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们你们好, 我是你们新来的历史老师，你们可以叫我九伯老师。”
靠着同学快睡着的虞旸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眼老师。
与蓝星的教室，修真世界的教室没有黑板，要么留影石要么老师用法术法宝制造自己想要的图像, 幼崽们的座位呈回字排列, 老师在教室中心活动。
学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老师的容貌, 这一看, 虞旸瞬间坐直，这位银蓝长发的老师脸好帅。
同学无语至极：“你还真是好色。”
“说得好像你们不好色似的, 不好色干嘛一个两个将自己调整得那么好看？你还没元婴呢就已经计划好以后微调哪里了。”虞旸道。
同学生硬转折道：“不过这个老师没见过啊, 从其它星域来的吗？”
渡劫境，又这么帅, 若是启星域的修士，她们不可能没印像。
“老师不是从别的星域来的。”九伯笑道。“我刚从墓里爬出来，大家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从墓里爬出来的？
整个教室的学子不由侧目。
诈尸啊？
“因为我过去一万年都在墓里睡觉，所以我只教你们末日之灾前的历史。”
虞旸好奇道：“老师你这么能睡，末日之灾前难道不经常睡觉？历史造诣真的深吗？”
“当然深啊, 从我化形到沉睡天下陵的十几万年, 我都是一天一天活过来的, 连闭关都没有。在现在，你很难找到比我更熟悉末日之灾前历史的人。”
九伯一脸自豪的看向虞旸，看了一眼，再看, 再再看, 眼神透着困惑。
虞旸疑惑：“老师你怎么了？”
九伯摇头。“没事, 只是觉得你的气息与我好友的弟子有六七成相似，应当是巧合。”
虞旸记得在修真世界, 每个人的气息都不同，气息相似超过五成要么是有血缘，要么是修炼了相同的功法，走了相同的道，估计自己与九伯的好友弟子是后者。
为了早日能出去做任务，虞旸这段时间研究与习练的功法不少，说不定就有对方好友弟子练的。
“真巧，老师好友的弟子叫什么？”虞旸看着九伯的脸随口问。
九伯随口回答：“她叫式微。”
虞旸的注意力终于从九伯脸上挪开。“她叫什么？”
“式微，怎么了？”九伯不解。
“老师的好友叫什么？”
“峨兹。”
“太古先知，天庭青帝的峨兹？”
“是啊。”
虞旸一脸一言难尽，去TM的巧合。
峨兹弟子式微不就是这些修士提到过的，自己姑姑的前世吗？
沉默一秒钟，虞旸开口道：“老师，这堂课能说说式微君吗？”
姑姑的前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所踪两万年都还能搅和姑姑的人生，不，不一定是不知所踪，都转世成姑姑了，前世没死，哪来今生？
九伯道：“可以啊，不过式微的事迹不像别的圣贤哲亚圣般精彩，可能会有些致郁。”
众学生表示，你不说致郁我们还不一定感兴趣，但你一说致郁，我们就对这个画风别致的亚圣很感兴趣了。
*
弄死关山月是必须的，不弄死她，虞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过不去心魔这道坎，但怎么弄死却是个需要细思的问题。
一代魔道巨擘，在魔道呼风唤雨几千年，人生最大的打击都是四个孽徒带给她的，人生彪悍至此，要说关山月好对付纯属扯淡。
诚然，现在的关山月还不是后来的魔道巨擘，只是合欢宗的精英弟子，但成年的猛虎很凶猛，年幼的小奶虎难道就无害了？
跑到正道地盘杀了神霄派的天骄弟子，还活着回到魔道，冲这一壮举就能是寻常人？
更别提这丫为了杀人还自废修为，捯饬得跟正道一模一样，就算是幼虎，这头幼虎也已经发展得很离谱。
意识到关山月的难对付，虞微只能寄希望于峨兹，让她自己摸索着成仙？
呃，她不是后简，那么有挑战难度的事不适合她。
在峨兹提出离开点苍时，虞微没有任何异议的去与出身槐鬼城的点苍弟子告辞，之后便随峨兹乘上离开的灵舟。
灵舟是专门载客的，跑专门的航线，在这个没有传送阵网络的时代是修士出行的重要手段。
虞微乘着伞看着峨兹买了票，跟着上船，上船后见到甲板上或休息或看风景的修士们，忽问峨兹：“这船不会被抢吗？”
峨兹道：“做这生意的都是大宗门，谁敢抢？”
虞微秒懂，也就是说灵舟若非大宗门的就会被抢？
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别人的灵舟在自己的地盘上跑来跑去，本地宗门没意见？”
“为什么要有意见？灵舟路过本地宗门是可以收税的。”
“大宗门会老老实实缴税？”虞微惊奇不已，蓝星越是有钱越是偷税漏税，这个世界的大宗门能克服人性？
峨兹笑道：“虽然地头蛇打不过强龙，但要让强龙办不成事赚不到钱并不难。”
要么一起赚钱，要么都别赚钱，大宗门肌肉很发达，却并未因此舍了脑子，觉得自己的肌肉足够强，弱者就会毫无怨言的任自己予取予求。
虞微点头表示理解了，旋即问：“我们去哪？”
“目的地是起源星，但怎么走就看心情。”
找到自己买的票对应的房间，峨兹取出一只外表如怀表的计时法宝看了看时间。
“到睡觉时间了，我得休息了，明天师尊开始教你东西，今天你自己在船上玩玩，这些灵石你拿着，是你未来半年的零用钱。还有，我起来后要用早餐，你记得给我备好。”
一边说一边走向床的峨兹随手取出一袋灵石递给虞微。
虞微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全是极品灵石，不由皱眉。“太贵重了，给我一些普通钱币就好。”
已经坐在床上的峨兹看了眼虞微。“你来的世界，师徒关系与修真世界不同？”
虞微想了想修真世界的师权，点头。
峨兹又问：“那在你来的世界，什么人给你钱，不论给多少你都可以随便拿？”
“我爸妈，爸妈就是父母。”
“类似世家时代吗？”峨兹了然。“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并非世家时代，而是师权至上的宗门时代，在这个时代，你是我的弟子，是我道统与财产的继承人。我给你钱，便如同你来的世界你的父母给你钱，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因为我是你师尊，我给予你的都是一个师尊应做的。未来你收了弟子，也要如父母给你零用钱一般给予他们零用钱。”
虞微努力回忆了下松醪认出自己是式微后土著修士们的态度变化，以前只觉得被人当做式微君很烦，但如今想想，每个知道自己是式微君的人都不假思索的将自己当做青帝的继承人，给予青帝继承人的基本礼遇。
没有血缘，但有师徒名分，在这个世界给你钱，真的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自己，虞微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与世界的思维代沟。
她没法像这个世界的修士弟子一般理所当然的拿师尊的钱。
“你若实在负担，来日多孝顺我便是。”峨兹笑道。“做为弟子，你也得如子女孝顺父母一般孝顺我。”
虞微看着峨兹婴儿肥的小脸，嘴角抽了抽。“我觉得我更可能将你当儿子照顾。”
峨兹豁达道：“没事，咱俩可以各论各的，我喊你徒儿，你喊我儿子。”
虞微：“”这不就是修真界版的你喊我女儿，我喊你儿子？
“醒了，徒儿你去玩吧，别打扰师尊我休息。”
峨兹脱了草鞋上床，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关山月，没怎么关注峨兹外形的虞微这才留意到峨兹居然穿得草鞋。
修士到金丹境后身体素质逐渐离谱，赤脚走在白昼的沙漠里都不会烫伤脚，若是元婴境，那连烫的感觉都不会有。
人最初穿鞋穿衣可不是为了礼仪，而是为了保护身体，礼仪是发展很久以后的东西。
没了保护身体的需求，对穿鞋自然没凡人那么在意。
高阶修士们有的干脆赤足，啥鞋都不穿，虞微记得甲板上别说不穿鞋的，穿得衣服清凉到半裸的都有，且不分男女，也有的穿法宝鞋。
低阶修士有钱的穿法宝鞋，没钱的穿凡人工艺制作的跟艺术品一样好看的鞋，金丝银线珍珠一起上阵，怎么好看怎么来。
穿草鞋的，委实头回见。
哦不，还是见过一个的，弧矢君。
但弧矢君脚上的草鞋好像是法宝，而且虞微看了眼峨兹的脑袋，弧矢君好歹还有个绳圈冠，峨兹的头上什么冠都没有，脑袋两侧的头发编成了小辫子与别的头发一起垂落。
用蓝星的话来描述大抵是，大部分修士的脑袋是先秦周风，弧矢君是商风，峨兹是夏风，也可能是五帝风，反正虞微很有幼年时看远古神话题材电视剧里的角色发型既视感。
又看了眼峨兹的脸与身高，八岁，也可能九岁，反正不会超过十岁。
虞微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见过老黄瓜刷绿漆，着实没见过老黄瓜刷成黄瓜花。
峨兹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躺好，同时取出一枚成色通透的碧玉罗盘，双手握着罗盘置于小腹，呼吸很快放缓，俨然是熟睡了。
你是仙人境啊，居然还需要按时睡觉？
还睡得这么香？
那是万象罗盘吧？
虽然和天宫里见到的如同地里刚挖出来的高古玉器完全不同，但峨兹随身的罗盘玉器也不可能有别的。
槽点太多，虞微一时不知做什么表情。
但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是因为万象罗盘，那么，拿到它，自己能不能回去？
虞微无意识对峨兹手上的罗盘伸出手，却在快碰到时倏然停住。
若我回去了，聚落与槐鬼城的仇怎么办？
思及此，虞微收回了手。“报完仇再回去也来得及。”
心中有了决定，虞微撑着伞离开了房间。
峨兹倏然睁眼，轻声嘀咕。“千雪，她已经开始融入这个世界了，看她对式微这个名字的反应，想来在未来的时空，式微是个名人。且与她不像，至少没知道式微的存在与事迹却没联想到自己。看来未来我干得不错，咸鱼最终被修真世界同化为式微。”
峨兹笑了笑。“不能松懈，她如今还不是式微，没到她真正变成式微那一刻，未来便不算真正尘埃落定。”
灵舟很大，能容纳数万人，不论是吃饭、沐浴还是游戏，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美貌的凡人男女在表演。
当然，虞微不会认为他们和蓝星商演请的明星一样只是表演和拉人气，扫一圈围观乘客们的眼神便不难明白，表演完了，乘客要是有意思，那些凡人男女还得□□。
虞微看着，不由思考起来。
修真世界不同于蓝星，蓝星的统治者再残暴也是凡人，和平民百姓一样捅一刀就会流血会死亡，但修士不会。
所以未来的天庭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诚然，后简是真的强大，亿万修士的尸骸铸就她的杀戮道，但东夏历史上也有类似的事情，结局却是不同。
新的朝代杀光了旧王朝的统治者，但建立起来的仍旧是封/建王朝，秩序的底层运行逻辑一致。
后简就离谱，她是干掉了旧时代的统治者，但天庭的底层运行逻辑与宗门时代的底层运行逻辑明显冲突，这可能也是她的杀戮道能练得那么好的缘故。
既然杀戮无法避免，有什么理由不废物利用，用必然要死亡的死者的血来成就自己的杀戮道？
虽然不知道多少修士修过杀戮道，但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一个修杀戮道的修士杀的人能与后简比。
想不通，虞微遂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找到位于赌场的兑换钱币的柜台，将峨兹给自己的灵石兑换成钱。
柜台后的侍从打开袋子震惊于灵石的品质，好一会才道：“一枚灵石可兑十万神霄金币，客人确定全部兑换。”
虞微愣住。
发展槐鬼城时因为没出点苍地盘，接触的都是点苍钱币与灵石，没什么感觉，但前往公法庭那的路途中她便深刻意识到这个时代的货币特色极具春秋战国特色。
春秋战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货币，宗门时代每个宗门都发行自己的钱币。
春秋战国吃鸡到后期也没多少个国家，政哥需要收拾的钱币也就那么几种，而宗门时代大大小小的宗门数量虞微估摸着能以千万做单位。
毕竟是超过三百个星系的疆域，也不知道后来的天庭是怎么收拾的。
当下货币种类丰富到离谱，但也有类似美刀的存在，神霄派、天衍宗、巨阙宗、傀儡殿等正魔两道十八个一流门派的钱币流通最广。
比起小型的不知道哪天就灭亡了的小门派，这十八个门派每个都独自占据一到两个星系，谁灭亡他们也不可能灭亡，持有者不需要担心哪天自己的手里的钱变成废铜烂铁。
也因为不用担心贬值，这十八种硬通货非常值钱。
一枚神霄金币可以买数千下品灵石，槐鬼城一年的灵石收益都没超过一万，而这一袋灵石在峨兹口中只是零用钱。
峨兹哪来这么多钱？
哦，他是先知。
蓝星看风水的神棍尚且能靠指点一下风水赚得钵满盆满，何况峨兹这个货真价实的神棍，连别人的转世，包括他自己死了以后转世何处都能算出来。
想明白怎么回事的虞微在侍从不舍的目光中拿回袋子，取出一块灵石：“只兑换一块。”
侍从效率很快，立马取出一只装着金币的空间袋。“因为您兑换的钱多，所以赠你一只空间袋。”
虞微在心中为侍从的服务打了个四星半评分，少半星是因为侍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看肥羊的眼神。
侍从向虞微示意赌场。“客人可要去玩玩？”
虞微笑道：“正有此意。”
说完便转身进了赌场，赌场玩的赌戏种类很多，其中有一部分虞微极眼熟，比如扑克，比如麻将。
虞微在赌场随意的走动，一边听赌客们闲聊最近的正魔局势，一边这里压一把，那里压一把。
刚开始十几把都在赢，之后便一直在输，虞微也不在意，只关注着赌客的闲聊，发现赌客一致认为正魔大战很快就会爆发，有想去战场捡漏的也有想找个地方隐居避开战争的，前者居多，后者寥寥无几。
钱都输光，且听不到什么新东西后虞微拍了拍手准备换个地方。
没走成。
“欸，咱们再来一局？我刚才输了你，但这次我一定能赢。”
虞微无语的看着拉住自己的赌客，我输了，我以为船上搞黄赌已经很离谱，结果你们还能更离谱。
哦，不对，都已经搞黄赌了，怎么可能不宰肥羊？
虞微看了看对方的境界，奈何文盲，没有看别人境界的技术，但对方肯定看得出自己的境界，还敢如此必定是有把握解决自己。
不知道峨兹的武力如何，白帝传里好像没有他与人动手的记载，虞微心说。
正准备张嘴喊峨兹救命，手臂倏然被抓住。
“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快跟我来，快看到蝴蝶星云了，迟了就没位置了。”
虞微懵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容貌异常美丽的女子，懵然的被人从赌场拉走，无一人阻拦。
第十五章北落师门
“你是第一次坐灵舟吗？这种赌坊不能进, 更不能露财，不然你不把钱输掉大半他们不会放你走”
虞微看着喋喋不休的金衣女子，更准确点应该是少女。
少女的眼神沉静清澈，清丽绝伦的脸上却透着稚气, 初步判断撑死十五岁, 却比虞微高出小半个脑袋。
虞微的外形仍与蓝星时同步, 因为从小吃肉喝奶, 残疾前风雨无阻的训练，没说女孩, 同龄男孩的身高都不如虞微, 一直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直到来到修真世界。
时至今日, 虞微对自己矮个子已然麻木，甚至宗门时代已经很好，这要是五万年后的末日时代，她遇到的土著们不论男女人均一米八以上，个个都比她高。
宗门时代还无法像后世一样供给所有人肉奶蛋满溢的伙食, 修士们仍旧很高, 但凡人的身高多在一米七左右。
还没成年就比虞微高出小半个头的少女毫无疑问是修士, 且是有师承的修士，而非自己摸索的无根散修。
有师承的修士在出师前都会跟着师尊生活，一日三餐肉奶蛋管够，这个世界也没有女孩应该节食控制体重身材的观念, 因此女修们长大后一个比一个高。
判断了年龄与修士身份, 虞微又看了眼少女的衣裙, 金衣上绣着雪浪纹与金乌烈焰纹，可以确定是法衣, 但没有鉴定术，无法判断具体品级。
而且，虞微看了眼少女金衣上的金乌纹，妖皇守心的衣服上也绣金乌，但金乌活灵活现神采飞扬，少女衣服上的金乌纹却给人泣血垂死之感。
从赌场侍从的反应来看，少女怕是有点来头，多半是从服饰上认出来的，遗憾的是虞微不认识这个时代各个宗门的舆服。
“你怎么不说话？”少女困惑的看着虞微。
虞微笑道：“谢谢你，但他们敢这么做必定有后台，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们打不过我。”少女自信道。
虞微觉得这自信的气质有点眼熟，有点像白帝传里的后简，以及理所当然的表示落入魔潮中可以杀穿一条路的丹曦。
若少女不是自信过头，多半是天骄。
“我叫北落师门，你可以叫我北落，你叫什么？”
北落师门？
重名了啊。
虞微记得五万年后凡人军那个科学家也叫北落师门。
不过这名字也不是什么稀有名。
师门指军门，北是方位，落指战场上的藩落篱笆等布防设施。
北落师门是一个很好听又非常有武德气息的名字，光人族纪年里叫这个名字的就不下三位数，有耀眼夺目横压一世的天骄也有机缘巧合留下名字的平凡人，还有白帝传里被后简嘎了的BOSS里也有叫北落师门的。
虞微没多想，只是道：“我叫咸鱼，不对，那家伙刚给我起了新名，式微。”
“那家伙？你师尊吗？”
虞微点头。
“式微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啊。”北落师门笑道。“不过寓意好像有点悲伤。”
式微式微胡不归，能不悲伤吗？
虞微心说。
“你跟我来。”
北落师门想了想，拉着虞微往一个方向跑去。
虞微很想拒绝，但挣不开北落师门的手，这个不知道有没有年满十五岁的家伙竟比几十年的老鬼还强，只能被拉到灵舟的甲板边缘。
跑到务色好的位置，北落师门掏出一个形似望远镜的法宝，一只手将法宝怼虞微眼睛上，一只手调整虞微的脑袋角度。“看。”
如蓝星热带彩蝶的绚丽星云闯入视野，美得没有呼吸的虞微不由屏息。
不论多少次她都会为如此近距离目睹星空的美而震撼。
“好看吗？”北落师门问。
虞微点头。
北落师门笑道：“心情有没有好点？”
虞微愣住，明白对方为何待自己看星云，好一会才问：“你对每个人都如此？”
这种狗屎秩序的时代居然还能孕育出这样的圣母？
北落师门笑。“我十岁便出门做任务，斩妖除鬼，见过的鬼虽不多，却也有十数，阅览的书籍中也不乏关于鬼族的部分，却从未听闻不是鬼仙而如你这般沉静的鬼。你很特别，我要与你成为朋友。”
说到最后少女的语气充满自信，自信没有人能拒绝与自己成为朋友。
虞微愣了下，迅速道：“我不需要朋友。”
北落师门不解。“人是群居生物，活在这世上怎会不需要朋友？”
自然是因为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两笔仇的牵绊已经够了，虞微道：“我不需要。”
虞微说完便转身离开去找酒馆。
北落师门收好望远镜追了上去。“为什么不需要？难道你被朋友伤害过？虽然有这样的经历很倒霉，但也不能因为商铺第一次开门遇到恶客就不做生意了呀。”
“我没被朋友伤害过。”反倒是朋友被她意外搞死一个。
“那你为什么不需要朋友？”
“没有为什么。”
“不可能，群居生物不可能无缘无故不需要培养。”
虞微跑到酒馆时北落师门总算安静了些，带着好奇观察虞微。
甩不掉，大概率也打不过，虞微干脆无视北落师门的存在，点了一杯最便宜的茶听酒馆里喝茶喝酒之人的闲聊。
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正魔冲突，但没一个提到关山月。
虽然几十年前干了桩大事成为正魔冲突的导/火索，但就跟萨拉热窝枪响一样，成为借口以后，就没几个人还记得了。
虞微只能自己将话题往合欢宗引导，然鹅，如今的合欢宗还不是后世那个一口气出了三个天帝的风水宝地，只是魔道第二梯队末尾的门派，正道散修对合欢宗的注意力并不多，只关注合欢宗的仙人与渡劫境大能。
很遗憾，如今的关山月在大能面前啥都不是，虞微一点想要的情报都没打听出来。
