平稳的呼吸,困意上涌,他幸福又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谢青云发现自己睡在大床上,傅钧义睡在小榻上,惊讶过后,心里暖暖的。
她没想到小侯爷一个醉鬼半夜醒来,还能体贴把大床让给自己。
太温柔了,她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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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书院作为京城最出名的书院之一,每次月考礼部那边都会关注,八月月考的成绩一拿过去,他们看到显著提高的明算科成绩都惊了。
礼部尚书专门过来问院长情况,得知谢青云编著的《五年明算三年模拟》居功至伟,赶紧把这本教辅拿过来翻看。
看到上面细细拆分的算学知识点,由浅入深的题型设计,还有摘自抵报里的各种数据题,礼部尚书拍案叫绝。
六部里人才济济,但是算学出众的却拎不出几个,户部和工部两处最是需要算学人才,这本教辅给一些下属官员学习正合适,这得帮六部节省多少人力成本啊!
若是这本教辅推广开,又能为六部发掘出多少算学人才呢?会为六部培养出多少算学人才啊!
礼部尚书想到前几年出海的海船即将回到广州府,那么多银钱商品,正是急需算学人才的时候。
礼部尚书最会为帝分忧了,把书翻完后,赶紧拉着院长驱车前往宫中,献于女帝。
当天傍晚,谢青云收到了秋猎的邀请函。
秋猎是宫中盛事,除了陛下的亲信宠臣会参加,只有陛下看重的有功之人和有才之士才能有幸加入。
谢青云没想到自己编著的教辅这么厉害,不仅给她赚来大量银票,还给她送来这么一场泼天富贵。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若能提前在陛下这里留下好印象,她将来殿试时优势不小啊!
谢青云捧着那封邀请函,只觉得一架青云梯搭在面前。
她的未来,光华璀璨!
这样的好消息,谢青云想第一时间分享给小侯爷,她兴冲冲去天玑楼找人。
傅钧义听说谢青云也要参加秋猎,立刻喜气洋洋地带着人去采购。
他们先去了一家不起眼的兵器铺子。
傅钧义介绍道:“这家的铁匠师傅以前是军器监的弓箭大师,技艺十分精湛,老傅和我常用的弓箭都出自他手,他今年隐退之后就在这里开了一家铁匠铺,你要买弓箭,来这里准没错!”
弓箭大师还记得傅钧义这个小侯爷,见他带人来,绝不藏私,把自己满意的作品都拿了出来。
谢青云挑中一把重弓,非常利落地付了钱。
她付钱的动作太快,跟在她后面的傅钧义都慢了一步。
走出兵器铺子的时候,傅钧义有点不开心,“青云兄,是我带你来买东西的,怎么可以你来付钱?”
谢青云:“这是我要买的,我自己付钱不是应该的吗?”
傅钧义:“可是这样也太见外了吧,我们的关系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就让我给你花钱吧!”
谢青云:“我自己有钱,我喜欢花自己的钱。”
后面的几次购物,傅钧义手脚很快,就是要抢先付账,但是有那么几次还是被谢青云抢了先。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带着几分抱怨,“青云兄,你不给我的名分就算了,还把我当外人,连付钱都算得这么清楚,我不开心了。”
谢青云扬眉,“不开心的话,你先回家吧,去书房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
傅钧义以为能被哄一哄,没想到谢青云直接开始赶人,他不甘心地问:“你就这么让我走了?我很好哄的,你确定不再哄哄?”
谢青云瞥他一眼,“让你回家你就回家,回去你就开心了。”
谢青云这么执意赶人,傅钧义只能不情不愿离开。他气闷地回到家,一脸郁气走进书房。
他坐在桌案前,低头的时候发现镇纸下压了东西,拿出来一看,他的眼中亮起无数璀璨星光。
宣纸上写着两行字:“见骄阳情起千钧,思义君念生沧海。”
放在刚来京的时候,傅钧义肯定看不懂这十四个字什么意思,但是在北斗书院求学这么一段时间,他已经会理解其中含义了——
看到太阳就想起你,对你的情意和相思比千钧还重,可以汇成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从搬到甜水巷那天开始,傅钧义每天都会对谢青云说喜欢,他口头上表达的爱意可以装两箩筐,谢青云却没有给过什么明显的口头回应。
傅钧义偶尔也会失落,但是他理解文人面皮薄,有“金榜题名时”的约定吊着,他可以等。
他没想到,对方一旦给出喜欢的回应,会这么浪漫这么迷人。
“见骄阳情起千钧,思义君念生沧海。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情话!呜~这情话里还有我的字!”
傅钧义激动不已,小心翼翼捧着那张宣纸,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升天,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神摇曳的事情。
他都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傅钧义只恨自己不善诗词歌赋,不然他肯定要填词一番,将青云兄的字也嵌入诗词中,与这两句汇做一首完整的诗。
他昨天还奇怪青云兄看到他在墙上暗戳戳的示爱为什么没有反应,原来反应早就在这里了。
傅钧义珍之重之地将宣纸放好,取出装裱的工具,把这封情信装裱好,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他看着这两行字,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傅钧义托腮看着那两句情话,笑得像个拿到心爱骨头的大狗狗。
开心!
第 53 章
第53章爱念诗的小侯爷
第二天清晨, 谢青云在月亮门旁等着傅钧义,等他一起结伴去书院。
傅钧义从月亮门出来的时候,谢青云呆愣在原地。
从前的小侯爷都是各种发冠搭配颜色艳丽的箭袖圆领袍, 张扬又意气风发, 很有少年将军的派头,今日的小侯爷却戴着幞头身穿白色暗纹广袖圆领袍, 儒雅又风度翩翩, 颇有文人风流的气度。
可文可武, 小侯爷的神仙颜值太能打了,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啊!
傅钧义注意到谢青云惊艳的目光, 像是得到主人肯定的大狗狗一样, 神采飞扬,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 肯定翘得老高。
傅钧义沾沾自喜, “青云兄, 你是不是要被我迷住了?”
谢青云浅笑, “嗯,小侯爷今日当真是光彩照人,我看着都忍不住赞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①
傅钧义有些气恼,“我有不同意见,你这典故引用得不对, 本侯爷哪里需要上妆, 本侯爷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②
谢青云十分捧场地鼓掌,“小侯爷真是进步显著, 连《长恨歌》都有涉猎!”
傅钧义走到她身边, 扬起一个比朝阳还要灿烂的笑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今天这么一打扮,你有没有比昨天更喜欢我一点?”
谢青云脸上微热,没想到这家伙换了示爱的方式,从大胆表白转换到大胆求爱了。
谢青云不是扭捏的人,她并不吝啬表达喜欢,但是她担心自己当面说了喜欢,小侯爷会追着她要名分。
这名分是她不想给吗?是她这个时候还不能给啊!
谢青云直接无视了他的话,“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没有落下的话我们去书院吧。”
傅钧义的好心情丝毫没有打折扣,他与谢青云挨着肩走路,笑着说:“你不否认就是承认啦!”
谢青云走快了一点。
傅钧义立马调整速度跟上她的步伐,心情非常愉悦地接着说:“青云兄,你知道吗?我也比昨天更喜欢你,而且不是一点喜欢,而是很多很多喜欢,一面墙都铺不满的喜欢!”
两人已经走在巷子里,随时可能遇到人。谢青云听到他毫不收敛的话语,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光天化日之下,你注意点分寸!你不要名声了?”
被捂嘴的傅钧义有点委屈,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明白谢青云的顾忌,他乖乖安静下来,不再多话。但活泼的他哪里能这么安分下来,在谢青云要收回手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非常执着地他十指相扣。
宽大的袖子垂下来,遮住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谢青云试图挣脱开,但是小侯爷握得太紧了,她不舍得伤害他,又看到有广袖做遮掩,只好半推半就随他去了。
傅钧义心里美滋滋,发现谢青云纵容他,悄悄挠了挠对方的手心。
谢青云浑身一麻,抬头瞪他。
傅钧义笑得更灿烂了,还冲心上人眨了眨眼。
谢青云看到那好看的桃花眼传递的情意,唇角不自觉弯了弯,她不再看他,只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傅钧义看着两人被广袖遮住的牵在一起的手,心里好像灌了蜜,甜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牵手啊,他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和青云兄两情相悦。
傅钧义身为武将,身上的衣服不是窄袖就是箭袖,除了部分礼服就没有穿过广袖的款式,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广袖有这个妙处。
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多多穿广袖,这样,他就可以和青云兄牵着手走在青天白日之下了。
在书院食堂用完早膳,两人分别的时候,傅钧义悄悄往谢青云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塞完纸条,他就乐颠颠跑了。
谢青云有点莫名其妙,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两句情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③
谢青云心里甜丝丝的,她负责小侯爷的补课,当然知道他的学习进度在哪里,白居易的《长恨歌》并不在教学大纲里,属于课外知识。
小侯爷今天能连续两次引用其中的诗句,可见他专门去学过。
会念诗的小侯爷真讨人喜欢啊。
·
课间休息的时候,谢青云正在梳理明经科的知识框架,突然有个纸团扔在桌上,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两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④
那熟悉的字迹,一看就出自小侯爷之手。
谢青云转头去看窗外,果然对上小侯爷灿烂的笑颜。
两人视线相对,小侯爷朝她热情地挥挥手,仿佛看到她就能充电一般,元气满满又开开心心地走了。
谢青云:……这个笨蛋连课间都不放过。
至于要一直一直说喜欢她吗?
她在心里责怪,但是眼中溢满的笑容早就说明了她真实的心情。
谢青云以为一天两张情诗就够了,没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侯爷还在“作妖”。
侯府的食盒按时送来食堂,谢青云摆好碗筷期待地看着小侯爷打开食盒。
小侯爷先端出一盆薏米红豆饭,接着是红豆焖鸡、红豆莲藕排骨、红豆土豆泥、酸菜炒红豆,连饭后甜点都是红豆酥、红豆银耳羹、蜜红豆。
谢青云被一桌子的红豆干沉默了。
小侯爷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安排,轻咳一声后,非常开心地把这些食物都堆到谢青云面前,献宝般笑着说:“青云兄,‘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⑤
谢青云:“钧义兄,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也理解你点这些菜的原因,但是现在已经是秋天,能不能放过红豆。”
小侯爷有点郁闷,“你不喜欢吃红豆吗?这寓意多好啊。”
谢青云:“就算寓意再好,也没必要什么菜都加红豆吧?我真的真的知道你的心意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谢青云专门把小侯爷的左手拉过来,用指腹在他掌心画了一个爱心。
傅钧义看着那个爱心,高兴得不得了,五指合拢珍藏起来,吃饭的时候都只用一只手。
谢青云:“今晚我们还是正常吃饭吧,红豆这东西,多了也不好。”
傅钧义:“都听你的。”
谢青云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情诗朗诵到这里就消停了,没想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小侯爷披了一件大氅,手上举着一盏烛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深情款款地开始念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⑥
谢青云:……
还有完没完!
谢青云一把抢过小侯爷的烛台,冷酷无情地一口吹灭,接着转身回到卧室拿了一床被子裹在他身上,“好了,蜡烛给你吹熄了,觉得冷也给你裹被子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傅钧义盯着他,眼里有几分控诉,幽幽叹息,“青云兄,你怎的恁是无情。你可知,‘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⑦
谢青云受不了了,“你要是再念一句诗,就给我写十篇策论,不写完,今晚都不用睡了。我亲自守着你!”
傅钧义不喜欢写长篇大论,更舍不得让心爱的青云兄熬夜监督他写长篇大论,只能歇了用情诗示爱的想法,不情不愿地咽下未说够的诗词。
傅钧义哀怨地看了谢青云一眼,“青云兄,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文人的情趣。”
谢青云:“赶紧回去睡觉,你再说一个字,明天的饭你自己吃!”
傅钧义闭嘴了,手上举着灭掉的烛台、身上裹着被子,一步三回头地回了隔壁。
谢青云目送他离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会念诗的小侯爷真是太可怕了!
