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彼此似乎经常来一场老年切磋, 但意识到有外人在时，黑洞与北落师门还是能端起领导风范，北落师门下令将俘虏的玩家们放了出来，看她放人时虞微才发现为什么玩家们一个死回去的都没有。
那奇葩的锁链锁住了玩家的同时也锁住了玩家的血条, 只要低于安全阈值就会发出警报, 然后研究人员给玩家注入灵气。
想死都死不掉。
被当小白鼠折腾这么多天, 玩家自然不能忍,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撸袖子准备同研究人员们干一架，袖子才撸起来便看到游戏面板上游戏任务刷新, 不是隔着无数光年, 接了也做不了的任务，都是当下就能接能做的任务, 奖励很丰厚，经验值给得很足。
撸起的袖子的玩家只犹豫了三秒钟便选择接任务，麻利的帮忙搬家，但实际上没帮上多少忙。
凡人军被围剿被镇压多年，深谙狡兔三窟与随时拎包跑路的精神, 基地虽大, 但重要的东西都处于半打包状态, 随时可以打包好用基地深处的传送阵紧急撤离。
不过这次不算紧急撤离，因此花了三天时间扫荡整个基地所有用得上的东西，能回收的东西也回收，再打包装上灵舟。
丹曦需要看着玩家, 防止玩家借机报复, 虞微与余烬就没那么多顾虑, 不想无聊的看人搬家，便离开了
余烬带着虞微回到遗迹群时, 锦鲤正好将烤全羊烤好，喊上貔貅大王，六个人一起享用香喷喷的烤全羊。
冬天不冷更是上下前后左右各个角度的拍照，在风化坍屺的沙漠遗迹中享用美食，拍照放网上肯定能引来一大票人的羡慕，为此冬天不冷甚至不怕风沙的飞高高空找角度，给整个遗迹群拍了一张照。
不过烤全羊再香，锦鲤三人一起吃吃喝喝，玩痛快了便去做任务了，只虞微继续陪着。
虞微不是很想陪，再迟钝她也隐约感觉得出姬仲年不待见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式微君与姬仲年的关系可能不太好，但与余烬的关系显然不错，因此亲人即将脱困，再加上故人重逢，余烬心情极好，烤肉没吃几口，干杯却是一杯又一杯，不仅自己干杯，还拉着虞微一起干杯。
虞微不喜欢喝酒，但做为别人等了两万年的好友，却完全不记得，即便自己不是式微君，虞微的心情也多少有点复杂有一丢丢良心不安，只能偶尔接一杯。
“我真的很开心，再来一觚”
“你没完是吧？”虞微忍不住踢了余烬一脚。
余烬将盛满美酒的陶觚递给虞微。“最后一觚，真的最后一觚。”
“最后一觚，再有一觚的话我就把你剁了。”虞微接过陶觚一饮而尽。“OK”
啪！
余烬将一脑袋栽在沙子里的虞微从沙子里扒拉出来。“这才第三觚，酒量只有越来越好的，两万年没见，她这酒量怎么退化了？还退化得这么厉害？”
同样很开心的姬仲年举着陶觚道。“她以前是鬼仙，如今是活修士，酒量自然不一样。”
余烬将虞微放好，顺手往虞微脸上盖了一片荷叶，然后看向开心得一直在喝酒的姬仲年，忽问：“仲年，自由后你想有什么打算？”
姬仲年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做一直想做却没法做的事。”
余烬好奇的问：“比如？”
姬仲年戏谑笑答：“秘密。”
余烬笑。“我看你就是没想好，不过也没关系，咱们都是仙人境，长生不老，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即便如今没想好，以后也有很多时间找寻。且被困在这里十五万年，外界宗门时代、天庭时代、末日时代轮转，我们错过了这个世界太多的精彩，以后阿舅和你要将这些错过的精彩都弥补回来。”
姬仲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啊，都弥补回来。”
舅甥俩喝了一天也没喝醉，而凡人军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俩人便放下了陶觚，开始调整状态为之后的脱困做准备。
然，一直到凡人军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人也坐上灵舟或坐上传送阵走远，虞微仍旧酣睡。
送走凡人军回来的丹曦看着睡了两天还没醒，且睡得比死狗还沉的虞微，好奇的问余烬：“你给她喝的什么酒？”
“我自己用这颗星球上收集的材料酿的酒，也不烈，不信你喝一口。”余烬拿出自己的酒葫芦。“这家伙就是酒量太差。”
丹曦闻了闻，很普通的灵酒，以虞微一个炼虚境修士的身体，不应该这么容易醉。“她应该是太久没睡觉，这才一醉不醒。”
余烬讶异。“多久没休息累成这样？”
“也就几年，但她的身体太差了。”
我觉得不一定是她身体太差，而是你压榨她太过，这家伙在天庭时可是八小时工作制的楷模，天塌了都不能阻止她准点下班，余烬腹诽。
见虞微实在睡得香，丹曦很有人性的道：“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余烬闻言也没反对。
姬仲年不满的皱眉，但看了看余烬，又看了看丹曦，终究没说什么。
虞微一觉睡了足足十天十夜，再醒来时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十斤，见三人在烤羊，凑过去撕了一块羊肉充饥。“我睡了几个小时？怎么感觉这么饿？”
余烬答：“十天十夜。”
“十天十夜！？”虞微大惊，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余烬笑道：“我是没想到你居然有一日会混得这么惨，想当年，哪怕峨兹都拦不住你准点退衙，准时休假。”
虞微抹了把脸。“她是星君，我是小人物，如何一样？”
公司老板当然想什么时候下班都行，员工敢这么搞，妥妥的辞退。
若是在蓝星，辞就辞，年轻人谁没换过几份工作？但这里是修真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辞了的后果比蓝星严重。
余烬不解的看着虞微。“你以前没这么束手束脚的。”
“式微君很为所欲为吗？”
“倒也不是为所欲为。”余烬努力组织着词汇。“像即将熄灭的恒星，因为知道自己快燃尽了，所以疯狂的抛撒光和热。”
虞微无法理解余烬的描述。“这听着就不像在描述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
余烬：“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
虞微讶然咽下最后一口羊肉。“听这意思式微君还有点精神问题？”
“她是鬼，鬼的精神状态哪有正常的。”余烬理所当然道。“还要不要吃？”
“不吃了，吃不饱。”虞微一个清洁术让自己全身上下，来来往往清洁如新，问余烬：“我要怎么释放他？”
“你抓住锁链。”余烬道。
虞微抓住一根锁链，神识探入锁链中，正想说什么，便见锁链亮了起来，若干信息涌入自己的脑海，了然该如何。
宗门时代结束后，宗门惩罚的所有罪人都被天庭接收，有的被翻案，或释放或减刑，有的维持原判，但不管是否释放，罪人们的惩罚权限都移交给了天庭。
按流程来说，释放罪人，要么是刑满释放，要么是刑期未满，但天庭有什么非常危险，死亡率非常高的事情需要死士来办，找良家子当死士容易引发人道问题，找重刑犯就没这个顾虑了，若完成任务后重刑犯还没死，可以得到赦免，提前出狱。
姬仲年属于第二种，只不过他的任务特殊点，没人知道任务什么时候算完成，但只要满足条件，就默认他的任务完成，可以释放。
“达成条件？”虞微握着锁链，神识继续深入。
【检测灵魂灵魂符合，欢迎式微君归来，判定罪人姬仲年完成任务，可获得赦免，当场释放。】
姬仲年身上的锁链一道又一道的脱落，灵气暴动，大地摇晃，一座关门随着脱落的锁链拔地而起，没有城墙的关门上书写着三个比国家级书法大师的字还要铁画银钩的大字：鬼门关!
