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61章秋猎意外
大概过了一刻钟, 霍观月与护卫们铩羽而归,他面色带着烦躁,从马上跳下来后忍不住朝两人抱怨:“太倒霉了, 我们竟然遇上了齐王府的人,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硬是把那头野猪抢走了。”
谢青云:“那头野猪, 或许就是齐王府的人故意放出来的。”
霍观月愣了愣, 追问道:“何出此言?”
傅钧义愤愤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霍观月。
霍观月听完, 神色有些凝重,他挥退护卫, 只留谢青云和傅钧义两人。
霍观月:“齐王这个人有点疯病在身上, 还睚眦必报, 谢三元拒绝她就是得罪她, 必须小心她的报复。”
谢青云:“她的报复手段一般是什么?”
霍观月摸了摸下巴, 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最常用的就是祸及家人, 逼人就范,等人低头之后,再施以各种折磨。至于那些拒不低头的人,往往难逃一死。”
谢青云眉头舒展,“那我就更不怕她报复了, 我的家人远在万里之遥她鞭长莫及。至于追杀, 我确定她不是我的对手,若她当真犯到我面前, 我很乐意送她和她的一卫指挥使团聚。”
霍观月在心中暗叹谢三元的大胆。
世人皆对皇室敬畏有加, 就算被皇女皇子中伤迫害,也只会退让伺机而动, 恪守着君臣有别的准则。
没有谁像谢三元这样,杀一个皇女说得和切菜一样,他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忌惮皇室?这就是强大战力带来的底气吗?
霍观月忍不住去回忆一卫指挥使的死状,那样干脆利落的死法,换做齐王被攻击,确实也逃不开。
霍观月原本还想劝谢青云躲着齐王,想了想,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
齐王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狩猎的兴致,一行人在原地休整片刻之后,再次深入山林继续之前的秋猎。
谢青云善于总结,学习能力又强,骑射的水平越来越高,下午的时候甚至猎到了一头鹿,小鹿一直呦呦呦地叫,听得谢青云心情无比愉快。
傅钧义被激起胜负心,无比认真地寻找着鹿的痕迹,他运气更好一些,在傍晚的时候遇到了一头豹子。
豹子速度极快,傅钧义来不及多说,扬鞭快马追去,追了一段路之后找准机会三箭齐发,豹子被死死钉在地上。
一行人满载而归,喜气洋洋地带着一堆猎物去登记。
傍晚时分,他们在安北侯府的营帐前准备进行露天火锅,要煮一顿新鲜的鹿肉火锅。
傅钧义拉着谢青云去厨子旁边,指着那只活鹿小声问他,“青云兄,我听说鹿血有补肾壮阳、强腰壮骨的功效,你要不要喝?”
谢青云:……
她一个女子壮什么阳!
谢青云:“要喝你自己喝!”
她拂袖而去。
傅钧义十分纠结,想了想,还是把府中的大夫叫了过来,让人把新鲜的鹿血制成鹿血酒。
说不定什么时候青云兄就用上了呢?
·
今天是秋猎的最后一天,所有的鹿和豹子都被抓住了,只剩下最厉害的老虎还在山林中未被捕捉。
猎得老虎的人奖励最丰富,听说其中还有田庄。
谢青云来自偏远云州,虽然靠着《五年明算三年模拟》赚到了一些钱,但是这些钱她要带去杭州府当赚钱的本金,根本没有空余资金购置田产。
猎到老虎就能白得田产庄子,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傅钧义听到谢青云说要猎老虎,完全不赞同,“老虎是百兽之王,凶残程度不是豹子和鹿能比的,老虎甚至会吃人,你才学会骑射没多久,此行太过危险。”
谢青云:“放心,我有分寸的,如果我发现有危险,一定及时撤退。”
傅钧义劝不了谢青云,只能跟他一起去寻老虎的踪迹。他们进入了猎场山林的深处,走着走着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吸引。
两人对视一眼,朝血腥味传来的地方走去,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老虎在啃食一个人的大腿,那个人紧闭着双眼,辨不清生死。
生而为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傅钧义:“青云兄,我去把老虎引来,你带着人去看看那个人的情况,他若是活着我们就救他,他若是死了,我们帮他入土为安。”
谢青云拉住他的手,面露担忧,“你有把握对付那头老虎吗?”
傅钧义:“放心,北境的山林里多的是老虎,我就射杀过百兽之王。”
谢青云仔细看他的神情,确定他有把握,这才松开手放他离开,“万事小心。”
傅钧义点点头,背着箭离开这里,找了一个好位置,搭弓引箭,他的准头非常好,但是老虎天生强悍,十分敏捷地避开了这次射击,箭擦过它的身体,刮出一道血痕。
老虎被惹怒,放下口中的猎物,朝箭射来的地方扑去,傅钧义往后闪躲,很快引着老虎离开这个地方。
谢青云确定一人一虎离开,赶紧带着护卫去看那个逃出虎口的人。
懂医术的小七探了探对方的鼻息,随后摸了摸他的脉搏,立刻取出药粉进行急救,“谢公子,他还活着,没醒来是因为痛晕过去了,我带的药只能急救,他还需要回营帐处理伤口。”
谢青云观察着伤者,他身上的衣服脏污破损,从破开的地方可以看到内部有金属的光泽,她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将那破衣扒开一些,露出一件软甲。
护卫们齐齐惊呼。
谢青云问道:“你们认识这件软甲?”
护卫们点头,“这是傅家军的斥候才能穿的软甲。”
谢青云皱紧眉头,立刻点了两个护卫随小七一起送伤者回营帐,“你们到了营帐,立刻通知老侯爷,这名斥候应当有重大消息要报!”
小七和另外两名护卫立刻领命带着伤者离开。
剩下的护卫们面面相觑,问道:“谢公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侯爷帮他打虎,还要告知他斥候的事情。”
谢青云:“分一半人去找小侯爷,剩余的人随我在附近查探。”
护卫们知道谢青云有多聪明,完全听从她的命令,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去寻傅钧义,一路在附近的树丛中探查。
他们发现了一名重伤的采药中年人,还抓到两个逃跑的蒙面人。蒙面人发现自己暴露后,立刻咬破嘴中的毒药。
护卫拨开他们的蒙面,两人都是典型的北蛮长相。
护卫们大吃一惊,没想到北蛮竟然悄悄潜进京城,直接进了重重防卫的猎场。他们不敢放松警惕,比之前更认真地巡视这片山林。
谢青云皱眉。
朝廷正在与北蛮和谈,北蛮王为了表达和谈的诚意,专门派了自己的继承人大王子担任使团首领。老侯爷是北征的主帅,他带着小侯爷一起回京,可见北境的局势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怎么会突然有北蛮杀手追杀斥候入京?他们是怎么突破重重防卫进来的?
谢青云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她带着人继续查探,还没有找到新的线索,傅钧义就领着护卫们骑马归来,队伍最后用一个简易板车拉着老虎尸体。
傅钧义神色焦灼,一看到谢青云就追问道:“青云兄,你们发现了什么?”
谢青云带着他去陈尸的地方。
傅钧义看到那个重伤的采药中年人,立刻扑了过去,“任师父!”
护卫们听到这个称呼低低惊呼一声。
谢青云看过去,有个护卫小声解释任师父的身份。
任师父全名任锋,是傅家军斥候营的前营长,小侯爷在斥候营学本领的时候,是他手把手教导小侯爷,算是小侯爷的一名恩师。任锋营长从军期间完成了不少刺探军情的重大任务,立了不少军功。任锋在北境军营很有名气,但是他擅长易容术,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相貌。
三年前任锋在刺探军情的时候受了重伤,退伍回到京城养伤,他深居简出,不喜被人打扰,两位侯爷都很尊重他,一直派人保护他。
他现在受了伤,意味着保护他的人也出事了。
谢青云确定,北境一定出大事了。
傅钧义非常快速地在采药中年人的衣襟里找出一个药包,他取出其中的一颗药丸塞到中年人嘴里,中年人悠悠转醒,待看清傅钧义的脸,立刻面色凝重地喊道:“北境大乱!快带我去见主帅!”
傅钧义看了谢青云一眼。
谢青云立刻回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去吧。”
傅钧义没了后顾之忧,点点头,立刻扶着任师父上了马,快马加鞭朝猎场的方向跑去。
谢青云看向众护卫,“我们继续查!”
一行人扩大搜查范围,找到了保护任锋的几名护卫,除一人重伤身亡之外,其他人还有一口气。
谢青云立刻安排人带伤者回去治疗。留下的人继续查探,他们一直查到了猎场边界,没再发现其他线索才骑马回营帐。
原本热闹非凡的猎场营地陷入一片安静肃杀之中,兵部附近的营帐都戒严起来,难以靠近。
谢青云与护卫们分开,先回了北斗书院的营帐。她刚回去,就被守在门口的洪月珍和唐季尧一起带到院长的营帐。
院长一向随和,今日却神情严肃,她看到几人进来,示意他们坐下,“京中发生了大事,你们最近不能去杭州府了。我已经去信一封说明情况,与提举的会面暂时推迟到十一月。”
洪月珍一听赚钱要推迟,顿时急了,“院长,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事情能比赚钱更重要啊。”
院长语气沉重,“北蛮王被自己的亲弟弟杀死,新任的北蛮王撕毁和谈协议,与军中奸细里应外合攻下辽州和庆州,致使傅家镇守北境的两名大将战死,北境危矣。”
洪月珍哑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家国大事,确实比赚钱更重要。
不用院长再多说,所有人都明白了杭州府之行推迟的原因。
杭州府是大武朝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境内有三个产粮大县,北境和西境的粮草都从杭州府出发。北境战事一起,杭州府都要忙碌起来,市舶司从海贸中赚到的大笔银钱也要分出一部分作为军饷,市舶司正是最忙的时候,提举无法分出心神来见他们几个小辈。
杭州府作为战备之地,更是会进入战时状态,轻易不能进出。
谢青云心中一紧,小侯爷是不是要去北境了?
虽然知道小侯爷有战神之名,征战至今未尝败绩,可是谢青云还是担心他的安危。新任北蛮王直接弑兄,又强势攻占了两州之地,看起来就不好对付。
谢青云很担心,越想越担心。
从院长的营帐离开之后,她赶紧回自己营帐开始行李,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小侯爷护身的东西。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知道要送什么了。
第 62 章
第62章江夏谢氏
谢青云点开剧情商城, 粉红色的亲密成就页面多了很多剧情点增加的条目,她现在的剧情点已经超过十万点了。
她按照惯例分了一半给系统1001,剩余的剧情点拿来购买新的肌肉衣。
上一次小侯爷用拳头打她胸口, 直接被肌肉衣震得关节错位, 这肌肉衣堪比软甲,送给小侯爷一定能保他平安。
谢青云多付了一倍的剧情点对肌肉衣进行外观调整, 她以前看小说电视剧的时候, 增加防御的主角总有一份金丝软甲, 这种只有主角才能拥有的装备一定要给小侯爷整上,给他加一层主角buff。
谢青云还买了一些药, 可以消炎止痛, 全都和金丝软甲款肌肉衣放在一起。
她在纠结是连夜送去小侯爷的营帐, 还是明日赶早出门, 结果, 她还没有纠结出一个结果, 营帐外就传来脚步声。
谢青云停下动作往后看, 看到小侯爷掀帘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常穿的圆领袍,着一身赤金轻甲,和从前幼稚可爱的样子大相径庭。
傅钧义上前几步,“青云兄, 我要回北境了。”
谢青云很惊讶, “你们现在就要出发了吗?是不是太匆忙了?”
傅钧义蹙眉,“北境军腹背受敌, 我和老傅必须尽快赶过去。老傅他们已经出发了, 我想过来看看你,迟一步再去追他们。”
谢青云紧抿着唇, 她往前一步,紧紧抱住小侯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傅钧义紧紧回抱住他,“我当然要回来,我可一直记着我们的金榜题名之约,我要亲眼看着你穿着状元服,打马御街前。”
谢青云:“好,我中状元那天,你一定要在现场。”
两人相拥没多久,营帐外传来护卫的声音,“侯爷,时间来不及,我们必须出发了。”
傅钧义满眼不舍,却知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捏住谢青云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重重一吻。
谢青云没有拒绝,努力回应他。
待这短暂又热烈的一吻结束,傅钧义扭头要走,谢青云赶紧把准备好的包袱都塞给他。
“钧义兄,这里有我为你准备的金丝软甲,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穿在身上。”
傅钧义满脸感动,要不是护卫在催促,他恨不得现场就穿上。在护卫又一次催促之后,他只能扭头离开。
这一夜,谢青云彻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新的一天到来,秋猎看似与平时无异,很少有人知道安北侯和定北侯已于昨夜秘密离京,一切都看起来非常平静。
秋猎正式结束那天,谢青云收到了猎鹿的奖励,一盒成色不错的金银珠宝。
和奖励一起来的是侯府的管家,老管家把小侯爷狩猎所得的奖励清单递给谢青云,表示这是小侯爷交代的。
谢青云第一次对丰厚的物质失去兴趣,心里还在牵挂着北上的心上人。
老管家离开前提醒道:“回京之后,谢公子请尽量呆在家中,接下来几日都不太平。”
谢青云道完谢,心中已经有决断。
北境有傅家军坐镇已经安稳多年,这次却让老侯爷小侯爷这么匆忙过去,可见那奸细造成的影响多么恶劣。一个奸细能这么搅弄风云,身份一定很高,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秋猎结束,所有人马回到京城的当天,全城戒严,禁卫统领围住了礼亲王王府,其妻族、父族皆抄家下狱,牵扯进这次通敌一案的世家贵族无一幸免。
礼亲王是当今女帝的亲弟弟,女帝是皇太女,但她年幼时先帝最宠爱的孩子却是礼亲王,如果礼亲王不是男子,这东宫之位谁来坐还不好说。先帝驾崩前专门留了一道旨意,除非礼亲王犯了动摇国本的大罪,否则不能褫夺其爵位。
父母的溺爱喂大了礼亲王的野心,他这些年都在筹谋改朝换代,把女子执政改做男子执政,甚至为达目的不惜代价与北蛮合作。很多大族与礼亲王合作,不为黎民、不为社稷,只为从其他女官女商手中夺回资源,试图复辟前朝的男尊女卑。
老百姓们才不在乎皇位坐着的帝王是女是男,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百姓就追捧热爱。听到礼亲王为谋反与北蛮合作,害得现在燕北失去了夺回不久的三州,每日都有人去礼亲王府扔臭鸡蛋和烂菜叶。
刑部与大理寺在紧急收集和整理证据,三日后,证据齐全呈与陛下,经百官确认翻阅之后,张榜公告于天下。礼亲王与一应主要从犯押至午门处以腰斩极刑,这一斩似乎打开了血流成河的阀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京城无数权贵或夷三族或抄家流放,京城弥漫着难以消散的血腥味。
抄家来的金银财宝充入国库,一半折成军饷军备用于应对北境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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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傅钧义和老侯爷回北境的路上几次遭遇刺杀,大家有惊无险,但这番拦截实在耽搁行程,父子二人商议之后,决定兵分两路轻装简行。
小侯爷先行一步,带着假扮的老侯爷在前方吸引火力,老侯爷一行人则更换打扮绕道东境借路北上。
傅钧义一行人浴血奋战,斩杀了不少埋伏的杀手,这些杀手里有北蛮人,也有武朝人。
大家仇恨残害同胞的敌人,更痛恨倒戈忘族的奸人,杀得毫不留情。
他们的杀伐凶残太过骇人,一些埋伏之人不敢再犯,加上京中局势变化,埋伏越来越少,来到距离北境五百里的江州,前方已经探不到埋伏了。
吸引火力第五天,傅钧义一行人赶路至江州城外,小侯爷收到了老侯爷用信鹰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顺利进入北境,与驻军汇合,及时扼住了北蛮入关的通道。
傅钧义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众人得以喘息,纷纷提出原地休整。
傅钧义顾惜大家赶路杀敌辛苦,带人寻了一处挡风之地暂作休整。
休息了不过一刻钟,有车队从官道上经过,远远的,傅钧义就看到车队的旗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谢”字。因为心爱之人姓谢,他爱屋及乌,连这个陌生的谢家车队都看着亲切起来。
傅钧义目不转睛看着那个“谢”字越靠越近,只觉得压抑了数日的想念疯狂滋生。
青云兄在京城如何?