·
被谢青云威胁后,小侯爷终于恢复正常了,小纸条还会塞一塞,但是不会再当着谢青云的面念情诗了。
谢青云对此表示很满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秋猎的日子。
前一天谢青云向书院告假的时候,院长问她要不要坐书院的马车,同行的还有几个学院学子。谢青云很感谢院长的提拔,自然不会拒绝。
当晚傅钧义兴致勃勃来约她,听闻她答应去书院的马车,也要跟着去蹭书院的马车。
第二天马车出行,傅钧义才跟着谢青云走到书院马车旁边,就被老侯爷亲自抓回了侯府的马车。
傅钧义一边被拽走一边扬声喊:“青云兄!到了猎场一定要来找我!我在安北侯府的营帐等你!你一定要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笑了。
唐季尧调侃谢青云,“谢兄,你与小侯爷的关系真好,要不是你们两个都为男子,我们怕是要以为你们是难舍难分的情人了,哈哈哈。”
这话一出,大家的笑声更大的。
谢青云心里一咯噔,看大家只是善意玩笑,并不是在阴阳怪气或试探,心里暗暗松口气。在唐季尧的调侃中,一脸从容地进了书院马车。
谢青云在书院的名声很大,大家都乐意和她交好,尤其称赞她编著的教辅。
谢青云没有架子,对大家的恭维谦虚对待,有什么学问上的问题也有问必答,大家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马车行至京郊猎场要到下午,一路上大家都在聊天,谢青云一边听一边收集信息,时不时还会出声把话题往自己想知道的地方引导。
这次秋猎,北斗书院受邀的人一共装了五辆马车,一辆坐的是院长和老师,剩余的四辆,两辆是科举学子,两辆是武举学子。所有人里,除了她是寒门出身的外地学子,各个都来自京中高门。
他们透露了两个比较重要的消息。
第一个:这次秋猎来了不少适龄的未婚男女,是一个相亲会。
第二个:三皇子也会参加,女帝似乎有意为他指婚,至于指的是哪家闺秀,大家众说纷纭。
谢青云扬眉,没想到男女主的感情进展这么快。
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得很,霍观月想要求娶的人只有闻人璃,看来,这次秋猎闻人璃也会来。
换了副本的谢青云已经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她非常乐意现场围观一下女帝给男女主指婚,她没想到的是,这次秋猎发生的事情可不止一场指婚。
·
马车抵达京郊猎场。
北斗书院的营帐在礼部旁边,因为这次出行的学子中有很多高门中的贵女公子,书院布置营帐的时候都是独立营帐。
谢青云很喜欢这个安排,一个人占一个营帐的话,夜里休息可以不用那么警惕,有利于养精蓄锐。
谢青云在收拾完行李的时候,侯府护卫过来找她,要引她去安北侯府的营帐与傅钧义汇合。
大家同行一路熟悉不少,看到这一幕都笑了。
谢青云顶着大家的笑声,从容不迫地随侯府护卫离开。
这一片的营地,从北斗书院开始往右数共有四所书院,都是京城名校。
谢青云经过一所书院时听到有人在议论小侯爷。
“三年前的秋猎还是我们明德书院在礼部旁边扎营,今年怎么就换成了北斗书院?”
“我听说,北斗书院今年好像出了个厉害的学子,很得礼部看重,所以礼部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你说的这个厉害学子不会是小侯爷吧?”
“小侯爷难道不厉害吗?他可是尚未及冠就封了侯,打得北蛮节节败退。”
“呵,只会打仗的莽夫而已。就他那目不识丁的模样,我才不信他.能.打.胜.仗,被吹得天花乱坠的那些军功,说不定是定北侯为了提拔儿子特意让出来的。”
“哈哈,你们几个别不是被自家老爹托关系送进明德书院,就真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吧。”
“我可没有胡言,与小侯爷相比,我们都可以叫做学识渊博了。你们难道不知道暮春时边关庆功宴上发生的事情吗?”
“什么事?什么事?快说来听听。”
那人说起小侯爷读错诗的糗事,其他围观群众一听小侯爷四行诗念错四个字,都哈哈笑起来。
谢青云刚穿越的时候听过这样的传闻,那时候她不认识小侯爷,听到这些只是对小侯爷有个笨蛋美人的初印象,现在她和小侯爷两情相悦,她一听有人诋毁小侯爷,顿时来气了。
谢青云脚步一转,直接走到几个明德书院学子旁边,冷言开口:“你们也是读书人,难道没有不知道‘说人是非者,本是是非人’。”⑧
她表情淡淡,看向他们的眼神却充满鄙视和蔑视。
几个明德书院的学子围坐在一起,本就处于被谢青云俯视的状态,又被谢青云这样指责轻看,一下子就生气了,纷纷站起来要与谢青云争论。
可惜,他们站起来也没有谢青云高。
几人身高比不过,只能比音量。
“你是何人?!凭什么讽刺我们?”
谢青云微扬下巴,“我是小侯爷的好兄弟,听你们诋毁他,自然为他鸣不平。”
几人面上一紧,开始上下打量谢青云,发现他身上穿着棉布衣衫,脚上踢的皂靴也十分廉价,再次底气十足,“哪里来的穷书生这般大放厥词,小侯爷若是你的兄弟,也太掉价了。”
“我们哪里诋毁了?我们说的本就是事实,小侯爷就是个不识字的大老粗。”
谢青云的视线变得更冷,沉着脸说道:“几位的明字科学得不行啊,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都不知道。小侯爷已非吴下阿蒙,你们却还在坐井观天!”
有两个人明显没听懂这些典故,听懂的其他几个人脸上涨红,其中一人怒极,直接朝谢青云挥拳而来。
谢青云毫不客气,不躲不闪,直接一脚将人踢飞,那人捂着胸口,眼中惊惧,嘴上喊道:“你竟然敢踢我?你知不知道我娘是谁?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谢青云嗤笑,“武艺不能压人,就以势压人,你们明德书院可真有文人风骨。”
那人气得不行,被身边的人压住。
有个冷静的人认出谢青云腰间悬挂的书院腰牌,开口说道:“这位兄台,若是秋猎第一天就传出两院学子斗殴,我们都吃不了好果子,不如各退一步,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谢青云:“此言差矣,事情闹到院长那里又怎样?我可没有斗殴,分明是你们先非议小侯爷,我只不过仗义执言而已。”
几人听她这么一说,憋屈得不行。
那人忍怒问道:“那你要怎样?”
谢青云:“道歉,为你们对小侯爷的口出不逊道歉!”
就在这个时候,傅钧义笑着朝谢青云跑来,他十分开心地揽住谢青云的肩膀,“青云兄,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忙完事情还没看到你来,直接过来找你了,有没有很感动,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好兄弟很有义气?”
几个明德书院的人没想到被非议的正主这么快出现,他们无论家世还是能力都远不及小侯爷,只敢在背后说说坏话,当着对方的面一下子就怂了,尤其谢青云气场太盛,他们只能一个个灰头土脸地鞠躬道歉。
傅钧义一脸迷茫,不知道这些人好好的为什么道歉,护卫及时过来给他解释。
傅钧义听完,看向谢青的眼睛缀满星辰,他真没想到青云兄这么在乎他,竟然还会为他出头。
青云兄真是爱我!
傅钧义心情不错,无视了这些小人,“青云兄,不用理他们,我们走吧,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谢青云扫了众人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几位自认学识渊博,不知有没有听过一首诗。‘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⑨
几个明德书院的学子无比难堪,掩面逃走。
第 54 章
第53章乱七八糟的书
回营帐的路上, 傅钧义的心情快乐得要飞起。
呜~青云兄竟然这么在乎我、这么爱我,那些轻飘飘的诋毁都能让他这么生气,还专门引经据典反驳他们。
他真的爱的不比我少!
青云兄, 心里有我!
傅钧义心中爽快得不行, 笑得眼睛都睁不开,路都看不见了, 他揽着谢青云的动作也慢慢变了, 整个人挨着他恨不得挂在人身上。
也就是谢青云力气大, 不然这么一个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压在身上,他们路都走不了。
谢青云想把人从身上撕起来, 但是小侯爷死死抱着她的胳膊, 像年糕一样分也分不开。
她提心吊胆, 生怕有人发现他们过于亲昵从而怀疑小侯爷是个断袖。
好在安北侯府的营帐在兵部营帐附近, 越靠近营帐越能看到路上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他们两个混在其中一点也不突兀。
谢青云终于放松下来。
傅钧义粘着谢青云, 对于他身体的变化最清楚, 看他一直紧绷着脸,直到这时候才放松下来,忍不住笑话他,“青云兄也有胆战心惊的时候啊,怕什么, 我们关系那么好, 我会害你吗?我这个人可是很有分寸的,除非……青云兄太招人喜欢了让我忍不住忘掉分寸!”
谢青云看都不看他, 趁着他松开自己胳膊的间隙, 一个肘击打过去。
傅钧义被正中肋下,痛呼一声, 完全放开了谢青云。
谢青云看他吃瘪,冷酷无情地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袖子,“还口无遮拦吗?”
傅钧义不服气地哼哼,没再形影不离地粘着人,带着谢青云进了自己的营帐。
安北侯府的营帐比谢青云在书院的营帐要大两三倍,一应家具齐全,还用一扇巨大的屏风隔出了客厅和卧室。
茶几上放着新鲜的葡萄,还沾着水珠,看起来就很好吃。
两人在门口的架子上净手,擦干净后分坐在茶几两侧。
傅钧义殷勤地拿出一个小碟子,十分积极地开始剥葡萄皮。
小侯爷有一双修长白皙的美手,就是简简单单地剥葡萄也看起来赏心悦目,分外优雅。
傅钧义剥了几颗葡萄,发现青云兄还在托腮看他,心里乐开了怀。
就要像现在这样多多看我!多多看我!比从前更喜欢我一点!喜欢到追着给我名分!
傅钧义笑弯了眼睛,软绵绵说道:“青云兄,我想吃葡萄,你喂我吃两颗嘛!”
谢青云左右看看,没看到叉葡萄的签子,顿了顿,在傅钧义期待的眼神中用手指捏起一颗软弹弹的葡萄。
傅钧义像是等待喂小鱼干的猫,又乖又萌,看到谢青云把葡萄往他这边递,先一步张开嘴,“啊——”
就在他要张嘴吞下时,近在咫尺的葡萄虚晃一圈,被谢青云飞快扔进了自己的嘴巴。
傅钧义咬了一嘴空气,还有点懵。
谢青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哈哈笑出声。
这笑声让傅钧义回了神,他无奈又气恼地说道:“青云兄,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谢青云吃完嘴里的葡萄,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幼稚了。
真没想到啊,和小侯爷待久了,还会被他的幼稚传染。
谢青云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我刚才——”
她的话被突然而至的吻堵住。
小侯爷的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意外地温柔,含着她的唇瓣轻吮,一点点深入。谢青云被亲得很舒服,忍不住张嘴回应他。
一吻结束,两人再次对视时眼神都有些湿漉漉的,他们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别过头去,脸上的红和耳尖的绯色都是同款。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脸上的热意才退下去。
傅钧义小声说道:“葡萄很甜,青云兄,你比葡萄更甜!”
谢青云:……好土的情话。
这葡萄一时吃不下去了,谢青云起身去净手,“水果也吃得差不多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傅钧义和他一起净手,听他就这么告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净,一把抓住谢青云的袖子,“青云兄,今晚别回书院的营帐了,在我这里休息吧,我专门让人铺了一个超大的床!可以让我们两个抵足而眠!”
谢青云:“……你怎么还惦记着抵足而眠啊。”
傅钧义:“关于青云兄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惦记呢!说起来,猎场附近正好有温泉庄子,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
谢青云:“泡温泉是假,比大小才是真吧,你怎么就一直执着于这件事情!”
傅钧义一副被戳中心思的心虚,嘟囔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也很大啊,和我比一比怎么了?以前我们只是单纯的兄弟,你不想和我比,我也不愿勉强你。但是我们未来的关系不一样啊,你满足我一下会怎样!”
什么满足?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充满歧义!
谢青云:“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你比大小的。”
傅钧义有些委屈,“我都为你专门去啃读不懂的书了,逼自己去学习如何喜欢一个男子,你怎么就不能领情,稍微纵容纵容我呢!”
谢青云眼皮一跳,“你说你在学习如何喜欢一个男子?!你怎么学?”
傅钧义:“看书啊,你不知道,那些书里我有好多字不认识,学得我难受啊。”
谢青云额头的黑线越来越多,十分冷酷地说:“不准你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把它们全都烧了!”
傅钧义不太乐意,“烧了多可惜啊,这可是高人给我推荐的书,我还没看明白呢。”
谢青云表情严肃,“你要是舍不得烧,我可以帮你烧!”
她说着,绕过小侯爷的位置,径直往里走,很快被她找到一袋书,书名都看起来很正经,什么论语诗经的,但是那薄薄一本的装订看起来就充满猫腻。
谢青云翻开一看,愣了愣,里面竟然真的是论语诗经?!
只不过从完本变成了节选。
谢青云神情古怪,“你这书是哪里买的?谁教你买的?”
