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在场的老人们活到这把岁数, 一个个早都活成了人精,听到王杜若的话,老人们面上不动声色, 安安静静地坐着,其实都在竖着耳朵听八卦。
程十鸢垂着头写方子, 就跟没听到王杜若的话似的。
王杜若见程十鸢和蒙安志都不说话, 她也是打定主意要故意让程十鸢下不来台, 加大声音道,
“蒙老爷子精力旺盛, 很明显的肾火亢进,再加上他面色潮红,脸颊鼻翼处有油光, 双眼下方乌青严重,明显的纵欲导致肾精亏虚,气血双亏。我不知道程医生是医术不精没看出来呢, 还是有意替病人隐瞒。”
王杜若的话一出口,老头老太太们脸上都出现了迷之微笑。
直播间里网友们护犊子心切,都在那边骂上了,
【程程不会没看出来,她一定看出来了, 是为了病人的隐私才选择不说的。】
【对呀,程程刚才问蒙爷爷夫人有没有住这边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 后来没说, 肯定是不想暴露蒙爷爷的隐私。】
【有一说一, 我觉得王杜若也没错啊, 医生就应该如实的告知病情,不说出来, 如果蒙老爷子继续纵欲,那身体不是要被玩垮了吗?】
【程医生也没说不管啊,她不是还给开药了吗?又嘱咐不能熬夜,要锻炼,只要蒙老爷子能按程医生说的做,身体肯定也是会变好的呀。】
王杜若面色沉静,继续道,
“程医生,蒙老爷子,你们也别嫌我多事,关键蒙老爷子的病症主要在于纵欲,如果这个毛病不改,他的身体就不能好,所以作为医生,我觉得还是应该多一句嘴提醒一下。”
就算王杜若是好心提醒,但她这番话一出口,蒙安志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
他羞恼成怒,朝着王杜若大吼,
“是,我找小姐,我打□□,我为老不尊,说出来你就得逞了吧?非要显摆你有两个臭学识,就算是为我好,你私底下来找我说不行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看别人出丑。”
王杜若没想到这老爷子说话会这么直接,她被怼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又找补了一句,
“您消气,男人五八四十,肾气衰,发堕齿槁,您都多大岁数了?还不知道节制。再说你上外面找女人,万一染上什么病怎么办?这都是为了您好。”
任院长和郑导赶紧站出来救场,把蒙安志劝回去休息。
任院长又给王杜若道歉,说人老了也是要面子的,委婉地提醒了王杜若几句,之后的号脉,如果涉及老人隐私的,可以私下来说。
蒙安志虽然有点社死,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老人们什么没见过,多大的瓜没吃过?这么点小事,大家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倒是之后的诊脉,好几个老人觉得程十鸢诊不准,都主动提出不要她看。
程十鸢倒是乐得清闲,不要她看她就在一边坐着打瞌睡,路北尧还贴心地给她送来了一块小毯子,一个小抱枕,让她好好休息。
这一早上诊脉诊下来,老人们都夸王医生医术高超,看病一看一个准,还私底下议论程十鸢不像话,净在那边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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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多,程十鸢最后诊脉的是一个五十八岁的阿姨,名叫骆和静。
其实五十八岁并不老,这个年纪的女人好多人还在搞事业,或者帮着带孙子孙女,跳跳广场舞之类的。
而这个阿姨一看面色就不大好,面色萎黄、面部皱纹较深,有脱发、发际线后移的情况,皮肤较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要松弛很多,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看过五官神态后,程十鸢让她把手搭到脉诊上。
骆和静的手腕搭上来,程十鸢微微有点错愕。
她的手腕处赫然戴着一块劳力士金表,款式很低调,但很经典,这块表和骆和静的穿着打扮不大搭调,但程十鸢也没想太多,也许是晚辈送的表也说不定。
把过脉以后,程十鸢道,
“骆阿姨,您这是脾气虚,平时有气无力,皮肤松弛,脱发,都是这个原因,您三十来岁的时候是得过痢疾对吧?”
骆和静连连点头,
“正是,拉肚子拉了两个多月,后来好不容易好了,但月经从那会儿就不来了,自那次以后,这二三十年身体也一直不大好。”
程十鸢,“嗯,神情抑郁也是因为这个。那次痢疾脾气大伤,后来又没有好好调理。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没遇到有缘分的中医,白白遭了这么多年的罪。”
骆和静想起这些年因为身体不好,成了第一批下岗人员,待在家里又不能赚钱,被婆家人嫌弃,老公动则打骂羞辱她。
还好后来离婚了,骆和静独自抚养女儿,她闺女特别争气,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名列前茅的成绩,如今进了大使馆上班,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她眼眶红了一下,
“医生,那我现在还能调理好吗?我年纪还不大,要身体能调理好,我还得出去照顾我女儿,她工作忙,天天吃外卖我于心不忍。”
程十鸢安慰,“问题不大,我给您开几副药,您平时饮食要节制,不好消化的少吃,多吃小米山药红薯粥这类健脾的食物,以后正常生活没有问题的。”
骆和静的眼神都亮了起来,连声点头道谢。
程十鸢垂着头写方子,没注意到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径直冲到了她们这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冲到跟前,一把扼住骆和静的手腕。
骆和静明显也是惊到了,发出“啊”地一声惊呼。
任院长听到动静,连忙小跑过来,
“哎,这不蒙伟吗?怎么回事?你这是要干嘛?”
那个男人抓住骆和静的手腕,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问我怎么回事?我倒是要问问你们这是养老院,还是妓·院?我们送我爸来这边是来养老的,不是来谈对象的,今天不说清楚,谁他妈也甭想走。”
任院长连忙安抚,
“蒙伟,咱们有话好说,你先把人放开,这边都是些老人,出了事咱们谁也和家属交代不了。”
叫做蒙伟的男人抓住骆和静,他旁边的女人上前两步,顺势把骆和静手腕上的金表摘了下来,举着金表质问道,
“这块表在我爸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单上有购买记录,我想问问,怎么在你手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到这里,直播间里大概也搞清楚一些情况,
【这俩人估计是早上那个蒙老爷子的孩子,这是抓奸来了。】
【这不能叫抓奸吧?蒙老爷子的老婆都去世二十多年了,老年人也有谈恋爱的自由啊,又不是出轨。】
【这对儿女就太不会做人了,他们这么一闹,这不打自家老爹的脸吗。】
【还不是怕外面的女人和自己分家产,那些说养儿防老的人都来看看,呵呵。】
【让王杜若多事嘛,这下好了,闯祸了不是?】
蒙老爷子这会儿估计也听到风声了,着急忙慌地赶往大厅这边,一脚迈进大堂的门,气还没喘匀,就朝着这边怒吼,
“蒙伟,蒙丽,你们干嘛呢?”
那个手里拿着金表的女人回过头,“爸,你来得正好,我问你,这只表是怎么回事?”
蒙老爷子气得头发都要炸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表是我送她的,怎么了?你们吃得喝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我赤手空拳打回来的?啊?我送人一个小礼物,还轮不到你们来质问我。”
蒙丽明显也是气得不轻,
“一个小礼物,三十多万的表你说送就送,今天送表,明天是不是就送车子送房子?后天就要来和我们争家产了吧?”
蒙伟指着骆和静问,“我爸除了这块表,还送过你什么东西?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都给我说清楚。”
骆和静又羞又惊,泪水涟涟,这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顾着摇头。
蒙老爷子指着那两个不孝子,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只送过这块表,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蒙丽尖声叫起来,“人家医生都诊断出来了,你就是为老不尊,还纵欲过度,你真行啊你,以后叫我们在外面还怎么做人?”
骂完自家老爹,蒙丽一把抓起骆和静,冲到王杜若面前,
“医生,麻烦您再给她把一把脉,既然这事是两个人做的,那么就是俩人的脉象都能把出来,我看她病殃殃的,也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王杜若没见过这个阵势,她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还是冷静一点,既然都是你们自家的事,还是私下解决吧。”
直播间里,
【这不是养儿女,这是养了一对白眼狼。】
【还不是因为王杜若,显得她能耐似的,非要多那一句嘴,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蒙伟看大家都不说,他老爹不承认有奸情,骆和静只知道哭,连医生也不说实话。
他直接看向任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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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院长,既然是这样,你把这女的她家里人叫过来,我们两方对峙一下,主要是我爸最近一年的消费记录很高,我们觉得这事儿已经构成诈骗了,如果双方说不清楚,那我们就要直接报警了。”
之前骆和静一直光顾着哭了,这会儿听说要叫家属,还要报警,吓得腿都软了。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是我,你们不要打扰我女儿,她工作很忙的,不要报警,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是我。”
任院长带着几个人连忙把骆和静架了起来,骆和静哭得几乎要晕倒过去,她声嘶力竭地朝着蒙安志喊,
“老蒙,你就说出真相吧,你再不说,这脏水就要泼到我身上了,我女儿是国家公职人员,我不能影响她呐。”
蒙丽警觉地瞥了蒙安志一眼,“什么真相?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到底是什么事?”
骆和静哭着喊,
“你不说我说,老蒙,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不想牵扯到儿女,老蒙他,他是和,和”
骆和静的话还没说出口,蒙安志突然冲上来,拉下脖子上的围巾,一把捂住了骆和静的头,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不许说,骆和静,你收了我的东西,你答应我不说出去的,你这个叛徒,你要敢多说一个字,我今天就用这围巾勒死你,勒死你我就去坐牢。”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等周围的人冲过来把人拉开的时候,骆和静已经双眼翻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现场就像是煮沸的一锅水,有人哭闹,有人叫骂,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任院长在慌乱中一把抓住程十鸢的胳膊,“程医生,先救人,骆和静好像不行了。”
第 82 章
“先把她放平到地上。”
程十鸢吩咐完任院长, 从诊桌上的提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便携针灸盒,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斜刺往上刺入骆和静的人中穴。
见骆和静没有转醒的迹象, 程十鸢附身跪坐在她身边的地上,捉住她的手指头, 五指并拢, 指尖朝上, 银针快速分别朝五个手指头刺过去, 再使劲挤压, 从五个手指尖处各冒出一滴鲜血。
刺完右手的十宣穴,程十鸢又抓过她的左手,继续十宣放血。
两手十宣放血做完, 骆和静依旧没有动静,程十鸢的表情越发地冷峻下来。
任院长也快要吓死了,不断伸出手去试探骆和静的鼻息, 声音都发着颤,
“程医生,我觉得她好像没气了。”
程十鸢单手摸上骆和静的脉, 沉声道,
“还活着, 脱掉她的鞋袜,快。”
吵闹的人群这时候早就安静下来了, 大家都在盯着程十鸢抢救骆和静, 特别是蒙伟和蒙丽, 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骆和静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俩可真是脱不了干系。
这会儿程十鸢一吩咐, 旁边的人赶紧冲上来,手忙脚乱地把骆和静的鞋袜脱了。
程十鸢拿起银针,快速刺入她的十个脚趾尖放血。
骆和静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要不让王医生来救吧,王医生的医术比她要好。”
王杜若听到这句话,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将身形隐匿于人群中。
同是中医出身,王杜若只要看程十鸢下针的手法,就知道起码在针灸这一领域,她的医术在自己之上,程十鸢都救不回来,王杜若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瞎逞能,到时候惹来一身骚。
“你,把她的脚掌抬起来。”
吩咐完,程十鸢重新拿起一根银针,快速下入涌泉穴。
这一针下去,骆和静那边有了动静,她的手指和脚趾微微抽搐了几下,人也悠悠转醒。
程十鸢呼了一口气,
“先扶她去床上休息,我给她开一幅安神的中药先服下去看看情况。”
大家听了,又七手八脚地把骆和静扶进房间。
因为骆和静的事情一打岔,蒙家兄妹也暂时没有心情再追问蒙安志的事情。
毕竟骆和静差点因为他们家的事情丢了命,等下骆和静的女儿赶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人家交代,自家的那点破事就只好先放一放。
骆和静吃过药以后又睡了一觉,半夜12点多的时候醒了过来,她的女儿骆秋也在她苏醒前赶到了养老院。
骆秋穿着一身工作的正装西装,看样子应该是放下工作直接过来的,她戴一副金边细边眼镜,看起来就是挺知书达理的模样。
到了养老院这边,骆秋没吵没闹,得知骆和静已经脱离危险了,就只说了一句,
“等我妈醒了再说吧。”
骆和静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女儿,一时间愧疚得不知所措,不停地问,
“小秋,妈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
骆秋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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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没有添麻烦。您现在如果精神状态好一些了呢,您得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精神状况还是不好,您就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平时这个点直播间早就关了,但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直播间里流量大增。郑导看几方当事人也没有说不允许直播,就暗示摄像大哥继续跟拍。
看到骆秋的表现,直播间里大多都是在赞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骆秋看起来人挺好的,起码没像蒙家那两个神经病,一上来就跟两只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骆阿姨不是说她女儿在大使馆上班吗?既然是国家公职人员,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肯定是要注意形象的。】
【先看看后面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吧,也许还会有反转呢。】
见骆和静点了点头,骆秋问,
“妈,金表是怎么回事?”