北境之乱牵扯到了皇室中人,此时的京城一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是否能安心读书?
傅钧义愣神间,另一处山道上突然冲出一群山匪,将那支谢家车队围了起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傅钧义一行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官道上。
土匪头子是一个两米高的肌肉壮汉,扛着一把大刀叫嚣,“我们黑风寨只要金银珠宝和女人,如果你们识相点,我们可以放其他人走。”
有个带刀的护卫上前,扬声厉喝:“大胆狂徒,你可知我们乃是江夏谢氏,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土匪们哈哈大笑,“每年从这里走过的车队,十家有九家都说自己是江夏谢氏。”
“是啊是啊,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把戏了,真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啊,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兄弟们,这伙人还想狐假虎威吓唬我们,大家拿起家伙抢了他们,今夜有女人有珠宝,我们要逍遥了!”
土匪们欢呼着,朝车队奔涌而去,带刀护卫立刻命人护在最大的马车四周,随后拔刀朝土匪砍去。
谢家的车队不算长,护卫不超过四十人,只有五辆马车,被拱卫在最中央的马车最大,挂着的谢家灯笼上还画了兰花,车顶还装饰着绢花,一看就是女眷所在。
而土匪密密麻麻,一看就有百人之众。
傅钧义低声喃喃,“竟然是江夏谢氏?”
江州和夏州都隶属东境,境内的谢氏一族是最繁盛的豪门望族,精于商道,四境边界都有其产业,有一年北境缺粮,谢氏闻讯后主动捐了大批粮食,帮边军将士度过难关。
傅钧义本就对这支谢家车队爱屋及乌,现在想起江夏谢氏对北境军队的慷慨相助,立刻决定要帮助谢家车队对付山匪。
傅钧义起身,派了一人去山上看山寨的情况,开始安排其余护卫们伏击山匪。他让护卫们在草丛中做好埋伏准备之后,寻了一处便于隐藏的地界,搭弓引箭。
此时土匪头子的大刀朝带刀护卫砍去,他力气极大,身形又是带刀护卫的两倍,带刀护卫一个不慎,直接被人从马上砍下来,就地滚了好几圈,十分狼狈。
土匪头子看到他的狼狈,哈哈大笑起来,傅钧义知道时机来了,瞄准目标一放箭,极速飞驰的箭矢直直刺穿土匪头子的眉心。
土匪头子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人已经瞬间断气,从马上摔了下来,死不瞑目。
土匪们被这一幕惊呆了,分分朝土匪头子跑去,哭喊着“大哥”“大当家”之类的字眼,傅钧义比了一个扬手的动作,埋伏在各处的护卫们纷纷射线而出,趁乱将围在一起的土匪们射杀。
土匪们就是乌合之众,没了领头人,立刻慌忙逃窜,傅钧义一行人又射了一波箭,将土匪的人数削减大半才从草丛中跳出来,护卫们一刀一个土匪,惩奸除恶。
傅钧义则站在高处众览全局,随时补刀和善后。
谢氏的护卫们都惊呆了,没想到前脚才遇到土匪,后脚又遇上一群不明人士,已经有护卫担心主人遇袭了,就要趁乱带着马车逃走,他们才过来牵马,就被马车里钻出来的一个小丫头叫住了。
“逃什么逃啊,这后来的人明显是来帮我们的。”
护卫们被主人点醒,这才发现那些箭矢落的地方十分有讲究,只朝土匪不朝他们,有人眼尖认出了山石之上搭弓引箭的少年将军,当即惊呼道:“是北境的傅战神!”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战场上最耀眼的那个人身上。
傅钧义站在高处,正在搭弓引箭,他射出的每一支箭都直中要害,箭无虚发,此时太阳落在他身后,将他衬得如同天神降临。
车架上站着的小丫头望着高处的身形,眼中满是亮光,她迫不及待掀开帘子,对马车里的人说道:“三姐姐,寻大师说你的命定情缘就在此次东行路上,他果然没说错!这位北境的傅战神一定就是我的未来三姐夫了,等我说服他为你冲喜,你一定能醒来!”
傅钧义一行人将所有山匪斩杀,去探山寨的人也回来了。听闻山寨里只有二十几个精壮留守,他当即决定把这个黑风寨拔除,免得后续还去烦扰江夏谢氏。
傅钧义站在高处,之前就注意到护卫里哪些人身后更好,他与带刀护卫交流了一下,便点了一半谢家护卫上山剿匪。
半个时辰后,傅钧义一行人或挑着或扛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箱子下来,他分了一半黑吃黑的战利品给谢家,就要与他们分道扬镳。
小丫头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傅钧义的大腿,“战神哥哥,你不能就这么走!你救了我们,这样大的恩情我们怎能不报!我三姐姐倾国倾城、才华横溢,正缺一个夫婿,你不如从了她吧!”
这话一出,傅钧义这边的护卫好几个都被口水呛到了,谢家的带刀护卫正在包扎伤口,闻言惊得纱布都掉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去拉自家主人,讪讪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还请傅侯爷莫要怪罪,我家六小姐今年才五岁,什么都不懂。”
小丫头被抱走着,两只脚还在空中疯狂乱蹬,“金护卫!你快放开我!我才五岁,但是我懂得可多了!你快放我下来,我们不能把这位战神哥哥放走,他肯定是寻大师说的未来三姐夫!我必须帮三姐姐把人讨过来!只要一冲喜,三姐姐就能好过来了”
小丫头的嗓门很大,这一喊,所有人都沉默了。
带刀护卫:……我的小祖宗啊,你这嗓门怎么什么都敢说!
侯府护卫:……好家伙,这小丫头惦记上侯爷竟然是为了冲喜!
傅钧义更是无语,他冲带刀护卫挥了挥手,表明了告辞之意,当即命护卫带着新得的财物上路。
小丫头发现自己看中的未来姐夫就这么走了,立刻扬声说道:“战神哥哥!等你下次来江州城,一定要到谢府找我!我叫谢青爻,两个叉叉的爻,我三姐姐叫谢青云,青云之上的云!我们等着你来上门!”
傅钧义骑马的动作一顿,但也仅是顿了顿,便不再多想驾马而去。
这世界叫谢青云的人何其多,但只有青云兄一个谢青云能入他心怀。
青云兄,我又开始想你了。
第 63 章
第63章谢青云
十月底, 边关传来捷报,小侯爷傅钧义率领五万精锐夺回了庆州。这一好消息宛如春风过境,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京城吹来暖意。
京城慢慢恢复安宁繁华, 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北斗书院的十月月考落下帷幕, 这次月考的明算科由户部出题,涉及到大量记账核算的内容, 除了书院的学子参加考试, 还有一部分户部的低阶官员参加考核。
成绩出来的第二天, 谢青云被叫到夫子楼,她注意到和她一起被叫过来的, 除了洪月珍、唐季尧两个熟人, 还有这次明算科考试排名在前的算学高手。
院长夸完大家, 问道:“我们书院与杭州府的白鹭书院要交流学习, 你们有谁愿意去杭州府游学?”
听到“杭州府”三个字, 谢青云看了看洪月珍和唐季尧, 三人眼神交流, 都明白游学是假,算账才是真。
市舶司就不用说了,礼亲王的封地就在杭州府旁边,礼亲王一倒肯定留下很多烂账,这些账本里一定能扒拉出很多好东西, 说不定能充盈国库, 还能充实一下边关的军饷。
他们都报名了这次游学,和他们一起报名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人觉得, 马上就到十一月了, 随时可能会下雪,南下之路并不好走, 若是路上出了意外,明年的乡试怎么办。与其花时间去做无意义的游学,还不如把这点时间拿来好好备考。
机会就在那里,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
报名后的第三天,谢青云几人随户部大小官员一起南下,她观察到同坐马车的人里少了两个学子,洪月珍悄悄告诉她,没来的两个人被刷下去了。
看来,这次去查的账本不简单呐,还私底下做了资格审查。
南下的队伍有军队护送,先走陆路,后走水路,只用七天就抵达杭州府。
如谢青云所料,他们一下码头就被马车秘密运到一处院子,经过一天的培训之后,开始查账。账本堆满了一个屋子,账本大小不同,字迹也各有差别,涉及的项目十分繁多。
谢青云算学能力强,算账速度也快,很快在一众人员里脱颖而出,被单独带到另一间屋子查账,这次的账本规格相同,字迹也大同小异,就是涉及到的内容比较触目惊心,小到丝绸茶叶瓷器,大到粮食盐铁军械。
刚开始,谢青云以为这是杭州府府衙的账本,算到后面才发现这是礼亲王的暗账,这十多年来,礼亲王暗度陈仓从杭州府偷走了不少银钱,有的用于豢养私兵,有的用于贿赂朝臣,有的用于交际外族,有的用于享乐。
谢青云越查心情越沉重。
如果说杭州府是大武朝的粮仓,那么礼亲王就是粮仓里的老鼠,从他手中流向北境的金银财宝价值超过二十万两之多,更令人担忧的是,流向北蛮的还有炸雷火.枪等武器。
这些火器到了北蛮手中,肯定会被用来对付大武朝的将士们,他们的伤亡一定比之前严重。
谢青云越想越担心,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边关,看看小侯爷是否还平安无伤。她祈祷,祈祷自己为小侯爷准备的肌肉衣和伤药能好好保护小侯爷。
次日,天空下起了大雪,气温骤降,户部的人一大早就过来加送棉衣和手炉。
谢青云移交手中账本的时候,忍不住问起北境的战况,“历大人,边关是否有捷报传来?”
和她交接的人是驻杭州府的一名户部郎中,姓厉。
厉郎中闻言顿时咬牙切齿,“霍茂这贼子真是罪该万死,腰斩都死得轻松了!他竟然丧尽天良插手军需,把送往边关的那批棉衣都被掉包了,衣服只塞了浅浅一层棉花,其他都是茅草!”
厉郎中说着,眼里都含了泪水,“边关遇上了雪灾,我军有许多冻死冻伤的士兵,消息一传来,刺史大人就召集人手购买和赶制棉衣,但是速度再快,去往边关也要二十天,这二十天,边关要死多少无辜士兵啊。”
谢青云听得心中一紧,也跟着担心起边关的雪灾来,她问道:“官府找到那批被掉包的棉衣了吗?”
厉郎中擦了擦眼泪,“还没有查出来。”
谢青云觉得账本里应当有消息,她详细问了那批棉衣的成本、数量,还有掉包的地点,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谢过厉郎中后,谢青云继续投入账本中,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查了两天,她终于在一页账本里发现了与棉衣成本和数量相近的货物账单,那批货物的购买方来自江州和夏州的谢氏商行。
谢青云立刻拿着账本去找厉郎中,把自己查到的棉衣去向告知对方,厉郎中一听,立刻带着她去找刺史大人。
杭州刺史对谢青云给出的消息半信半疑,只是当下边关缺少棉衣,无论这批棉衣在不在谢氏手中,他们都得去问一问。
杭州刺史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往江州的谢氏商行。
东境离北境更近,要是棉衣真在谢氏商行,这批棉衣可以救下不少边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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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大雪纷飞。
傅钧义顶着风雪巡查城中防卫,看着一个个被冻得发抖的士兵,心中又痛又恨,痛惜这些为国征战的儿郎受风雪之苦,仇恨礼亲王这样的渣滓损人利己残害家国。
站在他身边的副将满脸愧色,生气自己识人不清,连守军需的人被收买了都不知道,害得这些士兵只能在风雪中受冻。
这些天,他们想尽办法从各处收集可以御寒的衣物,但是这场雪灾来得突然还愈演愈烈,收集的过程十分困难,就算用了重金收过来,对于这些守城的将士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
更糟糕的是,随着雪灾受灾面积越来越大,百姓里也出现了冻死冻伤的情况。
傅钧义巡视完城防回到府衙之中,他召集来麾下大将,面色沉重地说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杭州府可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足够多的棉衣,我想带兵突袭北蛮,去他们的部落里收集御寒的衣物。”
“将军!三思啊!”
“不可!北蛮人本就耐寒,比我们有身体优势,雪天突袭,胜算不大,若是将军受了伤或者有什么人员折损,一定会打击士气!”
“此举不妥啊!”
手下们纷纷阻止,傅钧义听得心中烦闷,只能问其他,“去东境和西境买棉衣的人回来了吗?”
手下们脸色微沉。
从庆州出发的每条路都被雪堵住了,大雪封山本就路难行,那些人有没有抵达东境西境都未可知。
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傅钧义的护卫突然冲了进来,兴奋地禀报,“侯爷,杭州府的棉衣送来了!”
傅钧义惊喜不已,赶紧大步走出府衙去迎杭州府的人,让他惊讶的是,送来棉衣的车队都挂着谢氏商行的旗幡,护送车队的人员里还有不少熟人,一半都是之前在江州救下的谢家护卫。
商队的领头人是谢家的二少爷谢青河。
谢青河的视线落在傅钧义身上,看他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精神抖擞,忍不住连连点头。
他心想:不枉我顶着风雪来庆州啊,这未来三妹夫果然如六妹说的那般,很适合用来冲喜啊!