北落师门端着点的一觚酒在虞微身边坐下。“为什么不问我呢？”
虞微看着北落师门手里盛满美酒的铜觚，忍了忍，没忍住：“你今年几岁？”
“十四。”北落师门皱眉。“鬼的外表年龄是死时的年龄，你的外表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
你丫居然比我判断的还小，虞微无语道：“未成年饮酒影响发育，换茶汤吧。”
这世道，你爸妈，啊不，是你师尊放你一个半大孩子出来就不怕出事吗？
哦，这家伙的实力貌似比自己还强，那没事了。
只要实力足够强，就算发生意外也是别人出事，而且这家伙看着出身就不差，保不齐与聆月一样，末日之灾初期实力低微，完全是靠天帝们给她的保命法宝们苟到成仙。
北落师门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铜觚，又看了眼虞微，笑着抬手招呼伙计。“给我来一壶云雾茶。”
伙计忙道歉：“灵舟小，并无云雾茶，客人不如换海澜茶？”
“都可以。”北落师门道，旋即看向虞微。“我对魔道各派略有所知，你可以向我打听，只要你帮我付酒钱和茶钱。”
虞微点头。“可以。”
听名字就知道观澜茶不是酒和劣茶，酒皆已酿好，劣茶也煮了一大壶，名贵茶叶需要现煮，要等不少时间。
北落师门一边等一边为虞微说起合欢宗的情况。
“合欢宗如今的掌门是冰河真君，三千五百年前继位，是合欢宗最强的渡劫境，据说离仙人境只一步之遥，但这个传言应该是恭维话，不需要太当真。”
虞微从峨兹那里了解过合欢宗的历史，据峨兹所言，他是看着合欢宗创立的，所以知道合欢宗的历史，但也只知道历史，具体到个人身上就抓瞎了，毕竟不熟。
峨兹对合欢宗唯一的评价就是，但合欢宗的道非容易走偏，门槛很低。
证据就是合欢宗的创派祖师是十圣之一，但别的七贤十圣三十六哲创立的门派不是依旧煊赫就是分裂，就合欢宗没有分裂，却持之以恒的走下坡路，没掉出第二梯队都是祖师留下的遗产够厚加拥有最广阔的人脉。
但人脉不是硬实力，该下坡路还是得走。
但峨兹也表示，合欢宗的风气环境虽然恶化，但如果运气好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莲华生于卑湿淤泥之地，越是极端的环境越可能孕育出截然相反的妖孽，便如阴阳鱼中黑鱼中的那一点白。
若有狠人将合欢宗的环境当炼心考场，只要不被杀，必定成仙。
虞微对峨兹这段话印像很深刻，甚至怀疑他是否占卜过合欢宗的命运。
数千年后确实有人以合欢宗做炼心考场，在红粉骷髅的地狱里开出了莲华，还不止一个，运气简直，不对，也不一定是运气。
关山月一生只四个弟子，结果四个都离谱，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个个如此就不得不令人怀疑关山月是故意的。
虽然听过峨兹的解释，但虞微还是想听听北落师门的理由，遂问：“为什么？”
就等着虞微问的北落师门心满意足的继续道：“当然是因为合欢宗太依赖外道了，双/修尚且只可为辅不可为主，何况双/修没有采补来得快，可以采补，谁还愿意千百年如一日的苦修，锤炼自己？到最后，莫说本心，便是宗门走的双修路子，又有几人能记得？”
虞微看着北落师门，少女美丽的脸庞上并无炫耀，只是理所当然，这不是她从长辈那里听来的，是她自己想的。
“是啊，有捷径走，谁还愿意走正道？”虞微不期然的想起白帝传里后简见到的累累白骨。
北落师门闻言露出欢喜的笑容。“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但很多人都不这么觉得，我有时候都感觉，他们不采补，只是因为门规不允许，而不是不想。但因为双/修不被禁止，他们就找双/修对像。”
门规要是允许，就修士阶层的残暴还不得玩出花来？
想了想，虞微问：“门规不允许对同门采补还是不允许对任何人采补？”
“看地方，正道不允许对所有正道修士下手，魔道只不许对同门下手。”
魔道不许对同门下手虞微知道，白帝传里，别看合欢宗罪行累累，白骨成山，但内部不允许下手。
后简就看过一个对同门的案例，这么做的人被关山月处以极刑而亡，连被采补的那个人也没跑掉。
受害者是与人交易而自愿被采补，关山月让他咬死是被迫进行的交易，他不愿，于是被处以死刑。
很离谱，但关山月就是这么规定的。
采补同门，受害者视是否自愿决定是没事还是一起嘎掉，加害者则看受害者的口供，若是自愿的，那加害者可以死得很痛苦，若受害者是被迫的，加害者会死得极其痛苦，主打一个死刑分级。
这也是后简不喜欢合欢宗干的事却观感复杂的因素之一，虽然在她成年后每天都有人想引诱她上床，不胜其扰，但整体而言合欢宗内部氛围不错。
而正道，秩序比魔道真的要好点。
虞微不相信真的没人下手，但因为台面上不允许，只能放在私底下，就算发生，数量绝对不能同魔道比。
毕竟成本不同，法律没说不允许，但又有利益的事，人们会干得非常肆无忌惮。法律明确规定不可以但又有利益的事，人们还是会干，但需要将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不被查出来，或者查出来但也能花力气压下去，犯罪成本自然上去了。
虞微由衷道：“难怪正道比魔道强大，只要我不是最烂的，我就是赢家。”
北落师门：“”
虞微又问：“冰河的弟子们又如何？可有能成仙者？”
“冰河的弟子们，据说有两百多个”
虞微抬手：“等等，多少个？”
“两百多个。”北落师门不解。“怎么了？”
“这么多弟子她教得过来？”
“魔道那边很乱，经常死人，为防后继无人，弟子自然要多收一些。”
但这种养蛊养出来的弟子，彼此间会有多少感情？
魔道凭什么和正道掰腕子这么多年？
好吧，魔道的仙人境们也不是傻子，敢这么搞显然是有足够的利益，不然魔道又不是没变法过，没理由不淘汰养蛊模式。
虞微：“我明白了，你继续。”
“她的弟子我只知道一个，便是三十多年前闹出大事的关山月，有勇有谋，心狠手辣，胆大包天，我听长辈们说，冰河的弟子中若谁有可能成仙，必是关山月。”
历史上确实成仙了，一成仙就死，虞微心说。“她闹出那么大的事，让正道失了面子，如今正魔冲突怎么都没她的消息？”
北落师门推测道：“大概回去闭关修炼了，未来再无限可期也得活的到未来，毕竟她干的事正道是不会放过她的。”
虞微哦了声。
“海澜茶。”
伙计将一蛊茶汤送上。
“谢谢。”北落师门道了谢，旋即一指虞微。“她结账。”
“多少。”虞微伸手摸钱。
“五百枚神霄金币。”
虞微摸钱的手顿住，不可思异的看着伙计，我方才在赌场里输掉的钱也才一百金币。
伙计谦卑的看着虞微。
“客人，海澜茶是中品灵茶。”
虞微咬牙掏出金币给伙计，再看北落师门时已经换了心态，必须榨出足够的情报，不然太亏了。
本来只想了解合欢宗，但为了回本，虞微积极起来，不论正魔，不论什么宗门都打听，且拿小本本记下来。
北落师门本来很开心的看着虞微精神起来，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谁打听情报连各个宗门的吃喝拉撒和小道消息都不放过？
我又不是人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这些？
实在招架不住，北落师门表示我们谈点别的吧？你觉得星空浪漫不？
星空自然是浪漫的，虞微点头，然后就看到话题一路跑偏，北落师门滔滔不绝星空中不同天体、星云、创生之柱、星系等风景，说到起兴时还取出留影石放出影像给虞微分享。
这年头的留影石技术比起五万年后的差异如同早期无声电影（但留影石不黑白）与超清电视，但仍能令人感受到星空景观的瑰丽。
更令人侧目的是北落师门身上记录星空景观的留影石是真多，且人族三百多个星系每个星系的著名景观都有。
“这些都是你记录的？”虞微好奇的问。
不能吧。
三百多个星系，不是三百公里。
就算是仙人境要完成这一圈打卡也需要几百年。
“不是，是我的长辈还有师兄师姐出门办事时，我托他们记录的。虽然留影石记录的星空也很美，我两岁时第一次见到便被为之神魂颠倒，而留影石尚且如此美丽，本身只会更美。我一直都想亲眼看一看，可惜之前年纪太小，实力太弱，师尊一直不肯放我出门，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任务能出门，这才能来看一眼蝴蝶星云。以后我还要将所有星空之美都看一过，看完人族境内的，还要看全宇宙范围的。”
“那需要很长的时间，没有仙人境的寿命可支撑不起。”
北落师门自信道：“我会修成仙人，拥有无尽寿命，不论宇宙多大，我都会踏遍每一寸星空。”
“有志气。”虽然没见过如此实在的成仙理由，但虞微还是举起茶碗。“以茶代酒祝你来日成仙。”
北落师门欢喜的举起灵茶。“也祝你早日超脱执念。”
干掉半碗茶，北落师门又举起茶。“再以茶代酒，祝贺我第一次出门，第一次看到想看的天文，交到人生第一个朋友。”
虞微愣了下，须臾，还是配合的以茶代酒祝贺北落师门。
喝完茶，北落师门挑出留影石里自己觉得记录影像最好看的几块给虞微。“这里面的影像是我觉得最好看的，送给你。”
虞微：“你第一次出门，出门前长辈们就没叮嘱你什么？”
“有叮嘱一些注意事项，怎么了？”
不知道该说你心宽还是你的长辈们心宽，虞微道：“都是你最喜欢的，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不夺人所爱，虽然很喜欢，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所以我想送你。”北落师门将留影石塞进虞微手里。
虞只能收下，想回点东西，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峨兹给的灵石和钱，还有弧矢君送的鼓，什么都没有。
便是想给对方卜一卦，自从她回到五万年前，过去那随便占卜都能算到点什么的天赋便没了，如今与街头神棍的水平。
北落师门显然不差钱，鼓更别提，给一个大活人送鬼修用的东西无异于找茬。
思考须臾，虞微问：“你用什么兵器？”
北落师门讶异的看了眼虞微，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虞微不解：“怎么了？”
北落师门摇头：“没什么，我是落日门弟子，自然用的弓。”
落日门？
那不就是刚才提到的正道十大门派之一，创派祖师十圣之一的獬豸弓圣弧矢。
“我略懂炼器之术，想为你打造一张趁手的弓。不过需要你的参数，也就是灵根、实力、功法之类的。”
虞微说完便反应过来不妥，现在是宗门时代，不是五万年后。
被人知道自己的功法实力参数也意味着被人知道弱点，五万年后甚至天庭时代，这都不算什么问题。
天庭时代大部分修士一辈子都是普通公民，不需要与人干架，末日时代倒是人人都需要战斗，但魔潮面前众生平等，而宗门时代用膝盖想也知道被人知道功法实力的弱点有多危险。
“算了，不需要参数也能打造，我可以多用点好材料。”虞微肉疼道，不依照这参数来打造兵器没法用最节省成本的材料设计与打造出用起来如臂指使的武器，但肯多花钱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决。
“兵器肯定越趁手越好。”北落师门将留影石收好，起身：“去我房间测你说的参数。”
虞微愣住。
第十六章过客
虞微直到走到北落师门的房间都没回神。
“你要怎么测？是我找个靶子施法给你还是与你过几招？”
虞微努力收束自己的思绪。“咱俩萍水相逢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
北落师门笑道：“你合我眼缘, 我想与你做朋友，对待朋友难道不该真诚？”
是该真诚，但不得考虑一下时代背景吗？
现代人看到老人倒地不敢扶是为毛？
就算个体凉薄也不至于全都凉薄吧？统治阶级都还有背叛阶级的个体，充分证明智慧生物的多样性。
不敢扶不过是因为前辈们已经证明, 扶倒地老人收获的不一定的是感谢, 更可能是天价赔偿金额。
虞微思考须臾, 还是更怀疑北落师门是后简那款。
我不能保证我遇到的每个都是好人, 但我足够强大，就算被缅北嘎腰子的骗走了也能杀光缅北所有人后平安离开, 如此穷举法的试错, 只要我不是点背到家，一定会遇到善意。
虞微坚持道：“我不需要朋友。”
北落师门闻言并不气馁, 自信道：“现在而已。”
虞微拿出布尺给北落师门量身高臂长。“你怎么这么执着？”
北落师门配合的让虞微量自己的身高，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第一个想结交的朋友，开门就被拒绝，兆头不好。”
“你都这么大了，不会只见过我一个人吧？”
“不啊, 我见过很多人, 师尊, 师兄弟姐妹，长辈，晚辈，但他们是亲人, 亲人和朋友应该是不一样的吧？”想了想, 北落师门补充了一句。“还有父母, 但他俩是长辈，应该不能算做朋友。”
“父母？你还能见到父母？”虞微讶异, 后简拜师后过去很多年才从关山月眼皮底下跑回去见父母，北落师门看起来经常见到父母。
“能啊，他俩是师尊的晚辈，他们来见师尊时我也会见到他们。”
虞微明白了，这家伙比后简和水月之女都幸运，父母都是修士，自己也是修士，但从北落师门的表情来看，和父母的感情怕是连师兄弟姐妹都比不过。
北落师门感慨道：“我曾与师兄打赌我一定会结交一千个朋友，但之前一直不能出门，便一个朋友都没有，这次出门才第一次见到同门以外的人，你是第一个，我绝不放弃。”
搁这集邮呢，虞微吐槽道：“一千个朋友？你确定记得住名字？”
她初中时全班才五十个人她都记不全名字，一千个名字，挑战人类记忆极限吗？
“记得住，我师兄有九百多个朋友，他记得每个朋友的名字，从不会搞错人，我一定会超越他。”
量完臂长的虞微只觉槽多无口，二位是三岁和五岁小孩较劲吗？
哦，十四岁在高阶修士眼里可能连三岁都没有，撑死三个月。
“有没有测臂力的东西？不用法力和用法力的数据都要。”
北落师门取出测臂力的灵器，捏给虞微看。
看着灵器上的数据，虞微问：“你是什么境界？”
“筑基后期。”
“这么快就筑基，那你以后岂不都是如今这个模样？”
虞微记得筑基以后外形就不会再改变，修真界土著就算天赋异禀可以早早筑基也会推迟到成年后，虽然元婴境时可以调整外表，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修到元婴境。
“不会啊，元婴境我就可以长大了。”
虞微还能说啥，北落师门有自信的底气。
测完臂力又测法力，再让北落师门当面运功，虞微将参数一一记下。
最后到甲板上挽弓，观察北落师门挽弓时的力道与习惯。
北落师门一边拉开一张红色长弓一边问：“你的死亡是不是与合欢宗那名叫关山月的弟子有关？”
虞微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北落师门解释道：“鬼毕竟是死者，与活人有所不同，对执念会比活人更执着，能让一个死鬼执着的，一般都与自己的死有关。”
虞微随口道：“说不定是因为感情。”
“哪种？亲情？宗门又不是死的，肯定会报仇，让凶手死得更惨；友情？为友化鬼很少见，但你都不需要朋友了，不太可能。”
“说不定爱情呢。”虞微睁眼瞎扯道。
北落师门露出怪异之色。“你是鬼，应该最清楚化鬼的痛苦，不仅仅是死亡的痛苦，还有化鬼后执念烧灼灵魂的痛苦，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人承受如此痛苦？”
虞微心说那是你见识少，没见过蓝星的仙偶剧，男女主为了谈恋爱连三界都能毁灭，爹妈可以死一群，何况化鬼。
不过现实又不是仙偶剧，画风肯定不同，尤其是修真世界的修真者。
虽然残暴离谱，虽然经常作死，但修真者并不恋爱脑，这些残暴的统治者绝不会因为别人煮个粥送点小礼物就感动到掏心掏肺舍弃自我。
虽然甲板上有不少男女衣着清凉露胳膊露腿露胸乃至近乎半裸，遇到看得顺眼的人也会发生点什么。但这是没有婚姻的社会模式下的民风开放，无关爱情。
修真者也有爱情，但珍稀堪比大熊猫，而那些大熊猫案例不论是单恋还是双向奔赴什么款都有，甚至殉情的都有，就是没有化鬼的。
不过不好说是因为修真者化鬼比凡人更难，还是因为修士迥异于蓝星人类的清奇脑回路。
但不恋爱脑也没什么不好，不恋爱脑的修真者再残暴也不会灭世，仙偶剧的恋爱脑神仙们真能为爱灭世。
至于不谈仙偶剧，谈蓝星现实里的恋爱脑，那也就不得不提到一个致命问题：教育。
蓝星的女孩接受的什么教育？
修真世界的女孩接受的什么教育？
都不用讨论财产继承，只谈胖瘦和不好学的态度。
蓝星的女孩稍微长点肉，周围便会有无数人明里暗里告诉她，你该少吃点，瘦下来才好看。
而修真世界，醍醐是个身材丰满的大美人，但没有任何人觉得她胖。甚至她就算长了一身肥膘，爹妈亲戚脑子里也绝不会有让她少吃点好减肥的脑回路，只会想到让她每天做几百个俯卧撑，肥肉变肌肉，人也自然瘦下来。
搁蓝星，呵呵。
而不好学的问题，在蓝星，女孩不好学甚至逃学大部分不会觉得有什么，上点心也就撑死呵斥几句，男孩若逃学，那必然是往死里打。
而修真世界，醍醐有一段时间玩性重，厌学逃课，先生告诉家长后，当天晚上醍醐的哀嚎响彻整个营地，之后半个月屁股都不敢坐，只能站着，睡觉也只能趴着。这种管教下长大的醍醐优秀独立，虞微一点都不惊奇，她要不优秀独立都对不起家长请她吃的竹笋炒肉。
两个世界的脑回路差异造就教育差异，而教育的不同又决定蓝星的女孩从出生起就在被社会被亲戚朋友PUA，没有过人的意志与早慧的头脑很容易掉进各种陷阱，修真世界就算了，突出一个万类霜天竞自由。
综上，恋爱脑在修真世界不论是修真者还是凡人中真没啥土壤，而这样土壤中孕育出来的北落师门必定无法理解恋爱脑的槽，加之俩人关系也没好到可以一起吐槽，虞微只是在心里腹诽，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与死亡有关，也无关。”
北落师门不解。“什么？”
虞微道：“若我说我死了不止一次，但每次都仰卧起坐，也就是复活了，你可信？”
北落师门笑。“怎么可能，所有人只一条生命，哪怕是仙人境也不例外，除非执念深重化为鬼，不然都会去忘川篙里散去天地二魂，命魂轮回。虽然有轮回，但来世的那个人终究不是前世那个人，死了就死了。”
虞微也笑。“是啊，所有人只一条生命，但有的人不懂。”
尤其这个世界的统治阶层，修真者。
测完了北落师门的数据，虞微同北落师门道别。“我要回去给我的师尊准备早餐，你不用跟着。”
我在你眼里什么形像啊？
北落师门哭笑不得的挥手道别。
峨兹醒来时虞微瞅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换算到五万年后相当于早上六点——与末日时代不同，末日时代年月日的度量衡很一致，但宗门时代不，只一天十二个时辰是统一的，年月的长度每个星系都有自己的标准。
虞微了解这点时默默在心里为未来的后简点了根蜡，我知道大一统很难，但没想到后简比政哥更惨，政哥也就收拾长度单位、距离单位与钱币，后简还要收拾时间单位。
“徒儿还不给为师梳头。”峨兹道。
虞微哦了声，拿起梳妆台前的木梳给峨兹梳头，解开辫子将头发梳通畅，再重新编辫子。
峨兹对着镜子照了照，编发用的头发与辫子位置都很合适。“梳得不错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我有个侄女，她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我梳的。”
峨兹哦了声，又问：“洗脸水和净齿柳枝呢？”
虞微抬手给峨兹刷了一个清洁术，将峨兹连油都看不到的皮肤清洁了一遍。
峨兹无语的看着虞微。
有点反应过来的虞微：“你该不会想像凡人一样刷牙洗脸吧？你要是修真者也就算了，修真者再怎样也还有新陈代谢，但你是仙人，你还有新陈代谢这玩意？”
虽然没当过仙人，但虞微看过科研院对仙人们的研究成果。
修真世界认为仙人无性别是因为仙人超凡脱俗，不再是凡人，成为了无垢之体，所以与众不同。院士们的研究报告则表示，仙人境连碳基生物都不是，就是一种院士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能量生物，谁见过一团能量有雌雄之别？
都能量生物了，自然不会有新陈代谢，字面意义上的无垢之体，有刷牙洗脸的需要吗？