骆和静的眼神闪躲,面有愧色,沉默了好一阵,才小声说,
“是我无意间撞破了老蒙的一个秘密,这金表,是他主动送给我的,要我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一直坐在沙发那边的蒙丽突然吼了一声,
“这表值三十多万你知道吗?就算你真的没有和我爸乱搞,那你这也是敲诈勒索你知道吗?”
骆秋看了蒙丽一眼,眼带警告。
蒙丽讪讪地闭了嘴。
骆秋转头看向骆和静这边,“妈,这块表是蒙叔叔主动送给您的,还是您问他要的?”
骆和静赶紧撇清,“没有,我没有要,是他自己给我的。”
骆秋,“那您还收了他别的东西吗?”
骆和静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了。”
骆秋点点头,为骆和静拉好散下来的被子,这才走到蒙家兄妹面前,双臂环抱,以一种很有压迫性的姿势通知他们,
“既然表是蒙叔叔主动赠与的,我的母亲骆和静没有构成任何犯罪,金表我们也不要了,你们拿回去吧。鉴于今天的事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也不想再生什么事端,你们二位明天在养老院里公开向我的母亲道歉,把事情说明白,恢复她的名誉,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蒙家兄妹面面相觑,蒙伟一脸不可置信,
“凭什么要我们道歉?”
任院长在一旁低声劝道,“你赶紧道歉吧,今天这事儿人家要真追究下来,够你们吃一壶的。”
蒙丽也拉了拉蒙伟,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那要我们道歉可以,你帮我爸藏了什么秘密得告诉我们。”
骆秋回头问骆和静,“妈,您愿意把蒙叔叔的秘密告诉他们吗?”
骆和静沉默了一阵,反问道,
“秋啊,如果我不说,这件事会不会对你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
骆秋摇头,语气和缓但挺坚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会对我有影响,您全凭自己的良心做选择。”
得到女儿的保证,骆和静的语气也坚定起来,
“那我就不说了,既然我答应了老蒙要替他保守秘密,就算不收他的东西我也不会说的,再说我收那块表只是为了让老蒙安心,也不是真的为了表。我女儿在大使馆工作,我还会稀罕那表不成?”
骆和静一脸我闺女比你们都孝顺出息的骄傲脸,就算骆秋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那样一块表,但在她心里女儿就是最优秀最厉害的。
顿了顿,骆和静欠身看向蒙家兄妹,
“我劝你们也最好别打听了,你们要记住,你们爸爸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他自己有分寸,况且知道太多对你们也不好。”
直播间里,
【我本来永远活跃在吃瓜第一线,但听到骆奶奶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宁愿不知道,我愿意为了守护蒙爷爷的秘密不吃这个瓜。】
【我也,如果蒙爷爷不愿意公布,这个瓜我就不吃了。】
【这个瓜看起来很痛,算了,不吃了。】
*
这场闹剧持续到半夜一点多,终于结束了,蒙家兄妹和骆秋都在招待所住下,等着明早给骆和静道歉。
蒙伟就住在程十鸢对面的房间,各自进了房间没多久,蒙丽敲门进了蒙伟的房间。
一进到房间里,蒙丽就道,“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蒙伟兄妹俩都在自家的建筑公司上班,公司叫做【安志建筑】,很明显,这是蒙安志一手创办的公司。
蒙安志前年从公司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就把蒙伟从副总经理的位置提到总经理,让蒙丽任公司的财务总监。
看样子是有意要提携兄妹两个,但实际上他们只能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工资,公司的钱他俩是看得到,但拿不到,资金还是掌握在蒙安志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蒙安志这边一有点风吹草动,蒙家兄妹俩就跟疯了似的,在他们眼里,觉得蒙安志这等于是拿着他们的钱养小老婆,更怕最后再节外生枝,落得个鸡飞蛋打。
蒙伟从兜里拿出香烟盒,扔了一支给蒙丽,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吐出一口烟圈,蒙伟才说,
“事情是得搞清楚,不能让外人占了我们的便宜,但老爷子口风紧得很,估计要花点时间。”
蒙丽点点头,“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觉得得先劝老爷子回家去,不能留他自己在外面了,我们得随时掌握他的情况。”
蒙伟有点犯难,
“老爷子头脑清楚得很,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能听我们的安心回家?他之前要住养老院的时候我们又不是没有反对过,他能听吗?”
蒙丽抿了抿唇,这是个麻烦,蒙安志做事情特别强势,想要把他控制起来还真是没那么简单。
沉默了一会儿,蒙丽道,
“哥,嫂子不是医生吗?能不能让她想想办法,开个精神鉴定证明之类的?”
“那可不行。”
蒙伟当下反对道,
“造假会坑到你嫂子的,别最后害得她丢了工作。”
蒙丽气得直叹气,“老爷子的资产五十多个亿,你自己想想,是我嫂子那个累死累活一个月一两万的工资重要,还是这五十个亿重要?”
蒙伟沉默了。
蒙丽瞪了他一眼,自己拿过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蒙伟猛抽了几口烟,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婆】的电话。
第 83 章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蒙家兄妹两个按昨晚承诺的,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骆和静道了歉, 澄清了她和蒙安志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
不管有多少表演的成分,或者说忌惮着骆秋的身份, 总之表面上这歉道得还是挺诚恳的。
道完歉, 蒙伟又对任院长鞠了一躬,
“任院长, 对不住了, 因为家里的事,给您和院里添麻烦了。”
任院长摆摆手,“年轻气盛能理解, 但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昨天还好程医生在,要不就出大事了。”
蒙伟又朝程十鸢鞠了一躬, “感谢程医生。”
程十鸢微微颔首,不爱说客套话,所以没搭腔。
坐在程十鸢旁边一桌的一个老太太凑过来, 以她自以为小声,其实喊得全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程医生,您等下再帮我号一个脉好不好?昨天那个姓王的给我看的, 我怀疑她看不准。她医术肯定没有你好, 昨天抢救骆和静的时候她都不敢上前, 我瞧着了, 她往人后头躲呢。”
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 我外婆耳背,每次和我说悄悄话都这样,喊得恨不得楼上楼下都能听见。】
【王杜若这会儿该社死了,脸色真够难看的。】
【王杜若其实也就那样,名气大于实力,找她看病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王氏中医的名号去的,药卖得死贵,效果也就挺迷惑的,时好时不好。】
程十鸢也冲那老人喊道,“奶奶,谁看都一样的,您没病,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那奶奶满意了,乐呵呵地转过头,又立马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程十鸢喊,
“你可不兴告诉王医生哈,我怕她知道了对我有意见。”
程十鸢抬起眼,笑呵呵地蔑了就坐在她对面的王杜若一眼,王杜若的脸又臭又长,尴尬得要死。
程十鸢大声答应, “好,保证不告诉王医生,我绝对不会和她说她医术差的。”
直播间里,【鸢,你是懂阴阳的。】
【还是别阴阳了,我怕等下姓王的气出心脏病,还得咱们程程给她治,哈哈哈哈。】
早餐过后,诊脉继续,经过昨天骆静和晕倒的事,老人们又都临阵倒戈了,大家都在争抢着让程十鸢把脉,有几个老人还抢得急赤白脸的。
程十鸢倒无所谓,谁来都是一样的诊脉,就王杜若一张脸阴沉得拧一把能滴水。
*
道完歉以后,蒙家兄妹却没有离开,他们直接去了任院长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把门关好,蒙伟也没多客套,直接对任院长说,“院长,我们打算把我爸接回去了,今天就办理离院手续。”
任院长给他们倒了两杯茶,示意他俩先喝茶。不疾不徐地在他们两个对面坐下,才笑着说,
“按理说你们把蒙老爷子接回去也是应该的,在儿女身边住着总比住养老院里强,但我们养老院有规矩,神志清明的老人,得先征求他个人的意见,然后才是儿女的意见,也就是说,你们想接老爷子走,得经过老爷子本人的同意才行,你们问过他了吗?”
蒙伟兄妹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份精神鉴定文件摆到任院长面前,
“院长,我可以证明我爸他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
任院长从上衣胸袋里掏出老花眼镜戴上,拿起手机,仔细把那份电子版的精神鉴定证明看了一遍。
姓名、年纪,医院精神科的公章都有,看起来确实是挺真实的。
蒙伟说,
“很抱歉之前没有如实告诉您,为此我良心一直不安,今天我也是豁出去了,就算得罪我爸,我也要和您说实话。他这个病,容易有暴力倾向,受不了一点批评,我们也是担心他在这边以后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所以,您看还是给我们办个出院吧。”
任院长把手机还给蒙伟,视线透过镜片,在蒙伟身上上下扫视。
直到把蒙伟看得浑身不自在,任院长才摘下老花镜,意味深长地一笑,
“蒙伟,蒙丽,你们兄妹两个的担忧我完全能理解。毕竟家里那么大的资产,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有可能,所以你们不放心蒙老爷子在外面搞社交,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蒙伟和蒙丽被他看穿,面上有点讪讪的。
任院长话锋一转,“你们两个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虽说是一个问句,但蒙院长也没等蒙家兄妹回答,就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故事来,
“大概在八几年的时候,在京市一所著名的大学里头,发生了一件事。同学A有一天在打篮球的时候崴了脚,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忍一忍就好了,没想到忍到半夜,骨折的脚踝实在是痛到不行了,他就央求同寝室的同学们送他去校医务室。”
“可这个A呢,平时挺讨厌的,农村来的,生活习惯不太好。而且长得五大三粗,嗓门大,脾气又暴躁,在宿舍里人缘并不好,他痛得直哼唧,但宿舍里大家都装没听见。”
蒙伟和蒙丽对视一眼,下意识地猜到这个同学A应该说的就是孟安志了。
他是八零年考入京市的,是他们那个村子里出过的第一个大学生,当时还是全村人攒钱供他念的大学。
说起长相五大三粗,嗓门大,脾气大又暴躁,每一个特征都和蒙安志对得上。
任院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
“这A啊,他哼唧了好半天,他们宿舍的老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翻身起来,换好衣服,把A连背带拖地弄出了宿舍。”
“这老幺呢,家庭条件很好,父母都是市里面的高干,但人长得瘦小白净,娇生惯养的,力气小。他费了老大的力气把A弄到医务室,人都要累虚脱了,但偏偏医务室那天没人值班。”
听到这里,蒙丽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任院长继续道,
“这老幺没办法啊,既然他把人弄出来了,那就得负责到底。那时候又不像现在,全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都有出租车,那时候京市深夜的街道上,鬼都能打死人。老幺背着A,硬生生地走了十公里地,把他送进了医院。”
“后来A是得到救治了,但老幺却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这A就天天拄着拐帮老幺打饭打水,洗衣补课,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
说到这里,任院长停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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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儿,任院长没有继续往下说,蒙伟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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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院长,您说的这个A是不是我爸啊?您肯定不是单纯的要给我们讲故事,您到底想说什么?”
任院长直视着蒙伟的眼睛,一句一顿道,
“后来,这个A和老幺相爱了。”
蒙丽的眼睛蓦地放大,瞳孔都地震了,她惊叫道,“您是说同性恋?”
蒙伟立马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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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爸怎么会是同性恋?他和我妈结婚后还生了我们俩兄妹,而且他很爱我妈,为了我妈,他26年没有再找”
说到这里,蒙伟突然停了声。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蒙安志二十六年没有再找,他心里是有人不错,但这个人很可能不是他们的老妈。
任院长端起茶杯,走到饮水机那边续了一些热水。
走回来,他也没坐下,就端着杯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蒙家兄妹,
“后来的事你们应该能猜到,这个A当时是拿着全村的钱出来上大学的,他不能做对不起乡亲们的事,之后就是毕业成家,拼命的工作,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活成了全村人的骄傲。”
蒙丽喃喃问,“那老幺呢?”