傅钧义不知他心中想法,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来不及多言,确定棉衣没有问题后,赶紧让人把棉衣安排下去,先紧着守城的士兵,其次是受冻的百姓。
庆州的士兵和百姓都因为棉衣的到来重燃希望,这座雪灾下的城池重新恢复生机。
傅钧义一直忙碌到傍晚才有空闲,第一时间过来见杭州府和谢氏商行的人。
一场薄宴设在府衙之中,傅钧义拿出当下能拿出的最好的酒菜,郑重谢过送来棉衣的厉郎中和谢青河。
傅钧义起身,举着酒杯的时候眼里满是感谢,“傅初在此处谢过两位义士相助,多谢你们及时送来棉衣,救下庆州的将士和百姓。”
一杯饮尽,他又躬身朝两人一拜。
厉郎中和谢青河赶忙起身扶他,让他不必行此大礼。
三人饮酒用餐,气氛十分融洽。
厉郎中适时开口,“其实,这次棉衣一事最大的功臣不是我,而是来杭州府游学的北斗书院学子谢知谢兄弟。”
傅钧义眼睛发亮,心口仿佛注入一股暖流,他真的没想到会从杭州府的人口中听到谢青云的名字,“青云兄做了什么?”
夹菜的谢青河骤然听到“青云兄”三个字,动作顿了顿,有些惊讶又疑惑地看着傅钧义。
傅钧义笑着解释道:“厉大人口中的谢知是我的好兄弟,青云是他的字。”
他的笑意越深,只是念着青云兄的名字,都有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口腔蔓延。
谢青河恍然,有些惊叹,“那真是太巧了,我们谢家这一代刚好是青字辈,家中三妹取名时就取了一个‘云’字,也叫谢青云。”
大武朝的开国皇帝是女子,因此对于女性的闺名不像前朝那么忌讳,女子的名讳和男子一样可以告知他人。
厉郎中惊奇不已,“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缘分,侯爷的好兄弟与青河兄的三妹妹同姓谢就很难得的,竟然一个用‘青云’作名,一个用‘青云’作字!”
他笑着调侃,“谢学子一表人才、才华横溢,谢三娘秀外慧中、倾国倾城,何不结成姻缘?”
傅钧义和谢青河的冰冷视线同时扫过来,那淬冰般的目光冻得厉郎中一个哆嗦,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哎呀,我不小心说了胡话,二位见谅,我自罚一杯!”
厉郎中喝了一杯酒赔罪,两人的视线才再度恢复温度。
傅钧义:什么谢三娘谢四娘,休想与我抢青云兄。青云兄不爱女子,只爱我!就算他们两个人再有缘分,我也会斩断这份缘分。
谢青河:一介学子哪里配得上我家惊才绝艳的三妹妹。三妹妹要找男人,也应该找面前这位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谢青河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想炫耀自家三妹妹,他喝了一口酒,笑眯眯说道:“我家三妹妹可优秀了,十二岁就参加县试一举夺魁,到了十五岁已经拿下县试、府试、州试的三试案首,在我们江夏有‘谢三元’的美名呢!”
傅钧义听他炫耀,也忍不住炫耀起来,“我家青云兄也很厉害,也有‘谢三元’的美名,他虽然来自偏远的云州,但是博闻强识、能力出众,三试案首的成绩一出来被云州刺史举荐来北斗书院读书,读书期间每次月考都是天权楼第一,他甚至还小小年纪就出版了一本惊世骇俗的算学书!”
有些恍惚的厉郎中:……三试案首是批发的吗?为什么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
谢青河不喜欢自己妹妹被压风头,鉴于自家妹妹没有出书的成就,他决定换个方向夸,“我家三妹妹长得可好看了,是天上飞下来的仙女,在我们江夏当得上第一美人之名!”
傅钧义也跟着夸,“我家青云兄也很好看,是君子如玉,是朗月清风,是天宫中的谪仙人,不仅是北斗书院第一美男子,还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默默吃饭的厉郎中:……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你们的妹妹兄弟又不在这里,夸得天花乱坠能咋地?
傅钧义和谢青河还在换着法夸自己的兄弟和妹妹,厉郎中越听越觉得这两个“谢青云”十分般配。
他决定了,等回到杭州府一定要把谢三娘介绍给谢学子。
第 64 章
第64章送腰带, 还明珠
宴席结束,谢青河一走,傅钧义就赶紧派人把厉郎中请回来。
厉郎中一头雾水, 不明白这位小侯爷找他什么事情。
傅钧义满怀期待, 语气是压抑不住的雀跃,“厉大人, 你从杭州府过来, 有没有人托你给我送信啊!”
厉郎中挠头, “没有啊,我就只领到任务过来押送棉衣而已。”
傅钧义不甘心地追问:“你要来边关, 你口中的谢学子就没有什么让你带话的吗?!”
厉郎中有些尴尬了, “若不是将军提起, 我都不知你们有交情, 带话什么的……”
傅钧义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姓谢的和他分开那么久了, 竟然一点都不想他吗?
厉郎中是个好人, 看到将军的脸色不太对,赶紧找补道:“谢学子此番来杭州府游学十分忙碌,将军要体谅他啊。”
傅钧义沉着脸,礼貌与厉郎中告别之后,独自坐在桌案后生闷气, 越想越生气, 一不小心就把手中捏着的酒杯捏碎了。
他来到边关许久,一直很忙碌, 每次战事复盘结束的空隙, 都会给谢青云写信叙说相思之意,只是因为战事连连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他是条件所限不能送信, 但是青云兄在杭州府游学,就算再忙,忙得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带句话的功夫总有吧,为什么只言片语都不给他!
无情的青云兄,没有良心的青云兄,不会才分开这么短时间他就移情别恋了吧?
傅钧义有满腔的思念和怨念无处发泄,他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只好把没睡的庆州刺史和郡守都召集过来,商量后续的雪灾安排事宜。
忙起来,就可以不想他了。
两天后,大雪终于停了,天空难得晴朗,这似乎是一个好的预兆。
和晴天一起来的是杭州府的补给车队,傅钧义打发郡守去接人,自己和士兵们一起铲雪开路。等他铲完雪回住处,已是傍晚时分。
傅钧义刚换上棉衣,护卫就笑着递来一个匣子。
傅钧义这两天心情不佳,看到匣子还以为又是谁送来的打点,冷淡地说:“退回去。”
护卫:“侯爷,这东西可是杭州府来的,您真要退回去?”
傅钧义瞪大眼睛,一把抓过匣子,左看右看舍不得打开。
护卫笑着退下,关好房门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打扰侯爷。
傅钧义看了很久才伸出手,他屏息小心翼翼打开。匣子里是放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祥云状的青色暖玉。
把手指放在云形玉石上,温润的暖意从指尖传递到心尖。
傅钧义阴沉了两天的心情瞬间放晴,所有怨气都消失殆尽。
腰带是多么私密的物品啊,青云兄的意思是把他的心意都绑在他的腰上吗?
傅钧义仿佛被人塞了一颗糖,整个人都美滋滋甜蜜蜜的,他喜气洋洋地解了自己的腰带,立刻换上新的腰带。腰带箍住窄腰,上面的暖玉散发着舒适的暖意,让他的身心都暖和和的。
暖玉可不便宜,让青云兄那般爱财的人花重金打造这么一条腰带,青云兄比爱钱还要爱我。
呜~这是腰带吗?
不,这是青云兄千里迢迢传递的熊熊爱意啊!
傅钧义整个人都要被腰带暖化了,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迫不及待去拆匣子里的信。
信纸上绘了一枝红豆,一看就是谢青云委婉表达的相思之意。
傅钧义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枝红豆,恨不得真能把红豆取出好好供起来。他欣赏了好一会儿青云兄的思念之意,这才去看信中内容:
谢青云晚了一天才知道那批棉衣在江州,想找厉郎中帮忙送信时厉郎中已经出发了,她只能托运送粮草的官员帮忙送信。她在信中叮嘱小侯爷注意保暖,祝愿他身体康健,勇冠三军,平安顺遂……
祝福的话写了满满一张纸,她没有直白地说喜欢和想念,但是字字句句汇集在一起都是思念和爱意。
傅钧义把信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随后珍重地折起来放在胸口,这书信明明没有温度,却比太阳还要炙热,贴在他的胸口让他充满力量。
厉郎中离开庆州那天,傅钧义把重新装好的匣子递给他,请他转交给谢青云,厉郎中欣然应允。
谢青河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与这位战神将军套近乎,但是处处碰壁,他实在找不到与人结交的法子,只能遗憾同厉郎中结伴离开。
一路上,谢青河这个兄控把自家三妹妹夸得天上仅有地下无双,厉郎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谢三娘印象无比深刻。
江州分别之后,厉郎中归心似箭,催促车队尽快回杭州府,于十一月二十五顺利抵达。
厉郎中在家休整一天,回府衙完成各项交接事宜后,抱着匣子去秘密院落见谢青云。
厉郎中把匣子交给谢青云的时候,笑着说起谢三娘的事情。
谢青云越听越觉得这个“谢三娘”的经历与自己相似,她猜这就是系统为她准备的奖励——富可敌国的财富,性别为女的合法身份。
可是她换了穿书任务之后,似乎没有死遁的必要了啊?
厉郎中很热心地促狭道:“我听谢二公子的意思,谢三娘明年会下场参加乡试,后年会试你们一定能在京城相遇,到时候,谢学子可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位谢三娘啊,像你们这样有缘分的男女,百年都难得一见,若是放到话本子里,就是天定姻缘呐!”
谢青云只是保持礼貌浅笑。
大武朝的乡试由各地州府出卷,考试内容不同,但是考试时间是相同的,都定在八月初九开考,她这个身份祖籍云州,肯定要回云州考试,云州属于西南,离东境的江州相隔万里,她没有分身术,怎么在两地参加考试啊。
谢青云真是满腹疑惑。
厉郎中走后,谢青云抱着匣子回了卧室,她打开匣子,一下子被里面的珠光宝气闪到了眼睛。
小侯爷送给她的礼物是一匣子珍珠,颗颗都有核桃大小。
她拨开珍珠,在匣子底部翻到一打信,与她委婉的表达不同,小侯爷的信直白大胆,每封信读下来,“喜欢”“思念”“爱”五个字的查重率高达100%,看完所有信,她都要不认识这几个词了。
谢青云笑着摇头,翻着翻着翻到了最后一封情书,满篇的情话过后,小侯爷说起了这箱明珠的寓意,来自唐代李商隐的《锦瑟》,“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她送了小侯爷暖玉腰带,小侯爷要凑成双又想显示自己有文化,干脆对照着暖玉送了明珠。
谢青云心里甜甜的,“那些诗词歌赋果然没有白学。”
她的脑中不自觉想起初见的时候。
那时候小侯爷随身带着一把扇子,一面写着“才高八斗借我一斗”,另一面写着“学富五车送我一车”,小侯爷明显就是个语文不及格的学渣,现在,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那把扇子了,因为小侯爷和她成为好兄弟之后开始主动学习了,他还是做不到出口成章,但是已经可以做到“不会做诗也会吟”。
这并不是什么刻意的过程,只是遇到了对的人,自然而然成就了更好的自己。
谢青云来到这个世界再就业,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只想完成任务后拿到丰厚的奖励,她的生活原本是枯燥单调的,除了学习好像没有什么可做的,但是遇到了小侯爷,她的生活一下子精彩起来。
小侯爷像一轮小太阳,带给她太多温暖和快乐了,让她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有归属感。
谢青云来自现代社会,家境贫寒让她早早就体会到了生活不易,现代社会的压力让她只看得到钱和利益,从来没去思考过自己的梦想,可是小侯爷问她,她有什么青云之志。
第一次问的时候,谢青云无话可说,第二次问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明确答案,她想在这个女子执政的帝国实现自己的抱负,不为名利,不为金钱,只为内心那股自我实现的渴望。
信的最后,小侯爷说,【都说千里共婵娟,无论隔得多远,我们都会看着同一轮明月,同一片星空。所以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抬起头,青云兄,你也会这么想我吗?】
谢青云抱着那匣子珍珠,非常非常想小侯爷,想要化作一阵风来到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他。
好想他,好想他……
第 65 章
第65章城外埋伏, 偶遇傅归
谢青云查出那批棉衣的去处之后,在算账圈子里一下子出了名,市舶司提举本来就想找她过来帮忙, 听闻她已经把礼亲王的私账整理得七七八八了, 赶紧带着市舶司的一部分账找她帮忙梳理。
这位提举大人姓林,是一名刚过而立之年的壮年女性, 笑得一脸和气。如今入冬, 海贸进入淡季, 她的精力都放在账本上。
林提举有些忧愁,“年中我整理司内账本的时候, 发现总账比预计的数额少了三十万两白银, 但是查过所有账本却没有找到漏洞, 仿佛这笔银子是我凭空想象一般, 但是我管了海贸那么多年, 对于一批货物的价值明目于心, 不可能预估出这么大的差距。这些账本里, 一定存在被掩饰过的漏洞。”
林提举觉得自己可能是当局者迷,忽略了一些账本上的细节,得知谢青云算学出众,理帐有一套,这才过来请她帮忙。
这位林提举前程远大, 在任期间政绩不错, 将来很大概率会擢升为京官,还是院长提点她结交的人, 谢青云自然乐意与这位林提举结交。
谢青云接过这箱账本, 每日上午完成礼亲王的私账整理任务之后,都与林提举一起整理这部分账本。
海贸涉及到的生意太多了, 只靠市舶司的这点账本还不够,谢青云特意去寻了其他商行商家的账本,发现那些账本都是唐季尧和洪月珍整理的,还专门找他们问了近三年的海贸物价。
谢青云将物价表进行整理和汇总,总结出一版可靠的参照物,有了参照物再来看账本,比之前清晰多了,她很快找到了那页掩饰极好的账单。
账单在礼亲王的最后一本账本上,找到了这笔假账,一批高价收购的货物在到货半个月后,以瑕疵品的方式进行了低价处理,就算是瑕疵品,那价格也远低于该有的价值,一看就是洗.钱的套路。
谢青云找到了线头,林提举高兴得不得了,立刻顺着线头去查那批异样的低价瑕疵品。
谢青云以为自己能好好休息,没想到当晚就遭遇了刺杀,好在杀手不是她的对手,在毁掉账本前被她及时阻止。
谢青云要生擒杀手,杀手见势不妙,服毒自尽。当晚,整座院子都乱了起来,府衙的人直到清晨才有人来处理尸体。随后,官府以免她受惊的借口,收走了她这里的所有账本,不让她在接触相关账目。
谢青云意识到,那笔巨额银子牵扯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下午林提举来找她,面上并没有什么沉郁之心,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她劝谢青云不要再管市舶司的事情了,回到京城之后也要当做没见过那些账本。
谢青云看她讳莫如深,把人拉到隐秘处,问起账本背后的人。
林提举是惜才之人,很愧疚昨夜谢青云因自己带去的账本陷入危险,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坦白,她不能明面说出那个人的身份,只是指了指东面的方向,又指了指发髻上簪着的牡丹绢花。
这个意思是说账本背后的人是皇太女!