虞微下意识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余烬稳住身形，正想吐槽天庭的恶趣味，却见姬仲年身上冒出了魔气，锁链每脱落一道，姬仲年身上的魔气便强盛三分，气息也一路飙升。
“我去，又一个化魔的？”
境界差距太大，虞微无法判断姬仲年的境界与状态，丹曦与余烬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姬仲年的境界正在暴涨，突破太素仙人，突破太始仙人境，一路往太初仙人境狂飙，却不似纵横子那般不稳定，且丧失理智，姬仲年十分清醒。
丹曦淡定道：“他不是化魔，是将自己献祭给了魔神，成为魔神的临时容器。”
虞微讶然：“魔神不是死亡状态吗？除了魔物群和魔雾，还能搞这么多事？”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很合理。”七杀刀锵然出现在丹曦手里。“天下陵显然不只是陵墓，被天庭算计过的魔神又怎会毫无作为？”
余烬难过的看着姬仲年。“为什么？”
姬仲年笑：“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恨这个世界，我要让这个世界随我而葬。”
余烬更难过了。“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却也有许多美好的事物，仲年，你好不容易脱困了，有时间去发现他们，不要让自己后悔，回头吧。”
姬仲年摇头。“阿舅，我回不了头了，从末日之灾时那枚魔神碎片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回不了头了。阿舅，你走吧，不要阻止我，魔神答应了我，你可以离开这方世界。”
“末日之灾时？”余烬苦笑。“原来如此，明明都提醒过我，我仍一无所察，我这个阿舅真是失败。”
姬仲年手中出现一柄魔雾凝聚的剑，剑指丹曦。“太初仙人，就让你的头颅做我毁灭这方世界的序曲。”
余烬抓住虞微的肩膀用力一扔将虞微扔进鬼门关。
“啊！”
“战争结束前不要出来！”
送走虞微，余烬召出自己的剑，一身气息也开始向太初仙人攀升。“仲年，你的对手是我，没能发现你走上歧路是我的错，但我还能阻止你一错再错。”
丹曦与姬仲年的目光不由被余烬吸引，不同于被魔神附身而境界攀升的姬仲年，余烬的气息向太初仙人攀升纯粹是燃烧精血与元神，以生命换力量。
姬仲年无奈道：“既然如此，阿舅你便与这方世界同葬吧。”
“废话真多。”
丹曦一刀向气息攀升中的姬仲年攻去，瞬间激战在一起，两个人每一招皆全力以赴，只过了十招，脚下的星球已然在余波中四分五裂，却谁都没能杀了谁。
实力提升，稳定在太初仙人境的余烬也提剑加入战场。
一个战斗经验与意识举世无双，另一个干脆就是当年手把手教姬仲年用剑的人，俩人配合，不过五十余招便将姬仲年按在地上摩擦，却见气息已经提升到太初仙人的姬仲年还在继续提升。
“魔神难道想将他提升至太易仙人？”丹曦侧目。“虽然本来是一次性容器，用不久，但也不会如此糟蹋吧？”
魔神全盛的实力超出修真世界本身，莫说只是太极仙人的姬仲年，便是太初仙人做容器都用不了多久，但本来用不久与让容器更快坏掉是两回事。
姬仲年反问：“修真世界如今有几个太初仙人？”
两个，丹曦瞬间反应过来。
牺牲一个培养万年的容器能换修真世界的天花板，非常划算
但这里只有自己一个太初仙人，死了自己也还有一个，不划算。
丹曦倏然反应过来：“妖皇出来！”
玄底赤纹华服的妖皇凭空出现，身后一轮光芒四射的赤金日轮，手持长剑加入战场，语气懊恼：“我明明是来看看式微君留下了什么，怎么这么倒霉？明明出门前卜了一卦，大吉，怎么就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丹曦一刀砍在姬仲年身上，砍下姬仲年一条胳膊，却见姬仲年迅速长出了两条胳膊。“你觉得天道真的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觉？”
余烬一剑挡住姬仲年的攻击，守心趁机一剑斩下姬仲年的头颅，不出意料的看到对方在长出新的脑袋，还不止一颗：“猜到了，不用提醒我被天道坑了，这究竟什么怪物？”
就这么一会姬仲年已经变成了三头六臂，下半身亦在向蛇尾转变，皮肤在长出鳞片。
长得伤人有碍市容也即便罢了，每个脑袋每条手臂都手持武器，一心多用，同时攻击与防御三人，配合得如臂使指，完全不像刚长出三头六臂，
丹曦想回答，但随着姬仲年的转化程度加深，力量也越来越强，实在没有插科打诨的余力。
守心挡住姬仲年的攻击，对余烬道：“余烬，你再留情他就不是你外甥了，狠心点，他至少还能以人的身份死去。”
余烬闻言悲痛的看着面目全非的外甥，咬牙掏出一枚仿佛古朴的阴阳鱼玉符。“你们拖住祂。”
丹曦与守心看着姬仲年不断攀升的气息，也咬牙燃烧精血，精血只要没烧光就死不了，损失修为总好过一命呜呜。
余烬将自己的力量、精血、修为源源不断的注入阴阳鱼符，阴阳鱼符渐渐变得通透，发出光泽，黑鱼与白鱼如同活过来般游动，与之呈对比的是余烬的皮肤爬上皱纹，青丝枯槁成白发。
使用阴阳鱼符的代价极大，即便是余烬也不能随意使用，遑论对付的对像与范围越大，代价越大，纵使能解决对手，一起死的概率也近乎十成。
姬仲年也察觉到阴阳鱼符的气息，攻击一改之前的稳打稳扎，转为疾风骤雨。
一个不慎被一根棍子击，丹曦吐出一口透着金色的血，不悲反喜。“祂急了。”
守心：“余烬加把劲，我们撑不了多久。”
阴阳鱼越游越快，最终完全活了过来，体型也在游动中越来越大，并逐步游向姬仲年。
阴阳鱼游到百丈大小时也完全游到了姬仲年面前，不论姬仲年如何攻击，力量落在阴阳鱼身上后，阴阳鱼都只是加快游动速度，黑白旋转中所有力量被化解。
姬仲年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与哀求之色。“阿舅，救我，救救我”
余烬下意识抬手，然身体已油尽灯枯，手抬到一半便无力垂落，人也清醒过来，看着三头六臂的少年，一滴不含任何能量的清泪落下。“你不是仲年。”
第三十二章笑忘书
“呸呸”
将脑袋从沙子里拔出来的虞微吐掉嘴里的沙子, 举目四顾，沙海茫茫，连自己被扔进来的鬼门关都没得了。
“鬼门关内是大漠？居然没搞点彼岸花？”虞微爬了起来，爬的时候手掌接触到沙子, 感觉不太对, 又摸了摸。“温度有点低。”
虞微没有自小旅游的经济, 又出生于南方, 但在蓝星时没少在网上看过大漠的图片与描述，在这个世界起死回生前还在网上刷过一个在戈壁沙漠COS飞天还是什么西域风的视频, 光脚拍的, 非常有好看，以至于虞微现在都残留着点印像。
也可能是有条评论比较清奇, 别的评论是留的是如何如何美，那条评论留的是：光脚踩沙丘上，脚不烫吗？
被UP回复了一句：你和浪漫绝缘吗？
根据自己过去的这些记忆，虞微判断白天的沙丘是炎热的，说不定能烤肉——为什么要以蓝星时的记忆做依据而非鬼门关外的沙漠经历？自然是炼虚修士的身体素质离谱, 光脚在白天的沙漠里狂奔脚上的皮肤都不会红, 根本不能用来做参考。
鬼门关内的沙子有温度, 却不够高，远没到能让凡人受伤的程度。
这个世界有问题，但我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算了，既然是天庭留下的, 而我与式微君别管是转世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我们拥有相同的灵魂这一点是可以的。天庭并不认可拥有相同的灵魂便拥有相同的权限, 却给我保留了式微君的权限肯定不会是吃饱了撑的，不知道鬼门关内有没有检测灵魂的机制, 若是有，我肯定不会有危险。就算没有，天庭也不至于安排这么多，让天下陵留到如今只是为了坑一把后人，真这么脑抽也没法解释魔神的反应。”
“既然没有危险”虞微掏出四枚铜布。“一个正面朝上，东，两个正面朝上，南，西和北也以此类推，天道保佑我与锦鲤相处这么久多少蹭到点欧气。”
阖眼，钱币上抛。
铜布落地，三枚朝上。
向西。
向西走了天上的太阳就是个不会移动的摆设，虞微也无法靠肉测判断时间——修士与凡人的身体差异太大，凡人的脉搏频率可以判断时间，修士的脉搏频率就算了——只能推断走了很久，久到虞微开始天下陵的建立是否与式微君有过节，所以故意折腾自己时，虞微终于看到了沙海以外的东西。
一片绵延不知多少万里，也可能是光年的山脉，山壁上有无数洞窟入口。
“这是在COS敦煌洞窟吗？”虞微选了个最近的洞口走了进去，没一会便走入一座巨大的洞窟，洞窟的中心是一具疑似玻璃种的玉石雕琢的玉棺，玉棺中没有遗蜕，只有一副画，画中是一名湖蓝衣裙，气质温婉如水的美丽女子。
显然，这是一座衣冠冢。
虞微又去看墙壁上的壁画，也不知是壁画用的颜料特殊还是环境特殊，墙壁上的壁画过去万年仍旧栩栩如生，完全看不到万年的岁月流逝。
壁画上应当是墓室主人的生前，这位墓主的生前虞微看了没几幅便忍不住侧目。
大姐，你在世时该不会除了挑战强者还是挑战强者吧？
我怎么觉得你跟人打架的频率比后简那个因为心性而经常惹事的家伙还牛掰？
虞微眼角胡乱的扫着，很好奇这位大姐生前究竟有多彪悍，正扫着，眼前忽然一黑。
视野恢复正常时虞微发现周围环境换了，从墓室变成了一片竹林，大概是竹林，反正长得挺像的，除了更加高大，让人有种回到恐龙时代的感觉。
竹林里有两名孩童，一名约莫八/九岁的男童，五官生得周正有韵味，长大后只要不长残肯定是个很周正的三庭五眼的古典帅哥，并且很眼熟，可不眼熟嘛，学宫里隔三差五上香的对像——青帝峨兹，式微君的师尊。
另一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虞微看了又看，发现自己只能判断是美人，无法判断对方是男是女，长得忒雌雄莫辨了。
衣着打扮更无从判断，不同于蓝星，女孩和男孩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年纪太小时还看不出差异，但随着年龄增长，男女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会慢慢产生性别分化，而修真世界别管啥年龄，你都别单靠言行举止与衣着打扮判断一个人是男是女。