傅钧义声音不大,“我问姜大夫的,就回春堂的那个姜大夫……”
他说着,像是怕谢青云误会,赶紧提高声音,“青云兄,你别多想,我身体好得很,一点男科的毛病都没有。姜大夫是回春堂最厉害的男科大夫,他懂的东西可多了,听说我想要学习断袖的知识,专门给我塞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未名书肆’。我专门按照他的要求,与店小二说了要薄薄的四书五经,他就给了我这些书。”
谢青云哭笑不得。
大武朝为了清风正气,某些涩涩的书是不能公开出版的,但是市场有这方面的需求,肯定会有人冒险偷偷出版。
谢青云曾听洪月珍提起过这个事情,她举了个例子,说是“未名书肆”的附近有个小隔间叫“末名书肆”,掩饰得很好,平时也卖正经书,只有给出暗号才会偷偷出售一些不流通到书面的特殊书籍。
显然,小侯爷这是买书买错地方了。
谢青云顿时哭笑不得,她翻了翻这些论语诗经,上面出现的一些生字都被小侯爷认真标注了同音字和释义。
看那涂涂改改的痕迹,他一定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再看那深深浅浅的墨迹,他一定是中途弃文很多次,又硬着头皮重新去看,几次重复循环。
谢青云继续去翻剩下的几本,都是一样的情况。
谢青云笑着看他,“你不觉得这书里的有些内容读起来很熟悉吗?”
傅钧义:“是有点熟悉,好像有些在课上学过,但是这是姜大夫推荐的书啊。”
谢青云笑了,这可真是一个好笑的误会。
她把书盖上,“这些书你可以留着,不用烧了,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虽然你们天玑楼不考这些内容,但是知识多学一点也挺好的。”
傅钧义皱眉,“听你的意思,我是买错书了?”
谢青云:“买错了也挺好,有些书我不希望你看。我们之间不用做那么多准备和铺垫,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为了一场喜欢违背自己心意去做出改变,是一件很不开心也很傻的事情,我不想委屈你。你现在就很好,我就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傅钧义原本因为自己犯蠢买错书而懊恼,猝不及防听到谢青云不经意说出的喜欢,顿时兴奋地抱住谢青云,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青云兄,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喜欢我?!”
谢青云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小侯爷这么反应巨大,她迎着小侯爷眼中盛满的惊喜和期许,不忍拒绝。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就要正式说一句喜欢,营帐外突然传来霍观月的声音。
“钧义!我给你带了一份大礼,保证让你和你的青云兄大开眼界、感恩戴德!”
谢青云听到霍观月的声音,摸着脸的手顿时换了动作,一把推开小侯爷的脑袋,自己也往后退了好几步。两人的距离刚拉开,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霍观月看到他们两个站得远,忍不住挑了挑眉,“你们两个气氛不对哦?我进来之前,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我不能看的事情?”
谢青云:“你想多了。”
她没有多解释,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茶几旁的座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霍观月从她身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又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好友,对上一双又怨又愤的眼睛。
霍观月一看好友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真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什么好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让下人把箱子搬进来,“既然大礼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告辞!”
霍观月立刻脚底抹油跑了,来去如风。
谢青云若有所思,霍观月刚才那表现,莫非已经知道她和小侯爷之间的事情?
她的目光看向地上放着的箱子,喝完手中的茶,走到了箱子旁边。
傅钧义也好奇好友给自己送了什么大礼,看到谢青云走过来,主动打开箱子。
箱子一共分成三个部分,最中间是一些瓶瓶罐罐的药,两侧则是一本本书籍。
谢青云拿出左边的本子翻开一看,翻出的那一页上画着一个男子,男子身前挡了一个花瓶,挡住关键部位,身上除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袍,其他地方都是光的。
她皱了皱眉,傅钧义动作飞快地捂住她的眼睛,郁闷地说:“不准看!你都没有看过我这样穿,怎么可以看其他男人这么穿!”
谢青云:……
她关上书册,一头黑线地拉开小侯爷的手,恢复视野后把那本书册塞回原处,又随便抽了两本,封面上都是两个男子,或挽手或依偎,虽然都穿着衣服,但是看那拉丝的眼神,已经能想象封面之后的内容多么劲爆了。
谢青云蹙眉,霍观月果然知道小侯爷是断袖了,不然不会送来这些男子与男子的图本。
傅钧义也看到了封面的图案,他大概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了,这或许就是他原本要买的书,但是当着青云兄的面与他一起看,他心中实在是羞耻不已啊。
傅钧义发现谢青云走神了,赶紧把他手里的书抢过来,重新塞回箱子里。
谢青云因为他抽书的动作回过神来,抬手去拿最右侧的书,随机抽出三本,封面的画风与之前的几本一致,但是封面画着的是一男一女。
她随意翻开一夜,画面上的男女罗衫半解正在面对面荡秋千……
谢青云赶紧关上画册,却听得身边的小侯爷呼吸重了重,他声音有点哑,“青云兄,原来秋千还可以这么坐啊……”
谢青云脸上腾地红了,咬牙说道:“忘掉你刚才看到的!!”
傅钧义轻轻嗯了一声,不作声了。
两人都没说话,但是营帐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古怪,温度在莫名上升,两人之间都冒起暧昧的粉色泡泡。
谢青云有点受不了这个氛围,一把关上箱子,“这份大礼不适合你,你把它还给霍观月。”
傅钧义:“青云兄,你和我一起去还吗?”
谢青云:“……不了,你去还吧,我先回书院营帐了。”
谢青云尴尬不已,把一箱子的烫手山芋一丢,赶紧走了。
傅钧义这一次没有追出去,他抿了抿唇,再次打开了箱子,他没有理会左边的画册。
虽然他和青云兄都是男子,但是他看着那些男子与男子在一起的插画,莫名觉得惊悚不适,他的视线顿了顿,没忍住翻开右侧的那堆书册……
一个时辰后,小侯爷红着脸把所有图册都塞回原处,他有点不解。
明明知道青云兄是男子,为什么他看着那些画册却忍不住把其中的女子想象成青云兄?
罢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未来……他也能和青云兄一起坐秋千吧?
小侯爷脸更红了。
第 55 章
第54章齐王
等到脸上的热意退却, 傅钧义锁好箱子抗在肩上往三皇子所在的营帐走去。
三皇子正在营帐里检查明日参加骑射的一应装备,听到帐帘被掀开,头也没回地问道:“你不和你的青云兄待一起, 跑来我这做什么?蹭饭吗?”
本次秋猎只有霍观月一位皇嗣参加, 他的营帐不仅占地更广,守卫也更严, 除了小侯爷没有其他人能不经通报就直接进来。
傅钧义把箱子放到地上, “这些东西本侯爷用不着, 还给你了。青云兄说了,我们两个顺其自然就行。”
霍观月一阵恶寒, 没心情检查了, 有些迟疑地走到傅钧义身边, 压低声音问道:“钧义, 你真的决定和谢三元在一起了吗?可你们都是男子, 不会觉得别扭吗?”
“刚开始是有点别扭, ”傅钧义叹气,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天不遂人愿,青云兄又不可能凭空变成女子。”
霍观月之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奇怪,听好友这么一说,换位思考,如果闻人姑娘变成了男子, 他会怎么样?
他一下子理解了傅钧义。
霍观月拍拍他的肩膀, “我当时还等着你拿下谢青云,谁知道, 最后是你被人家拿下了。”
傅钧义愣了愣, 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刚来北斗书院的时候。
那时候青云兄夸他长得好看,他却因为胸无点墨误会他在调戏自己, 特别生气,觉得自己被人侮辱了,经观月提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信誓旦旦要和青云兄称兄道弟。
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啊,他已经完全换了想法,恨不得青云兄天天调戏自己。
傅钧义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我也算是实现了心愿吧,真的和青云兄称兄道弟了。”
只是和最初的预期有点差别,不是单纯的兄弟,而是涉及风月的情哥哥情弟弟。
两人正在说着话,营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越来越大,似乎还有大批人马往这里过来。
傅钧义和霍观月掀开帐帘往外走。
总管太监跑过来禀报,“殿下,齐王殿下从兴州回来了,也要参加这次的秋猎,上面让我们分一半的位置出来。”
傅钧义和霍观月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
之前山中遇刺,齐王折损了强大的一卫指挥使,专门去查过那段时间去山上的人,傅钧义和霍观月的出行没有做过隐瞒,一下子就被齐王重点关注。
他们两个,一个喜欢谢青云,一个受过谢青云的恩,扫尾的时候,专门把谢青云摘出去,吸引了全部火力,那段时间都在处理齐王找的麻烦,双方交锋,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齐王算计到兴州,谁能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人立刻走入帐中,避免与齐王正面交锋。
他们的神情有几分凝重。
傅钧义:“观月,我先走了,我得回去提醒青云兄注意齐王,不然他会很危险。”
霍观月:“嗯,谢三元会武不是一个秘密,你最好提醒他稍作收敛,不要表现得太突出。我去探查探查齐王参加秋猎的原因。怕只怕,来者不善。”
傅钧义点点头,避开齐王的人手,绕道去了北斗书院的营地。
天色渐暗,各处营帐都亮起了灯火。
傅钧义来到北斗书院营帐的时候,看到书院的学子们正聚在一起用饭,他原本打算加入其中,刚靠近就听到院长指着一道菜让大家一人含一句含有“绿”字的诗词。
傅钧义脚步一顿,拐了方向,悄悄钻进谢青云的单独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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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书院的学子们聚完餐,还坐在一起夜观了一会儿天象,冷风吹起才各自分开。
谢青云有武艺傍身,这点冷风伤不到她,她走在回营帐的路上,却忍不住有些担心小侯爷,担心他会不会睡觉时踢被子着了凉。
要不要悄悄去一趟侯府的营帐呢?
谢青云这么想着,脚下已经走到营帐门口,隔着帐帘听到营帐内有呼吸声,她皱了皱眉。
里面有人!
她认真听了几息,眉头舒展开,嘴角扬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容。
谢青云掀开帘子走进去,一抬头就对上小侯爷凝重的表情,她愣了愣,放下帘子走过去。
她开门见山问道:“钧义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傅钧义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竖着耳朵听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这才压低声音,担忧地说道:“青云兄,齐王来了。按照观月的安排,她现在应该还在兴州焦头烂额,可是她偏偏在秋猎开始前匆忙赶到了。我和观月都觉得她是来者不善。”
谢青云拍拍他的手背,“不用担心,我能护好我自己。”
傅钧义:“我知道你很厉害,谁与你对上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可是,这反而是我最担心的地方。青云兄,你不了解齐王,她生性多疑,行事歹毒狠辣,就是一条毒蛇,你最好避开她。如果被她发现你武力超群,有能力杀死一卫指挥使,她肯定会伤害你。”
谢青云并不怕得罪齐王,也不怕被齐王找麻烦。她现在只身一人在京城,能称得上的弱点就是小侯爷和其他朋友们。
小侯爷的军功和地位在这里,齐王拿他没办法。
唐季尧、洪月珍、闻人璃,各个家世不凡,家中都有长辈被女帝看重,齐王投鼠忌器不会对他们下手。
至于院长,院长是北斗书院的最高领导,可以直达天听,齐王更不敢动手了。
谢青云一个来自偏远云州的学子,身无牵挂,就是和齐王对上,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再说了,齐王是王君又如何,身份再高也是凡夫俗子,惹急了谢青云,谢青云不介意送齐王和她的一卫指挥使团聚。
谢青云听到齐王参加秋猎,情绪并没有太多变化,十分镇定,只是看小侯爷很担心她,转移话题:“既然齐王是敌人,那你多和我说说她吧,我好做准备。”
傅钧义看谢青云淡然处之,被他的冷静从容感染,凝重的表情消失了,神情也跟着轻松不少,尽量详细地说起齐王的事情。
齐王的生父是教坊司的一名乐师,因为相貌姣好入了女帝的眼,赐了美人之位,但是那男人得宠之后不甘心吃软饭,在女帝生下二皇女之后,伺机触碰朝政。
历史上武则天在晚年宠幸张昌宗张易之两兄弟,致使二张兄弟突破男宠的限制染指朝政,引起朝廷震荡。开国女帝霍娴引以为戒,设下后宫男子不得干政的铁律。
齐王生父犯了大忌,被女帝赐死,二皇女也因此失宠,虽然没有发配去冷宫,但是从小就生活艰难,女帝不来看她,宫人只会踩高捧低。
皇太女心善,一次撞见宫人欺负二皇女的场景,开始对这个妹妹多几分照拂。但是她身为储君,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并没有分出多少精力与这个妹妹交好。
女帝励精图治,深感生孩子耽误政务,在连续孕育了三个孩子却诞不下女胎之后,不再生孩子,索性把唯二的女嗣二皇女重新提溜出来,当做储君的磨刀石。
女帝的本意是给储君造成一点危机感,再磨磨储君的性子,但是没想到二皇女这个人能力不错,去刑部做事不到一年,就破获了两起陈年大案,还严刑拷打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为国库充盈多笔银子。
最让人诟病的大概是她做事太过残暴和不择手段,得势后疯狂报复欺辱过自己的人就罢了,对无辜之人也能狠下杀手。
曾在封地鞭杀过挡路的无辜摊贩;
某次处理案件为了逼主犯认罪,当面对其家眷施以酷刑;
有官员得罪她,她为杀鸡儆猴还做过坑杀之事。
储君行事要利国利民,帝王的手中刀却只要好用就行。二皇女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得女帝重用,挣来了齐王之位。
自她封王之后,与皇太女不对付的人,还有欣赏齐王行事的人,都悄悄加入齐王阵营,齐王麾下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在暗中支持她夺嫡。
傅钧义还细数了几个齐王的暗中支持者,提醒谢青云留心。
傅钧义舍不得走,“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谢青云:“你一听说齐王要来,就留在我旁边守着我,不是明晃晃告诉齐王我这个人有问题吗?”