“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是仪式感，生活需要仪式感。”峨兹理所当然道。“没有仪式感的生活毫无意义，徒儿，去给为师找洗脸水和柳枝。”
淦！
有求于人。
忍！
“我这就去找。”
找水很容易，不是所有修士都能辟谷，仍有饮食需求，但牙刷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显然别的修士没有峨兹的生活仪式感，虞微最终找上船上的伎人。
以声色歌舞娱人的伎人不止凡人，也有修真者，宗门时代等级森严弱肉强食，底层修真者变成高阶修真者的玩物并不稀奇，但与飞机差不多的灵舟没那么高的档次，船上的伎人皆为凡人。
伎人都住在一处，也是乘客寻欢作乐的地方，虞微一踏入便忍不住皱眉，不由想念起东夏国卖/淫违法的法律。
有些东西，你不明令禁止，永远都想不到人性能整出多少花活。
伎人们不论男女，容貌没一个比修真者差的，若说皆家中穷困，父母养不起而卖孩子，鬼都不信。
而且，虞微目光扫过一名正在陪酒的少年，有灵力，虽不知是几层，但肯定是炼气境。
为什么不是筑基境？
筑基境已经是真正的贵族，就算要卖也是高档场所卖给高阶修士，而非灵舟这种低档场所。
能进入炼气境，必定有灵根。
等级社会里，只有最高的那个人才拥有真正的自由，余者，哪怕是贵族与准贵族也不是更高一级的玩物。
虽然不喜欢，但虞微无意惹事，她谁都救不了。
攥着拳头，漠视一切□□，虞微走到一名没客人的女伎人面前，取出一枚神霄银币。“你有没用过的牙刷吗？我想换一把。”
伎人愣了下。“一把牙刷不值这么多钱。”
虞微将钱塞给伎人：“给你你就拿着。”反正不是我的钱。
“您稍等，我这就去拿牙刷，马上回来。”
虞微站在原地等着，忍耐着周围的嘈杂。
“贱人，回来！”
虞微无意识望去，见到一名伤痕累累甚至能见到森白骨头的少女从一间房间里逃出，身后跟着一名拿着皮鞭的男修士。
“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过客，除了关山月，这个世界的一切人和事都与我无关，来日天庭会改变一切，天庭才是救世主，我不是，我只是过客”虞微低语。
啪！
“救命！”
“还敢跑！我让你跑！”
*
“杀掉所有金丹以上修真者？”檀弓看着手里的策论，不可思异的问照宣。“你没病吧？”
照宣纠正道：“不一定要杀光，可以杀掉一部分，余下的关起来。”
檀弓表情一片空白：“为什么？我们现在很缺人，你也天天跟我抱怨缺人。”
照宣道：“已经成型的三观思维要改变为另一种是非常痛苦的事，需要舍弃过去的一切，不仅仅是利益，还有已成惯性的思维逻辑方式，人性会本能的排斥这种痛苦。弱小的修真者三观固然已成型，但因为弱小，会为了生存放弃过去的三观，妥协于更有利的三观。且本身武力虽高于先天武者却未达到悬殊的地步，更容易接受凡人与自己平等的三观。中高阶修真者却不行，他们不仅拥有成型的三观，还拥有强大到与凡人悬殊的力量，这份力量是他们拒绝妥协的底气。将他们杀了或关起来，我每日的工作效率能增加一百倍。”
檀弓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她不是丹曦，没有丹曦横压一切牛鬼蛇神的力量，丹曦在时，修真者还愿意虚与委蛇，如今丹曦不在，修真者还需要虚与委蛇吗？
若非不确定丹曦是否真的死了，且守心在妖都与启星域两头跑，搞不好都造反了。
如今只是行政执行效率下降已经很不错了。
檀弓道：“可人很多。”
照宣道：“不论他们有多少人，我们的未来是学宫里三观尚未成型的幼崽，不是他们。我们可以通过学宫门禁隔绝他们与幼崽的接触，杜绝他们在幼崽三观成型前影响幼崽，但幼崽不可能一辈子关在学宫，迟早要出来，可刚成年的幼崽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如此。”
檀弓与照宣不由看向门口一脸了然的九伯。
照宣不解：“什么？”
九伯目光复杂的看着照宣。“你的这种杀光三观已成型的中高阶修真者的心思有没有与式微，也就是咸鱼说过？”
照宣：“说过一些，怎么了？”
九伯沉默须臾，道：“式微有一个好友，是宗门时代后期的一代天骄，与后简一般不足三千岁而突破太始仙人，在沈君陨落后的困难时刻支撑起人族，极有人格魅力，风采夺目不逊后简。”
照宣哦了声。“是天庭哪位名人？”
“她不是天庭的人，她自尽了。”
照宣一脸懵逼。“太始仙人自尽？为什么？”
“这说起来有点复杂。”九伯道。“凡人与底层修士的苦难，我知道，但我看不到，我只看得到身边人，我无法见你们伤害他们，既然无法阻止你们的屠戮，那我就不见。这是她自尽时的话，也是自尽的直接原因。间接原因的话，是式微亲手为她掘的墓。”
照宣淡漠道。“死不足惜，只看得到身边人，看不到底层的苦难，不过是因为她是天骄，是仙人，苦难找不上她，若凡人与底层修士的苦难在她身上来一遍，看她还能不能如此轻巧。”
九伯的眼神更加复杂：“不能。”
檀弓道：“如今与宗门天庭之交时，你的想法太激进，我需要考虑，你先回去吧。”
照宣闻言没说什么，告辞离开。
照宣一离开，檀弓便看向九伯。“照宣她？”
九伯一脸神奇：“命运的荒诞离奇超出人的想像，式微对宗门修士的政策源头是她，属实没想到。”
檀弓并非历史学家，但从那位仙人的临终遗言也不难看出对方与照宣的差别。“若真有命运，必定恶意满满。”
“也可能是因果，谁知道呢。”九伯将一份公文交给檀弓。“魔毒的解药做出来了，实验也很顺利，魔毒导致的走火入魔消除，虽然掉了一个境界，但修士确实恢复了理智。”
“这么快？”檀弓接过公文阅览起来，看完后困惑的看着九伯。“为什么天庭留下的丹药方子对魔毒如此对症？”
九伯摇头：“这方子是我长眠天下陵时峨兹给我的，谁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我只能猜和宇宙盘有关。”
“宇宙盘？万象罗盘？”
九伯点头。“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听名字就知道与时间有关，那小子每晚都会用罗盘回到过去，可以回到过去，理论上也能去往未来。”
檀弓讶然。“每天回到过去？那过去不会被改变吗？”
九伯目光复杂。“他每天回到过去也不算真正的回到过去，而是”
九伯摇了摇头。“反正宇宙盘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硬要改变的话，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从那小子的情况来看，不信邪的后果会很令人崩溃，反正他最后死心了。”
听起来青帝不信邪过，然后被毒打了，檀弓有些好奇不信邪的后果是什么，竟能将青帝打击到死心。
第十七章丹药
行侠仗义是需要实力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后简，啥处境都能逆风翻盘，就算别人修为比自己强也能越境斩敌，起码虞微不是。
感谢仙人强大的神识, 虽然隔着无数空间, 但峨兹一直抽空看着她, 这才及时赶到, 一脚踹飞对虞微用镇鬼符的男修，救下本来就重伤而修为大降, 这会更是快魂散的虞微。
抬手一丝仙元分解为低等灵力注入虞微魂体, 稳固住虞微魂体，峨兹这才问：“怎么样？”
虞微由衷道：“过客就应该有过客的觉悟。”
多管什么闲事？
这就自闭了？
峨兹挑了挑眉。“先回去吧。”
虞微点头, 旋即见之前去拿牙刷的女子跑了回来。“客人您要的牙刷。”
虞微哦了声，接过牙刷，正要随峨兹离开，便见女子哀求着问：“客人您能不能带走她？”
虞微不解的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去，是方才被自己救下的伎人, 见到伎人少女眼中充满哀求与求生欲。
虞微又看了眼被峨兹踢飞的男修, 男修此刻正匍匐于地, 浑身写满惶恐害怕与求生欲，但这是对峨兹的，峨兹走了，对方肯定会找人转移自己此刻的恐惧痛苦。
“不能杀了他吗？”
峨兹无语的看着虞微。“这是在灵舟上, 在这种公共灵舟上杀人如同向灵舟所属门派宣战。”
你是否对为师的战斗力太有信心？
虞微看向垂死的伎人, 这都还不叫杀人？
峨兹淡漠回答：“她是凡人, 不一样。”
这个狗屎世界赢了。
虞微道：“你介意换个房间住吗？”
峨兹懵逼，好好的我换房间干嘛？原来的房间虽然只是三等舱, 但也很舒适。
虞微试探的拍板道：“徒儿觉得师尊需要换个更舒适的房间。”
第一次听到虞微喊师尊，峨兹不由眉开眼笑。“徒儿说得对，具体如何徒儿你看着安排。”
虞微毫不客气的驱逐了伎闾所有乘客，只留下伎人们，美其名曰伺候峨兹的起居，实则拽给伎人们看病看伤。
与五万年后的后人不同，五万年后凡人的疾病被归类为儿科，每个医修都会点，亦有专门给凡人治病的儿科医生。宗门时代的土著修士并不擅长给凡人看病，凡人有病，一丸丹药下去啥都解决了，而这种粗暴的解决方式又使得凡人医学发展缓慢。
若丹药真能包治百病，问题还不大，问题是丹药并不能包治百病，还得根据个人情况对症下药，而灵舟给凡人吃的包治百病的丹药更接近蓝星的抗生素，稍微头疼脑热挂一瓶。
当然，丹药的效果和治疗范围与抗生素不同，但俩都有后遗症，抗生素打多了撑死未来对抗生素免疫，丹药蕴含的药力极强，修真者可以炼化药力怎么吃都没事，凡人吃多了却会损害寿命。
知秋的祖母，槐鬼城草医自己鼓捣的用普通草药治病都比丹药更适合凡人的体质，治好了也不会损害寿命，只是无法保证一定治好病人。
但是，灵舟上没有医修，就算有也不可能懂普通草药治病的技能。
虞微自己也是半吊子，但这种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因为不喜欢用牙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柳枝的峨兹一边咀嚼柳枝净齿一边看虞微给人看病，看了会后问：“徒儿你在给他们看病？”
虞微点头。“嗯。”
“但你切脉的方法都错了，凡人与修士不同，你切脉得用这种手法。”峨兹一边嚼柳枝一边用身边服侍的伎人的手给虞微示范了下。
虞微：“你会给凡人看病？”
峨兹道：“略懂。”
“你怎会懂这个？”说完虞微想起一事，方才峨兹渡给自己的灵力有些不同，带着非常淡的属于鬼的阴寒。“你是鬼仙？”
峨兹赞许道：“徒儿聪慧。”
看着与活人无异，出门也从不打伞，相反还很享受晒太阳，完全看不出鬼样的峨兹，虞微不由腹诽：传说你是人鬼之子该不会是真的吧？
虽腹诽，但这个时候有个懂凡人医术的家伙无疑是好事，虞微立马让位，将峨兹按到茵席上。“你来给他们看病，对了，你身上有凡人用的草药吗？”
正常修士当然不会在身上带没用的草根树皮，但每天都要洗脸刷牙吃饭睡觉的峨兹是正常修士？
生活仪式感重到这份上，干啥都正常。
事实证明虞微问对了，峨兹身上确实有给凡人治病的草药，但都是治需要劳作的凡人身上的常见病的，伎人们的身体疾病与劳作凡人身上的问题显然有差异。
虞微只能事急从权。“能用草药治就用草药治，草药治不了的再用丹药，虽然丹药会损害寿命，但那是因为凡人无法自己炼化药力，我能不能帮他们炼化药力。”
峨兹道：“你是鬼，他们是活人，阴气入体只会死得更快。”
“我不能化开药力，你呢？”虞微看着峨兹，虽然也是鬼，但鬼与鬼的差异大于人与狗。
“我能，但我没有丹药。”峨兹道。
虞微讶异。“你是修士，身上怎会没有丹药？”
峨兹理直气壮的回答：“打得过我的跑不过我，跑得过我的，目前为止还没人跑得过我，我不需要丹药治疗，身上自然不会有这东西。”
明白了，虞微转身就走。
“去哪？”
“找人帮忙。”
找人并不麻烦，虞微都没出门，才开门便看到了正在跑来的北落师门。
“我听说伎所有鬼修闹事，还真是你啊。”北落师门打量了翻虞微，比之前魂淡，但还算稳固，不由松了口气，掏出一丸阴气浓郁的黑色丹药打向虞微身体。
虞微下意识想躲，但很快控制住自己，北落师门没理由害自己，就算想让自己死，以北落师门的心性也只会光明正大的砍死自己。
丹药入体，虞微感觉到自己的魂体立时凝固了三分。
北落师门解释道：“这固魂丹，可以稳固鬼体，还是你现在的样子看着舒服点。”
“你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么有固魂丹？”虞微不解。
北落师门理所当然道：“出门时带的，我又不知道我结交的朋友是人是鬼是妖还是别的什么，若遇到危险束手无策怎么办？自然什么都备一份。”
虞微惊喜不已：“那你身上可有专门为凡人治疗伤病的丹药？”
虽然凡人吃丹药吃多了会出人命，但宗门时代绵延十万年，也不是没人研究专门给凡人吃的丹药，保胎丹、产后恢复丹都是专门给凡人吃的丹药，吃了也不会损害寿命。
但保胎丹与产后恢复丹靠各个宗门养的医修而做到量产，再倒贴钱保证每个凡人都能买到，但也仅这俩刚需丹药。
旁的丹药宗门没倒贴钱的动力，不需要倒贴钱的中高阶修真者看不上凡人那三瓜两枣，而且因为凡人居住太松散，赚起来超麻烦，可谓钱少事多的典型。
最底层离不开五谷杂粮的炼气与筑基修士倒是不嫌钱少事多，有动力赚点凡人的资源，却没能力量产。
于是出现了一种吊诡现像，明明凡人的医药需求有很大市场，但专门给凡人吃的丹药在市场上比修士吃的还稀少。
可固魂丹更珍稀，北落师门都能搞到固魂丹，没道理弄不到凡人吃的丹药。
北落师门摇头。“没有，我带凡人吃的丹药做什么？”
虞微沉默一秒钟，道：“修士吃的丹药也行。”
“要哪种？”北落师门立马掏出一大堆丹药。“治病的还要疗伤的？治什么病疗什么伤？”
虞微瞅了瞅，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干脆将人拉进去让峨兹选丹药。
峨兹从丹药里选出对症的丹药给病人。
北落师门扫了眼病患们。“凡人吃修士的丹药会出问题的吧？”
虞微道：“先顾当下，当下顾不好，哪还有将来？”
北落师门走向病患们。“我帮他们炼化药力。”
虞微讶异的看了眼北落师门。
峨兹看诊开药，北落师门出药与炼化药力修复伎人们的身体，不到一天便将一百多名伎人的身体修复三四成，再服三五次丹药便能恢复得七七八八，最后剩下的需要长期调理。
虞微对此心中唯有唏嘘，和五万年后的凡人比，宗门时代的凡人是真脆皮，不论是生命力还是消化能力、恢复能力都脆皮如两个物种，
五万年后的凡人，只要有充足的食物，普通外伤都不需要上药，吃饱了睡一觉就能愈合得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是进化还是未来发生了什么导致这种宛若两个物种的体质差异。
“不过他们没有调理的环境。”峨兹可惜的看向药瓶。“撑死一年就会回到原来的状态，药都浪费了。”
北落师门道：“帮到人了，哪怕只是一时也不是浪费，不过环境不适合长期调理，就不能给他们换个环境吗？”
虞微闻言想了想，问峨兹：“灵舟到下一站时，我能带他们下船吗？”
峨兹明确道：“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奴仆伺候。”
虞微无语：“我没想让他们跟着我们，我的意思是下一站找个凡人聚落或城邑安置他们。”
“那还行。”峨兹道。“凡人伎人培养起来并不难，你带走一批，灵舟正好换一批新的，带走他们并不难，随便留点钱就行。”
北落师门闻言道：“这个好办，我可以去找他们谈。”
虞微沉默。
峨兹皱眉。“你难道连新一批伎人都想带走？”
虞微摇头。“我只能帮助出现在我视野里的哭声，没出现在我视野里的哭声，我看不到。”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后简，不是她这个过客。
北落师门困惑的看着虞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刻的虞微很想哭。
之后的航程很顺利，哪怕不满伎人所被独占，也没人想用自己的小命挑衅仙人境，虞微很安静的同峨兹学习，课后踅摸要送给北落师门的弓。
原本的打算是做一把普通的筑基境用弓，但拿了人那么多好处，虞微不得不调高弓的要求，既要好用还要能长久使用，且要满足北落师门的审美喜好，仅设计便令虞微头秃了一半。
北落师门对虞微的精益求精不能理解。“不用那么讲究的，我元婴境时会调整身高，能用到元婴境就好。”
“就算这样也要设计得好些，武器越趁手，在这个时代活命概率越高。”虞微道。
劝说不了，北落师门只能随虞微去。
让虞微头秃的另一半则是峨兹的教学，峨兹没教功法也没教法术，而是取出一把箜篌给虞微让她学箜篌。
虞微对此脸都是木的，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练习乐器还是小学时，虞函为了追音乐学院的大嫂而苦学葫芦丝，虞微闲着也是闲着，跟着练了几天。
但兄妹俩都没啥音乐天赋，虞微练了一个星期便果断放弃，虞函练了两年才勉强入门，所幸大嫂也没想过找个音乐生结婚，只要不是音乐盲就行。因此虞函的乐器没练出名堂，美人还是抱得了。
“我想跟你学如何修炼，不是学乐。”虞微道。
峨兹问：“你可知鬼修与活修的区别？”
虞微想了想，回答：“修真者要不断往上必须保持心念通达，但鬼修的存在基础是执念，执念越深，力量越强大。”
峨兹点头。“但鬼修想修炼成仙必须放下执念。”
虞微：“放下执念鬼就去轮回了，还成什么仙？”
峨兹笑道：“所以放下执念的时间很重要，不能早不能晚，早了会入轮回，晚了就被执念折磨疯了。”
虞微思忖须臾，问：“如何放下执念？”
“有两种，第一种是释然，以你与关山月之间为例，若你放下对她的仇恨，不再寻她报仇，那你的执念便算放下。”
虞微面无表情的看着峨兹。“你觉得那可能？”
“当然不可能，会原谅仇人的死者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化鬼，执念深到足以化鬼者就不可能释然。”峨兹肯定道。
“所以还有第二种，你的执念若只来自于对关山月的仇恨，杀了她，执念自然消。”
虞微：“那你不更应该教我如何修炼，变得更强吗？”
峨兹拿着戒尺在虞微脑袋上来了下：“我还没说完呢。”
虞微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在你所知道的未来里，关山月未来是什么境界？”
“渡劫境。”虞微回答。
“所以你想杀她，是不是应该修成鬼仙？”
虞微点头，然后就感觉到不对了。“执念不消便疯魔，执念消便入轮回，那鬼仙是如何诞生的？”
“鬼仙的诞生也有两种，第一种是卡着时间点放下执念，不早也不晚，一念成仙。”
“我不想等。”虞微坚定道。“关山月是因为心魔而卡死在渡劫境，不是天赋资质不支持她成仙，我都穿越到五万年前，谁知道蝴蝶效应下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若她也成仙了呢？而且就算她不成仙，也是一代天骄，拖得越久她越强大，击杀难度越高。”
“那还有第二种，凌驾执念之上。”峨兹道。“鬼被执念所控制，但若鬼反过来控制住自己的执念，亦是一种放下。如此一来，不论执念是否消解都不会妨碍你成仙，当然，这也有个风险，因为执念只是被控制而非消除，说不定哪天就控制不住执念了，反噬之下，仙人也可能死亡。”
“你是哪种？”虞微好奇的问。
“第一种，我杀死了自己的仇人。”
“我选第二种。”虞微道，她不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杀死关山月。
“那你更要学箜篌。”
虞微一脸懵逼。“这两者有啥关系？”
“执念深重的鬼最易失去理智，而乐可陶冶心性，静心凝神。”
虞微懂了。“这不就是为了避免我被执念搞疯之前进行一下心理治疗，哪怕不能治本，能缓一缓精神也能疯得迟点。”
“可以这么理解。”
“为何是箜篌？箜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什么乐器都可以，但我喜欢箜篌。”
虞微明白了。“但我没有学乐的资质。”
“我又没让你练成箜篌大家，奏出的箜篌凑合能听就行。”
“那剩下的时间学什么？你不会让我奏一整日的箜篌吧？”
“学各地的风土人情。”峨兹答。
虞微皱眉：“全都与修炼无关？”
“你很着急？”
“我的母亲和侄女还在等我回去团聚。”
峨兹想了想，问：“你原生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虞微讶异的看着峨兹。