凡人的主流服饰是短褐，方便干活，修士穿的是类似改良汉服的服饰，不管什么款式，男女都可以穿。
容貌雌雄莫辨，服饰可以忽略，又没法看对方的气息——虞微开始理解为何修士认人不看脸而看气息了——便无法判断雌雄。
不过，看着正以竹枝代剑传授孩童一套剑法的峨兹，虞微挑眉。“这孩童该不会是式微君吧？不对，式微君是鬼修，若她活着时便拜了峨兹为师，又怎会死于修士打架的余波？”
“这套剑法名千雪剑法，乃人族剑祖所创。”峨兹对孩童道。
“人族剑祖所创？那是多少年前的东西？这么化石的东西早该被淘汰了。不对，千雪剑法我好像见过，想起来了，这不是人族烂大街的剑法吗？集市上，两枚铜子就能买到，只有人族凡人才会练，修士都不练的，看来是真的被淘汰了。”
后半句话因为不清楚什么情况虞微不好发表什么，但对前半句话深以为然的赞同，别的修真世界不得而知，但这个修真世界是动态的是唯物的，越古老的东西越强大这一定理并不存在，相反，时代越往后，发展出来的东西越强大。
峨兹手里的竹枝敲在孩童脑袋上。“我没说这套剑法很强大。”
“不强大你为何教我？”
峨兹噎了下，好一会才道：“你不是想学剑吗？”
“是啊，但和千雪剑法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峨兹在孩童脑袋上又来了一下。“你想学剑，都没了解一下剑的起源吗？剑祖千雪是最早的铸剑师，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剑修，所以她的剑法威力远不如后人，但也因为是第一个剑修，她的剑法不追求任何花里胡哨，是纯粹的杀人技，也是剑最简单的用法，世间所有剑法皆以它基础发展而来。你要成为剑修，想要剑修这条路上走得远，什么剑法都可以不学，唯独千雪剑法必须学。”
孩童恍然的哦了声，神色总算认真起来，峨兹见她上心了也开始演示剑法。
虞微也产生了好奇，然后发现这剑法真对得起剑法祖宗的身份，就只是剑最简单的用法，连剑招都谈不上，只是教你如何用剑刺、劈、砍、撩等，朴实无华到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剑法。
耐着性子看了会，虞微总算看出点门道，虽然朴实无华得让人怀疑人生，但这剑法的精髓是如何用最小的力量杀死敌人。
剑如其人，这一道理在修真世界是有现实逻辑的，每个人创造的剑法都不是凭空造，必定与自身经历有关。
白帝传里后简就在一次战斗中临阵创造剑法，因为她那时正以一敌多，所以创造出来的剑法是一套以一敌多的剑法。在敌人数量比自己多的时候，那套剑法的效果会非常好，在敌人数量比自己少时，那套剑法的效果打骨折还是粉碎性骨折取决于你的实力。
千雪剑法是纯粹的杀人剑法，并且剑祖创造这套剑法时很可能举世皆敌，只有隔三差五都要生死相搏才可能创造出这种杀人能只用一分力气，绝不多用1.0001分力气的剑法，省下的每一分力气都是下次生死相搏时的救命蓝条。
意识到这点时，虞微又产生了新的疑惑，这么实用的剑法是怎么被淘汰的？
孩童也有同样的疑惑，这剑法这么牛逼，怎么被淘汰的？
“因为易学难精，更难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更更难。”峨兹解释道。“千雪剑法是剑法入门中的入门，所以三岁孩童都能学，但也只是易学，想更进一步就必须拥有强大的数算能力。通俗点说，你想学精，你的数算水平必须达到十万里挑一，想炉火纯青，数算水平需要千万里挑一，而想要出神入化，你得给自己换一颗量子大脑。”
虞微忍不住吐槽：“我学个剑，你却要求我有高考理科状元的水平，并且得是数学满分的那种理科状元，这么扯淡的剑法不被修士淘汰都天理难容。”
孩童没吐槽，充满自信的认为自己学得会，每日练这套剑法一千遍，每天做数学卷子三张，不论春夏秋冬，不论风霜雨雪，哪怕病得意识不清都不忘爬起来练剑，做数学卷子。
虞微默默竖起大拇指，狠人，如此狠人绝对是史书留名的存在，还不是那种只留下一行半行篇幅的存在，必须是一个人占一整页甚至多页篇幅的存在。
只不知是哪位，人族纪年里几十万年的时间尺度上，狠人太多，不知名字与时间，很难对上号。
正猜测着，虞微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幻。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校场，有许多人在场外围观，具体多少人因为人太多以及距离看不清虞微倏然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变正常了，从三百六十度立体视野变成了128度圆锥视野。
我变回了凡人？
不，感觉到体内灵力的虞微迅速更正，我变成了练气境。
练气境说委婉点是修士的地板，说直白点就是凡人，别说立体视野，视力都是正常人水平。
虞微又打量了下站在自己前面的少虞微也不知道该说少年还是少女，练气境虽然寿命与视野都是凡人，但终究不是纯粹的凡人，对人的气息比凡人敏锐，不该无法判断一人是男是女，但她就是没法看出对面的人是男是女，容貌雌雄莫辩，气息也同样非男非女。
虞微愣神间，对方抓住机会向她发起攻击
一招KO。
好痛！
这不是幻像吗？
我为什么会被攻击？
虞微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校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身体不是自己的，且大概率是峨兹弟子的。
虽然没镜子，看不清脸，但手掌上持剑留下的茧子厚得能加防御力，手指上握笔的茧子也厚得能当工业砂纸，很符合之前的形像。
这应该是墓主的经历，是要我击败对手吗？
虞微看向对手，击败对方后会发生什么呢？
见虞微看着自己，却没别的动静，对手道：“笑忘书，认输吧，做个女人没什么不好，我会与你结婚，支持你修炼。”
什么跟什么？
墓主不就女人吗？
那幅画像上的人女性性别特征挺明显的。
虞微一脸懵逼，但很快放弃思考，干翻对方就知道答案了。
然思路是正确的，现实是骨感，对手五招捶翻了虞微。
再战，再败再战，再再
连输十次后虞微回到了竹林场景，但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变成了拜师学艺的笑忘书。
看着开始演示剑法的峨兹，虞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预感很快成真。
笑忘书的日常，每日练剑一千遍，做数学试卷五张，习题若干。
虞微拒绝配合，老娘车祸后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家里自闭一年，调整状态半年，玩游戏加住院俩月，到死前，休学长达两年多，学的知识早还给了老师，你让我做题？扯哪门子天方夜谭？
每日练剑一千遍就更扯淡，好好的老娘干啥要自虐？
老娘又没有笑忘书成为剑修的理想。
拒绝配合的结果是被扔回竞技场挨揍，也不知道对手究竟什么人，每一记攻击，杀伤力不一定强，却一定很痛。
输了就重启，无休无止连着被揍二十顿后虞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从心练剑、刷题。
练剑很辛苦，但有助于放空大脑。
刷题初时也能接受，并不是一上来就给高考难度，而是小学一年级卷子开始，一路网上刷到高考卷子——若有编教材里的人在一定会对这些卷子惊为天人，从一年级到高考所有数学知识点，循序渐进编成一张又一张卷子，编写者搁蓝星完全能成为教育界大魔王。
然看到卷子的人是虞微，虞微只想吐。
每天五张卷子，雷打不动，写错了还要自己找错处，分析哪错了，分析不出来就竞技场挨一顿揍，再从头开始刷卷子。
不知今夕何夕的刷了不知多久的卷子，练了多久的剑后虞微终于在竞技场将对手按在地上暴揍狂揍，努力将自己过去那些年里挨的揍讨回来。
然才揍了几拳，一个老头便跳了出来将她与对手拉开。
“笑忘书你已经赢了，可以自己选择性别，没必要这样。”
虞微懵然，什么东西？
正懵然间，眼前视野变化，对手换了一个，是一名剑客，已经是筑基境的笑忘书跑去挑战对方。
历史上笑忘书赢没赢虞微不知道，反正她输了，被送回刷题练剑场景。
看到熟悉的卷子，虞微脸都绿了。
一边问候笑忘书祖宗一万代一边练剑、刷卷子，再次挑战输了继续刷题练剑，赢了又换一个对手。
虞微麻木的问候笑忘书祖宗、刷题、练剑、挑战与被挑战——随着笑忘书的实力提升，已经不需要去找别人挑战，自有人上门挑战她——直至击败一名太极仙人，虞微麻木的等待下一名对手出现，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洞窟中。
虞微麻木的眼珠转了转，看着墙壁上的壁画，之前看不懂，现在却看出来了，壁画里的场景全是自己方才经历过的。
虞微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很快跑出洞窟，在洞窟门口看到外面的沙漠上立着一座鬼门关。
虞微迫不及待冲出鬼门关，左脚先出门，瞬间化为混沌。
虞微猛得后仰，仰着摔倒在沙漠中，在一剑斩断正在被混沌侵蚀的伤口部位，这才止住整个人化为混沌的结局。
鬼门关外，与丹曦打得你来我往的守心看到了方才冲出的人，笑问丹曦：“你不先救式微吗？看她刚才往外冲那个劲，估计在里头遇到了什么事。为了一枚阴阳符让她出什么问题，可不值当，何况咱俩之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魔神能制造出一个太初仙人，甚至差点搞出一个太易仙人，理论上就能搞出第二个。
自己与丹曦虽然分属不同族群，但魔神面前，众生平等，人与妖的分别并不重要。
丹曦冷淡反问：“你难道不是想阴阳符与鬼门关都要？”
“原本是如此，现在改变想法了。”守心实诚的回答。
丹曦转身走向鬼门关。