谢青云不信,从她决定要帮助皇太女逃过水患之祸开始,她就专门收集过皇太女的信息。
皇太女一出生就是储君,从小就接受帝王心术的教育,但她不是那种藏于深宫的纸老虎,在她及笄之后,她主动申请去六部历练学习,六部各轮值半年后在吏部当了三年官,去过边境劳军,也代过天子巡国。巡国途中,不仅纠出不少贪官污吏,为数不清的冤假错案昭雪,还广纳贤才助力当地脱贫。
皇太女颇有贤名,最大的缺点大概是身上债务比较多,整顿当地政务是一项费钱的大事,户部的钱不好申请,她喜欢向当地的富商和附近的有钱州县借钱打借条,起初这个行为很受人诟病,觉得她在空手套白狼,看到她治理过的州县富裕起来,三五年内就能投资翻倍,越来越多的人都喜欢借钱给皇太女。
谢青云:“若真是那位大人,我昨晚绝对不会被刺杀。”
林提举迟疑,“人人都知道那位大人缺钱,杭州府最不缺的就是钱,如果大人用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手段借了一笔钱,我们完全可以帮她掩饰。”
谢青云:“我见过大人,大人行事有分寸,肯定不会做出这样落人口实的借钱之举,你们应当小心是不是有人故意嫁祸她。追查线索是一件很长久的时间,才不到一天就追查到背后的人,真的很像圈套。”
林提举面色凝重起来,“可是,我们追查到的那个线人,确实出自大人府中。”
谢青云:“只要利益足够,什么样的人都能被买通。我有十分的把握确定那笔银子与大人无关,还劳烦林大人带我去见一趟刺史大人。”
林提举点点头,领着谢青云去往刺史府。
杭州刺史对谢青云这个年轻人很欣赏,听她提起这笔银子的疑点,也担心这笔借款有猫腻,当即命人去带那名线人过来。
结果,捕快们扑了个空,那名线人已经消失无踪,连带着家中的账本书信都不翼而飞。
杭州刺史这下子完全信了谢青云的话,明白那笔所谓借款是别人嫁祸在皇太女头上的,他十分后怕,继续派人去查那批瑕疵品货物的相关线索。
皇太女是谢青云选定的未来老板,她非常想纠出陷害皇太女的幕后之人,没有直接离开刺史府,而是和那群扑空的捕快汇合,试图追回那个潜逃的线人。捕快们根据现场痕迹,找到了几处可能逃窜的方向。
谢青云在旁分析,选择了一条自己认为可能性最大的线路,先行一步追出城外。
刚出城三里,她就遇上了一场埋伏,围攻而来的黑衣人都蒙着脸,但交手时的招式和布阵方法,让谢青云轻易认出他们的身份——齐王府的府卫。
谢青云能杀一卫指挥使,自然也能杀这些府卫,不过两刻钟,她就解决了这些人。
谢青云确定陷害皇太女的人是齐王,准备尽快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皇太女的人,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四周飞来一圈箭雨,随箭雨刚来,头顶就罩下一张大网。
谢青云手上握着府卫手上夺来的大刀,见状快速挥动,砍断飞箭也砍碎了这张大网,当碎开的网结擦过她的手背时,她感觉到了几点细密的针刺般的痛。
谢青云皱紧眉头,立刻跃起跳到高处,她立在树冠之上,直到这时才发现这处埋伏地的巧妙之处,隔着树影,这里其实是个下坡,距离不过二十米的地方可以将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而此刻,二十米外的上坡处,有一块只能容纳十人站立的平地,齐王手上拿着一支火铳,身前还站着一排弓箭手,齐王对着谢青云所在的方向,两人遥遥相望,她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摁下扳机。
谢青云武力值极高,动作比火铳的发射更快,避开那颗子弹,大力将手中的刀朝齐王所在的地方重重挥去,以她的力气,这把刀势不可挡,齐王被大刀重伤,要么往后跳避开,无论哪种情况,都能伤到齐王。
谢青云的反击耽误了她的闪躲,好在身上的肌肉衣坚硬无比,重箭刺在上面直接被折断。
齐王见状大惊,她阴毒地冲谢青云笑了笑,在护卫的拱卫下往后一跳离开了那处高地。
谢青云看到齐王被她逼退,松了一口气,她从树冠回到地面,突然觉得脑中有些眩晕。
她踉跄两步,低头一看,之前碎掉的网结擦过的地方已经一片青黑。
她中毒了!
谢青云这一刻才明白齐王刚才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她忍着眩晕点开剧情商城,赶紧买了新上架的解毒丸,眩晕消失了,但是生命值还在缓慢下降。
谢青云傻眼了,这份解毒丸竟然有两个疗程。
她之前仗着剧情点多,一半分给系统,一半用来买肌肉衣和药品,此时的余额竟然不够买第二个疗程了。她赶紧拿出随身带的银票,可是那点钱只够三分之一。
谢青云:……
她这次出城追击很匆忙,身上带的银票不多,难道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谢青云不甘心啊!
她试图运转轻功赶路,但是生命值掉得更快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马车行过的声音,听马车的吃重,再听那边的脚步声和马蹄声,谢青云断定这是一支大车队。
天降甘霖啊!
坐马车回去肯定能赶得上银票兑换,她有救了!
谢青云立刻调转方向,越过一片树林落在车队前方,她浑身浴血,骤然出现,惊得车队前方的护卫们纷纷亮剑,“来者何人?胆敢冒犯朝廷命官!”
谢青云:“在下乃北斗书院学子谢青云,被人追杀至此,还请义士相救。”
被拱卫在中间的马车上,有人掀帘而出,她穿着一身浅绯色官袍,目光落在谢青云身上。
谢青云没有见过这名官员,但是觉得她的五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她以为女子会验证她的身份,没想到女子看过她之后,笑着朝身边的女护卫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领着她上了马车。
谢青云惊了一下,觉得这个女官有点过于傻白甜了,怎么这么轻信于人呢。
女官给她倒了一杯茶,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似乎很疑惑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就信了你的身份。”
谢青云点点头。
女官侧身从马车的格子里取出一个卷轴递给谢青云,示意她打开。
谢青云接过画轴,迟疑几秒后解开系绳,一展开,上面赫然画着她的画像。
谢青云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
女官呷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介绍一下,我姓傅,单名一个‘归’字,我有个弟弟叫傅初,或许,你更喜欢叫他钧义兄。”
谢青云:!!!
她立刻打招呼,“傅姐姐好,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傅归把茶杯放下,“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她取出一只木匣子,推到谢青云面前,“这里有十万两银票,还有五十亩良田,足够你在云州活得自由自在了。”
谢青云愣了愣,“傅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傅归叹了一口气,眼中还带着对她的欣赏,“如果你是女子,我很欢迎你当我的弟妹,偏偏你是男子。断袖有违人伦,我不允许我们傅家的儿郎传出这样的污名。”
谢青云有一种狗血就要泼下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傅归说出了那段经典台词。
“拿着这些资产,离开我弟弟。”
谢青云:……
第 66 章
第66章大捷, 再聚
谢青云向车队求救的最大目的就是借钱,虽然对方给钱的方式有些狗血,但是不用开口就能借到超乎预期的钱依旧是件好事。
谢青云现在急需用钱买药, 没有推辞, 动作飞速地从匣子里拿了四万两的银票。
傅归很满意对面这个人的识时务,她等着对方验资, 结果对面的人只拿了八张银票就住手了。
傅归皱眉, “我弟弟再怎么笨也没这么不值钱, 四万就买断,我不同意!”
谢青云:……
其实没必要这么有胜负欲的。
谢青云扬了扬唇角, “傅姐姐, 你说得很对, 小侯爷确实很值钱, 所以这些资产还不够让我离开他。”
傅归眉头深了些许, “贪财而取危, 本官劝你适可而止。”
谢青云把银票放到袖子里, 趁机送到剧情商城兑换第二疗程的解药,看到生命值不再下降,而是缓缓上升,她整个人轻松不少。
谢青云:“傅姐姐,这四万银票谢谢你借给我, 我这就给你写借条。”
傅归差点气笑了, “我同意借钱给你了吗?”
谢青云:“傅姐姐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花钱拆散我的姻缘,我当然也可以不经过你的同意借你的银票。”
傅归看到谢青云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 真是又想气又想笑, 也不知道笨弟弟从哪里招惹到的人,就冲这伶牙俐齿的模样, 笨弟弟肯定是被压制的那一个。
傅归如今是从五品的巡按御史,每年八月出巡,考察各个地方的吏治。大武朝初设巡按御史时,其品级很低,仅正七品,随着大武朝的官吏考察制度日渐完善,如今已是从五品的官职了。
巡按御史号称代天子巡狩,各省及府、州、县行政长官皆其考察对象,大事奏请皇帝裁决,小事即时处理,事权颇重。①
傅归出巡以来,见多了诚惶诚恐的人,像谢青云这么临危不惧、宠辱不惊的,实在是少见,她这下子也不生气了,目露欣赏,语气有几分遗憾,“你这般心性,这般才貌,若是女子就好了,我们这边求贤若渴。”
谢青云的心猛地一跳,她不清楚傅归口中的那一边包含哪些势力,但是毋庸置疑肯定有皇太女的势力。她若能得皇太女重用,在完成穿书任务之后,完全可以向对方坦白女扮男装的事情,化解欺君之罪。
谢青云看着傅归的眼睛,“傅姐姐请放心,我可以保证钧义兄将来绝对不会成为断袖。”
傅归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谢青云不好和她解释其中缘由,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她直接换了个更重要的话题,“傅姐姐,你可知追杀我的人是谁?”
傅归捏了捏眉心,也不想继续弟弟变成断袖的糟心事了,顺口问道:“何人?”
谢青云:“齐王。”
傅归听到这两个字,立刻直起身子,面色带了几分凝重,“齐王为何要追杀你?”
谢青云压低声音,将账本的事情言简意赅说了。
傅归听到齐王竟然把一笔二十万银子的脏银嫁祸到皇太女身上,眼中满是怒火。别人不知道,傅归却十分清楚,皇太女暗中参与了杭州府八成的海船贸易,如果齐王算计成功,皇太女不仅会莫名其妙背上债务,还会得罪杭州府的百官和合作的商户。
傅归朝谢青云行了一礼,“谢贤弟,多谢你告知此事,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回城收拾一下行李,我会派人送你尽快离开杭州府。”
谢青云点头,脑中想起齐王那个阴毒的笑,不敢掉以轻心。
傅归掀开车帘,让车队加快速度。
一行车队很快抵达杭州府,傅归要去刺史府,派了一小队精锐护送谢青云回去拿行李。带队的北斗书院老师被人提前打过招呼,特意支开其他人,让谢青云一个人收拾行李秘密离开。
他们先去了刺史府,谢青云拿了行李里的四万两银票还给傅归,又去见了市舶司的林提举,把自己身上的余钱分了七成给她,让她帮自己投到海贸里。
与林提举辞别,谢青云和精锐小队都换了一身新装束,随刺史府的运货马车去了府衙,大武朝的商队每去一个地方,都要去府衙办理手续,他们准备混在商队里一同出城。
此时,府衙里有十二支商队,都是想在年节将近时走商赚钱的。
精锐小队的队长问道:“谢公子,今日去往京城的商队有三家,我们跟随哪一家?”
谢青云的目光略过回京的商队,指向规模最大的那处商队,“我们和他们一起走。”
商队的旗幡上写着明晃晃的“谢”字。
那是即将北上回返江州和夏州的谢家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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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因为棉衣运送及时,没有损耗太多人马,傅钧义安抚好治下士兵与城中百姓,立刻宣斥候来见。
斥候回禀,北蛮在月初的雪灾中损失惨重,大后方的部落里很多老弱都冻死了,作为口粮的牛羊也死了不少,连战马都冻死了一小部分。因此,北蛮部落比预期晚了十日才运送出补充的军需和粮草。
傅钧义觉得这是夺回辽州的好时机。
去书院之前,他就领兵驻守在辽州,对辽州和庆州的粮食储备十分清楚。北蛮只是短暂夺走了庆州和辽州,还来不及大批转移粮草。
夺回庆州后理一理庆州储粮就能推测出辽州的储粮情况,加上人在天寒之时对粮食的消耗会剧增,傅钧义笃定辽州城的北蛮军至少饿了两天。
北蛮的大后方沦陷,能补充的军需肯定不多,派来押送的人马也会相应减少,他派斥候探明军需补充队伍的情况,立刻有了决断。
傅钧义召集将领定下战术,安排好后方之后,亲自带领一批精锐去劫杀北蛮的军需车,他们提前埋伏,顺利杀死所有运输军需的北蛮军,随后,他们换上北蛮的衣服,在夜色昏暗时分抵达辽州城,顺利混入城池之中。
傅钧义夜袭辽州刺史府,将惊醒的北蛮主帅一箭射杀,主帅一死,他麾下的将领们大骇,很快与精锐小队战在一起。
傅钧义射杀主帅后,换了军刀加入战局,激战两个时辰,刺史府的北蛮军将领被全歼。他们打开了辽州城门,把早就埋伏好的傅家军放进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傅钧义攻下辽州城,全歼城中北蛮军,他将傅家的军旗竖在城门上,开始全力解救受灾的百姓,补充的军需不够,就从庆州拉过来。和庆州军需一起过来的,还有千里迢迢赶来的霍观月。
星魁御麒麟,辰杓翳鲲鹏。夺取天机妙,百战沙场胜。
这两颗因为北伐征战而耀眼夺目双星,再次汇聚。
傅钧义与霍观月在空中击掌,又紧紧握在一起。
傅钧义:“观月,你来得正好,我打算趁着雪灾重创北蛮的这个时机去攻打北蛮,若是能夺回剩余的齐州、伊州和漠州,我们又能再创勇夺三州的辉煌了!”