峨兹道：“虽然我不知五万年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但你身上残留着浓郁的让我感觉不像修真者的痕迹，是你原生的世界留在你身上的吧？我很好奇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虞微很坦然的开口：“我出生在一个叫蓝星的地方，蓝星世界没有灵气，没有修真者”
五个小时后。
“因为时间太久，记忆可能有些模糊，但马克思唯物主义大概内容就是这样。”虞微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总结。
话题是怎么从蓝星啥样一路拐到马列毛的？
峨兹啃着糕饼一边思考一边总结自己的感悟。
“很有意思的世界，因为没有灵气，贵族与平民都是一刀砍下去就会死的个体，所以就算是同一种社会模式也会因为矛盾积累而频繁改朝换代。而修真世界，修士太强大，同一社会模式下，不论底层如何造反都一定会被镇压，因为同样的模式下，旧统治者比新统治者更具优势。
“所以唯二成功的案例都是掀翻了原本的社会模式，在原本的社会模式下，不论怎么造反都无用，干脆换条赛道，在新赛道上将大家拉到同一水平。不，新人更有优势，老人过去积累的每一点经验都会化作枷锁束缚他们在新赛道上的行动，新人却没有这一束缚。”
虞微瞠目结舌。
这家伙的唯物主义史观感悟完美总结了修真世界人族的历史。
世家时代取代巫鬼时代，宗门时代取代世家时代，天庭时代取代宗门时代，全是通过开辟新赛道获胜。
失败者愚蠢吗？
真不蠢，他们的输是因为他们的社会模式输了，即便明白自己的缺点，但还是那句话，越是既得利益者越是无法改变背叛利益立场。
蓝星古代变法总是失败？
因为既得利益者放不下利益，即便放得下利益，小船掉头和大船掉头难度也不同，旧的模式越成熟越强大，越没法掉头，想要掉头需要面对的阻力来自整个社会模式。
真要解决来自整个社会模式的阻力其实也不难，问题是，干掉阻力的同时，旧社会模式也会被砸成废墟，但变法者变法的目的是为了保住现有的瓶瓶罐罐，不是拆家。
造反者就没这顾虑，瓶瓶罐罐不是自己的东西，全砸了也不心疼。
“所有人的寿命都差不多，并且卷到极致，整个文明犹如凛冽寒冬中厮杀而出，因而发展得很快。但也因为个体的孱弱，始终无法踏入星空，并且频繁徘徊在前进与后退之间。修真世界因为有灵气而早早的踏入星空，也因为太早踏入星空，便难以整合，文明演化也因为修真者的长寿与力量而发展缓慢，毕竟，等一个天才就能推动文明往前迈一大步，何须挖掘集体潜力？”
虞微道：“你可以写社论了。”
峨兹继续道：“如此社会中成长的你自然难以接受宗门时代，但你并非一开始就来到宗门时代，而是先从蓝星到修真世界的未来，然后再回到如今。”
峨兹看着虞微。“按理，已经在修真世界生活过的你应该已习惯，却仍如此排斥，看来未来的时代是一个与如今截然不同的社会模式。”
大佬不愧是大佬。
虞微仰望着男童。“你想知道未来的历史吗？”
男童严肃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未来的历史。”
虞微讶然的看着峨兹。
峨兹解释道：“未来最大的魅力在于未知，若未来变成已知，人便很难再感受到快活，甚至充满痛苦。”
虞微心悦诚服。
峨兹继续道：“告诉我未来吧。”
虞微：？？？
第十八章开幕前
沉默半分钟后虞微才开口：“你刚才还说, 不要告诉任何人未来的历史。”
峨兹理直气壮：“我是你师尊，和别人不一样。”
虞微：“未来最大的魅力在于未知，若未来变成已知，人便很难再感受到快活, 甚至充满痛苦。”
峨兹反问：“你占卜到自己明天就会死, 难道今天的日子就不过了吗？”
虞微道：“日子还是会过的, 但心态可能会改变。”
峨兹笃定道：“我不会, 我占卜到有好事发生我会很开心，占卜到坏事我会告诉自己, 迷信不可取。”
这不就是我左眼跳财, 我要发财了，右眼跳, 去特么封建迷信的修真界版本吗？
虞微腹诽。“但你是太古先知，你的占卜真的能称之为迷信？我从未听闻哪个迷信能货真价实的算到别人转世在哪里。”
峨兹笑问：“你知道命运长河是什么模样吗？”
虞微好奇：“真的有命运这玩意？”
峨兹摇头。“没有命运，只有历史长河。人间的河流越往上游，支流越多，越往下, 支流越少, 终余主干, 整体形状如同枝繁叶茂的树枝。历史长河亦如此，但与现实河流不同的是，历史长河是上游只有一条干流，下游有无数支流。你既然从未来听说过我的事迹, 就应该知道我从不精准的告诉谁未来如何。”
虞微回忆了下, 峨兹虽不至于和江湖骗子一样一套能将各种情况包含进去的话术, 但也从未精准到具体细节。“你占卜别人的转世，只告诉一个大概范围与方向, 不是因为你想看别人着急，而是你算到的是下游最粗壮的支流，但下游不止一条支流。”
峨兹颔首。“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未来并非不可改变，干扰因素越多，未来越乱，唯有尽量减少干扰才能保持预测的未来，在关键节点进行最有效的干预，得到想要的结果。”
虞微总结：“蝴蝶效应，但这样一来，岂非任何卜卦，从你卜出那一刻就改变了？”
峨兹笑。“没那么容易改变，举个例子好了，一个凡人，嗜好大鱼大肉重油重盐的食物，我卜到他未来会因此在中年以后出现健康问题，最终死得很痛苦，且明确告诉年轻时的他此占卜结果，你觉得未来会改变吗？”
虞微：“不太可能，饮食习惯、性格这些都不是容易改变的事，更别提你所言的未来还很遥远。”
“再举个例子，我预言三十年后正魔大战爆发，并告诉所有人，你觉得未来会改变吗？”
“不会。”
没了萨拉热窝，世界大战照样爆发。
“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了。”虞微道。“没有命运，但有比命运更不可战胜的由众生本身交织而成的宿命。”
峨兹一脸孺子可教也。
虞微在脑子里理了理自己还记得的史料。“我啃史书的时间离现在快四十年了，又只粗略扫了一遍，现在还记得的只有一些大事和很耀眼的人物。”
峨兹道：“没事，有个大概就行，我对细节也没多少兴趣。”
“我来的未来距今大约五万九千五百年。”
“快六万年了呀，时间跨度挺大。”峨兹笑问。“你回来前是什么境界？”
“炼虚，怎么了？”
“穿越时间必须经过时空乱流，在时空乱流中至少要仙人境才能不被撕碎，跨越的时间越大，需要穿越的时空乱流越多越强大，六万年，即便是如今的我也要去半条命。”峨兹道。“炼虚境，按理不该活着。”
你听起来对时空乱流很熟悉，虞微道：“你说对了，我确实死了一次，只是不知为何又复活了。”
峨兹道：“那就没错了，你平安回到如今的时间有天道的手笔。”
“天道？为什么？难道我是所谓的气运之子？”虞微忍不住怀疑，仰卧起坐这么多回，自己这待遇怎么看都是主角光环。
“气运之子？什么东西？”
“天地气运所钟的人物，相当于小说主角。”
“有你这么惨的气运之子？”
虞微噎住。
“现实里没你所谓的天地气运所钟的气运之子，就算真有气运之子也必定是蛊王，活下来就是气运之子，没活下来就不是。”峨兹感慨道。“毕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虞微皱眉。“那什么情况下天地不仁的天道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一个人仰卧起坐，啊不，是起死回生？”
天地不仁却给了她不死的主角光环，怎么看都不合理。
峨兹怜悯的看着虞微。“以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只能推测，祂需要你做什么，在完成任务前，就算你被挫骨扬灰也会将你捞起来。”
虞微哑然。
什么终极资/本家？
不完成KPI，死了都得仰卧起坐。
“天道想让我做什么？”虞微问。
“我知道的太少，难以猜测，你先说说未来的历史。”
虞微道：“在我看到的史书里，历史被划分为巫鬼时代、世家时代、宗门时代、天庭时代、末日时代五个时代，我来之前的时代便是末日时代。”
“末日时代？这个名称是什么意思？”
“哦，末日之灾后整个修真世界魔雾蔓延，魔物潮肆虐，大片星域化为死域，众生的数量越来越少，文明的薪火越来越弱”回忆起来之前的宇宙星空，再看看当下的宇宙星空，虞微唏嘘不已。
“五万年，啊不，是六万年后的修真世界，没有瑰丽浪漫的星空，只有无边无际的魔雾，无穷无尽的魔物潮。”
峨兹想像了下，没见过魔雾和魔物，人无法想像没见过的事物。“末日之灾是什么？”
虞微沉默须臾，道：“有一名神祇被三名魔神追杀，被追杀中反杀其中一名魔神，魔神的尸体坠入了一方世界。但魔神那个层次的存在似乎很难死干净，坠入世界后魔神试图吞噬整个世界做为起死回生的养料，于是引发了末日之灾。整个末日时代的黑暗可能就是魔神正在吞噬整个世界，众生皆陨时，便是祂起死回生之日。”
峨兹嘴角直抽。“这就是众生命运戛然而止的真相吗？难道不论我如何占卜都占卜不到原因，原来它从一开始就不是来自世界内部。”
他的占卜之道再牛也没牛道连天外异数都能算。
看着峨兹快气死的模样，虞微赶紧安慰：“正常人也想不到末日只是因为倒霉。”堪比仙偶剧主角们为爱灭世时的芸芸众生。
“而且你们也不是彻底倒霉，那位被追杀的神祇还是很负责的，发现殃及无辜后也为修真世界留下了希望。”虞微赶紧说了致歉书，以及神祇留下的可以联系蓝星世界的神祇同族收拾烂摊子的许诺。
“蓝星已经在研究怎么修建信号发射器，修真世界肯定不会灭亡。”
闻言，峨兹陷入沉思，好一会才道：“魔神那么强大，祂的遗蜕应该蕴含很庞大的能量吧？”
虞微：“”这就是凡人和天帝的区别吗？
见虞微不说话，峨兹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天庭时代又是怎么回事？”
“天庭时代是修真世界是大一统王朝时代，准确说是统治半个修真世界，与妖都两分宇宙。”虞微道。
“它是后简，也是史书记载的第一个太初仙人境与你、风飞沙、扶澜、安愚建立的大一统王朝，直接统治四分之一的宇宙，也是一个凡人与修士平等的时代。绝对公平应该不可能，毕竟修士的寿命在那摆着，可以通过积累获得更多优势。但法律上是平等的，杀人偿命，不会出现修士杀了几十万凡人只需要做几百年牢的判决。”
“对了，恭喜你，史书记载你未来也是太初仙人境。”虞微笑道。
峨兹一脸无所谓，不论什么境界，自己的死亡结局都焊死了。“第一个太初仙人境，理当是很优秀的天骄，我怎么从未听闻过？”
虞微淡定回答：“哦，她还有五千年才出生。”她师尊都还没当上掌门呢，未来能不能成为掌门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峨兹讶然。“也就是说真正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是五千年后，那你怎么回到她都还没出生的如今？”
虞微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具体回到什么时间又不受我的控制。”
峨兹思考须臾，还是觉得天道不无缘无故让虞微回到这个时间点，问：“那天庭建立前的几千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虞微回忆好一会才回答。“我对后简之前的历史不太感兴趣，记得的不多，只记得第七次正魔大战，魔剑之乱，异族入侵，妖都入侵，醍醐被杀，其道侣秋露白成为妖皇在妖族变法这几个事件。”
峨兹一脸麻木。“这些都发生在这五千年里？”
“准确说是六千年里。”虞微补充。
“就算是六千年也很离谱。”峨兹道。“随便一件听起来都不是小动静，短时间连续发生如此多的大事，不论怎么看，天庭建立前的修真世界都是风起云涌。正魔大战打完也需要一两万年恢复元气，你说的这些既然与正魔大战并列，损失又怎么可能小？相当于六千年里发生五次正魔大战，代入蓝星便是一百年打了五次世界大战。”
最后一句总算让虞微有了代入感。
两次世界大战就把蓝星祸祸不轻，一百年五次，蓝星不得原地爆炸？
“但这样的话，天庭的建立似乎是必然啊。”虞微道。“若蓝星诸国林立的结果是一百年五次世界大战，全世界人民都会有强烈的干死所有国家的渴望。而修真世界的人族经过这么五轮祸祸，必定无比渴望一个能解决问题的政权。不过，连着五轮大难，人族有点倒霉哈。”
不，我觉得不是倒霉，峨兹眼神复杂的看着虞微。
倒霉成这样就不可能是正常情况。
比起运气问题，峨兹更相信，五轮大灾是天意，是人祸。
“你看的史书里可有记载你的事迹？”
峨兹打量着虞微，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搅弄风云，制造出多场大灾的人物。
“你既然出现在这个时代，并且成为我的弟子，史书上没理由无你之名。”
因为以为式微君是自己的前世，虞微当初很认真的看了式微君的记载。“我的记载很少，一小部分是我与关山月的恩怨，剩下都是我培育农作物，远不如你们几个天帝，每个人都占据数十页篇幅。”
“所以没有你在如今到天庭这五六千年里的具体事件记载？”
“没有，我又不是你们这样的历史名人，能留下名字已经很不错，怎么可能巨细靡遗，况且就算你们几个的事迹也谈不上巨细靡遗，至少史书就没说你是鬼修，只怀疑你是人鬼之子。”
峨兹道：“我不是，我是生者惨死后所化厉鬼。”
“所以未来天帝的你都这样了，我又怎么可能有更细致的记载？”
“倒也有道理。”峨兹颔首。
“你还想知道什么？时间太久了，我记得的东西东一块西一块，有点乱，你不问，我可能也不确定有没有落下什么重要情报。”
“已经够了，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知道更多会干扰我的思绪。”峨兹道。
*
“式微。”北落师门有气无力唤道。
虞微面不改色的继续用箜篌奏出可怕的魔音。“我哪又错音了？”
“你就没几个音是对的，不过这次我不是想说这个，我这次是想说我要走了。”
虞微不由看向北落师门，这才发现北落师门今天格外焉巴。“你师门喊你回去？”
北落师门点头。“我的任务早就做完了，是溜到这里来看星空美景的，耽搁得有点久，师尊昨夜用灵符联系我了，让我赶紧去找她。”
说到最后北落师门叹了口气。“师尊真的是太爱操心了。”
我觉得是你心太大，落日宗距此好几个星系，更糟糕的是这里还不是落日宗地盘，虞微腹诽。
通过峨兹的常识教育，如今的虞微大概能猜到北落师门在落日宗的地位，优质种子选手。
但是吧。天才得能活下来才是天才，没活下来的天才对宗门毫无意义，比如前不久被关山月干掉的那个。
与蓝星不同，个体差异太小，就算天才被干掉，只要体制没出问题，一群庸人也能将车四平八稳的开下去，但修真世界不行。
若无天才，只掌门之位谁来继承都得出问题。
蓝星的财产权力继承方式是血缘，是嫡长子继承制，也就是嫡长子继承大头，哪怕嫡长是个傻子都没问题，余子不论嫡庶共分小头，女儿则看时代。
直到进入才出现少量的，子女谁最优秀就给谁继承的现像。
出现这种情况倒不是蓝星人类傻，不是不知道嫡长继承会出现晋惠帝这样的下限，不知道没法保证嫡长的心性与能力，而是贤的定义太宽泛，立贤只会有一个后果：不论生多少儿子都不会有一个活下来。
立嫡无法避免的嫡子资质平庸？
好办，海量的教育资源砸下去，猪都能学会直立行走，何况人。
修真世界则不同，是绝对的立贤，绝不会你是大师兄大师姐，是第一个弟子就是掌门继承人。
原因无它，修真者的寿命取决于境界，若立长，长没追上师尊的境界，师尊还风华正茂，大弟子已垂垂老矣，那就很尴尬了。
砸海量的教育资源？
理论上可以，但资源向长倾斜必定会影响到后面弟子们的教育资源。
在蓝星，这不是大问题，人与人的差距不大，在修真世界，问题可太大了。
蓝星几千年的嫡长继承制已经充分证明，教育倾斜并不能保证嫡长子一定成才，或者说不成才才是大概率，修真界亦然。
若嫡长没成才，不仅投入的资源付之东流，其余弟子的教育黄金期也错过了，不论是掌门还是宗门都亏大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修真界的同门没有夺嫡的动力，不能熬死裁判，干掉再多竞争对手也无意义——这也可能是修真界轻生死风气的源头，往上升吧，熬不死裁判，又不缺维持基本生存的资源，但人总得找点事做，可不就容易滋生作死的念头。
如此一来，弟子们的压力小，做为裁判的掌门却是压力山大。
皇帝有个平庸无能的继承人，问题不大，皇帝不行还可以靠外戚靠权臣，但宗门掌门没有优秀的继承人，很快要完。
修真宗门对天才的依赖千万倍于蓝星的权力财富家族。
如此社会环境，会不会有人通过扼杀对家天才种子的手段来削弱对家？
自然是有的，不仅有，还搞得花样百出，都能出一本《摧毁天才的一万八千招》的书。
这么恶劣的行为沈君和弧矢君不管吗？
自然是管的，他俩要没管，宗门就不是私底下花样百出得能出书，而是直接派大能去杀人。
当然，宗门搞对家继承问题的同时也进化出了自我防御模式。
一方面广撒网，多收弟子，基数上去了总能捞到天才弟子，只要天才弟子足够多，就算被对家毁掉几个也不会后继无人。
另一方面，天才弟子修炼到足够实力前不能离开自家地盘，筑基境显然没达到出门的门槛。
北落师门这次能跑来看蝴蝶星云也是她师尊正好来这片星系，北落师门死缠烂打的跟着师尊一起出的门，不然根本出不了落日宗的门。
但这次很幸运，下次出门就不知道要几时了。
虞微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虞微讶异。“这么快？可我弓还没做好。”
“没事，你做好了可以去落日宗找我。”北落师门取出一枚有自己气息的灵符给虞微。
“常联落日宗离得好像有点远，你的灵力不足以支持这么远的通讯。”
北落师门不由露出苦恼之色，通讯灵符很方便，不论距离多远都能联系，美中不足的是距离越远耗费灵力越多。
虞微随手接过灵符。“我不会一直留在本星系，下一站安置了那些凡人就要跟着峨兹流浪，若有一日离落日总近，或我修为到了就联系你。”
“说话算话，反悔就是小狗。”
虞微笑道：“比起我，还是要交一千个朋友的你更可能将我给忘了。”
“不会，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绝不会忘了你。”北落师门自信道。
虞微莞尔，十四岁的孩子，对承诺总是比大人真诚。
第十九章筑基丹
“孽徒, 你给我吃了两天面条！两天！”
峨兹愤怒的控诉一整天不着家的虞微。“虽然知道你拿为师当工具人，但做人弟子也不能这么过分，连为师的伙食都要苛待。”
啃了两天面条的峨兹火大，撑着伞回来的虞微更火大。“我让你给我务色个安全的, 能让他们自食其力的地方, 结果你给我带到宗门战的战场来了？”
不看不知道, 峨兹给她务色的恒星系正在进行宗门战。
与后世那过于春秋精神的宗门战不同, 这个时代的宗门战是十足的战国精神，猪脑子打出狗脑子。
深谷为陵, 高岸为谷这种情况虞微也不是头回见, 后世修真者也没干架，玩家们更是有事没事去无人的星球PK。
但后世修真者干架时会注意不波及有凡人居住的星球, 就算波及到也会出手护着，防止凡人倒霉。而这个时代的修真者，只能说他们有注意，但本身就是来抢地盘的，根本不会专门划一片地盘当战场, 结果就
主城还好, 主城人口稠密, 修真者都避免在主城打架，实在避不开主城也有阵法，但一颗星球除了主城还有没有防护的大量小城和聚落，这些聚居点全是凡人, 都不用修真者在头顶打架, 远远的打架都能波及到他们。
虞微看得火冒三丈, 要不是一个都打不过，且槐鬼城与灵舟时都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两度差点凉透，让她比初来这个时代时理智了许多，她都想提刀冲过去杀光那些修真者。
峨兹闻言一脸理直气壮：“是你说的，伎人们从小接受以声色侍人的教育，根本不知道如何参与生产。所以你想教他们习武，再让他们在凡人中开个武馆，通过教凡人习武赚取生存所需的钱粮，问为师有没有合适的环境。”
虞微：“我没让你把我们带到这鬼地方来。”
峨兹：“这也谈不上鬼地方，真正的鬼地方在正魔边境和异界边境，这里还好啦。在阿妤的要求下，修真者与凡人分居，主战场远离凡人星球，大部分修士也在外太空打，很给阿妤和弧矢面子。”