守心走向阴阳符，拿到阴阳符便化光而去。
见守心真的离开，丹曦这才收起七杀刀，抓住鬼门关，预备将鬼门关带离这片已化为混沌的星空，却在出手刹那发现移动不了。
“不是法宝空间，而是超大型秘境吗？”丹曦皱眉，旋即看向阴阳符制造出的混沌，世界本身的修复能力正在修复这片混沌，但需要漫长的岁月。
自己是太初仙人，能扛得住混沌，倒没什么，旁人却是不行，思及此，丹曦撸起袖子开始帮忙修复，修了一个月后修出一条混沌中的安全道路，然后联系周围的玩家，让玩家进去找虞微。
秘境毕竟不是真正的世界，稳定性有限，可以容纳的个体实力有上限，若有超出容纳上限的强者闯入，秘境必定当场崩溃给你看。
虽不知天下陵秘境的容纳上限，但丹曦很确定自己这个太初仙人不管进什么级别的秘境都只有一个结果：秘境当场崩溃。
丹曦一边修炼一边等，半个月后虞微终于出来。
丹曦困惑的看着一脸的疲惫与生无可恋的虞微。“你怎么看着跟一只被人一刻也不停的RUA了半个月的猫似的？”
“比那惨多了，RUA猫的人好歹有点手艺，能帮猫梳毛，我是纯粹受虐。”虞微痛苦的说起自己在天下陵里的遭遇。
在笑忘书的秘境里被迫刷题练剑，鬼知道是几千年还是几万年。
好不容易出了笑忘书的洞窟，之后又因为出不来，本来想等丹曦解决外面的事后喊自己，但秘境里只有沙子，等得太久开始无聊，虞微又犯贱的进了一个洞窟。
第二次的墓室不是衣冠冢，玉棺里有一具食修遗蜕，食修的传承自然是让人学习如何烧菜做饭——虽然因为食修的烧菜做饭是道而非填饱肚子，同样学得困难与痛苦，但比起笑忘书就是小巫见大巫——天下陵无岁月，虞微也不知自己学了多久，反正现在去五星级饭店能碾压所有大厨，当然，仅限于做青椒炒肉。食修传承比笑忘书有人性多了，只要求你学会一道菜，而非几千万份试卷全刷一遍。
听完后丹曦道：“那看来天下陵是给修士的传承，通过让后人沉浸式体验前人的经历，感悟前人的道，以此速成大量高阶修士。不过这么做，虽能速成，但道终究是别人的道，不是自己的道，终究无法成仙，且来日想走出自己的道，修炼成仙会很难。”
虞微不以为然。“那算什么问题？九千万亿亿分之一的成仙概率，哪怕如今这个概率有变化，也注定大部分人无法成仙。天才不论是应试教育还是快乐教育都能学出名堂，普通人虽然无法成仙，但起码可以在这种模式下得到更长的寿命，有更多时间，突破仙人境的概率说不定会增加。”
丹曦想了想，赞同点头。
“说起来笑忘书是什么情况？”虞微道。“她刚开始时我看不出她的性别，后来的她却是女人。”
“她啊？她不是人族。”丹曦道。“她的族群与人族不同，并非出生时分化性别，而是成年后分化性别，并且可以根据自身认知意愿选择分化成男人还是女人。”
“那要是大部分人都选择分化男人，或者大部分选择分化为女人，岂非性别失衡？”
丹曦点头。“若性别比例的差异拉大，族长会下场干预，成年且没分化性别的人打一架，击败所有人的那个人可以自己选择成为什么性别，输了的人则看当时少的性别是什么，若是男人就全变成男人，若是女人就全变成女人。”
虞微挑眉。“这种社会背景下，理论上性别比例差异不会太大吧？毕竟成年前都没性别，接受同样的教育，选择性别时就算不是对半开也应该差不多。”
男尊女卑的社会，或者女尊男卑的社会，人自然会为了利益在前者一股脑分化为男人，在后者一股脑分化为女人，从而出现男女性别失衡，但男女平等的社会，因为两种性别的利益都差不多，性别比必然对半开。
丹曦想了想，道：“人族在这个宇宙是最特殊的种族。”
“比如？”
“人族只有少数人有灵根，大部分人都是无灵根，无法修炼，被称之为凡人。”
“其它族群？”
“所有人生来就能修炼，且比人族容易，在力这一方向，也先天优于人族。”
“那他们的族群生育后代，会像人族女修一样损失大量元气吗？”
“每个族群的情况不同，有的族群有类似蚁后峰后的存在，生育几乎不存在损失，一次能繁衍数以万计的子嗣；有的族群也会分化性别，强者生育的子嗣根基会更好，因此会搞出比武，让强者化为女人生育更优秀的后代；有的族群和人族相近，生下的子嗣孱弱，但也因为子嗣孱弱，对母体几乎不造成任何损耗。”
“真神奇。”虞微由衷为修真世界的物种多样性惊叹。“那笑忘书的族群是哪种？”
“会损失元气，但不会损害根基，可以在分娩后通过灵丹妙药补回来，且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想了想，丹曦补充。“还有时间，女性生育时没法继续修炼，但男性还在修炼。”
虞微道：“他们的生育情况又如何？”
人族女修虽然生育代价很重，但生育能力也很底下，修为越高生育能力越底下，这导致宗门时代人族修士对丁克的热爱，但其它种族没有凡人这种存在，那么想要延续族群，女性修士肯定得生育，还不止一胎。
“比不得人族凡人，但比人族修士要强，不知道你读史时有没有注意到，人族的仙人生育子嗣极其罕见，其它族群的仙人每代都有人生育子嗣。”
虞微点头。“我明白了。”这个宇宙的万族博弈，人族成为最终赢家不是巧合。
解决了笑忘书的困惑，虞微又提起另一个疑惑：“仙人境的遗蜕能保存万年以上，修士的遗蜕呢？能保存多久？”
“不超过一万年，怎么了？”
“那具食修遗蜕，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鉴定术说他是渡劫境遗蜕。”
能在天下陵中有遗蜕，说明死于天庭陨落前，而末日之灾距今一万年，就算是太极仙人的遗蜕也该只剩下一把枯骨。
丹曦愣住。
第三十三章聆月
虞微没聊多久便接到了赵女士的灵符传讯, 忙揉了揉不知道刷了多少卷子，刷得没人色的脸，打起精神，接通灵符报平安。
赵女士听着虞微努力保持精神却难掩疲惫的报平安, 一直没说什么, 直到虞微说完了才问：“你能回来吗？”
虞微沉默须臾, 道：“阿母, 生死伦常是天道的底线，没有天道的允许, 没有死者能重返人间。”
天道不是做慈善的。
积极去偿还总好过来日被逼债。
赵女士想了想, 又问：“可不可以我去？”
虞微不假思索回答：“不可以，只能是我。”
“为什么只能是你？”
“因为我与式微君有着同一个灵魂, 即便我不认为自己是她，我也因她而受益。”
安抚了半天，将赵女士完全安抚好，虞微这才切断灵符，看着灵符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不会死的。”丹曦道。“你会活很久很久。”
虞微笑说：“像余烬一样？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余烬, 虞微不由露出困惑之色, 出来这么久, 自称式微君好友的余烬居然一直没来看看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说起来怎么没看到余烬？”
“他死了。”
虞微大惊：“太始仙人那么容易死？”
“他用阴阳符灭被魔神附体的姬仲年，但阴阳符用起来需要很大的代价，姬仲年死时他也化作了飞灰。”
虞微有点难过。“这样啊。”
丹曦奇道：“你不是不承认自己式微君吗？”
“我是不承认自己是式微君，但他看我就是式微君, 从未伤害我, 始终以对待好友的态度对我, 这样一个人死了，我如何能不难过？”
丹曦点头赞同。“道理是如此, 但你对自己与式微君的关系很豁达。”
不豁达我还能咋的？现实又不会因为我的不豁达而改变，虞微心说。“我该继续启程了。”
“遂我去一趟合欢宗。”
“去合欢宗做什么？”
“我去合欢宗是去与凡人军继续后续谈判，顺便向合欢宗发起门派战，你去看戏，休息一二。”丹曦看了眼虞微的脸色，炼虚境修士的身体很强大，气血都很正常，架不住虞微的精气神太丧，一副被玩坏的咸鱼样。“你的精神状态太差了，需要休息一下。”
虞微摸了摸自己的脸，炼虚境的身体素质就是这点不好，靠触觉或是内视自身都只能得到气血通畅很健康的反馈，因为身体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精神。
“也好。”虞微道，放松一下也好。
合欢宗比别的宗门要做人一些，没搞出养殖场，也不像巨阙宗那般将凡人关在卫星上搞复古，还会给每个凡人打疫苗——之前的纵横子之乱中，因为合欢宗治下都有打疫苗的习惯，基本没损失——当然，这也不代表合欢宗出淤泥而不染。
合欢宗也对修士有着巨大需求，因此合欢宗要求治下的凡人到了年龄就必须结婚。
不结婚？
请缴单身税，并且每过一年，税翻一倍，就算是万贯家财也得破产。也别妄想破产后可以逃避缴税，科技侧的古代的确不向什么都没有的闾左收税，但修真侧没有这份仁慈，会将你逼到活活饿死为止。
每个人都必须生十个以上的孩子，若死前没生够十个，抱歉，你生前积攒的所有财富都会被充公，一厘都不能留给后代。
若是生下有灵根的孩子会有大笔的奖赏，足以让孩子父母与其余孩子一生衣食无忧——虞微怀疑这是增加灵根基因延续与扩散的概率的宏观手段。
但是，横向对比，合欢宗足以称之为纯白。
一路走来，了解了合欢宗治下的情况，虞微一边唏嘘启星域原本的糟心一边好奇问丹曦：“合欢宗在纵横子之乱中的损失并不大，势力保存得很好，是块硬骨头，很难消化，你怎会想吞并它？”
“缺人，我需要在最短时间完成重建，魔雾的浓度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水平，还在持续增涨，若不能尽快完成重建，启星域将被魔雾彻底吞噬，化为死域。不对，死域至少还有鬼修，被魔雾完全吞噬的星域不会再有任何生命，连鬼都没有。”丹曦露出了疲惫之色。“合欢宗、万妖谷、阴罗宗是纵横子之乱中保存最好的宗门，有钱，有人。”
虞微：“但大宗门被你吞并，会老老实实干活？”
“就算不干活也没关系。”丹曦漠然道。“我可以再召唤一波玩家，他们可以当充电宝，不会有浪费的地方。”
虞微在心里为三大宗门默哀。
看这架势，合欢宗只是开头，三大宗门一个都别想跑。
合欢宗的总部位于一座天庭时代留下的郡城，与巨阙城（炎黄城）一般，都是能长腿跑的星球型太空城，地表地心都有生态系统，山川河流，天上挂着手搓的太阳。
“天庭好像很喜欢做这种球形太空城。”虞微道。
“也有不是球形的，但球形的最稳定，方的扁的等形状稳定性比不得球形，而且时间久了还会自己向球形转化，需要耗费额外的能源维持它们的形状。”丹曦随口解释。