傅钧义凝眉。
谢青云摸摸他的脸,“你放心回去吧,我可是谢三元,我连科举都能应对,更何况只是一个齐王。”
傅钧义点头,他相信谢青云的能力,只是还有点舍不得就这么走,“我……好像还没走就想你了,能不能多呆会儿?”
谢青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天已经很黑了,你快回去吧。如果想我,就看看书,当做提前复习了。九月月考如果你能守住天玑楼第一名,我有礼物送给你。”
傅钧义点点头,心中充满期待,这才舍得离开。
送走小侯爷,谢青云点开剧情商城,在其中买到了齐王相关的剧情大纲。
在原来的剧情里,齐王用水患害死了皇太女,皇太女死后女帝经受打击大病一场,齐王趁机逼宫掌控朝廷,自封为储君,以监国之名疯狂迫害皇太女阵营的人,其中一个受害者就有驻守西境的镇西将军。
霍观月为姐为母报仇,正式登上政治舞台。
就在两人斗得天昏地暗之时,北蛮撕毁议和条约,联合西戎偷袭大武朝边境。
北蛮有傅家军在抵抗,但是西边的战事节节败退,西边疆域危在旦夕。齐王与霍观月止戈,放下内斗,御驾亲征,最后战死沙场,死前为大武朝守住了西境的疆域土地。
女帝痛失两女,就此撒手人寰,大武朝累如危卵,是霍观月力挽狂澜扶起社稷苍生。
这么看来,齐王也是个传奇人物。
如果谢青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她当然更欣赏齐王这样野心勃勃一路从低谷走到高处的传奇女子,从被冷落的皇女走到众人追捧的有力夺嫡人选,齐王这爽文剧本让人惊叹。
但谢青云是一个活在这个世界的参与者,如今的大武朝繁荣昌盛,一切都欣欣向荣,不需要一个强势狠毒的君王,齐王只是储君就这么残暴,要是真的登基为帝受苦受难的是百姓。
谢青云佩服齐王御驾亲征的决心和为国战死的英勇,但是这些优点并不能让人忽略齐王的暴君属性。
如今的大武朝,需要一个守成、勤勉、仁善的储君。
战争放在大纲里,只是短短几行字,但是放在现实里,是流血漂橹、饿殍遍野、哀鸿遍野。
谢青云不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更加坚定决心要帮助皇太女夺嫡成功。
这位亦正亦邪的齐王殿下是皇太女生存路上的最大危机,只要让齐王失势,无法走上夺嫡的角斗场,皇太女就能顺利继承大统,大武朝的百姓就能活在盛世太平之下。
谢青云不会主动招惹齐王,但是她已经做好与这位齐王正面杆上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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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钧义原本心事重重,见过谢青云之后才恢复往常的轻松,一想到九月月考后有青云兄的礼物,顿时脚步都轻快急切起来。
他回到营帐,连饭都忘了吃就开始挑灯夜读。
定北侯府的营帐就在附近,老侯爷见过陛下之后就有点喜气洋洋,一直等着蠢儿子回来告诉他好消息,结果等到天黑了人都没来。
老侯爷去了一趟三皇子的营帐,没找到人,正在嘀咕人跑哪儿去了,就有下人来报小侯爷回营帐了。
老侯爷立刻奔向营帐,一掀开帘子,就看到端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挑灯夜读的某人。
“我产生幻觉了?”
老侯爷放下帘子,揉了揉眼睛,再次掀开帘子,刚才看到的一幕并没有消失。他带着满腹惊叹悄悄靠近,就着烛火一看,发现儿子真的在认真学习。
他十分欣慰,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侯爷擦了擦眼角,悄悄退出营帐。他回到营帐,看到老管家,感慨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这傻小子跟在谢三元身边几天,竟然都爱上学习了,连秋猎这点时间都不放过。老忠,你说我要怎么感谢这位谢三元啊。”
老管家:“我听说谢三元喜欢金银财宝,您送他这些就够了。”
老侯爷不赞同地摇头,“金银珠宝不够我的诚意啊——既然他喜欢富贵,不如送他一场泼天富贵如何?”
老管家会意,“您是说赐婚吗?”
老侯爷满意地点头,“反正一个赐婚是赐,两个赐婚也是赐,好事成双不是更好吗?我让他们两个好兄弟同时被赐婚又同时成亲,他们一定会很感动吧。”
第 56 章
第55章偷吻
次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谢青云随书院的学子们一起步入猎场。
这是一片专门开辟出来的高台,此刻已经布置成露天宴席, 每个席位后都立着两个巨大精美的华盖, 一部分席座后还立了屏风,屏风上挂着丝绸缎带, 十分雅致。
华盖是古代帝王或贵族用来遮阳的工具, 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很多古装剧里, 皇帝出行身后都会跟着人高举华盖。
说是秋猎,却更像世家的宴会。
不少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这些女郎郎君都很年轻, 加上精心打扮过, 看起来光彩照人。
谢青云一入场就引来不少人关注,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穿着骑装的缘故, 等到发觉看过来的目光都来自千金闺秀, 她意识到不对, 脚步慢了些,等到唐季尧走过来,不动声色走在他身后,挡住那些热情的目光。
谢青云:“唐兄,这到底是秋猎宴还是相亲宴?”
唐季尧笑了, “不能都是吗?我之前没告诉你, 是想给你个惊喜。”
谢青云:……这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好吧!
唐季尧好意提醒, “谢兄, 科举只是迈入庙堂的第一步,后面还有千难万难, 但是你如果有了个好岳家,就能乘上快马直奔坦途。”
唐季尧拍拍她的肩膀,“好好把握机会,有中意的可以找我帮你相看。”
唐季尧笑着走开,没了他的遮挡,谢青云再次暴.露在众人面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女郎跃跃欲试。
谢青云无视那些打量的目光,径直去了角落无人的席位,她看到有个席位的华盖十分宽大,遮阳效果很好,直接坐在了那里。
她这一走,引来一片小小的哀叹。
谢青云耳力不错,隐约能听到一些闺秀的议论。
“若不是今日来了宴会,我还不知京中竟然来了这么一位俏郎君。”
“长相出众,气度非凡,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就是身世差了点,穿得不怎么样。”
“穿得这般朴素还有如此容貌,若是盛装出席,岂不是天上神仙下凡?”
“我看他刚才和唐四公子走一起,莫非也是北斗书院天权楼的学子?”
“哎呀,我刚好知道点消息,这位郎君姓谢,名知,字青云,乃云州人士,是北斗书院赫赫有名的谢三元呢!”
听到“谢三元”的名号,女郎们的兴趣更足了,哪个女子不爱有才又俊俏的男子呢。
“说起俊俏郎君,安北侯也不遑多让啊,我有幸见过他一面,真真是金质玉相、丰神俊逸。”
“安北侯不就是个粗鲁的武夫吗?怎么当得上这般夸奖?”
“小侯爷长得可好看了,与三皇子相比都不差呢。”
“那他和刚才的谢三元相比呢?”
“各有千秋,我听说他们两个还是好兄弟,无论将来嫁给他们当中的谁,都能双双大饱眼福。”
“怕是没机会了,我听说昨晚定北侯特意向陛下求了赐婚旨意,我猜小侯爷肯定有心上人了,有没有姐妹出来认领俏郎君?”
谢青云没想到听八卦还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老侯爷竟然为小侯爷求了赐婚旨意?!
小侯爷要与谁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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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钧义一大早打拳回来,还没吃上早膳就被老父亲拉着换上新衣,紧接着拉到秋猎宴。他饿得慌,有些没精打采,心里还惦记着去找谢青云用早膳。
“老傅,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老侯爷神神秘秘,“当然是去一个好地方,去了你会感谢我的!”
“能不能晚点去,我真的很饿。”
“那个好地方有吃的,你要是饿,更应该走快点。”
傅钧义不再抗拒,跟着人往前走。
他们走到了秋猎宴的一处场地。
老侯爷乐呵呵问道:“傻儿子,告诉老爹,你看到了什么?”
傅钧义眼睛发光,一眼锁定宴上的某个席位,“我看到了青云兄!”
老侯爷脸一黑,一巴掌拍在他脑后,“好好的看什么男人,老子让你看的是这些年轻貌美的大家闺秀!”
傅钧义扫了一眼宴上的其他人,兴致缺缺,目光再度回到谢青云身上,“我就看青云兄,他最好看,最合我心意。”
老侯爷一脸恨铁不成钢,一张拍在小侯爷后背,“你怎么回事?马上要及冠的年纪了,怎么还不会想女人?”
傅钧义:“我为什么要想女人,我只想青云兄。”
老侯爷无语,“男人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你还想和你的青云兄成亲生子啊!”
傅钧义乐了,“我没问题啊。”
老侯爷没听出他的情真意切,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再次一掌拍在他后背,“别拿谢三元当挡箭牌了,你这个年纪该考虑婚事了。”
老侯爷邀功道:“你该庆幸你有个我这样好的父亲,在你不上心的时候还记得替你辛苦张罗。我昨日已经提前向陛下求了一道赐婚旨意,今日宴上无论你看上谁,老爹都能帮你结成良缘!”
傅钧义先惊后喜,试探着问:“老傅,你说真的?我看上谁都能被赐婚吗?”
老侯爷一无所觉,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坑,一下子跳了进去,“当然是真的!本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吧,你看上谁了?”
傅钧义有点笨但是不蠢,他可不敢当着老爹的面说真话,“老傅,这旨意能不能晚点兑现?燕北失地还未收复呢,我怎么可以先成亲。”
老侯爷没想到他会有这番豪言壮语,喜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好样的!你竟然有这等志向!你娘果然没有白生你啊。我这就去找陛下禀明此意。”
傅钧义得了自由,立刻屁颠屁颠朝谢青云跑去。
席上分明有单座,他却偏偏不坐,硬是要和谢青云挤在一个凳子上,可怜兮兮地卖惨,“青云兄,我饿了,我还没有吃早膳呢!”
谢青云斜他一眼,“这都辰时末了,你怎么还饿着肚子?是不是偷偷摸摸去见了谁?”
傅钧义一脸委屈,“青云兄,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我除了想见你,谁都不想见。”
猝不及防的甜言蜜语击碎了谢青云生出的醋意,她嘴角弯了弯,大发慈悲用筷子夹了一块糕点递到小侯爷嘴边。
傅钧义嗷呜一声咬下,笑得比朝阳还灿烂。他美滋滋吃完嘴里的糕点,又张开嘴让谢青云投喂,“青云兄,我还要~”
他说“要”字的时候,尾调上扬,又甜又奶,听得谢青云的心都酥了酥,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把筷子递给傅钧义,“你又不是没手,想吃就自己夹!”
傅钧义把两只手藏到后背,“本侯爷现在没手了,要是不吃早膳,就要饿死在这里了,青云兄不会见死不救吧!”
谢青云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还察觉到不少视线都落在两人身上,为了彼此的名声着想,她还是拒绝了这个要求。
谢青云拉起傅钧义的手,强势把筷子塞给他。
傅钧义带着几分哀怨,愤愤吃起糕点填肚子。就在他埋头进食时,有人迈着轻盈莲步朝他们走来。
傅钧义听到脚步声,立刻抬头去看,来人是个娇滴滴的女子。
傅钧义很担心这是来和他抢青云兄的情敌,十分不客气地露出凶恶眼神,想要逼退对方。
那娇滴滴的女子被他眼神一吓,才生出的爱慕之心一下子就没了,趔趄两步赶紧跑回席位。
傅钧义这时候才发现不少女郎都在看着他们这里,他还没意识到其中一半的人是在看自己,他自己觉得谢青云最好看、最让人移不开目光,推己及人,也以为其他女郎都在看谢青云。
傅钧义这下子连糕点都不吃了,目光扫过去,看谁都觉得是情敌,立马横眉冷对,用自己冰冷的目光一阵扫射,把所有情敌都逼退。
有人被他的目光吓走,自然也有人被他的眼神激起征服欲。
很快,一个穿着橙色宝花罗裙的女郎笑吟吟走过来,她福身一拜,婀娜窈窕,目光直直看着傅钧义,“久仰小侯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傅钧义不解风情,“你谁?”
