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过分。”
檀弓怒瞪着跑来趁火打劫的守心。
“我过分了吗？我哪过分了？”守心理直气壮道。“只是要求多分三成玩家给妖都, 又没要求全给妖都。”
“丹曦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檀弓道。
守心颌首。“玩家没找到尸体，峨兹遗蜕上的罗盘也不见了，还活着的概率怎么也有九成九, 剩下百分之一是那名黑甲人是太易仙人境, 不能排除祂将罗盘连同丹曦一起扬了灰。”
檀弓道：“既然你这样认为, 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妖都？”
守心拿出丹曦给自己的文书。
檀弓脸部肌肉抽了抽。“你还不是天帝。”
“我拿出这个只是想告诉你, 我相信她还活着，所以我仍旧对天帝之位感兴趣, 我也会帮你们度过当下的难关, 镇压宗门们，不让他们造代理天庭的反, 至少短时间不会，只要丹曦及时赶回来，但你不能让我白干。”
“分你三成玩家不可能。”檀弓坚决道。
“我没说现在就给我。”守心笑吟吟道。“你们自天宫通过传送阵逃离，所以失去了三合星域的方向，如今找到了天宫, 你们应当知道回三合星域的路线, 只是沿途魔物众多, 所以无法短时间回去。”
檀弓点头，她已经发布任务让玩家开路，但他们当初在丹曦的带领下从三合星域找到天宫都花了五十多年，超过七成的人手折损在路上, 没有仙人境的玩家们要过去, 需要耗费的时间只会更久。
守心道：“找到三合星域, 三合星域的修士成为充电宝后可以召唤更多玩家，让现有的玩家集体升一次级后, 多分我三成玩家，我需要收拾一下妖族，妖皇之令不出妖都星域的时代该过去了。”
檀弓看了眼守心。“你很相信丹曦还活着？”
守心想了想，回答：“我希望她活着，那毕竟是太易仙人境，丹曦若死于祂手，我也不可能干得过，若如此，修真世界的末日是板上钉钉的事。”
檀弓道：“我不知丹曦是否还活着，但修真世界不会末日。”
守心笑。“那可是太易仙人境，我们都干不过。”
檀弓沉默须臾，眼眸深邃又哀伤。“不一定。”
守心讶然：“你有办法？”
“有，但力量不够，起码得将我送进天宫，活着送进去。”檀弓头疼。“也不知丹曦带着咸鱼的尸体跑哪去了，若她还在就好了。”
“式微那套”
檀弓坚定摇头：“式微君骨子里本就暴烈疯狂，亡者又执念深重，思维与活人有别，一加一大于二，但我是活人，是贪生怕死的俗人，我拒绝任何需要赌命的冒险。”
守心闻言挑眉。“式微君？你一直喊她咸鱼，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她是式微。”
“不，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式微君。”檀弓道。“初见时我便认出她是式微君，我等了两万年的人。”
守心愣了下。“据我所知，她在两万年前失踪，而你彼时还没出生。”
檀弓道：“青帝陛下说我有一日会见到她，怕我认不出来，给我看了她的灵魂。”
守心抬手：“我捋一下，式微在两万年前不知所踪，峨兹说你会遇到式微，担心你认不出来，给你看了她的灵魂。”
檀弓颔首。
守心：“你不觉得这里面有矛盾吗？他如何给你看一个失踪之人的灵魂是什么样？仙人境可以辨识灵魂，但也仅限于亲眼见过的灵魂，并不能通过留影辨识留影之人的灵魂模样。”
或许更高的境界能做到，但守心确定自己做不到，而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比自己低两个大境界的檀弓更不可能做到。
檀弓道：“我不知青帝陛下如何做到的，反正我看到了。”
*
怀桑将一块被二哈们拆掉的玉砖按回原位，保持道路的顺畅。
鬼门关位于一片混沌中，不到仙人境，落入混沌中立时就得化为混沌，偏那群二哈肆无忌惮，啥都想尝试，甚至有排队跳混沌的。
排队跳混沌也就罢了，还有在这条路桥上干架的，就算你们不怕死，也考虑一下同样来寻求突破的修士们。
“怀桑你升级了？恭喜啊。”
怀桑抬头，惊喜道：“橙橙橙？你怎么来这了？”
三只橙看着怀桑，鉴定术显示怀桑的境界已经变成太极仙人。“咸鱼出事了，我心情不太好，打怪打久了也想吐，想换个方式发/泄一下，就来天下陵了。”
“式微君”怀桑脸上划过一抹低落，叹道。“有时觉得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是好事，这些年我也失去过很多故人，每次失去一个故人都会很痛苦。她过去两万年终于回来，却发现昔日与友人们创造的新世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故友皆陨落，只余天宫无以计数的冰冷遗蜕，若都记得，该多痛苦？”
三只橙想了想虞微的性格与天宫那多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遗蜕，道：“什么都不记得确实是一件好事，但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忘却，你可愿忘记人生中已失去的故人？”
怀桑想了想，坚定摇头。“不愿，虽然记得会很痛苦，但不记得会更痛苦。”
“我不知道你们历史上的式微君是怎样的人，但以咸鱼的性格，她应该会选择铭记。”说到最后，三只橙摇了摇头。“不过她不是式微君，她与式微君一个蓝星红旗下，缉毒警家庭长大，一个是宗门时代土生土长的土著修士，即便拥有相同的灵魂，本质上也是两个人。”
怀桑想了想，道：“也算好事，看到天宫万仙遗蜕的是咸鱼，不是式微君。”
咸鱼会无语哈士奇们在天宫中的拆家，会惊艳仙人们的美貌与服饰华美，会敬佩仙人们的舍生取义，唏嘘仙人们的结局，却无法理解仙人们孤注一掷的疯狂与绝望，自然也不会痛苦。
闲聊了一会，有新的土著修士来，怀桑需要去引路，这才将三只橙送入鬼门关。
一过鬼门关，黄沙莽莽闯入眼帘，若是平时，三只橙必须换上敦煌风的服饰咔嚓咔嚓拍几张照，但最近这段时间心情实在不咋的。
玩家不属于修真世界，只是过客，异世界的一切都不会影响玩家的人生。
哪怕现实与小说有出入，哪怕现实里新闻上每天都能看到百鬼夜行与僵尸，造成许多伤亡，那也是国外，东夏国内大力落实火化下基本看不到僵尸，化鬼虽然没法通过火化解决，但更多的是忘删浏览器记录这类，少数厉鬼或通过法律解决（凶杀案），或自己解决执念对像（感情纠纷），执念消了就走了，并未造成社会动荡。
东夏的玩家们始终有种隔着一层的模糊感，直到亲眼见证了一个蓝星人在游戏中死去。
生命如此脆弱。
即便是第二次得来的。
三只橙心情低落的穿过黄沙找到位于沙漠中的绵延山脉，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就算同一个人同一个入口，第一次与第二次进的洞窟也未必相同，选哪个入口都一样，便随便选了一个入口踏入。
不知走了多久，走得三只橙都开始回神。
游戏攻略不是说走个几十步就进入洞窟吗？自己这都不止几百步了吧？
而且，为什么我会有种周围的岩层在呼吸的感觉？
是我抽中了彩蛋洞窟还是天下陵出了什么问题？
三只橙思考了一秒钟决定继续往前奏，天庭费那么大劲留下天下陵，质量应该有保障，就算天下陵真的因为时间悠久而出了问题，玩家也可以复活。
*
“何方厉鬼胆敢在”
与尸体对视的虞微回神，看向声音来的方向，是一名外表二十左右，从面容到气质都很年轻的少女，脚下踩着一柄剑，手里握着一柄剑，显然是一名修士。
持剑指着虞微，脸上还残留着杀气的少女震惊的看了看虞微的容貌，又看了看尸体的容貌。
虞微不太确定的看着少女：“你是来灭我的？”虽然鬼修大多因为过于巫鬼时代的画风不受待见，但末日大逃杀的背景下，只要不是魔物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至于见面就要弄死自己把？
少女道：“抱歉。”
虞微茫然的看着突然道歉的少女。
少女的视线在幽魂与尸体间不断来回，良久，终是收剑：“你走吧，切记，不要害人，若你害人，来日我定会除你。”
虞微懵然的看着少女御剑离开，有心想追上去询问这颗星球在哪个星域，却悲催的发现即便对方只是低阶修士也绝非自己一只阿飘能追上的存在。
飘了没一会虞微便理智放弃，想回村落，却想起少女认出自己与尸体的关系前脸上的杀气，这颗星球上修士和鬼的关系好像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可不回村落，自己能去哪里呢？
虞微想了想，还是决定找城市，尝试联系上丹曦。
“城市哪个方向来着？没有游戏地图真不方便。算了，大集是那个方向，去大集找商队。”
因为有记忆，找到大集并不难，难的是飘行的速度太慢，白天还要躲太阳，花了半个月才到大集。
“尼玛，鬼怕被太阳晒居然是蓝星与修真世界通用法则吗？”
月光下寂静的大集里，虞微吹着自己中度烧伤的手臂，只是被太阳晒了下就成了重度烧伤，过去半个月才恢复到中度烧伤。
待手臂的疼痛消下去，虞微向大集的客栈飘去，很快找到数月前见过的商队首领。
“醒醒，醒醒，我来找你做生意了。”
商队首领完全不醒，虞微皱眉，这一路上也不是没遇到过行人，自然发现了行人看不到自己。
“行人也就算了，但你一个走南闯北的商队首领，在这个真的有鬼的世界身上不可能连灵器法器都没有吧？”
虞微想了想，一把抡向首领的脸。
好消息，首领身上确实有不知道是灵器还是法器的东西。
坏消息，对鬼有用，虞微被弹飞出房间，手掌重度烫伤。
半分钟后，虞微回到房间，看着首领，思考须臾，放声高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是很多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时间都去哪了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于是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砍向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然后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咬了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摩拉比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三千七百多年”
砰！
客栈房间的木门穿过虞微的身体砸落在角落。
唱得忘我的虞微与被惊醒而抽刀的商队首领皆看向门口，门口立着一名外表二十出头，容貌十分美丽的少女。
美丽的少女双眼冒火的瞪着虞微。“五音不全就别唱歌，唱也就算了，歌词也编齐点，歌词乱编，前后不衔接也就算了，大半夜鬼嚎什么？你不睡觉别人要睡！”
“啊？”虞微愣愣的看着怨气直冲云霄的少女。
商队首领怒。“你是什么人？发什么疯？”
“闭嘴，我没跟你说话。”少女仍旧瞪着虞微。
虞微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少女问：“刚才唱歌的是你？”
虞微点头。
少女道：“那就是在跟你说话。”
虞微惊喜。“你看得见我？”
“废话，不是跟你说话我难道是在跟鬼”少女的话语蓦然顿住，刚才被魔音搞得失去理智，这会才发现对方的身体是虚幻的。
虞微惊喜的扑向少女。“美女帮个忙，我认识代理天帝，只要你帮我联系上她，她一定会替我报答你。”
少女一把抓住虞微，揉吧揉吧揉成一团塞进一只纸袋里，这才看向在这场人鬼冲突中被误伤的商队首领。
想了想，少女从身上摸出一枚金币放在门口。“这是修门费，抱歉，打扰了。”
少女说完转身离开。
*
村落废墟里，五官精致带着婴儿肥的青衣男童拂袖，泥土、木料、夯土被无形的力量掀走，露出被埋了一半的尸骨。
男童蹲下，凑近观察尸骨，半个月时间尸体已高度腐烂，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男童的目光从尸体的脸庞下移，最终停在尸体的一根手指上，那里有一枚戒指。
虽然手指上没有任何血肉，但也有蛆虫在爬，男童无视蛆虫，伸手将戒指摘下，摘戒指时指骨也随之脱落，男童想了想，将指骨收进自己的乾坤戒里，旋即拿起戒指仔细研究。
“储物戒指？工艺很精湛，但不认识，看来没找错。”男童又低头看着尸体。“执念深重，却没有任何怨气残留，有趣。”
正嘀咕着，身上一道灵符亮起，男童掏出灵符。“九伯，我在找人，有事”
“神棍，救命，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敲碎了。”
“你又跑到人族以外的地盘了？都多少次了，盟约只在人族地盘有用。”
“我没有，我这次真没离开人族的地盘，盯上我的就是人族，虽然遮掩了气息，但我和他们太熟，化成灰我都认识，领头的就是苍云子那小儿。”
“还没死心呢。”男童无语。“我马上来。”
说话的同时，男童看了眼尸骨，大地裂开，将尸骨吞没，旋即化光而去。
第五章楚楚
“叫什么名字？”
“咸鱼。”
“姓咸？”
“不是, 就是咸鱼，没姓氏。”
夜明珠的光芒下，穿着睡袍的少女露出讶异之色。“你是修士？”
正在研究夜明珠，好奇有没有辐射, 居然真有人拿夜明珠照明, 并且这夜明珠的光芒也就比白炽灯差点的虞微闻言回神, 顿觉槽多无口。
你们究竟是有多复古啊, 姓氏都出来了。
不论是三合星域的人均十六胞胎模式还是养殖场模式，都不需要姓氏, 哪怕是照宣所谓的照也不是姓氏, 而是指代身份：照国之王宣。
照阳的照也不是姓氏，而是跟着照宣起名才用了照字。
“嗯。”虞微点头, 旋即反问：“美女姐姐叫什么？”
虽然对方看着二十岁左右，但修士的年龄不能看外表，而且按照蓝星的时间，虞微觉得自己才十九岁，比对方小, 一声姐姐喊得脸不红气不喘。
少女随口回答：“楚楚。”
虞微随口道：“是楚楚动人的楚楚吗？你师尊给你起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就是有点怪, 目前为止她遇到的修士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有, 但叠字起名还是头回见。
恭维完便见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虞微不解：“我说错话了吗？”
很正常的恭维夸赞啊，就算觉得叠字名在一众修士名字里画风有点稀奇，但也只是心里想想, 没说出口。
还是说这家伙有读心术？
虽然修真世界的智慧生物种类五花八门, 天生会读心术的物种有之, 后天境界上去了不会读心术胜似读心的有之，难道这家伙是其中一种？
但也不像啊, 看对方用来关自己的符纸袋，一点都不像大佬手笔。
虞微心中思忖。
“没有。”楚楚的眼神恢复正常，神情柔和了三分，继续问：“你死前什么境界？”
虞微露出纠结之色。
楚楚不解：“这个问题有什么难以回答的？”
“不是，是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最开始是炼虚境，但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变成了凡人重新修炼，但重新修炼没多久我只能判断我死时是练气，具体几层就不知道了。”
我怀疑你在驴我，哪有高阶修士会变成凡人，变成凡人也就算了，也不是没发生过修士发生意外，修为下跌变成凡人的情况，但变成凡人后又从头开始修炼？
你当修真是过家家吗？
都能重新修炼了，说明意外造成的伤势已痊愈，修为也该恢复。
楚楚无语的看着虞微。
虞微忙道：“我知道你不信，但你若帮我找到我的友人，她可替我作证，还会替我报答你。放心，我的友人应该很好找，她是太初仙人境，全世界就两个太初仙人，童叟无欺，如假包换，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她的线索。”
虽然不知道丹曦在哪，但既然自己那会都凉了，用万象罗盘跑路肯定是丹曦的手笔，只不知自己为何会与丹曦分开，但想来俩人落地的距离不会太离谱。
以丹曦的性格，就算以为自己死了也肯定会找到自己的尸体，给自己收尸。
“对了，她是刀修，你可以打听一下这片星域有没有突然出现什么很厉害的刀修，手里拿着的刀煞气很重，是一柄神器。不对，丹曦那丫是主修刀，兼修十八般武器，啥都会啥都精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虞微疑惑的看着面露怜悯的楚楚。
楚楚沉吟须臾，问：“你死前是不是很痛苦？受到了很多折磨，还出现过幻觉？”
虞微回忆了下。
痛苦，被活埋再徒手刨出来，自然是痛苦的，就算是如今，只回忆一二都让虞微如常人般的脸开始扭曲，现出死亡时的本相。
铅灰的脸被泥土与废墟残骸划出无数细小的伤口，躯体的形状显示其下的肋骨有断裂，多处失血过多而发白的伤口，双手无任何血肉，露出森然白骨。
楚楚的上半身下意识后仰，如此近距离的看一个人惨死的死相，视觉冲击属实令人撑不住。“你别想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了。”
虞微回神，外形也从狰狞可怖的死相变回常相。“我是死于地震引发的天灾，被活埋了，虽然痛苦，但受什么折磨，幻觉的话，我死前看到了我在远方的母亲和侄女。”
楚楚道：“我会帮你打听，但你给我的情报太少了，不一定能找到。”
虞微道：“没关系，你肯帮忙就很好了，等我联系上丹曦，我一定会回报你。”
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丹曦功不可没，必须狠敲丹曦一笔。
“对了，你的母亲与侄女是凡人还是修士？若你的友人不好找，我可以试一下找她们。”
虞微道：“她们是修士，但都在很远的星域，你找不到的。”
赵女士虽然是玩家，但在游戏里有正式工作。
宝宝还是孩子，目前正在上学，修真界一百八十年义务教育在等她享受。而且三合星域虽然残酷，但还没残酷到将未成年的孩童丢战场上玩丛林法则，体验白骨成山。
总得来说，这俩都不可能离开启星域。
楚楚点头表示明白了。“我帮你找人期间，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虞微茫然。“你不带我去联系本地宗门吗？”
楚楚道：“你是鬼，又不够强大，若被修士看到必定会被收，我只是炼气境，你跟着我走，我保护不了你。”
虞微错愕。“不是，你们这里人鬼关系这么恶劣的吗？”
楚楚点头。“不是所有鬼都能如你一般在死后保持理智。”即便是你，情绪激动时也控制不住露出死相，人后还好，若是人前
虞微头疼了，听起来这片星域的鬼很容易出问题，连带着整个鬼群体都惨遭社会歧视。
“那怎么办？难道等我修炼成鬼王？”虞微一脸后悔。“虽然我会修炼，但我不会鬼修功法啊。”