“这面子给得沈君和弧矢没气死也是奇迹，不对，我不是在跟你讨论沈君和弧矢的政策执行结果，我要的是安稳的有秩序的地方，不是白骨露于野的战场。”
峨兹仍旧理直气壮：“你自己都说了白骨露于野，死人很多，人死多了，大自然就会扩张，飞禽走兽占据凡人死去后腾出的生态空间，不论是妖兽还是普通野兽都会经常遇到，对习武的需求也会格外旺盛。”
虞微噎住。
峨兹摆手道：“好了，赶紧给为师烧饭，吃过你做的饭菜再吃这个时代的总觉得味同嚼蜡。”
修真世界因为灵气的缘故食材滋味真不差，奈何修真者比起食物的味道更追求食物对修为的增长效果。凡人倒是更注重食物的滋味，但居住得太散，可用食材太少，各地交流困难，虽然发展出了自己的美食，但与蓝星一比还是差点。
吃过一回虞微那蓝星联合国菜系与未来修真世界菜系结合版的手艺，峨兹再吃这个时代的菜肴便怎么也吃不下，若非如此也不会啃了两天虞微留下来的面条。
虞微嘴角抽了抽。
虽然只见过峨兹一个仙人，但虞微相信，峨兹在这个时代的仙人中一定是一个奇葩，不一定绝后——后世修真世界丰富到离谱的食谱古籍不逊色蓝星，再加上檀弓对美食的喜好，不好说天庭仙人都什么样——却一定空前。
每日早睡早起，洗脸刷牙，一日三餐，除了没有任何生活压力，活得完全不像仙人。
深呼吸，虞微问：“这种宗门战很常见吗？”
峨兹摇头。“几万年前还很常见，现在很少见。”
虞微讶异。“因为沈君和弧矢君的控制力加强？”
“仙盟对各地的控制加强了，宗门没法随随便便发动战争是一半原因。”
“另一半是？”
“小鱼互吃吃出大鱼，现在还活着的宗门都不是善茬，而没有合理的借口以及短平快一击必中的把握，变成拉锯战，造成大量凡人伤亡，阿妤与弧矢不会放过先动手的宗门。”
“一般来说，除非一个宗门传承出现断层，也就是老一辈强者寿命快到头了，新一辈没有接力者，不然不会发生宗门战。”峨兹一脸你看为师对你多用心。“要给你找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地方，我可是废了不少精力。”
感谢死鬼没有血液，不然虞微相信自己的喉头一定是腥甜的。
良久，虞微无力问：“这场宗门战争几时结束？”
峨兹看了看，回答：“再有一个时辰。”
虞微没问你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不阻止这种蠢问题，蓝星同一颗星球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国家不同地区的人们思维尚且参差到离谱，何况隔着两个世界，但是——
虞微困惑不已：“这样的你，为什么会在未来帮助后简？”
后简是珍稀的圣母，但这段时间足够虞微看清峨兹是怎样的人，一个很传统的修真世界仙人。
再怎样如凡人一般生活，也只是出于诡异的仪式感，而非真的喜欢凡人的生活。
本质上，峨兹如同一只披上人皮行走于人群的厉鬼，厉鬼对人群没恶意，但也没善意，如同无善亦无恶的旁观者。
对了，这家伙是鬼仙，本来就是厉鬼。
“后简爱人间烟火，爱世间一切美好，也接受世间的不完美。”
虞微的眼神愈发困惑。
“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她的那种爱，但你却告诉我，众生的死期不等于你的死期，而你死于未来。”
不论怎么看，这样的峨兹都不像会冒着生命危险站队后简，与全世界为敌，更甚至为救世而死的理想主义者。
峨兹笑：“那你可猜错了，为师爱这世间，爱这红尘烟火。”
谈笑中，男童精致的眉目间浮着若隐若现的偏执。
虞微拧眉看着峨兹，忽问：“鬼仙也是有执念的吧？”
峨兹挑眉。“为何如此问？”
虞微道：“厉鬼必须放下执念才能修炼成仙，但仙人仍会陨于心魔劫，可见执念这东西就算放下旧的也会有新的滋生，旁的仙人都这样，没理由鬼仙例外。”
峨兹颔首。“智慧生物毕竟不是天地不仁没有任何自我的天道，会思考，会有感情，不论多么强大的仙人，只要活得足够久都难免滋生新的心魔。”
虞微哦了声，然后问：“想吃什么？”
峨兹：“一条红烧鱼，小羊排，清炒新鲜小菜，只要三分之一熟的，再来个韭菜炒鸡蛋。”
虞微点头，转身去厨房做饭。
厨房里有被救的伎人们在忙活，见虞微进来，不由露出愧疚之色。
伎人中领头的女子道：“都怪我们做得饭菜不好吃，让郎君宁愿吃面条。”
伎人们都是凡人，需要吃饭，但他们从小就被当宠物驯养，就没学过做饭，做出的饭菜只能说吃不死人，连峨兹自己的手艺都不如，虞微很理解峨兹吃面条的做法，但话不能对众人说。
“跟你们没关系，是他太挑食，少吃几顿也饿不死他，何况他还没少吃。”
虞微从桶里抓起一条鱼。“你们帮我处理下食材，也学一学怎么做菜，若习武不成，来日也可以考虑开个饭馆。”
有人帮忙处理食材，饭菜做起来难度减半，虞微便更专注于教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习武的苦，未来可能要经常与妖兽打交道的工作。
虞微一边教学一边问起众人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让宠物回归正常人生活绝不可能一帆风顺，宠物的正常人生活常识比之她这个穿越者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她只是不了解修真者常识，凡人的常识还是很懂。
众人也明白虞微不会一直照顾自己，等虞微走了自己就要靠自己的双手生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会积极请教。
虞微一边做菜一边回答，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欲言又止的男子，男子也是众人的特殊存在，不同于其他人是纯粹的凡人，男子是凡人也是炼气修士。
“怎么了？”虞微一边夹了一块炒好的鸡蛋吸食掉鸡蛋的精华一边道。“我不会长期停留，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男子鼓起勇气问：“女郎可否借我一枚筑基丹？”
修真者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比凡人强，鬼修对火焰又格外敏锐，鸡蛋炒得比过去更美味，又夹了第二块的虞微一边尝鸡蛋一边道：“筑基丹？虽然我没有搞到一枚研究是什么东西，但我劝你千万不要用。”
男子不解。
虞微解释道：“若可以通过嗑丹来提升境界，修真界的社会模式就不该是宗门，而该是世家。论钱和资源，谁比得过大能们？若可以磕丹提升境界，他们便没有收徒的需求，直接给自己的直系后代喂药，如此，天龙人永远是天龙人，牛马永远是牛马。但现实是宗门扬了世家的骨灰，可见磕丹流并非正统。”
最重要的是后世她也没听过啥筑基丹，如果可以通过筑基丹量产修士，被末日时代逼到绝境的修真势力没理由不这么干。
虞微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即便真的有筑基丹，也一定有什么坑。
连末日时代已经突破下限搞出养殖场模式的修真组织都拒绝的坑，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一般坑。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峨兹一把抢过被虞微夹了两筷的炒鸡蛋。“徒儿你真聪明的，一点常识都没有也能分析出磕丹升级的坑。别吸了，被鬼吃过的食物没有任何精华和味道，这是我的口粮。”
“一点家务都不做的人也好意思坐享其成？”虞微回以冷呵。“听你的意思你知道磕丹升级有什么坑？”
“磕丹药最多将人堆到金丹境，而且不保证一定成功，但一旦用了筑基丹就有一个很要命的缺点。”
“什么缺点？”
“不论你如何天赋异禀，终生止步金丹境。”
虞微不解。“为何？”
“很简单啊，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破境时的劫难本质上就是考试，考试考成功了是有好处的，而且天劫的考官可就是天道，这么作弊当天道是死人吗？”
虞微懂了。“所以磕丹相当于一定会被抓的高考作弊，就算当时过了，也会因为不靠实力考过去的，拿不到考试通过的福利，影响下一次考试，而被抓后，终生禁考。”
峨兹笑。“嗯，但这不是最坑的。”
“最坑的是什么？”虞微问。
峨兹笑吟吟道：“若你本身就能通过天劫考验，用了丹药会终生止步，而你无法自己通过天劫考验，那有筑基丹也有七成概率无法通过。”
炼气修士的脸色刹那充满后怕。
虞微无语。“这么坑的东西谁搞出来的？”
“是一个资质很差，筑基无望的丹修搞出来的，正常修炼无法筑基，就想着换条赛道。虽然最后发现这条路更轻松的同时天花板也低，只能到金丹境，但这对本身就筑基无望的修真者来说根本不算副作用。”
“修真世界着实人才济济。”虞微觉得自己能理解望君朔在意识到自身资质太差后开创心魔流的脑回路了，完全是修真世界资质不够就开辟新赛道不是啥稀奇事。
“你们但凡分出点精力给修真以外的事，都不至于发展得这么落后。”
修真世界不缺天才大脑，缺的是眼睛别只盯着修真的脑子。
吐槽着，虞微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啊，本身筑基无望的修真者吃这个当然没事，但原本有希望自己突破的修真者在年少时真的能在捷径与正道之间选后者？又不是胎穿的穿越者，生而知之，再牛的天才也需要时间来增长阅历，若在阅历跟上来前一时失足选了捷径怎么办？不论怎么看，这种东西都应该管控起来，当做处方药，只给筑基无望又大限将至的修士使用，每个医生都要为自己开出的每一份药负法律责任。”
但她来这个时代也有三十年，若非峨兹说起，完全不知道筑基丹的副作用。
这种现像无异于蓝星呃，其它国家不好说，因为确实有一些国家宣传毒/品不是毒，但东夏却是防毒意识从娃娃抓起，虞微记得自己初中时学校就办过不止一次的防毒宣传。
长期住院时虞微也了解到医院的一些药物与毒的成分差不多，或者说，毒在最早时就是做为止痛药而发明的，只不过被人挖掘出了离谱用途。
可以说，修真界对筑基丹的态度如同东夏不做任何防毒宣传，并默许各种毒在自己境内流通，不做任何打击，甚至官方都可能在里头分一杯羹。
淦，荒诞感拉满了，说是东夏不如说是鹰酱。
“千万亿亿的修真者才可能卷出一个仙人境，底层修真者数量大规模萎缩，对人族的影响小不了，图啥？”
毕竟这个时代人族虽然强大，却非无敌。
后来两分天下的天庭与妖都，前者还没诞生，后者已诞生，但与天庭前身的人族宗门一样都只是修真世界的顶尖势力之一，能与这俩叫板的族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放任这种丹药流通无异于给自己的族群送葬。
峨兹咬着鸡蛋道：“灵气是有限的，能供养的修真者也有数，而修为越高的修士，消耗灵气越多。”
虞微懂了。“应该没如愿吧？若是如愿了，筑基丹不应该如此难得。”
峨兹道：“大部分修士想这么干，但七贤十圣三十六哲这一层次的不想，所以第二次正魔大战爆发，人族修真者十去其七，为了补充血液，宗门严禁宗门弟子服用筑基丹。之后的岁月里，只要市面上流通的筑基丹数量超过界限，正魔大战就会爆发。”
够狠。
我无法阻止人性的自私与堕落，但我能物理解决控制不住的人，人族修真者十去其七，人族却没沦落到被外族入侵。
七贤十圣三十六哲着实各种意义上的狠人。
虞微佩服，但韭菜被割会反抗，既得利益者被割也同样会，为什么蓝星历史上变法者不得好死，不就是因为既得利益者也握着刀吗？
“修真宗门应该不会束手待毙。”
韭菜被割会反抗，既得利益者被割也同样会，为什么蓝星历史上变法者不得好死，不就是因为既得利益者也握着刀吗？
峨兹点头。“七贤十圣三十六哲死于宗门世家战争及仙雨战争者只半数，如今却只阿妤与弧矢存活。”
原谅我无法想像天庭建立前的人族究竟多么暗流汹涌，虞微好一会才道：“为什么不直接禁？而要用正魔大战这种血流成河的方式？”
“控制力不够，没法禁绝，而且”峨兹感慨道。“七贤十圣三十六哲很伟大，但伟大与血腥并不冲突，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他们都是丛林法则下杀出来的蛊王，白骨铸成他们的王座。”
虞微懂了，成长环境真的很影响三观和思维逻辑。“他们在养蛊，但养蛊也可以对外扩张。”
“扩了啊，不然你以为人族如今这三百多个星系的疆域是天上掉下来的？但现在扩不动了，弱小的邻居都死了，还活着的邻居都个顶个硬骨头。整个宇宙最硬骨头的修真族群都在这一带，能啃动的弱者都离得很远。”
“运气真不好。”
“跟运气没关系，人族宗门大扩张的浪潮里，这一带的族群，没追上新时代的，要么远迁，要么臣服，要么灭绝，剩下的都成了硬骨头。”
“鲶鱼效应。”虞微道。
峨兹赞许点头。
虞微：“好吧，无法对外扩张的情况下，用养蛊方式堆积出足够的强者，等待来日，但很容易攒雷，若七贤十圣三十六哲无一幸存”
峨兹道：“这颗星球所属的宗门就是活例子。”
虞微用眼神无声表示，我怎么觉得人族未来几千年里的五轮大灾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峨兹淡然道：“没有任何存在能永生，仙人亦会陨落。”
第二十章阳谋
话题再聊下去就要聊到未来几千年的历史, 厨房里可不止师徒俩，俩人默契的停下了这个话题。
“你还要筑基丹吗？”虞微问男子。
男子犹豫须臾，摇头。“不要了。”
“聪明的决定。”虞微转身继续做最后一道菜，红烧鱼。
峨兹一边用鸡蛋配米饭一边馋着红烧鱼。“香, 还是我比我师尊幸运, 她当年只能忍受我那吃不死人的手艺, 而我可以享受你的美食。”
“你还有师尊？”虞微讶然。
峨兹理所当然道：“你这话说的跟我如今的人模人样全是自学似的。”
可你是鬼仙, 是厉鬼，谁会收厉鬼为弟子？
不对, 鬼又不是生来就是鬼, 也曾是人。
史书只记载峨兹帮助后简建立天庭，成为青帝, 是太初仙人之一，是巫鬼时代活下来的古老存在，但对峨兹生前事迹，如何死的，因何化为厉鬼俱无记载。
但是, 同为厉鬼, 虞微对鬼相比常人更清楚。
鬼有两种面目, 一种是死相，即本相，死相如何取决于死时的模样；一种是常相，是平时维持的模样, 是什么模样取决于厉鬼生前最幸福美好时候的模样。
一个常相为孩童外表的厉鬼, 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 这人苦逼到除了童年就没有哪天感到过幸福，甚至童年的幸福都不一定是真正的幸福, 而是整个人生纵向对比最幸福；
第二种，厉鬼只有童年，还没长大就死了。
不论哪种都意味着惨绝人寰的悲剧过往，而峨兹——
虞微看着峨兹提起师尊时不自觉翘起的嘴角，温柔的眼神，显然有一段很幸福美好的过去。
但不论曾经多美好，如今的峨兹都是鬼仙，厉鬼修成的仙人。
怕戳峨兹的心，虞微没继续这个话题。“沈君也是你的弟子？”
峨兹摇头。“我教过她一段时间，但她师尊不是我。”
“修真界师权这么重还能多方学艺？”
“一名修士想拜第二个师尊，要么前一个死了，要么第一个师尊同意，我与阿妤之间比较罕见，属于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
“你这么好心？”
“她有占卜的天赋，她师尊与我也很熟，不忍她的天赋浪费，想让我也收阿妤为弟子，但一旦有了师徒之名就很麻烦，我便只教不拜师。”
沈妤的师尊？
那不就是沈妤前世的弟子？
虞微脑子里迅速想起沈妤的前世今生。“只教不拜师，等于白嫖啊。”
峨兹盯着红烧鱼随口回道：“她师尊是我的故人转世，虽然转世终究不是故人，但我们关系不错。”
虞微：“修真界找故人转世很普遍吗？”
峨兹点头。“至交好友与至亲死了，几人能忍住不寻觅转世？看一看对方的转世过得好不好。”
“那转世若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呢？”虞微好奇问。
峨兹想了想，道：“一般会护对方一世平安，等下一次转世，总有一次能修真。”
“那要没等到就死了呢？”
“寻找转世很费时间，只有仙人与高阶修士有这个时间与精力，他们寿命长，能等到。”
虞微嘴角抽了抽。“比起血缘后代，你们对故人转世真TM有人性。”
峨兹一脸你莫不是弱智？
“朝生暮死的血缘后代与可以托付生死的故人，前者如何与后者比？”
虞微无言以对。
比马里亚纳海沟更深的代沟是啥样，她终于领教了。
将红烧鱼做好，虞微便开始收拾厨房。
峨兹赶紧提醒。“还差一分小羊排。”
“做起来太麻烦，不做。”
*
峨兹的判断很准确，一个时辰后宗门战果然结束，胜利者开始接受地盘，救援受灾的聚落，避免损失扩大，但已经损失的人口无法复活。
又因为前任统治者后期的实力萎缩，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妖鬼平时相对较活跃，两个宗门磨刀霍霍到打起来，再分出胜负这段时间尤其活跃。
新任统治者为了安抚在这里活动的散修，也为了省点事，最快恢复秩序，发布了大量任务，皆以灵石为酬劳。
虞微去官府发布任务的公告栏看了看，通过任务地点对前任统治者的疆域有了个大概了解，约十五个恒星系，居住星球三十几颗，人口就不清楚了。
根据各个星球的坐标与距离，虞微规划着接了三十几个高薪酬任务，然后去找不睡觉时便在大街上冒充江湖神棍给人算命的峨兹。
虞微找到人时，本闻由鹅君羊一五二而七屋耳爸一整理峨兹正将一名老妪哄得眉开眼笑，老妪离开时大方放下两枚铜钱。
峨兹算命，或者说陪聊非常便宜，只要一枚铜钱，多赚一枚，峨兹乐得眉开眼笑，整个人看起来更可爱了，让人想RUA。
住脑!
虞微赶紧刹脑，再可爱那也不是真小孩，是几十万年的老妖精，不是可以随便RUA的虞旸。
“这么开心，今天赚了不少钱？”
“十九枚铜钱。”峨兹示意了下手里的铜钱。
虞微叹了口气：“只够买两斤牛肉，遑论房租。”
峨兹道：“你若不管着两百多号人的食宿，十九枚钱够一日两到三餐了。”
“那也不够房租。”虞微道。
主城的卫生、治安以及安全（有防御阵法）都很出色，住在主城里不论你是人是妖是鬼都不需要担心哪天飞来死劫，或被人打劫，但高服务不免费，不仅不免费，还贵得要死。
同主城的房租一比，蓝星东夏国一线城市的房价都可摸着良心说自己物美价廉。
峨兹无语。“我平时不在主城租房的。”
虞微不解：“那你住哪？”
“街道，避风的屋檐下，桥下，树上，能住的地方有很多。”
虞微讶然：“你好歹也是个仙人，怎么混得跟流浪儿童似的？”
峨兹回以白眼。“是你不懂欣赏，夜晚的街道寂静，月光洒落长街，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桥下的潺潺水声，树叶裟裟声，草木虫鱼活跃的声音，无一不美。”
虞微鼓掌。“很潇洒，但如此潇洒的态度在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你丫是厉鬼啊，哪怕修成鬼仙，厉鬼的本质也不会改变，而有如此潇洒心态的人也不可能化为厉鬼。
峨兹唏嘘道：“是你见识太少，厉鬼是执念深重的亡者，但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即便是鬼也会在岁月刀前面目全非。”
虞微撇了撇嘴想反驳，却想起史书与传记小说里的式微君形像，到嘴的反驳又咽了回去。
峨兹问：“提前来接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虞微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拿出自己接的任务册子。“房租太贵，节流是没法节流了，只能开源，这是我接的任务，你陪我走一趟。”
峨兹笑了。“你接的任务，为师去做，你拿报酬，徒儿你的算盘不会打得如此出神入化吧？”
“我没那么无耻，只是邀请你出门旅行，我做任务，你旅游。”
我要干不过任务目标，你没法看着徒弟死面前而出手就是另一回事。
虽然虞微觉得自己对付寻常妖鬼的能力还是有的，接任务时也很谨慎的考虑了自身实力，没挑战最暴利的那部分任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揣上峨兹，没有意外是皆大欢喜，若有意外是真能救命。
峨兹补充道：“任我点餐。”
虞微拍案。“成交!”