“这样啊。”虞微了然。
灵舟在合欢城着陆时正是元宵节，落到地表上，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一片红色的海洋，走不了几步就能看到猜灯谜的地方。
土著修士、凡人与玩家混做一团猜灯谜，虞微也跑过去凑热闹。
灯谜种类很丰富，有猜字的有猜典故的还有猜诗歌的虞微与玩家一样，全部略过，虽然游戏里的时间过去了七八年，前几批玩家已能简单读写修真世界的文字——修真世界平时做任务与生活中有需要用到文字的地方，却完全不提供翻译，玩家只能自学修真世界文字——但能简单读写不代表精通。
修真世界的文字与汉字一样都是表意文字，随便一个字都有多种含义，一个成语就是一个超级压缩的小故事，东夏国人自己都不敢说看到自己国家的字就能猜到典故与历史，何况修真世界的典故与历史。
一路看到最后，玩家们悲剧的发现自己能玩的只有数学谜题，严格来说不能算猜，而是灯笼上挂着一道数学题，玩家算答案，算对了就能得到奖励。
“尼玛，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游戏里做数学。”
“话说这题怎么算来着？”
“计算黑洞寿命有天文学家吗？这有个算黑洞寿命的，数据好详实。”
“呕”
“这不是咸鱼吗？你怎么吐了？”
有相熟的玩家困惑的看着忽然扑绿化带里狂吐里的虞微。
吐无可吐后虞微总算停下来，虚弱的抱着一株柿子树道：“我没事，只是对数学过敏。”
玩家一脸懵逼。“听说过花粉过敏、柳絮过敏、花生过敏，头回听说数学过敏，数学还能过敏？”
虞微坚定道：“当然会过敏，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的。”
在天下陵秘境里那段时间她也没白呆，有观察其它玩家的遭遇，发现虽然山体有很多洞窟入口，但同一个洞窟入口，不同的人进去见到的墓室不一定是一个，而不同的入口进去的玩家也可能是同一个，即便是同一个玩家同一个入口，下次再进时见到的墓室也可能不同。
最重要的是，天下陵不限制每个人能进的墓室数量，只要匹配得上，精神也受得住，理论上一个人可以将所有墓室都逛一遍。
显然，天下陵的传承有其匹配机制，而笑忘书的传承那么特别，三岁小儿都能学，自己的遭遇，玩家只要进去探索，迟早遇到。
“什么意思？”
“你去过天下陵吗？”虞微笑问。
“还没来得及，怎么了？”
“我跟你说，天下陵可好玩了”虞微巴拉巴拉起天下陵的优点，全息游戏里玩全息，要PK有PK，不论想玩文雅的还是武的，应有尽有，甚至还可以学怎么做饭，就算自己不做也可以品尝墓主人做的饭菜滋味各种玩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没有的。
虞微说完时已经有玩家扔下灯会去天下陵，没马上跑的也跃跃欲试，计划着元宵灯会结束后去天下陵溜达。
猜了不少灯谜，拿着奖励回来的丹曦见了，一边递给虞微一壶水一边奇怪的问虞微：“你为什么要骗他们？”
虞微接过水漱了漱口，面不改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只是选择性砍掉了一部分。
丹曦道：“你说的是实话，但实话配合话术就成了谎言。”
虞微笑道：“好吧，我就是想让他们体验一下我遭受的痛苦，看他们来日如我一般看到数学就想吐，我就开心了。”
丹曦莞尔。“那你会有很多同伴，笑忘君留下的传承特殊，只要用剑，并且进了天下陵，都跑不掉。”
口腔中无异味后虞微喝了半壶水，问丹曦：“你还要玩灯谜吗？我想去玩点别的。”
不做数学谜，她啥都猜不了，做数学谜又控制不住生理呕吐，只能换个。
丹曦道：“灯谜我已经猜过了，换点新花样。”
新花样有很多，射箭、绘画、唱歌跳舞、投壶主打一个五花八门，虞微一样一样的玩过去，输多赢少。
原因无它，绘画是艺术，需要多年苦学，合欢宗的修士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非常擅长，据说黄帝风飞沙非常擅长画阵为画卷，以棋盘为阵，这多少影响到合欢宗，除此之外书画亦可做符，琴是音攻的武器只能说这个世界的修士成功做到了万物皆可做武器。
即便是凡人，生活在合欢宗治下，也多少会涉猎琴棋书画，唱歌跳舞，远非只会画火柴人的虞微能比。虞微只要上场必定输得体无完肤，直到射箭与投壶，这才找回点自信心。
蓝星除了专门的运动员，很少有人学射箭，就算是深山老林的猎户，人也是用□□，二十一世纪还用弓箭的可能只有亚马逊和非洲雨林里的部分食人族与黑人。
虞微在进游戏前就只在电视里看过弓箭，但问题不大，虽然游戏不允许用法术作弊——也防止好好的游戏变成修士当街PK——但修士离谱的身体素质决定虞微就算头回玩弓箭也能迅速上手，最多就是和有同样优势的修士没法比，但赢大部分凡人没问题。
虞微痛痛快快的射空一壶箭矢，赢了大部分凡人，但没任何奖励，仍有一部分修士与凡人成绩比她好。
反倒是丹曦，着实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唱歌跳舞都能行，射箭更能行，不行都对不起游戏每次更新时被爆头的沙雕玩家。
第一名的奖励属于丹曦，是一件蓝宝石额饰，宝石的色泽比青金石更瑰丽，是用一种地心深处百年才长一寸的宝石打磨而成。
正好丹曦今天穿的是一身海蓝长裙，摘下抹额，将宝石额饰戴上，问虞微：“如何？”
虞微竖起大拇指。“倾国倾城呃，这描述好像有点不对，不用美貌，你一剑就能倾国倾城，反正很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虽然修士能通过微调让自己的外形更加好看，虽然合欢宗地盘上的修士一个比一个美，半个歪瓜裂枣都找不到，但丹曦的颜值仍旧不逊任何人。
“我也觉得很漂亮。”丹曦道。
虞微赞同。“其实我觉得你戴额饰更适合，就算喜欢抹额，也可以偶尔换换。”
“我的理想是成为白帝。”丹曦笑道。“你喜欢一个人，下意识会一直学对方，久了就习惯了。”
虞微道：“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不想成为她了。”
回忆一下，除了游戏刚开始那短时间丹曦是暗纹白衣白抹额组玉佩的打扮，后来就很少穿白衣了，随着大量蓝星的服装设计师和汉服发烧友涌入游戏，丹曦的衣服也和檀弓一样经常换。
服装设计师们与汉服发烧友超喜欢这些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的修士当模特，设计了什么改良汉服都会送修士一身，修士穿上后再拍几张照转移到蓝星网络上，带货能力比一打直播带货加起来都强大，赚得钵满盆满，还省了找带货直播的广告费，修士们当模特都没收钱。
丹曦在其中最受欢迎，原因无它，脸好身材好气质好，最重要的是强大，当强大与美丽集一人之身，人的慕强与好色天性便有了完美的对像。
——也有设计师想让修士们穿蓝星现代人服装，但可能是两边世界审美差异，修真土著们看现代的服饰完全不感冒，除非玩家出重金，不然都扔一边。
当然，钱买不动丹曦，丹曦的衣服换了，必然是出于自身的选择，就算玩家没给她送，她也会自己做新的衣服。
丹曦颌首：“比起成为她，如今的我更想超越她，要超越她，我得走出她的影响，衣服虽然无足轻重，却可提醒自己。”
虞微闻言只能理解为孩童成长心态。
孩童幼时崇拜强大的父母，想成为父母那样的人，长大后发现父母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强大，产生失望心理。
“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好。”美人经常换好看的衣服，看着就是视觉享受。
*
射箭游戏玩够了，又去玩投壶，这一次虞微不仅上手快，还进步迅速，不论修士凡人都一个又一个被击败，剩下的对手越来越少。
“我感觉我在投壶这方面真有天赋。”虞微惊喜不已。
射箭比赛后情绪有些低落，没参加投壶，转而从街上买了份汤圆在吃的丹曦闻言看了眼虞微，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蓝星时训练过双手，即便如今身体换了，但意识仍在？
投壶投到第一千箭时，虞微的对手只剩下了一个，一名穿着海棠红华服，颜值高得不像话的小姐姐。
看这么下去没完了，虞微一箭入壶，同时将之前投入的一枚箭矢批成两半。
红衣女子露出讶异之色。
虞微理直气壮道：“有规定不能这么做吗？”
“没有。”红衣女子道，然后抬手投出一枚箭矢，同样劈开了一枚箭矢。“所以我也可以。”
淦，抄袭可耻，但专利法不保护这个，虞微只能继续投壶，一箭劈一枚之前的箭矢，一边投壶一边与红衣女子唠嗑。
“小姐姐你也是合欢宗弟子吧。”
“元宵节也有其它宗门的弟子来，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你漂亮啊，合欢宗弟子人均美人，即便是在修士中也无一不是中上。”说到这，虞微露出困惑之色。“难道你们收徒专门只挑漂亮孩童吗？不然怎么做到人均大美人的？也不对，孩童时生得好看，长大后长残的一堆，我看你们连半个歪瓜裂枣都没有。而且就算挑孩童颜值，有灵根的孩童本来就少，按理不可能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又要有灵根又要是美人，哪个宗门要是按这标准收徒，也别开山门了，早日关门大吉吧。
“没挑容貌。”红衣女道。“合欢宗的功法修炼得越深，容貌越美，所以你看合欢宗的修士，美貌与实力划等号，便是因为越强大越美貌。”
虞微惊为天人。“我以为修士元婴境时可以调整自己的外形已经很神奇，没想到你们更神奇啊，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蓝星若有你们，整个医美行业都得倒闭。”
“医美行业是什么？”
聊得正嗨得的俩人都没留意到一旁吃汤圆的丹曦表情有些微怪异，一边聊一边投壶，到第一千一百箭时仍未分出胜负，但老板选择认输，二位再这么搞下去，我店里的箭矢全得废掉。