女郎脸上的笑容一僵,“小女子乃是——”
傅钧义直接打断她,“本侯爷没兴趣知道你是谁,识相点就走远些。”
他说得这么不客气,女郎脸上也挂不住了,悻悻离开。女郎的遭遇打消了不少闺秀的心思,她们悄悄讨论。
“小侯爷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谢青云轻轻戳了戳傅钧义的胳膊,小声问他:“这么多姑娘家都对你生出意见了,你就不可惜?”
傅钧义一脸不解,“我为什么要可惜?我又不认识她们,理会她们作甚。”
他说着,突然朝谢青云歪了歪头,笑着感慨道:“这世界上,只有青云兄一个人值得我怜香惜玉,我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在惦记你呐。”
谢青云的心猛地一跳,只觉得眼前的小侯爷在闪闪发光,她盯了一会儿小侯爷的唇,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亲一亲小侯爷。
谢青云笑着摇摇头,侧过头去不看小侯爷,在心里暗怪自己不争气,竟然这么轻易被一句话撩拨。
傅钧义对谢青云的目光最是在意,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他的心砰砰乱跳起来,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此刻的青云兄想要吻他。
傅钧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悄悄挪了挪屁.股,又挨近谢青云两分,低声问他:“青云兄,你是不是想吻我?”
谢青云眼皮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百无禁忌,肆无忌惮,这可是大庭广众的秋猎宴!
他怎么敢就这么说出这句话!
谢青云语带警告,却错开了他的视线,“我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也别胡闹。”
傅钧义笑得眉眼弯弯,“你如果没撒谎,为什么不敢看我?你的眼神一点也不坚定。”
谢青云被他这么一说,压住心中的绮念,直视小侯爷的眼睛。
傅钧义眼中有万千星辰坠落,璀璨又明亮,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谢青云看懂了。
他在说:我要吻你了。
谢青云皱着眉,正要开口让他别闹腾,就看到小侯爷把手伸向了旁边立着的华盖。
谢青云有了不妙的预感,还没想通其中关节,就看到华盖朝他们倒来。
她下意识抬手想要阻挡,被小侯爷中途握住,强势挤进指缝变成十指紧扣。
华盖并没有倒在他们身上,而是倒在身后的屏风上,只垂下一片宽大不透光的绸缎,完全盖住了他们的上半身。
华盖的布料在这一刻仿佛成了婚礼上的头纱,视线变暗的刹那,小侯爷在一纱之下重重吻住她的唇。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绸缎触碰的地方是冰凉的,吻在一起的唇瓣却是炙热的。
谢青云眼睫颤动,尝到了小侯爷唇齿间的甜味。
华盖的倒塌引起一阵阵惊呼,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小侯爷得逞一笑,舔了舔她的下唇,快速分开。
就在下一秒,华盖的绸缎被掀开,他们重新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身边围了无数人,侍从们赶紧扶起倒下的华盖,其他宾客关心他们有没有被伤到。
谢青云瞪着一脸灿烂的小侯爷,后背还在冒着冷汗。
只差一点!
差一点……他们的亲吻就被众人围观了!
谢青云头皮发麻,心脏跳得非常非常快。
这一个吻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也太刺激了。
谢青云又羞又气,十分恼怒。
她单纯可爱的小侯爷被谁教坏了?!
第 57 章
第56章青云之志, 取名
锣鼓声响,各处露天宴席皆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恭敬地注视着女帝的豪华车架从场地正中驶过。
大武朝强盛繁荣, 帝王出行的场面十分宏大。
骑兵在最前开列, 其后是军乐队、护卫队,接着是分成两列的旗手、提灯的侍女, 然后才是女帝的御撵, 抬撵的人足有二十八位, 各个都是身强体健的年轻儿郎,仪表堂堂。御撵后是撑着华盖的近卫, 接着才是各位穿着官服的大臣, 最后最后是一排排禁卫军。
御撵行至高台前, 女帝与一人携手同下辇车, 共同登阶。
起初, 谢青云以为女帝牵着的人是皇夫, 直到那人登上台阶, 她才发现那个人穿着正一品紫色绣仙鹤官袍。
与女帝共坐御撵一同出席的竟然是臣子!
女帝与紫衣大臣相携登上高台,女帝坐在最高处的主座,紫衣大臣仅比她低一个台阶,其后往下三层台阶,才是其余朝臣妃嫔的座位。
女帝陛下入座, 御前太监扬声宣拜, 所有人都俯首叩拜,唯有紫衣大臣仅俯首未叩拜。
众人齐齐山呼万岁。
女帝抬手平身, 秋猎正式开始。
鼓乐齐鸣, 礼炮声声。
谢青云脑中一直回想着刚才女帝携手紫衣大臣登上高台的模样。
众人皆跪拜,只紫衣大臣在皇权之下依旧挺直膝盖。
心脏在胸腔内剧烈震动,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战栗席卷全身。
傅钧义发现她在发呆,拉着她坐到座位上,有些担心地轻声唤道:“青云兄?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青云骤然回神,她一把拉住傅钧义的袖子,眼里有明亮灼热的火焰,“钧义兄,刚才与陛下一同乘坐御撵的大臣是谁?!”
傅钧义:“是当朝首辅顾思宁顾大人。”
谢青云的目光不自觉落到高台处,“原来她就是顾首辅!”
顾思宁顾首辅是大武朝无数女子的楷模。
她出身微末,家境贫寒,根本没钱读书,礼部官员下乡扫盲她才第一次识字,自此求学心切,每日帮家中做完农活,就要步行五里路去最近的学堂旁听。
半年时间风雨无阻,此番好学的态度打动了学堂的老师,老师让她随班里的学生一起考试,她只是个旁听生,却考到了全班第一。
学堂老师生出爱才之心,免束脩让她来学堂学习。
顾思宁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机会,勤学苦练,凿壁偷光、闻鸡起舞,一路从乡下的学堂考到县上的学堂、府上的学堂、州上的学堂,接着顺利通过县试、府试、州试,被州牧举荐至京城的明德书院读书。
自此,如同乘风而起的鸿鹄,大杀四方。
乡试得解元、会试得会元、殿试得状元,是大武朝第一个“大.三.元”。只用二十五年时间就从一介庶吉士步步高升,成为一朝首辅,主持裁决一切军政大事,任内阁首辅不过五年,已在财政、军事、吏治上颇有建树。
臣子得遇明君,帝王得与良臣,为当世一段佳话。
谢青云内心激荡起一股热烈磅礴的情绪,那种感觉像是拨开一层迷雾,于沙漠中寻到了遍布生机的绿洲。
谢青云目光坚定,“钧义兄,从前你问我我有什么青云之志,我当时说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在此时此刻,我好像找到答案了。”
傅钧义笑着问:“是什么?”
谢青云:“入阁拜相!”
谢青云一直想让剧情大纲里颇有贤名的皇太女活下去,她当初以为她的本意是不忍生灵涂炭、不忍女性执政权旁落。
此时此刻见过了首辅至高无上的威仪,她才真正明白,除了百姓安居乐业,她本人也渴望身居高位,执掌政权,成为利国利民的高官。
傅钧义握紧他的手,“青云兄,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现在就是‘小.三.元’了,以你在书院里的表现,‘大.三.元’也完全没问题,等到你成为内阁首辅的那一天,你将会是大武朝前所未有的‘六元首辅’!”
谢青云眼中闪着璀璨的星光,“钧义兄,承你吉言。”
理想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理想,她多么幸运能在这个契机下找到自己的青云之志。
谢青云很开心能在确定理想的这一刻,听到最喜欢的人为她送上最诚挚的祝福,为她描绘一幅最美好崇高的理想画卷。
傅钧义揽住谢青云的肩膀,“青云兄,等你拜相,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就是一个成语了。”
谢青云:“嗯?”
傅钧义一脸向往,“你拜相,我封侯,组合在一起不就是‘拜相封侯’吗?!”
谢青云也一脸向往,“嗯!我们一定可以组成这个成语!”
·
鼓乐和礼炮过后,秋猎正式开始。
此次秋猎分为外场和内场。
外场就是四处围起来的山林猎场,供喜爱骑射的人们狩猎,礼部特意放出了三只鹿,两头豹,一头虎,狩猎成功者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
内场则是这几处露天宴会,供不善骑射的人们交际娱乐,场中从早到晚歌舞不歇,时不时还有千金公子出来一展才艺,才艺出众者,也可得陛下赏赐。
谢青云对古代歌舞很感兴趣,可惜他们在的位置离高台有段距离,歌舞的欣赏效果不太好,她看了会儿就有些无聊了。
傅钧义随时关注着他,见状,拉着他离席,朝兵部的马厩走去。
兵部的马匹是所有马匹里最强壮、线条最优美的,与其他的马匹相比相当眉清目秀。
傅钧义指着一排膘肥体壮的大马,“青云兄,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批马,有来自西域和凉州的汗血宝马,也有来自燕北的辽马,应有尽有,随便你选。”
谢青云难掩诧异,“都能选?”
傅钧义骄傲地点头,“这些都是我的马,随便你选!”
谢青云被他的豪横震惊到了,“你可太有钱了!”
傅钧义:“这些马可不止是价高,它们很多都是我从北蛮贵族那里抢回来的战利品。青云兄,我想和你一起分享我的战利品。”
谢青云原本还有点仇富,听到他这献宝亲昵的话,仇富的情绪一下子消退了,她拍了拍小侯爷的肩膀,“小侯爷可真棒!不愧是我们大武朝的少年英雄!我为你感到骄傲!”
傅钧义笑得灿烂,被心上人夸得要飞上天。
谢青云夸完人,开始挑选大马。
既然这些都是小侯爷选出的良马,她就专注颜值和眼缘了。
谢青云眼前一亮,相中一匹枣红大马,鬃毛浓密干净又顺滑,她迫不及待问道:“这匹马叫什么?长得可真好看啊!像红色火焰!”
傅钧义突然叉腰笑了起来,“青云兄,你与我果然是心有灵犀,这匹马就叫红火!”
谢青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起的名字?”
傅钧义十分骄傲,“对啊!这匹马是我第一次主战收复幽州时的战利品,我第一眼看到它就和你一个想法,它像是红色的火焰,红色多吉利啊,预示着我的收复大业一定顺顺利利、圆圆满满。”
“它也很喜欢这个名字的。”傅钧义拿起马草,喂到大红马嘴巴,“是吧,红火。”
大红马原本在吃马料,听到自己的名字,连马料都不吃了,愤愤打了一个响鼻,像是在控诉自己的丑名字。看到傅钧义递来的马料,很有脾气地转身,只用马屁.股对着小侯爷。
傅钧义叹息,“‘红火’哪里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大。”
谢青云:“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不是脾气大,而是在嫌弃这个名字。”
傅钧义:“可是你也说它像红色的火焰啊,红色的火焰不叫红火叫什么?”
谢青云:“重新给它取个名字吧,你学了那么久的明字科,能用其他字代替红色呢?”
傅钧义被考察惯了,闻言下意识开始思考,“我记得表示红色的字有……赤、朱、丹、绯、绛、赩、纁、缇,我只能想到这些了。”
谢青云鼓励他,“很好很好,那你最喜欢——?”
傅钧义下意识回答:“我最喜欢你。”
谢青云笑了,“……我说的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字。”
傅钧义哦了一声,他在心里念了两声谢青云的名字,发现之前提到的字里有个韵脚相同的,立刻有了答案,“我喜欢‘纁’。”
谢青云:“好,第一个选定了,那第二字呢,表示火焰的话,两个火的‘炎’和三个火的‘焱’都可以。”
傅钧义突发奇想,拉过谢青云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一个“炏”,追问道:“青云兄,这个字怎么念?”
谢青云:“这个字和‘炎热’的‘炎’同音,有炽热的意思,也有兴盛的引申义。”
傅钧义当即拍板,“那就取这个‘炏’字,两个火紧挨在一起,成双成对的多好。”
谢青云笑了,“你取名字还看这个啊。”
傅钧义:“它可是我们都骑过的马,当然要取一个不一般的名字!说不定,等以后在一起了,它还有其他用处呢!”
谢青云疑惑,“什么其他用处?”
傅钧义脸红了红,左右看看发现附近没人,凑近谢青云的耳朵,小声嘀咕,“就是和坐秋千一样的作用啊……”
谢青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骑马和坐秋千有什么关系,等发现小侯爷耳根都红了,才从角落里翻出一些线索。
昨天在小侯爷营帐里看到的那箱子画本一下子出现在脑海,她也闹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地斥道:“我让你把东西还回去,你是不是没还回去?!”