修士修行最重要的是念头通达，放下执念，因为执念一深，心魔劫分分钟找上门，化不化鬼不好说，被心魔干掉却是妥妥的。因此古往今来，化鬼的主力都是无法修炼不怕心魔的凡人，但启星域与三合星域一个全民修真，另一个搞养殖场，牲畜哪来的心魔执念？
即便鬼口一枝独秀的阴罗宗，它的来源也是末日之灾前期死去的凡人们。
但虞微没去过阴罗宗，她所有修炼知识与功法都来自三合星域体系，都是给活人的，鬼修功法很少，而且她一篇都没看过。
玩家能复活，研究鬼修功法与技能没意义。
忆起往事，虞微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我当初一定会将那些鬼修功法和技能啃下来，倒背如流。
楚楚道：“我这里有一篇鬼修功法，虽然只是非常粗浅的功法，但对你应该有点用，不如我给你，你在这颗星球寻个地方好生修炼，待我寻到你的友人再回来寻你，或是你修成鬼王后再去寻你的友人。”
“可以。”虞微觉得这思路可以。“那我未来如何寻你？”
“寻我？”楚楚淡然道。“不必寻我。”
“那怎么行？你对我有恩，怎能不报？”
楚楚闻言笑。“我没什么需要别人的地方，若你坚持要回报我，那就努力修成鬼仙。我的根骨资质极差，这一生运气好点，金丹境，运气差点，筑基境，更差一些，此生炼气。寿数注定有限，待我轮回后，你寻我的转世，若其灵根，便收其为弟子。”
虞微被这骚断腿的报恩方式震撼到了，但震撼完了又觉得，这思路很修真界。
虞微道：“好，来日我必寻你转世收徒。”
虽然自己不是鬼仙，也未必有希望成为鬼仙，毕竟式微君复活的阴影始终笼罩。但即便来日自己不复存在，式微君也应该会认这一因果，不论是自己还是式微，都会有一人去找楚楚的转世。
楚楚是个人美心善又妥帖的姑娘，不仅答应帮忙找人，还回去找了商队首领，告诉商队首领，鬼被自己收了，让他给酬劳。
商队首领很慷慨的给楚楚一袋金币。
出来时见虞微疑惑，楚楚解释道：“若让他传出去，必会有修士来寻你，如今他认为你被我收了，就算传了出去，也不会有修士来除鬼。”
搞定商队首领便是为虞微务色一个合适的居所。
首先，必须藏风纳阴，通俗点说就是阴气重，适合当墓地埋死人的风水宝地。
其次，风景要好，这是虞微的要求，她拒绝每天对着乱葬岗。
楚楚最终在一片没有人烟的山谷盆地里种了一株槐树给虞微当居所，又在槐树下布置聚阴聚灵的阵法。
布置阵法也需要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一人一鬼唠起嗑，聊自己的见闻，天南海北漫无边际的瞎聊。
话题不知不觉聊到转世，楚楚不自觉流露出觉得转世后就是另一个人的看法。
虞微好奇道：“既然这样，你为何会想让我来日收你为徒？”
“来世非我，但与我有同一个灵魂，我会希望他拥有与我不同的人生。说起来也算是一种自私吧，此生不圆满，却寄希望另一个人弥补我的不圆满。”楚楚回答。
“不是很能理解你们的思维逻辑，不过也正常，三年一代沟，何况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两个世界。但我还是觉得，人生属于自己，不论过去如何，未来做想做的事，死时回首一生，不曾虚度，即便有遗憾，亦是圆满。”
楚楚愣住，倏然抬头看虞微，眼神怪异。
“我没说错啊，即便是仙人也会有陨落的一日，若回首一生，发现只有长度，却尽是虚度，该多后悔啊？”
“你说得很多，是我执着了，我是时候该学着放下了。”说完，楚楚对虞微露出如百花盛开般美丽的灿烂笑容：“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
“我相信你一定能修成鬼仙。”楚楚道。“我没听说过哪个刚死的鬼，不，即便是积年的老鬼也没有你这般平和的心态，如此的你，鬼仙最大的劫必定困不住你。”
“又不是第一次死了，死着死着就习惯了，自然心态平和。承你吉言，来日我成鬼仙，必寻你转世。”虞微洒脱的笑，旋即问：“说起来，你希望我未来的弟子叫什么名字？修真世界流行师尊给弟子起名，但我是个起名废，不如你帮我想一个，不，起两个，男名女名各一个，毕竟你转世后不一定还是女的。”
楚楚对起名也头秃，眼眸四顾，目光落在远处的深潭中，几尾野鱼结着伴，自在的游弋着。
“若是男性，可唤渊，若是女性，可唤慕鱼。”
虞微看着深潭与野鱼，对楚楚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文化人，这么随意的起名还能起得不知道详情的人听了后都会觉得有内涵。
半日后阵法构建好，楚楚辞别，叮嘱虞微好好修炼，自己找到虞微的友人回来，或者虞微修成鬼王离开。
虞微依依不舍的送别楚楚，人一走便拿出楚楚留给自己的功法研究，遗憾的是在启星域时没研究过鬼修功法，实在看不出有没有问题，再研究聚阴阵与聚灵阵。
聚灵阵是修真界的基础知识，对修士而言，如同一加一等于于蓝星小学生，虞微不是修真界土著，但也学过研究过。
聚灵聚阴阵本质上就是在聚灵阵的基础上增加一个聚阴的功能，由启星域时的底子，虞微解析起来并不难，很快确定阵法没有做任何手脚。
虞微讶然。
“没有任何问题，难道非酋这么久后，我终于否极泰来，落难时遇到的人都是贵人而不是仇家或坏人？”
*
食堂。
“禾红禾红，可算找到你了。”
五花马嗖的闪现在正在用餐的禾红面前。
禾红的注意力从糖醋肉上转移到五花马身上：“天下陵有什么新发现？”
天下陵中的死者们留下的传承不仅仅自己修真的感悟，还有不少法宝和功法，当然，不同于感悟人人有份，功法法宝得看各自的本事。
“法宝暂时没发现，但发现一篇贼感人的墓志。你的剧不是拍完了下一部还没定下来吗？拍这个怎样？我投资，咱俩一起赚钱，肯定能赚钱。”
禾红狐疑。“我最近没心情拍戏，想歇一歇，而且我连扑三部，你敢信我？”
“那是因为你拍得要么无男主要么无女主，现在的人都喜欢磕CP，你可以挑战一下拍感情。”五花马示意了下手里的留影石。“真人真事，绝对感人，我看的时候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什么墓志这么感人？”禾红半信半疑。
五花马道：“一个女子为亡夫写的墓志，写得太好了，他们夫妻俩感情一定很深，我看得都相信爱情了。”
禾红无语。“太夸张了”
“你不信？”
禾红道：“墓志这东西，是活人给死人写的，肯定会有美化。”
“这篇不一样，真的很真挚，你不信，那念给你听。”五花马放出留影石的拓影，对着墓志念道：“吾夫渊，前世助师于危难，未及偿，斯人已逝，今世因魔祸而流离，乞于街头，十一入师门，初相识”
五分钟后。
五花马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禾红。“怎么样？我就说很感人吧？”
禾红拿帕子擦着眼泪道：“感人了，太感人了，权倾天下，强绝宇宙却保不住一个你，还是双向奔赴，在一切都变好的时候突然来个BE。这要不是墓志，而是哪个小说作者写的，我得砍死她。”
控制住泪腺，禾红继续道：“不过我最近确实没心情，要明年才能拍。”
“游戏里的明年还是蓝星的明年？”
“游戏里。”
“那没事，我等你。”
第六章游魂
第一年, 虞微一边照着鬼修功法修炼一边等楚楚。
第二年，虞微开始尝试研究与改良鬼修功法，练了一年，她已经搞清楚这篇功法的修炼效率, 这么修炼下去, 她要修成鬼王起码三五千年以上, 修成鬼仙, 运气好万年，运气不好, 天知道。
诚然, 鬼与人不同，人与修士寿数到了就得死, 鬼本来就是死者，谁见过死亡会死？
鬼只要执念不消，能在谁存在的更久这一事上与仙人掰腕子，但这并非好事。
鬼存在的基础是执念，只要存在一日, 执念便日日烧灼内心, 因此鬼若不能了却执念, 必定会在年复一年中被执念折磨得日渐疯魔，而了却了执念就该去轮回了。想要不被执念逼疯，又不入轮回，唯一的破局便是修成鬼仙, 但修成鬼仙的概率反正比人族修成仙人的概率更虐。
且不说虞微能否接受自己在岁月流逝中陷入疯狂, 只说赵女士和虞旸还在启星域等她回去吃团圆饭, 她都不能接受在这里消磨万八千年。
就算蓝星与修真世界有十比一的时间差，修真界的万八千年也是蓝星的千八百年, 赵女士与虞旸莫说遗骸，骨头渣都该成泥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事虞微拒绝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做了鬼，她也要在赵女士有生之年爬回去，给赵女士养老送终。
“但要怎么研究改良才能让我在最短时间修成鬼仙呢？当然，要是能修成神那就更好了，那个来自蓝星宇宙的神祇都能被人追杀得跑到修真世界来，可见祂那个层次的存在是可以在不同世界自由往来的。不过想想也知道这是做梦，神祇必定是比丹曦后简更强大的存在，毕竟祂敌人的遗蜕都能让天庭万仙陨落。要达到那个境界，需要耗费的时间怕是要以亿年做单位。”
虞微抓了抓脑袋。“草，这个世界怎么就不是纯粹的心魔流或攒灵力流？不论哪个，要升级都好解决，最麻烦的是这种混合型。”
若是纯粹的心魔流，已经有勇士提供了道路：望君朔隔三差五的与心魔掐架解决心境问题，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积累灵力，丝滑升级。
虽然风险高得离谱，这套做法就望君朔一个真正成功的，并且注定有一日死于心魔。毕竟踏上这条路，心魔便不再是只在你升级时才来，而是日常来，频繁的跟与宿主同居没什么区别，再强大的神经也扛不住这么折腾，望君朔在史书上的结局便是死于心魔。
但不论代价如何，只要效率够快，虞微很乐意成为第二个望君朔。
望君朔死于心魔，但她死时已经活了数万年，并且是仙人之身。
遗憾的是这条路不够快，望君朔修炼成仙仍旧耗费千年光阴，虞微渴望的是三年渡劫五年成仙，最不济也不能超过一百年。
修真世界一百年，蓝星十年，宝宝都长大了。
若是纯粹的攒灵力流，虞微也不介意磕灵石，改造自身，增加吸收灵气的效率。
遗憾的是，修真世界是混合流，搞不定心魔，那就不是升级与否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不过心魔说难解决也难解决，说容易解决也容易解决，只要社会环境与风气正常点，塑造出来的修士三观对心魔抵抗力也会大增，据檀弓说，天庭时代，中下层修士渡劫就算失败也大概率活下来。而天庭时代之前的宗门时代，没干赢心魔，死亡率不能说百分百，但也九十步笑一百步。
虞微对自己在红旗下塑造出的三观很有信心，怎么也能比望君朔撑得久点，足够给赵女士养老送终，看着宝宝长大。遗憾的是即便搞定了心魔也需要积攒灵气，灵气攒够了才能晋级。
“心魔道就算了，我也只知道要让心魔隔三差五来找自己，但如何让它隔三差五的来找我，如何保证干翻心魔后让心魔成为我境界突破的养料，一概不知。而从头研究，算了，我和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是思维三观差异带来的代沟，而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我真能研究出一套心魔道？更别提望君朔只是修炼资质差，不是脑子差，看她留下那厚度离谱的蛊书就知道这丫的脑子和那些科研大佬是一个级别的学神，我和她的差异怕不是甚于人与狗的差异。”
“走不了心魔道，那就想办法提升吸收能量的效率，改造身体呃，我没身体。那就换个思路，鬼吸收的能量是什么？肯定与寻常修士有区别，不然楚楚不会想给我找一块风水宝地。”
研究自己与自己吸收的能量、楚楚留下的阵法一年，再结合过去看过的关于巫鬼时代的历史记载，虞微大概猜到了结论。
“普通的灵气，还有煞气、阴气这类负面能量，以及智慧生物的情绪，鬼的食性还挺杂的。不过，智慧生物的情绪，难怪巫鬼时代那么热衷人祭，怎么残忍怎么来，原来是在制造供鬼食用的情绪，不过人平时也会有情绪，没必要那么折腾，除非残忍料理时产生的极端情绪比平时的情绪更管饱，好像理解鬼为什么不受待见了。”
“但我不可能这么做啊，不说我下不下去手，就算下得去手，靠这种方式升级，我不真成厉鬼了？就算来日能回家，回家的究竟是虞微还是一只厉鬼？从这个世界的记载来看，厉鬼可不一定会认亲人。”
“不对，我被土著鬼修带沟里去了，都是情绪，为什么必须是恐惧、害怕这类情绪？别的情绪可不可以？”
“好像没人这么干过，如果有这种奇葩，没理由史书不记载一笔，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呢？如果行，为什么没人干过？当然，也可能是恐惧害怕这类情绪可以轻松量产。巫鬼时代就是活例子，抓一群人来一场残暴的血祭，不仅能收获需要的情绪，且量大管饱。而与恐惧害怕反过来的情绪，只能说一个人的一生，大部分时候的情绪都是负面情绪，正向情绪有，但稀少。虽然理论上也可以量产，但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太多，还不一定能成功，远没有负面情绪稳定保险，有稳定保险的捷径走，谁愿意舍近取远？实在心善，不想祸祸别人，也可以选择只吸收灵气与阴气，像修士一样老老实实修炼，没必要冒险折腾。”
“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没人这么干，纯粹是因为此路不通。”
反复思量良久，虞微握拳：“就算失败也不过浪费时间，再坏还能比变成厉鬼回家更坏？”
又两年，敲定改良功法的初稿，之后需要的便是实践，结合时间再进行进一步调整，走到这里，虞微发现自己卡住了。
“尼玛，这地方别说人了，人毛都没有，只有几只妖兽，我上哪找给我提供情绪的实验品？总不能找那几只妖兽吧？巫鬼时代好像人和妖都祸祸，想来妖兽也可以，但我打不过妖兽。话说最近的聚落离这多远来着？是几百里还是千里？就我这速度飘过去得猴年马月，楚楚当初怎么给我选的这地方？安全确实是安全了，但想干点别的也难于登天。”
虞微呕血的回到最开始的状态，老老实实修炼，不管是之后去找人族定居的聚落还是等人族自己发展过来，都需要实力。
第五年，楚楚还没回来。
“她会回来，她不会回来，她会回来，她不会回来她不会回来。”
虞微看着风吹落的最后一瓣花瓣，这是她自创的占卜方法，秋风吹落花瓣，自己数花瓣占卜楚楚会不会回来。
“话说我现在这情况占卜还准不准？呃，之前的占卜好像也没几次准的。之前都不准，现在更不可能准。”
思及此，虞微坚定起来。
“这种封/建迷信还是少碰的好。”
第七年，虞微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实验品。
马尔萨斯陷阱在修真世界也存在，凡人生多了，原本村落的土地就不够用了。
不过不同于纯科技侧的全民吃鸡解决问题，做为统治者的宗门解决问题的办法是迁徙一部分人口，可以是迁徙到同星球其它地方也可以是迁徙到别的星球，反正对修士而言，星空浩瀚，最不缺的就是给凡人繁衍生息的地盘。
那么多人口，该迁徙谁？
人本就有惰性，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更何况迁徙不是旅行，到了新地方就得筚路蓝缕的开荒，毕竟你不能指望修士将当地开发好再分配给你。
如此一来就更不会有人愿意迁徙。
虞微在迁徙营地里偷听三天后搞清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古典农耕社会，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这点看蓝星历代王朝都亡于土地兼并就知道。不过修士与凡人不同，修士对土地的依赖不如凡人，筑基以后通过饮食摄入能量对修士的作用越来越小，中高阶修士完全不需要吃东西。”
“不过修士自己对土地依赖小，但修士收徒都是在凡人中找，自己生太不靠谱，为了稳定的生源，修士自然要对土地政策用心，但用心成这样”虞微蹲在槐树下分析着这几天汇总的情报，无语吐槽。“只能说，用心到得亏这个世界是修真世界，修真世界自有其国情，不然修士制定的土地政策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土地私有制也就算了，蓝星现在都没真正摆脱土地私有，能贯穿几千年，说明这一制度有其优势。但完全不禁土地兼并，得亏不是科技侧世界，修真世界有其特殊国情，很少有人搞土地兼并，不然妥妥的大怂第二。”
“但土地分配模式，好吧，也能理解，古代王朝分配土地也不是按人头均分，而是按军功分，这也是为什么每个王朝初期军队战斗力都格外生猛的原因，打仗能分地，能不猛吗？”
“蓝星古代的豪杰们需要平民为自己打江山，所以分土地给平民，但修真世界不需要凡人为自己打仗，修士只需要凡人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源，所以按有没有生出有灵根的孩子分配土地很合理。生了有灵根的孩子，就给你分配土地，没生出来就不给你分配土地。而分配给你的土地，可以由子孙继承，至于是偏心眼的只给一个孩子还是一碗水端平的所有孩子一起分，随便你。”
“这种种政策确保易生出灵根后代的基因能够延续，淘汰掉不容易生出有灵根后代的基因，真TM生物学，难怪修真世界的生物学那么发达。哦，还有社会学，淘汰不需要的劣质基因方式真TM温和，当事人绝后了都意识不到自己怎么绝后的。打造这套社会模式的人是谁来着？想起来了，是沈妤，真TM天才，无愧七贤之首的历史地位。”
“阿呸，这个世界是跟催生过不去了吗？从古至今，对凡人的所有政策内核都是催生。我看过的网文也不少，别人穿越的修真世界，弱肉强食，杀人抢劫是贯穿世界的主基调，再不济也是传统悟道流和言情恋爱风。就我这里画风清奇，不论社会模式更迭几轮，修士都在死磕生孩子，弱肉强食、杀人越货、言情恋爱也有，都不敌生孩子。”
“过不去归过不去，但修士打造的社会模式里，男女居然平等了，不是常见的玄幻仙侠背景里，最多修士仙人男女平等，哦，很多连修士仙人都男女不平等。这种社会模式里，即便是凡人也是男女平等的，难怪村落里的男女人口比例那么正常，生男生女的投资回报率相等，几个人还愿意资源向男孩倾斜？投资两边，回报率相当，那当然是多投资几个，争取有一支中奖，傻子才会放弃一半的投资项目，增加失败风险。”
“讽刺又现实的是，修士搞出这样的社会模式，并非出于人权，而是出于利益。”
“修士认为孩子是父母共同生的，所以赏赐的土地是夫妻共同财产，若离婚，土地对半分，不离婚，土地也有一半是母亲的，只是共同使用。跟着有土地的女儿养老和没土地的儿子养老，那个更舒服是不言而喻的。若离婚后在单亲家庭时才得到土地赏赐，那孩子跟着谁，土地就都给谁，不给血脉的另一半。”
“生恩？抱歉，修士不承认生恩。师徒之间可没有血缘关系，只有养育教养关系。若法律承认生恩，那不是自掘坟墓吗？生恩是恩，养恩也是恩，哪个大？别看蓝星社会舆论，养恩重于生恩，但真计较起来，生恩绝对甩不掉，不顾养恩会被社会舆论指责，不顾生恩，还是会被舆论指责，怎么选都是错。若只是舆论攻击，问题还不大，只要当事人脸皮够厚就无所谓。但若孩子选择生恩，养恩一方能接受？更别提还有更极端的情况，姬仲年之案。师尊让你杀了生父，你杀不杀？生父让你杀了师尊，你杀不杀？”