*
任务难度并不高，不是收拾某地的妖鬼就是去某地收集某种药材，真正麻烦的是任务遍布各个恒星系。按照路线做完任务，得跑泰半的居住星球和资源星球，非常费时间。
但也只是费时，没多少危险。
降妖除鬼的目标大多是妖兽，鬼极少，三十四个任务，二十个是收集某种灵植或什么东西，降妖除鬼只十四个，妖十三个，鬼一个。
降妖的妖多为妖兽，虞微或将妖兽揍趴下再同妖兽讲道理，或与妖兽谁也奈何不了彼此，妖兽遂决定听听虞微说什么，然后发现虞微在讲道。
讲道讲了个开头，待妖兽听得入神后虞微戛然而止，在妖兽急切的目光中委婉表示，我给你讲道，你不该表示点什么吗？
妖兽从自己的巢穴里叼来自己最珍贵的宝物，或灵石或灵植，还有叼了幼崽送虞微的。
虞微统统拒绝，也不跟妖类们委婉了。
“我不需要你们回报我灵石灵智与宠物，我只要你们立一个心魔誓，发誓永不食智慧生物，并且以后遇到的妖类，若愿意立同样的心魔誓，你们就得将我讲你们的道法传授给对方。做为回报，我还可以教你们如何从凡人聚落里搞到维持生存的物资，再不用为吃饭发愁。”
妖类们看虞微的眼神如看千年难遇的傻子，但一个不吃人的承诺换一篇明显高级功法并可能靠谱的饭辙，傻子才不占这便宜。
在妖类们立下誓言后，虞微继续给人讲解后世的义务教育教材，讲道之后又教妖类们如何从凡人聚落获取食物。
槐鬼城虽化为废墟，但槐鬼城凡人与妖类的相处模式并没有问题，事实上连人族的宗门也鼓捣出了类似的地方。
主城中的人口以人族修真者为主，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凡人与妖鬼，只要遵守城中的规矩并付得起离谱的房租，不论谁都可定居。
但主城不适合这些妖类，房租贵得要死，住几天还行，家里没矿不适合安家。
反倒是没有主城的高服务的聚落定居成本更低，最适合这些弱小的妖类，美中不足的是聚落里没有主城的防御与秩序，说不定哪天就跟苇妪聚落与槐鬼城一样悲剧了，但说得好像妖兽在山林里生活没有危险似的。
见虞微认认真真的教妖兽们如何与凡人聚落互惠互利，峨兹好奇的问虞微：“你这么指引他们去凡人聚落，若他们吃人伤人怎么办？”
虞微回答：“所以我让他们立了心魔誓，不是说心魔誓对修真者的束缚很强吗？应该不会吃人。至于伤人，你不是四处旅游吗？难道不知道妖兽冬季缺少食物时经常袭击人族的聚落，再坏也不会更坏。反倒是成功，凡人聚落冬季时不仅不用面对妖兽侵扰，还可以得到抵抗野兽的帮手。”
冬季侵扰凡人聚落的可不止妖兽，甚至妖兽造成的伤害是最小的。
天地间每时每刻都有亿万生灵化形为妖，令妖成为宇宙中最特别的族类，不论是今日的宗门还是后世的天庭都拿这种诞生机制的妖没辙。
只要万物还存在，妖就会源源不断的诞生，杀之不绝。
主城的政策未尝不是宗门发现实在没法灭绝妖类后做出的尝试。
妖虽然是宇宙中人口最多的族群，但具体到每个地方，除了后天形成的妖类聚居地，妖类人口从来不占上风。
人口少，再加上宗门的定期清理，造成的破坏还没寻常野兽严重。
生机盎然的自然生态带来的除了美好的自然风光，还有数量惊人的猛兽。
蓝星历史上，商代时商王在田里田猎，田猎收获中只猛兽便少则数十多则数百，唐朝时有住在城市里的人被老虎叼走，到近代时南方虎灾甚至能上新闻，惊动京城。
已经有几十亿人口的蓝星尚且如此，一颗星球只几亿人口的修真世界只会更严重，偏偏修真者们不知道是出于高傲还是懒政，只处理妖兽，并不处理寻常野兽。
虞微判断是懒政，每个地方的妖兽数量少，修真者也没好多少，真要处理寻常野兽的问题，修真者这辈子都不用干别的了，但因此什么都不做就真的是懒政。
“有了妖类帮忙，凡人聚落的安全指数也会上升。”虞微总结道。
峨兹道：“但你怎么保证妖类不伤人？毕竟你让他们发的誓是不吃智慧生物，不是不伤人，拥有法力的妖类想伤害凡人，太容易。”
虞微笑道：“若是已化形的妖，那我是没办法的，但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妖兽与宗门敢随意分派给散修解决的小妖，有哪个是真正强大的妖？都不用修真者，来个先天武者都能解决他们。无灵根的凡人无法成为修真者，但他们可以习武。”
“即便倒霉的碰上武者也解决不了的妖，聚落里也并非没有修真者，宗门收徒挑灵根挑资质，有大量杂灵根的凡人无法拜入宗门，又通过各种门路得到修炼的功法成为散修。而以这个世界的凡人对生孩子刮彩票的热衷，生存环境的安全指数上去后必定会生更多孩子，人口基数上去了，有灵根的人口也会增加，杂灵根人口亦然。只要不是那种移山倒海的大妖，一群散修不至于连个妖都收拾不了。”
峨兹想了想，道：“但很危险，散修凭什么为凡人拼命？”
虞微笑。“听说过通货膨胀吗？”
峨兹思考须臾。“货币发多了后钱不值钱？这与散修有什么关系？”
“钱多了会不值钱，修真者也一样。当人口基数暴增，修真者的数量会大增，但凡人的生育热情终有耗尽的一日，最终会向低出生率转型，人口慢慢减少最终停滞。而修真者的寿命比凡人长，在时间的累积下，修真人口终有一日会超过凡人人口。”
“仙人与高阶修真者不好说，但低阶修真者一定会严重贬值，不再值钱。你猜彼时的低阶修真者对自己的定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卑微的凡人？”
虞微笑容灿烂而自信的看着峨兹。
峨兹蹙眉思考。“未来的时代，贬值的只是低阶修真者？”
虞微赞赏的摸了摸峨兹头发柔软的脑袋：“师尊真聪明，不过高阶修真者还是值钱的。”
六万年后低阶修真者与凡人并无多少区别，这也是照宣敢于培养杂灵根低阶修真者的底气，凡人军能够在各个宗门的地盘发展的根本原因，因为杂灵根低阶修真者的阶级与凡人已经统一了。
中阶修真者的阶级没低阶修真者那么离谱，但也是断崖式的阶级下沉。
虞微估摸着，若修真世界不亡于末日之灾，过个几万年，中阶修真者必然阶级下沉至凡人，若那时还有凡人。
峨兹沉思须臾。“你教那些伎人习武与增产的农耕技术时还让他们背下基础修真功法，为的是日后让他们去各个聚落，教人习武的同时也增加散修人口？”
虞微拊掌。“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峨兹也。”
峨兹想了想，问：“通货膨胀也需要时间，少则数万年，多则数十万年。在这个阶段里，你如何觉得那些新增人口在成为既得利益者后不会给凡人更深重的伤害？”
虞微笑。“肯定会带来更深重的伤害，如今因为修真者数量少，纵使修真大能干一架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受限于人口，祸祸的地方也不多，待来日修真人口暴增，这样的事会变作寻常。”
峨兹困惑的看着虞微。“你很清楚这些，却相信未来是光明的。”
“怎么说呢。”虞微努力组织词汇。“我因车祸残疾而自闭在家那些时日，闲的没事干，读东夏二十四史与近代史打发时间，自史书中发现一个很奇异的现像。”
“什么现像？”
“我发现，人性从来都不理智。在生存所需的基本物质条件都达不到保障时，人会如同野兽一般不择手段，只为活下去，为此可以灭绝人性，践踏人间一切道德，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与利益更重要。但当基本的物质条件得到保障后，人会产生一种很奇妙的变化，他们开始轻生死轻利益，甚至为了追求某个目标而接受相对他们的能力水平而言，可称为自虐的物质水平，只要满足基本的温饱就行，吃得可以不精细，衣服可以不美丽。”
“曾经视为一切的东西被弃如敝履，明明大部分时候都是类人群星闪耀时，这不科学不理智反人性。”
虞微神情莫名。
“工业时代前，物质极度匮乏的古典农耕时代便已存在这种不科学现像。唐朝时有一对兄弟，哥哥白居易写的诗充满对底层人民的同情与思考，他弟弟更绝。”
“白行简写了一本叫《李娃传》的小说，每个人物都写得栩栩如生，逻辑通畅，最后的结局却堪称魔幻，女支女出身的李娃不仅与世家子结婚，还成了邢国夫人。虽然小说作者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写，再怎么能写，文字终究是作者本人思想三观的载体，人无法写出完全违背自身三观思想的作品。你可以未来思想三观改变了，但写的时候，小说必定符合作者当时的思想三观。”
“但唐朝贵贱不婚，身为贵族，白行简不可能不明白这点，理论上，他的脑子里就不应该有贵族可与贱民通婚的想法。”
“白家兄弟俩并非史书中唯二不科学案例，类似案例在帝王将相家谱的史书中还有许多，有出身贵族的，也有出身平民甚至贱籍的。”
“而到了物质极大丰富的工业时代，不知道是否年代更近所以史料更多的缘故，这种不科学的现像呈井喷发展。你敢信，最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是工人阶级的死敌资/本家？一个资/本家为自己阶级死敌提供了最强大的思想武装。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这种背叛利益立场，轻生死的人更是不胜枚举。”
“即便是国际局势尘埃落定的后二战时代，国际局势尘埃落定，全球被瓜分，众多小国不得翻身。我在蓝星时看过一个UP做的奇葩小国事迹，不论如何挣扎，即便推上去一个靠谱的领导，也还是会被昂撒搞下去，换上先顾昂撒利益的类人仁君典范。最终忠于国者，不得善终，甚至死无全尸，仁君典范们安享晚年。”
“但即便有那么多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也始终有傻子不肯妥协，就是要挣扎。明明妥协可以得到更多利益，过上优渥的生活，可以安享晚年，毕竟昂撒对忠于他们的仁君典范还是够意思的。”
“这种不科学不理智反人性，六万年后我读人族纪年时也感觉了。”
虞微看着峨兹。“从巫鬼时代活到如今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我通过史书冰冷的文字尚且感觉到那种反人性的震撼，遑论亲眼见过那些反人性不科学傻子的你。
峨兹阖眼，有无数身影在眼前浮现。
他已很久没想起那些化为尘埃的家伙，如今忆起，恍然发现，过去这么多年，他竟还记得那些傻子的音容笑貌。
“你是对的，天下大乱时，会有无数反人性的家伙自人群中走出，建立比昨日更好的秩序，如巫鬼时代，如世家时代。世家时代的秩序在如今看来是一坨不折不扣的狗屎，但比起巫鬼时代是真的进步了，宗门时代亦然。不论后人看过去的秩序觉得如何狗屎，但生活在各个时代的人却是发自内心的认可新秩序，只因今日真的比昨日好。而创造这些秩序的人是一群傻子，不惧生死结束了昨日的秩序，参考昨日秩序创造出比昨日美好的今日秩序。”
峨兹睁眼看着虞微。“但没人会主动推动天下大乱，你在蓄意推动天下大乱的到来。”
虞微不以为然。“你说得好像我是什么阴谋家一样，六七千年后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只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想让这个过程变短，让明日来得早一点罢了。”
峨兹点头。“你不是阴谋，你是阳谋，所以你更无解。”
解决阴谋只需要干掉阴谋家，解决阳谋，洗洗睡吧，将阳谋家挫骨扬灰都没用。
虞微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毕竟我站在两个世界历史的肩膀上。”
峨兹的眼眸中露出怜悯。
那是必然到来的历史，但当人间死伤相藉时，做为推动者的你真的能维持精神状态的稳定吗？
第二十一章求生欲
第二十一个任务的目标是一只鬼, 也是唯一一个。
到目前为止，虞微见过的鬼并不多，加起来两个巴掌数得清。
鬼这么少见倒不是宗门统治下诞生的鬼少，纵向对比, 宗门统治下鬼的诞生概率确实小, 但宗门势力多达三百多个星系, 人口基数上去, 再小的概率也不是小数目。
更别提修真者寿命有大限，鬼却没有, 执念不消就能一直存在。
造成鬼难见的原因有二。
一是宗门觉得修真者收拾寻常野兽是牛刀杀鸡, 拒绝干活，但对妖鬼这种凡人难以自己解决的东西, 宗门干活很认真。
二是死域的存在。
约莫九万年前发生过一桩历史事件：血海之乱。
“血海之乱是起因严格来说是世家时代的后遗症。”
夜晚的篝火边，峨兹一边啃着烤兔子一边道：“宗门与世家的战争前后打了三四千年，好不容易干掉各个世家，以宗门取而代之，仙雨战争又爆发了, 打了七千年。高强度的猪脑子打出狗脑子, 前后加起来超过一万年, 实在腾不出手垂直统治凡人，所以对凡人采取的政策，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外包。将治理凡人的职权外包给凡人，形成了凡人皇帝与贵族, 凡人贵族, 本质上就是阉割版的世家。”
虞微道：“这个我知道, 他们不仅靠血缘传递权力，还将自己家族有灵根的孩子送去宗门, 增加平民百姓的孩子进宗门的障碍。虽然这种思路很合贵族的利益立场，但掌控最高武力的宗门与他们利益立场不同，这种做法就很找死了。”
峨兹点头。“是的，所以仙雨战争时七贤十圣便有了战争结束后收拾凡人贵族的想法，但仙雨战争后期的人皇也同样意识看出了宗门与世俗皇权的冲突，等宗门腾出手，世俗皇权就得退出历史舞台。做为无灵根的凡人，他没有与宗门抗衡的能力。”
“虽然做为历史上第一个研究人造灵根的人，他的眼光很犀利，能看出根本问题所在，也能未雨绸缪，但他研究的成果”虞微嘴角抽了抽。“对得起他遗臭万年的历史地位。”
峨兹笑：“以凡人为牺牲，为无灵根的凡人塑造出带血的灵根，再打着为了凡人打倒宗门的幌子，带着人造灵根的修士发起血海之乱。整个人族的人口五去其四，埋下人族宗门分裂为正魔两道，第一次正魔之战的隐患，可不遗臭万年。活人难以生存，死域也是血海之乱，为了大量制造人造灵根，那家伙几乎杀空人族，鬼口暴增，再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因素堆叠在一起，大片星系化作只有鬼才能生存的死域。”
虞微：“跟这位类人一比，修真者都是道德完人了，话说修真世界有毒吧？类人的丑陋与人性的辉光交相辉映如此鲜明，正常来说不应该是中间态的庸人最多吗？怎么修真世界感觉占主流的是类人与人性耀眼？”
峨兹咽下嘴里的兔肉，理所当然道：“有什么问题吗？修真者境界越高寿命越长，活得越久，心性越纯粹，不纯粹的都销号了，活着的不是类人群星闪耀便是人类群星闪耀。”
“没问题。”虞微将话题拉了回来：“但这与鬼少有什么区别？难道鬼都跑去死域了？”
“是啊，能跑的都跑去死域了。”
“啊，但不是要元婴境才能在太空自由漫步吗？还是说宗门愿意当运输队长，帮死域补充人口，看着死域坐大？”
峨兹摇头。“怎么可能，是鬼本身就是亡者，没有血肉之躯，可以在太空活动，只要不碰上强大的能量爆发就不会有事。不过遇上能量爆发会影响到鬼体，甚至造成鬼体溃散，鬼修一般会等到金丹境才踏上太空，所以平时能遇到的鬼都是筑基境。太弱小，怕被宗门收拾，都会远离人群，避免引起宗门注意。你这种元婴境还在宗门地盘，甚至与凡人一起生活的很少。”
虞微：“我不知道这些啊，不过那么多鬼都往死域跑，死域是不是对鬼有好处？”
“都说了是最适合鬼生存的环境，自然住着舒服，修炼也比在别的地方快，你这表情该不会是想去死域吧？”
虞微理所当然道：“我如今的实力根本不是关山月的对手，虽然可以修炼变强，但关山月也不会停滞不前，未来的魔道巨擘，天赋很强的。我想报仇，就得在变强的路上跑得比她更快。”
峨兹赞同，旋即问：“那你为什么不修炼？”
虞微愣住。“修炼？你只教我箜篌和风土人情，没教我怎么修炼啊。”
峨兹道：“你在槐鬼城时自己想的修炼路子很适合你。”
虞微面色沉凝。“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槐鬼城时的修炼方法？”
“我在槐鬼城也住了几年，自然知道。”
“那槐鬼城被灭时你在哪？”
“我在妖都。”
虞微沉默。
峨兹笑道：“以为我在场，然后见死不救？”
虞微道：“难道你会救人？”
峨兹不假思索回答：“看心情，心情好会救，心情不好就不会。”
那不就是活久了以后的类人群星吗？
这样的你未来如何转化为人类群星闪耀的？
虞微困惑的看着峨兹。
峨兹继续道：“诶，徒儿你还没说为什么不修炼了呢？我教你的修炼功法再好也没法与你根据自身的需求和情况自创的更适合你。”
虞微摇头：“我不想再练那份功法。”
峨兹不解。“为什么？”
虞微反问：“巫鬼时代，鬼王皆以最残暴血腥的方式统治大地，真的只是因为厉鬼残暴？没有别的原因？”
“有啊，人祭血腥恐怖，但越血腥越恐怖的人祭带来的怨气越多，量大管饱，品质也好，而如你一般通过正面情绪辅助修炼，光是供给就很难，权衡利弊，恐怖人祭更稳定。”
峨兹目光深邃幽远，看着虞微又仿佛在别的。
“但怨气吸收多了是会蚕食理智的，鬼王们的残暴，半是生前死得太惨导致心性改变，半是怨气侵蚀理智，不过你吸收的正面情绪没这方面的问题。”
虞微哦了声，然后道：“但我会与众生建立起另一种联系。”
峨兹：“这是你自己的心性问题，只要你不在意，拿得起放得下，联系就不会建立。”
虞微嗤道。“我若放得下，早该抢你的万象罗盘回未来了。”
“所以功法没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拒绝融入这个时代，拒绝再与人建立联系。”
虞微理直气壮道：“我是过客，过客就不应该与人建立联系。”
“那你传播习武功法与未来的基础修真功法是做什么？”
“举手之劳的顺水推舟。”
峨兹莞尔。
虞微不悦。“笑什么？”
“只是觉得你很心软。”峨兹笑。
虞微继续研究任务材料，任务目标鬼的地点位于两个宗门的边境，也就三不管地区，谁都不好管，因此一直搁置着。
然这最近几年越来越过分，宗门遂发布任务给散修，能杀最好，杀不了也可以带回情报，等腾出手来亲自去收拾。
“要求当地聚落每旬进贡一个青壮男子，这鬼是女鬼吗？准备开个后宫？”
“你想多了，鬼在金丹境前鬼就没有真正的实体，到金丹境也只是半实体，凝聚出完整的实体起码要元婴境。”
“那这只鬼这么做是干嘛？总不至于是在宗门时代搞复古巫鬼时代的血祭吧？但巫鬼时代的血祭好像不挑年龄，是智慧生物就行。”
“也可能是为了下锅。”峨兹回答。
虞微懵然的看着峨兹。
峨兹道：“这个鬼不是拉拢了一些妖兽做打手吗？要妖兽干活得给饭吃啊，鬼食血气，妖食肉，不会有任何浪费，这不是常识吗？”
虞微：“我不知道这个常识，我在六万年后没见过这种情况，而蓝星的玄幻小说里，妖魔鬼怪让凡人献祭，都是进贡童男童女，再不就是女子，进贡成年男子，不论是现实还是文学作品里，我都是头回见。”
“孩童肉嫩，但量太少，气血也不够充盈，成女的肉量比孩童多，却有月事，血气不如没有月事的成男，且生育导致肉质发柴。成年不仅没有月事，肉量多，肉质细，还因为劳作而有肌肉，肉质吃起来更有嚼劲，食人的妖鬼只要有基本的追求，都更喜欢吃肉多有嚼劲的成男。”
峨兹困惑不已。“你们世界的文学作品怎么会写出妖鬼更喜欢童男童女与女子？太反人性了。”