傅钧义脸更红了,别过头不敢与他对视,有些心虚地狡辩道:“我最听青云兄的话了!早就把东西都还回去了……”
谢青云不信,“你怎么一脸心虚?说!我走后你是不是偷偷看了?!”
傅钧义伸出一根食指,嗫嚅道:“我只偷偷看了一点点。”
他原本很心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很认真地对谢青云说:“青云兄,我其实是在实践你教的经义啊!”
谢青云拧眉,“你就狡辩吧。”
傅钧义咳了一声,“你之前不是教过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吗?我在这方面又没有经验,提前学一下,到时候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也不会两眼一抓瞎啊。”
谢青云无语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这么用的吗?
傅钧义看了谢青云一眼,没有听到他反驳,一下子自信心上来了,忍不住炫耀自己的所学所得,“还有还有,唐代的韩愈说过一句话,‘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我看书也是为了以后的业精和行成啊。”
谢青云差点气笑了,“这方面,你的圣人之言倒是运用得很灵活啊。”
傅钧义听他这么说,一时分辨不出他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夸赞自己,他眨了眨眼睛,决定选择后者。
他又一次左右看了看,屏息感受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突然按住谢青云的肩膀。
“青云兄,既然你说我今天灵活运用了两句圣人之言,那我就不客气要奖励了。”
谢青云若有所觉,动作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傅钧义这次偷袭不成,亲在了谢青云的手背上,他有些不满地抿抿唇,发现谢青云这个动作不方便反击,立刻转变思路,一把将人抱起来,举高之后还顺便转了两圈。
谢青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疯了,咬牙切齿道:“傅!初!”
傅钧义还是第一次听谢青云叫自己的名,虽然语气不对,场合不对,但是他激动坏了,把举高的人一下子拥入怀中,抱得死紧。
青天白日下,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抱在一起,谢青云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离裂开不远了。
她试图把身上粘着的这家伙撕下来,但是傅钧义这一次抱得死紧,她怕撕坏人衣服,又怕伤到对方,一时有些束手束脚。
谢青云无奈扶额。
傅钧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在她扶额看似没有一丝防备的时候,再次低头突袭,只是他撅着的嘴唇离目的地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他的下巴被人捏住了,这一捏生生中断了这次突袭。
谢青云捏着他的下巴,微微用力往内一压,小侯爷的唇完全嘟了起来。
傅钧义感受着下巴处传来的温度,想到某些画本里的内容,脸上再度红了,温顺地闭上眼睛,小声说道:“你捏了我下巴,记得要吻我。”
谢青云:……
这到底看的什么书!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傅钧义久等不到一个吻,无奈说道:“好吧,你现在不想吻,可以等以后留到秋千上吻。”
谢青云握紧拳头,怕一拳出去把人打飞,收回手,恼羞成怒扭头就走。
傅钧义赶紧追上去,“哎哎哎,你怎么走了!马还没牵呢!”
谢青云绷着脸,一言不发,只闷头快步往前走。
傅钧义委屈地跟在后面,“青云兄,你怎么总是这样,又是拒绝泡温泉,又是拒绝比大小,又是拒绝抵足而眠,又是拒绝坐秋千……你怎么总是在拒绝我,就不能答应我一次吗?”
谢青云:“你说的这些哪里是能轻易答应的?”
傅钧义:“怎么不能答应了!我就很乐意和你一起做这些啊!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吗!”
谢青云很心累,也很坚决,“休想!”
傅钧义:“就想就想!你至少答应我一件啊!”
谢青云真是怕了这个笨蛋,脚下越来越快。比起什么狩猎,还是回到宴席上看歌舞表演吧。
谢青云和傅钧义先后回到秋猎宴,两人刚步入露天宴席不久,老侯爷红光满面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老侯爷看着谢青云的目光充满欣赏,“谢小友,钧义不懂事,这段时日多亏有你照料,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特意向陛下求了一个恩典。”
他冲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来到谢青云面前,垂首一拜,举高手中的托盘。
谢青云看着托盘上的红绸,有些期待地掀开红绸布。
托盘上是两块圆形玉佩,玉佩上面雕刻着“落花时节”四个字。
谢青云疑惑,“老侯爷,这是?”
老侯爷笑得慈爱,“猎场的皇家别院里有天然温汤,‘落花时节’就是其中一处,风景绝佳。这里的两块玉佩就是温汤小筑的钥匙,今晚,你就和钧义一起去那里好好快活快活吧!”
谢青云:……
第 58 章
第57章温泉
陛下所赐, 绝不能辞。
谢青云朝女帝所在的方位恭敬一拜,这才收起环形玉佩。
一想到这枚环形玉佩是温汤小筑的钥匙,今晚她就要和小侯爷一起泡温泉, 突然觉得玉佩变得烫手起来。
小太监说了来接人的时辰, 拿着托盘退下。
傅钧义见小太监走了,高兴地揽住自家老父亲的肩膀, “老傅, 你果然疼我这个儿子, 这样的恩典下次多来点。”
老侯爷没好气,“谁说这是给你求的恩典, 这是给谢三元求的恩典。”
傅钧义大言不惭, “我和青云兄不分彼此, 我的就是他的, 他的也是我的, 所以这恩典就是老爹给我们两个求的。”
他越说越兴奋, 心里流淌着隐秘的快乐。
傅钧义笑着看向谢青云, 满脸满眼都写着期待,“我早就想和青云兄一起泡温泉了,今晚我和他一定会很快活的!”
谢青云木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快活吗?她怎么觉得是自己的大危机。
老侯爷看了一眼蠢儿子,只觉得他的高兴太过夸张了, 不就是和好兄弟泡个温泉吗?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又不是和心上人一起泡温泉。
现在的年轻人感情都这么好吗?
老侯爷下意识看向谢三元。
谢三元看起来这么八风不动, 就自己蠢儿子笑得像个傻子。
老侯爷又开始嫌弃自己儿子了。
谢青云见老侯爷在看自己,收敛复杂的情绪, 拱手朝老侯爷道谢, “多谢侯爷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
老侯爷摆摆手,“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还是你自己有本事在陛下那儿得了脸面。我一提起你,陛下就允了,连顾相都说想见你一面。”
谢青云很惊喜,没想到连顾相都知道她的存在了。
她有些开心地扬了扬唇角。
老侯爷夸完谢青云,捋了捋胡子,有意卖好,“谢三元,你可是青年才俊,老夫不才,也为你讨了一份赐婚旨意,这次秋猎宴,你若是有中意的女子,尽管和老夫说,老夫帮你们牵线搭桥。”
傅钧义的心情原本晴空万里,没想到自家老爹倏地丢下一道惊雷,直接把他的晴空劈开一道裂缝。
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去,怒道:“老傅!你怎么可以乱点鸳鸯谱!月老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今天一直抢他的活!”
老侯爷一头雾水,“你生什么气?本侯公平得很,给你们两个好兄弟都求了赐婚旨意,你应该替你的青云兄高兴才是。”
傅钧义有口难言,青云兄不可以和女子成亲,他要和他成亲的!!!
他瞪着老侯爷,“就你多管闲事!”
老侯爷生气了,当即去摸腰间的鞭子,“你小子是不是皮痒?”
谢青云上前一步,挡在小侯爷面前,“多谢侯爷为晚辈筹谋婚事,只是晚辈还未榜上有名,不愿分心想儿女情长之事。”
老侯爷被谢青云这么一打岔,顿时忘了要训儿子,他笑呵呵看着谢青云,“谢小友,以你的能力榜上有名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老夫给你讨这份赐婚旨意,不仅想为你送上青云梯,还想为你送上泼天富贵啊!”
谢青云明白老侯爷的意思,以她这个来自云州的穷书生身份,完全寻不到那些实权高官的门路,也没机会接触这些高人,就算上了官场也要熬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赐婚旨意一出来,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她在陛下和顾相面前有了名字,有些爱才和谋远利的人会主动与她结善缘,这些善缘此刻不显,将来到了官场上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她真的用了这道赐婚旨意,有老侯爷从中牵线,她能搭上岳家的快车,比其他人少走十年弯路,妥妥的官运亨通。
虽然她走不了这条捷径,但是谢青云很感谢老侯爷会为她做这些。
谢青云:“青云多谢侯爷厚爱。”
傅钧义作为军功赫赫的武将,一切都靠真本事说话,于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一知半解,他没懂老侯爷口中的深意,只明白自家老爹是想给青云兄送上助力。
他嚷嚷道:“何必舍近求远,让青云兄搭上我们家的门路就行啊。”
老侯爷十分遗憾,“可惜你姐姐已经有婚约,不然让谢小友当我们家女婿正合适哩。”
傅钧义真是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言明自己和青云兄是一对,又怕老侯爷上了年纪受不住,一不小心厥过去。
谢青云心中好笑,她把傅钧义拉到身边,再次向老侯爷明志,“多谢侯爷关心,只是我真的无意在此时考虑婚事。”
老侯爷:“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要是真到了榜下捉婿的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傅钧义插嘴,“以青云兄的身手,谁都捉不到他,更何况,我会守在他身边,无人能捉走他!”
老侯爷紧皱眉头,“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这是谢三元的婚事,你本人怎么比他还着急?人家娶妻生子哪里碍着你?”
傅钧义愤愤,“哪里都碍着了!”
谢青云心一跳,就怕老侯爷看出她和小侯爷之间的猫腻。
好在老侯爷不愧是小侯爷的爹,也是有点傻的。
他的表情明显没有想明白,或许以为小侯爷在闹腾,看向谢青云的目光带了几分同情,歉疚地说道:“谢小友,这傻小子多劳你担待了。”
傅钧义立刻反驳,“老傅你瞎说什么,我本人一点也不傻,我聪明着呢!”
老侯爷无视小子的话,冲谢青云友善一笑就此告辞。
谢青云目送老侯爷离开,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瞪了小侯爷一眼,“钧义兄,你表现得这么明显,是想让人棒打鸳鸯吗?”
傅钧义被谢青云这么一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谢青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歌舞上,小侯爷又挤了过来。
谢青云看他一眼,“你一脸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直接说。”
傅钧义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你刚才的用词不对,不是棒打鸳鸯,而是棒打鸳鸳。”
谢青云一脸一言难尽,“你高兴就好。”
谢青云原本还担心晚上的泡温泉,经过这段插曲,突然一点也不担心了。
就算她漏了破绽,小侯爷能发现吗?
·
傍晚时分,小太监来为两人引路,他们乘坐宫中的马车离开猎场前往附近的温泉山庄。
小太监将两人送到写着“落花时节”的温泉小筑,功成身退。
傅钧义十分兴奋,迫不及待揽着谢青云的肩膀往里走。
初秋时节,很多地方的树木已经开始落叶,大片山林的枫叶也被秋色染红,这处院落却与众不同,温泉的存在构成一个天然温室,这里的小径两侧还开着许多不合时令的花树。
谢青云看到了粉□□白的海棠花,一簇簇花朵直接压弯了枝头,行走其间,仿佛四季交错,一下子来到了暮春时节。
海棠花的尽头出现一个露天大温泉,旁边的牌子上写着“逢君”二字,离大温泉两米远的地方用竹子和石头墙隔出两个区域,门一锁就形成了两个空间,可以保证泡温泉的私密性。
谢青云扬眉,“钧义兄,我先去泡温泉了。”
她说着,直接朝最近的“落花”区域走去,把环形玉佩往门口石台一放,大门直接关上,把小侯爷拦在了门外。
傅钧义直接傻了,等反应过来想挤进去的时候,大门早已锁紧,他盯着那紧闭的大门,恨不得盯出一个大洞。
傅钧义:“青云兄,我就不明白了,我们都是大男人,一起泡温泉又没有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扭捏!”
谢青云:“钧义兄,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我们都是大男人,你在别人面前不穿衣服不会不自在吗?”
傅钧义:“虽然可能会不自在,但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要展示完全的自己给对方吗?
我喜欢你啊,我想让你看遍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喜欢我的身体,更喜欢我的一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谢青云没想到这家伙突然打直球,她脸上很热,忍着羞意说道:“我们现在还不到向对方展示身体的时候。好了,别说了,我要去泡温泉了,半个时辰后再见!”
谢青云撇下小侯爷,快步离开。
傅钧义听到脚步声远,发现再也听不到对方的动静,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弃。
他没去隔壁的“时节”温泉,而是脱了衣服走进露天大温泉,特意选了一个正对着“落花”门口的位置。
傅钧义抱臂,“我就泡在这里了,就不信展示不了我的身材!我就要你喜欢上我的身体,然后更喜欢我这个人!”