“这种背景下，难怪修士会演化出不管是不是你生的，养了才有恩，不养就没恩的普世三观。为此连父母遗弃孩子都不算犯罪，若给生而不养定罪等于变相承认生恩。”
“修士的新鲜血液来自凡人，为防止自下而上的颠覆，修士自然要将自己生恩不是恩，养恩才是恩的三观灌输给凡人，这样收的弟子才能只惦记师尊而不惦记父母。咦，怎么感觉有点像拐子？将孩子从父母身边弄走，使骨肉分离。不对，修士跟拐子还是不同的，法律明确规定拐子拐走父母的孩子是犯法，违反了公序良俗，而修真世界修士制定的规则就是公序良俗，孩子检测出灵根，父母不让修士带走违背公序良俗，更别提修士给钱也给得很到位。”
“钱给到位也不想与亲生骨肉分离，或者觉得有灵根的孩子这么好的潜力股留在自己手里对自己好处更大的父母肯定有，但骨灰都给扬了的世家足以证明修士在这方面的决心，弟子认可爹比师尊重要，不死一户口本加整个家族的通讯录都对不起宗门捶死世家付出的努力。凡人要么被修士制定的三观同化，要么去死，而活着的凡人毫无疑问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是三五代人，修士的三观自然成为普世公序良俗。”
“不过这样的话，关山月做为修士给凡人报仇的行为逻辑好像正常了，生恩不是恩，但养恩是恩，乡邻确实养了她，在她接受的思想里，她确实有义务给乡邻报仇。只不过会这么干的修士不多，不是每个人在成为修士，成为统治阶层后还能将底层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
“总之，这颗星球的男女平等社会模式本质上来自于法律明确承认女性拥有土地，并且因为修士的统治真能下乡，强抢土地这种事，修士是会管的。导致男性无法效仿蓝星的同类走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是我粮仓的路线。我记得先秦秦汉时，男性每年都要服数月的徭役，女性偶尔也要服役，唐以后女性不再拥有土地，倒是不用再服徭役，但男性仍旧要服，更别提还有战争这一消耗男性的杀器。这种情况下，若女人只在家纺织，不下地耕作，饿不死全家我虞微的虞字倒过来写。既然女人也参与耕作，甚至可能是主要生产者，但生产的一切财富都不属于自己，说不是邻居囤粮我囤枪的结果，鬼都不信。”
“当然，修士那迥异于凡人的三观也是重要因素，修士是比古代皇帝们还要纯粹的剥削者，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一视同仁的剥削，不因性别而区别对待。古代皇帝们本身是男权社会最大的受益者，无法背叛自己的性别立场倾向，在剥削这方面自然比不得修士的纯粹，我估摸着，能在剥削纯粹这方面与修士掰一掰腕子的，大概只有现代化的资/本主义，管你男人还是女人，全是耗材。”
“思路跑远了，生得出有灵根的孩子，在哪都能活下去，没有开荒的需求。而生不出有灵根孩子，分不到土地的人，有钱可以向有地的人家买一块地，没钱的给地主当佃农。而地主们也很乐意如此，毕竟宗门奖赏生下有灵根子嗣的人家时，少则几百亩，多则几千亩，甚至万亩，自己种得累死。不论是将土地租出去当地主还是卖掉都好过抛荒。”
“但这样一来又产生了两个新问题，第一个是没有战争这一人口杀器，人口增长速度是呈指数增长，不过问题不算大问题，蓝星古代也有同样的问题，但质朴的古人有自己的解决方式：杀婴控制人口。”
“真正的大问题是第二个问题，一千亩地分给自耕农耕作与佃农耕作时耗费的人力是不同的。前者是个体户，自给自足，后者是服从地主的安排生产，算是原始的集体合作社。虽然合作社的利益都是地主的，但效率仍旧甩开自耕农十条街。”
“话说蓝星古代王朝好像就是这么崩的，虽然土地兼并，但土地数量没少，人口也没增加，而地主也需要人手耕作土地，自耕农可以做佃农，没到死路，却还是引发社会动荡。根本原因在于土地与人口没少，但地主模式下同样的土地需要的劳动力减少了，大量破产的自耕农下沉做佃农都不得，可不就只剩造反。”
“科技侧社会的王朝不论怎么更迭，面对这个问题都无解，但修真侧，只能说修士不论思路还是路子都比皇帝广。没有土地的凡人在宗门的安排下，拿着宗门给的工具去外地乃至外星球开荒，开荒完成后宗门会将开荒出来的土地分一成给开荒的凡人——话说这是修真世界的凡人对土地兼并缺乏兴趣的根本原因吧，有人耕作的土地才有价值，没人耕作的土地连厕纸都不如。”
“开荒十亩地，只有一成给开荒的凡人，九成的中间差，资/本家都没呃，资/本家好像也没这么仁慈，最少也要拿走九成九。”
“不对，脑子怎么又跑题了？”
“总之，在修士打造的这套社会模式下，会跑来开荒的都是原本聚落里的底层中的底层，开荒得到一块自己的土地是他们最后的生路。并且他们已经很多代人没有生出有灵根的子嗣，修士对他们的关注肯定不多。若不能开荒成功，就是必死结局，毕竟他们就算造反，也干不过修士，更别提这颗星球地广人稀，就算想去抢已经开发好的土地，路上的毒虫猛兽也够他们喝一壶。”
虞微露出自信而笃定的笑容。“既然是最后的生路，为了生存，想来不会拒绝一只鬼融入自己的社会。蓝星历史上，为了利益，祖宗都能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就算世界不同，人性的务实也必定是共通的。”
第七章仙人跳
“妖兽看剑！”三四岁的女童挥着树枝, 迈着小短腿气势汹汹的向一群比自己大一两岁或小一岁的孩童杀去。
“啊，我死了。”
一名男童被树枝击中，配合的倒地。
女童腿短，但别人的腿也不比她长多少, 却都没她活蹦乱跳, 很快遍地尸骸。
“我赢了我赢了, 我是最厉害的修士。”
虞微热烈鼓掌。“帅呆了。”
女童讶异的看向虞微：“大姐姐你是新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其余孩童闻言顺着女童的目光看去, 露出疑惑之色，一名孩童道：“阿九你在说什么？那里没人啊。”
女童闻言也露出讶异之色。“没人？”
一名四五岁的男童亦不解：“有人啊, 是个大姐姐, 不过不认识，可能是新来的。”
其余孩童的目光瞅瞅两名孩童又瞅瞅虞微所在位置, 很快道：“可真的没人啊，阿九，阿云，你们是不是看花眼了。”
两名孩童揉了揉眼睛，再看, 没眼花, 确实有人, 再彼此对视，两个人都看到了，那为什么别人看不到？
虞微笑道：“他们没有灵根，是看不到我的。”自己的运气不错, 没遇到最糟糕的情况, 村子里一个有灵根的都没有, 全都看不到自己。
楚楚是炼气境，炼气境虽然也是修士, 但本质上还是肉/体凡胎，再加上蓝星时的经历，虞微推测，见到鬼可能不一定要求是修士，有灵根，能感应灵气就行。
理论上，有灵根但还没正式踏入修行之路的凡人也能看到她，唯一不确定的是，营地里有没有人有灵根。
大人基本可以排除，若有灵根早被修士筛出来，也不可能来这里，反倒是孩童，因为太年幼，不一定做过检测，说不定有漏网之鱼。
即便如此虞微做好了落空，等以后有更多新生儿出生后才有人看到自己的心理准备，未曾想，一下中了两张彩票。
在这个真有鬼的世界，关于鬼的常识自然以传说在每个聚落流传，俩孩童反应都很快。
男童将别的孩童推到身后，顺手给一名跑得最快的孩童做了手势，让对方赶紧跑。
女童却是以树枝做剑指着虞微。“你是谁？”
“我叫咸鱼。”虞微笑着揉了揉女童毛绒绒的脑袋，感谢七年苦修的鬼力，感谢女童有灵根，不然又得摸空：“你叫阿九？很好听的名字，我对你们没恶意，只是看到你们游戏，想起了我的小侄女，不觉被吸引而来。不过好像打扰你们了，我这就离开。”
女童看着虞微，虞微脸上的思念并非虚假。“你的小侄女在哪里？你若思念她，为何不去寻她？”
虞微哀伤道：“我也想，但太远了，我如今去不了。不说了，你们的大人来了，我要走了。”
虞微说完便飘走。
见虞微真的走了，男童这才对女童道：“你不要命了吗？那可是鬼。”
女童露出困惑之色。“可她似乎没有恶意。”
男童道：“那可是传说中的鬼，鬼哪有不害人的？”
女童道：“你也说了那是传说，告诉我们传说的大人们有谁真的见过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男童看着女童脸上的好奇，明白说服不了女童，遂跑到正在赶来的一名大人面前。“姜叔，那个鬼已经走了，但阿九对那个鬼很好奇，想去找那个鬼。”
炒着农具赶来的姜叔大怒：“什么？阿九我看你皮太痒了。”
阿九无语：“我没说我要去找她，我只是说她不一定是坏鬼。”
阿九的话语真心的，此时此刻她确实没有去找鬼的想法，奈何平时调皮捣蛋信誉太低，只是有可能就足以让姜叔赏她一顿竹笋炒肉。
那只鬼走了后便没再回来，营地里防了两天，见没再回来便放下了心，继续开荒，却在开荒看到一只妖兽虎，吓得不轻，赶紧跑回营地。
翌日营地里习过一些粗浅武艺的青壮组织起来去猎虎，虽然妖兽很危险，大概率会死人，但不继续开荒收获粮食，吃完修士给的存粮，所有人都得饿死。
阿九的母亲也去了，为了安全而被关在家里的阿九在家里担心不已，一直等到金乌西坠也没等到人回来，心中沉甸甸的。
“我不是修士却能看见鬼，阿爷说这是因为我有灵根，未来可以成为修士，我怎么就没有力量呢？”
阿九愤怒的将树枝甩在地上。“你为什么不是剑？我为什么不是修士？若我是修士，大家就不用冒险了。”
“他们不会死的。”
阿九倏然抬头，却见前几日见过的那只女鬼立在暮色中看着自己，却也顾不上女鬼怎么跑到自己家里来的，不由问：“你说什么？”
“那只妖兽虎不吃人。”虞微解释道。“不会有人死。”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你和它是什么关系？”
“邻居关系，切磋过几场，让它承诺过不吃人。”
阿九问：“你怎会想到让它做这样的承诺？”
虞微笑。“人死为鬼，我是鬼，但鬼也曾是人啊，你说为什么？”
可传说中的鬼不是这样的，是传说错了还是你不同？阿九思考须臾，觉得应该是后者，若是传说错了，没理由来自不同聚落的人们都听过相同的传说。“它不吃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营地周围？”
虞微道：“肚子饿了呗。”
“可你说它不吃人。”
“不吃人不代表不吃家畜啊。”
阿九立时看向营地中养的禽畜，那些都是修士安排他们迁徙过来时送给他们的，忽问虞微：“那只妖兽很厉害吗？”
“很厉害，你们打不过。”
阿九更担心了，正想说什么，便见营地外一片嘈杂，是狩猎队回来了。
“草医草医”
“有人受伤了。”阿九赶紧跑了出去。
虞微见状并未跟上去，只是道：“我住在营地东边水潭边的大槐树中，有事可以来找我。”
阿九没来，但营地的人来得比虞微预料得快，都没等第二天，当天晚上便有一老翁的来到大槐树下。
“我愿意成为您的祭品，换取您助我们驱逐妖兽。”
虞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干嘛，巫鬼时代已经结束很多万年，但鬼始终有，要说活人祭鬼完全消失是扯淡，但自己碰到还真是没想到。“为何？你们不能求助修士吗？”
“修士人太少，要管的地方太多，只有冬季或妖兽大量沉没，或妖兽造成多人伤亡后才会赶来。”老翁道。“那个时候就太迟了。”
这片星域的修士人口这么惨淡吗？
虞微困惑，但还是道：“我不要人祭。”
老翁露出失望之色。
虞微继续道：“但我可以帮你们解决妖兽问题。”
“那不知您有什么想要的？”老翁不由问，比起厉鬼索求人祭，厉鬼什么都不求更令人担心，因为什么都不求，大概率是想要所有人的命。
老翁的表情太直白，虞微有一瞬的无语凝噎，这片星域的鬼究竟有多不做人？
阴罗宗的鬼修们也没这威慑力啊。
“我想要灵石，你们若是在野外遇到灵石，可以带给我。”虞微道。
灵石并非都产自灵石矿，也有许多地方没形成灵石矿脉，但灵气沉积，日积月累也会形成几块灵石，只不过品质比不上灵石矿脉的产出，撑死下品灵石，但有比没有好，最重要的是可以安老翁的心。
“可以，多谢女郎。”
“你随我来吧。”虞微道。
老翁不解，但还是跟着虞微走。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虞微便发现老翁在这片自然生态满分的环境里行动能力有点差，好几次差点摔着，若非虞微反应快，及时拉住他，人可能就摔没了。
怕将老翁折腾死，虞微只能偷偷释放出自己的厉鬼气息，于是须臾后妖兽虎出现在俩人面前。
老翁立时紧张的哆嗦了下，但还是坚强的撑着拐杖不倒下。
“咸鱼你怎么在这？”
虞微道：“我来寻你，你最近是不是在营地周围活动？”
妖兽道：“我答应过你不吃人，不会吃他们。”
“那你为何在人族营地周围活动？”
“自然是赶走他们，吃他们的禽畜。”
虞微思考须臾。“也就是说，你骚扰他们是想吃肉？为什么不自己捕猎？山林里的野兽并不少。”
“你是鬼，不用吃东西当然不知道，捕猎很辛苦，猎物还跑得贼快，经常抓不到，更别提这一片的妖兽不止我一个，大家都要吃东西，就像，你说的那个什么，僧多粥少。”妖兽虎一脸无奈。“营地里的禽畜又多又不会跑。”
虞微无语片刻，道：“如果他们给你禽畜，你能不能放过营地？”
妖兽道：“也行，有得吃就行。”
老翁赶紧道：“那是我们仅有的禽畜，关系到之后的耕作，不能给。”
虞微想了想，提议：“要不推迟两年给？让禽畜多繁衍一些，这样就算分给大虎你一些，也不会影响营地本身的生产。”
这回老翁接受了，妖兽却有异议。“这一片的妖兽又不止我，他们要是被别的妖兽吃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什么都吃不到？”
老翁，老翁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这一片的妖兽这么多吗？
修士们安排他们迁徙过来前没清理过吗？
对于老翁的疑惑，虞微若有读心术，大概会告诉他，修士们还是有人性的，安排凡人迁徙来前收拾过这里，但妖兽们也不傻，同居一颗星球，还活着的妖兽都消息灵通且跑得贼快，修士们只收拾掉一小部分。而且就算修士们将现在的妖兽全灭了也治不了妖兽问题，只要还有灵气就会新的妖兽产生，修士们也无法将有限的人力投入无限的打地鼠中。
“那你不能保证他们这两年不被别的妖兽吃掉吗？”虞微道。“做为回报，到时让营地多给你一些禽畜。”
老翁忙不迭点头，妖兽觉得也能接受，于是一人一鬼一虎就禽畜的数量进行进一步商议，最终在半个小时后达成协议。
今年就算了，但从明年开始，营地要每天给妖兽上供三只鸡，从后年开始，除了每天的鸡，每个月上供两只羊，每季上供一头猪。
妖兽很满意，老翁很想死，以为养禽畜不需要耗费粮食吗？
那么多禽畜，营地几乎等于白干，但生命终究比禽畜重要，老翁只能含泪答应。
谈妥了，虞微送老翁回营地，见老翁一脸肉疼心疼，无语道：“有那么难受吗？”
老翁苦着脸道：“女郎没养过禽畜，不知道养鸡养羊养猪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粮食，营地的粮食都得搭进去，还不一定能收获，禽畜很容易生病。”
虞微道：“我没养过，但我见别人养过，也懂一些预防禽畜生病的法子。至于消耗的粮食，你们可以多种些粮食，粮食多了可以养更多禽畜，不仅能让老虎吃，你们自己也能吃。”
“增加粮食产量？哪有那么容易？”
“你们为什么不买些肥地丹？”虞微记得启星域不管种啥都离不开肥地丹，堪称修真版化肥，无污染那种。
“肥地丹？那是什么？”
尼玛，这颗星球究竟有多落后？
话说肥地丹怎么炼的来着？
虞微回忆了下，发现自己没学过，因为炼制起来太容易，修士们都不自己炼这个，而是弄了个专门生产肥地丹的仙器，将材料投进去就能源源不断的吐出肥地丹。种地的玩家需要找肥地丹也是找修士买，比自己炼省事。
“一种可以增长土地产量的丹药，不过我不会练。”虞微道。“但我会一些别的技术，你们要不要学？”
老翁用力点头。“要。”
将老翁送到营地门口，约了上课时间，虞微转身离开，走出没多远便见到了老虎。
“咸鱼，我们这么做，他们真的会这么容易每天给我肉吃？”老虎不可思异的问虞微。
虞微道：“会的，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几时骗过你？”
老虎想了想，这只奇怪的鬼虽然偶尔发癫，但从未骗过自己，不仅没骗过自己，还教过自己怎么更好的吐纳修炼，自己能这么快化去横骨也是靠的鬼教的吐纳修炼之法，这也是她这次肯配合虞微演戏的原因。
“对了，他们给你肉，你也别忘了答应的。”
“知道了，我会保护他们的安全。”妖兽道。
*
当时间完全模糊时三只橙终于走进了一座洞窟。
洞窟中心有一台子，台子上摆着一具玉棺。
出于好奇，想看看什么人的陵墓这么特别，三只橙走到玉棺前看遗蜕。
玉棺疑似极品的玻璃种玉石制成——但肯定不是正常玉石，正常玉石保存不了数万年——质地透明，让人可以一眼看清棺中遗蜕的模样，是一名容貌秀美如女子的男性。
男性有着一头闪烁着微光的银蓝色的长发，天下陵里的遗蜕不止人族，还有许多非人族。
人族黑发黑眼，人族境内的妖族化形也多参照人族的容貌，黑发黑眼，但也有特立独行的，以及生来就是智慧生物并且发眸是其它颜色的，天下陵看到非黑发的遗蜕并不稀奇。
但长发闪烁着微光，并且微光看着有点像科研院里研究的高辐射物质就有点稀奇了。
隔着玉棺也没法揪两根头发研究，三只橙只能继续看别的。
秀美的脸庞透着些许稚气，只看脸在十七八岁，但身高很离谱，粗略估算超过一米八五，就算没有一米九也差不远。
不过看着十七八岁，实际年龄就鬼知道了，檀弓檐水一万多岁，只看脸也就二十出头，还有之前出场的NPC余烬与姬仲年，骨龄十几万岁，一个外表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叔。
以貌取龄在这些修士仙人身上就是纯扯淡。
比少年的容貌更吸睛的是少年的衣着。
三只橙以为天宫里的安愚遗蜕已经很离谱，身上的服饰与其说是珠宝镶嵌衣服，不如说珠宝构成了衣服，整个就一人形珠宝匣，世间再无人能与之媲美，未曾想，这还有个同道中人。
少年身上的服饰镶满各色价值连城的珍稀矿石，好一座人形珍稀矿石架，看着都沉重。
尽管惊叹于少年的外形与服饰，却没什么能看出身份的东西，可能换国家队那些专门研究修真世界历史的玩家能判断出少年那位，但三只橙做不到。
遗蜕本身看不出，三只橙又去看壁画，传承往往有墓主人生的重要事迹，更容易判断身份。
不同于别的墓室壁画都是人物画，这座墓室的壁画有一半的内容是一幅又一幅的星图。
空无一人的星系。
有一孩童在游玩的星系。
孩童死了，但孩童尸体里钻出来一只阿飘，阿飘搭载着一块陨石离开的星系。
有许多衣着华美容貌美丽的仙人修士干架的星系。
这是在画一片星系的历史吗？三只橙狐疑。
壁画过半时，壁画终于不再是星系了，而是玉棺里的少年，但三只橙更想回去继续看星系历史。
原因无它，少年的遭遇着实有点惨，肢解、扒皮抽筋、刮骨剔肉一幅又一幅的壁画展示出不论种类还是残酷都碾压满清十大酷刑的酷刑，更神奇的是被如此折腾，少年愣是没死。
在三只橙被各种酷刑搞得生理不适时，壁画终于到尾声。
最后几幅壁画，少年终于脱离看日出酷刑及被追杀的环境，过上无聊乏味的撒币生活，倒数第二幅壁画，少年与一群人道别，身边有一副玉棺。