任院长,“老幺终身未婚,他一生都奉献给了事业,后来成了业内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蒙伟和蒙丽震惊到说不出话,过了良久,蒙伟才颤声问道,
“老幺是不是也在这家养老院里?”
任院长点点头,
“是的,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见的人在60多岁的时候又遇到了,老幺由于没有后人,早早地就自己住进了养老院,A是后来追随着老幺才住进来的。”
蒙伟的拳头捏紧又放开,用劲到关节都微微泛白,他嘴唇里吐出几个字,
“真恶心,死基佬。”
蒙丽如梦初醒,“天呐,他们不会有艾滋病吧?”
蒙伟问,
“任院长,你给我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不要和我说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两个男人能有什么爱情?都是瞎搞,背叛伦理道德,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关系的。要不你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我一刀捅了他。”
任院长笑眯眯地看着蒙伟,
“我刚才还在和你说,年轻人,不要太冲动,冲动是魔鬼。你想一想,这件事情如果在养老院里散播出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老人们的思维更固化,和一群平均年龄70岁以上的人聊什么尊重每一种性取向,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如果让他们知道,在他们之中出现了两个异类,男人之间也能做·爱,你说他们会不会排斥?再暗示一下这两个人可能有艾滋病,你猜,舆论会不会替你杀了他们?”
蒙伟的后背上蹿起一阵凉意。
任院长平时都是笑眯眯的,对谁都很亲切周到,现在再看他,显得特别陌生。
蒙丽也吓得不轻,脸都白了,“我们不想害人,我只想拿到属于我的那一部分钱。”
任院长还是笑眯眯的,
“你们还是太年轻,要不老话说富贵险中求呢。我这么和你们说吧,现在的医疗和生活条件,老人们活到80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想想这二十年他们两个还能造多少钱出去?老幺终身未婚,蒙老爷子觉得亏钱他,正变着花样的弥补,蒙老爷子还商量着要在国外给他买个岛,买游艇。两个人还打算移民,等你们回过神来,早就是鸡飞蛋打咯。”
说完话,任院长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茶水。
蒙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任院长,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任院长走到办公桌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扔到他们面前,
“他们俩人在房间里说的话,做的事,这里面都有监控录像,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们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蒙伟和蒙丽就在任院长的电脑上翻看了U盘里的监控录像,还没看完,蒙伟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他关掉电脑,抬头看向任院长,“你为什么帮我们?你要什么?”
任院长朝蒙伟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个亿。”
蒙伟看了蒙丽一眼,征求蒙丽的意见。
蒙丽点点头,但又补充了一句,“等我们两个拿到遗产之后,你才能拿到这个钱。”
“合作愉快!”
第 84 章
程十鸢早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 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抄过枕头把耳朵捂住,又听到外面传来几声低低的叫唤声,
“程医生,程医生, 程程, 十鸢” 叫声一声接着一声, 节奏很稳定, 大有程十鸢不起床他就不走开的架势。
程十鸢彻底被他吵醒了, 翻身坐起,光脚冲到门口,猛地拉开大门,
“路北尧,你最好有事。”
路北尧站在门外,眉间隐匿着笑意, 看到程十鸢还光着脚,他自然地走到床边弯腰捡起拖鞋,走回来放在她脚边。
程十鸢老脸一红, 把脚伸进拖鞋里,语气也比之前带着起床气的时候缓和了一些,
“路北尧,大清八早的你又发什么疯?”
路北尧双手揣在休闲裤的裤兜里, 斜靠在门框上, 冲程十鸢抬了抬下巴,
“你快换衣服, 我开车带你出去吃早餐。”
程十鸢想揍扁他,大早上的把人吵醒就是为这啊?养老院又不是没早餐吃, 她的起床气一下子又上头了。
“你给我滚!”程十鸢说着就要把门给摔上,起这么早,是被窝不够温暖吗?
路北尧似乎早有预料,他抬手撑住门板,
“老头老太太们这会儿正在包饺子,说是我们今天的早餐,香菜馅儿。”
程十鸢的脑子懵了一下,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你等我,我换衣服。”
路北尧也不和她计较,抬起手看了看手腕间的一块运动手表,
“你快点,再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开始诊脉了。”
来这边的时候,路北尧是和程十鸢一起坐节目组的工作车过来的,他到这边的当天晚上,宋助理怕他在这边出行不方便,就给他把车送过来了。
布加迪刚开出养老院的大门,迎面遇到一辆保时捷。
保时捷的主人认出路北尧这辆骚包的车,放下车窗和他打招呼,
“北总。”
路北尧也放下车窗,冲那边微微颔首,“姜辽,你过来找王杜若?”
保时捷里的年轻男人羞涩一笑,
“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我这不挂了电话就过来了嘛。北总您忙着,我先进去了。”
等保时捷开走了,路北尧才和程十鸢解释,“姜辽,小时候大家在一块儿玩过,都是一个圈子的。”
顿了顿,路北尧又补充了一句, “他是王杜若的未婚夫。”
程十鸢问,“那你也认识王杜若?”
路北尧踩下刹车,放缓了车速避开前面一辆超车的皮卡,
“以前不认识,她和姜辽订婚以后才认识的,她比我们大几岁,和姜辽还是姐弟恋,我们小时候都和她妹妹玩,她堂妹你应该认识,王盼芙,你记得吗?”
路北尧嘴巴快,不小心就说出了王盼芙的名字。
之前在素衣的发布会上,王盼芙和程十鸢在门外说话,他们当时是在门后面偷听到的,也正是那天听见程十鸢说自己配不上她,说当他路北尧是晚辈的。
这会儿提到王盼芙,路北尧就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这不等于自己偷听的事情实锤呢嘛。
他又虚头巴脑地找补了一句,
“我和王盼芙真没关系,就上学那会儿大家喜欢聚会,都是一群人一起玩儿,都没单独和她在一起玩过,一次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莫名其妙的”
路北尧的话没说完,程十鸢突然问,
“王氏中医的王家,你知道他们祖上是叫什么名字吗?”
路北尧有点懵,这他上哪儿知道去?
怔了怔,路北尧才说,“你要想知道可以在网上查一下,他们王家的中医挺出名的,据说清朝年间还做过御医。”
程十鸢当即就拿出手机搜索京市的王氏中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翻了一下百科上的介绍,她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强盗到什么时候他都是个强盗。
还御医?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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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王家那点三脚猫功夫,连宫里的门朝哪儿开他们家祖宗都不一定知道,还真是人在江湖,牛逼全靠自己吹。
程十鸢想起以前的事,没再和路北尧说话,看上去情绪也不算好。
路北尧还以为她生气是因为王盼芙,一开始还有点心虚,后来他那不大聪明的脑瓜里灵光乍现,这该不会是吃醋吧?
一旦接受这个脑补,路北尧的唇角就疯狂上扬,老东西一脸的春心荡漾。
*
养老院这边远离人烟,吃完早点回来,大厅里看诊的老人们都聚集在一起了,但不像平时那么整齐有序,感觉今天的大厅闹哄哄的。
程十鸢刚走进去,就遇到说话用喊的那个耳背奶奶。
奶奶见到程十鸢,神秘兮兮地拉住她的胳膊,自以为很小声地喊道,
“程医生,出大事了,刚才蒙老头的儿女又来闹了,说是他爸和一个男的好上了,你说这事离谱不离谱?这会儿人都被请到院长办公室去了,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
一个白头发的大爷气哼哼地哼了一声,
“臭不要脸,养老院里绝对不允许这种肮脏的事情发生,我要投诉,举报他,把他撵出养老院。”
“就是,听说还会有艾滋病,可别传染给我们,怪吓人的。”
“我已经给我女儿打电话了,她正在往这边赶,叫我千万不能接近蒙老头,还说已经和院长通过电话了,绝对不能允许他进入饭厅里吃饭,太脏了。”
听到周围愤怒的声音,程十鸢的大脑里有一瞬间的短路,她下意识地问,
“蒙老头和谁?”
那奶奶又喊道,“没说和谁,这会儿大家都正在猜测呢。”
而在程十鸢去吃早餐的时候,直播间已经打开了,网友们全程围观了刚才蒙伟揭露蒙老头的事,这会儿评论区就像是煮沸的水,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天呐,怎么会突然这样?我都不敢想象蒙爷爷现在承受的精神压力有多大。】
【之前蒙老头用围巾勒住骆和静的时候,看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就猜测到他肯定是找老头了。】
【我只能说尊重每一种性向。】
【楼上的姐妹,尊重性向的人全在网上,现实生活中都是喊打喊杀的,我发小是拉拉,被她父母逼着强行“改造”,后来被逼到自杀。】
【我真的恨死王杜若了,明明不会有这些事的,都是她多那一句嘴,现在蒙爷爷该怎么办啊?】
【等等,蒙爷爷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他是同,但他又结婚生了孩子,这不等于骗婚呢嘛?】
【嘿!还真是!】
大厅里乱糟糟的,老人们也没心情继续看诊了,大家都在议论蒙老头的事。甚至还有老人跑来找程十鸢,让她给号号脉,看自己有没有传染上艾滋病。
王杜若站在大厅门口,程十鸢隔着人群看了她一眼,王杜若脸上立马红一阵白一阵的。
程十鸢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非要争强好胜,哪儿会有现在的这么多事。
一想到她还是王家的后人,就更生气了。
院长办公室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重锤砸烂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大家伙儿又连忙往院长办公室那边涌去。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任院长最喜欢的那张大理石悬浮茶几倒在地上,摔成好几截,蒙安志站在废墟上,气得面红耳赤。
蒙安志吼道,“这养老院我不住了,给我办理出院,我要回家。”
蒙伟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皮笑肉不笑地道,
“您做了这种脏事,这家您也甭回了,家里还有您孙子呢,您回去再教坏小朋友。”
蒙安志转头看向任院长,一字一顿重复道,
“任院长,给我办理出院。”
任院长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模样,温和地打着圆场,
“老蒙呐,按理说你是自愿办理入院的,出院呢,我也应该听你的。但昨天蒙伟送来一份精神鉴定证明,证明您有精神疾病。您也知道,养老院有规矩,生活不能自理或者无自主意识的老人,我们得听儿女的,这”
蒙安志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合起伙来给他下了个套。
先在养老院曝光他是同性恋的事,然后用精神证明挟制住他不能出院,把他圈在养老院里想要他的命。
现在就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任人宰割。
蒙安志眼不花耳不聋,思路清晰得很,想到这里也明白了,
“蒙伟,蒙丽,你们兄妹两个是想谋财害命啊,而且还是谋杀亲爹。”
蒙丽垂着头,心虚得不敢看向蒙安志。
蒙伟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嘴,“我谋杀你什么了?要不是你做的这些脏事,我能不让你回家吗?你教坏孩子我就先不说,这会儿全国知道你的龌龊事了,你走哪儿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我看,养老院里还安全点。”
听说要把蒙安志留在养老院,那些看热闹的老人们瞬间不淡定了,
“不行,他不能留在这里,他有艾滋病,会害死我们的。”
“以后姓蒙的不许进饭厅,听说唾液也会传染艾滋病,我们还不想死。”
“除了老蒙,还有他的姘头没被揪出来,要我说,把他们两个一起火化了是最好的,要不会传染细菌。”
“对,我怀疑他的姘头是李嘉清,他两个就经常借着下棋的名义躲着人,我早就觉得有问题了。”
“李嘉清绝对有问题,他至今都没露过面,躲起来了。”
外面那些人的话,像是针尖一样刺入蒙安志的心脏。
他在养老院里经济条件最好,人也最大方,平时就经常让司机送好吃好喝的东西进来分给大家,有时候谁家儿女在外面遇到点困难,蒙安志也会慷慨解囊出手相助。
这些平时受了他恩惠的人,现在一个个喊着要他去死。
蒙安志嘴角倔强地噙着一抹冷笑,心里的防线却在声声谴责声中逐渐崩塌。
他在养老院里热心助人,就是为了有遭一日要是秘密曝光,会有人理解他支持他,没想到却还是事与愿违。
蒙安志沮丧地看向门外的人群,一个个看过去,却没有找到那张熟悉的脸。
可能他也不敢面对,可能他躲起来了。
这一瞬间,蒙安志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他平时那么好面子,那么讲究排场的一个人,此时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这时候,保安拨开人群冲了进来,冲任院长喊,
“院长,不好了,工地那边有人要跳楼。”
*
这养老院侧面就紧邻着三甲医院的建筑工地,平时都竖着铁艺围栏的围墙,栏杆不算高,要年轻人随便就能翻进去,可这边住的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年人,没事也不会去翻栏杆玩,所以安保平时都不大会注意到这边。
今天也是保安无意间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到绿幕围着的脚手架上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人正是院里的一个叫做李嘉清的老人。
李嘉清平时文质彬彬的,见谁都笑眯眯的,不像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人。
保安一联想到今天养老院里出的同性恋的那一档子事,下意识地觉得这李嘉清肯定就是另一个当事人,这会儿看事情败露了,承受不住压力想要跳楼自杀。
随着保安的通报,众人又像是潮水一般,从这一头退出去,又齐齐涌到工地那边。
蒙安志跌跌撞撞地跟在人群中往工地跑,几万块的奢侈品围巾散落在地上,被后面撵上来的人从上面来来回回踩过,瞬间变成了一块脏污的破布。
他平时最在意发型,蒙老爷子的发质很好,虽然年过六十,还是一头浓密的黑发,平时都梳得整齐光洁,这会儿被凛冽的北风刮得潦草混乱。
蒙老爷子什么也不在乎了,不管不顾地朝着那片高大的绿色狂奔。
待跑近了,看清楚脚手架上悬着的人,他目眦尽裂,胸腔里炸出一声怒吼,
“李嘉清!”