“可能是因为蓝星古代，男尊女卑，孩子和妻子死了对家庭影响不大，没了男人，家庭会失去保护自己的力量，被别人欺负。所以不管是言情虐文还是玄幻类的文学里，都优先伤害对经济影响不大的女人与孩童，对男人更多的是所谓的精神虐，而不能让男人失去经济能力。”虞微一边思考为何有这种差异一边道。“另一方面，吃女人与孩童，因为在承受范围内，男人不仅不会反抗，还会帮忙镇压女人与孩童，但吃男人，男人就会难以接受，从而反抗。而修真界，公权力真能下乡，别说别人没了儿子，就算家庭里的成年人死光了，你也不可能抢走这个家庭拥有的土地。最基本的生产资料不会被抢走，家庭就能延续下去，用儿子做祭品便与用女儿做祭品一样，都在可承受范围。”
“听起来你们世界的公权力很不给力。”峨兹嗤道：“不过真正的妖鬼吃人时可不会考虑自己吃的品种会对豚犬的家庭与社会造成怎样的经济影响，敢向凡人要祭品的妖鬼必定有足够的实力镇压多数凡人的反抗。”
虞微诡异的看着峨兹。“是的，真正的妖鬼与想像出来的妖鬼是有差别的，但你为什么这么懂食人妖鬼的心态与饮食口味？连女人肉质柴，男人肉质细都知道。”
“对比出来的。”
虞微懵然的看着峨兹。
峨兹解释道：“孩童、成女、成男与老人，我都吃过。”
虞微下意识按住腰间佩剑。
峨兹笑道：“别紧张，我不吃人已有十七万年，不会再做这种事。”
十七万年？
天庭时代开始于约五万年前。
宗门时代开始于约十五万年前。
世家时代开始于二十二三万年前。
这个时代是六万年前，六万年前的十七万年前，那不就是巫鬼时代？
虞微一脸惊叹：“你的求生欲很强大。”
比起峨兹不吃人是出于人性的自觉，虞微更相信峨兹戒掉吃人是因为巫鬼时代吃人的鬼都销号了。
但一个吃人天经地义的既得利益者推翻原本的三观，拥抱新的三观，也很厉害。
世间最难改变的便是已经成形的思维三观。
要拥抱新的三观必须粉碎原本的三观，这个过程比身体折磨更痛苦，远远超出大部分人的承受能力。
修真世界的历史也证明了这点，比起改造旧时代人的三观，新旧交替的历史车轮更爱物理碾死所有拥有旧时代三观痕迹的生命。
能让世家修士放过峨兹，峨兹绝非那种只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妥协的认可新三观，实际上心里认可的，行事遵循的还是老一套三观。
峨兹必定是发自内心的认可新三观，认可到让世家修士都相信他。
便如余烬他姐嘉君，嘉君是最早提出修真者不当有姓氏而要求巨阙宗所有弟子拜师时必须放弃父母给予的姓名的人，不仅如此提议，还是第一个在自己宗门这么搞的人，更以姬氏全族的人头向宗门表达自己对新三观的拥护。
于是，姬仲年被囚，余烬隐姓埋名，其余世家修真者更是连命都没保住，嘉君却是七贤十圣之一。
甚至峨兹比嘉君更牛。
嘉君也就重塑了一次三观，峨兹从巫鬼时代活到天庭时代，每个时代的三观都不同，意味着峨兹的三观重塑不止一回，且每回都让新时代相信他是真的认可自己的三观。
峨兹笑道：“没办法，不想各个时代新旧交替的历史车轮碾死，思维三观就必须变得快。”
虞微发自肺腑的吐槽：“道理是这样，但三观扎根于行走坐卧间，扎根于看待世界的方式，扎根于思考问题的思维间，就不是能纯靠外力转型的东西，必须当事人发自内心的愿意改变。这种特性决定已成型的三观就不可能跟变色龙一样随意改易，多少人宁愿抱着旧的三观死去也不愿改易，三观能灵活到随意改易，除非你本来就没有三观。”
人只有对待本来就没有的东西才能灵活至毫无下限。
峨兹赞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徒儿。”
你还挺骄傲。
虞微噎了下。“可这么毫无三观的活着，人世间还有什么是对你而言是有意义的？若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没意义，人又如何能不自我毁灭？”
峨兹笑。“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虞微拒绝猜一个老妖精的心思，继续研究自己的任务。
对付厉鬼并不难，就算打不过虞微也能将对付拖到阳光下享受阳光浴。
虽然境界被打回筑基境，但虞微发现自己对阳光的抵抗力并未降到筑基境，而是相当金丹境时。
难的是如何见到厉鬼。
厉鬼控制的大小聚落有十几个，并不住在某个聚落里，只是定时派妖兽去拿贡品。
不过
虞微摸了摸下巴，西游记里好像也有类似的事。
通天河的BOSS灵感大王要求陈家庄每年进贡一对童男童女——话说那条鱼真节俭，居然一年才吃俩人，不像这厉鬼，几乎天天吃人——猴哥便与猪八戒变作了当年那对童男童女的模样，从而见到灵感大王，将灵感大王揍了一顿。
若这个世界的妖鬼也与蓝星文学作品里的妖鬼一般最爱吃孩童，次爱女人，就是不爱吃男人，她也没辙。
修真界似乎只有仙人才有能力随意改易外形，寻常修士最多通过调整自身肌肉来改变外貌，但再怎么调整肌肉，也没法从大人变成孩童。
但厉鬼爱吃大人，这就给了虞微冒充的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
虞微看了看自己半虚半实的身体，生人与死鬼的差异肉眼可见。
思及此，虞微一把抱住篝火边啃兔肉的峨兹，殷勤的给峨兹按揉肩膀，甜甜道：“师尊，今日的兔肉滋味如何？”
虞微的语气很甜，甜得发腻，甜得峨兹鸡皮疙瘩直冒。“好好说话。”
“师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如活人一般活动？且不被人看出？”
“有事师尊，没事峨兹，小子，徒儿你可真现实。”
“你就说有没有。”
“有。”峨兹取出一枚丹药。“辅以百斤人血炼制的人味香囊，可令你宛若生人，但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但服药期间，你的力量会大减，孱弱如真正的凡人，药效过了才能恢复。”
“只要能混到厉鬼面前就成。”虞微愉快的接过丹药，好奇的问：“师尊你与活人无异该不会是每天都服这个药吧？”
“我才不会想不开，我如活人只是因为我是鬼仙，到仙人境后，生死界限开始模糊，境界越高，生死界限越模糊。”
虞微秒懂。“仙人境的生命本质已发生质变，所以普世认知中的生死无法套用在仙人身上。”
便如魔神，哪个正常人能想到祂都被剁了还能搞事，起死回生。
峨兹赞赏颌首。“聪明。”
第二十二章再见楚楚
虞微在两天后抵达任务星球, 找到受害的聚落。
取信于聚落没费多少事，证明自己是修真者，受宗门之命来收拾妖鬼的就行。
宗门时代的修真者虽然将残暴与懒政诠释得淋漓尽致，在虞微看来就是一团糟心的狗屎, 但宗门时代能延续十万年, 自然不会毫无可取之处。
修真者收拾妖鬼收拾得很勤快, 让大部分凡人免于妖鬼侵扰, 得以安居——若修真者别搞定妖鬼带来的侵扰后来了一出屠龙者终成恶龙的经典好戏，简直完美。
但也因为修真者在妖鬼方面的靠谱, 聚落里的凡人听闻虞微的来意后都很配合, 巨细靡遗的告诉了她厉鬼来历，坐下有几只妖兽。
厉鬼的遭遇与虞微有些像, 都是修真者掐架时遭殃的花花草草，不同的是，虞微目标明确直指关山月与水月，虽求修为上的速成，但还有底线。
厉鬼却是纯粹的复仇者, 只要能达到提升实力, 不吝任何手段, 哪怕突破底线。
虽然同情对方的遭遇，但冲着对方每天吃人的做法，虞微便没有任何劝说的想法，只想弄死厉鬼。
了解了怎么回事, 虞微委婉表示, 自己想冒充祭品去见厉鬼, 但修真者的气息与凡人不同，所以需要一点人血做个人味香囊冒充凡人。
聚落的里正做为凡人对修真者与厉鬼的区别并不了解, 不疑有他，只是面露苦色。“女郎的要求我们不敢不应，但百斤人血”会死人的。
虞微无语：“我没让你们只给我一个人的血，每人来半斤血就成。”
你早说啊。
里正闻言松了口气。“小人这就去办。”
边境聚落的人口不如稳定安逸的后方，但聚落人口也有小一千，每个成年人放一碗半碗血，不到半日便凑够了虞微需要的血量。
炼制人味香囊并不费事，峨兹只半分钟便将百斤人血炼制了一枚香丸，虞微再佩戴上，不再只是外表像人，气息也如凡人。
然后遇到一个新问题，虞微不会化妆，她这辈子最接近化妆的行为大抵是往脸上涂防晒霜防冻霜。
在蓝星死得时候都没满十八岁，对美容化妆缺乏兴趣且没钱，在修真界死而复生后则是没需求。
化妆的本质是为了遮掩黑头、粉刺、暗疮、痘印、痘痘、毛孔粗大、风吹日晒与蚊虫叮咬痕迹等问题，但能赤足在沙漠里行走且皮肤毫发无损的修真者需要发愁这些问题吗？
觉得自己不好看，有研究化妆的功夫不如早日修炼至元婴给自己的身体来一次全方位无后患的调整。
两个世界三个时空生活的时间加起来也有六十多年，虞微始终没学会化妆，对镜捯饬半天也没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反倒如同东施再世。
最后还是峨兹看不过去，拿起化妆用品对着虞微一番捯饬，让虞微的脸看起来如同稚气未脱的少年。
虞微惊为天人。“你怎么连化妆都会？”
峨兹理所当然道：“占卜赚不到钱，为师总不能不吃东西，自然要想点别的饭辙，在街头给凡人化妆比占卜容易赚钱。”
虞微绝倒。“生活再需要仪式感，到你这份上也走火入魔了吧？”
“呸，孽徒，为师活得好好的，少咒我。”
不论怎样无语，有了峨兹的帮助，妖兽来接祭品时，见到的都是不论外表还是气息都如寻常男性凡人的虞微。
做为祭品的虞微被塞进一个箱笼里，并若干粱肉由妖兽们抬着离开聚落奔入一座山脉中。
妖兽们本身脚程便快，又会法术，跑得更快，不足一个时辰便将虞微抬到一座山寨前。
虞微没见过这么小的山寨。
修真界离群索居，或聚居的人口太少会很危险，因此推崇小城邑大聚落。
聚落人口少则七八百，多则近万，有能力抵御毒虫猛兽与部分妖兽。
小城邑人少，即便赶上修真者干架，损失也不会太大。
——虞微也是与峨兹闲聊时才知道如槐鬼城那般拥有百万人口的凡人城邑极其罕见，只有大宗门的传统疆域才存在，不然人口扎堆，修真者在天上掐一架，底下得尸横遍野。
对此虞微唯有吐血，人口分布太散，公共服务的成本下不去，商贸更是难以发展，难怪宗门时代这种糟心模式能绵延十万年。
沈君与弧矢君都有集权之意，最好的成果也不过是西周天子，土壤在这摆着呢。
同样的，理解修真界宗门时代的土壤后，虞微理解了为何最小聚居单位的聚落人口会远超蓝星的村落人口。
但眼前的山寨，撑死住几百号人。
哦，不是人，是妖类。
虞微目光复杂的望着寨子里劳作的弱小妖兽与植物妖，在心里更正。
妖类与人族不同，虽然人族也弱肉强食，但感谢巫鬼时代、世家时代、宗门时代大逃杀，闪耀的类人群星在大逃杀的重点淘汰对像，因此活着下来的组织都有最基本的秩序。
妖类则不然，妖类皆万物化形，化妖前都是动植物，不似人族自出生起就接受文明的浸染，自动植物化形而来的妖类更习惯的是大自然的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妖类中的弱肉强食得更加□□，妖都掰了近十万年才让妖都的大妖们像样点，已经诞生了文明，即便原始也能看出未来希望的妖都尚且如此，根本没有文明的野生妖类只会更严重。
套用蓝星的情况描述，若人族修真者与凡人是地主与佃农的关系，那妖类的强者与弱者便是纯粹的奴隶主与奴隶关系。
“这是新的两脚羊？怎么这么瘦？看着都没多少肉。”
“别提了，聚落里就没一个肥美的，都瘦得跟人干似的，她的肉量还算好的。”
虞微回神看了眼交流的妖兽：托你们的福，聚落的凡人无师自通了减肥的重要性，热爱瘦骨嶙峋之美，实在减不了的也藏了起来。
做为两脚羊，虞被送到了专门存放两脚羊食材的库房。
“这个太瘦了，得养肥点。”
“行，那给她吃好点。”
虞微安静的看着两只妖类交接，被摆放到库房后又打量起别的两脚羊。
都是十七八岁到三十岁间的男性凡人，来得比较久的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唯有刚来的两脚羊会做出一些反应，试图挣脱藤笼，但笼子的藤条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壮年男子死命掰咬也只留下些许印子。
虞微只看了会便安然调息，药效解除就该行动了。
虞微调息时陆续有新的两脚羊送来，或不甘心的挣扎，或躺平摆烂，却有一少年保持沉静的观察环境，片刻后留意到调息的虞微。
少年目露困惑之色，这人的气息给自己的感觉怎么有点怪异？
待妖兽走远后少年自身上摸出一枚玉玦掷向虞微。
虞微皱眉睁眼。
“你是为了钱来的？”
“你也是。”虞微讶然的看着少年，这少年的气息似曾相识啊。
“我瞧猎物不好对付，合作？”
虞微颌首。
“我略通毒，可置酒水中，令妖鬼陷入虚弱。”少年皱眉看了眼库房中其余人，都是领了任务的散修，摆脱藤笼并不难，但如何不惊动妖鬼寨却是问题。
虞微秒懂少年的顾虑，对库房中人道：“诸位，我们是奉宗门之命而来的修真者，别激动，听我说完。”
露出激动之色的众人闻言赶紧安静下来，听虞微继续说。
“之后我们会打开你们的笼子，但你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能让妖兽察觉，等待我俩去除鬼。除鬼时山寨会乱起来，那时便是你们逃生的机会，可以晚，但不能早，早了必定会被发现。你们来时也见过妖兽的速度，你们必会被当场抓回，并破坏我们的除鬼行动。厉鬼不除，你们即便侥幸逃走也会免不得被抓回，从原来一刀砍头再下锅变成活剐后再下锅，你们的聚落也可能被要求进贡更多祭品。”
一人道：“我、我们会听话。”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小声发誓会保持安静。
药效终于过去的虞微这才弄断藤条，自笼中钻出。
手里抓着昏睡药的少年想了想，将昏睡药塞回衣服里，同样弄断藤笼出来，与虞微一起弄断其余祭品的藤笼。
没人吵嚷，能活着都不想死。
处理好库房，虞微与少年一同离开仓库去厨房下药。
一出仓库，少年便道：“他们自己跑是跑不掉的。”
“我明白，但人在陷入必死绝境时无法控制不挣扎，与其让他们胡乱挣扎，不如引导他们如何挣扎。药给我，你去下药，我去探探路线，给他们规划一条安全路线。”
少年目光复杂的看着气息与方才不同的虞微，方才还是栩栩如生的活人，这会俨然死鬼。
虞微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分头行动吧。”少年道。
虞微立马飘起来去寻找道路，山寨不大，而死鬼靠着风的流动就能飘，不用任何法术，更不会惊动妖鬼，因此没五分钟便回来了。
少年也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
“厨房有几个微胖的人，看起来被饿了两三日。”
虞微沉默，宰杀禽兽鱼鳖时都会将之饿两日，清空肠胃，但以这种行为对待智慧生物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最后还是少年先道：“将鬼解决了他们便能活，你路线找好了？”
“找好了。”虞微道。“从北边走最安全。”
“北边没妖类？”
“有啊，但都是兔妖与花草妖，皆山寨食物链最底层，应当没吃过人。”
“不如我用昏睡药让他们都睡着。”
虞微摇头。“若如此，兵荒马乱时有妖兽闯过来，昏睡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而且峨兹就在山寨外，虽然不确定峨兹的善良有多少，但没人性到看着逃至他面前的人被杀。
少年闻言只能接受虞微的安排。
将路线教给库房里的储备食材，虞微与少年再次离开，等待妖鬼们宴会聚餐。
等待时闲着也是闲着，虞微问：“我们是不是见过？总觉得你似曾相识。”
少年闻言犹豫片刻，脸部肌肉发生微小的移动，须臾后一张虽然脱去所有青涩变得成熟但仍格外眼熟的脸出现在虞微面前。
虞微磨牙：“楚楚！”
楚楚讶然。“三十多年了，你竟认得出我？”
虞微：“我等你三十多年，你说我认不认得出你？”
楚楚面露一分尴尬。“你等了那么久吗？我没想到你会等那么久，也并非有意耍你，是你彼时的精神状态我也是怕刺激你。”
虞微心情复杂的看着楚楚。“我明白。”
自己知道自己不是精神病，只是时空错乱，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一只满口胡言的厉鬼，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只鬼精神状态堪忧。
但凡将丹曦的实力说低点，都不至于让人怀疑脑有恙。
史书上修真世界第一个太初仙人境是后简，后简这会连受精卵都木得，甚至在自己的蝴蝶效应下，未来还会不会有后简都是问题。
虞微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部时空题材的电影，男主因为妹妹被渣男伤害，回到妹妹少年时改变她与渣男在一起的事，然后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呃，也不是不见了，而是他原本养了好多年的女儿变成了儿子。
妻子还是原来的自由恋爱而结合的那个，但俩人生的孩子变了。
就算是同一对夫妻，不同的精与卵结合成受精卵，生的孩子也是不同的。
被蝴蝶效应糊了一脸的男主赶紧回去让历史回到原来的轨迹，把女儿弄回来。
那男主涉及的范围就那么点，女儿尚且被蝴蝶效应搞没了，修真世界在自己的折腾下，蝴蝶效应只会更惊人。
莫说后简，怕是后简祖宗十八代都会蝴蝶掉。
在这个时代，说自己认识一个太初仙人，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楚楚能配合一个精神病的说词，而非刺激精神病，确实很温柔。
“你不生气就好。”楚楚松了口气。“但你如今精神状态恢复正常，可曾想起友人真正的名字？丹曦这个名字并不稀奇，但我遇到的叫丹曦的人都不认识你。”
“你找不到的，她不在这个世界。”
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太初仙人，丹曦若出现没理由不引起轰动，唯一的解释是丹曦并未回到六万年前。
虞微笑道：“但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我对你的许诺仍旧有效。”
不过要等六万年后。
等剁了关山月与水月她就会回去，没法在这个时空寻找楚楚转世。
楚楚愣了下。“我当年也只是随口一提，若我来世与今世一般资质平庸，甚至没有灵根，你收其为徒岂非自寻烦恼？”
虞微不以为然：“资质平庸又如何？凡人又如何？我若收徒，必定是希望弟子按其心意而活，而非将其视作自己的依附。”
修真界的师徒关系比蓝星的血缘关系更紧密，亲生骨肉没有财产继承权，弟子却有，同时父母对孩子的权力也被完全剥夺，这样的背景下，师权无限膨胀。
师权对弟子的控制几乎到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地步。
当然，弟子也不是没希望摆脱师尊的控制，修真者实力为尊，若弟子的实力超过师尊，便可摆脱控制，只是概率很小，且即便摆脱控制也不是说弟子就能像蓝星的儿子们一般自由。
在蓝星，父母衰老，儿子壮年时，儿子可以理所当然的将父母扔一边，甚至骑在父母头上让父母喊自己爸爸。
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被告上法庭，勒令给予最低保障的赡养费，但赡养费最后能不能给到位还是得看儿子的良心。
而在修真界不论弟子多强大，不论师尊多弱小，即便只是孱弱的筑基境，你都得持弟子礼，尽弟子的责任。