霍观月:“我正是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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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下旬,傅钧义和霍观月携手夺回齐州的捷报传遍大武朝,闻讯的君臣百姓皆欢欣鼓舞,所有的大武朝人都能过个好年了。
收复齐州的庆功宴定在除夕夜,将士们同歌同饮同食同乐,好不热闹。
傅钧义防备着北蛮军趁宴偷袭,硬菜管够,但命人准备的酒水并不多,只让将士们尝个酒味,尽管如此,将士们还是要来宴上为主将与军师敬酒。
傅钧义千杯不醉,因此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在他旁边坐着的霍观月十分高兴,由着性子大喝特喝,没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傅钧义派人护送霍观月回府,这个行为像是一个讯号,吃饱的将士们三三两两告辞,欢笑着离开宴席,按照之前的安排或休息或布防。
宴席渐渐冷清下来,傅钧义从席上起身,披上毛领大氅,手上提了一坛红布封着的酒走回住处。他站在庭院中,忍不住仰头看向夜空。
今夜无月,只有满天的星辰在闪烁。
傅钧义喃喃,“都说千里共婵娟,今夜连婵娟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和青云兄千里共星辰了。”
他说完,揭开酒坛上的红封就往嘴里倒酒。
才饮了半坛,他耳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足音。
傅钧义愣了愣,立刻停止喝酒的动作,转身看向足音传来的地方,廊柱的纸灯笼下站着一个人,披着雪白的毛领斗篷,在灯光映照下看起来如此虚假不真实。
傅钧义怔楞,“我不是千杯不醉吗?怎么会出现幻觉,看到青云兄在这里?”
“这么说来,上次在聚贤楼,你是在装醉。”
谢青云一出声,傅钧义瞬间瞪大眼睛,他手中提着的酒坛一松,砸在石板上碎成一地。
傅钧义踩过满地的酒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廊柱前,一把抱住明灯下泛着光的佳人,他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带了几分哽咽,颤抖着喊道:“青云兄!”
谢青云原本笑着,听到他的声音也像是被传染一般,心尖一颤,眼中有了湿意,想逗他的话都卡住了,这一刻,属于小侯爷的久违的拥抱融化了一切,她短暂地失去了语言功能,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只能张开双臂,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回抱住他。
夜间寒风凛冽,突然就飘起了偏偏白雪。
傅钧义把身上的大氅掀起,把谢青云往怀里一带,用大氅完全包裹在自己怀中。
一件宽大的冬日氅衣,是两个人此刻的天地。
谢青云情之所至,环住他的腰,微微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呢喃道:“钧义兄,我很想你。”
第 67 章
第67章除夕, 约定
谢青云这一句“想你”、这一下轻吻,把傅钧义压抑了数月的思念都点燃,他猛地抱起谢青云, 一脚踢开房门, 步入温暖的屋内,直接将人抵在门扉后重重吻住。
这一刻, 再没有比亲吻更能表达思念和热情的行为了。
他吻得太急, 谢青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被那力道吻得往后仰,后脑勺撞在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一撞不疼, 却还是引得谢青云低呼了一声。
傅钧义的吻没有松开, 他顺着打开的齿关用唇舌安抚怀中的人, 抱着对方调转了彼此的方向, 自己靠在门扉上, 抱着谢青云压在自己身上。
这一热吻分明是傅钧义发起的攻势,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却像是谢青云强压着人墙咚。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谢青云觉得嘴唇都有些麻了,这才推开傅钧义的肩膀。
傅钧义追逐着啄吻三四次才完全放开,他放下紧紧抱着的人。
谢青云被吻得发软, 双脚一落地还有些站不住。
傅钧义笑出声, “青云兄,你这体力不行啊, 我不在你身边, 你是不是都懈怠武艺了?”
谢青云:……要么是高强度的算账,要么是一路风雪赶路, 她哪里来的那个时间练武啊?
傅钧义抱着人走到屋内的火炕坐下,谢青云想下来,他还不让,抱着人的腰直往自己怀里揽。
屋里的火炕烧得暖暖的,谢青云赶路染上的风雪都融化了,她适应了一下屋内的温度,把身上披着的斗篷取下来,露出一身靛蓝色的圆领袍。
这是小侯爷之前从锦容坊买来送给谢青云的兄弟装,谢青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场合穿,这一次来边关见小侯爷,想让他高兴高兴,特意换的。
傅钧义看直了眼,眼中升腾起灼热的火焰。
谢青云见他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笑着对他说:“还记得这件衣服吗?我专门为你穿上的新年新衣。”
傅钧义何止是高兴,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刚才那一个吻就是解馋而已,他还有满身的爱与欲没有发泄,看到谢青云穿着自己送的衣服,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衣服是我送的,由我来解不过分吧?
傅钧义咽了咽口水,目光盯着圆领袍的衣襟无法移开视线。
谢青云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红扑扑,可能是身上的大氅与火炕的热度熏的吧?
她的手扯开了大氅的系带,“屋里很热,你把大氅解了吧。”
系带被扯开的刹那,傅钧义脑中紧绷的某一根弦也断了,他如雷霆般迅速扶住谢青云的后脑勺,直接将人压在了厚厚的床上。
谢青云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他会突袭,她垂眸与他视线相对,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可以灼伤人的热度与渴望。
谢青云愣了愣,下一瞬,身上的衣襟被解开,有只粗粝却有力量的人探入了布料里。
谢青云起了鸡皮疙瘩,第一时间按住对方的手上。
傅钧义的手无法寸进,但掌心触碰到的温热却熟悉无比,他也在一瞬清醒过来,有些古怪地问道:“青云兄,你怎么这时候还穿着软甲?”
谢青云:……要是没穿着肌肉衣,是不是就让你这坏小子得逞了!
她有些气恼地一把推开傅钧义,傅钧义滚到了炕上的另一边。
谢青云坐起来,重新系好衣襟,她有些羞恼地瞪他,“你突然发什么疯?”
傅钧义从炕的另一边滚了过来,抱着谢青云的腰,像大狗撒娇一样,在她腰侧蹭了好几下。
谢青云用手肘撞了撞,他丝毫不退,反而把她的腰抱得更紧了,他说得理直气壮,“你穿着我送的衣服,又来脱我穿的衣服,不就是明示我也帮你脱衣服吗?”
谢青云哭笑不得,用轻柔的力道一掌拍开他的脑袋,“收起你脑中的胡思乱想,现在还是战时,别想什么有的没的。”
傅钧义脑袋中了一掌,更加得寸进尺,从抱着腰变成抱着人,整个脑袋都埋在谢青云颈窝,“我就要想!就要想!”
他耍着赖,嗅到了谢青云身上传来的不知名幽香,鬼使神差般在谢青云的侧颈吻了吻,谢青云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傅钧义觉得好玩,在落吻的地方舔了舔又亲了亲。
谢青云被他小狗般的撒娇弄得又痒又好笑,忍不住去推他的脑袋,傅钧义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有情有爱的两个人怎么受得住这么不经意的对视。
傅钧义最先受不住,一把抓住谢青云的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轻甲,“你不让我脱你的衣服,那你脱我的吧,我想让你摸我。”
他动作太快,已经抓着谢青云的手探到了软甲内。
谢青云被他这一动作搞懵了,就那么被迫用微凉的手指和掌心摸过了他的胸肌和腹肌,就要继续往下时她倏地反应过来,赶紧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谢青云脸红不已,真是又气又恼,又羞又燥,“你怎么回事?你脑子里都有什么!”
傅钧义毫不避讳,“我的脑子里当然只有你!”
谢青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赶紧从火炕上起来,离他五步远。
傅钧义都这么主动了还被拒绝,他心里委屈啊,“青云兄,你这么辛苦冒着风雪赶来见我,肯定也很喜欢我吧,我对你的喜欢就更不用说了,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直接在一起?”
谢青云对着他控诉又委屈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不必那么着急吧,我们不是定好了‘金榜题名之约’,你就再等等又如何?”
傅钧义:“为什么要等呢?既然我们注定在一起,晚一点不如早一点啊。”
谢青云:“时机不对,你要忙着打仗,我要忙着科举。”
傅钧义紧抿着唇,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正确。
齐州大捷,傅家军士气大增,北蛮军士气大败,是乘胜追击夺回剩余两州的最佳时机。这时候,就算是女帝陛下让他离开北境,他都不愿意。
傅钧义忍不住咬牙,“都怪该死的北蛮!如果他们安安分分献上燕北三州,我们早就同塌而眠了!我恨!”
谢青云见他眼神愤怒,不再有风月旖旎之意,这才重新坐到他身边。
傅钧义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有些闷闷地开口:“青云兄,你能在齐州呆多久?可以多呆半年吗?我争取半年内夺回剩余的伊州和漠州,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云州考乡试。”
谢青云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能哦,我最迟初三就要走了。”
傅钧义猛地抬头,“这么快?”
谢青云点点头,“乡试之前还有岁试,今年云州的岁试在二月中旬,我要直接从边关赶回云州。”
岁试在乡试之前,是一场筛选,有点类似于资格赛,只有成绩优良的秀才才有资格参加乡试。
傅钧义有些愤愤,“乡试就乡试嘛,还搞那么多名堂。”
他抱怨完,又有些心疼谢青云,“既然你要参加岁试,直接从杭州府回云州就算了,何必舟车劳顿再来边关,要是因此病了影响发挥怎么办?”
谢青云用指腹点了点他的眉心,“当然是为了来看你,分开那么久我也会想你啊。”
傅钧义被突如其来的情话撞了一脸,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嗷呜一声,又一次扶着谢青云的后脑勺,把人压在了床上吻个够。
这一吻可比之前激烈多了,谢青云被吻得都要不能呼吸了,试图把黏在身上的人撕开,但是撕了好几次人还是紧紧贴在她身上,她最后只能听之任之了。
放任着,放任着,连夜赶路的疲惫姗姗来迟,她在他的吻中渐渐睡去。
傅钧义吻够了本,发现谢青云睡了,抱着她一起睡下。
或许是惦记着怀中的人,这一刻,傅钧义破天荒地睡相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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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齐州热闹不已,百姓将士都因为战场大捷欢欣鼓舞,各家都贴了大红的春联,街道上穿着大红新衣的男女老少载歌载舞,敲锣打鼓叙说着对新一年的期待。
因为战事,齐州无法放鞭炮庆祝,但是人们的笑脸早已写满了喜庆。
谢青云留在齐州,和傅钧义过了一个热闹年,他带着她吃了很多北地的特产,还带着她滑雪打雪仗,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两天。
转眼就到了初三,傅钧义万分不舍,清晨收到姐姐从杭州府寄来的信,得知谢青云曾在杭州府城外遇到齐王的追杀,心中一阵后怕,直接点了一队人手充当谢青云的护卫。
傅钧义把霍观月从被窝里挖出来,让他代行两天的主将,便亲自骑马送谢青云离开。
谢青云也舍不得他,就这么让他骑马送着自己。
只是,眼看着他们出了齐州、又出了辽州、又出了庆州,谢青云有点坐不住了,“钧义兄,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傅钧义坐在马上,摇了摇头,“等过了山海关我再回去。”
谢青云:“山海关?那不是要到沧州了吗?”
傅钧义没有回答,脸上多了几分落寞和怀念。
谢青云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大致有数了。
……小侯爷,这是想起了他的哥哥吧?
队伍行至山海关,傅钧义给谢青云披上斗篷,带着她去了海岸边。
山海关的海指的是渤海,这里是沧州地界,当年傅回带人攻下沧州不久就病逝了,他死时,战况还十分胶着,若是入土下葬可能会被敌方掘墓威胁傅家军,他便下令自己死后火化,骨灰撒入渤海。族地里的坟墓,只是他的一个衣冠冢,他的真正去处在边疆,日日夜夜守着大武的疆土,渴盼着神舟大地复原,燕云二十州都回归故国。
时下,大武朝的人还是习惯入土为安,火化在他们看来有挫骨扬灰之嫌。傅回之死对傅家军造成不小震荡,许是哀兵必胜,沧州之战后傅家军愈战愈勇,随着傅钧义的崛起,更是大捷连连。
傅钧义朝着大海倒了半壶酒水,和谢青云说起自己的哥哥。
老傅一心向往战场,悄悄弃文从军,因为在战场上表现不俗,渐渐坐到了一州行军总管,他手下人才不足,便回京带走了两个儿子。
那时候傅钧义还很小,军营里的人都笑话他是奶娃娃,傅回帮他谋划,让他靠着天生巨力在军营占据一席之地,傅回是傅钧义的哥哥,也是他的师父,他对他比父亲还要亲近。
因为哥哥一直护着他,他虽然在环境艰苦的边关长大,但是性格却阳光向上十分爱笑,当年傅回死的时候他的天都要塌了,如果不是傅回死前让他每天都要开心,还有收复燕北二十州的遗愿在支撑他,他或许早已变了性格。
谢青云紧握住傅钧义的手,给他鼓励和支持。
傅钧义眼里含着泪,他看向奔涌的大海,“青云兄,你一定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像我哥一样,毫无征兆就离开,只留我一个人在人间。”
谢青云抱住他,“不会的,我怎么会抛下你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一定能陪你走更远的路,更长久的时光。”
傅钧义回抱住她,从她的身上汲取力量,眼泪从他眼角流下,他蹭着她肩头的布料,把那点泪水蹭去。
海风吹起谢青云身上的斗篷,斗篷之下的圆领袍也随风猎猎而响。落在傅钧义眼中,很有几分天上神人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姿。
傅钧义明明与谢青云手牵手,内心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一种即将失去对方的难过与恐惧让他内心惶惶。
傅钧义抿了抿唇,突然毫无征兆地拨开谢青云的领子,在露出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谢青云猝不及防被咬住,痛得倒吸一口气,她一把推开傅钧义的脑袋,“你又怎么了?”