养老院那边已经拨打了救援电话,但是这边地势偏远,救援人员来得没有那么快,而这边的安保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哪个动作刺激到李嘉清,他直接跳下来。
蒙安志什么也顾不上了,把外套脱下来往地上一扔,抬腿就要往栏杆那边翻。
一个保安忙拦腰抱住他,嘴里嚷着,
“蒙叔,您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蒙安志手肘向后用力,硬生生地撞到保安的肋骨上,那保安吃痛,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趁着这个空挡,蒙安志两步跨过铁艺栏杆,翻身进了工地。
大伙儿就这么看着蒙安志顺着脚手架往上爬,一层,两层,三层,离李嘉清越来越近。
现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个喷嚏上头的人刚好掉下来,回头再怪到自己头上。
而直播间里就热闹了,
【这也太抓马了,谁能想象得到养老院里还能上演这种生死虐恋情节?】
【该说不说,这是六十岁的身手吗?我二十岁都没这么利落。】
【要不人家六十岁还有对象,你二十岁你有对象吗?】
【扎心了,老铁!】
蒙安志在距离李嘉清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这上面的风很大,北风呼呼地刮得蒙安志几乎站不住,他双手紧紧攀着脚手架,才有一点安全感。
李嘉清顶着风朝蒙安志喊,“你怎么上来了?你不是恐高吗?”
蒙安志是恐高,刚才不知道怕,现在被李嘉清一提醒,这才知道害怕,他抱紧脚手架上的钢管,闭着眼睛朝李嘉清大喊,
“谁允许你跳楼的?你要是死了,剩下我我怎么活?”
李嘉清被他的话搞得莫名其妙,
“跳什么楼?谁说我要跳楼?”
蒙安志蓦地瞪大了眼,又赶紧闭好,“你不跳楼你爬这么高干嘛?”
李嘉清腼腆地笑笑,伸出手挠了挠头,
“这不上来看看我的收官之作嘛,我天一亮就趁着人少遛上来了,以前都没事,今天完蛋了,被抓包,待会儿下去院长肯定得找我问话。”
蒙安志问,“你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李嘉清问。
李嘉清今天一大早就遛进工地来了,下面发生的事他还一点不知道。
说着话,李嘉清熟练地攀援着钢管,身体往蒙安志这边挪过来。
等挪到蒙安志身边,他伸手覆盖上蒙安志冰凉的手,埋怨道,“你爬上来干嘛?手套也不戴,手凉得像冰块。”
“你还说我。”
蒙安志委屈得呜呜地哭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以为你要跳楼,心想要死一起死,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李嘉清看他这个熊样儿就觉得好笑,一笑,扯得被北风挂皴的脸生疼,又赶紧止住了笑意,
“别在这儿哭了,冻得受不了,赶紧下去吧。”
因为他俩爬得有点太高了,风向又是逆着风的,下面的人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程十鸢抬着头网上看,她揉了揉发酸的颈椎,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他俩说什么呢?”
“我喜欢你。”
程十鸢顶北着风喊,“啥?”
路北尧气呼呼地甩了一下头,“没听到就算了。”
气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把程十鸢的头裹成一个粽子,只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哈,我怀疑北总在夹带私货,而且我有证据。】
【你说你,要表白你就大大方方的大声喊出来,你这说得,还好我刚没走神,要不都错过了。】
【其实在这段感情里北总就是有点患得患失的,他明明很强,但在她面前甘愿当弱的那一个。】
【哎哟喂,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磕CP,没看上面还有人等着跳楼呢?】
【关键是我觉得这俩老头根本没有要跳楼的意思,我觉得他俩在上面聊得挺开心的。】
蒙安志一个大怂包,上去的时候不知道害怕,这会儿要下来了,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李嘉清只好不断地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恨不得他每挪动一步,李嘉清要夸他十句,给李嘉清气得,差点一脚给他踹飞下来。
看到这俩人有商有量地往下走,有人松了一口气,可也有人不高兴了。
蒙家兄妹和任院长对视了一眼,明明他们离50个亿都只有一步之遥了,怎么这两个老头突然又不跳了?
任院长使了一个颜色,蒙伟点点头。
他双手在嘴旁做了一个扩音器的形状,朝着上面大声喊道,
“同性恋,这两个人是同性恋,两个男的乱搞。”
脚手架上的两个人已经快下到中间了,李嘉清听到蒙伟的话,猛地停下了脚步,他不大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向旁边的蒙安志求证,
“他们都知道了?”
蒙安志的心沉了下去,刚才和李嘉清往下走的时候,他短暂地忘记了下面发生的事,蒙伟的一句同性恋把他拉进现实,
是的,全都知道了。
下面的人肯定都在骂他们,所有人都会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们,这一下真是要与全世界为敌了。
直播间里,
【卧槽,这个儿子真是太歹毒了,他这是故意刺激两个老头的吧?】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是想让老头死,估计也是为了家产。】
【这种情况老头如果真的跳了,那这个儿子也得负法律责任的吧?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但直播间里看不下去了,连现场的老人们也开始讨伐起蒙伟来,
“蒙伟,我得说两句了,你这也忒不地道了,那上边儿的可是你亲爹,他就算犯的是天条,也轮不到你在这儿蹦跶。”
那个耳朵背的老太太大声喊道,
“咱私底下说,他就是想让他爹死,想霸占他爹的钱!”
李嘉清看着蒙安志,脸色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害怕的,白得吓人。
蒙安志耷拉着脑袋,半晌,鼓起勇气道,
“我这一辈子,该还的债我也都还完了,现在我谁都不亏欠,唯独欠你的。老幺,从今往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吧,今天是一起死还是一起活,你说了算。”
死了就一了百了,但舍不得,也会被人骂懦夫。想要好好活下去,又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舆论的唾沫星子都能杀人。
李嘉清刚才鼓励他半天,这会儿声音都冻劈叉了。
他嘶哑着嗓子道,“你要我说,那我可就真说了哈,先说好,我要说了,你可不能怪我。”
蒙安志脸上露出几分壮士断腕的豪迈,
“听你的。”
“好。”
李嘉清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哑声朝着下面的人群大声吼道,
“蒙伟,歇着吧孩子,你两兄妹不是蒙安志的亲生孩子,就算他死了,你俩也拿不到一分钱,天冷,回去吧啊,好孩子。”
第 85 章
【卧槽, 这俩小畜生不是蒙老头的孩子,这个反转,我真是喜闻乐见。】
【蒙老头, 请说出你的故事。】
【十分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蒙老头是怎么么妻子结婚的, 两个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好好奇, 好想吃瓜。】
而守在栏杆内的老人们, 则没有小年轻网友们那么丰富饱满的情绪, 他们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蒙家兄妹,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迷一样的微笑。
“胡说八道,这他妈的一定是胡说八道。”
蒙伟看向周围的人, 面色焦急地辩解道,
“这个男的,他想独占我爸的财产, 这才开始编造谣言的,大家伙儿都不要相信,两个伦理都不顾的脏货, 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大家别被他迷惑了。”
老人们还是微笑着,静静地看蒙家兄妹在那边上蹿下跳的, 跟两个跳梁小丑似的。
而爬上了脚手架上的蒙志安和李嘉清也终于下到了平地上,两个老头冻得大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走路的时候手脚都不受用了, 像是两个僵硬的木偶。
下到平地上以后, 俩老头还得从铁艺栏杆处翻过来。
那铁栏杆下面有一截不高的台阶, 也就20公分左右,李嘉清扶着铁栏杆, 小心地下了那一截台阶。
蒙老头在他后面翻出来,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蒙老头没有像李嘉清那样扶着栏杆下台阶,而是像年轻时候那样,往下蹦了一步。
在场的人都听见嘎巴一声脆响,蒙老头就站那儿动不了了。
李嘉清回过头,“老蒙,你没事吧?”
蒙老头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提起来的那只脚落不了地了。
任院长忙上前两步扶住了蒙安志,语气焦急,“老蒙,你没事吧?医生,程医生快来给他看看。”
程十鸢穿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头上裹着路北尧的围巾,像个巨型粽子似的从人群里走出来。
任院长把蒙安志扶着坐在那截台阶上,程十鸢穿得太多,蹲下去的动作都好笨拙。
她脱下手套,伸出手捏了捏蒙安志的脚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骨折了,治不了,直接送医院吧。”
任院长脸上的阴霾一闪而过,随即又特别真诚地看向程十鸢,
“程医生,真没办法在这边治吗?我们这边交通不便,市里最近的医院离我们都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我看老蒙疼得厉害,要能不折腾的话,还是就在这边治疗吧。”
任院长看似为蒙安志着想,其实是不想让蒙安志脱离自己的控制。
《医者》节目组今天录制完节目就要撤了,这边又有蒙安志的精神鉴定证明,只要他人还在养老院里待着,那就随时能控制住他。
到时候就算蒙安志出什么意外情况,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送到医院,医院那边有医生护士看着,像蒙安志这样财力的,肯定是住加护病房,那事情就真是完全失控了。
程十鸢蹲在地上,抬头望着任院长,摇了摇头,
“没办法,治不了,直接送医院吧。蒙老爷子,您有自己的私人医生吧?和他联系一下,让派车过来接您。”
任院长往四周看了一圈,脑子快速转动,他正在想办法阻止蒙安志出去。
他先看到养老院医务室的小刘医生,旁边的三甲医院还没建好,现在养老院的老人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小刘帮着打针开药的。
小刘感受到院长的视线,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不行,院长,骨折我真看不了。”
任院长的视线又落到了王杜若身上,之前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他一时没想起来,这次来的中医除了程十鸢,这不还有王杜若呢嘛。
而且王氏中医以骨·科见长,她不可能治不了一个小小的骨折。
任院长面带恳求,
“王医生,您能不能给老蒙看一看?”