最后一幅壁画里，少年躺在玉棺里，玉棺摆在墓室里。
看完所有壁画，三只橙讶异的发现自己并未被壁画吸进去。
传承呢？
“终于看到洞窟了，我还以为天下陵出问题了。”
“我都说了肯定是彩蛋，看这墓室这么大，肯定有惊喜。”
“这座墓室好大。”
“这些壁画怎么都是星图。”
“哇，这人真壕，跟阿愚珠宝匣有的一拼。”
看着涌入的二哈们，三只橙皱了皱眉准备离开，太吵了，却见有二哈试图扒棺材盖子，没在意。早就有玩家试过了，靠近天下陵三尺就会被弹开，境界上去后倒是能靠近了，但天下陵的玉棺无法打开。
若玩家试图碰到玉棺，不管是否准备做什么，玉棺下的阵法都会立刻发动攻击送玩家下线，攻击方式多种多样，可以三天三夜不带重样。也不知天下陵的防盗设施是谁设计的，简直专治玩家，不论玩家如何骚操作，防盗措施都能拦住。
“咦，棺盖开了开了。”
“珍宝，我来了。”
“发财了。”
“啊！”
“救命！”
怎么可能？
明明过去时间里所有碰到玉棺的玩家都被干掉了。
听着身后撕心裂肺的凄厉尖叫，三只橙讶异转身，却见一群二哈屁滚尿流的往台下滚，只一名没滚，他的手臂被玉棺中坐起的少年抓着，鼻涕眼泪狂飙。
“诈尸！诈尸了！”
少年困惑的看着墓室里的二哈们。“我若没理解错误，你们在天下陵行盗墓之举？”
墓室里一时陷入死寂。
第八章需求
看着少年眉目间凛冽的杀意, 三只橙忙道：“我不是，我跟他们没关系，我是为天下陵的传承而来。”
“对，我们跟他没关系, 我们是为传承而来。”
“绝不是为了你身上的财宝。”
有撇清关系的, 也有悄悄放鉴定术瞅少年实力的。
“卧槽, 一百六十亿岁！妖孽啊！”
一百六十亿岁？
反应过来该玩家话里的信息, 所有玩家眼睛几欲脱眶。
“不对啊，祂才渡劫境, 怎么活这么久的？物种栏星系是什么玩意？”
少年看着玩家们, 举起手，轻飘飘一掌打在被抓的玩家身上, 玩家立马化白光下线，少年露出惊讶之色。“咦？”
玩家们也错愕，那可是大乘境，你只高一个境界就一掌把人拍死了？
讶异的少年看向剩下的玩家。
三只橙忙道:“我们是天庭下属，你刚醒来要不要见见代理天庭的主事？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时躺在这, 但天庭已陨落万年, 想来你也需要更新一下信息。”
少年咀嚼道：“代理天庭？看来还是输了, 代理天庭如今的主事是何人？”
“原来是丹曦，丹曦失踪后是檀弓君，也是天庭时代的遗民，说不定你们认识呢。”
“我不认识叫檀弓的人, 但她应当认识我。”
这么自信？
你该不会是彪炳史书的大佬吧？
三只橙好奇问：“不知阁下名讳？”
“九伯。”
*
虞微很难用语言形容这颗星球上的农业。
说它发达吧, 种植技术又很落后, 连垄耕都没点出来，更别提轮作间作套种等技术, 化肥除草剂肥地丹更是一概无。
说它落后吧，黍都能种出麦的产量，这还是没化肥没肥地丹只有粪肥的产量，让虞微对作物种子的培育非常佩服。袁神农的杂交水稻要高产也需要化肥啊，修士比袁神农还离谱，但话说回来，袁神农是人，人寿百年，而修士有成千上万年的寿命，折腾出啥来都不稀奇。
最让虞微头秃的是，凡人对农业革新的兴趣很低，远不如蓝星的同类，倒不是怕贸然尝试新鲜事物导致血本无归，而是纯粹的没需求。
所幸这次有需要给老虎上供的禽畜在那催逼，凡人别管是自愿还是被自愿，都积极学习虞微传授的农耕技术，都没怀疑过虞微可能驴他们。
对于虞微的困惑，老翁道：“女郎生前是修士吧？”
虞微点头，然老翁看不到，但问题不大。
阿九道：“阿爷，她点头了，是修士，但这和她是修士有什么关系？”
老翁揉了揉孙女的脑袋：“因为只有修士会研究如何让地里长出更多粮食。”
阿九听不懂，但虞微听懂了，这片星域的凡人着实是将躺平摆烂买彩票进行到底了。
意识到这片星域的凡人被修士给祸祸成了啥样，虞微只觉头秃，照这个躺平摆烂的架势，怕不是满足了妖兽的上供需求，又得恢复原样。
虞微只能一边头秃一边教村落里的人们种地，但没有化肥没有肥地丹，再怎么折腾种植技术也对产量增加不多，虞微只能去山林里找妖兽们。
“让我们制作化肥？化肥是什么东西？”
两只妖兽虎对虞微的请求困惑不已。
其实我更炼制肥地丹，但我不记得丹方，也不会炼丹，化肥我虽然也不会制作，但我起码知道化学公式，虞微心说。
妖兽的迷茫在虞微的意料之中，干脆跳过解释原理，只告诉妖兽，用哪些材料可以做出一种让地里粮食产量增加的肥料，至于具体如何制作，材料凑齐了，大家穷举法慢慢试呗。
“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虞微祭出杀手锏：“研究出来后，你们每天都有鸡和羊吃，我还可以给你们讲道。”
小说里的妖怪，不食人间烟火，自由自在，不需要考虑物质，真实的妖怪或许真的有那种自由自在的妖怪，但这些还不能化形，甚至连横骨都没化去，根本撑不上妖怪，还只是妖兽的动物，以及那些已经能化形，但法力低微，估计来个武艺高强的武者都能干掉它们的小妖怪不在其列。
妖兽也好，小妖怪也好，都要吃饭，离辟谷不食人间烟火还差着十万八千光年。植物妖怪还好，有阳光有水有土壤就能活，可以专心修炼，动物型妖怪就很悲催了，不仅要修炼还要疲于奔命的捕猎。
但吃饭并非妖兽们唯一的困扰，他们的另一个困扰就是文盲。
玄幻小说里常见的妖族可以觉醒血脉，得到祖宗留下的传承，确实存在，但很遗憾，这些纯野生的妖一代没有传承，他们修炼全靠自己摸索，都特么野路子。
这也是虞微能与这些妖兽妖怪混得好的原因，她无聊时会给妖兽妖怪们讲道。
七贤十圣三十六哲七十二亚圣的百家争鸣时代修士们遇到有人的聚落便在社树下就地讲道，天庭时代人人都要接受义务教育已是淹没于岁月长河的古老过去。
一个肯给不相干的人讲道，而且讲的道还无比贴合妖族需求（天庭未化形妖族特供版幼儿园义务教育教材加三合星域蒙学一年级义务教育教材）的修士，大熊猫都没她珍稀。
不到一个月虞微便得到了想要的化肥，顺便了解到这颗星球的妖兽和小妖有多丰富。
听说只要帮忙鼓捣一种肥料就能蹭讲道，整颗星球的野生妖兽和小妖都跑过来了。
虞微出于好奇数了数，超过三万，三分之二是植物。
理论上动物比植物更容易修成妖，应该妖兽多过妖植物，但妖植物不怎么吃人，妖兽经常吃人，人族修士自然定期重点打击妖兽，于是造成了这吊诡的妖口结构。
但不论什么妖口结构，在这颗星球上有人族宗门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多妖类，这颗星球的生态究竟有多好？
虞微对于妖兽妖植物和小妖们的蹭听无所谓，只要帮自己调配化肥，并且立下心魔誓此生绝不吃智慧生物就能听讲道。
——虞微也是最近几年才发现这些妖居然有吃同类的习性，明明启星域那边不论是人、妖还是别的物种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吃智慧生物，即便是啃了纵横子的丹曦也在事后花了不少时间调整心理状态。更令虞微三观崩卒的是，这颗星球不仅妖与妖互吃，人与妖也是互吃的关系，人吃妖，妖也吃人，主打一个万物竞发，勃勃生机。
所有人都对此接受良好，唯一接受非常不良好的虞微得亏死鬼没有血液，不然非吐血不可。
丹曦你TM究竟将我送到啥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也因为这令人吐血的习性，虞微不得不让每个听自己讲道的妖立心魔誓，此生绝不以智慧生物为食。并且他们可以将虞微教他们的道法传给任何看得顺眼的人，但同样的，传授前要让对方立个同款心魔誓，不愿意就滚蛋。
大部分妖类都觉得虞微有毛病，但道法不轻传，别管虞微发什么癫，只要能听道，妖类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何况虞微只是发癫，既没奴役他们，也没惦记他们的妖丹，只是发誓以后不能吃智慧生物，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有多数妥协的自然也有少数不想放弃吃智慧生物的，生物的血气精华是可以增加修为的好东西，试图将虞微抓起来拷打道法。
结果嘛，诚然，刚正面虞微打不过这些妖类，但没人规定她必须刚正面，不能用陷阱不能偷袭不能暗算。最重要的是，鬼修的命相当硬，执念越重越难消散，也就越难凉。
在虞微收拾掉这一片森林里原本最强大的那只妖兽虎后再没妖类找她麻烦。
搞出化肥，虞微立刻安利给营地里的凡人。
营地并没有怀疑化肥的功效，只一个疑惑：“但这种东西要经常且大量的用吧？该怎么制作？”
只要点出工业就能量产化肥，但只有初中文凭，高中因为车祸而休学，还没来得及重新上学就死了的虞微拒绝为难自己。
现实又不是小说，一个初中文凭的人在要啥没啥的环境里搞工业革/命，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虞微回以微笑：“这是山林里的妖兽炼制的，他们愿意用化肥跟你们换粮肉。”
能化形的小妖还好，就算法力低微也可以靠双手种点东西填饱肚子，不能化形的妖兽们，那就只能靠采集狩猎。唯一比纯粹的野兽好点的大概是有法力，捕猎难度小一些，但只是小些，不是没难度。
这些化肥便是妖兽用法力搞出来的，比捕猎容易，若能换来食物，妖兽们也很乐意。
村民很务实的问价格，虞微表示：第一批给你们打个骨折价，一筐只需两只鸡，你们试用后，觉得满意还想继续买，明年再重新定价。
定一个卡你们承受底线的价格，虞微心说。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凡人不似蓝星古代农民那般生存压力巨大，长年累月在饿死的边缘徘徊。这颗星球全年风调雨顺，不论怎么种地都不会欠收，生存压力小，又没有上升途径，能有努力的动力都神奇。
必须让这些家伙找到努力的动力，哪怕是出于生活压力都可以。
播种时，虞微给村民们改良了播种犁地的工具，收割时也同样拿出了畜力人力版收割机，最大限度的帮村民节省劳作时间，增加劳作效率。
大部分人欢呼不已，能少干点活，轻松点谁不愿意？
只有少部分面对农耕技术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老人不断交换视线，修士会培育产量更高的作物种子，但会研究劳作更方便的农业工具吗？
不会。
那这个女鬼是什么情况？
虞微留意到了少数几个人的眉来眼去，但没有读心术，便没太在意，不然非得对土著修士表示佩服。
要统治农民，就得让农民吃不饱饿不死。
这话虽然是德川家康说的，但蓝星古代的明君都无师自通此统治术。
不同的世界，土著修士居然搞出了修真版统治术：不能让凡人饿死，但也不能让凡人闲着。
更好的工具、农耕技术还有化肥，收获时粮食亩产翻了一倍，整个营地都惊呆了，有这么多粮食，别说上供老虎的肉食，保障他们自己的肉食需求都不成问题。
虞微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表示一直住草棚子也不好，该盖房子了，不过盖房子需要用到大量人手，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和力气，大家改变一下生产模式吧？
从自耕农变成集体农场，俗称大锅饭。
虽然在东夏国这种模式一直被人诟病，但一来看事物还得看它所处的背景，今日水土不服不代表以前也水土不服，二来一个能运行多年才出BUG的模式已经很合格了，难道有人指望一种生产模式能用到地老天荒也不出BUG？
从旧石器时代到现代，蓝星人类的生产模式都换了多少种？哪种模式不是刚落实时运行良好，运行久了就开始产BUG？最终BUG累积太多而崩盘？
虞微也是认真观察过，确定将各家各户开垦的土地集中起来，再根据营地里每个人的年龄、力气分工合作的集体农场模式适合营地情况。
生产的粮食，留足明年的预算（就算风调雨顺也要以防万一），再缴了税，剩下的粮食按照每家出的土地面积，以及完成的劳动量来分。
这种分工合作模式下，收入增加，每个人需要干的活却少了，有了更多时间，盖房子也不会影响地里的耕作。
因为虞微已经过去半年的表现，村民们讨论一番后决定接受虞微的提议。
虞微的计划在第二天就卡住了。
集体农场模式有个要求：必须清楚每个人的能力、年龄与身体状况，再针对性安排工作，并且需要计算税赋、明年的预算、人力、工具以及粮食的分配——为了省事还得盖个公共食堂，让干完活的人可以马上吃上热饭，回家让家人做饭？别做梦了，让一个有手有脚的劳动力不参与生产，只做家务，这些人任何一个有这经济能力都不会被安排来开荒。
要达成这些要求，必须有能写会算的人才，而这些移民都是各自聚落里的底层，手停口停。
读书识字？
那是什么东西？
虞微只能自己上，并且抓了童工：草医家的阿云与老翁家的阿九。
她现在也能用法力操笔写字，但蓝条太短，写不了多久几分钟就得跪，整个营地只有阿云与阿九能不需要在她施法显形的情况与她交流，就算童工违反人权也顾不上了。
磕磕绊绊一月，总算完成营地的转型，一座又一座夯土屋（比木屋更防野兽）拔地而起。
在村民们因为生活更轻松而开始懈怠时，又一次有人被普通野兽伤害——生态太好，普通的猛兽又无法与妖兽一般沟通交流，袭击凡人是必然——虞微提议，要不你们随我习武吧？
虞微记得白帝传里安愚出门经商时遇猛兽就打牙祭，遇强盗就发横财，最后不幸栽在厉鬼身上。
可见没有灵根的凡人通过勤习武艺也能获得一定的自保能力，起码收拾个把猛兽不成问题。
而且苇妪的聚落里，村民们对习武也很感兴趣，可见习武算是凡人的刚需。
最重要的是习武会导致饭量大增，必须经常吃肉，可以消耗掉余粮，让这些村民别一看仓库里的存粮满满的就想着松懈。
面对虞微的提议，村民们沉默了。
虞微不由回忆自己是不是哪又不接地气了，确定没有，这才问：“有什么问题吗？”
老翁问：“您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虞微反问：“我不能对你们好吗？”
老翁摇头。“只是无缘无故的好，不免令人担心未来的代价。”
虞微无语。“没人规定必须有所图才能对别人好，对我无害，而我又恰好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愿意助人为乐。”
老翁脸上的担忧一分都没少。
修士在你们眼里究竟啥形像啊？
虞微无语道：“人是有精神需求的，为了满足精神需求，人经此会做出一些没有利益，看起来很傻的事。就好像你平时会帮人照顾幼崽，明明没有利益，但你就是干得很开心，这就是精神需求。”
老翁捋了捋。“我大概明白你说的精神需求是什么了，但你不是人啊。”
虞微：“我是鬼，但鬼是人变的，人有的需求鬼也有。”
老翁仍旧忧心。
虞微只能道：“到底学不学，不学就算了。”
老翁咬牙道：“学！”
不管虞微是真善良还是未来索要代价，当下嘴边的肉都得吃。
习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所有人都学得很辛苦，为了刺激积极性，虞微将前世蓝星的游戏能复刻的都复刻了出来。
扑克、斗地主、大富翁、跳棋以及麻将，麻将划重点，在蓝星很风靡，在修真世界同样在极短时间俘获了所有大人的芳心。
便是对幼崽们，虞微也很大方，复刻了一座游乐场——虽然游乐场很多设施都需要用电，但问题不大，能用地形或畜力替代的用地形与畜力。实在不能用畜力替代的，虞微也在蓝星时看过一个UP视频，那个UP设计了一种人力跑步发电机，俗称仓鼠笼。因为很有趣，虞微记下了设计图，这会花半个月时间复刻了出来。
幼崽们分两半，一半玩，一半跑仓鼠笼发电。
不出虞微所料，游乐场受到了幼崽们十二分的喜爱，但玩得最嗨的是妖兽们。
见游乐场好玩，这些妖兽一个个从山林里跑了出来蹦进游乐场可着劲浪，在这些孽畜的造作下，游乐场的设施从开门到报废都没超过十天。
“咸鱼，你做的玩具太不禁用了。”一头妖兽豹子对虞微抱怨道。
虞微嘴角抽了抽，说这话前你为什么不称一称自己的体重，为什么不算一算自己玩了多久？
咽下喉头老血，虞微道：“木料做的确实不太禁用，等聚落有钱了我再换成金属的。”
“那什么时候有钱？”
“早着呢。”
妖兽们只能失落而归，之后很多天都没再出现，虞微也没在意，修士来测灵根的日子到了，若不想被修士顺手收了，也得躲起来。
测灵根招生与冬季是修士活动的高峰期，冬季因为缺乏食物，妖兽不想活跃也得活跃——不过去年冬季虞微认识的妖兽都很安静，靠卖化肥获取了足够的食物，猫了一整个冬——但宗门测灵根招生期妖兽都不缺食物，不论妖还是鬼都会苟起来。
第九章槐鬼城
虞微封闭所有气息与感觉, 如同树的一部分般藏匿在槐树里足足三天才探出头，确定没有了修士的气息，这才完全从槐树里钻出来。
坐在槐树上望着聚落的方向，虞微不由叹了口气。
“阿云和阿九都有灵根, 应该被带走了, 之后找谁当秘书呢？就算放低要求, 可以不识字, 我慢慢教，也起码得看得见自己。聚落里的人不能指望, 读书识字也不是一日之功, 培养到能算账能做预算，就更不容易。过几天组织一队人手带着本地的特产去城市里溜达一圈, 看能不能务色到合适的账房。若能务色到，我就可以从每天算账中解脱了。”
一边嘀咕一边向聚落而去，在聚落门口看到了拎着一串死状略惨的兔子，身上阴郁得如同黑气笼罩的阿九。
“阿九你不是有灵根吗？怎么还在这里？”虞微讶异道。
阿九道：“他们说我灵根太差，不收我, 只带走了阿云。”
虞微不由问：“那你什么灵根？”
“五灵根。”
虞微理解了, 五灵根培养起来, 前期需要耗费的资源太多，不如单灵根双根三灵根成本低，宗门毕竟不是做慈善的，也需要考虑成本。
阿九看了虞微一会, 忽问：“咸鱼, 我能拜你为师吗？我想成为修士。”
虞微震惊的看着阿九, 我自己都是个宝宝，你让我养个小宝宝？
见虞微一脸错愕, 阿九失落道：“你也嫌弃我是五灵根？算了。”
虞微忙不迭摇头。“我不是嫌弃你的五灵根，主要是我自己也是半吊子，我若收徒无异于误人子弟。”
她唯一懂的修炼功法还是三合星域的幼儿园和蒙学教材，就算是蒙学教材，她也只会开蒙时的功法，让她收徒弟，用膝盖想都知道何等灾难。
阿九努力笑道。“没事，阿云帮我问过了，五灵根是很差的根骨。”
“五灵根并不差，只是前期培养成本比单灵根高，但本质上是一样的。”单灵根前期省下的成本后期都得十倍偿还，虞微说完见阿九仍旧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道：“虽然我没法收你为弟子，但我可以送你一篇开蒙教材啊不，是开蒙功法，你可以试着练练。”
阿九愣住。“修炼功法给我？这可以吗？你不是不收我为弟子吗？”
“我不收你为弟子不代表我不可以给你开个蒙。”虞微道。
阿九闻言立马扔了兔子，跪在地上向虞微行叩拜大礼。“谢谢咸鱼。”
虞微伸手将人拉起来。“不需要行这种大礼。”蒙学教材而已，真不值得如此大礼。
阿九无语的看着虞微，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虞微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明明懂很多知识，却一点都意识到这些知识的珍贵。