老板恳求两位修士大慈大悲，小店小本生意，放过我们，看俩人犹豫后，火速宣布俩人并列第一，并取出丰厚的奖品把俩瘟星送走。
游戏结束了，但俩人都没玩够。
“我叫咸鱼，小姐姐叫什么？”
“聆月。”红衣女回答。“聆听的聆的聆，月亮的月。”
“聆月，你知道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吗？我请你。”
“先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一家食肆特别美味，但不能你请客，我是东道主，必须我请。别拒绝，我一见你就觉得一见如故，从未有人在初见时给我如此感觉，说明我们很有缘，必须我请，你不让我请就是不给我面子。”
没觉得一见如故，但也觉得谈得来的虞微：“也行，今天你请，下回我请。”
第三十四章三测
聆月不愧地头蛇, 带虞微与丹曦去的食肆并非什么高大上的食肆，但做的饭菜确实美味。
虞微一吃就吃出是食修的手艺，凡人大厨研究得是饭菜怎么做得好吃，偶尔考虑一下营养学, 但食修烹饪的食物是饭菜也是药, 提升功力、修复暗伤、帮助伤势恢复、甚至参悟道说通俗点, 食修就是专门研究修士药膳的分支。
“别的还能理解, 但让人悟道是怎么个意思？”虞微不解。
“听说过黄粱饭吗？”聆月问。
虞微随口道：“我只听说过黄粱一梦。”
聆月道：“黄粱一梦就是黄粱饭的用途，黄粱饭会让你体会到人生酸甜苦辣, 让你在梦里参悟, 放下执念。”
虞微瞠目结舌，原以为是药膳学家, 结果是唯心流。
黄粱一梦在蓝星就是个神话传说，修真世界却能真的给你整出一份黄粱饭，在化天马行空的幻想为现实这一方面，这些修士真绝了。
好吃好喝好玩，一整个元宵夜过得极为痛快, 分别时虞微与聆月交换联系方式——交换一道气息, 修士只要有对方的一道气息, 就算隔着千万光年也能用灵符即时通讯，当然，前提是受得住能量消耗——约定以后一起玩。
但约定几乎落空。
元宵后聆月整个人几乎要炸掉，先是凡人军的军将们来合欢宗与丹曦会晤, 会晤也就算了, 让聆月呕血的是, 这些家伙是通过传送阵来的。
别误会，不是天庭时代留下来的传送阵, 而是凡人军自己研究传送阵技术，然后偷偷建的传送阵，虽然只能传送一个人，但也是在合欢宗的地盘埋雷。
若非这次凡人军来开会的人有点多，聆月都没发现自己的地盘被渗透成筛子了。
虞微对此也很佩服，若非不是修士与凡人的武力差距，以及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智慧生物生存空间的魔雾，就凡人军这情况，早把宗门捶翻了。不过话说回来，能被渗透成这样也能看出修士们平时有多不将凡人当回事，只要不当回事，不相信蝼蚁有挑战强者的能力才可能被渗透成这样。
凡人军的军将与军佐们大部分是凡人武者，少部分是练气境与筑基境修士，可能是因为练气境与筑基境是最接近凡人的修士，凡人军内部之间相处得非常平等。
就要不要与代理星君府合作，如何合作等吵得不可开交，吵上头后更是撸袖子开干。
虞微看得喝彩之余又有些好奇，凡人军能在宗门统治下发展成如今这样，肯定不缺脑子，怎会如此轻易的决定与星君府合作，并且头头们也如此轻率的跑了过来？不怕被一锅烩吗？
“当然不怕，他们起码三分之二不是真正的凡人军军将，大部分是军佐，就算被一锅烩，凡人军也不会元气大伤。”丹曦道。“反倒是星君府如今做的事已经让他们伤筋动骨。”
虞微困惑的看向丹曦。
丹曦道：“凡人军的宗旨是什么？”
“让凡人与修士平等。”虞微回答，答完便反应过来了。“星君府的政策动摇了凡人军的根基。”
凡人军源源不绝，不论被灭多少次都能死灰复燃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是没有灵根以及灵根太多的凡人无法修炼，永远都是社会最底层，被修士当社畜养殖，唯一的区别是养殖方式温和还是酷烈
但星君府的人造灵根对凡人军的杀伤力空前绝后。
诚然，人造灵根这东西在世家就有人在研究，宗门时代初期终于有人研究出成品，但全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星君府如今拿出来的人造灵根却没有隐患，同时物美价廉。准确说，完全不用凡人掏钱，丹曦是将人造灵根当成社会福利来落实的，每个没有灵根的人都要种植人造灵根。
简单粗暴一刀切，却也瓦解了凡人军的基础。
凡人都没了，凡人军又要如何存在？
更别提以凡人军对各个宗门的渗透，在各个宗门肯定有许多间谍。在修真背景下，当间谍还要搞到情报，妥妥的人才，而丹曦因为缺人，不论啥牛鬼蛇神都用虽然不知哪些凡人是间谍，但虞微相信他们这会一定升职加薪很愉快。
“难怪他们认输得那么利落。”虞微了然。“既然如此，为何来见你的多是军佐，军将们来不是更有诚意吗？”
同样看别人吵架的北落师门随口道：“总得防着被清算，和谈然后一锅烩这种事修士又不是做不出来。”
听起来凡人军与修士们的斗争有点丰富，充满血腥味的丰富，虞微一时无言。
丹曦与凡人军谈了三个月，聆月也头秃了三个月。
凡人军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动，却不能动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就是丹曦下的门派战书。
胜者吞并弱者。
按照规矩，一流门派之间的门派战出动的战力是仙人，合欢宗最近几千年在聆月的带领下发展得不错，虽是一流门派中的末流，但仙人境也有万把个，而且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境，不是其它大门派那种靠前任渡修为以及吃尸体的水货仙人——这些仙人在纵横子之乱中死干净了。
论仙人数量，合欢宗碾压代理星君府——纵横子之乱中倒霉的不仅仅是凡人与修士，仙人也十去七八，只有那些靠自己修炼一步步成仙的仙人境没去忘川篙里——但合欢宗目前为止最强的仙人也不过太素仙人，代理星君府有丹曦这个太初仙人。
修真世界境界并非绝对，修士的分支众多，每个分支的战斗能力与杀伤力都不同，因此低境界杀死高境界的修士也不是稀奇事。但进入仙人境后，这种现像便非常罕见，原因无它，境界越高，境界之间的距离就越大，且仙人境长生不老，往往会开始涉猎所有修士分支，往全能型发展。
目睹过丹曦当初在魔物战场的风采，聆月对丹曦很有信心，别说被几个太素仙人围殴，就算被几万个太素仙人，丹曦也一定能杀穿战场。
淦，这种情况，门派战输赢都尴尬。
输了，被吞并。
赢了，合欢宗还能吞并代理星君府不成？别闹了，除非能搞定丹曦，不然合欢宗一定会撑死。
经过三个月的拉锯谈判，丹曦与凡人军最终拟出一份双方都满意的合作协议。
解决凡人军，丹曦这才开始处理合欢宗的事，凡人军的军将军佐们见此也不忙着离开了，纷纷留下来想看看一流宗门怎么个倒霉法。
丹曦也不负众望的找到聆月询问门派战几时开始。
聆月：“你的参战仙人都来了？”
“不用那么多人，我一个就行。”
见聆月一脸懵逼，丹曦道：“你们没规定太初仙人不能参战。”
三天后，重新起航的灵舟上。
虞微一边吃葡萄一边听聆月聊三天前的事。
聆月愤愤不已。“我们确实没规定太初仙人不能参战，但那是因为启星域根本没有太初仙人，哪有她这样钻空子的？”
虞微递过去一串葡萄。“吃点葡萄消消火。”
聆月接过葡萄啃了一口。
“那后来呢？合欢宗这么快就输了？你怎么跑我这来了？”虞微好奇的问。
“合欢宗没输。”顿了顿，聆月补充。“但我投降了。”
虞微差点让葡萄呛着。“投降？”
聆月点头。“根本打不过，何必找揍？”
“呃，可你是一派之主”相当于蓝星古代的皇帝，不对，蓝星古代的皇帝，管理人口最多也就几个亿，而合欢宗治下人口万亿起步，这么爽快的投降着实出人意料。
聆月理所当然道：“我师尊从小就教我，打不过就认输，承认自己的弱小是从心，并不可耻，打不过还要找一顿揍，那叫蠢。”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宗主的权势，不过虞微想了想聆月的性格，虽然几千年来将合欢宗治理得很好，但聆月本身并非恋栈权势之人，以聆月的性格，这么多年守着合欢宗怕是一半是因为雪缥缈曾是合欢宗的掌门，一半是魔雾笼罩的背景下个体无法独力生存。
虞微只能道：“有道理，那你怎么跑我这来了？”
“宗门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识时务，未来几十年里大家分开，对彼此都好。”聆月回答。“听说你要找天宫，就追来了。”
“你认识天宫的路？”
聆月摇头。“虽然我是在天宫长大的，但我也不知天宫如今在哪，这些年也找过，但始终找不到。不过这次跟着式微君你，说不定这次能找到。”
说到最后，聆月看虞微的眼神甚为期待。
“虽然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去了哪，但我相信你回来必定有青帝的安排。”
这眼神，虞微：“你该不会也认识式微君吧？”没记错的话，鉴定术显示眼前这丫的年龄是一万零三百岁，不是两万零三百岁。
聆月摇头。“你在两万年前离开，我那会都还没出生，如何能认识？是松醪告诉我的，说起来松醪哪去了？这几年都没见到他。”
“他去荒芜地带看看天庭有没有留下点东西，现在已经找到第十一片荒芜地带了，还有一百多片在等着他。”虞微佩服道。
聆月犹豫了下，道：“罢了，我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天宫。”
找天宫并非易事。
锦鲤导航，虞微每日起一卦，还有当初那一剑提供的方向，虞微的灵舟在星空中飘了十年，都飘出了启星域的范围也没找到天宫的影。
浩瀚星空更是凋敝荒芜，别说形形色色的星际文明，好不容易找到点与文明有关的存在，十回有七回是遗迹。曾经生存于此的生命已不存，只余昔日文明的造物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虞微莫名有种自己在逛乱葬岗的感觉，一脚油门，不论往哪都能看到废墟。
便是无关文明的星空本身的瑰丽风景也看不到，无处不在的魔雾严重阻碍了视线。