这会儿大家都不知道任院长的真实面目,又看他特别真诚,都只当他是真心关心老人。
可直播间里都是些吃瓜长大的小人精,看到这里,有人开始觉出不对劲,
【我怎么感觉这个任院长心里有鬼,他好像是故意不想让老蒙出去。】
【之前蒙伟那么快知道老蒙的秘密我就觉得有问题了,要不是养老院里有内鬼,能这么速度吗?】
【任院长作为一院之长,他手里掌握的信息肯定是最多的,绝对是他告密。】
【院长都这样,这个养老院烂透了。】
【王杜若你长点心,不要什么能都逞,希望你不要太蠢。】
网友们都看出这件事的不对劲了,可王杜若在听到任院长的话以后,却说,
“王氏中医看骨科本身就是一绝,这点小伤好解决的,我先给他正个骨,找两块夹板固定住骨头,之后再开几副活血化瘀的中药就能好。”
任院长一听,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那就劳烦王医生了。”
王杜若表面上说着小事情,转而神情傲然地看了程十鸢一眼,神态间尽是得意。
程十鸢还蹲在地上,心烦意乱地翻了个白眼。
直播间里,【我艹,这个女的不显摆会要她的命是不是?程程都说了送走,就赶紧把人送走啊。】
【我看到程程翻白眼了,哈哈哈,可爱死。】
【我真不知道王杜若是没看出有诈呢,还是看出来了还要故意显摆,如果是故意的,那她就真该死啊。】
任院长和保安一起把蒙安志架了起来,准备先送到房间里去。
蒙安志一直在抗议,可完全无效,因为他现在就是个精神障碍病人,他没有权利做任何决定,反而是他法律上的亲生儿女能替他做决定。
李嘉清在一边看着也是干着急,他和蒙安志虽然已经秘密在新西兰登记了结婚,但这层关系在国内根本就是不被认同的,作为蒙安志的合法伴侣,他此时也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我不同意把蒙安志继续留在养老院里。”
*
大家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站在人群外的骆秋。
骆秋昨天离开养老院后,并没有立刻回城,而是先去探望了在附近工作的闺蜜,在闺蜜那边住了一晚。
今天回城前,接到了骆和静的电话。
骆和静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一会儿说老蒙完蛋了,老蒙的秘密曝光了,一会儿又说李嘉清要跳楼了。
骆秋还是在直播间里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养老院出了事,最近估计都不安宁,骆秋就想先开车折回来,把骆和静接回家去住几天。
她在程十鸢说治不了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直看到现在,才出声阻止。
骆秋走上前,对任院长说,
“院长,我不同意继续将蒙安志留在养老院里,因为他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类疾病,这个疾病已经威胁到了我母亲的人身安全,我请求立刻把他送往附近医院进行治疗。”
直播间里,
【关键时候还得是骆秋啊。】
【我就喜欢这种穿正装戴金丝眼镜,又理智又清醒的女人。】
【骆秋真的有一种很知性的美。】
骆秋的话音落下,临时赶来的其他家属也纷纷附和,要求马上把人送走。
现在是大势已去,任院长自知挣扎无用,如果继续阻止,还很有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也只好顺势把人送走。
郑导赶紧上前扶起蒙安志,“节目组已经备好车了,我们马上出发。”
直播间里,【哈哈哈哈,郑导这个老贼,知道现在蒙老头有流量,你看他殷勤得。】
【也不是完全为了流量吧,有节目组全程直播肯定好啊,避免蒙家那两个蠢货从中作梗。】
郑导一边扶起蒙安志,回头喊了程十鸢一嗓子,“麻烦程医生一起走一趟,以防有什么意外情况。”
程十鸢还蹲在地上没动。
郑导,“程医生?”
程十鸢瞪着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两只大眼睛,“那啥,扶我一把,穿太多了。”
【哈哈哈哈,我刚就发现不对劲了,程程一直在那边默默地蛄蛹蛄蛹,可是没人发现她,哈哈哈哈。】
【这都没看到,北总等着回去跪搓衣板吧。】
路北尧憋着笑,小跑上前把程十鸢给抱了起来。
等上了节目组的车,蒙安志疼的哼哼唧唧的,一边哼唧,一边指着肿起来的脚踝给李嘉清说,
“老幺,还是这只脚,你还记得吗?当年你送我去医院,就是这只脚踝扭伤了。”
李嘉清在外面吹了一早上的大北风,最后朝蒙伟喊的那一嗓子把他给喊破音了,这会儿一开口,声音像个破锣,
“我当年背着你走了十里地,也跟今天似的,冻得像条狗。”
郑导在一边感慨,“这该死的宿命感。”
蒙安志疼得眼冒金光,唇角一阵阵抽着凉气。
坐在前排的程十鸢朝后看了一眼,回过头,叫司机停下车。打开后车厢的门,就站在门边,薅起蒙安志的脚。
手摸到脚踝处一块凸起的骨头,程十鸢的拇指微微用劲,咔哒一声轻响,然后把脚放回去,对蒙安志道,
“活动一下试试。”
蒙安志双手抓牢汽车扶手,伸出脚,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脸上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
“嘿,好了,不痛了。”
直播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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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她真的,我哭死,不是她不会治,是在那种情况下她不能治。】
【同样都是医生,就王杜若喜欢臭显摆。】
【嗐,提那人干嘛?我身边的人都说了,以后宁愿病死,也不会去王氏中医看病买药了。】
【楼上的瞎说什么大实话?病不死病不死,我们还有程程。】
第 86 章
蒙安志的脚踝被程十鸢几乎按好了, 但到了医院,医生还是给他做了个全套,拍片子上夹板, 安排住院。
他住的是一间双人间的特护病房,而另一张床上, 躺的正是李嘉清。
由于早上在脚手架上待太久了, 李嘉清到了医院就发起了烧, 也直接安排了住院。
这俩人住上院以后, 蒙安志叫着要让程十鸢给李嘉清看看, 老人都知道,这种伤寒感冒还是中药管用,西药输一堆抗生素到身体里面, 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程十鸢给李嘉清把脉,蒙安志躺在旁边的床上絮絮叨叨地骂李嘉清,
“自己多大年纪心里没点数啊?还爬那么高, 那可是29层的房子,你不要命了?”
李嘉清有点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还嘴,
“我爬好几次都没事,这次要不是你瞎掺和我能在上面待那么久啊?知道自己恐高就别上来, 我还得顾着你。”
“我为什么上去你不知道啊?我不是怕你跳楼吗?”
李嘉清,“我有病啊我跳楼?”
“那不蒙伟说说那啥吗?”
李嘉清顺手捞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蒙安志不敢说话了, 气哼哼地翻了个身, 用后脑勺对着李嘉清。
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是甜的。】
【可是他们都六十岁了, 如果年轻的时候也一直在一起该多好。】
【如果年轻的也在一起,这会儿估计早就分了,要相信命运这样安排总有他自己的道理。】
路北尧不知道从哪里薅了一个橘子,剥开橘子皮,掰了一瓣橘肉塞进程十鸢嘴里,问道,
“蒙叔,蒙伟和那谁真不是您的孩子啊?”
程十鸢嚼着橘肉,有点意外地瞟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路北尧也这么八卦。
一提这茬儿,蒙安志又炸了,翻身坐起来,冲李嘉清喊,
“都怪你,让你什么都往外说,我答应韦姣姣不说出来的。”
李嘉清一脸不屑,
“那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我想说就说。”
直播间里,【赶紧说,怎么回事?】
李嘉清拿了两个枕头叠起来垫着后腰,躺舒服了,才缓缓道来,
“我们年轻的那会儿不比现在,那会儿要是谁家出了个同性恋,那可真是堪比犯了天条,我们两个虽说都有那个意思,但谁也不敢说,嗯不对,我提出过,要不就豁出去了,不行就去国外,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一辈子。”
蒙安志接过他的话头,
“对,老幺提过,但我不敢。我是农村考出来的,我们全村人供我一个大学生,如果我敢那么做,我是能逃出去,但我家人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李嘉清看了蒙安志一眼,转过头继续道,
“我就和他说,既然他不敢,就别互相耽误了。刚好毕业了,我和家里商量,到国外继续深造建筑设计,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大概过了一年吧,我听一个同学说,老蒙结婚了,还说他是奉子成婚,我差点气死,把我们两个的书信照片全都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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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安志摇摇头,眼里都是宠溺,“他就是这么个人,气性大,爱耍小脾气,也就我能包容他,要不你看,除了我,他都没人要。”
“我是没人要吗?我那是不想找。”
李嘉清气得要起身去打蒙安志,路北尧赶紧劝住了,“算了算了,先讲完故事再打。”
直播间里,【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北总,原来霸总也爱吃瓜。】
蒙安志说,
“我娶了我们村长的女儿,她叫韦姣姣。韦姣姣和一个男高中生谈恋爱,那会儿小孩读书晚,那个高中生应该也二十来岁了,一来二去的韦姣姣就怀上了,那高中生吓傻了,年纪小担不起事,知道她怀孕就跳河死了。韦姣姣想留下他的孩子,就来找我帮她,我上学那会儿,村长照顾我最多,给的钱也最多,韦家对我有恩。”
“我呢,也把我的情况给韦姣姣说了,我们俩商量,组成家庭,上城里生活,虽然表面上是夫妻,但其实私下都是像兄妹一样相处,没有夫妻之实。正好孩子也有了,正好堵住悠悠众口。”
这时候坐在沙发角落里的郑导突然问了一句,“那蒙丽又是怎么回事?”
蒙安志想了想,“在我工作最忙的那几年,常年不在家,韦姣姣又谈了个恋爱,这次又怀上了。我就和她说,要不我们就把婚离了,让她去和那个男的好好过日子,过正常夫妻的日子。可谁知道,那男的是个有老婆的,看韦姣姣要动真格了,就不承认和她有过事,更不承认这个孩子。韦姣姣自己也没有能力养孩子,所以我又认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蒙丽。”
直播间里,
【和高中生乱搞,还当小三,我看这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出来了,这蒙家兄妹俩随他们的妈。】
【哎,老蒙苦啊,喜当爹,两次,老了还被这两个小畜生算计。】
李嘉清叹了一口气,
“老蒙这一辈子,总觉得自己欠别人的,一辈子都在还债,你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脾气暴躁,我真是从没见过比他更蠢的人。”
蒙安志鼻子一酸,撇开脸掩饰了一下,半晌回过头,
“其他人的债我自觉都已经还清了,我现在就觉得亏钱我们老幺的。”
李嘉清也红了眼眶,
“你没有亏钱过我,我后来所做的全部选择都不是因为你,我在工作中找到了实现自我的意义,我把我的一生奉献给建筑设计,我很满足。就算晚年没有遇到你,我这一生也是有意义的一生。”
蒙安志指着李嘉清,语带哽咽,
“这个人,他是唯一一个说我没有亏欠他的人。我父母说抚养我读书不容易,我弟弟说因为我抢走了他的机会,全村人都说他们供养过我,韦姣姣因为她父亲对我有恩,所以她叫我还她,蒙伟蒙丽说我忙着赚钱,亏欠了他们的童年。这些年以来,我没有一刻敢放松,我总觉得我欠着别人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生来就是为了还债的。”
李嘉清又叭叭地怼过去,
“说好听点你这叫懂得感恩,说实在点,你就是蠢,我从没有见过有人比你更喜欢还债的了,你当时念书,给你捐了五毛钱的那个人,他孩子结婚来找你,你随了50万的礼。”
怼完他还冲蒙安志竖起大拇指,“你真牛!”
【哎,我都不知道该说蒙老头傻,还是该说人性贪婪。】
【永远不要挑战人性,真的,他们当初资助蒙叔念书是真心实意的,后来趴在他身上吸血也是一点没含糊啊。】
【当初资助他上学也未必见得就有几分真心,估计也就是投资心态,自家孩子没出息,想着供一个大学生出来,以后自己也多一条人脉。】
蒙安志仰天看向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好了,老幺,别说了,都过去了。等明年养老院那边的三甲医院完工,我们就要离开这边,去新西兰了,等到了那边,好好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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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十鸢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等医院完工呢?”
蒙安志朝她解释道,
“程医生,养老院旁边的那个三甲医院是老幺的收官之作,我们其实已经在新西兰登记结婚了,住进那家养老院,就是为了亲眼看到那个医院完工,这边的其他事情其实早都安排好了。”
说到这里,李嘉清接过话,
“以前是安排好了,但我现在觉得那个安排有问题,起码你的遗嘱要变动。在你之前的遗嘱上,你的资产分成三等分,你自己拿一份,蒙伟蒙丽拿一份,剩下一份捐给母校做助学基金。捐给母校的那一份我没意见,但是给蒙伟蒙丽的我现在不同意了,他们这种品格,值不了一分钱。”
蒙安志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本来念着父子父女一场,他们也叫了我近30年的爸爸,倒没想到,我为他们铺好前路,他俩开始算计我的命了。”
他摆摆手,“算了,老幺,你打电话给律师,叫他过来一趟。”
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蒙伟和蒙丽现在哭晕在厕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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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泼天的富贵眼看就要砸到头顶了,硬生生被他俩给嚯嚯没了,看来德不配财这种说法还是有的。】
【命中注定没有这一份富贵呗,他俩能借着我蒙爸的光享受这三十来年的富贵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我会好好孝顺我两个爸爸的。】
【哈哈哈哈,楼上你真是,那明明是我爸。】
程十鸢看他们俩的故事也说得差不多了,就对李嘉清说,
“外感风寒,没什么大问题,我看这个医院有中医科,我等下开个方子让他们去煎药,喝个一两天就好了。”
说到这里,程十鸢顿了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就多嘱咐一句,年纪大了,那方面节制一点,相遇不容易,身体养好了才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对方,不是吗?”