虞微拉着阿九去找了纸笔将蒙学修炼科目的教材默写下来，之后让阿九自己修炼，遇到不懂的地方别对自己抱多少希望，因为自己也是个半桶水，找自己的效果可能还不如找妖兽们集思广益，起码是一个世界的土著，没有思维鸿沟。
阿九起初以为虞微是谦虚，但多交流几次后便确定虞微确实是半桶水，至于思维鸿沟什么的倒没感觉到，五岁的幼童能有什么三观？与白纸无异，既是白纸，自然无法察觉其它纸上的颜色涂抹得是否正常。
意识到这点后阿九老老实实去找妖兽们头脑风暴，找妖兽的难度也不高。
一年多下来，大家都混熟了，最重要的人族的房子住着比山洞树洞舒服，不少妖兽有事没事跑来蹭住，虞微干脆让他们掏钱，让村民为他们盖了房子。
尽管分了一半精力给修炼，但阿九仍旧每天给虞微干半日活，搞得虞微颇为愧疚。压榨不上学的童工，虞微的心理障碍有，但不多，但压榨已经开始上学的孩童，且孩子还十分好学，不免不落忍。
但不用又不行，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尤其阿云被带走，但他曾经干的活还得有人干，虞微最后只能闲暇时给阿九讲西游记当补偿，让她闲暇时放松一下精神。
做为一个不论西游记有多少美女，每次都光顾着看猴，看完后后悔没看美女，下次再看时眼睛又不自觉盯着猴的观众，虞微对西游记的魅力充满信心。
阿九也确实接受了虞微的安利，并迅速找自己的小伙伴们（有人族也有妖兽）分享，当然，收费。
虞微对阿九小小年纪的持家有道颇为侧目，你这么小，怎么就开始担心钱了？
没记错的话你家里会酿酒，都已经开起了聚落里第一家酒坊，赚了不少钱。
阿九道：“但不够，买不起灵石，我研究了下，我这种五灵根如果想修行，需要耗费很多灵石，买灵石得有钱。”
你都说了灵石是重要的修行资源，所以我觉得你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灵石，虞微心想，但还是没把话说出来打击孩子，让阿九带着希望生活下去总好过无望。
农闲转瞬即至，虞微组织了一队人马带着本地的特产去远方的城里售卖，买盐，顺便聘个账房回来。
一些失踪的妖兽们在队伍出门前终于赶回来，带回一箩筐山货，有人参、何首乌等药材，也有一些漂亮的宝石。
虞微以为是托自己售卖，便道：“我要抽一成税。”
一只妖兽道：“本来就是给你的，换成钱后把游乐场修好，这回要换成金属的。”
虞微：“”你们都多大了，怎么对游乐场这么热衷？
不过说起来，妖兽们虽然少则数岁——父母是妖兽，有一半概率生来是有灵智的妖兽——多则千百岁，但不论多大，过去的岁月都只在山林里如野兽般生活，有玩过游乐场的经历吗？
长年龄和长见识是两回事，自己觉得妖兽活得久就应该懂很多，很成熟是不是有点误会？
反省了下自己与修真世界的代沟后虞微还是拒绝了妖兽们的馈赠，只抽了一成税，并保证自己会尽快将游乐场重新修好，但重新开门后，进去玩要收费——从妖兽们对游乐场的热衷中，虞微醒悟一件事，游乐场有潜力成为聚落的经济支柱，修真版的迪士尼。
外出的人马在四个月后归来，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仅聘回了虞微要的账房，还带回一些在城里混不下去，迟早被安排开荒，干脆自己选择来此的破落户，有了更多人手也让虞微重修游乐场的计划得以提前。
汲取了第一次的教训，重修的游乐园虞微不吝工本，花了一年才建好，建好后又联系上拜入统治着这颗星球的点苍派，被师尊起名知秋的阿云。
知秋很给力的拉了一票宗门孩童来玩，替虞微打了一波广告，之后便是客似云来，其它城邑的凡人听闻修士都说好的游乐场，特别跑来玩。
虞微趁机赚到不少灵石，因为凡人用不上灵石，灵石被她与阿九瓜分。
繁华也带来更多人口，而虞微大兴土木修建大量公共设施，令居民与游客都感觉生活方便，而公共工程带来大量就业机会，其它地方的穷人跑来这里讨生活与定居。
人口达到一个门槛后，点苍派遣了弟子找到虞微。
“让我担任城主？”虞微几乎怀疑自己幻听。
“按照规矩，聚落人口达到一定规模后可升为城，享受城的待遇，并任命城主。”
“可我是鬼啊。”
“但在你的管理下，这个聚落过去七年里新生儿出生人口是点苍派治下第一。”
你们真务实。
明白自己为何被任命为城主，虞微立马问起聚落升为城后的福利。
福利很多。
第一，修士会将盐送到城里来，再由商队售往聚落，以后本地不用再被商队赚差价或自己大老远跑去买盐。
第二，会奖励城里五千头耕畜。
第三，头三年免税赋。
第四，城主的俸禄是灵石。
林林总总几十条，虞微一一了解，最后问：“没有护城阵法吗？”
若没有护城阵法，以后有大能在城池上方打架，城里凡人的下场可以参考当初丹曦与檀弓干架时看热闹的玩家们。
修士道：“护城阵法是主城的待遇，你只是小地方，用不着。”
虞微追问：“怎样才能升为主城？”
“常住人口超过五百万。”
虞微几欲吐血，古典农耕时代常住人口超过五百万的城池，你知道需要多少粮仓供养吗？蓝星古典时代的城市巅峰，大唐长安城人口也不过百万，就这百万人口还有一部分是住在城外。
虞微不死心的同修士商量能不能降降标准，被修士以不合规矩坚定拒绝。
虞微只能放弃，不管怎样，升级为城都是好事，福利给得很到位，白得的好处还是很令人愉快的。
见虞微消停了，修士继续道：“一座城也需要一个名字，你想想叫什么名字。”
虞微哪想得到，表示等我第一天，转身召集所有居民开会，给本城起个好听的名字。
几万人集思广益，想了几十个名字，虞微又让全民投票，得票最多的名字就是城名。
很快分出胜负，有一个名字得票九成半，但是——
虞微吐槽道：“槐鬼城？这名字谁起的？又是招鬼的阴木又是鬼，起这名字你们也不嫌晦气？”
一名老者无语道：“城主你说这话前要不要先看看自己？”
在场还有比你更阴的存在吗？
“但这名字还是感觉不太好，要不再考虑一下？”
众人齐声道：“不，这名字很好，就它了。”
见众人坚持，虞微也不强求，拿着槐鬼城的名字去找修士登记。
修士看着名字忍不住问出虞微问过的问题：“要不再考虑一下？”
虞微：“考虑好了，就这个。”
既然你不嫌晦气，我还劝什么，修士提笔登记上名字。
*
升城的第三年，有一名名唤酒年华的炼气修士来游玩，游玩后满意本地的条件，选择此地终老。
阿九盯上了这名修士，跑前跑后，希望拜其为师，但炼气修士以你年纪太大，收徒都是收幼童为由十动然拒。
即便如此阿九也不泄气，仍旧每天往酒年华面前凑，知道酒年华嗜酒，便每天拿着自家酿的最好的酒去找人喝酒。一年下来，虽然没拜师成功，但同为酒鬼的阿九也与酒年华成了酒友，虞微也因为每天去抓小酒鬼而与酒年华相熟。
与酒年华的相熟让虞微恶补了本地星域的常识。
本地星域的修士阶层种类非常丰富，有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上层，也有如凡人一般需要吃饭讨生活的底层修士。
筑基境是修真的门槛，位于筑基境之下的炼气境就很尴尬，虽然有法力，但极其微薄，与没有灵根的先天武者干架，后者大概率赢，寿命亦与凡人无异，要说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能身强体壮的活到一百岁——前提是没被杀死。
这类修士大多是被宗门淘汰的五灵根，不甘心一生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凡人，又有机缘得到前人留下的传承——最常见的传承是杜若遗藏——于是闯荡，但五灵根修真实在太虐，只有少数能成为散修继续闯荡下去，大部分选择混迹凡人聚落与城邑，靠着微薄的法力在凡人中过着优渥生活。
酒年华闯荡了一生，最终不得不认命，自己这辈子就止步在练气境，永远无法踏入筑基境。
对此，虞微问：“你后悔踏上修真路吗？”
“有遗憾，但不后悔。”
虞微道：“不后悔就没白活这一生。”
酒年华闻言大笑。“说得没错，不后悔就没白活，当浮一大白。”
虞微十动然拒，在下不喝酒。
“酒可是人间美物，你居然不懂欣赏，真是没趣。”酒年华转身找阿九。“阿九，来，咱俩干一碗。”
“好，干！”
看着大碗喝酒的阿九，虞微扶额，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修真世界不是蓝星，十四岁的小孩练出千杯不醉的酒量很正常，最重要的是就算自己觉得不正常也拦不住阿九喝酒。
*
“咦，这里好像有块石碑？啊，还有个酒鬼。”一名幼童诧异的看着黄沙中露出的石碑一角，以及黄沙中喝得烂醉的仙人。“啊，是檀弓君。”
檀弓君揉了揉宿醉的脑袋。“你们一群小孩怎么跑这来了？”
“先生带我们来这里旅游，檀弓君你怎么了？”
檀弓回忆了下，想起这是丹曦在的时候颁布的政策，幼童虽然小，但也需要涨见识，因此每年都要外出旅游一次，看不同星球的风土人情。
檀弓对此是槽多无口的，你确定是看风土人情不是看魔物龇牙？
但丹曦坚持，众人也觉得可以培养一下孩童的危机意识，明白世界并不安全，这一政策便通过了。
“玩得开心点。”檀弓笑道。
“檀弓君你怎么睡在这里？”幼童好奇的问。
“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很久没回来了，这两天放假，就回来看看。”檀弓看着沙漠，一声叹息。“据说这里在很久以前不是沙漠，是一片很美丽的盆地。”
“那怎么变成沙漠的？是不是和这石碑上的字有关？这里是檀弓君的故乡，那檀弓君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幼童期待而好奇的看着檀弓。
“确实有关。”檀弓看了眼石碑。“这是槐鬼古城的墓碑。”
“槐鬼城？槐阴，鬼阴，这座城是鬼族聚居的城吗？这碑是鬼族立的界碑？”
檀弓摇头。“不，槐鬼古城是活人住的城，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最早的一批凡人迁徙过来时，这里有一株大槐树，槐树里住着一只大鬼。大鬼见到凡人却未生出恶意，而是帮凡人建立城池，传授凡人武学，让凡人过上好日子，凡人为了感激那只鬼，凡人决定为城起名槐鬼城。”
檀弓看向墓碑。“这座墓碑便是槐鬼城化为废墟后，那只鬼为全城人所立。”
“化为废墟？槐鬼城毁灭了？”
“是的。”
“怎么会毁灭？”幼童不解。“是被魔物毁灭的吗？”
檀弓摇头。“是被一个大修士毁灭的，他有一名子嗣，但那名子嗣没有灵根，他便想到一个古老的血祭之法，那法子可以令人生出灵根，但需要献祭很多活人，他选中的祭品是槐鬼城，那只鬼是槐鬼城唯一的幸存者。”
“那后来呢？那只鬼怎样了？”
檀弓道：“不知道，槐鬼城是很久远的传说了，没人知道后续，有传闻说鬼没渡过天劫，死了，也有传闻说鬼找大修士报仇，被杀了，还有传闻说鬼修成了鬼仙，为槐鬼城报了仇，大部分人都更愿意相信后者，不过从现实来看，最大的可能是前者。”
幼童不开心道：“肯定是修成报了仇。”
“可现实不是童话”见幼童快哭了，檀弓难得找回一丢丢良心。“后来肯定恶有恶报，鬼干掉了那个大修士。”
幼童这才满意。
檀弓松了口气，旋即感觉到身上一道灵符有动静，取出。
“檀弓君，玩家们挖出了九伯真君。”
“挖出来就挖出来了呗。”
“但九伯真君是活的。”
檀弓因为宿醉还有点浆糊的脑子立刻清醒。“有他在，我们现在便可以召唤更多玩家，给玩家升级，他在哪？我马上过来。”
“就在鬼门关。”
第十章醍醐
酒年华的身体愈发衰朽, 到定居的第六年时，身为鬼而对死亡的气息最熟悉的虞微老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死气。
酒年华在纠结良久后终究不舍自己的传承就这么断绝，点头收阿九为弟子，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阿九, 唯一的要求是：阿九必须继续他的研究。
能不能通过服用烈酒来提升修为, 酒年华觉得这条路有希望, 因为他就是靠这个路子成为练气九层的, 但他又一直没法突破筑基境，因此他觉得有希望又不自信。
虞微一听便觉得这研究便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这不就是酒道吗？
酒道, 通过酒气来修炼，提升修为, 减少杂灵根修士对灵石灵气的消耗量，增加对灵气的利用率，大大降低了修炼的门槛，还可以通过酒来治疗、爆发等，在启星域很多杂灵根的修士便是靠着酒道而晋升。
不过这片星域的酒道道统似乎断绝了, 以至于酒年华要从头研究。
见酒年华快死了还在惦记自己的道, 虞微努力回忆接触启星域时的酒道, 想引导一下酒年华，但只三秒钟便放弃了。自己只喝过酒，没研究过酒道具体怎么搞，将人带沟里的概率远高于导上正途的概率。
可惜不知道为何一直联系不上丹曦, 丹曦肯定懂, 虞微为联系不上丹曦懊恼不已。
阿九却是痛快答应了酒年华的要求。
阿九拜师与宗门收徒不同, 宗门收徒，看中了就把人带走, 不需要与父母商量，阿九还是得和父母说一声。
槐鬼城出了名的孩子王姜九，人如其名，是姜家这一代的第九个孩子，也是老幺，打小被所有人宠着长大。而拜师，按普世价值观，师尊高于亲生父母。
幼童年纪小，不记事，宗门将之带走自然就断了尘缘，但已经长到二十岁的阿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斩断尘缘，自然要与父母谈好。
虞微不知道她是怎么与父母谈的，但阿九的父母不仅支持了拜师的事，还帮忙搞定了拜师仪式所需的东西。
在虞微与父母兄姐们的支持下，阿九给酒年华磕头敬酒，完成拜师仪式。
“按照修真传统，成为修士，以前的名字就不能用了，需由师尊重新起名。”
阿九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不舍的，父母没文化，给孩子起名都是按序齿起，这名字就只适合做小名。“请师尊赐名。”
酒年华沉吟道：“我之道的核心是酒，你便唤醍醐吧。”
虞微眼角抽了抽，醍醐不就是美酒的意思吗？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只是，醍醐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听过还是看过，虞微回忆须臾，没想起来，估计是不重要的人，所以想不起来。且修士有名无姓，重名很正常，史书上漫长的仙人名字都有相当一部分重名，想不起来虞微便果断放弃与自己的记忆较劲——离开蓝星三十余载，来到此地二十载，一些不重要的记忆已模糊，虞微估摸着百年内回不去，自己搞不好连赵女士和宝宝长啥样都会模糊。也想过绘画保留记忆，奈何手残，画得也就比火柴人好点，现在都还在练习绘画，争取彻底模糊前画出赵女士与宝宝的画像。
那个重名的醍醐又不是赵女士与宝宝，忘了就忘了。
阿九，不，是醍醐再次行礼。“醍醐谢师尊赐名。”
酒年华对醍醐很用心，拼命教导醍醐，生怕自己还没教完就先咽气了，醍醐明白酒年华的担心也拼命记，记忆记不住便写下来。
虞微忍不住告诫酒年华，你丫再这么熬心血会死得比预想得更快。
酒年华没理会虞微的告诫，毫无悬念的在教导醍醐半年后便溘然长逝，享年一百一十二。
庆幸的是死前已经将能教的都教了，因此酒年华走得很安详。
醍醐以弟子的身份为酒年华操办丧事，披麻戴孝、守灵、安葬棺椁，即便葬礼结束后也没换回颜色鲜艳的衣服，而是继续着素衣。按修真世界的传统，修士的父母死了可以不服丧，但师尊死了，弟子必须服丧二十年。
醍醐为酒年华服丧的第二年，姜父去世，享年六十三岁，姜翁晚年丧子打击不轻，没一个月也去了，俩人都算喜丧，醍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的将自己的丧期延长六年。
服丧第四年，姜母也去世，醍醐的丧期再次延长三年。
要不是怕挨揍，虞微都想问一句，你不会打算半辈子都缟素吧？你受得了吗？
醍醐爱玩爱闹爱美色爱漂亮，穿衣服就喜欢鲜艳漂亮的，让她缟素近三十年，虞微自己看着都不习惯。
服丧的第六年，醍醐提着一瓮酒来向虞微辞别。
“你要远行？去哪？”
“没有目的，到处走走看看，磨砺心境，也寻找机缘。”醍醐笑道。“别为我担心，修士都要走这一遭的。”
虞微看着脸上带着，眉眼完全长开的美艳女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甩掉脑子里莫名的感觉，虞微道：“常回来看看。”
醍醐颔首。“我会帮你打听丹曦的消息，但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师尊说过，太初仙人境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传说，迄今为止未曾有人达到。”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当然，也有丹曦不太出名的缘故，她过去一直被困在三合星域，知道的人也不多。”
可师尊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地方叫三合星域，醍醐看着虞微，终究没将这话说出口。
她不知道虞微是如何化鬼的，但从酒年华那里了解的常识足以让醍醐明白每个鬼死前必定经历过极致的痛苦，执念深重，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问题。在这种化鬼的偏执痛苦中，加上一点个人主观的想像，记忆并非不可能出问题。
这一别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甚至可能再也不见，在醍醐拍开酒瓮泥封时虞微没有拒绝，陪着醍醐痛饮美酒——虞微无法判断自己如今是什么境界，但她已经能打着伞出现在阳光下，可以无障碍碰触到人与家具，通过吃掉食物的精华而尝到食物的味道——然后在三碗酒后醉倒。
刚喝出味道的醍醐：“难怪平时我与师尊怎么找你喝酒都不喝，就这酒量，跟谁喝都是丢人现眼。”
离别太难过，醍醐一个人喝光剩下的酒后潇洒出门，向城外而去，走过长街时看到一个算卦摊位，准确说是摊位后的美青年。
铁口神断的幌子下是一名二十岁出头，五官精致，还带着点婴儿肥的美男子，用虞微的话来说，颜值满分十分，此人能打九点五分。
即便美男子不是修士，不可能真的会算卦，也还是客似云来，女人尤其喜欢拜访卦摊，就算只是唠会嗑也很开心。
醍醐情不自禁在卦摊前坐下。“给我算一卦。”
正在品尝美食的美男子闻言抬头，眉眼含笑：“客人想算什么？”
醍醐随口道：“算道，我道如何？”
美男子拿起蓍草卜了一卦，皱眉。
醍醐欣赏着美男子的脸，问：“卦像很凶吗？”
美男子神色复杂的看着醍醐。“我不知道算不算凶。”
醍醐挑眉。“怎么说？”
“你会如愿，但你的道也将为你带来死劫。”美男子怜悯的看着醍醐。
醍醐笑：“就这？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不是大吉吗？谢你的吉言。”
醍醐说完，放下一枚银币，起身离去。
美青年看着醍醐洒脱的背影，也笑了。“朝闻道，夕死可矣。所以才难言吉凶啊，得偿所愿，是大吉，死劫是大凶。”
正笑着，身上一枚灵符亮起，美男子立时无奈取出灵符。“九伯，你又被追杀了？”