到最后虞微唯二的消遣便是用灵符同启星域的玩家们聊天，听玩家们痛骂天下陵尤其是笑忘书的魔鬼传承愉悦自己，或是遇到别的文明时，停留几天，帮他们修建一座出生点，让玩家们可以跑过来帮忙。
当然，不无偿。
丹曦用一年时间捶翻了合欢宗、万妖谷与阴罗宗三大宗门，控制了整个启星域。
游戏也因此三测。
三测的更新只两件事。
一是游戏与现实里的时间再次调整，从二十比一改成十比一。
二是玩家名额增加至十亿，这一点对蓝星造成了惊人的冲击，玩家在游戏里活动，现实里饭量翻一倍起步。
十亿人饭量增一倍，相当于蓝星每天的食物消耗增加八分之一，毫无悬念的引发了一波物价飞涨。
东夏还好，也涨了，但涨幅很小。从游戏开服到三测，现实里已经过去五个多月，大宗从国际市场买粮食，控制粮食出口，在三测开始后拿出战略储备的粮食平抑粮价，这才没出事。
五大流氓中剩下的几个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鹰酱再次收割了一波小弟们，剩下三个或对外战争或吸血小弟，物价涨幅很大，但局势还控制得住。
做为被收割的小国们就反正不到一年时间，N多国家发生政变。
不过发生政变在小国也不稀奇，但这次有点特别。
首先，因为游戏里可以见到全球各地任何地区的人，小国的做题家们一边利用游戏里几十倍的时间疯狂学习一边串联别的小国。
因此，那些小国的政变于同年同月同日发生，昂撒三国在小国安插的人手再多也挡不住这一波眼花缭乱的全球政变。
但政变一时爽，政变之后怎么治理，确切说是怎么一边扛住昂撒的找茬一边发展国家却是个问题，二战结束后的近百年，小国政变上台一个靠谱的领导人，然后被昂撒国家搞下去又不是新鲜事。
因此全球政变后国际形势并不稳定，仍旧很乱，乱得一战二战都要甘拜下风。
但这次小国们的运气不错，百鬼夜行、怨气化僵昂撒诸国都很忙，未来肉眼可见的会更忙。
灵气复苏，蓝星现在也能修炼了，而灵根以及天赋随机分布，这也意味着，占据最多人口的底层会最先修炼出修士，可以预见美丽风景除了枪战每一天很快就会添上新的内容。
啥？
底层就算有灵根有天赋也得知道怎么修炼才行？
别担心，丹曦充分发挥唯恐天下不乱的精神，不论玩家想学什么，藏书阁向玩家打开，没有任何门槛。
她甚至连鬼修的功法都开放，让玩家带回蓝星交给死后化鬼的亲友。
自然有玩家劝说丹曦别太唯恐天下不乱，但丹曦也很直白：我没有恶意，我只是需要你们在最短时间内将信号器修起来，但你们似乎因为生产力太低所以一直没啥动静，我给你们的文明发展浇点水肥。
眼花缭乱的混乱下，小国上台的新班子虽然还是有迅速下台的，但也有三分之一扛住了打击，利用在游戏里学的技术发展本国生产力，并在游戏里办学校，让国民们在游戏里每天抽出时间上学。
也感谢蓝星国家们在游戏里办学校，以政令的形式要求本国公民必须上多久的课，孩童要上一天的课，已经出社会的成年人以及现实里已退休的老人也同样要每十天抽两天上课，学校消耗了玩家起码一半的精力，不然很难说启星域会被十亿哈士奇拆成啥样。
然即便学校消耗了二哈们一半的精力，剩下一半精力也仍旧能祸祸。
新玩家们靠肝日常任务肝成修士后也拥有了修士的身体素质，可以五天五夜不睡觉的搞事——丹曦并不想完全破坏蓝星的正常生产，玩家每天只能玩十二小时的游戏，而现实十二小时在游戏里是五天。
丹曦回应了启星域周围的星域的求助，派遣修士去修建出生点，再放第四天灾帮助当地星域。
做为回报，各个星域默许丹曦将代理星君府的牌子换成代理天庭。
虞微遇到的智慧生物们，不论是宗门、人族还是非人族，也得接受丹曦要求的回报。
大部分人很识相，生存面前，臣服不算啥，更别提这些星域本来就是天庭的地盘，天庭陨落前便受天庭统治。若丹曦能解决魔雾与魔物潮问题，让她做天帝又如何？
不过是回到天庭陨落前的状态，但与如今的日子相比，重新被天庭统治又咋了？
唯一的问题是，虞微越走越远，从第五年开始路过的星域已经远得平时便与启星域没有联系，丹曦自然也没法不可能想办法控制这些星域。
虞微本来还担心丹曦会不会不愿意，没想到汇报上去后丹曦一如既往的批准修建出生点。
这些星域与启星域失去了联系，但不代表它们与自己周围的星域也失去联系，因此援助的消息很快传开。
凡是收到消息的星域纷纷从故纸堆里翻出当年天庭的公文模式，按着公文模式写下声泪俱下的求救书，暗戳戳表示我们愿意承认你为天帝，只要你肯援助我们，再托玩家将求救书送去启星域。
丹曦几乎被架上火堆，不回应吧，必定寒了人心，而人心寒了，来日别说服从天庭，不造反都是有大义；回应吧，天庭疆域太辽阔了，十亿玩家虽多，但撒在如此辽阔的疆域，连个响都听不到。
但不回应的后果太重，丹曦只能赶鸭子上架的回应，万幸核聚变能源驱动高达啊不，是驱动战斗傀儡及时突破。
战斗傀儡的成本下降，且凡人也可以驾驶战斗傀儡，实在挤不出玩家去救援的星域，丹曦将战斗傀儡的设计资料打包送过去。
“凡人驾驶战斗傀儡加入战场，确实增加了力量，但魔物的质量与数量也变强了。”聆月一边看着虞微的公文一边分析着情报。“等凡人大量牺牲，补充速度又跟不上时，该覆灭的还是得覆灭。”
虞微一边批公文一边道：“好死不如赖活，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而且”
“而且什么？”
虞微想了想，问：“若蓝星八十亿人口都成为玩家，且都升至仙人境，如何？”
聆月以看天方夜谭的眼神看着虞微。“如今的十亿玩家便几乎榨干已联系上的星域中能调动的修士，再进一步就得动那些以防万一的余量，即便调动这些预防突发情况的余量，也不足以供给八十亿玩家。”
虞微道：“据我所知，有个地方还有很多修士没成为充电宝，其中仙人境数以十万计。”
“哪里？我怎么不知”聆月讶然。“你是说妖族？”
虞微点头。“比起天庭，妖都当初也死了妖皇，但秋露白的弟子守心在他在世时便被立为继承人，他一死便无缝继位。末日之灾后妖族虽然也损失惨重，并且妖皇之令不出妖都星域，但即便是浅影响，妖皇也还是能影响妖族起码三成的地盘，至于剩下的九成，相信他们会对玩家感兴趣的。”
聆月道：“但八十亿玩家不够用，除非如你所言的，八十亿玩家皆仙人，可那更不可能，人族与妖族的修士全加起来也没法让八十亿玩家都变成仙人境。而不能分给妖族足够的玩家，他们如何愿意？”
虞微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妖族感兴趣的利益应该不会只有玩家，找对症，应该也能让他们提供点充电宝。”
说到最后虞微询问的看向聆月，聆月摇头。“除了生存，我想不到这会的妖族能对什么利益感兴趣。”
“那希望丹曦能想到。”想了想，虞微忽问。“说起来，秋露白死了，守心继位，天庭难道没有与守心一样的继承人角色？”若有类似守心的角色，末日之灾后天庭的情况也应该会好点。
聆月：“天帝有五位。”
虞微仍旧茫然。
聆月：“天庭历史上曾经陨落过一位天帝，但还有四个天帝，她的陨落便没对天庭造成任何动荡。”
虞微反应过来。“你们没想过五个天帝全死的情况？”
聆月神情更加复杂：“若五个天帝同时陨落，那他们死前是否立储君毫无意义。”
虞微了然。“懂了，制度差异。”
妖皇只有一个，且妖族历史上似乎死过不止一任妖皇，同时妖都的实力不如天庭，当然要立个储君以防万一。
但世界第一强同时多帝并立的天庭需要立个储君以防万一吗？
就算天帝们脑抽，决定立一个，又该立谁？
末日之灾后，守心有太初仙人的实力尚且妖皇之令不出妖都星域，哪怕以她为标准，天庭也找不到合适的太子。
天庭只有三位太初仙人，且已经是天帝。
太始仙人倒是不少，但也因为不少，立谁都会引发其他人的不满，立太子等于嫌天庭内部矛盾不够激烈，生怕大家打不起来。
第三十五章结盟
将当天最后一份公文处理好, 虞微一边捏自己的脖子一边四顾，仍旧没遇到活物，魔物铺天盖地，并且等级越来越高。
“我们这是到哪个死域了吗？”虞微问。
死域, 末日之灾前也指代鬼域, 只有鬼才能在那住得舒服, 活人住那会死得很快。末日之灾后的死域就纯粹是指被魔雾完全魔化, 只有魔物，没有别的任何生命, 连鬼都无法生存。
“不知道, 但已经穿过了一个星域。”聆月皱眉道。“不应该啊，我记忆里, 我们现在所在的方向是天庭最后一批开发的星域，是做为灵气生产基地而开发的，智慧生物很少，力量薄弱，化为死域没什么好稀奇的。但化为死域后, 再无生灵后, 魔雾也会向其它星域转移, 只留下一小部分，不应该有如此浓郁的魔雾与高等级魔物。”
虞微看着已经出现大量丙级魔物的星空，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们找到地方了？”
锦鲤道：“咸鱼, 如果找到了地方, 这才遇到就这么重量级的待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怎么活着回去？你现在只有一条命。”
虞微一时头疼。
聆月道：“要不你先撤, 剩下的路我走。”
我也想走，但问题是我走不了，拿到象罗盘肯定有条件，不然丹曦不会找我，虞微心中腹诽着摇头，咬牙：“我走不了，继续走，我发个大任务，看十亿玩家能不能杀出一条路。”
虞微毕竟只有一条命，放她出来丹曦也给了她足够的自保措施，其中便有游戏的二级权限。
发公告，大任务，收复天庭，任务奖励拉到最高：延寿丹（延寿五十年）一千万枚，续骨膏（胳膊腿断了也能用它接回去）五百万枚，造血丹（包治白血病血癌之类的造血功能出问题的疾病）三百万枚，美颜丹（可消除皮肤上的伤疤、痘印、色素、黑痣等物）四百万枚，驻颜丹（不论身体内部如何衰老，脸都青春永驻）一千万枚包邮。
同样有权限，只是权限不如虞微高的聆月从自己的权限面板看着虞微发布的奖励清淡。“这么多不值钱的丹药？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除了延寿丹有点麻烦，旁的丹药都是筑基境医修都能随便炼就炼出一炉子的东西，当然，随便就能炼出不代表会炼，末日时代，一切生产都要为军事服务，于军事无用的生产基本停滞，但停滞而不是不会生产了，想炼还是能炼。
“所以重点在包邮。”虞微一指包邮俩字。