·
谢青云沿着鹅卵石小道往里走,来到一处私汤,这里早已布置好一切,连水壶里的水都温度适宜。她认真检查,确定四周无人,这才脱下一身女扮男装的装备,舒舒服服开始泡温泉。
三刻钟后,谢青云披着一头湿发走出“落花”温泉,一边用干帕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她推开门一抬头看,就对上热气氤氲中的湿身美男。
傅钧义早已解了发冠,满头青丝垂落,垂下的眼睫上沾着细小水珠,露出水面的上半身未着寸缕,宽阔的肩膀、线条优美的胸肌一览无余,泉水清澈,荡漾波光却只能隐隐约约映出他内收的腰线、分明的腹肌,更多的引人遐想都藏在水中。
金乌西落,洒下的夕光落在水面,粼粼波光似金色的鳞片,他靠在那里,像是一条搁浅的美人鱼。
谢青云呼吸一窒,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太美了。
难怪小侯爷一直心心念念要泡温泉,他这身材这绝色,哪个女子看了不会神魂颠倒呢?
谢青云怦然心动,欣赏了好一会儿小侯爷的美色,慢慢觉得不对劲起来。
以小侯爷的黏糊劲,怎么还不挤过来?
谢青云看着他垂下的眼眸,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连轻功都忘了,帕子一丢直接跳进露天温泉,快步朝他走去。
温泉因为新的来客,荡起巨大的涟漪。
谢青云涉水而来,就在距离小侯爷两步之遥的时候,她眼尖地看到了对方勾起的唇角。
谢青云脚步顿了顿,没再往前。
某人勾起的唇角慢慢耷拉下来,疑惑地抿了抿唇,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对上谢青云笑得无奈的脸。
傅钧义脸上一囧,“不是吧?这都骗不到你?!”
谢青云不想承认自己差点被骗,想了想回答道:“你自己就有温泉山庄,怎么可能会傻到在温泉里出事。”
傅钧义撇撇嘴,“可恶,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我都想好要在你扑过来的时候亲你了!”
谢青云轻笑一声,“不瞒你说,抬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也很想亲你。”
傅钧义眼睛一亮,立刻从温泉里站起来,“亲!现在就亲!”
他只穿着一条亵裤,被水浸湿之后,什么形状都藏不住。
谢青云慌忙别过眼,“你别过来,就坐在那里等我!”
傅钧义乖乖坐回去,微微仰着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谢青云,里面写满期待和欢喜。
谢青云走到他面前,俯身靠近他,她想逗逗他,作为他刚才骗他的惩罚。
谢青云没有直接吻下去,而是伸出手指,跟随一颗水珠的轨迹,从他的眉心一路下滑,滑过他的眉心、鼻梁、唇珠、下巴,最后点在喉结处。
傅钧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觉得喉咙有些干,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像是在和爱人的手指互动。
脸上被拂过的地方似乎落了火花,又热又麻,他看向谢青云的目光愈发灼热起来,声音都变得沙哑些许,“青云兄……”
谢青云轻笑,“急什么。”
她说着,将一个吻了落在小侯爷眉心,这一次,她用唇替换手指,吻过他的眉心、鼻梁、软唇、下巴,最后一步,她没有落下亲吻,而是轻轻用手指捏了捏。
傅钧义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是压抑的快乐,还是难耐的痛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当他想要再叫一次对方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唇被吻住了,他乖顺地张开嘴巴,迎接更亲密的欢乐到来。
谢青云原本只是想要单纯地吻一吻对方,但是没想到小侯爷这么热情,不用她叩开齿门,就自己热情相迎。
谢青云在心中笑着叹气,没有拒绝他的热情,她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就这么压着他坐了下来。
等到坐下,谢青云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小筑里准备的寝衣寝裤十分轻薄,被温泉水这么一泡,哪里还有布料的作用,她穿得薄,小侯爷穿得更薄。
更糟糕的是,她泡温泉太放松,出来的时候竟然忘了戴上假jj!
谢青云身形一僵,放开了对方的唇。
傅钧义因为亲吻骤然停止,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离,下意识朝谢青云的唇追来。
谢青云捂住他的嘴,“好了,这个吻已经亲完了。温泉不能泡太久,我们赶紧出去吧。”
傅钧义听到声音,又被捂嘴,一下子清醒过来,有几分哀怨地看了谢青云一眼,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变了,人的体温和温泉的温度是有差别的,当他从迷思中回神,他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近在咫尺。
傅钧义的脸一下子爆红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压着的不止是心上人,还有难以抵抗的诱惑。他清晰地感觉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清醒过来。
谢青云也感觉到了某种变化,她瞪着傅钧义,“你冷静下来!”
傅钧义委屈,“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喜欢的人就在怀里,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说着
䧇璍
,后知后觉发现谢青云的不同,为什么此情此景,青云兄的某处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傅钧义迟疑着,伸出手想去摸一摸。
谢青云及时抓住他的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谢青云头皮发麻,就怕他发现自己是个女子。
傅钧义的眼睛猛地瞪大,一脸不可思议地惊呼道:“青云兄,原来你一直不愿意与我比大小,是因为你不能人道吗?!”
谢青云:……
应该庆幸吗?可是拳头很痒,很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傅钧义没有听到他反驳,声音都变调了,“你真的不行?!!”
谢青云咬牙切齿,“不准说我不行,我很行!”
傅钧义一把抱住谢青云,“青云兄,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正好我们不用争了,以后床笫之欢,我在上你在下。”
谢青云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把人打飞。
第 59 章
第58章抵足而眠
谢青云揍完人, 赶紧回到“落花”温泉去拿遗落的假jj,装备上之后又认真检查一遍,确定所有的女扮男装工具都齐全了, 这才换上新的寝衣来到小筑阁楼。
傅钧义被揍了一拳, 脸颊处有些肿,他深刻反思了之前的言行, 只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同为男子, 他知道那处有疾多么不堪, 他身为青云兄的好兄弟和好情人,怎么可以当面揭人伤疤?
傅钧义满心愧疚, 听到脚步声, 抬头看到谢青云走过来, 立刻扬起讨好的笑容, 把新送来的肉类铺到烤架上。
傅钧义小心翼翼, 生怕再次把人惹急了, “青云兄, 快坐过来,我给你烤新鲜的猪肉和羊肉。”
谢青云看了他一眼。
此刻的小侯爷没有戴冠,垂顺的半湿长发用一条丝带松松挽起,没穿里衣,只随意在外披了一件宽大的袍子, 坐在这温泉水榭中, 很有一种俊逸洒脱、率真任诞的美感。
看在这张帅气脸蛋的份上,谢青云愿意忘记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傅钧义把烤好的肉片放到谢青云盘中, 见他吃下去, 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青云兄不会计较之前的冒犯了,想到这里, 傅钧义脸上再度扬起灿烂的笑容,殷勤地招呼谢青云多吃点,给对方倒上薄荷清茶。
两人愉快地吃了一会儿,谢青云被烤桌的热气熏得有点热,她松了松领口,往薄荷清茶里加了一点冰,大口饮下。
傅钧义注意到他的动作,建议道:“青云兄,何必裹得那么严实,你和我一样把里衣脱掉吧,这样真的很凉爽。”
谢青云没理他,继续喝加冰的薄荷水。
她喝水的时候,微微仰着头,修长的脖颈线条优雅得如同天鹅,因为之前松了衣领,露出一小节锁骨,白皙的皮肤在天光下亮得晃眼。
傅钧义看直了眼,他的视线锁定在对方身上,一会儿看到他被水汽氤氲的眉毛,一会儿看他纤长卷翘的睫毛,一会儿看他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一会儿看他被水滋润过的红唇……
傅钧义胸口莫名生出一股燥热,脱口而出:“青云兄,你好小白脸啊,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像女子,若是穿上女装一定很美。”
谢青云喝水的动作一顿,她放下水杯,一脸古怪地看着对面的人。
这家伙到底是喜欢女的还是男的?
傅钧义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又说了蠢话,十分懊恼地找补,“青云兄,你别生气,我不是在骂你,我是真的觉得你长得好看,比女子还好看……不是,你别误会,我喜欢你肯定不是因为你像女子,而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
只是,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个断袖,所以脑子还一时没转过来,我可能是有点病了,所以才总是想看你穿女装。你千万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会努力改变的。”
谢青云懂了,小侯爷这是弯了,但还没有彻底弯。
谢青云笑了笑,“你没有病,不用改了。”
傅钧义迟疑,“真的不用改吗?”
谢青云:“不用改,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可以穿女装给你看。”
傅钧义激动不已,没想到还有这种天降馅饼的好事,他兴奋地追问:“青云兄,不能现在就穿女装给我看吗?”
谢青云:“不可以。”
傅钧义被拒绝,心里却还是痒痒的,那场中秋的美梦又出现在脑海中,他真的真的很想看青云兄在他面前换上女装啊。
傅钧义被勾得坐立不安,突然灵光一闪,“青云兄!我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
谢青云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那个要求小侯爷早在中秋之夜就兑现了,让她为他穿上女装。她没想到,小侯爷对她穿女装的执念这么深,再一次提要求也和女装有关。
谢青云:“不准让我穿女装!”
傅钧义抿了抿唇,发现自己还没提要求就被拒绝,心里有些失落。
这个要求明明没有违背道义啊,青云兄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坚决?
傅钧义不愿意强迫心上人做不喜欢的事情,只能按捺下渴望。他劝自己,青云兄都说了在一起后会为他穿上女装,那么这个要求就不必用在穿女装上面了。
他仔细想了想,提出一个新的要求,“那我要求你今晚与我抵足而眠。”
谢青云:……
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执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亲密接触啊!
傅钧义委屈地眨眨眼睛,“青云兄,这么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成全吗?”
谢青云叹了一口气,“好,依你依你,都依你!”
她从前不愿意答应和小侯爷抵足而眠,是怕两人距离太近暴露了女扮男装的真相,今天大温泉的意外发生之后,她发现自己高估了小侯爷在这方面的敏锐度。
两人都坐在一起了,他都能把她的破绽往不举那方面去想,就算两人抵足而眠,他肯定也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不就是脚抵着脚睡觉吗,谢青云无所畏惧。
·
吃完烤肉,两人分开去沐浴,再度回到阁楼内,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谢青云按照惯例,在睡前考校小侯爷的学识,过关之后才放人去休息。
傅钧义兴冲冲地跑到卧房,把两张大床拼成一个更大的双人床,随后迫不及待过来找谢青云,催促他快来抵足而眠。
谢青云看他高兴,也没有拂他意,解开外袍的系带,脱下外袍挂在屏风上。等她挂好外袍,转过身来,看到小侯爷脱得只剩一条亵裤了。
谢青云脸上微微发烫,蹙眉斥道:“把里衣里裤穿上!秋夜寒凉,着凉怎么办?”
傅钧义看到谢青云连睡觉都裹得这么严实,只能听话穿上里衣里裤。
谢青云这才走到床边坐下。
傅钧义系着里衣的带子,看到坐在身边的青云兄脸上有绯红,脑中不由自主冒出两个字——娇羞。
害羞的青云兄也很好看,就是……更像女子了。
傅钧义的唇角翘得老高,他想,这天地间,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让青云兄一个大男人在他面前露出这么女儿情态的一面了。
他果然应该是上面的那一个!
傅钧义拉着谢青云上了床榻,用自己的大脚抵着对方的脚,两人脚掌相帖,他惊奇地发现谢青云的脚比自己小很多。
他的嘴巴比脑子跑得快,脱口而出,“青云兄,你的脚怎么这么小啊?是因为比我矮才脚小,还是因为不举才脚小啊!”
谢青云:……
她一头黑线,直接一脚将人踹下床,“脚大了不起啊?个高了不起啊!自己睡吧!”
谢青云把被子一盖,翻过身闭上眼睛。
傅钧义身体灵巧,落地之前靠着腰腹力量在空中一转,稳稳双脚落地,他有些手足无措,只恨自己没脑子,又一次提起了青云兄的伤心事。
他像是犯了错的大狗狗,站在原地低头罚站。
谢青云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竖着耳朵,没有听到对方的一点动静,这才翻身去看。
小侯爷身形高大,看起来那么一大只,穿着里衣可怜巴巴站在那里,竟然有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
傅钧义偷偷看了看谢青云,嗫嚅道:“青云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
谢青云:“……什么成语。”
傅钧义语气关切,“讳疾忌医。”
谢青云:“……你是不是欠揍啊!”
傅钧义疯狂摇头,“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
谢青云叹气,“我真的没病,只是比你冷静而已。”
傅钧义对于谢青云这样的学霸有着盲目崇拜,他想起谢青云从前居住的简陋小院,那么艰苦的条件他都能学有所成,说不定这方面也有自己的忍耐法子。
傅钧义内心希望谢青云健健康康,听他这么一说,轻易相信了他的说辞。
傅钧义心头一松,欢欢喜喜上了床榻,开心地用自己的脚掌去寻谢青云的脚掌,找到之后,稳稳抵住。
他的语气都透着欢喜,“青云兄,你身体康健真是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比大小啊?”