傅钧义唇上染了血,眼里却可怜巴巴的,一脸认真地强调,“青云兄,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谢青云气笑了,她侧头看了看肩头流血的牙印,干脆揪住傅钧义的领子,把人扯到面前后,也拨开他的领子,在同样的位置重重咬了一口,直到嘴里有了铁锈味才放开。
傅钧义在笑,“青云兄,这是新的约定。”
谢青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新的约定。”
傅钧义:“青云兄,待我收复伊州和漠州,我就去找你。”
谢青云:“好,你若来云州找我,我就带你去山上捡菌子,你若来京城找我,我等着你看我打马御街前。”
谢青云没了之前的气恼,她环住傅钧义的脖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小侯爷,我等着你的凯旋。”
傅钧义回了一个轻轻的吻,“谢三元,我等着你金榜题名。”
第 68 章
第68章夺得云州解元
进了山海关, 谢青云和傅钧义就真正分开了。
南下回云州的路上,谢青云一行人遇到三次伏杀,前两次都不用她动手, 小侯爷派来护送她的人就足够解决一切, 最后一次比较棘手,伏杀的刺客都是绝顶高手, 谢青云与护卫配合反击都受了伤。
战况陷入胶着时, 皇太女派来云州的人及时出现, 解了他们的一时之困,将齐王派出的刺客斩杀殆尽。
这时候, 谢青云才知道齐王如此疯狂劫杀她的理由——齐王与礼亲王勾结贪污二十万的事情被捅到了女帝面前, 齐王因此罚没了三十万给国库, 同时卸去身上职务, 禁足齐王府半年。
齐王因为反腐有成, 在刑部与御史台都有任职, 结果她却以权谋私, 在杭州府做假账贪污,知法犯法让女帝十分失望。鉴于齐王没有参与礼亲王通敌一事,这件事情并没有摆在明面上,只是找了个其他借口罚了她半年的不自由。
齐王先是在杭州府城外因谢青云受挫,后又被谢青云身后的傅归与皇太女拉下水禁足府中, 恨毒了谢青云, 在禁足旨意下来之前就派出府中精锐来截杀她。
皇太女收到探子来报,立刻拨了精锐人马赶往云州, 全力保护谢青云。
这一次, 皇太女也派人送了礼物,是一把黄金打造的算盘, 比之前的黄金月饼更大更闪。
这么会给员工福利的老板谁不爱啊。
谢青云正式向皇太女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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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三日,谢青云回到云州。
二月十八日,云州岁试,岁试只考一场,主考明经科,谢青云毫不意外拿了首名,名字张贴在榜上,引得无数云州学子羡慕。
谢青云在云州的名气可比北斗书院响亮多了,她是云州府成立以来第一个三试案首。
云州地处偏远,整体教育相较大武朝其他州府要落后许多,同样的考试水平,在其他州府中不了举,却可能在云州考得一个举子席位。
有些精明的人发现了这个漏洞,会故意把户籍落在云州,参加云州的科举。这样中举的人虽然挤占了云州本地学子的考试名额,但能让云州在会试时成绩尚可,云州的官员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个缘故,历来夺得云州州试案首的人都是不在云州本地学习的外地学子。
谢青云是破天荒第一个土生土长的云州人,她的横空出世狠狠打脸那些本地户籍的外地学子,云州本地的官员和学子都盼望着她能创造新的奇迹,若是能在乡试、会试中夺得好名次,说不定能引来大儒惠及云州。
谢青云拿到岁试成绩后,第一时间去拜访云州刺史。
云州刺史之前举荐她去北斗书院读书,可见多么看重她,如今看她得了皇太女的青眼,又在岁试拿了头名,更是比之前上心,特意拨出时间亲自教导她诏、判、表、诰的书写方式。
这类公文写作,就算书院里有教,也没有一州主官教得好,谢青云学得如饥似渴,如鱼得水。
岁试过后,谢青云进入白云书院学习。
她给北斗书院的院长和天权楼的老师们都写了信,告知岁试的成绩,还随信附了近期学习的困惑。
和回信一起来的是院长的一位大儒好友,对方被院长的炫耀勾起好奇心,千里迢迢坐马车来云州看谢青云,想知道云州出了一位怎样的奇才学子。
谢青云在北斗书院学习时不曾懈怠,从边关赶路回云州的路上也是抽空就学习剧情商城的科举补课,基础非常扎实。
杭州府认识的厉郎中和林提举也时不时与她通信,更有云州刺史在旁辅导,实践与运用更是融会贯通。
新来的大儒与谢青云交谈后被她的年轻聪慧惊艳,当日就打包进了云州的白云书院,亲自担任书院老师。
皇太女的人向皇太女汇报了谢青云的近况,皇太女拨冗去拜访已经致仕的前太女太傅,前太女太傅便将自己的两个得意弟子送来白云书院助力谢青云学习。
从二月底到八月初,谢青云在名师大佬的包围教导下,更是进步神速,白云书院的学子沾了她的光,一个个醍醐灌顶,进步显著。
时间匆匆,转眼到了八月初九,乡试正式开始,空中乌云密布,似有大雨将来。
这一届的乡试,发生了一点变化,第二天下午和第三天上午都考了明算科,题量和分值都有翻倍增加,第三天下午的时务策论更是直接考了海贸。
谢青云押题正确,结合之前与林提举、厉郎中书信往来整理的信息和现代经历,最后一道策论大题,洋洋洒洒、一挥而就。
谢青云随着人流离开贡院时,阴沉三日的天空骤然破开,投下一束天光笼罩在她身上,照得她不似人间客,而是天上仙。
这一幕引得贡院外人群惊呼连连,更有人如见神明,朝谢青云所在的方位跪拜,惊得谢青云赶紧跳上刺史府的马车,落荒而逃。
天光仅降于一人的场景实在是奇特,围观人群中的说书先生立刻将其写成一篇故事,在近日的茶楼酒楼中大讲特讲,观众们也对此津津乐道。
经过云州的商队啧啧称奇,离开云州后还时不时讲起这件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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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之内的考官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等小吏将一一誊抄好的考卷呈上,二十位房考官开始批改卷子,通过的考卷再送往主副考官手中。
大武朝开海多年,一直只在港口周边进行贸易,收益渐丰,三年前派出海船想去更远的地方做生意,却一直毫无音讯,直到去年九月才收到海船的消息,那时候的消息不算明朗,今年开春海船正式靠岸,很多消息内部人都知道了——海船在外域的无人海岛发现了储量惊人的银矿,还开辟出一条致富的海上丝绸之路。
大武朝从开国之初就一直想要收复燕北二十州,打仗最费钱了,要摆脱财政困局,就要积极发展经济贸易。
随着经济作物与手工业的兴盛,还有耕地面积的不断扩大,大武朝在自给自足外出现了大量生产资料剩余,这些剩余的生产资料成了出口的产品,只在周边贸易也收益颇丰。
有了钱,大武朝更是大力发展造
铱驊
船工艺和航海技术,立朝百年至今,已经具备大航海时代的雏形。
大武朝已经看到致富前景,为了迎接繁荣昌盛的海贸,这一届科举的重点就在海贸,不仅提高了明算科的地位,派往各地的主考官都有市舶司出身任职户部的资历。
房考官们还在批阅考卷,突然有人惊呼道:“未曾想到云州之地,竟有学子之才能独占八斗!”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发现有人用了才高八斗的典故,都忍不住围了过来,看过考卷上文采斐然又实际有效的策论,一个个都是羡慕嫉妒,嫉妒这样的策论自己写不出来也想不出来,其中一个急性子更是迫不及待拿了卷子去主考官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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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贡院大门打开,乡试放榜了。时值深秋,桂花飘香,是为桂榜。
天还没亮,贡院外就挤满了人,有应考的学子,也有学子的家人或侍从,所有人都盼望着自己在意的人能够榜上有名。
谢青云就没去凑这个热闹了,反正试已经考了,无论着急还是不着急,成绩就在那里。
她的淡然自若让大儒和两位太傅弟子都很赞叹,暗道她宠辱不惊,谢青云不急,他们也不知道她的策论发挥如何,都有些期待她在考场上作的文章。
谢青云不着急,但是着急想看她有没有夺得云州乡试解元的人不计其数,很多自认落榜的学子都盼望着谢青云能再次打脸那些本地户籍的外地学子。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终于有衙役出现开始张榜,谢青云的名字赫然立在最前排,和榜单一起张贴出来的还有谢青云本次乡试的策论。
在大武朝,若是科举中出现了满分策论,主考官是可以选择将其对外公布的,谢青云这篇关于海贸的策论实在让人拍案叫绝,主考官爱不释手,第一时间让衙役张榜出来,还特意五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报喜的衙役们踏着满地桂花,敲锣打鼓来到谢青云的住处,大儒和两位前太傅弟子正在手谈,听到锣鼓声都笑了,朝谢青云笑着拱手一拜,祝贺她夺得本次云州解元。
谢青云起身,恭敬朝众人一拜,“学生能得解元,各位老师功不可没,请受青云一拜。”
大儒和两位弟子受了这一拜,随谢青云一起出府去迎衙役们的喜报。
谢家门口早已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瞻仰一番这位云州解元的风采,待看到推开门走出来的人有一张俊美秀逸的脸,还有一身玉质仙骨,数不清的百姓和学子都被惊叹连连、艳羡不已。
谢青云拱手谢过父老乡亲,抓了一把混着细小红纸的铜钱洒向人群,身后站着的护卫们开始一把又一把地洒出提前备好的喜钱。
人们欢呼鼓掌,学子们去抓空中的铜钱和红纸,想要沾一沾谢解元的才气,家中有小孩的长辈们更是积极去抓铜钱,像为自家小辈抢更多的才气。
谢青云将报喜的衙役们迎进府,衙役们按例确认过身份后,把喜报递给谢青云。
谢青云送上丰厚的报喜钱,衙役们喜笑颜开,说完吉祥话,笑着奉上本次解元策论的印刷纸,笑着离开。
大儒和两位太傅弟子这时候才知道谢青云的策论被张贴在桂榜旁,他们惊喜地接过策论一看,待看过上面的内容,各个惊叹不已。
“当真是字字珠玑。”
“文才过人就罢了,还这般切中时弊,青云乃大才!”
……
谢青云被他们夸得有些不自在,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她的穿越身份着实占了大便宜。
每一个现代的高考生都知道,“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①,现代的实例就在眼前,有的是素材可以写。
更何况,还有宋朝这个封建帝国的例子在,宋朝可是海上商业帝国啊。
古今都有实例,还有名师指导,再加上剧情商城查缺补漏,她要是考不到解元完全辜负穿越者的身份。
云州解元新鲜出炉,来送礼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今夜依旧无月,谢青云点了灯,就着满空星辰给傅钧义写报喜信,与她分享自己夺得云州解元的喜悦。
写完小侯爷的信,还有皇太女、院长、书院好友、杭州府好友等人的信。
等她写完信,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随着天光一起来的,还有江州府遭遇涝灾的消息。
洪水冲垮了江州贡院,江州的乡试被迫推迟。
第 69 章
第69章残忍(虐, 大虐,慎点)
听到江州发生涝灾,谢青云有些惊讶。
原来的剧情大纲里, 只提及皇太女会死于明年的流州水患, 没想到前一年的江州也发生了类似的大灾。
乡试过后,谢青云原本打算启程回北斗书院, 没想到云州才晴朗两天又开始下雨, 官道泥泞并不好赶路, 他们一行人不得不推迟出行日期。
雨在下,但是灾后援助并没有停。
江州的涝灾消息传来以后, 云州官方有捐赠, 民间也自发组织起赈灾商队, 谢青云主动捐赠了一大笔银子, 还向云州刺史详述了一些灾后重建的有效措施, 请他帮忙举荐随官方送往江州。
谢青云没有等到雨停, 倒是等来了傅钧义的回信。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串二十八枚贝壳串成的风铃, 信里是这么说的:
【青云兄,这串风铃的贝壳是我在漠河边一枚一枚捡起来的。我特意捡了二十八枚,这个数可是很特殊的,我仔细数过了,我正好就有二十八颗牙齿, 你千万千万不能忘了我们的牙印之约!
我马上就能来见你了~】
傅钧义收到信的那一天, 正好是漠州大捷,他从战场上荣耀而归, 一回营帐就听到了谢青云在云州乡试夺魁的好消息。
对此, 傅钧义表示,【漠州大捷遇上云州夺魁, 双喜临门!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傅钧义的信一如既往,写满了关于思念和爱意的话,他的喜欢总是如此真诚又纯粹,信的最后,他写道:
【我们约定京城再见。】
秋雨淅淅沥沥而下,敲打着屋檐与窗台,谢青云的思念像山中的枫叶,漫山遍野、层林尽染。
亲爱的钧义兄,我也期待着与你京城再聚!
·
云州的秋雨终于停了,谢青云一行人即刻出发,从云州北上归京,途中遇到了不少商队,大都是前往江州进行灾后援助的。
好几家商队的主事人都是女子,这个架空古代因为女子执政占据政治的话语权,无数女子都活出自己的精彩,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和抱负。
谢青云喜欢大武朝,她希望大武朝能度过这次江州水患。
行路三分之一左右,谢青云的马车遇到了傅归的车队,双方都有些惊喜,于驿站一聚。
傅归说起朝中之事。
江州正逢秋汛,因为持续长时间的强降水,大暴雨冲垮了山体,除了之前的涝灾又有了山洪之患。朝廷之前派去赈灾的官员死于山洪之中,随后的赈灾人选就成了问题。
江州上次发生这么大规模的洪涝还是六十多年前,有泄洪治涝经验的官员早就致仕了,朝廷中能治水的人选本来就不多。加上之前派去赈灾的官员因公殉职,百姓们陷入恐慌,新派去赈灾的官员必须有足够高的身份和名气安抚民心,让灾民重建信心,这就更难了。
朝臣对赈灾人选争论不休,一直没有定论。
皇太女心系百姓,给江州急发文书得不到回应后,主动请缨前往江州赈灾。
皇太女作为这个大武帝国的继承人,从小就被培养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除了驭人之术,实务军政也从不懈怠。她的太傅里既有首辅大儒边将军师,也有政绩斐然的实事能臣,其中一位就是来自江州的老臣。
皇太女跟着那位江州太傅治理过京畿附近的水患,之前巡国时也治理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水患,她的治水经验完全能服众,更何况,她还是大武朝颇有贤名的皇太女。
古来御驾亲征就激励军心,皇太女是钦定的下一任继承人,她若亲自主持江州水患,民心所向,灾后重建的工作肯定事半功倍。
皇太女一党的人自然是不愿主公去冒险的,但是齐王一党的人就高兴疯了,极力推荐皇太女去江州治水。
女帝犹豫不决,不想自己最爱重的继承人去危险之地,直到,江州的二次山洪暴发,遇难人数翻倍,女帝权衡利弊,允了皇太女去江州赈灾。
皇太女一领旨,就带着先锋队赶往江州,傅归等人则带着赈灾物资晚一步出发。
听完傅归的话,谢青云的眼皮狠狠一跳,她默默算了算,皱着眉问道:“我没记错的话,齐王的禁足令是这个月解的?”
傅归面色忧虑,“是的,因此我才更担心殿下的安危。齐王可不是那种以社稷苍生为重的人,她若是以江州灾民要挟殿下,殿下必然以灾民为重。”
谢青云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
原剧情里皇太女会死于明年的流州水患,她原本打算明年考中状元后调任到皇太女麾下做事,劝她不要去流州,没想到,今年就有了水患一事。
或许皇太女会在这次水患里活下来,但是万一呢?
从她来到这个小世界再就业,剧情因为她的出现早已发生了太多变化,原剧情里齐王没有禁足,甚至连杭州府假账的事情都没有提及。
谢青云非常不放心,她担心皇太女有什么闪失,决定去追皇太女,亲自护殿下安危。
皇太女活着,才能救治更多的灾民,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这个女子当政的帝国,出了这么一个一心为民的继承人,这样的继承人不应该死在水患的污泥中,而是应该薨于盛世中兴的荣耀里。
谢青云必须保证皇太女活下来,她还想恢复女装,与这位未来明君共书君臣佳话,登上自己的青云之路。
谢青云做了决定,当即修书一封给傅钧义,随后转道去了江州。
她的信十分简短,只有两行字:
【晚归片刻,小雪时节京城再聚。待雪落满城,我们一起堆雪人,一个我,一个你,不离不弃,不见不散。】
傅钧义在归京途中收到这封信,立刻转道东下去往江州。
连皇太女都出动了,江州水患一定很严重很危险,他不能让青云兄独自呆在那里,他要去找他!