她这话一出口,蒙老头的脸就涨红一片,战术性咳嗽,把头挪开,继续战术性看向窗外。
李嘉清的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也是红透了,闷着头不说话。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程程一早就看出来了,哈哈哈哈,她好可爱。】
【我程虽然立的是拽姐的人设,但做的事情却好暖好暖。】
程十鸢站起身,“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她的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蒙家兄妹冲进病房,他俩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士。
进了病房,护士就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蒙总,我没拦住他们。”
蒙安志冲护士摆摆手,“没事,你先去忙吧。”
蒙伟双膝一弯,直接跪到地上,邦邦磕了两个响头,
“爸,我错了,我们都是听了那个任院长的,都是他指使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好好孝顺李叔,你们两个没有孩子,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亲儿子,就让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蒙丽哐地一下也跪下了,“爸,我也是。”
李嘉清讥笑道,“养老不一定,送终肯定送得很快。”
蒙安志看向跪在地上的蒙伟,目光沉沉,似乎变又成了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蒙总。
他沉声问,“蒙伟,提拔你做总经理的那天,我对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蒙伟额角冷汗直冒,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话,
“做企业,要最重要重要的是,要会用用人。”
蒙安志点点头,“下一句呢?”
蒙伟闭了闭眼,“一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爸我真的知错了。”
蒙安志重复道,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蒙伟,蒙丽,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往后余生,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 87 章
蒙伟和蒙丽赖在医院不肯走, 又是磕头又是忏悔,最后还是蒙安志按了呼叫铃,医院那边派安保来把他俩“请”出去了。
医院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 节目组又回到了养老院,还得继续把剩下的节目录完。
可能是为了增加节目的看点, 在郑导之前给程十鸢和王杜若看的那张流程表上, 最后一项工作流程是让两个医生互相诊脉。
回到养老院这边吃过中午饭, 大家来到之前诊脉的大厅里, 程十鸢和王杜若相对而坐, 中间隔着一张大方桌,方桌上放着一粒脉枕。
程十鸢伸出手腕搭在脉诊上,“王医生先请?”
她的眉宇间有淡淡的笑意, 语气也很平静,看似在征询王杜若的意见,然而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威仪, 却不容王杜若拒绝。
王杜若微微怔住,下意识地伸出手搭上了程十鸢的脉。
搭完左手的脉,王杜若示意程十鸢放右手上来。
两只手都搭完脉, 王杜若收回手,缓声道,
“程医生尺寸关三部皆有脉,脉象不浮不沉、不尺不数, 从容和缓, 节律柔和有力, 是很健康的脉象。”
说完诊断结果, 王杜若的眼眸沉下,没再多看程十鸢一眼。
此时此刻, 她对程十鸢的嫉妒累积到了一个极点。
王杜若家世好,自己又有中医天赋,之前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就算她不去刻意的争强好胜,她也是人群中最优越的那一个。
她听到程十鸢的名字,还是堂妹王盼芙来找她吐槽,说是路北尧带了个女伴去出席素衣的发布会,还说自己被那个女的羞辱了。
王盼芙自小就很崇拜王杜若,对她这个堂姐比对自己爸妈都要依赖,她喜欢路北尧的事情也只告诉过王杜若。
王杜若对于这门亲事简直是举双手赞成,路家是京市的首富,路北尧的人品在圈子里也是有口皆碑的,如果王盼芙能嫁进路家,不但对她自己好,对家族也很好。
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路北尧身边出现过哪个女人,程十鸢的出现,让王家姐妹俩心里开始警觉起来。
正好前段时间王杜若接到《医者》的邀请,邀请她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养老院义诊这一期节目的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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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杜若和王盼芙就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姐妹俩以为,以王杜若的医术和名望,一定能压制程十鸢一筹,让她当众丢脸,撕碎她“美女神医”的滤镜,路北尧那么优秀的人,自然就不会看上她。
本来计划得是挺好的,也确实是当众丢脸了,但丢的却是王杜若的脸。
就连最后的互相诊脉环节,王杜若都没能找出程十鸢的一丁点破绽。
脉象上看,程十鸢不但身体健康,连精神情绪也是很稳定,这种脉象除了在健康的小孩子身上见过,成年人里面程十鸢还是第一个。
王杜若承认,她是真的嫉妒了,因为她根本做不到能把自己的身体管理得这么好。
程十鸢听到王杜若的话,只是微微抬起眼,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王医生,换你了。”
王杜若面无表情地把手腕搭上脉枕,程十鸢三指并拢按上她的脉。
刚搭上脉数秒,程十鸢就道,“积食上火有点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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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杜若眉头皱了起来,“是有一点,最近几天住在外面,也许是饮食乍然改变引起的,我回去自己调理一下就可以了。”
程十鸢颔首,
“晚上的宵夜不要吃了,特别是烧烤的大腰子。你一个中医,饮食怎么会这么不节制?睡前吃东西,尤其是烧烤这种油腻难以消化的食物,长此以往脾胃负担过多大。脾主涎,脾胃负担过大,所以你睡觉会流口水。”
她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王杜若强压下心底的怒气,故作冷静道,
“程医生真会胡说八道,我出身中医世家,还不知道晚上吃宵夜的危害吗?况且我从不吃腰子那种腥燥的东西。”
而在离她们不远处,路北尧正和王杜若的未婚夫姜辽并肩坐着,全程围观他们诊脉。
听到这里,姜辽的脸上滑过几分不自在。
他不舒服并不是因为王杜若吃烤腰子,睡觉流口水这些看似粗俗的行为,而是因为她撒谎,王杜若说她不吃腰子,但姜辽亲眼看到过她吃,还大口吃得很香。
程十鸢笑笑,没说话,眼底的讥讽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没有继续和王杜若争论宵夜的事,而是又说,
“烟也要戒。”
王杜若再次反驳,“我不抽烟。”
程十鸢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烟龄十二年。”
王杜若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觉得自己的后脊背发凉,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能通过把脉把她的烟龄都说出来,可见程十鸢的医术远在她之上,甚至连她的爷爷都达不到这个境界。
她现在只觉得程十鸢很恐怖,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修到这么强大的医术?
而在一旁静静围观的老人们,脸上又出现了迷一样的微笑,看来又有戏看了。
直播间里,
【我有预感,王杜若要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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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社死了好不好,之前一直营销大家闺秀,名门望族,年轻有为的人设,现在又是吃烧烤大腰子,又是睡觉流口水,又是资深老烟枪,就这几个习惯,我就觉得她好臭。】
【这算不算报应?王杜若对蒙安志做的事情,现在落到她自己头上了。】
【蒙安志那件事更过分好不好?王杜若最多是社死,蒙安志是差点被她逼死。】
王杜若这时候已经不是生气了,她是害怕,害怕程十鸢再说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来。
她的椅子上这会儿像是被人撒了一把钉子,简直是坐立难安。
程十鸢收回放在她手腕上的手,王杜若以为终于要结束了,她一口气还没落地,就听到程十鸢又问,
“你着急要孩子吗?”
王杜若下意识地回道,“我还没结婚。”
而后,她又补充一句,“暂时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程十鸢抬起眼皮,面色平静地觑了王杜若一眼,又透过王杜若苍白的脸,看向她身后她的未婚夫。
昨天晚上王杜若一夜八次,而她的未婚夫是今早才开车过来这边的,也就是说她不是和自己的未婚夫。
程十鸢心里清楚,但凡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出这件事,那么王杜若就是被钉死在耻辱柱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于私,程十鸢巴不得王家的人都去死。
当初侵略者闯入京市,烧杀掳掠,凡是好东西全部抢光烧光,连皇家园林也被大火焚烧,更何况流落民间的珍宝。
程氏中医在当时可是金字招牌,程家有109张中医秘方,这些秘方耗尽了程家几代人的心血才完成,为了这109张秘方能够完整保存下来,所有人都不提秘方的事,程家中医柜上抓药的伙计被活活打死,也没透露出秘方半个字。
王杜若的祖宗当时还只是个小郎中,王氏来找过程十鸢的爷爷程时蔚拜师,想要投入程氏中医门下,但程时蔚收徒最看重人品,他一号脉就知道王氏人品堪忧,便拒绝了他。
由此王氏怀恨在心,主动向侵略者透露了这109张中医秘方的事,这些秘方涵盖男科、妇科、骨科、儿科,经过上万名患者的反复验证,非常珍贵。
正是因为王氏的有意透露,程家才引来灭门之祸。最后这109张秘方也没能保住,当时情况紧急,为了这些秘方不流入敌人之手,程时蔚一把火烧了这些秘方。
想起往事,程十鸢看向王杜若的眼神骤冷,带着森冷的肃杀之意。
王杜若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一向冷静自持的王杜若,此时手心里竟全是汗。
如果此时当初透露秘方的那人站在程十鸢面前,她一定拿把小刀将他千刀万剐,凌迟至死。
王杜若虽然身体里流着罪人的血脉,但当年她还什么都不是,也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同样都是女人,程十鸢此时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王氏早就将当年的事情美化过了。
在王氏的百科介绍上,将当年的江湖郎中写成御医,将卖国之事写成为了秘方,和敌军殊死抵抗,从不知廉耻的叛徒,卖国贼,一跃成为廉洁行医的中医大家。
当年的事情早就被废墟掩埋,除了重生的亲历者程十鸢,早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
在刚穿过来的时候,程十鸢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染血的片段,她依靠着复仇的幻想度过许多个难熬的长夜,如今仇人的后人就在她的眼前,她却因为对方也是个女人而迟疑了。
程十鸢白玉般剔透的素手把玩着长桌上的一只毛笔,神情带着一丝淡淡的玩味,而目光却冷得像是结了冰,大厅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逐渐消失,偌大的空间里静得只能听到王杜若紊乱的呼吸声。
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手里纤细的小揩毛笔应声而裂。
程十鸢原本低垂的眼眸,此时缓缓抬起,用一种近乎于悲悯的语气道,
“没结婚也不能一夜八次,伤身体。”
第 88 章
终于说出这句话, 程十鸢也认清了一个事实,医德这种东西,她还真是没有一点。
直播间里炸了, 真的炸了,
【卧槽, 一晚八次, 王杜若牛逼, 这是什么大爽剧情节?看得我头皮发麻, 真的, 不夸张,我头皮真的是麻的。】
【要不是这是一档实时直播节目,我都怀疑这是剧本了, 现实生活中怎么会有这么抓马的事?】
【现实生活中比这个抓马的事多了去了。】
王杜若的脑海里像是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耳中响起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刺耳的声音使她根本没办法思考眼下的处境。
她突然觉得周围很吵, 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双耳。
其实不是王杜若一个人觉得周围很吵,而是现在周围真的很吵。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程十鸢给王杜若诊脉上面,根本没有注意到蒙伟冲进了大厅, 他冲进来以后,抄起会客卡座那边的一个水晶烟灰缸, 朝着任院长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大家还没从王杜若一夜八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任院长一声不吭地倒进了血泊之中, 站在他身后的王伟手里握着的烟灰缸上还在滴血。
大厅里惊叫声此起彼伏, 老人们大多腿脚不方便, 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躲。
蒙伟杀红了眼, 把任院长撂倒以后,他抓着烟灰缸冲向目瞪口呆的王杜若, 嘴里喊着,
“你这个贱人,都怪你多嘴。”
王杜若抱着头躲进长桌底下,她惊恐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的东西都出现了重影,她看不清楚,只有脑瓜子里的嗡嗡声尤其明显。
蒙伟举起烟灰缸,猛地砸向长桌,桌面猛地震了一下,实木的厚桌板上竟然被砸出一条裂缝。
王杜若终于尖叫出声,
“啊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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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十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转身想跑出去,可手却被人拉住,下一秒就被圈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她鼻尖处传来一阵清檀的气息,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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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十鸢抬起头,看到路北尧俊逸的侧脸。
他用他的脊背对着大厅那边,透过他的肩膀,程十鸢看到蒙伟就在离他们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他像是疯了一样,抡起烟灰缸使劲砸向桌面。
“那个路北尧?”程十鸢的手抵在他的胸口处。
路北尧把她圈得更紧,“不怕,我在。”
程十鸢被他圈得呼吸困难,提起脚尖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
“跑啊,你是不是蠢?”