谢青云:……
真是被他的执着打败了!
谢青云叹气,“等我为你穿上女装那一天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和你比大小了。
傅钧义好不容易才放下让谢青云穿女装的念头,现在又听他提起,更加心痒难耐,恨不得时间一下子飞逝,直接来到金榜题名时。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逼着自己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秋夜静谧,抵足而眠的两人都陷入梦乡。
傅钧义做了一个美梦,他梦到青云兄考上了状元,当夜,那身状元袍却变作了一身女式嫁衣,他伸出手,亲自将他身上的红色嫁衣一件一件脱下。
谢青云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觉得身上有点重,有点热,她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小侯爷赤着上半身往她身上凑,修长的双腿把里裤往边上一蹬,手上就要去解亵裤的带子。
谢青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去拉他的手,她可不想明天醒来,身边躺着一个果男。
这家伙的糟糕睡相怎么还会进化?
从床的那头睡到这头就算了,什么时候还有了乱脱衣服的毛病!
谢青云扣住对方的手,等到人老实了,这才松开手,结果她才把人松开不久,小侯爷的睡相又开始变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扭的,竟然扭到了谢青云的腰部,脑袋直接靠在了她的小腹。
他似乎觉得这个枕头不错,还舒服地蹭了蹭。
谢青云被他蹭得整个人都要炸了了,这个地方多么危险啊,再往下一点就要发生事故了!
她觉得不能这样放任小侯爷睡下去了。
谢青云推开小侯爷的脑袋,叹了一口气,把人扶到自己身边,两人靠在同一个枕头上,她侧躺着,用自己的胳膊当固定器,把人固定在原位不动,这才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谢青云醒来的时候,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山,睁开眼睛一看,小侯爷像八爪鱼一样压在她身上。
谢青云呼出一口气,一把将人掀开。
这一举动把傅钧义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身前有点凉,等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一条亵裤,立刻抱起被子挡住自己,震惊地看着谢青云,“青云兄!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没穿衣服!”
谢青云面无表情,“我正要问你呢,你昨晚做了什么梦,为什么一边睡觉一边脱衣服,如果不是我及时醒来阻止你,你现在已经完全光着了。”
……昨晚做了什么梦?
傅钧义脸上爆红,羞耻地低着头不敢看谢青云。他怎么会想到,他梦里脱人衣服,现实里还会脱自己衣服。
还不如是青云兄脱他衣服呢!
要是早知道抵足而眠会闹出这样的笑话,他肯定不和青云兄抵足而眠啊!
第 60 章
第59章教授骑射
谢青云并不执着得到答案, 见人不回答就去隔壁房间洗漱了。这座温泉小筑设施齐全,连书房都有,还准备了崭新的笔墨纸砚。
谢青云珍惜早上的学习时间, 当即坐下提笔开始学习科举补习课程。
傅钧义在屋子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收拾好自己走出来, 看到谢青云在认真学习,松了一口气。他巴不得青云兄忘记他的糗事。
谢青云休息的时候看到傅钧义, 把人叫过去一起晨读学习。
学的差不多了, 谢青云提议去狩猎, 傅钧义欣然应允。他们婉拒了侍从提供的马车,一路步行欣赏山庄景致。
经过一处温泉小筑时, 有个白面太监走了出来, 身后两个侍卫抬着一具衣衫不整的男尸, 男尸死相狰狞, 最可怕的是他生前被人割了舌头, 嘴内空空, 看起来非常渗人。
谢青云和傅钧义都惊了一下。
白面太监看到傅钧义, 朝他躬了躬身,“奴婢见过安北侯。”
傅钧义蹙眉,没理会那个太监,直接拉着谢青云大步离开此处。
谢青云能感觉到那个太监一直在看自己,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她浑身不适。直到他们绕过一个墙角,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消失。
谢青云:“那个人是谁?”
傅钧义:“那是齐王府的太监总管郭昆, 善用毒物,最会使阴招, 我和观月有不少人手折在他这里, 青云兄,你下次看到他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谢青云:“他刚才一直在看我, 估计躲不掉。”
傅钧义拧眉,拉着谢青云的力道不自觉收紧,“这个死太监不会是看上你要把你献给齐王吧?二皇女成了齐王之后,祸害了不少好儿郎……不行!青云兄,今天你一定要紧跟在我身后,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谢青云愣了愣,“祸害好儿郎?!”
原谅她一个来自现代的人,还不是很能想象女子怎么祸害儿郎。
傅钧义:“我也是听观月说的。
齐王好男色,后院的男妾数不胜数,其中一大半都是她的属下和想要讨好她的人强抢过来的。她宠幸了那些男子,又很快生厌,当中若有忤逆者,直接成了她的刀下亡魂。
观月曾经有个伴读,就因为外貌出众被齐王看上,威逼利诱其家人把他送去齐王府,但是入府不过半月,因为替皇太女说了一句好话遭受拔舌之刑,活活痛死了。”
谢青云蹙眉,“这也太惨无人道了。能成为皇子的伴读,家世应当不低吧?他们就没有找过齐王的麻烦?”
傅钧义叹气,“那个伴读家中有很多兄弟,他的家人也是无情无义之辈,用他的死换了一些利益,此事就揭过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猎场马厩,人来人往,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傅钧义赶紧拉着谢青云去选马。
谢青云选了昨日的赤红大马,傅钧义选了一匹黑色大马,两人同时上马,并辔而行,先来到射击场热身调整状态。
北斗书院的武课会教授骑射,但是要想真正掌握骑射这门技术,必须经过大量的练习和实践。
谢青云的骑射都是在书院武课上学的,能骑马,但是射箭的准头十分不行,几次都射空了。
傅钧义征战沙场,是骑射的好手,见状,立刻热情地凑过来,“青云兄!我骑射很厉害的,我来教你啊!”
谢青云点点头,下一瞬,傅钧义一拍马背,跃身落在谢青云身后,一手揽住谢青云的腰,一手去拿缰绳。
小侯爷换马的动作太过潇洒利落,引得附近的不少人都望过来。
谢青云身子僵了僵,皱着眉瞪他,“别胡闹!”
傅钧义理直气壮,“我哪里胡闹了,我这是在手把手教你啊!”
他拉着缰绳,安抚住身下的大马后,从马侧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递给谢青云。
谢青云无奈,接过那支木箭搭在弓弦上。
傅钧义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帮她调整射箭的姿势和方向,“马上射箭时,无法从地面借力,只能靠自身的肌肉调动力量,确定目标后,你需要用到一些技巧……”
谢青云发现他真的在认真教自己,也不再多想,忽略贴在后背的身体,很快进入学习状态,她按照他教的法子瞄准目标,调整好力道之后松手。
这一箭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但是很接近五环了。
谢青云在傅钧义的指导下又射了几箭,越来越接近靶心,她不再让傅钧义搭把手,而是自己独立完成马上射箭,她记住了这种状态,紧接着射出的五箭有两箭射中靶心。
傅钧义看傻了,“青云兄,你学东西都这么快的吗?这也太厉害了吧!”
谢青云笑了,“不是我厉害,是你教的好。”
傅钧义被喜欢的人夸了,开心地笑了,脸上阳光灿烂,他拍了拍谢青云的肩膀,“既然静止状态的骑射没问题,接下来我们进行动态状态的骑射练习。”
傅钧义接过缰绳,脚下轻轻一踢,赤红大马缓慢走动起来,“根据马匹行动的节奏,预判行驶过程中的颠簸,根据颠簸来调整你的力道和准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谢青云的手做指导。
两人在射击场练习了两刻钟的动态骑射,谢青云进步显著,虽然准头还有待提高,但是她的大力在狩猎时可以弥补这个缺陷。
就在这个时候,秋猎宴的高台处想起敲锣声,一人高声宣布三皇子猎了一头豹子,此后,每个一段距离就有一名侍从敲锣宣布这条喜讯,消息一个个传下去,很快传到了射击场这里。
傅钧义吃了一惊,“观月这小子,骑射有进步啊,竟然先声夺人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霍观月来射击场补箭囊,看到傅钧义和谢青云坐在一匹马上,眼睛都瞪圆了,赶紧骑马奔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疯了?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以共乘一匹马?”
傅钧义理直气壮,“青云兄不善骑射,我在教他呢,哪里见不得人了。”
霍观月愣了愣,“不是吧?你这次秋猎还一个猎物都没猎到?钧义,这可是你回京后参加的第一次秋猎,你怎么可以不大展身手!”
霍观月见不得好友那么厉害的骑射本领被埋没,当即催着两人赶紧进林中秋猎。
傅钧义看向谢青云,谢青云朝他点点头。
谢青云也想知道自己这个水平能猎到什么猎物。
三人驱马离开射击场,进入山林时,身后还跟着十来位护卫护驾。一路上他们猎到不少小动物,谢青云是狩猎新手,猎到的数量却有四分之一,她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骑射是一个十分考验体力的运动,谢青云在射击场练习了很久,又在林中狩猎了不少时间,已经有些疲惫了,她想在林中休息休息。
傅钧义和霍观月都没有意见,就在他们要下马时,林中突然跑过一头野猪。
霍观月非常兴奋,“钧义,野猪肉十分劲道,我们两个合力把这头野猪杀了吧。”
傅钧义不放心留谢青云在这里,他担心齐王府的人做出什么手脚。
谢青云发现他在看自己,冲他挥了挥手,“你们去猎野猪吧,我也想尝尝野猪肉的味道。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霍观月:“钧义,谢三元的身手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别磨叽了,我们的动作得快一点,不然被人捷足先登,野猪就不属于我们了。”
傅钧义蹙眉,“你把所有护卫都带走吧,他们可以帮助你猎野猪,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陪着青云兄。”
霍观月无语望天,要不是顾着君子的端方仪态,他真的很想啐好友一口。
至于这么腻歪吗?分开一下会死吗?
霍观月一脸嫌弃地远离傅钧义,赶紧带着一众护卫去追野猪了。
原地只剩下两个人。
谢青云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听到傅钧义的安排真是又好笑又感动,“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吗?我并不觉得他们会是我的对手。”
傅钧义取出水囊,打开之后递给谢青云,“小心一点没什么不好。”
谢青云笑了,她冲傅钧义勾勾手。
傅钧义不明所以地靠过来,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结果脑袋才凑过去,脸颊就被人亲了一口,他的眼睫颤了颤,耳根红了红。
谢青云:“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傅钧义抿了抿唇,也学着谢青云的样子勾勾手。
谢青云不为所动。
傅钧义见状,主动凑过来,也在谢青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也开心,和你在一起就觉得开心。”
两人相视而笑,就在此时,他们耳边都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似乎是布料擦过树叶的轻微声响。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出现的警惕和防备。
傅钧义立刻放好水囊,背上箭囊,手上挽弓,随时准备射击。谢青云起身,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藏在手心,走到傅钧义身后,与他后背靠着后背,观察四周。
等待了片刻,有人拂开树枝走出来,看到两人的姿势,挑了挑眉,“何必如此警惕,本王还没有傻到在猎场对你们出手。”
这是谢青云第一次看到齐王,她听过齐王的很多事迹,还以为她是那种刻薄凶煞的面相,没想到真实的齐王长相娇美,瓜子脸杏仁眼,给人十分柔弱的感觉。
齐王的视线落在谢青云脸上,“谢青云对吧?本王听郭叔叔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当面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本王的后院还没有你这个类型的男妾,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青云:“……我拒绝。”
齐王的眼神一下子变冷了,“不知好歹。”
傅钧义气势汹汹站在谢青云面前,把人挡得严严实实,对着齐王怒目圆瞪,“谁稀罕去你的后院!休想侮辱青云兄!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你还不配入青云兄的眼。”
齐王嗤笑,“一只来自偏远州府的蝼蚁而已,本王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傅钧义更生气了,“你要是敢动青云兄一根手指,我直接把你的手指也剁了。”
齐王目光阴冷,“上次这么威胁本王的人,坟头上的草已经有三尺高了。小侯爷,就算你军功再高,你也是臣子,不可不敬皇室。”
傅钧义皱眉,抿了抿唇,没再当面说什么狠话,但是行动上却没有丝毫退让,摆出了宁愿犯禁也要维护身后人的姿态。
齐王的目光看向傅钧义的身后,见那个被护着的人没有丝毫出头的意思,一下子没了纳人的心思,脸上渐渐出现嫌弃的神情,语气阴寒,“只会躲在他人身后的懦夫,实在是太丑陋了,如此好看的一张脸放在这样的人脑袋上,实在是太浪费了。”
她说完,不再停留,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短暂交锋,谢青云给齐王贴上了第一个标签:阴晴不定。她总觉得齐王离开前说的话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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