·
谢青云带着护卫们西行去追皇太女的队伍。
日夜兼程,他们花了七天时间终于赶到离灾区最近的泽县。
一行人的运气不佳,山洪引起的震动使得山体滑落,通往江州的最后一条路堵了,有不少商队困在泽县无法前进,当地府衙正在组织民兵和百姓清理路面。
谢青云观察了一下,等到路面完全清理出来至少是三天后了,三天的时间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就白赶来的。
江州就近在咫尺,谢青云不想把时间耗在这里,她与随行的护卫们商议,点了轻功最好的几个护卫随她同行,他们会放弃马车,靠轻功赶路。
不出意外,今晚就能赶到江州的赈灾点。
谢青云几人准备好干粮与水,不再多耽搁,用轻功飞跃路障来到官道另一头,飞飞停停,效率极高。他们如期抵达第一个赈灾点,并没有在主持赈灾的官员里看到皇太女,原来皇太女五天前就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赈灾点了。
谢青云几人休息片刻,又要出发去往下一个赈灾点,空中又下起暴雨,雨天难行,随时会发生山体滑坡和山洪,他们只能无奈停留,暂时呆在这处受灾安置点,等待雨小些再行路。
临时搭建的安置棚里,灾民们狼狈憔悴,但他们眼中都满怀希望。
“太女殿下好温柔好和善,有她在江州,我觉得很安心。”
“我也是,心里暖和和的。朝廷会派太女殿下这样的贵人来救我们,肯定很在意我们的性命,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才能对得起这份在意。”
“这点风雨根本打不倒我们,天佑大武!”
“对!天佑大武,我听说边关又打胜战了,安北侯已经收复漠州,这下子,燕北二十州都重回故国了!”
这消息一传出,现场就有不少灾民泪洒现场。
“燕北二十州被割让百年之久都能重回故国,我们只是遇到区区山洪水涝,更加不能泄气,太女殿下一定会带领我们重建美好家园!天佑大武!武运方昌!”
“天佑大武!武运方昌!”
“天佑大武!武运方昌!”①
……
谢青云的手隔着布料轻轻落在肩膀的牙印上,那里的伤口早已结痂,她却在此刻触摸到了暖意,能在这个寒夜听到小侯爷的消息,她心里有点高兴。
小侯爷的存在,何尝不是她踽踽独行时遇见的亮光,只是想到他,都觉得有轮小太阳在心里升起,风雨都不冷了。
这原本是冰冷的寒雨之夜,灾民们刚被无情的山洪冲毁家园,但是朝廷快速派来赈灾官员,不仅有皇太女的赈灾亲临,还有小侯爷的边关大捷的喜讯传来,人们获得了巨大的安全感,所有人都心怀希望,对未来充满信心。
这个伟大的大武王朝啊,女帝社稷为重,储君心系百姓,她们长明如灯,护佑苍生,知人善用。
明君能臣,相得益彰。
而她,也会成为这张传奇画卷里的浓重一笔。
·
第二天清晨,雨停之后,官员派人去查看了山体的情况,随后开始组织众人转移到更远处的安全地带布置受灾安置点。
谢青云几人与众人逆行,继续赶往下一个赈灾点。
幸也不幸,他们在这次途中遇到了被泥石流拦住去路的齐王等人。
谢青云想过齐王会派人来刺杀皇太女,却没想到齐王会亲自过来,双方一照面,立刻摆出对峙的阵仗。
她对上齐王阴毒的目光,一下子想明白齐王的算计——齐王不仅想杀皇太女,还想摘取皇太女赈灾后的胜利果实。如果算计成功,她既能铲除强敌,还有资格和功绩成为新的储君。
狭路相逢,生路只有一条。
谢青云决定在这里将齐王置之死地。
谢青云比了一个手势,身后的护卫们立刻散开,朝齐王附近的护卫攻击而去,齐王的人更多一些,护卫们都出动牵制,还是余下最中间的三人拱卫齐王。
谢青云迅疾如雷,握拳朝三护卫的其中一人胸口砸去,对方以掌相接,她趁机夺去对方手中的长刀,刀身一转,刺向后侧的另一名护卫。
三名护卫,两名受伤,齐王却丝毫不慌,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弩机。
谢青云之前就吃过毒针的亏,这一次早有准备,一名护卫攻来时直接抓了人当盾牌,她的武功比这些护卫都高,还有武力值附带的巨力,三对一还游刃有余。
正所谓一力破十会,谢青云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技巧,直接在人形盾牌挡针之后,把对方当人形沙包砸出去。
两米高的壮汉砸下去的力道很恐怖,齐王被护卫带着急急往旁边退,壮汉砸在地上,把本就松软的山路砸出一个缺口,所在的那小片山体摇摇欲坠,在壮汉挣扎起身时,山体瞬间塌陷,他连人带泥滚入浑浊的江河之中。
壮汉怒吼着沉入江河,看到这一幕的双方都面露骇色。
更骇人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正在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绕山而行的江河虽然浑浊,却还算风平浪静,在它的源头之处,却有汹涌的浪潮裹着断裂的山石与横截的树木滚滚而下,速度极快朝这处山路而来。
此时此刻,若是不逃离,他们都将葬身山洪。
谢青云立刻朝护卫们抬手示意他们紧急撤退,她担心齐王会下黑手,目光一直盯着齐王那边,齐王果然不愿放过她,哪怕山洪要来也要派人来杀谢青云,这边护卫刚退,那边的护卫就朝谢青云齐齐攻来。
谢青云出声让护卫们向河流两侧的高地跑,自己举刀与进攻的护卫们战在一起。
山洪还在继续,快速靠近时山洪的磅礴力量引起山体震动,整片区域像是地震般天摇地动,时不时还有被震断的山石从高处滚落,齐王这才怕了,不甘地让人护着她离开。
谢青云却不愿意这样放她走。
齐王在杭州府埋伏杀她,后来又在边关去云州的路上三次埋伏,要不是她武艺高强,都不知道死几回了,她与齐王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如果不在这个最佳时机杀了齐王,她随时处于危险之中,更何况,杀了齐王,还能解决皇太女死于水患的危机。
谢青云不愿与护卫们缠斗,一套假动作脱身之后,直冲齐王而去。在她的刀即将砍中齐王时,山洪已至突然冲垮了这处山体,谢青云和齐王众人被卷入洪水之中。
已经跑到高处的护卫们见到这一幕,惊呼道:“谢公子!”
可是洪水一个浪起,哪里还能看到谢青云的影子。
·
洪水里不仅有泥沙碎石,还有被洪水击碎的木片和石片,它们在水流的高速带动下宛如锯刀,在谢青云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割伤,连强韧的肌肉衣都破损了。
谢青云身上的伤口被脏污的洪水一遍又一遍冲刷,已经有了感染的征兆,更糟糕的是伤口流血还遇到水,血管里的血液比平时更加快速地流失。
她陷入了失血失温的困境。
谢青云发现自己的生命值在快速下降,剧情商城已经打不开了,页面上自动开启剧情点兑换生命值功能,成就点正在快速消耗中。
山洪冲过一片树林,谢青云伸手想去抱住一棵大树求生,她的腿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让她无法去够近在咫尺的大树。
谢青云回头,对上了齐王漫着血色的脸,齐王身上插满了长长短短的石片木片,连脸上都是划伤,她怨毒地盯着谢青云,一字一句说道:“本王要你一起陪葬!”
齐王用同归于尽的力气拽着谢青云,谢青云伸出手却只能离求生的大树越来越远,她们被山洪送走,在洪水中浮浮沉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谢青云已经陷入半昏迷,洪水已经渐渐停息,但是空中却下起了大雨,雨水砸在身上很冷很痛。
谢青云清晰地感觉自己要死了,这一刻,她无比想念小侯爷,好想在死前再见他一面。
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她被人从洪水中捞出,那人抱住她,用温暖的胸膛为她取暖,给她披了厚厚的衣服,为她挡去降落的暴雨。
谢青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艰难地掀开眼皮,看到雨中抱着自己的小侯爷,从前的小侯爷最喜欢头戴金冠,此刻的小侯爷却发冠歪斜,青丝凌乱,脸上肩膀都有泥水的痕迹,大雨浇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有几分可怜。
他的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漉漉的,面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雨太大了,让人听不真切。
谢青云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小侯爷发现她醒了,将她抱得更紧,谢青云听到耳边的风声,小侯爷正抱着她用轻功赶路。
谢青云觉得很安心,因为爱人就在身边,她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消失了,她靠在小侯爷的胸口,低声喃喃,“钧义兄,看到你出现我好高兴,但是我现在好困好累,等我睡一觉再和你说话好不好……”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傅钧义眼中滚落,和雨水混在一起,砸在谢青云脸上时只余冰冷,他的嘴唇动了动,这一次,谢青云听清了他说的话,
小侯爷的声音都带着哽咽,他说:“求你,求你别睡!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赶到赈灾点,那里有大夫有床,到了那里再睡。”
谢青云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就算靠在小侯爷怀里也感受不到温度了,她面如金纸,嘴唇无比苍白,嗫嚅着回应,“好,我不睡,我再坚持坚持,只是我好冷,你可不可以再抱紧我一点。”
小侯爷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把爱人拥入怀中,可是就算他把人都裹进了自己怀里,怀中人还是喊着好冷。
他在努力抓住自己的爱人,可是大雨将怀中人的温度一寸寸带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爱人的呼吸和心跳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弱。
小侯爷眼中的泪夺眶而出,“青云兄,别睡,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齐王已经死了,她那么可恶,几次三番要害你,你一定要比她活得长久,气得她在地下也不能安宁!”
谢青云想笑,嘴角却僵得不得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努力……放心好了,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我还要和你一起堆雪人呢……”
谢青云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看到自己的剧情点即将清零,她想,她不能就这么死在小侯爷怀里,他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谢青云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小侯爷的胳膊,小声靠近他说:“钧义兄,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小侯爷含泪配合她,“你说,我听着。”
谢青云的声音轻飘飘的,随时能被风吹散,一听就是气力不济人之将死,她说:“其实我不是凡人,而是仙人,我是从天上来的,根本就不会死。”
小侯爷的眼睛更红了,怀中的人冷得太快,无论他怎么拥抱,他的青云兄都在离他而去。他无法再赶路,跪倒在雨中,泪流满面地将脑袋埋入谢青云颈窝。
小侯爷的泪如此灼热,落在脖颈上烫得她心尖发疼。
小侯爷语气绝望,“好,你是仙人。只要你活下来,你说什么我都信。”
谢青云的声音越来越轻,“我说真的,我现在只是历劫,你别失望也别难过,等我去天上一趟很快又会回来了……”
她的声音消失在雨中,呼吸停止,生命值归零。
小侯爷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眼泪越流越多,“你不准走!你说好了要陪在我身边,不准和我哥一样,丢下我不管。”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看雪,你怎么可以食言!”
“你说了京城再聚,为什么不去京城等我,反而跑到江州来,你骗我!”
“你还没有亲口告诉我你喜不喜欢那串风铃。”
“我们的金榜题名之约,我们的牙印之约,你都要辜负吗?”
“谢知,谢青云,不要留我一个人……”
“求你……”
“求你……”
“求求你……”
大雨倾盆落下,江河奔腾,世界如此喧闹,傅钧义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呜咽被他吞下。
他再一次被重要的人抛弃。
他的天地在这一刻失去色彩,只剩一片灰暗。
老天为什么总是对他如此残忍,先是用一场风寒带走了他敬爱的哥哥,现在又用一场山洪带走了他心爱的人。
他以为他已经在战场上看惯了生离死别,这一刻,他却依旧痛得恨不得就此死去。
人人都说他是收复燕北二十州大英雄,是大武朝最英勇最强大的人,可是他的强大为什么救不了他最爱的人?
·
傅钧义沉默很久,他护着怀中的人离开。
他把爱人抱得那么紧,候命等待的护卫们没有发现他的异状,赶紧撑着伞过来迎他,他们甚至还松了一口气,喜洋洋地说:“幸好侯爷来得及时,谢公子安全脱险真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最近的赈灾点吗?”
……不,他还是迟来一步。
傅钧义摇了摇头,把怀里的谢青云抱得更紧,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不,我们去云州。”
他……总要去见见他的故土,带他落叶归根。
他们在天黑前赶回泽县,雨还在下不便赶夜路,一行人在驿站休息。
傅钧义抱着谢青云去了最大的那间客房,直到这时候,他才有精力为死去的爱人整理仪容。
傅钧义紧抿着唇,颤抖着手去解衣襟。
洪水划破了肌肉衣,没有肌肉衣的遮掩,锁骨下的束胸再无藏身之处。
傅钧义想笑,眼泪却流了下来,“你竟然骗了我那么久……”
“这世上还有我这样的傻瓜吗,直到爱人死去才知她是女非男。
相处的一幕幕闪过他脑海,如果知道他们会如此相爱,在初遇的那一刻他就要紧紧抱住她。
“原来,你之前答应我穿女装不是在哄我,是真的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
他只恨他怎么如此愚笨,如此粗心,如果早一点知道她的女扮男装,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这般天人永隔了?
傅钧义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谢青云,听我说断袖分桃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笨蛋在戏耍?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很有意思?”
“没关系,我不生气你骗我,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过来!你怎么骗我都可以!!”
“谢青云……你醒来啊……”
“我原谅你骗我,只要你醒来!求求你,快醒来。”
“谢青云,我不想恨你,我只想……爱你……””
“谢青云,你听到了吗?”
“谢青云……你不能这么对我……”
“谢青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谢青云……”
第 70 章
第70章胎穿到第二马甲
谢青云的穿书任务分成两个部分。
任务一是和小侯爷成为好兄弟。
去年中秋的时候友情值变更为爱慕值, 当时已经是90点,以小侯爷的纯粹和种种表现,谢青云肯定自己被小侯爷百分百爱着。
这条主线一定百分百完成了。
任务二是考中状元。
她死前已经达成乡试解元的成就, 是难得的“四元”, 再考两场夺魁就是“六元及第”,这样好的成绩说不定有什么加成。
科举总共有六场, 乡试中举就有候官的资格, 后面的会试和殿试虽然来得及参加, 但任务进度也有二分之三了。
两条任务汇总,无论按照什么比例进行计算, 她的穿书任务都及格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 及格也是一种完成。她有很大的概率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这是谢青云敢和小侯爷说回来的原因。
果然如她所料, 在她生命值归零的刹那, 她脑中出现一串电子音。
【滴——
宿主已死亡, 正在进行任务结算。
本次男配穿书任务, 达成爱慕值100点,科举值80点(县试、府试、州试共45点,小三元奖励10点,乡试20点,解元奖励5点), 总分(100+80)/200×100=90点, 任务评级A-(85~90评级A-,91~95评级A, 95~100评级A+, 100以上S)
恭喜宿主完成穿书男配任务,即将回到穿书局进行等级奖励认证。】
谢青云眼前有亮光,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穿书的那个空房间。
她一看到系统1001,立刻着急追问:“一一,我要回到小侯爷身边!你能不能尽快把我送回去?”