“这次不是。”九伯道。“我想了想，觉得只和人族定立盟约不太安全，所以我决定和妖都也定一个盟约，想找你做个见证。”
“人族与妖都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墙头草很容易被两头收拾。”
“问题是我只与人族定盟，人族也没打算放过我，目前的和平也只是暂时拿我没辙。两头靠肯定两头不靠谱，但起码在他俩分出胜负前我是安全的，至于他俩分出胜负后，那是以后的事。我的情况就是个无解的死局，能多苟一天都是赚的。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总是往人族发源的星系跑？以前不都是百年吊祭一次剑祖吗？近来改了？”
“不是祭千雪，前段时间卜卦，发现命运长河的下游发生了一点很有意思的变化，便想找到那个让命运长河发生变化的异数，却看到一只很有趣的鬼，正在考虑要不要收徒。”美男子一边回答一边随手以蓍草卜卦。
“又是替剑祖收？”
“是我自己收徒。”
“哦，你自己想收徒？什么鬼竟能让你生出收徒之念？她有什么特别的？”
“让我想起自己的过去算不算特别？”
“听起来不是好事，你的过去太悲催了。”
美男子无语，旋即看着卦像轻咦。
“怎么了？”
“方才随手给你卜了一卦，以前给你卜卦，次次都是死局，这次却是大凶中有一线生机。”
“好事啊，什么一线生机？”
“时机到了自然知晓。”
我怀疑你在驴我，九伯无语道：“行了，你要收徒就赶紧收徒，正好带过来给我看看。”
“我还没决定好，她是异界之魂，执念太深，不属于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稀薄。”美男子道。
“归属感？那确实是个大问题，没有归属感，说不定教得越好破坏越大，当年世家与宗门之交时的姬仲年就是活例子，宗门培养他成为强大的修士，打下后来成为仙人的基础，他给宗门的回报是杀了孙颖。”九伯闻言也皱眉。
汲取了姬仲年的教训，后来的修士再收弟子，在资质优秀却凉薄不记恩没有归属感与资质平庸却记恩有归属感之间宁愿选后者也不选前者，选后者撑死增加投资成本，但不会完全没有回报，选前者一定血本无归。
当培养弟子不需要耗费资源与心血吗？
辛辛苦苦将你培养出来，结果你是个完全不记恩，甚至恩将仇报，那我图啥？闲得没事养白眼狼找虐吗？
“不过你说异界之魂？所以我们的世界之外真的有其它世界？我还以为这是那些修士漫无边际的狂想呢。”
“确实有别的世界。”
“往来不同世界应该不是易事？不然提出这个猜想的修士也不会被认为痴人呓语，她怎会来到我们的世界。”
“我暂时也没弄明白，但我相信观察下去会弄明白的。”
“那你要观察多久？什么时候能来妖都帮我做个见证？”
“她是鬼，没有寿命限制，不论是观察还是收徒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着急，我现在过来妖都找你。”
美男子切断灵符，收拾起摊位，找摊位的掌柜退摊位，拿回押金，再回到租的房子里收拾东西，退租，要回押金。
押金都拿了回来，美男子这才带着行囊离开。
*
醍醐走的第二年，虞微开始尝试让城中的炼气境修士参与城池的建设。
虽然是最底层的修士，但再底层也是修士，拥有法力。让文化程度低，槐鬼城聚落建立起来后才开始扫盲的妖兽参与城池的建设尚且节省大量成本，何况文化水平甩开妖兽十条街的炼气修士。
唯一的问题是，炼气修士们很矜持，翻译成儒家的语言就是，君子远庖厨，稼穑乃小人之事，更直白点就是，贵族怎么能事生产？
听懂了修士们表示啥的虞微只想呵呵，你们当我看不出来宗门给凡人吃的盐品质甚至在现代工业制造的盐之上吗？
这么好的盐说是没有法力的凡人炼出来的，谁信？
面对修士们的婉拒，虞微毫不犹豫的拿灵石砸人，一块又一块的灵石砸下去，没一个炼气修士的贵族气节坚持过一分钟。
最终虞微以每年三枚下品灵石并若干金银币的价格雇佣炼气修士们建设槐鬼城——价格定下来后看着炼气修士们的表情，虞微总感觉自己亏了，熟悉后一了解发现自己确实亏了。
做为修士最底层，炼气修士们是真穷逼，这个穷逼不是说他们缺钱。再底层的贵族也是贵族，这片星域的贵族还没通货膨胀到不值钱，缺啥都不可能缺金银珠宝，他们缺的是灵石，大部分炼气修士这辈子都没摸过灵石。
酒年华那种能给醍醐留十来块灵石遗产的已经是炼气修士中的大户。
虞微表达自己的困惑：“可我用一块灵石砸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肯答应我。”
炼气修士：“不是不肯答应，我们只是被砸懵了，而你以为我们是拒绝你，又继续加价，将我们砸得更懵了。”
虞微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深刻自省。“下次再有炼气修士来此定居，一定要提醒我合理定价。”
跟启星域还有凡人打交道久了，习惯了灵石值钱也不值钱的价值，真没想过这片星域灵石能这么珍贵。
虽然肉疼价格，但虞微还得说，修士着实是先进生产力，一名炼气修士在建设槐鬼城的大业上，一个顶一百个凡人。
不论是用法力盖房子还是用法力耕作，都好轻松好效率——就是太耗蓝，以至于修士们很快开始闹罢工，这么个耗蓝法，自己赚的灵石中的灵气还没消耗得多。
虞微只得加价：缩短修士用法力的工作时间，让他们有足够时间打坐修炼，不打坐的时间则干点不需要耗费灵力的活，比如算账与巡视治安，并每个月给修士们讲道（三合星域义务教育蒙学教材）——当然，虞微也一视同仁的让修士与妖兽一般立了个同款心魔誓，此生不得以智慧生物为食。
炼气修士虽然由各自的传承，但太粗浅，如何比得过三合星域的教材，那可是天庭几万年的底蕴，因此权衡利弊一番后接受了新的薪资。
优渥繁华的生活条件是会吸引人口的，随着槐鬼城的发展，最重要的是虞微开灵石当工资，越来越多的炼气修士听说后跑来打工定居。
不到五年槐鬼城的人口便突破一百万，生活便利程度虽然比不得蓝星与归一星，但绝对甩开同时代的城市十条街，方圆五百里的山川河流与平原亦被尽数开发。
走兽与植物妖类在森林里种树种林下药材（普通药材与少量灵植），搞木材、药材、矿石与皮草买卖。
水族妖类在河流湖泊里搞水产养殖。
平原被人族开发成良田，或种植粮食或种植灵植。
妖类与凡人种植灵植的技术是虞微绞尽脑汁回忆自己做过的日常任务中关于灵植的任务汇总出来的，但修士让玩家做的照顾灵植任务都是普通灵植，珍贵灵植是不敢让玩家碰的。
不过虞微没想过种珍贵灵植，越珍贵的灵植养起来越难，一个不小心养死了，损失能让人吐血而亡，不是专业人才的不要挑战。还是皮实好养活的普通灵植最好，就算养死了损失也不大，养活了也可以靠量大管饱来赚钱。
量大管饱的特产，以及游乐场，槐鬼城每日财源滚滚，不论金银还是灵石都很丰厚。
这片星域没有能让凡人也能使用的法宝，因此灵石对凡人没啥用，都给了虞微，而虞微抱着灵石看着底下修士们，皆是你若不发工资我们一定会武力讨薪的眼神。
修士不是农民工，拖欠农民工薪资，最严重的不过是农民工愤而自尽，但资/本家总归是赚钱的。当然，灵气复苏后就不好说了，参考自己如今的厉鬼状态，虞微有理由怀疑资/本家故技重施百分百会被厉鬼上门杀全家。
拖欠修士工钱，后果会来得更快，不需要化厉鬼再来杀人，这些杀人都不需要操家伙的修士当场就能来一段屠龙术。
况且收益又不差，没必要压低工资，虞微的目标是早日回到启星域，不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猴子大王，不把钱给到位，人凭什么努力干活？
奴隶制的成本最低，不需要给奴隶任何工钱，奴隶生产的所有价值都是主人的，如此令人向往的制度是怎么退出历史舞台的？
难道是因为奴隶主善良？
想啥呢，与善良无关，纯粹是因为奴隶劳作没有任何回报，因此能少干两分活绝不会只少干一分，而将奴隶生产的一部分价值做为薪酬还给奴隶，成本固然增加，但盈利增加得更多。
大胆的奴隶主选择高成本高收益的生产关系，胆小的奴隶主维持现状，被前者物理销号，于是奴隶制退出历史舞台。
虞微拒绝跟历史已经千百次验证过的人性对着干，不仅按时用灵石结算工钱，不仅底薪准时发放，还根据表现发放一到两块灵石的奖金。
发完底下的工资与奖金，再留一部分自己用，再预留明年招揽人才的预算，一部分做为税赋缴给点苍派，最后还剩的留着以防万一。
第十一章公法庭
又一年年末, 虞微愉快的打着算盘算着今岁的账。
尽管还是无法像土著一样通过气息判断实力，但通过渡天劫的次数，虞微也判断自己所处的大境界是元婴境，元婴境具体哪个阶段就不清楚了, 小境界的提升没有天劫招呼, 她实在看不出来。也问过炼气修士们, 修士们也表示我们连元婴境都没见过, 你让我们看你是元婴境哪个阶段，扯犊子呢？
虞微只能从自己现在能短暂的不打伞在阳光下漫步五分钟才出现烧伤现像判断自己的实力增长很快, 接近元婴巅峰。
如此快速增长得实力无疑证明了自己研究的道是对的, 这种愉快让虞微即便面对堆积如山的令人头秃的算账也能保持愉快的心情。
这算得不是账，是自己飞涨的实力。
正愉快的算着账, 忽闻一阵惨叫，虞微不由皱眉。
不是主场就是这点不好，修士干架都没多少顾虑，但收拾了那么多刺头，居然还有人敢在槐鬼城闹事？
不对, 我没感觉到有新的修士进城, 虞微瞬间冷凝。
鬼对生命气息比活人更敏锐, 而修士的气息比凡人强大，若有新的修士进城，她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意识到不对，虞微放下算盘推窗往外看, 窗户一开便见到人影在城中来去, 剑光纵横, 所过之处不论人还是炼气修士皆一剑毙命，每个人影的手里都拿着一个瓶子, 杀人的同时瓶子也从死者身上吸走一股带着血气的精元。
虞微一眼便看出那些人影并非真正的生命，只是化身，化神大能为什么会跑槐鬼城来杀人？
虞微四顾，很快找到本体，本体没进城，在云端上悠然看着城中的杀戮。
虞微愤怒的飞向云端上浑身都透着百无聊赖的大修士。“此地乃点苍派之地，不知阁下何人，为何在点苍派杀人？难道不怕惹怒点苍派？还不速速收手？”
大修士顶着一张平平无奇没有特征一看就是假脸的脸，身上亦一派邪修气息，矛盾得一看就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若非对地头蛇有顾虑，没必要如此鬼祟。
大修士没回答虞微的问题，而是皱眉看着虞微。“一座小城竟有元婴鬼修坐镇，麻烦，罢了，连你一起灭了便是。”
说罢随手一掌向虞微打去，虞微愤然回以一剑。
大修士的一掌打在了虞微身上，虞微整个身影都淡了三分，但虞微的剑也刺穿了大修士的手臂，鲜血滴落。
低估了虞微实力，没想到自己会受伤的大修士不悦的看着虞微，犹如看一只螳臂当车的虫豸：“你该死！”
“该死的是你！”虞微再次剑指大修士，却见大修士祭起一枚日珥形状，材质亦仿佛如日珥般流动的法宝。
刹那间，烈阳灼目，如十日横空。
*
半黄沙莽莽半玻璃的大地上，知秋翻出一具又一具未完全融化的焦骨，稍加整理后摆到一边。刚入筑基境的修士双手难以承受日珥造成的高温，皮肤不时被烫到，很快血肉模糊。
身后的同门见了，不忍道：“知秋，算了吧，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
知秋沉默的继续翻。
两个同门见无法阻止知秋，只能无奈的看着知秋自虐。
翻出第几具焦骨时知秋发现这具焦骨的底下和周围还有大量焦骨，从骨骼来看，俱是修士与妖兽。
迄今为止发现的修士与妖兽焦骨没这么密集的，知秋不由继续深挖，很快挖出近百具焦骨，焦骨的最中心是一把茶壶，茶壶周围堆着众多耗空了灵气的灵石，焦骨翻开，风一吹，灵石便化作了粉末。
都是下品灵石，含得灵气少，因此灵气耗空后会有杂质残留，若是上品灵石，尽是精纯灵气，灵气耗空后不会有任何东西留下。
知秋哆嗦着手拿起遍布裂纹的茶壶，他认识这把茶壶，是一名喜欢喝冰镇葡萄酒的修士炼制的，倒入葡萄酒，葡萄酒须臾便会变得冰凉，喝起来沁人心脾。
抓住茶壶盖子，知秋倏然抬头看了眼天空的太阳，停了手，拖下衣服将茶壶整个包了起来，不见任何日光。
将茶壶收好，知秋继续挖焦骨，直到明月高悬，不知挖出多少具焦骨后知秋才将茶壶取出，打开茶壶盖子，一道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的虚影自茶壶中飘出。
知秋惊喜不已：“咸鱼，发生了什么？”
“快跑，快跑”
“咸鱼”
同门按住情绪激动的知秋。“她的魂体几乎被打散，虚弱得只是靠执念支撑才没轮回，并无自我意识。”
“并无自我意识？”知秋愣住，旋即细看，发现虞微只是重复着快跑，不论神情还是眼神都是呆滞的，好一会才道：“不管怎样，还在就好，还在就还能恢复。”
另一位同门看了看茶壶。“茶壶里有东西。”
知秋也看了眼茶壶，发现茶壶内还有一滴血。
同门道：“这肯定是凶手的血，有血就能知道是谁做的，可以给槐鬼城讨要一个公道。”
中高阶修士身上都有斩联系的阵法，血液毛发离体就会自动切断修真层面的联系，让人无法用于诅咒等远程咒杀手段，但可以搞清楚血液的主人是谁。
知秋小心翼翼的将血液取出保存，再将已经挖出来的焦骨妥善安葬，带着茶壶与血液回去点苍派，不论是用血液查探凶手是谁还是给虞微养魂都离不开点苍派。
一座百万人口的城邑被屠对点苍派而言意味着点苍派未来二三十年的招生数量都得下降，在这个宗门竞争激烈的时代，这种行为近乎砸人饭碗，尤其点苍派还是小型宗门。
大宗门治下凡人多，生源多，损失一座百万人口的城邑不过九牛一毛，小型宗门却是不行。
知秋将血液交上去，点苍派掌门便亲自出手对着血液施法，还原起凶手的真实面目与气息。
最后出现的法术人影知秋不认识，只能判断对方起码是合体境甚至更强大的修士，但没一个人认识对方，很显然，对方不是本星系的修士，但也不是邪修。
人族正魔两道占据的星系加起来超过三百个河系，人口以亿万计，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上诞生的修士人口更不会少。
对方要是个仙人境，那很好认，人族的仙人境也就几千个，每个宗门的掌门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记住这些仙人境的气息。但仙人境以下的修士，也不用全部，只大成境与渡劫境的修士都得来个量子大脑才能记全，不然CPU过载是必然结果。
虽然不认识，但点苍派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找公法庭告状。
每个宗门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有各自的法律与货币，但这些法律只能调整宗门内部的矛盾，无法调整宗门之间的矛盾，而人族外部压力并不小，内斗一定会死得很惨。因此人族的修真宗门有着一套自己的国际法，而负责主持国际法调节宗门矛盾，避免人族无谓内耗的便是公法庭。
知秋与虞微一个年级太小一个半文盲，看不出大修士在干啥，点苍派的老油条们却是看出来了。
大修士在搞一种很古老但很有名的血祭，而这种血祭违反国际法。
虽然不知道你哪位，虽然我们不一定得干得过你，但公法庭一定干得过你。
知秋见掌门与长老们有章程，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便拉着自己的师尊专心治疗虞微，尽快让虞微恢复神智。
点苍派掌门也来看过虞微，虞微这些年的突破履历在点苍派不是秘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潜力股，万年难得一遇的那种。因此点苍派很早便想将虞微吸纳为客卿长老，奈何虞微不乐意，只想守着槐鬼城，点苍派也无意与之交恶，最重要的槐鬼城是点苍派的地盘，虞微守着槐鬼城本身便有了客卿长老之实。
如今虞微落魄，是难得的施恩机会，再加上那名凶手只怕不是寻常修士，要告赢对方必须人证物证俱全，掌门看过后便对虞微敞开了库房，不论虞微恢复需要什么资源，只要点苍派有，尽管拿。
*
被日珥从天空击落的厉鬼被塞进一只茶壶里，众多妖兽修士将自己的法力还有每年年终领的灵石工资奖金尽数给茶壶充能，令茶壶抵抗被灼热的烈阳。
但实力相差太大了，茶壶仍旧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快跑”
“你们在做什么？”
“槐鬼城今日若有一人能活，必定是城主你，必须有人活下去未来才能报仇。”
“不要！”
虞微蓦然惊醒，下意识拔剑，却没找到自己的剑。
知秋惊喜的看着虞微。“咸鱼你醒了？”
虞微盯着知秋的脸看了良久才从浆糊般的脑子里翻出对应的记忆。“知秋？你怎么在这？这是哪里？”
“我们在点苍派，我和师尊治了你一年，你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我真怕一直恢复不了。”说到最后知秋不由泪流满面。“槐鬼城除了拜入宗门的弟子，就剩你了。”
“都死了啊？”虞微回忆了下失去意识前的事，并不意外，自己一个元婴鬼修都没扛住，何况凡人与炼气修士们，感慨完，虞微很平静的问：“凶手是谁？我留下了他的一滴血，点苍派应该有手段找出凶手的真实身份。”
“公法庭已经找出凶手的身份，是巨阙宗的一个大成境峰主，过段时间便会审判他，掌门还担心证据不足，对方咬死不承认。如今你醒了，正好上庭作证。”
虞微挑眉，死的是凡人，行凶的是大成境修士，居然能将后者送上法庭，看来这片星域的秩序还没糜烂到无药可救。
“好，我去作证。”虞微道。
公法庭的位置不在任何星球上，而是在太空中，如今风一吹散不了但也要晃晃悠悠的虞微自然无法独立前往——没被打残前也不行，太空中各种能量纵横，鬼修的物理防御很强大，能量防御却很差，因此活修元婴境就能在太空中自由活动，鬼修得化神境。
最终乘坐的点苍派的灵舟，看到灵舟时虞微忍不住问：“没有传送阵吗？”
乘坐灵舟真的很慢。
点苍派掌门愣了下。“传送阵？你是说天工坊近几年研究的那种可以在须臾间将人送到无数光年外的阵法？我听闻过，速度是快，但完全不保证生命安全，仙人境以下乘坐传送阵九死一生。”
虞微愣住。
你们的技术究竟退化得多严重？
哪怕是五万年前的后简年轻时期，传送阵的副作用也只是会将乘客大卸八块，死不了人，到你们这居然退化得非仙人境九死一生？
简直现实版别人开飞机要钱，你开飞机要命。
虽然无语传送阵技术的退化，但虞微还是老老实实的乘上灵舟。
乘坐灵舟的第一天虞微发现这片星域不止传送阵技术退化，灵舟技术也退化了，灵舟跑得好慢。
乘坐灵舟的第三天虞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了，这里的太空好干净，没有任何魔雾与魔物，但凶手是巨阙宗的峰主，别的修真世界也有巨阙宗？
乘坐灵舟第二个月，虞微看到了一片形状如蝴蝶的星云，通过修士炼制的望远镜，隔着十光年的距离看到的。
乘坐灵舟的四个月后虞微看到了创生之柱，不是蓝星时网络上看的照片，也不是通过望远镜，而是人在创生之柱跟前看到的。
这里的创生之柱与蓝星天文望远镜拍到的创生之柱形状不同，银河系的创生之柱外形如三根烟囱，而虞微此时看到的创生之柱形如五指山，但不论是烟囱还是五指山皆瑰丽到摄魂夺魄。