路北尧手臂一松,程十鸢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拔腿就往外跑,留下路北尧站在原地怀疑人生,然后拔腿追了上去。
蒙伟很快被保安控制住了,任院长被砸晕了,过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抬手摸了摸发疼的后脑勺,摸到了一手的鲜血,然后又吓得晕倒了过去。
【我按刚才快要吓死了,蒙伟是什么时候冲进来的?】
【感谢摄像大哥,在这么惊险的时刻还在坚持为我们直播,】
【蒙安志的事是任院长抖出去的,实锤了。】
【我只能说活该啊,在罪恶中游泳的人,必将在悲哀中沉没。】
【我看到北总抱住程程,结果被程程踹了一脚,然后程程自己跑了,留下北总独自在风中凌乱,哈哈哈哈。】
【程程还骂他蠢,哈哈哈哈,霸总小笨狗好可怜,摸摸头。】
蒙伟被赶过来的保安押着,嘴巴也没闲着,这一会儿功夫,就把任院长在老人们房间里装针孔摄像机的事抖了出来。
他还说任院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好多U盘,里面估计都是偷拍的录像,蒙安志和李嘉清的事也是任院长抖落出来的,还教唆蒙伟害死蒙安志,他想从中谋利一个亿。
本来发疯的蒙伟被保安押起来了,老人们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一听到说他偷拍,老人们脸上的表情瞬间惊慌。
人活在世上,谁没有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小癖好什么的,哪怕是老人也不例外。
那种一直挂在他们脸上的迷一样的微笑消失了,小老头儿小老太太们慌慌张张地走出走进,凑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守护自己的小秘密。
没多久警察来了,告诉他们安心,这些非法录像只作为取证使用,绝对不会外传,包括他们的儿女都不可能知道U盘里的内容,老人们这才安心了一些。
*
王杜若不知道自己在桌子底下待了多久,等她想到要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大厅里没开灯,借着园区的路灯,可以看到一地的狼藉,就在她的脚边不远处,还有一摊半干涸的血渍。
王杜若打了个哆嗦,从兜里摸到手机,蹲坐在黑暗的长桌底下,拨通了姜辽的电话。
电话通了,又被挂掉,她又继续拨打,连续打了三次,那边才终于传来姜辽的声音。
王杜若的声音发颤,尾音尖锐,难听得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
“姜辽?”她喊了一声。
“嗯。”
王杜若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养老院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我先回去了,你跟节目组的车回来吧,我们的事就这样吧,分手声明我让助理捋好发给你,你照着发就行了。”
王杜若木然地坐在坚硬冰冷的理石地面上,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带着哭腔道,
“姜辽,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王杜若和姜辽是通过家里介绍认识的,刚开始见面的时候,王杜若对这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弟弟并不大感兴趣,只是姜辽条件很不错,家里企业做得挺大的,而且祖上还有红色背景,王杜若想不如先试试吧。
后来接触下来,姜辽人还不错,可能是因为祖上的红色背景的缘故,姜辽这人挺正统的,身上没有京圈子弟的那些烂脾气,做起事来有一种傻兮兮的执拗劲儿。
王杜若感情经历丰富,经常把姜辽撩得面红耳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杜若竟然也开始觉得他傻兮兮的,还有点可爱。
在今天之前,王杜若其实都不大确定自己对姜辽的关系,她一直觉得俩人虽然门当户对但爱情未满,不过婚也定下了,就这么将就着吧。
直到刚才姜辽给她说分手,她孤独地躲在角落,泪水打湿了脸庞,心里一片冰凉,王杜若才幡然醒悟,其实她已经爱上了。
对面的姜辽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
“王杜若,你他妈的是不是当我是傻B啊?你打电话说想我了,我从京市连夜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下来陪你,你在干嘛?你他妈的一夜八次,牛逼啊你王杜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还装什么大家闺秀,清冷高贵?甭再提什么挽回了,我吃过一次屎就算了,还要回头去吃屎算怎么回事?”
王杜若被骂懵了,连眼泪都突然止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姜辽爆粗口,以前姜辽虽然说不上多温文尔雅,但家教良好,从没这么和她说过话。
就在王杜若愣神的时候,姜辽那边直接摔了电话。
王杜若茫然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过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从桌下爬了出去。
这会儿摄制组正在准备收拾东西回城,院子里停了好几辆工作车,工作人员们忙忙碌碌地正往车上搬东西。
王杜若站在大楼门口,在忙碌的人群中搜寻着,终于在一辆亮着车灯的保姆车旁边看到了程十鸢。
程十鸢穿着她那件巨保暖的羽绒服,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把手抄在袖筒里,正和李嘉清在那边说话。
李嘉清下午的时候烧退了,便让人开车送他回来,一来和程十鸢道个别,也顺便收拾一下蒙安志住院期间要用的生活用品。
老人们的思想不容易扭转,李嘉清一回来,原本围在这边和程十鸢道别的老人呼啦一下全散开了,就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李嘉清表面上毫不在意,心里也难免苦涩。
程十鸢抄着手,安慰似的朝他笑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嘉清也是无奈地一笑,对程十鸢道,“等老蒙的脚伤恢复了,我们就准备启程去新西兰了。”
程十鸢朝围着绿幕的工地那边抬了抬下巴,
“不看您的收官之作完工了?”
李嘉清摊摊手,“显而易见,这边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我做了一辈子建筑设计,最后只能在网络上看自己的最后一件作品了。”
程十鸢点点头,“很遗憾,对不起。”
李嘉清的眼眶忽地红了,他热爱自己的事业,也对脚下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却因为法律和观念,在人生迟暮的时候,还要和爱人远走他乡。
网上说,当两个相爱的人因为法律而分开,那就是法律应该被修改。
李嘉清希望他能等到法律被修改的那一天,和自己的爱人牵着手走在阳光下。
直播间里,
【其实我们年轻人已经不在意了,要不老蒙和老幺就和我们年轻人混吧。】
【对呀,别走了,来我们“天腐之国”,我们尊重任何一种性向,别说只是同性恋,我们还尊重钱性恋,狗性恋,猫性恋,异地恋,自恋,等等等等。】
【愿老蒙和老幺从此幸福快乐。】
郑导过来催促,“程医生,该走了,您坐北总那辆车吧,您的保姆车我们放器材了。”
“好。”
程十鸢答应着,开始在人群中搜寻路北尧的身影。
路北尧这会儿刚把自己和程十鸢的行李箱搬下楼,推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这边走,路过一辆奔驰商务车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在那辆商务车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箱子上赫然搭着一个粉红色的镂空美臀坐垫。
看着那熟悉的坐垫,路北尧疑惑了,
“是谁把我的坐垫放这了?”
然后他把那个坐垫拿起来,放到自己的行李箱上,推走了。
第 89 章
程十鸢上车, 在副驾上坐好,正在低头系安全带,就听到车门处响起几声哐哐的砸门声。
她把车窗放下去, 看到窗外是王杜若那张正在发癫的脸,她又赶紧把车窗摇了上来, 直接把王杜若关到了窗外。
王杜若人被关在外面, 抬手拼命地拍打着车窗, 嘴里吼着,
“程十鸢, 你个贱人,你故意整我是吧?你无德无能,还好意思自称是医生?你把人往死里整, 你要遭报应的你。”
在王杜若没骂人之前,程十鸢还有点小内疚,毕竟她这是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了, 可这会儿王杜若一通疯狂输出,正好程十鸢心里那点愧疚也没了,反而觉得自己说得好。
程十鸢把车窗放下去一个小缝, 对着外面道,
“王杜若, 你祖上无德,教不出好儿孙, 今天的事就当我免费给你上一课。你记住, 西医治病是治人生的病, 中医治病是治生病的人, 你不但要看到他的病,你还要看到他的三餐茶饭, 四季衣裳,看到他的过去和未来,让他的往后余生,都在这次修整中日臻向好,这才算是真正地治好了一个人。”
说完这番话,程十鸢想了想,“算了,你天资愚钝,大概是理解不了的。”
她把车窗摇了起来,对路北尧说,“走吧。”
因为这段时间直播间里流量特别好,郑导为了赚钱,又接了好多赞助,所以这会儿虽然是回城了,但依旧安排了直播。
名字太长会有傻子跟着念,【中医治病是治生病的人,说得真好,有程程是我的福气,要不我现在要么没了子宫,要么没了命。】
【啊?居然是蒋菁,好久没见你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名字太长会有傻子跟着念,【还能怎么样?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爸爸,我婆婆也进监狱了,最终判决还没下来,但估计也是要老死狱中了。我公公大受打击,成天躲在画室里也不出门。我现在只能带着孩子在马尔代夫吹着海风,在怀恋中苦闷地度过余生了。】
【靠,这种苦闷什么时候落到我头上?】
【我严重怀疑名字太长在凡尔赛,但一想到她一个恋爱脑小娇妻,之前发生的一切对她的冲击真的太大了,希望你以后能幸福起来吧。】
【我看她现在就挺幸福的。】
汽车开出养老院的大门,路北尧回想起程十鸢刚才说的那番话,他挑了挑眉毛,莫名地觉得有点小骄傲,心想果然是自己看上的女人,特别飒。
程十鸢昨天晚上睡觉前刷了一会儿手机,在网上看到那种面部瑜伽,据说经常做能够预防皱纹和下垂,她这会儿正把脸鼓起来,像一只充气的小河豚。
路北尧深情地扭过头,对上程十鸢那张充气河豚脸,嘴角抽了一下,扭过头假装没看到。
只要头扭得够快,她那又飒又拽的人设就能在脑海里多停留一会儿。
天黑从养老院这边出发,半夜才回到永裕巷。
程十鸢一回到家就开心了,泡了个暖呼呼的泡泡浴,换上柔软的全棉睡衣,躺进软糯糯香喷喷的大床里,一秒钟睡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北尧这会儿还在小客厅里坐着,看到程十鸢的卧室门“砰”一声关上了,他又扭过头,继续喝着手里那杯已经凉掉的白开水。
郑姐打着哈欠,看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客套了一下,
“今天太晚了,要不路总您就在这边睡下吧。”
路北尧又朝程十鸢的卧室门那边看了一眼,心想留宿这边,又没征求程十鸢的同意,怕是不大好吧。
郑姐等得不耐烦,直接把路北尧的睡衣和洗漱用品抱过来,自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回了房间。
*
中医上说,冬天是“藏”的季节,作息也是要早睡晚起,保证充足的睡眠,有利于阳气潜藏,阴·精蓄积。
程十鸢昨晚本来就是半夜才回来,自己的床睡着又特别安稳,今早一觉睡到10点多,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得卧室里暖洋洋的,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走出卧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满足地大喊一声,
“啊~~~舒服!”
又强行把在沙发上睡觉的Lulu抱起来,在狗头上疯狂rua了一顿,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到沙发上。
直播间里,
【好治愈啊,这个小院子真的好爽,阳光特别好,下雪的时候还能赏雪景。】
【你别看这小院子不起眼,这个地段,一平米十万起步,就这么大小的,又是独门独院,起码三千万起步。】
【是的,这种老胡同里的小院子,比别墅还稀缺。】
【要不说程程贼得很呢,她嘴上说着要买房,但行动上就是不肯挪窝,她可知道享受了。】
【这下没有看病嘉宾了,她又要冬眠了吧?】
程十鸢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视线才停驻在窗边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路北尧窝在沙发里,曲起一条腿,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正在专注地回邮件。
这人坐在那边一声不吭的,程十鸢这会儿才看到他,她悄悄伸出手,在眼角处摸了摸。
路北尧垂着头轻笑出声,“没有眼屎。”
程十鸢一怔,老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她瞪了路北尧一眼,起身准备去卫生间里洗漱,在飘过路北尧身边的时候,程十鸢停下脚步,好心提醒道,
“路北尧,你最好不要坐这么软的沙发。”
“嗯?”
路北尧抬起头,阳光照入他的眼底,光彩流离。
程十鸢抱起胳膊,邪魅一笑,“沙发太软,容易压到蛋蛋。”
路北尧诧异地张了张嘴,颦眉,集中精力感受了一下,确实好像有点压,立马弹起身,把电脑搬到了餐桌那边。
直播间,
【啊啊啊啊~~~中成药CP给我原地发生关系。】
【哈哈哈哈,楼上的姐妹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激动,但你先别激动,你的这个要求有点超纲。】
【我就爱看这种暧昧阶段的小拉扯,甜到我心巴上了。】
【这样吧,你们站那边不要动,我打电话叫民政局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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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餐的时候,程十鸢看了看日历,日历上今天的日期上打了个红圈,是要去给程瑾之把脉换药的日子。
程十鸢喝了一口黄芪豆浆,对郑姐道,
“郑姐,等下你送我去一趟程襄家。”
郑姐点点头,“行。”
路北尧咬了一口包子,嚼了两下,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隐隐浮现出一抹愠色。
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程十鸢和程襄走得特别近,除了程十鸢给程襄的老爹看病的这一层关系,程十鸢和程襄打电话的时候也比和其他人要更亲密一些。
虽然两个人都姓程,却又好像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这就让路北尧更加不爽了。
凭什么和程十鸢天下第一好的人不是他?