实力比长辈强了就能让长辈喊自己爸爸？
想得美。
这么破坏秩序规则的事，正魔两道搞不死你就跟你姓。
长辈永远是长辈，哪怕比你弱小一万倍也是长辈，最多你强大了，师尊不能再控制你，但你不能对师尊不敬。
虞微不可否认这套修真者道德体系很有用，真一点道德伦理都没有，纯粹武力至上，比起用心传授弟子，师尊只会想弄死弟子，莫说维持社会秩序，连传承都成问题。
但再合理也无法改变师权膨胀到令虞微毛骨悚然的现实。
得亏峨兹没有骑她头上控制她的意思，俩人的相处更接近朋友，不然虞微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忍住不与峨兹相杀。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愿被人控制，也不想控制自己的弟子。”虞微道。
楚楚晃了晃神。“我开始期待你做师尊的模样了。”
虞微笑。“可惜你看不到了，因为我未来的弟子是你的来世。”
“你不收别的弟子？”楚楚不解。
“弟子有一个就够了。”虞微道。“我无意开宗立派，收你来世为弟子也只是因为你我之间的牵绊。”
漫无边际的闲聊中终于等来山寨宴会开席。
待厉鬼与妖兽们皆饮下酒水后，虞微迫不及待的提剑。
楚楚不由道：‘药效发作需要时间。’
虞微一指大厅里的大餐主食材：一个被扒得精光，只待水沸就下锅的男人。
“等药效发作，他也进肚子了。”
虞微说完便暴起杀向厉鬼。
厉鬼的外表是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气息，反正虞微看不出来，她连自己是什么境界都要问人，何况旁人，但也不在乎。
楚楚倒是看出来了。
厉鬼是筑基大圆满。
虽然俩人都是筑基前期，与筑基大圆满差了三个小境界，但虞微都杀出去了，楚楚也只能跟上，不然等厉鬼收拾了虞微，下一个就是自己。
但跑到一半便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
尽管自己的资质和实力都是修真界垫底，但楚楚的见识属于修真界顶端，一眼便看出虞微是剑修，且是稀少的能越境斩敌的剑修。
她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不是说多有灵气，而是透着无尽计算的剑法，每一剑都仿佛经过无数数算计算的成果。
以及，这剑法好眼熟，这不是烂大街的剑祖剑法吗？
剑祖剑法还有这威力？
一剑重创愉快的等待血食并防备妖兽唯独没防备刺客的厉鬼。
一剑封锁厉鬼退路。
一剑刺穿厉鬼心脏。
轻松的虞微看着厉鬼消散的身体，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么容易的吗？
那自己之前怎么始终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不对，之前两次被人按地上摩擦，对手一个是大成境一个是金丹境，而眼前这鬼
虞微倏然问楚楚。“这家伙什么境界？”
“筑基大圆满。”
“那也是高三个小境界，怎会如此？”
须臾，虞微看向自己手中剑，方才她出手时下意识用的是最娴熟的剑法——笑忘书陵墓传承里的剑祖剑法。
千万张数学试卷实在令人刻骨铭心。
所以不是我变态，而是笑忘书这套剑法变态。
第二十三章生灵草
“这一堂课我们上生灵草的历史。”
九伯一边说一边用幻术制造出一株形似苜蓿但叶片稀疏的植物。“这是生灵草。”
周围的学生皆露出讶异之色, 这草与他们日常见到的生灵草完全不同啊。
生灵草花很少，叶片层叠如瑶草，浓郁的绿色令人见之便觉赏心悦目。叶片的口感与营养也极好，除了能产生灵气, 还能喂禽畜, 是修真世界用途最广产量最高的牧草。
有学生道：“这与生灵草完全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九伯理所当然道。“这是六万年前的生灵草, 而你们日常所见的是培育了六万年的品种, 如何漫长的岁月，祖宗与后代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产灵气。”
众人哦了声。
九伯继续道：“言归正传, 继续说生灵草的历史, 最早发现与培育生灵草的人名叫楚楚，也是式微君弟子, 渊的前世。”
“但与渊不同，渊是狐妖一族，楚楚是人族，母为天衍宗渡劫境长老，父为大成境, 做为修士的子嗣。楚楚很幸运的生来有灵根, 很又很不幸的拥有五灵根, 以及平庸到令人叹息的修炼资质，连筑基都不一定做得到。”
“不论是大成境还是渡劫境皆拥有万载寿命，在他们面前，楚楚无异于朝生暮死的蜉蝣。这也是所有生育了子嗣的高阶修真者都要面对的困扰, 不过问题也不难解决, 既然子嗣注定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那就扔掉，眼不见心不烦, 更不会为此感到痛苦。”
土著学生一脸懵然，从出生起就不识家庭与婚姻、子嗣的他们完全不能理解古人的脑回路。
幼崽为什么是生出来的？
不应该是培养槽，啊不，是人造子宫里培育出来的吗？
好好的幼崽为什么要扔掉？
古人脑子有病吧？
唯有蓝星学生听懂了，但与土著学生抱有同样的看法：做父母做到这份上，有病吧？
九伯花了三分钟向土著学生解释血缘与家庭是什么。
“就算这样也不该将幼崽扔掉啊。”
九伯理所当然道：“幼崽若是凡人，或资质平庸的杂灵根，于高阶修士的父母而言，幼崽的生命如蜉蝣朝生暮死。若对其投入感情，须臾弹指后，幼崽老死，高阶修士轻则伤心，重则滋生心魔，道行不得寸近，在一开始便将幼崽扔了是最理智的选择。”
虞旸道：“那也很没人性。”
九伯反问：“在蓝星，夫妻生出身体有疾的幼崽，从一开始就被告知，幼崽的身体很差，活不过一周岁，夫妻是会将幼崽留下来悉心照顾，投入感情、精力与钱财，还是将幼崽扔掉。”
虞旸小声道：“大部分扔掉。”
“大部分是多少？”
“起码九成九。”
九伯道：“所以正常人都会选择扔掉幼崽，只有稀有品种才会不扔。”
虞旸问：“楚楚的父母抛弃了她？”
“没有，她的父母介于稀有品种与正常人之间，他们没扔掉楚楚，楚楚出生与成长需要的物质条件也给到位，没让楚楚短过任何物质，却拒绝给予楚楚一丝一毫的爱。”
九伯叹息不已。
“横向对比，楚楚父母对她很负责，但人不是木头，人活着除了维持生存所需的物质，也需要感情。”
虞旸脱口：“那不就是恒河猴？”
九伯颌首。“咦，你也知道恒河猴？是的，高阶修士若没扔掉幼崽，那么幼崽便是活生生的恒河猴，若扔掉幼崽，考虑到能狠心扔了幼崽，多半也不会在意扔掉后幼崽过得如何，多半是随便扔，任其自生自灭。所以很难说哪个更惨，一个可能夭折了，另一个倒是没夭折，却活成了恒河猴。”
虞旸无语道：“都没人管管吗？”
“人族宗门时代的道德伦理对高阶修士的这种做法持鼓励态度，孩子没了就没了，高阶修士的父母若为此折进去，心魔丛生，宗门会吐血的。”
虞旸哑然。
九伯将话题拉了回来。
“楚楚是恒河猴症患者，深陷抑郁症，心魔丛生。但她的意志很强大，虽然症状一度很深，但她始终积极自救，十五岁后找父母要了一大笔钱后收拾包裹远离天衍宗，再未回天衍宗，在之后的岁月里慢慢治愈了自己。”
“虽然最后未如她父母所料的那般终生练气，而是踏入筑基境，不过也只到筑基境，仍旧早早死去。但不讨论人寿长度，只讨论精神上的生命，她比她的父母更能活。她父母只是宗门时代高阶修士的一员，史册之上还是沾了女儿的光才留下名字，楚楚却是拥有自己的列传。”
*
在虞微走神时楚楚正提剑追杀妖兽们。
利刃割开骨肉的声音，妖兽们惨叫的声音涌入耳朵，虞微回过神，迅速加入杀戮。
山寨北边那些妖类还能放过，但宴会厅这些货真价实吃过人的一个都不能放。
妖兽们普遍为炼气境，筑基境只两个，与楚楚打得极为热闹。
虞微见之，优先处理炼气境的妖兽，防止这些掠食妖兽跑出去伤到山寨里的凡人与素食妖类。
炼气妖兽处理完虞微才去救援被妖兽捶得半死的楚楚，联手将妖兽斩杀。
楚楚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妖兽的血，控诉道：“我差点被你害死。”
虞微歉意道：“不能让这些妖兽跑出去，会引发大乱。”
楚楚对此赞同，妖类与人不同，人族从出生起就接受秩序的驯化，妖类，尤其是先天妖类却不，纯大自然驯化产物。
这么多妖孽跑出去，四散全球，刚摆脱厉鬼进贡的凡人聚落必迎来新的灾难。
“山寨剩下的妖类要杀了吗？”
虞微摇头。“吃人的妖应该都在这了，剩下的我觉得可以抢救一下。”
抢救的话得先将人集合起来，虞微当机立断的斩下两只妖兽的脑袋，提着脑袋出去喊话。
效果极佳，山寨里的妖类都跑了过来。
虞微给了妖类两个选择，立个心魔誓，永不食智慧生物，或者立刻去死。
妖在剑檐下，自然低头。
得到满意的结果，虞微又表示，从今日起我会为你们讲道半月，半个月后你们各奔东西。我教你们的东西，你们来日也可以教别人，但教之前必须让每个学的人立下永不食人的心魔誓，并且要对方遵守同样的条款，可以教人，但学得人必须立誓。
妖类们对虞微的许诺半信半疑。
虞微也不啰嗦，翻出山寨里的财宝（妖鬼也有审美，山寨里有不少漂亮的金银宝石），再让妖类们将山寨里的凡人送回家，财宝分给每户失去亲人的人家，回来就可以上课了。
妖类们不敢违抗虞微的命令，立马行动起来。
妖类们行动时，虞微准备去找峨兹。
虽然心魔誓对修真者存在约束力，但这种约束并非绝对。
一来在蓝星杀人会被法律判死刑，照样有人会杀人，充分证明智慧生物的多样性。
二来违背心魔誓的后果是被心魔盯上，不是天打五雷轰，而能搞定心魔的牛人从古至今都不少，若是走望君朔心魔流路子的修真者，搞不好对心魔欢迎之至。
还是得防着妖类半道吃人伤人，仙人离谱的“视野”是最优秀的监控器。
大抵是师徒心有灵犀，虞微还没动身峨兹便进了山寨，手里抱着一盆外形酷似苜蓿的植物。
虞微伸出手准备热情拥抱峨兹，手才伸出却发现楚楚比自己更快。
“我的草！你还我草。”
楚楚激动的伸手从峨兹手里抢盆栽。
自然没抢到，不仅没抢到，还被峨兹身上的护体真气反弹，若非虞微及时伸手，楚楚必然摔个屁股蹲。
峨兹问：“这草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我要对付妖兽，怕伤到它，藏了起来，没带着，陶盆上还有我的字迹。’
峨兹没看字迹，只是问：“从哪得来的？”
虞微扶着楚楚，不解问峨兹：“这草有什么问题吗？”
峨兹没回答虞微，而是看着楚楚。
楚楚看了眼峨兹，做为筑基境，她是无法判断峨兹收敛起来的气息是什么境界，但她的生活经验让她敏锐的感觉到峨兹就算不是仙人也是高阶修士。
“十七年前我因意外流落仙雨战场边缘的一颗荒星，在荒星上发现的这种草。那颗荒星极为贫瘠，地脉因为当初的战争被摧毁殆尽，至今未恢复，无法生发灵气，生命难以存活，只除了这种草。”
虞微闻言打量了下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它能产生灵气。”楚楚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
虞微错愕，更加仔细的打量草，发现这草的叶子确实在产生灵气，只是产量这么说吧，若六万年后的生灵草产生的灵气是十万，那这株草的产量就是0.001。
这产量差异都不止万倍了，难怪方才没发现。
生灵草的灵气产量本来就不咋的，全靠大面积补充，虞微见到的生灵草都是成品，如盆栽般里的两三株，真没见过、
可这个时代是没有生灵草的，至少她没见过，也向峨兹打听，但峨兹表示没听说过。
但未来的生灵草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虽然外表差异离谱，但狗尾巴草与稻的外表差异难道不离谱？
但狗尾巴草是稻的祖先。
虞微倏然瞪着盆栽里的草。
难道这是生灵草的祖先？
“这么神奇的草，以前怎么没人发现？”虞微好奇道。
峨兹道：“以前没有。”
“可这草也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虞微道。
峨兹：“这草是在仙雨古战场边缘发现的。”
那又怎样？
虞微一脸茫然。
峨兹开始思考要不要带虞微去见识一下修真世界最有名的古战场。
楚楚解释道：“仙雨战争时死去的仙人、修真者无以计数，而他们打仗时各种法宝、法力碰撞，对那一片星系造成了可怕的伤害，后来九伯真人于仙雨战场化形，掠空整个战场的灵气，多种因素累积，仙雨古战场成为宇宙中最危险的地方，在那里的生物都发生了变异。”
虞微代入了自己的认知。“相当于五大流氓挑了块地打核战，疯狂投蘑菇蛋，最终整片环境都发生了异变，所有生物要么死要么变异。”
楚楚懵然的看着虞微。
峨兹也没听懂虞微的用词，但联系上下文也能猜到什么意思。“还有道器的影响，一百六七十亿年前有两件属性水火不容的道器在一片尘埃云中相遇，同归于尽，碎片融入尘埃云中，后形成一片星系，那片星系所在便是后来的仙雨战场。”
虞微听明白了。“我就说这么不合常理的玩意若是自然产生的，没理由到宗门时代才被发现，合着是多种因素导致的变异，是一个意外。”
修真者为了灵气都鼓捣起梳理星球的地脉，增加灵气产出，没理由只尝试这一种开源方式。
最大的可能是，修真者思考了很多开源方式，但只有梳理地脉可行。
“但这玩意的产量也太少了。”虞微嫌弃道。“就这产量，便是植满一颗星球产生的灵气也供给不了一个仙人所需。”
六万年后一颗植满生灵草的星球起码供给三五位仙人日常所需。
峨兹道：“但积少成多，而且你的反应不正说明此草前景远大？”
虞微赞同，旋即问：“但这草怎么养？”
虽然狗尾巴草是稻的祖先，但两者的种植方式显然不同。
而且生灵草与狗尾巴草还不同，狗尾巴草再怎样也是野草，种子随便撒下去就能活，就算非酋的种死了，问题也不大，狗尾巴草到处都是，种死一批完全可以去大自然薅新种子，生灵草可不一定。
仙雨战争过去也有十万年，这么多年不可能没人跑去仙雨古战场打卡，若生灵草数量很多，早该被发现。
峨兹被问住了，须臾，将盆栽塞回楚楚手里。“你继续养，需要什么尽管找我要。”
楚楚：
虞微笑答：“楚楚你别跟他客气，这家伙是太古先知，不差钱。”
楚楚震惊的看着峨兹。“你是峨兹先知？”
峨兹道：“算不上什么先知，不过一神棍，但就像她说的，我想捞钱比你们容易。”
有人赞助自己的研究，楚楚傻了才拒绝，当即向峨兹要灵石。
灵气有助万物生长，乃至化妖，楚楚想试试能不能让生灵草化妖，没有比植物本身更了解自己的习性。
就算不能化妖，也可以试试能不能让生灵草长得好点。
楚楚当初收集到百余株生灵草，养到如今只这三株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开了点花，但焉嗒嗒的，楚楚也是因此才接了一些宗门发布的任务，就是想搞点上品灵石试试能否让生灵草恢复点精神。
峨兹很大方的给了楚楚一大袋极品灵石。
*
下午时妖类们便陆续，只两个逃走，但峨兹心情不错，在虞微指使他干活时很愉快的跑了趟，因此归来的妖类们一进门便看到了屋檐下挂着的妖头版“晴天娃娃”。
杀鸡儆猴的效果极佳，所有人妖类都老实了。
见众妖类听话，虞微开始给妖类们上课。
讲道是最基本的，没有讲道吊着，妖类们必定会想办法逃跑。
再是种地、采矿、种药材、数算、养殖及从凡人聚落获充裕食物的社交方式同样的事干多了，虞微如今都写出了一本专门的小册子，按册子教妖类。
经验充分，册子里的内容也不复杂，还让峨兹捉刀改成了朗朗上口的歌谣。
且妖类记忆好，修真必须有一颗能静得下来的心，而心一旦静下来，生物的记忆力也会蹭蹭上涨。
修真又能增强生物的身体素质，硬件的质量也同样会影响到软件的功效。
虞微也不要求妖类们将册子全背下来，而是根据每个妖类的能力规划适合他们的知识，再让他们背下这部分知识，两边都更省事——虽然这么做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问题不大，记住如何正常的与凡人聚落打交道，然后去请教（抓个）凡人，论农耕畜牧，凡人聚落只是比不上虞微，比之野生妖类却是王者。
诸多因素加起来，虞微只上了半个月的课，学生们掌握的知识便达到了她的要求。
虞微又用法术将册子印刷几百分，一个妖一份，至此，播种已完成，剩下能否长成就看天意，但虞微也没指望每个种子都能收获，她选择的是广种薄收。
只要播的种子多，总有几颗能发芽。
目的达成，虞微同妖类们辞别，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妖类们已深刻认识到虞微的奇葩——从未见过教妖类的修真者，更没见过不收徒就传授知识的修真者，这个修真者还没一点架子，更不欺凌弱者，看待每个弱者的眼神都是在看智慧生物，而非蝼蚁草芥。
但不可否认，妖类们很喜欢这样的大修士，虞微要走时甚为不舍，跑山林里猎了不少野味搞了个践行宴，且每个妖类都给虞微送了礼物。
楚楚惊为天人，这辈子都没听闻过野生妖类（大部分还不能化形）与修真者如此和睦。
对楚楚的惊讶，虞微更无语。“那是因为你们根本没将别人当做智慧生物，都不将别人当做智慧生物，又怎可能和睦共处？”
楚楚：“可他们连筑基境都不是，更甚至无法化形。”
虞微：“但他们有智慧，能沟通能交流，若这不算智慧生物，你，还有凡人们又算什么？凡人们连修真者都不是，而你只是筑基境，在实力更强的修真者面前，你们不过是大蝼蚁大草芥与小蝼蚁小草芥的区别，如何算作人？”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不算人。
楚楚下意识想反驳怎么不算做人，却想起自己过往所见所闻。
在筑基境修士的眼里，凡人与未化形的妖类不是人，但在更强大的修士面前，筑基境修士是人吗？
大修士在更强大的仙人境面前是人吗？
楚楚一时哑然。“是啊，我如何算是人？”
大抵是楚楚的表情太苦涩，虞微安慰道：“也别那么难过，往好处想，你起码是个修士，无故杀你的罪比杀凡人和散修要付出的代价更多，你的生命安全系数可比凡人与散修高。”
楚楚：完全没被安慰到。
*
九伯兴致大发的讲着生灵草的历史，偶尔也会穿插一些有趣的古人事迹。
“楚楚死后转世为渊，式微君信守承诺寻到渊，收为弟子，可以说是一段佳话。说起来式微君也是个很厉害的老师，弟子成材率极高，大家猜猜她有几个弟子，猜对了我就送一株古代生灵草标本。”
虞旸第一个举手。
“那虞旸你说一下你的答案。”
虞旸自信道：“少则一个，多则两个。”
九伯不解。“为什么这么笃定？你在我们的世界读书也不止一年，应当知道修真者弟子越多，出大能的概率越高，宗门越繁盛，因此修真界没有任何少生优生的概念，人均买彩票爱好者。”
这也是宗门干翻世家的根本原因，世家再甩开膀子生也不及宗门收徒的速度。
路径依赖是所有人和势力的天性，宗门也不例外，清楚自己是如何赢的宗门在广收弟子这方面可谓十二分积极，能收一百个绝不只收九十九个。
虞旸道：“不是说式微君是我姑的转世吗？若前世今生的性格差异不大，那以我姑的性格，顶天收一两个，就赌一赌。”
九伯笑道：“那你可赌错了，式微君有九十七名弟子。”
虞旸讶然：“看来虽然拥有同一个灵魂，但式微君与我姑真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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