虞微瞬间理解了蓝星那些将整个人生献给星空的人。
如此瑰丽的星空，谁能不心醉神迷？
虞微直到灵舟飞到五指山创生之柱手掌位置的公法庭才回神，将公法庭建立在孕育恒星的创生之柱上，如此浪漫的选址，公法庭的建立者绝逼是资深天文发烧友。
公法庭说是法庭，实际上是一座面积方圆百里的太空城市，城中山川河流、鸟语花香应有尽有，而城中心最高的山上便是法庭所在，山外的丘陵平原也是法庭的一部分，即观众席。
能跑到创生之柱来的修士起码也是元婴境，偶尔还有仙人境，几十里距离完全不影响看戏。
虞微一边听着点苍派掌门为自己介绍情况一边好奇的问：“公法庭的宣判，被告会服吗？如果不服，会不会打起来？”
掌门道：“不会不服的，公法庭乃七贤十圣共同建立，公法庭的庭长更是十圣之一的弧矢君，七贤十圣如今只他与沈君尚存。”
虞微了然。
这背景确实牛掰，谁敢不服？
但我要没记错，与七十二亚圣不同，七十二亚圣分布于宗门与天庭时代，七贤十圣三十六哲却都是宗门时代的人，且多为宗门时代前期的风云人物，或者说，就是他们主导了宗门时代。
最重要的是，这些天骄虽然修成了仙人，拥有了长生不老，却没一个真正长生。
从世家与宗门之交到天庭建立，七贤十圣陆续陨落，到天庭横压宇宙时，七贤十圣已死光。
而弧矢君的结局虞微回忆了下，发现想不起来，那厚度离谱的历史教材与史书，她一目十行的看，全部看完都花了数年。
能记住七贤十圣的名字完全是这些人实在妖孽得逆天，人生比开挂的爽文主角还离谱，以至于虞微读史时有种读唐史李世民那部分的感觉：这要不是历史，我一定要骂作者写小说为了爽而放弃逻辑。
不同的是，李世民也就活了几十年，所以很容易知道他的结局：开创贞观之治后完成历史使命，死了。
仙人长生不老，史书篇幅不仅和李世民一样爽得没逻辑，还长。
当一个人逆天到在史书上拥有长达三五十页篇幅，能将内容都记下来，并在几十年后想起来的得是真爱级粉丝，很遗憾，虞微对七贤十圣并非真爱。
对于异界历史爽文主角的结局虞微唯一能确定的是，大唐杰克苏是正常生老病死，七贤十圣全部死于非命。
最重要的是，除非诈尸，否则弧矢君与沈妤不可能出现在末日时代。
“咸鱼道友怎么了？”掌门不解的看着脸色大变的虞微。
虞微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你继续介绍。”
人族虽然只有三百多个星系，国际法也很粗糙，但幺蛾子一点都不少，公法庭平均每天都要审理一两个案子，虞微的案子在十天后开庭。
被告是大成境修士，又是一流宗门的峰主，大概怕法庭上搞出啥幺蛾子，弧矢君亲自审理此案，因而跑来看热闹与瞻仰七贤风采的修士很多。
虞微站在原告席上扫了一眼，庭外的观众密度比春运火车还离谱。
又看向被告，被告共两名，是一对外表二十几岁的男女，上庭前虞微便了解过具体情况。
公法庭的行动能力很强，不仅找出了凶手是哪位，还找出了他这么干的动机以及受益者是谁。
巨阙宗这位名水月的大成修士三十年前喜得一女，不幸的是，虽然修士生下的子嗣有灵根的概率比凡人更高，修士境界越高，孩子灵根概率越高，但这个高概率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水月峰主的女儿运气不好，并非那个拥有灵根的一，而是没灵根的多数。
水月峰主能甘心？
当然不甘心。
技术也支持他的不甘心，血海老祖留下的血祭造灵根之法可以让凡人获得灵根，但这秘法需要献祭很多人。
并非主城，没有强大修士坐镇的槐鬼城是他选中的目标。
若非遇到虞微这个意外，假冒邪修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作案地点又远离自己平时活动区域的水月峰主毛事都不会有。
虞微又看向法官，弧矢君是一名外表二十六七岁，头戴类似商朝绳圈冠一样的冠，颜值极高的美男子，着一身以白色为主辅以杂色并用金银宝石刺绣镶嵌的华服，正常来说，当是如同天神般，遗憾的是社畜气息过浓，如同连着加了十年班，浑身上下没有丁点精气神，严重破坏颜值与形像。
弧矢君自然察觉到了虞微的目光，但没在意，做为仅存的七贤十圣之一，被人围观也不是头回，清了清嗓子，开始走审判流程。
第十二章峨兹
对着太素仙人撒谎无异于想不开, 先发言的原告虞微很客观的说了槐鬼城的遭遇，后发言的被告水月峰主也老实交代了怎么回事，不老实也不行，人证物证俱全。
弧矢君看着水月峰主, 目光冰冷。“血海之术是禁术。”
水月泪流满面：“我并不想用如此禁术, 但这是我唯一的子嗣, 我怎忍心见她如凡人般生老病死？君上您没有子嗣, 不会明白我的痛苦，我愿认罪, 承担一切罪责, 不论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 请放过我女。”
女子忍不住抱着水月痛哭。“父亲不要，都是我的错，君上您不能伤害我父亲，只是死了几个低贱凡人，我们愿意给出赔偿, 不论多少赔偿我们都给。”
“呕”
众人不由看向原告席上努力呕吐却因为早已死亡, 什么都吐不出的虞微。
弧矢君问：“原告你没事吧？”
虞微摆手：“我没事, 就是很久没看到如此令人作呕的骨肉亲情，君上你继续审，不用管我。”
弧矢君见虞微状态没恶化，便继续道：“既然你们都认了罪, 那我就判了, 水月用血海禁术, 违反砗磲律第五十一条，判处两千六百年黑牢, 大规模残害超过一百万的凡人，按砗磲律第六百四十九条，判黑牢五百年，累计三千一百年，赔偿点苍派”
一串令点苍派心满意足的丰厚赔偿后对水月的判决结束，弧矢君又继续另一个。
“水月之女，生为凡人，却以血海禁术获取灵根，按砗磲律第九百八十一条，判日晒之刑，尔等可服？”
水月：“不服！”
虞微：“不服！”
水月：“此事乃我一人所为，我女完全不知情，所有罪责当我一人承担，我女是无辜的。”
“这俩狗东西搞死百万人，你告诉我只判个四百年牢狱。”虞微愤怒的指着水月父女。“大成境寿一万年？你这判的什么狗屁？”
弧矢君淡定对虞微道：“百万人皆凡人，而他是大成境修士。”
答完虞微弧矢君又对水月道：“你说她不知情，好吧，那就当她不知情，但她不知情妨碍她是受益者吗？你若真爱自己的孩子，竟不查查她会受到怎样的法律惩罚？”
“你们的不服驳回。”
弧矢君一言定，立马有公法庭的修士来拽水月之女，水月下意识要保护女儿，却被一名陪他一起来的女修拉住，脸上狠狠来了一巴掌。
“师尊？”水月懵逼的看着女修。
女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水月。“你要为这么个凡人毁了自己吗？”
水月看向法官席，弧矢君一扫之前要死不活的社畜模样，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金色长弓，精神奕奕跃跃欲试的看着自己。
犹豫须臾，水月终是松开了女儿的手，任公法庭修士带走她。
女儿惊讶、失望的看着水月。“父亲”
水月闭目不看女儿。
女儿见状没再说什么，失魂落魄的任由修士带走自己。
弧矢君失望的放下长弓，今天又不能杀人了。
虞微的目光在水月与充满遗憾的弧矢君间反复移动，她怎么感觉，弧矢君也不满意判决，很想将水月宰了？
沉思须臾，虞微问点苍掌门。“日晒之刑是什么刑罚？”
点苍掌门道：“服食一枚吊命的丹药，置于烈日之下，不给予任何食水，在身体最后一滴水被烈日晒干前，人不会死。又因为是被烈日照射，即便化鬼，也会在化鬼的刹那被烈日净化，送去轮回。”
虞微对这种净化并不陌生，槐鬼城死了百万人，一个鬼都没诞生完全不合理，便是因为那枚日珥法宝，诞生的鬼都被打散魂魄，只余命魂去忘川篙里报到。
我突然觉得你们对姬仲年很仁慈，只是锁链加身不得自由，不过——
虞微看向水月，被晒死的不是水月，差评。
“听起来很痛苦啊，一般多久才会死？”虞微道。
弧矢君随口道：“最快的记录是三个月，熬得最久的一年才晒干，死得可难看了。对了，死了以后记得扔太阳里，避免污染公法庭的风景。”
水月没吭声，只是死死等着虞微，双目中尽是怨毒。
虽然也不满意判决，但虞微几乎立刻露出此生最灿烂的笑容。“可惜你女儿无法化鬼，不然真好奇与你这个懦夫爹能聊点啥，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害死她的。”
点苍掌门拉了拉虞微，那毕竟是大宗门的峰主，大成境寿万年，关三千一百年关不死他，把人得罪太狠，回头肯定会报复你。
虞微无视点苍掌门的，继续对水月笑容灿烂。“挺漂亮的一小姑娘，死得真惨，对了，公法庭这边有锣鼓卖吗？我要去敲锣打鼓。”
弧矢君捧哏道：“不用买了，我送你一面。”
说着从乾坤戒取出一面不知道什么皮做的大鼓，阴气比虞微这只鬼还重。
“多谢。”
虞微一脸欢欢喜喜的带着大鼓跑去晒刑的刑场外，隔着结界击鼓，一边击鼓一边唱歌。
“巨阙宗有个大成高人，生了个女儿，没有灵根啊没有灵根，真是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啊，高人要给女儿弄个灵根，想到血海禁术啊，杀戮百万人为祭，真是绝世好爹。苦主告上公法庭啊，公法庭主持公道，判女儿日晒死刑，绝世好爹不敢救啊，不敢救啊不敢救”
仗着死鬼不会累，虞微兴高采烈的击鼓而歌足足四个月，直到水月之女被晒干最后一滴水分而亡才停。
点苍掌门极度无语。“你这样是与水月峰主结下私仇，他来日必与你不死不休。”
我就要跟他结私仇啊，就搞成这样，就不信我不能成为他成仙路上的心魔，只要还想成仙就得来找我斩心魔。
虞微心说，面上却是问掌门：“你告上公法庭，令他丧女，为什么会觉得他不会与点苍不死不休。”
掌门不解：“他为什么要与点苍不死不休？那只是一个凡人。”
虞微看着掌门理所当然的模样，心中莫名升起一点对水月之女的同情，若这些修士都是这么看凡人的，那水月之女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得多致郁？
居然没发疯。
哦，好像已经疯了，被修士的三观同化得太好，一副杀了几个人赔偿就能解决的嘴脸。若本身是修士，被同化并认可这套三观也就算了，但问题是你丫不是修士，是彻头彻尾的凡人
也不对，以槐鬼城血祭，她已经有了灵根，要不是被告上公法庭，过些年就该修炼成修士。
思及此，虞微心中那微薄的一点同情心立时如烈日法宝下罪犯身体里的水分般蒸发。
这狗屎的世道。
虞微有气无力的扛上大鼓去还弧矢君，没见到人，只见到一名侍从。
“君上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鼓以后就是你的了。”
虞微想了想弧矢君的身份，这鼓怕不是九牛一毛，以及这鼓的阴气挺养魂的，也没客气，只道：“此恩咸鱼来日必偿。”
侍从道：“君上不需要你报恩。”
“他不需要不代表我可以不记恩。”虞微理所当然道。
公法庭宫室。
弧矢对着灵符道：“沈君，我跟你说，我最近见到一只很有趣的鬼，”
“什么有趣的鬼，竟然能让你打起精神。”
弧矢说了说四个月前的案子以及虞微最近四个月都在刑场外击鼓的事。
沈君敏锐的察觉到虞微的目的。“她想成为水月的心魔。”
“是啊，水月从黑牢出来，第一件事怕不就是去找她不死不休。”
“她是什么境界？”
“原来是元婴境，但与水月的交手中受伤太重，修为境界现在跌到筑基境了。”
“跌这么严重？”
“她是鬼，水月又用了日珥，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弧矢唏嘘道。“不过说起来，近些年用血海禁术的越来越多了，这次是有幸存者，若没有幸存者，怕是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沈君也头疼。“都踏上修真路了，难道不应该追求长生不老的仙人境吗？没事生什么孩子？生了也就算了，让孩子好好渡过一生不好吗？强求什么？折腾自己也折腾孩子，还祸害别人。”
弧矢道：“这事是不是和筑基丹的流行有关？自从这玩意出来，这些年的风气和以前差太多了。”
“和筑基丹有关，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太多了，我很难说清楚，只能确定筑基丹不是唯一的原因。”沈君叹了口气。“血海禁术的事你抓严点，莫要让血海之乱重演。对了，你方才说的那个鬼叫什么？”
“你也对她有兴趣？”
“嗯，很少见到这样的人，说不定能成仙。”
“咸鱼。”
*
“掌门，你听说过式微君吗？”
一直欣赏着浪漫星空的虞微忽问点苍掌门，审判尘埃落定，她终于想起一件事。
宗门时代长达十万年，但从弧矢君的衣着发型头冠与平时遇到的修士着装不难判断弧矢君的年岁不小了。
弧矢君的白衣露腿又露胳膊，连胸肌都半隐半露，再加上那绳圈发冠，搁蓝星不知道还以为在COS异域风情的王子，或者古早版封神榜里的角色。
修士们的着装远古味就没那么浓，只是令人想起现代人改良版的先秦服饰。
鉴于弧矢君的寿命，虞微着实没法判断自己处在宗门时代哪个阶段，只能换个锚点判断时间。
“式微君？”
不同于天庭时代，只要你能爬上天庭高官的位置，哪怕你是凡人也能被尊称为君，但宗门时代只有仙人境修士才能称君。
记住每个仙人境的名号是任何一个宗门的基本素养，点苍掌门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仙人境名单。“这位式微君是新晋升的仙人吗？未曾听闻。”
点苍派的情报更新得还是不够快，掌门默默在名单上加上式微。
“大概吧。”虞微扶额。
我TM到底回到多久以前了，式微居然还不是仙人，话说回来式微是什么时候成为仙人的来着？
冲她跟关山月不死不休的决绝，关山月很可能是她的心魔，要成为仙人境，心念必须通达，不能心魔丛生。
这么算起来，式微成仙好像比后简要迟。
若非仙人境，掌门没听说也正常。
“那你可听过风飞沙与后简两个仙人境？”
虞微记得风飞沙与后简那俩妖孽修炼成仙花的时间都很短。
掌门仍旧一脸懵逼。
虞微摁了摁眉心。“不知如今的合欢宗宗主是何人？”
徒弟没法定位，拿师尊定位总行了吧？
合欢宗虽非第一梯队的门派，但也排第二梯队，并非无名小派，这次掌门终于能回答：“合欢宗现任宗主冰河真君。”
坏消息，莫说自己的前世，便是前世的仇家关山月都未必出生。
好消息，能确定自己所处的时间了，冰河真君，关山月的师尊，在位时间长达六千年，自己如今在六千年的区间里。
虞微简直要骂娘，老天你整我吧？
穿越世界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接受了以后无法回到蓝星，只能在游戏里与亲人见面的现实，你又让我穿，还是穿宗门时代。
颓丧一阵后虞微又打起精神。
虽然又穿了，但不是最糟糕的情况，还在修真世界，自己的再次穿越应该与万象罗盘有关，找到这个时代的峨兹搞到万象罗盘，能送自己来就肯定能送自己回去。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努力成仙，参考以前看过的一部穿越剧主角回家的路子。
主角穿越到秦朝，结局时回到了现代，回去的方式开了穿越剧主角回归且回归方式离谱的先河：主角在秦朝服了不死药，活了两千年，活回了现代。
六万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个屁啊，真TM活个六万年活回家，回家的那个还是自己还是鬼知道是啥的存在？
万象罗盘必须有用！
“掌门可知先知峨兹？”
总不至于这个也没听说过吧？
虽然不知道峨兹具体活了多久，但沈妤的爽文剧本里受过峨兹指点，眼下这个时间段峨兹肯定存在。
掌门笑道：“先知峨兹，人族现存最古老的仙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掌门可有他的消息？我想找他卜一卦。”
“先知峨兹居无定所，行踪不定，想见到他要么看缘分，要么去人族的起源星等候，他每百年会回去吊祭故人，算算时间，距他下次回去还有三十一年。”
虞微又打听了起源星的坐标，距离并不远，就在本星系，也就五万光年。
将坐标记下，虞微决定等槐鬼城的后事安排就想办法去起源星等峨兹。
若是可以，虞微想试试能不能改变式微君的命运。
到底是自己的前世，要说不好奇，不想瞅瞅是扯淡。
且前世今生非一人，却也不是两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不论史书还是白帝传里对式微的记载都不多，但不难看出，式微真心将后简视为挚友，两人相处时都很开心，但计杀关山月后式微在白帝传里的出场便越来越少，终至于无。
昔日的挚友没有走向陌路，也没生死相见，但也回不去最初。
毕竟是自己的前世，若是可以，虞微希望她能过得好点。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改变历史，虞微无所谓，且不说平行时空理论，便说修真世界不是蓝星，改变修真世界的历史又不是改变蓝星的历史。
改变蓝星历史，虞微可能担心一会蝴蝶效应下自己变成历史罪人，那改变修真世界的历史，虞微毫无心理障碍。
回到点苍派，婉拒了掌门的客卿长老邀请，虞微撑着伞在知秋的陪伴下回到槐鬼城。
过去这么久，槐鬼城的模样比刚开始时好了许多，沙尘覆盖了泥土被高温煅烧后形成的玻璃质层。
也因为这种地形变化，知秋这两年安葬焦骨时都不是直接挖坑埋，而是先制造砖石，砌出墓穴再安置。
“但我无法分辨谁是谁，便没有立碑。”
虞微道：“没事，我来立吧。”
知秋犹豫了下，问虞微：“咸鱼，你说公法庭判得怎样？”
这个问题，虞微沉默须臾，回答：“依法而判，没有任何徇私枉法。”
知秋问：“是啊，依法而判，没有任何徇私，但我为什么对这个判决结果一点都不得劲呢？”
因为你在槐鬼城生活过，和我打交道太多，受到了我的思维影响，你看别的修士就没一个觉得不得劲，一致认为弧矢君判得公平公正。
虞微沉吟须臾，还是没说出真相，真相对知秋而言未必是好事。
做一个三观与举世格格不入的人必定被世界反噬。
啥？
后简的思维逻辑那么奇葩不就没事？
那因为她够强，反杀了所有人。
且为什么后简这种奇葩只一个？
是修真世界验证不了智慧生物的多样性吗？
亦或是，修真世界的智慧生物验证了智慧生物的多样性，但庞大的基数上，只有后简没有被世界摧毁，被所有人看到，在她的身后是无数在黑暗中化为无名枯骨，不为人知的多样性奇葩？
知秋不是后简，效仿后简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知道。”虞微道。
知秋失落不已，从认识虞微起，虞微就是成熟而博学的，不论他与孩子们有什么天马行空的问题，虞微都能回答。
须臾，知秋重新振作起来。“咸鱼无法告诉我答案，我可以自己想，明年我就离开点苍去游历，现在的我想不明白，但我相信等我经历更多，见过更多，一定会能想明白。”
虞微微笑祝福：“祝你一路顺风。”
愿你初心不改。
愿你被世界同化，如此方可不死于非命。
要出去游历需要提前安排不少事，知秋帮虞微找了一块合适的石料，又留下一把遮阳的法宝伞后离开，虞微默默的在石碑上凿刻名字。
做为城主，税赋、普查人口、各种建设需要和居民打交道的机会太多，尤其这座城还是虞微看着建立起来的，城主居民的花名册虞微差不多能背下来。