咽了嘴里的包子,路大尾巴狼故作云淡风轻地道,“程襄那边我刚好顺路,等下送你。”
程十鸢,“你知道程襄家在哪里吗?怎么就顺路了?”
路北尧,“”
郑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路北尧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程十鸢就智商下线,看得她都着急。
路北尧没接话,面色如常地吃着早餐,但不知道为什么,程十鸢似乎看出了他眼底的委屈。
她终究是于心不忍,主动道,“既然顺路,那你等下送我吧。”
“嗯。”
路北尧以为他装得挺淡定的,但微微弯起的眼睫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开心。
【有点心疼北总了,连对她的好都是小心翼翼的。】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啊,为了她宁愿低到尘埃里。】
【北总有点恋爱脑。】
【他才有一点吗?】
程十鸢为程瑾之诊脉也有半年了,药汤从夏天喝到冬天,药罐子都熬坏了三个,程瑾之就是一点要醒过来的动静都没有。
连家里的保姆张姐都私底下给黎巧嘀咕过好几回,感觉程瑾之这个病中医也看不好,劝黎巧别折腾了。
黎巧之前说过,只要程十鸢不放弃,她就会一直坚持到底。
每次程十鸢来家里,黎巧都是礼貌相迎,热情周到,生怕程十鸢气馁,还反过来安慰她。
到了程家,程十鸢直接进卧室去给程瑾之把脉。
路北尧等下还要接程十鸢回家,就被安排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等着。
程襄之前拿到程十鸢给的那几张治疗风湿骨痛的方子,报批手续终于下来了,这周刚在直播间里开始做推广,每天忙得跟个孙子似的。
昨天晚上请直播平台的运营吃饭,喝了不少酒,今天睡到这会儿才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他从客厅里飘过,余光朝路北尧那边看了一眼,感觉有点不对劲,退回来继续看一眼,
“路总?”程襄惊叫出声。
这京市做企业的谁不知道路北尧的大名啊,那在圈子里都是神级的存在,而且路北尧还是程襄的偶像,他之前接手药厂的时候,就曾经暗戳戳地立下过造反宣言,
【北尧已死,程襄当立!】
之前在节目里看到路北尧天天跟个小弟似的,跟在程十鸢身后屁颠儿屁颠儿的,程襄就觉得离谱。
这会儿天路集团的董事,京圈最年轻的首富,在自家客厅里坐着喝茶,程襄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喝多了,起猛了。
路北尧放下茶杯,矜贵颔首,“你好,程襄。”
程襄激动得差点当场磕一个,“路总,真的是您啊,哎呀,您还活着呢?”
路北尧,“”
程襄,“阿呸,您别介意,我就是看到您太兴奋了,您和我老”
程襄一时嘴快,“老祖宗”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路北尧眯着眼,“老什么?”
明明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可程襄却觉得路北尧要杀人,他小心地陪着笑,“老中医,您和老中医一起来的对吧?”
第 90 章
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我以前以为北总就够傻的了,怎么这个程襄更是个大聪明啊?北总, 您还活着啊?哈哈哈哈】
【老中医?我寻思着程程哪里老了?】
【该说不说,单从医术上来看的话, 确实值得叫一声“老中医”。】
【呵呵, 还真当自己是老中医, 现在连植物人都敢治了。】
【王杜若, 你上大号说话。】
【哈哈哈哈, 王杜若现在好像有点惨,据说王氏中医药的股价一夜之间跌破百分之二十了。】
【那是挺惨的,不过还能再跌下去一点。】
程襄本来着急去药厂, 这会儿看到路北尧,他又有点不着急了,让张姐给他煮了一碗面条, 就坐在路北尧旁边吸溜吸溜地吃。
也不知道程襄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第一次见到偶像,坐在人家旁边嗦面条。
摄像大哥把镜头从他们两个这边推走, 进了房间里,程十鸢那边刚给程瑾之诊完脉。
她坐在床边, 用一块绵柔手帕擦着手。
张姐打了热水进来给程瑾之擦脸擦手,一边擦, 一边问道, “程医生, 程总的情况怎么样了?”
程十鸢把手帕叠好, 连同脉枕一起放进包里,随后说道,
“恢复得不错。”
张姐又问,“还有希望醒不?”
程十鸢想了想,“应该快醒了。”
黎巧刚走进来就听到俩人的对话,就顺手接过张姐的活儿,对张姐道,
“你先去准备中午饭,这边我来吧。”
张姐走了以后,黎巧抱歉道,“程医生,您别放在心上,她就是平时伺候老程有点累了,语气才稍微急了一点。”
“嗯,都理解。”程十鸢正在心里计算着程瑾之接下来的药方加减,随口回了一句。
黎巧看程十鸢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继续说话。
因为程十鸢给植物人看病,这会儿直播间里已经吵开了。
有人说,
【我怎么感觉程医生有点太过于自信了?如果植物人都能治好,这不医学奇迹吗?】
【据说是治了半年了,还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虽然我也挺粉程医生的,但我真感觉这件事不靠谱。】
也有人说,
【我相信程程,我觉得她是有把握的。】
【你们也知道那是植物人,治疗时间长一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两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程十鸢每次诊完脉都会在程家这边蹭一顿饭,今天也不例外,张姐准备了鸳鸯火锅,等程十鸢从房间里出来,大家就围坐过去。
黎巧问了大家的口味,把吃辣的和不吃辣的分成两边。
程十鸢坐在中间,她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是路北尧和程襄,他们这边是不吃辣的,黎巧和张姐吃辣,坐对面。
程襄吃了几口清汤锅,觉得差点味道,就从红锅那边夹了一块牛肉。
程十鸢想到他有旧疾,顺嘴叮嘱了一句,
“少吃点辣。”
原本挺普通的一句话,桌上的人全都觉得很正常,就路北尧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凭什么她这么关心程襄?
路北尧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醋了。
他一个从来不吃辣的人,醋急攻心,从红锅那边捞了一大块沾满红油的毛肚,一大口报复性吃掉。
这一口下去,北总辣懵了,眼睛都直了,眼底迅速氤氲起一层雾气,手忙脚乱地到处找水喝。
可把直播间里笑疯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哈哈哈哈,是谁吃醋了我不说,看到别人吃辣被关心了,自己悄悄在那边找辣吃。】
【他是坚强的,都辣懵了,但人家不哭也不闹。】
【他都辣成这样了,程程就打发他一句吧。】
而程十鸢这会儿正在专心致志地涮火锅,一口丸子一口牛肉,一口羊肉卷一口海鲜菇,头都没扭一下。
吃完饭回去的车上,路北尧全程抿着嘴,不发一语,能看出来明显是生气了。
程十鸢剥了一个黎巧给她装的橘子,橘皮的香气在车里晕开,她吃了一瓣橘肉,神态自若地咽下,又掰下一瓣橘肉递到路北尧嘴边。
路北尧之前心里再有气,看到程十鸢主动投喂,气也消了大半。
他张嘴咬住,往下一咬,橘子汁水顺着唇滑入口腔,酸得他的天灵盖都差点掀了起来。
一回头,程十鸢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满眼得逞的小得意。
路北尧平静地把车靠到路边的停车带上,打好双闪灯,这才毫无征兆地炸毛了,
“别人吃辣你知道关心,让人家少吃,我吃辣你就不管,本来以为你良心发现,还给我剥橘子,你给我的却是酸的,你自己都不吃的,你拿来打发我,我是什么垃圾桶吗?”
程十鸢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路北尧反应会这么大,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酸橘子。”
路北尧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是讨厌酸橘子吗?我是讨厌你的不在意。蒙伟拿烟灰缸砸人的时候,我怕你被伤到,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你,你呢?踢我一脚你自己跑了。今天我吃那么辣,就是想让你关注我一下,你宁愿盯着羊肉卷也不看我一眼。知道你挑食,我每次都把最好的给你,剥橘子都是先尝了是甜的才会给你,你呢?你把最酸的给我。”
这会儿别说是路北尧委屈,连直播间里也委屈上了,
【谁说不是呢,单方面的付出最卑微了。】
【谁先爱上了谁就是卑微的,哪怕是首富也不例外。】
【其实有钱人的感情没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因为爱情对于他们来说得来太容易了,北总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我想到我的爱情了,哭死。】
被他这么一通控诉,程十鸢也觉得自己真该死啊,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程十鸢直视着他,
“路北尧,我之前是不是给你说过,让你不要喜欢我,所有的付出都是你自己自我感动,包括今天来程襄家,也是你自己主动要跟过来的,现在你又有什么立场和我耍小脾气?”
路北尧被她问住了,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累,头也有点疼。
程十鸢平静地注视着车窗外,一只小鸟飞过来,在引擎盖上短暂停留,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近乎冷漠的理智,
“对不起,没有从一开始就坚定的推开你,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其实程十鸢知道自己对路北尧是有私心的,他是路家哥哥的后人,两个人长得也像,又有那么多钱给自己花。
她在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认识路北尧那会儿,她又穷又丧,所以才努力抓住路北尧,从他身上汲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路北尧居然越陷越深,现在程十鸢是花了人家的钱,还把人搞得这么痛苦。
用现代的话来说,程十鸢觉得自己挺渣的。
她推开车门,
“我自己打车走吧,花了你那么多钱,我暂时还不起,我回去写一个清单出来,再给你打一个欠条,等我赚到钱了再慢慢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程十鸢下了车,她往前面走了一截路,伸出手拦车。
摄像大哥看了看路北尧悲伤的侧脸,连难过都是这么赏心悦目,没办法,自家程医生的眼光太高,他叹了一口气,推开门下车去追程十鸢。
这边地势偏僻,程十鸢等了一会儿,没打到车,她双手放到唇边呵着气,又跺跺冻得冰凉的脚。
路北尧目光沉沉地看向远处她的身影,拿过手机,替她叫了一辆车。
等白色的大众车开过来,程十鸢上了车,路北尧才发动汽车,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一路跟着那辆车,看到程十鸢在巷子口下了车,他才调头离开。
直播间里,
【这是要分的节奏吗?】
【貌似就没真正好过。】
【有点心疼北总,真的爱得太卑微了。还记得他一路追到鹿村,开口就叫奶奶。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程程的小院,踩到冰给人家行大礼。第一次约会去滑雪,被野猪咬了屁股。真的好惨,好运什么时候才会眷顾他?】
【哈哈哈哈,又好笑又心疼是怎么回事?还有养老院的奇葩饺子,他一个人承包了全部。】
程十鸢回到院子里,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躺进沙发里,拉过小毯子盖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最近挺火的一部爱情偶像剧,程十鸢盯着屏幕,感觉看得挺专注的。
郑姐从外面买菜回来,放下菜篮子,看到程十鸢回来了,边系围裙边说,
“程医生回来了?”
系好围裙,郑姐又从卫生间里洗了拖布出来准备拖地。
程十鸢的眼睛盯着电视,突然开口,
“郑姐,你收拾一下回去吧。”
拖把杵在地板上,郑姐没听清程十鸢说什么,“啥?”
程十鸢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Lulu回路家去吧,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了,这边不需要你了。对了,路北尧留在这边的东西,你一起带走吧。”
郑姐有点懵,站着没动。
程十鸢干脆关了电视,拉过毯子把头蒙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她醒过来的时候,一抹残阳透过玻璃落在窗边的摇椅上,屋里光线昏暗,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郑姐和Lulu应该是已经走了,Lulu一直放在沙发旁的狗窝不见了,郑姐经常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一件摇粒绒的外套也没了。
走了也挺好的,程十鸢心想,他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孤独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最原始的状态。
她在茶几上摸到手机,按亮屏幕,时间是19点52分,手机屏幕干干净净的,没有人联系过她。
有一种淋漓尽致的孤独感,像是被全世界遗忘了。
屏幕上立刻发来一条推文提醒她,这个世界还有人在惦记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推文标题,【网红美女中医线下疯狂敛财,一块生姜卖到一百四十元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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