系统1001赶紧解释:“宿主,在你死后主脑已经启动了尸体回收程序,你回不去了。至于你的第二马甲……因为结算任务时你已经死去,你重返小说世界还需要一段时间进行灵魂与新身体的融合。”
谢青云:“这个融合要多久?”
系统1001:“至少十几年吧,不过宿主不要担心,这个融合发生在小世界的过去,你会以新马甲的身份胎穿到小说世界的过去,你与男三的时间线是错开的。”
谢青云悲喜交加,“他亲眼看着我死在他怀里,一定很难过,我想尽快回到他身边……我穿到了过去,能直接去找小侯爷吗?”
系统1001:“原则上是可以的,但是时间不匹配的情况下,宿主只能看到过去的小侯爷。”
谢青云点头。
她会穿过时间长河去见他,只是……
谢青云:“一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我给小侯爷传信,让他心存‘我会活着回去’的希望,不要真的抱着‘我已经死去’的绝望活着。”
系统1001在穿书界面一通输入,“宿主,你有一分钟的诈尸机会,要用吗?”
先诈尸醒过来,再死去给人暴击吗?
谢青云疯狂摇头,“还有其他方式吗?”
系统1001:“还有个一次性的留言功能,你完成了四场考试,最多只能留四个字。”
谢青云:“我要这个。”
系统1001发来一个编辑窗口。
谢青云有太多话想说,却碍于字数限制无法告知,最后她只留下四个字,【等我回来】!
打下这四个字的瞬间,她面前出现一个投影。
小侯爷十分憔悴,抱着她的尸体沉默不语。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他的灵魂也跟着她的生命归零而消逝。
谢青云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下意识想触摸小侯爷的脸,手却穿过光幕什么都没有碰到。
有一只青色的细闪蝴蝶凭空出现,绕着小侯爷转了一圈,小侯爷缓缓闭上眼睛就此睡去,在他睡着以后,他怀里抱着的尸体化作数据条消失。
青色的细闪蝴蝶扇动着翅膀,小侯爷惊醒,发现尸体不见了慌乱不已,青色的细闪蝴蝶飞到他面前,吸引完他的注意力之后,落在他掌心。
用来检测爱慕值的扫描区域出现一行青色的字:等我回来。
小侯爷的眼中重新迸发出亮光,他像是遇到绿洲的迷途之人,想笑又想哭,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触碰青色细闪蝴蝶,蝴蝶只在他指尖停留片刻,便飞出窗户消失不见了。
那四个字也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
小侯爷垂眸,握住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握住生的希望,他看着窗外的雨幕,“谢青云,如果这一次你还食言,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找到你。”
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滑落。
谢青云看着他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接住那滴泪珠,泪珠即将落入她掌心时投影消失了。
谢青云合拢五指,似乎真的接住了那滴泪。
谢青云得到重逢的希望,终于从焦急中冷静下来。
她重新打起精神,“一一,忘记问你了,我没有百分百完成任务,对你有没有什么损失?”
系统1001赶紧摇头,激动地抱住谢青云的胳膊,“宿主!你太厉害啦,我根本没有给你多少帮助,一直都在穿书局修复数据库,结果你独自一人就完成任务拿到了A级评分!
我直接躺赢,现在已经是预备A级穿书系统啦!更重要的是,你之前分给我的那些剧情点已经完全修复好我的数据库,我变强了!”
谢青云松了一口气,“你没有损失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兑换奖励,回到小说世界吗?”
系统1001没有直接点头,而是开口劝道:“宿主,你的任务完成评级是A-,可以选择其他小说世界生活,大武朝虽然有你的爱人,但是那里太危险了吧,洪水这样的天灾是会死人的,你如果真的成了大武朝的官员,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艰难险阻啊。
你要是舍不得你的爱人,其实可以再做一个穿书任务,用兑换到的剧情点把你的爱人从大武朝接过来,我建议你们以后定居在星际世界或者现代世界,那里更安全。”
谢青云笑着摇摇头,“谢谢一一的好意了,其他世界或许很安全,但是并不能实现我的理想。我很喜欢大武朝这个女子当政的朝代,我自信能在这里拥有更多的机会施展抱负,更何况,我不想让小侯爷等太久。”
系统1001作为一个数据产物,并不能理解人类对于理想的追求,它迷迷糊糊开口,“因为理想,宿主才会去救一个原定剧情里必死的配角吗?”
谢青云:“你觉得那是一个书中的配角,但是我在大武朝生活和求学,早已经把那里当做了我的世界。
没有人的结局是一开始就被限定的。我现在能救下皇太女,说不定将来还能救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系统1001不理解这样的理想,但是它仿佛看到宿主踏上了一条与从前不同的路径。
它想起初见宿主的时候,她只是个刚结束高考,奔波在各种兼职里的毕业生,就算世界崩溃来到了穿书局也没有多少情感变化,一心追求的只有钱。
而现在,宿主充满生机,除了钱,她还愿意去追求理想和感情,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呢?
或许,这也是穿书的意义吧,除了体验全新的生活,还能找到更深层的自我实现。
系统1001递来一份奖励确认书。
谢青云接过一看。
【宿主谢青云已完成穿书男配任务,原定奖励:富可敌国的财富,性别为女的合法身份。
最终完成评级A-,完成度90%,奖励削减10%。
实际奖励:
富可敌国·但朝中无人·有风险破产·的财富,
性别为女·但身体虚弱·需常年卧榻·的合法身份。
指纹确认即可领取新奖励,投胎成为江夏谢氏嫡系第三女谢青云。】
谢青云:……
之前也没说任务奖励可以加限定词啊。
果然是能解救无数断更烂尾小说的穿书局,真是深谙“文案诈骗”之道,会在文字上做功夫啊。
谢青云没有百分百完成这次的穿书任务,奖励被削减她也认了。
有削减没什么大不了的。
朝中无人·有风险破产,那她就走科举之路,自己去当朝中的靠山。
身体虚弱·需常年卧榻,那她就好好吃药调理身体,多多锻炼增强体质,自己给自己练出健康的体魄。
谢青云在确认书上摁下指纹。
·
四周有些吵,谢青云从混沌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摇摇晃晃的逼仄空间,全身都被柔暖的布料包裹住,她蹙了蹙眉,试图起身,却手脚无力,根本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她想开口说话,却听到了属于孩子的咿咿呀呀声。
她眼前突然出现礼花特效,系统1001的声音响起,【宿主,恭喜你顺利胎穿,在你完成魂体融合之前,我会陪着你一起长大。】
完成任务还能见到系统1001,谢青云心里高兴,想表达开心却只说出一串未知的音节。
小孩的咿咿呀呀很快引来注意,不过片刻,摇篮旁边就围了四个人。
一对年轻的夫妻,还有一双漂亮的儿女。他们迫不及待地和她打招呼,并说着自己的身份和称呼。在四人逗着谢青云玩的时候,系统1001适时对他们的身份进行介绍。
美妇人是如今的谢氏少主谢令元,旁边的一米九壮汉是她的丈夫解录。大的那个女孩是嫡长女谢青山,小的那个男孩是嫡次子谢青河。
前朝,夏州解氏是盘踞东境的世家豪族,江州谢氏才是依附解氏的联姻中等世家。
末帝割让燕北二十州后,天下大乱,各方诸侯割据一地趁势而起。在争霸初期,男主公晟王曾受贫穷之困,被当时的解氏家主资助救济过,后来晟王如日中天,厌恶解氏见过他微末时的窘状,恩将仇报算计走了解家的万贯家财。
谢氏当时的家主痴迷炼丹,由家主夫人掌权,解氏倒台后他们求助于当时能与晟王抗衡的武王霍娴,舍掉半数家财保全谢氏全族,待霍娴登基,谢家一飞冲天,稳坐东境,成了江州和夏州的巨富,自此东境只余豪族江夏谢氏。
当年用家财支持开国女帝霍娴的寒门不计其数,霍娴皆有照拂,自此寒门升高门,但是等到霍娴薨逝以后,这些后起之秀的家中若无可用之才,也难逃没落的命运。这些后起豪门起起伏伏,许多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里,像江夏谢氏这样苟住的十分少见。
谢家能苟住,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是血脉里的经商才能;第二是舍得用大半收益打点地方官及其上官,这些打点并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是希望做生意的时候看在孝敬钱的份上不要卡某些不必要的程序;第三就是朝堂要攻打北蛮,每一个被养肥的豪门都是未来的钱袋子,留着就是存钱。
谢青云了解完这些,终于知道谢家的破产危机是怎么来的了。
齐王入刑部之后,专打贪官污吏,谢家打点的很多钱才送出去没多久,那方势力就倒了,新上任的官员要是建立新关系需要花费更多的钱和成本。多来几波,就是赚多少钱都不顾花。
小侯爷收复燕北二十州之后,朝廷不需要解决外患就会开始解决内忧,解决内忧需要很多钱,户部的钱轻易不能动,这样一来,抄家犯官、打倒豪富就是来钱的最快法子。
江夏谢氏的商号开遍大武朝,成在这里,败也在这里,他们有钱得太明显了,发展到一定程度,富可敌国的“敌”不再是“匹敌的敌”而是“敌人的敌”。
就算谢家愿意献财给朝廷,没有信任的牵线人,献上的财可能会被层层盘剥,与朝廷的合作还没开始就直接破裂,谢家会死得更惨。
那么,谁来做这个牵线人呢?当然是谢家本家的人最合适,偏偏谢家一个大家族百年了,族内小辈愣是连个州试都过不了。
摇篮边围着的四个人笑得无忧无虑,谢青云的心情却不轻松。
她忍不住叹息,【看来第二马甲也要努力考状元啊,不然我会成为破产的三小姐。】
这一次,她可以用女子的身份参加科举了,之前女扮男装的时候还有点遗憾不能以女子的身份夺得“六元及第”的荣耀,没想到,兜兜转转,机会就这么来了。
系统1001很担心她,【宿主,你别忧思过重,你的灵魂和新身体还没有融合,对自己好点吧。】
谢青云打了个哈欠,趁着还有一点力气,问道:【小侯爷现在多大了?】
系统1001:【他今年两岁了,才是刚学会说话的奶娃娃呢。】
谢青云有些小小遗憾,江州离京城还是太远了,不然能见一见他还是很好的。
她其实很想小侯爷,真的很想……
谢青云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因为疲惫再次睡去。
接下来,谢青云进入长时间的昏睡。
起初谢家人并没有在意,毕竟小孩子本身就嗜睡,直到某一天,这位刚出生不久的三姑娘一觉睡了三天,他们被吓到了。
请了很多精于儿科的名医过来,都说三姑娘过于体弱,怕是活不过三岁。谢家人都慌了,一向运筹帷幄的谢家主求医问药不得,还搞起了封建迷信。
这一天,谢青云难得醒来,就听到了如下的对话:
“夫君,我听说体弱的人是体内阳气不足,你觉得我们给小云云养个童养夫怎么样?”
“我觉得行。张员外家小儿子之前不是病得都要死了吗?结果一冲喜就全好了,我们到时候给小云云找个健壮阳刚的小夫君,她一定能好起来!”
谢青云:……救命!
她赶紧呼叫系统1001,【一一,封建迷信要不得,你赶紧扮个远游道士打消他们的念头,我可不想将来和小侯爷重逢,身后还跟着个壮小伙!】
系统1001正愁没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陪伴宿主长大,被她一点,立刻创建数据给自己捏了一个女冠的身份。
正在谢家夫妇琢磨哪里去找合适的童养夫时,系统1001化作的女冠寻大师主动登门,先算命后救人,终于取信于人。
寻大师对夫妻俩说:“谢三小姐的正缘在京城,及笄之后才会明朗,若是早早牵了姻缘线,烂桃花会截断她的生机,催其夭折。”
谢家夫妇一听,立刻打消了童养夫的念头,将寻大师奉为上宾。
谢青云忍不住感叹,【你这个数据库修复得很好啊,都学会用迷信打败迷信了。】
系统1001很骄傲,【都是宿主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每次都分我一半剧情点,我还笨着呢。】
谢青云:【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那个张员外家小儿子的事情。】
系统1001:【这个我知道,张员外的小儿子早有就了心上人,但是身份太低他家里人不同意,他绝食抗议差点把自己饿死了,员外夫妇最终妥协,把人娶进了门。外人不知内情,以为是冲喜的功劳,其实是他自己得偿所愿解了心结。】
谢青云得以解惑,满意地继续沉睡。
自此,系统有了合理的身份住进谢家,接下来的日子,谢青云陷入昏睡,都由它安抚众人。
谢青云的魂体融合进展很平稳。
·
时间匆匆,转眼谢青云到了四岁,她清醒的时间变多了一点,正式开蒙,由谢家请的夫子入府教学。
谢青云曾在北斗书院就读,后来在云州还有大儒与太傅弟子教导,她的科举水平很拔尖。
谢家是开朝后才起来的豪门,底蕴不足,请来的老师有点差,不是谢青云吹,她自己都能教这个新夫子读书。
谢青云:【备考的时间很珍贵,不能这么浪费。】
系统1001是个善解人意的统,它立刻用数据构建了一个女夫子NPC,数据库连接剧情商城里的科举补习班,直接打发走了其他夫子。
谢青云对系统1001的机智赞叹不已,忍不住朝它比了一个9——真是6翻了。
这一年的暮春时节,谢家主要去京城谈一笔生意。
听到京城,谢青云心动了,“娘,我想去京城看看。”
去看看这个时间线里尚且只有六岁的傅钧义。
小包子时期的小侯爷有多可爱呢?
谢家主担心舟车劳顿伤身,原本不同意谢青云一起去。
谢青云没有争辩,想好说辞,让系统转述给谢家主,谢家主被说动了,立刻拍板带着四岁的三女儿一同进京,谢主君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谢家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谢主君有些忧愁,“小云云此去京城,真的能遇到她的正缘,为她注入生机吗?”
谢家主摸了摸怀里睡着的三女儿,眼中满是希望,“会的,钱财动人心,只要给钱,一定能给小云云的正缘定下婚约。”
夫妻俩期待着这趟冲喜之旅,不,赚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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