因而刻碑最大的难度并非名字，而是当下鬼力弱小的虞微在石料上凿刻文字，但虞微也不着急，她需要静一静，理一理思绪与未来的规划，凿碑有助于她排除杂念。
百万人的名字，虞微凿刻了五年，也思索了五年，凿下最后一个名字时，虞微完全平复公法庭时积累的愤怒。
“啊，天才，我看你骨骼精奇，是块成仙的好料，要不要拜我为师？”
凿下最后一字的虞微懵逼看着不知从哪跳出来的青衣男童，男童五官精致，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让人情不自禁就想上手揉揉。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自己觉得男童的脸似曾相识？
“足下哪位？”虞微问。
男童笑道：“我是峨兹，太始仙人，你想报仇吗？我可以教你如何修炼成仙。”
哦，峨兹啊。
峨兹？
峨兹！！！
虞微震惊的看着男童。
男童思索道：“师尊要为弟子赐名，让我想想应该赐你怎样的名字。”
虞微：“我还没答应拜师。”
“你不想报仇吗？”峨兹反问。“鬼修修炼比旁的修士更困难，靠自己摸索，三千年可不足以让你拥有击杀大成境修士的力量，何况对方也不一定会原地踏步。”
虞微挣扎的问：“能不改名吗？”
峨兹摇头。“入乡随俗。”
虞微无言。
思考须臾，峨兹愉快的拊掌。“想到了，就叫式微你怎么一脸要哭的模样？这名字挺好听的啊。”
想哭但死鬼没有眼泪的虞微问：“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峨兹泪流满面的回答：“式微式微，胡不归，感觉和你很搭配。”
虞微：“我都没哭出来，你哭什么？哭得比我还伤心？”
峨兹道：“我方才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在为自己的死亡哭泣。”
虞微：“这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卜到过众生命运戛然而止吗？那不就是死期？”
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接受自己的死期呢？
峨兹用袖子擦着眼泪，随口回答：“那是众生的死期，不是我的死期。”
第十三章神农
檀弓赶到鬼门关时门口除了正在跳舞的三只橙、弹奏琵琶的怀桑、奏箜篌的九伯, 还有一串被绳子捆着的玩家。
檀弓很有礼貌的没有打扰，坐下欣赏舞蹈。
她对这个玩家有点印像，据说在蓝星是学舞蹈的，成绩很优秀, 就是运气不太好, 快毕业时发生事故, 与虞微一样坐轮椅了。
与虞微不同, 基于对式微君暴烈性格的了解，檀弓相信式微君就算瘫在床上也不会真的一蹶不振, 保不齐在盘算怎么搞死让她残疾的人。
三只橙是纯意外, 因此是真的颓废度日，但也能理解。
虽然不是合欢宗的弟子, 但檀弓能看出，三只橙在舞蹈方面非常有天赋，也非常热爱，舞蹈比之合欢宗许多弟子都不差，对这样的人再也不能跳舞, 能不颓废吗？
不过在修真世界里, 三只橙找回了精神奕奕的状态, 不时与修合欢宗功法的修士学习，舞蹈也跳得越来越好。
美中不足的是三只橙的舞蹈是观赏舞，展示的是美的艺术，不像合欢宗弟子的舞蹈, 展示的是杀戮美学。
但很适合放松精神, 檀弓看了一会便觉得一直高度紧绷的精神松弛了许多。
安静的欣赏完一支舞, 檀弓激烈鼓掌表示自己对舞蹈的喜爱，却看到九伯从身上掏出一把纯度近乎百分百的珍稀矿石打赏, 表情有一瞬的复杂。
万年不见，九伯真君壕气依旧。
“我身上的灵石为了维护天下陵剩得不多，这个打赏给你。”
三只橙不认识矿石，但能从檀弓与怀桑的表情上看出矿石很珍贵，忙道：“太贵重”
“我跟你说钱对我而言如砂砾，你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
三只橙一时无措，还是檀弓道：“你收下吧，钱也好，珍稀矿石也好，对他确实是砂砾。”
三只橙闻言收下了矿石。
完成打赏，九伯心满意足的收起箜篌，看向檀弓：“我好像见过你。”
“我以前是天宫的仙人，你撒钱时的路人里有过我。”檀弓道。
九伯唏嘘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这一万年都在长眠。”
说起长眠，九伯不由看向被捆着的玩家们。“他们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让盗墓贼进天下陵盗墓？”
已经深刻见识过啥叫玩家多了什么人都有的檀弓很淡定。“他们都是借助异界神祇的力量召唤来帮忙对付魔物的玩家，且可以无限复活，你知道魔物吧？”
“已经听他们提过。”
“那你应该知道他们在对付魔物这方面的优势。”
“这与他们盗天下陵有什么关系？”
“召唤的玩家有十几亿，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玩家多了什么人都有。”檀弓道。“不过盗窃天下陵是不赦之罪，全部死刑守心呢？联系她来充当一下侩子手。”
隔着两个世界处死另一个世界的人并非随便一个修士都能做到，起码也得太初仙人，这也是过去每次执行死刑都要丹曦亲自动手的原因。
如今丹曦不知所踪，死刑的执行便麻烦了起来。
玩家虽不清楚这些，但那么多前车之鉴在如何不知道檀弓的全部死刑是认真的，纷纷下线。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拜拜嘞你。”
怀桑不由看向檀弓，要阻止或处死玩家不仅要权限，还要实力，他们的实力都不够。
檀弓冷冷道：“无妨，他们不上线，我也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们全家并街坊邻里在蓝星活不下去。”
游戏里那么多玩家，总有愿意帮忙破坏了别人家庭，让别人的家庭走上绝路的好心人。
对这些混乱的第四天灾就不能惯着，今天敢盗天下陵，明天是不是要复活魔神？
九伯饶有兴趣的看着玩家们消散的身体。“息壤加灵力塑造的傀儡身体，这不是风飞沙那个苟道大师用来无限套娃的技术吗？”
“玩家活动也需要身体，黄帝陛下的假身技术正好合适。”
“是合适，但我记得这种假身技术要造得如常人一般非常难，能学会的人根本没几个。”
檀弓嘴角抽了抽道：“我们这有个人参仙人，论苟与黄帝陛下不分伯仲，所以他也会。”
“有很多吗？”九伯看着来来往往时还不忘卧槽自己年龄的玩家们。“我记得当年式微君便想过利用风飞沙的这种技术量产不死军团，但在了解到这技术的难度以及成本后只得放弃，你们解决了那些技术问题？”
檀弓的神情更复杂。“没有，是借用神力，以及他们并非本世界人跳过了限制，并非解决了技术难题。”
“异界神祇啊。”九伯神情亦复杂，出来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他从怀桑口中了解末日之灾以及末日之灾产生的前因后果。“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檀弓讶异的看着九伯。
九伯道：“我是这宇宙最珍贵的能源库，天庭当年却让我长眠天下陵，并非只为给天下陵提供能源，但他们也没告诉我，我醒来后干什么，不过我看到玩家便猜到了。”
见檀弓想开口说什么，九伯抬手：“我还没说完，但我这些年一直在维持天下陵的运行，令陵墓中的遗蜕不腐不朽，耗费不少，因此固然能提供能量，但无法长久。”
他的恢复也是需要时间的。
檀弓道：“不需要你一直维持，只需要维持到让玩家们打通与三合星域的道路即可。”
打通了三合星域，三合星域便是现成的充电宝仓库。
知道三合星域有什么的九伯闻言点头：“那就好。”
【四测：恭喜云玩家们，游戏即将开放四测，增加十亿名额，敬请期待，报名时间截止至2024年7月24日0点。】
【长期战争任务：于魔雾之中打通与三合星域的道路，PS：启星域与三合星域间隔三万零六十个星域，中有无数已完全化为死域的星域，无法提供任何补给，距离远，魔物多，鼓励玩家们团队合作。】
【奖励：驻颜丹、延寿丹、祛疤丹、造血丹、断续膏（接断肢）、断肢再生丹（缺胳膊少腿又找不回原配就再长一份）、人造灵根】
消息一出，蓝星诸国立刻炸了。
“疯了吗？又开放十亿名额？”
知不知道你去年开放十亿名额，对蓝星的冲击现在都还没下去？
已经被冲击麻了的李姐淡定的拉着奖励清单，足有三千多种奖励。
不同于上次虞微大礼包那次都是和美容、延寿、一部分目前为止还是绝症的病症有关的奖励，这次的奖励兼顾了公民、富豪与政府的利益。
富豪们想要青春想要延年益寿？
有驻颜丹与延寿丹，甚至人造灵根也能满足你，不过人造灵根只能让没有修炼资质的人拥有修炼的资质，能不能修炼出名堂就看个人。
富豪们若踏上修真路，突破不了筑基问题还不大，若突破了——
人口基数上去了，啥妖孽都有，灵气复苏虽不足两年，但八十亿人口里已经有一个天赋异禀踏入筑基的案例，晋升时倒霉催的遇上心魔劫，差点给心魔劫干掉。
现实版的心魔可不是爽文里跟过家家一样的心魔，它生于渡劫者自己的心，渡劫者要击败的根本不是外物，而是自己。
就富豪们那五毒俱全的德行，心魔劫绝对爽翻。
公民想要治自己或家人身上的疾病？
绝症的，修士有丹药，就算没完全治好也包售后。
不是绝症但治起来需要受很多罪花很多钱搞得倾家荡产的，修士不需要蓝星的钱，只需要玩家睡觉时去修真世界干活，绝对不会让买药的成本摧毁玩家现实中的生活。
从清单不少丹药对应的病症是蓝星特产，修真世界没有，有理由怀疑这部分奖励是修士们这几年调研玩家，了解蓝星社会后研发出来的。
政府的需求，修真世界也没忘。
大部分丹药的丹方也在奖励清单里，只是价格贵得比抢劫更离谱，但方子到手，完成蓝星本土化，国家也不必担心被人卡脖子，甚至可以用来吃一波红利。
蓝星不止一个国家，先搞到丹方的人完全可以从其它国家捞一笔。
事实上，民间层面已经在干类似的事。
据李姐所知，已经有人辞了工作，全职玩游戏，在游戏里挣钱挣丹药，再找修士们将丹药传送到蓝星，再将丹药高价卖给有需求的人。
若非传送成本太高，赚够买药的钱很容易，赚够快递费的钱很难，这类人的数量必定极多。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随着修真世界收拢的力量越来越多，快递费必定会下降，届时必然会有大量玩家涌入这片蓝海。
而大量人口去全职玩游戏，不参与生产活动，各国的生产秩序都得崩溃。
冲着这一点国家也必须拿到丹方。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蓝星所有国家这会都骑虎难下。
“以后谁跟我说修真世界，修士动不动闭关几十几百年几千年，只长年纪，不长阅历见识，我一定捶死他。”李姐嘀咕。
别的修真世界咋样不清楚，但这个修真世界的修士绝对是年龄与阅历齐头并进，却也正常，从修真世界的历史来看，哪怕是宗门时代的小门派底下也会管辖着少则几亿多则几十亿的凡人，大宗门治下亿万人口，管理这么多人口还不出大问题怎么可能不费脑子？
或者说，在没有现代的信息条件还能管理好这么多人口，修士的脑子比起蓝星的官僚们绝不逊色。
因此比起脑子，反倒是修士这样还能保持本心更神奇——考虑到心魔劫的存在，不排除守不住本心的都被心魔销号了。
看完奖励清单，李姐切换到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这会已经不放国外哪哪又战乱哪哪又改朝换代了，全是国家政策。
调拨国家战略储备粮仓的粮食与肉类投入市场。
以核聚变为能源的立体养殖场养的第一批肥猪出栏，即将投入市场。
国家预备再建几座大规模的国营立体养殖场，尝试养殖牛羊鱼虾等动物，招募学会了清洁术的炼气修士（筑基修士全球目前就一个）进立体养殖场工作，薪酬丰厚，五险一金，还有奖金。
第一座立体农场已经建设好，第一茬作物决定种速生蔬菜，之后会定时跟进蔬菜的生长情况。若蔬菜长得好，之后会尝试在立体农场里种杂交水稻、小麦和大豆。
国家将再建多座核聚变发电厂。
不管是立体养殖场还是立体农场都是电恐龙，核裂变发电厂提供的能源不够用，从去年国家大建立体养殖场以来，有全国电网且每个月给全国限电三到十天的情况下电费仍涨了两倍。没有全国电网的国外更离谱，少则千百倍，多则几十万倍，据说国外不少地方已经被高昂的电费逼得退回电气时代前。
再不多建核聚变发电厂就要翻天了。
半小时看下来，或直接或间接都是和餐桌菜篮子有关的消息。
一串兵荒马乱里，李姐都能感觉到大领导们一边调整政策一边恨不能生啖丹曦、檀弓、檐水、海腴君、守心等仙人的崩溃心情。
托这几个家伙的福，国家政策在不到两年一改再改，还不是小改，每次都是近乎全盘推翻的大改。
辛辛苦苦做好一份方案，结果被告知情况变了，必须重新做一份，任何一个乙方都能明白那份崩溃。
更绝望的是，大领导们没有具体的甲方做为痛恨对像，勉强算始作俑者的对像远在另一个世界，就算大领导们冒险进游戏——虽然看不出修士们有恶意，而丹曦又真的有能力隔着两个世界杀人，以防万一，大领导们及其直系亲属不能进游戏——也不是仙人们的对手。
二十多亿人啊，每个人的饭量增加一到两倍，相当于蓝星全球的口粮消耗增加起码三成。
哦，不，不止三成，李姐心中补充。
修真世界的凡人武道也很有吸引力，真能修炼出所谓的内力真气，练好了不仅能飞檐走壁，寿命也很可观，玩家们有留意到，修真世界土著中的先天武者寿命个个100+。
虽然吃得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人不多，但八十亿的基数上再小的比例也不是小数目。
而这些习武之人的食量也明显增加，比白天现实里上班晚上游戏里搬砖的玩家吃得更多。
“不知道战略储备能撑多久，希望修真世界别再搞幺蛾子了，不然就算战略储备真能让全国人民吃三年，也得动荡。毕竟蓝星不止东夏一个国家，不是每个国家都会和东夏一样有仓鼠癖。”
我家没粮食，邻居家有粮怎么办？
自然是枪在手，跟我走，去邻居家借粮。
李姐头疼不已。
虽然大领导们日子难过，她也跑不掉，谁让她的岗位直接对接修真世界。
修真世界的每一丝变化也会增加她的工作量与工作内容，干到现在这份工作是越来越难干了，但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份上，比起越来越难干的工作，她更担心蓝星的局势。
但比起上演三战，成为如一战二战般波澜壮阔的三战里的一枚炮灰，她宁愿做为社畜活着。
头疼归头疼，活还是要干。
李姐戴上头盔进入游戏，抱起人族纪年啃起来。
研究修真世界的风土人情就是这点不好，必须啃下时间跨度几十万年的史书。
不同于蓝星，古人就是古人，读史只是为了了解过去的历史，开拓眼界，并非刚需，而了解修真世界，史书是刚需。
蓝星的古人不论生前如何，都不可能在现代从陵墓里爬出来，修真世界的古人真的能从陵墓里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沓跳出来。
人族纪年虽然是人族史书，但因为天庭统治四分之一的宇宙，治下不止人族一个种族，甚至人族的人口都没超过百分之五十，著作的史书自然不会只顾着人族。
看这一部史书就足以了解修真世界大部分种族的历史。
编年体的写法啃起来很痛苦，但搭配纪传体史书与传记小说等食用却极有滋味，经常有种看爽文的感觉。
准确说，比爽文更爽，尤其是七圣十贤三十六哲七十二亚圣的部分，不仅爽文还性格各异，绝不会让人觉得套路化，最重要的是没有金手指，深刻让读者理解人与人的差异甚于人与狗。
不开挂，无金手指还能比爽文更离谱，只能说小说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
稍微不爽文的大抵是圣贤哲们的结局，这些仙人境中也是天骄的仙人们拥有在利己的现代人看来极其离谱的脑回路，主打一个主角自己痛快，观众升天。
“亚圣神农？”李姐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游戏面板，没开通识术，不是翻译问题，就是神农。“巧合吧，让我看看这位神农都干了什么，改良农耕技术、研究肥地丹、推广武学又来一个爽文新模板。”
*
“你在找什么？”
峨兹困惑的看着已经翻了半天点苍派卷宗的新出炉弟子。
在槐鬼城废墟抱头痛哭——一个有声无泪，一个有泪有声的抱头痛哭——好一阵后弟子突然推开他，一路跑来点苍派找卷宗，一直翻到现在。
点苍派再是小宗门，治下也有两个恒星系，二十亿人口，每天产生的卷宗无以计数，哪怕虞微只找各地的受灾卷宗，数量也惊人。
虞微没有回答峨兹的问题，沉默的翻开一卷有一卷卷宗，再次打开一卷时，目光凝固。
峨兹凑过去瞧了瞧，发现是脚下三十多年前的一次修士事件。
一名魔道合欢宗的弟子与一名正道神霄派的弟子在本地大打出手，最终以前者割了后者的头颅而告终。
别人在自己的地盘，还是一正一魔，点苍派自然要查一下怎么回事，因此事件后面有调查结果。
合欢宗弟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废了自身修为，重头练起一身看着就很正道的功力，冒充散修混入正道，与神霄派的天骄弟子结为道侣，最后杀了天骄弟子。
“你莫非想掺和正魔冲突？”峨兹不赞同道。“虽然散修缺资源，但你的师尊我可是仙人，不会短了你需要的资源，没必要去正魔战场冒险。”
虞微茫然的看向峨兹。“什么玩意？”
峨兹讶异。“你查此事不是想掺和正魔冲突？”
虞微看了看手里的卷宗，不解：“这事与正魔冲突有什么关系？”
若她没记错的话，修真世界人族正魔两道不合，大规模战争平均一两万年才爆发一次，小规模冲突却是日常。
“虽然正道弟子与魔道弟子斗法乃至杀人是很寻常的事，但这名叫关山月的弟子有点特别，她是跑到正道地盘杀的人，而不是在魔道地盘或交接区域杀人，非常勇。但勇不足以称奇，时间尺度够大，什么人都有。正道弟子跑到魔道地盘杀人，魔道弟子跑到正道地盘杀人，历史上发生过几次。”
“都死了？”
“还是有千分之一存活的，比如这个关山月。”
虞微回忆了下禾红拍的剧，过去太久，大部分情节记不清了，但仍旧记得关山月的身份：一方魔道巨擘。
虽然因心魔无法突破仙人境，虽然弟子缘令人瞠目结舌，以至于掩盖了关山月的风采，但这不代表关山月是废物，一方魔道巨擘若无能耐，凭什么坐稳魔道巨擘的位置？
思考须臾，虞微问：“正魔两道什么反应？”
“正道自然是不能放过她，魔道视她为新一代的天骄。”
“结局呢？”
“现在还在打嘴炮，但过段时间就会爆发大规模战争了。”
虞微懵逼的看着峨兹。
“跟她无关，正魔两道平均一两万年爆发一次大战，没她也会打起来，有她省了想借口。”
虞微懂了，萨拉热窝的枪声拉开世界大战的帷幕，而非它造成世界大战。
“你说我能不能在正魔大战中浑水摸鱼干掉她？”
峨兹不解：“你为什么要干掉她？”
虞微示意了下手里的卷宗。“他们打架时波及到一个聚落，聚落里一千四百七十一口人尽数死亡。”
峨兹隐约猜到了什么。“你是其中一名死者？”
虞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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