这些丹药，选择了医修职业的玩家平时就没少炼着玩，谁不想自己现实里的身体与游戏里一样美丽——就算同样一张脸，修士状态与凡人状态也是不同的——奈何游戏里的东西没法弄到蓝星。
啊不，还是能的，但非常耗费能量，目前为止丹曦也只在与国家级对像合作时才提供一点邮递服务，还对重量有严格限制，搞得每回邮递时，国家队都要绞尽脑汁怎么节省包装放入更多物质又不影响防御能力——丹曦虽然能邮递，但不保证服务质量，只能保证东西一定到蓝星，但具体会落在哪不保证，大气层外、大气层里、全球陆地乃至海洋皆有可能。
这些邮递也引发了不少国际冲突，自己不管有没有都想以东西落在自己的国土上就是自己的为由吞下，最后还是五大流氓互退一步：让丹曦同时邮递所有国家的快递，这些就算别人拿到了自己的包裹，别人的包裹也多半在旁人手里。
聆月回忆了下。“这种跨越两个世界的包邮并非易事吧？”
若两个世界的距离那么轻易就能跨越，天庭当年早就冲出修真世界征服诸天万界去了。
虞微理直气壮答：“大概吧，但不重要，又不是我来兑现。”
聆月：“”我很好奇你要能活着回去，丹曦会不会让你当场转世。
丹药不值钱，但加上包邮就非常值钱了，十亿玩家以及玩家背后的所有国家都轰动了。
十亿玩家迅速自出生点涌出，比起平时的散乱，这会的表现可谓令行禁止。当然，比起正规军还是差了点，但差得不多，这些年打怪都是团队任务，不想输就必须合作，哪怕是最浪的玩家，死多了也会学会合作，再有现实里的军官以及打过仗的老将们指挥，十亿玩家愣是有了十亿正规军的风采。
玩家们采取的波浪战术，一个集团军阵亡，回去跑尸，下一个集团军接上。
说起来容易，要让玩家们配合好，而不出现缝隙让魔物抓住机会反攻可不是易事，最朴素的战法也最考验军队。
聆月看了会，忽问虞微：“蓝星的国家是军事主义组织吗？”
虞微茫然的看着聆月。
聆月一指一个方向。“他们在练兵，军官们也都在临阵学习军事。”
虞微看了看，炼虚境的视野比不得仙人境，啥都看不到，但人种差别太大，只是看不清细节，一些大略还是能看出，那个方向的军团都是非洲、拉丁美洲等地区的人。
虞微立时恍然，之前就听说蓝星小国那些新上台的政府班子有训练有素的军队，她还是奇怪那些小国怎么在昂撒眼皮底下练的不受昂撒操控的精兵，现在找到答案了。
“他们的国家比较特殊，不是之前被大国操控吸血就是现在仍旧被大国操控吸血，可能是因此才想练兵，枪杆子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聆月扬眉。“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小国，干不过大国？”
“是的。”
“那大国为什么没将他们吞并？”聆月一脸困惑。“完全吃进肚子里才真正属于自己。”
“但那样就是侵略他国了，不道德。”
聆月瞪圆了眼睛。“强者吞并弱者算什么侵略？这要照这逻辑，天庭岂非修真世界最大的恶棍，世界四分之一的疆域可不是天上掉的，强者吞并弱者天经地义。”
虞微有点反应过来了，聆月的脑回路是典型的古典时代逻辑。“不，时代不一样，天庭吞并弱小族群，为的是土地、人口与资源。”
“难道蓝星不需要这些？”
“天庭吞并弱小族群后会怎么处置？”
“遵纪守法好好过日子，犯了法一样处理。”
“社会福利呢？给不给？”
“给啊，被吞并了就是天庭的公民，既然是天庭公民，天庭公民该有的东西都得有。”
“也就是说，天庭对万族的统治本质上是用承担治理责任换取万族臣服与资源。”
聆月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
“蓝星最近几百年流行一套新玩法，不承担治理责任也能得到其它国家的资源。”
聆月不假思索道：“转型当强盗了？那不就是开倒车吗？强盗不事生产，而生产者一旦生产出资源就会被抢劫，谁还愿意生产？生产秩序必然被破坏，最后要么没人生产而崩溃，要么生产者联合起来变强，让强盗无法抢劫，抢不到，同样会崩溃。”
虞微默然。
聆月问：“你怎么不说话？我说得不对吗？”
虞微：“不，你说对了，只是没想到你都没接触过蓝星却懂这些。”二战后昂撒诸国可不就走下坡路了，因为没法再像以前一样全世界抢劫。
聆月笑。“我是修炼的资质平庸，又不是脑子不好，再怎样也是在天帝们的膝下长大，自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点天庭运行逻辑。”
“权力与责任是一体两面，天帝们真伟大。”虞微由衷道。
修真世界伟力归于一身，看看蓝星的玄幻背景小说里主角都什么人就不难看出，当个体武力差天共地时，权力与责任便分开了。
当个体的力量能强大到只享受权力而不承担责任时，谁还愿意辛苦的承担责任？
只有傻子才会承担责任。
这样的客观条件下居然诞生一个权力与责任统一的政府，简直奇迹。
俩人闲聊中，玩家们在军队的指挥下打得非常嗨，大后方却快崩溃了。
十亿玩家全部投入战场是什么概念？
是海量的能量支出，代理天庭以及所有宗门的所有修士不得不停下一切活动供给能量给玩家，凡人因为不是修士倒不用当充电宝，但修士都去当充电宝，他们的活得不能没人干，凡人除了要干自己那份还得干修士那份活。
檀弓几欲抓狂。“发生什么事了？式微君在搞什么？”
照宣道：“联系不到人。”
灵符通讯也不是全能，魔雾太浓郁的地方信号不好，距离太远（对能量消耗大同时要穿越大片魔雾）等都会导致联系不到人。
“告诉丹曦。”檀弓只能道，现下情况只有是太初仙人同时又拥有一级权限的丹曦有可能找到人。
妖都。
容颜绝美的仙人坐在妖皇殿的屋檐上，一手糕饼，一手酒壶，望着落日点燃的万里火烧云，吃一口糕饼喝一口小酒，非常惬意。
守心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美得像一幅古老的画卷，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感，前提是对方吃的糕饼不是自己的分例，喝的不是自己窖藏的酒。
“你怎么有空来妖都？”守心皱眉。
这家伙不该忙翻了吗？
“我没恶意，只是来探望一下你。”丹曦感慨道：“史书传闻妖都星是妖皇紫郢的遗蜕，原来是真的，祂一定很爱你们，即便死后也仍旧守护者你们。”
“她守护的不是妖族，是挚友们在世间的牵绊。不过论迹不论心，不论初衷是什么，她都是守护了妖族的妖皇。”守心夺回酒壶，给自己倒了一觚酒。
“那你呢？”丹曦问。
“什么？”守心愣了下，旋即理所当然道。“我？我是妖族，是妖皇。”
丹曦道：“我不是说这个，你是妖族历史上唯一的天生妖族出身的妖皇，先代妖皇秋露白的弟子。从出身的利益立场来看，你属于天生妖族，理论上不可能成为妖皇。”
这些往事并非秘密，都写在史书里，守心坦然点头。“师尊也没想让我继承妖皇之位，他收我为弟子，只是在效仿人族建立妖族的宗门制度进行变法时而对天生妖族做出的安抚，给予我妖皇之位的继承权只是为了糊弄妖族，等宗门制度建立起来了，他会收新的弟子，只是没想到师弟师妹们没一个比得过我。”
“也有末日之灾后后天妖族元气大伤，天生妖族开始坐大的原因吧。”丹曦道。“天生妖族靠着血脉，修炼起来比后天妖族更轻松，虽然在与后天妖族的争斗中成也血脉，败也血脉，但在末日之灾魔雾蔓延，破坏了后天妖族的根基后，天生妖族便成了对抗魔雾的主力。对了，我还打听了下，天生妖族虽然因为血脉修炼起来更轻松，但代价是血脉越强大，繁衍越困难，但末日之灾，不论啥血脉的天生妖族都变得很能生。”
“天道自救罢了。”守心道。“后天妖族的诞生被魔雾破坏得七七八八，无法获得足够的补充，不想让妖族的疆域沦为死域，只能放开对天生妖族的生育限制。”
“若有一日末日时代结束，想来天道也会收回。”丹曦想了想，补充道。“这些年让你们多生，天道耗费的能源肯定不少，会不会让你们还？”
守心：“那也得末日时代能结束，若末日时代无法结束，毁灭是必然，谈何偿还？”
丹曦看了眼：“那你相信末日时代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众生皆亡？”
守心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若是不信，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丹曦掏出一份卷轴。
守心好奇的接过，打开，瞳孔地震。
卷轴上的字不多，内容也不复杂，只一个意思：封守心为天帝。
守心哈哈笑道：“你在搞笑吗？我是妖皇。”
丹曦也笑。“昔日妖族能与天庭抗衡，靠的是后天妖族，没有后天妖族，妖都当年就被天庭吞并了。如今后天妖族的诞生环境几乎被魔雾摧毁殆尽，即便末日时代结束，要恢复到原本适合后天妖族诞生的环境，也需要成千上万年，这成千上万年里，天生妖族何以对抗天庭？莫要说靠自己，若天生妖族能靠自己对抗天庭，妖都历代妖皇便不会只你一个天生妖族，且即便是你，也算不得完整的天生妖族。”
妖族不像天庭搞多帝并立，没有谁真正万人之上，至高无上，妖皇却是真正至高无上，连并立的都没有。
如此皇权却从妖都建立之日起就被后天妖族垄断，难道真的是天生妖族性情柔仁不争不抢？
丹曦循循善诱道：“在后天妖族恢复前，天生妖族无法对抗天庭，打不过就加入，又有何不可？即便担心天庭对妖族区别对待，天帝的权力也足以让你保护妖族。即便你想硬抗，扛到了后天妖族恢复，也不过苟延残喘，天庭的政策从一开始就为蚕食吞并妖都埋下了伏笔，当年若无末日之灾，妖都也延续不了多少年。”
守心问：“一个天帝之位，很优渥，条件是什么？”
“我需要充电宝啊不，我需要修士给玩家供给能量，多多益善，最好妖族所有修士。”
“我要一半玩家。”
“不可能，最多两成。”
守心噗的笑了。“你白日做梦呢，天帝之位再好也是明天，若今天就死了，明天再美好又有何意义？”
“末日时代很快就会结束。”
“你说结束就结束？天道都不敢说这话。”
“你不是认识式微君吗？她在此时归来，你觉得是巧合。”
守心嗤道：“天庭都死绝了，再有什么后手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白帝陛下还活着。”
守心震惊，怀疑自己方才幻听了。“你说什么？”
“白帝陛下还活着。”丹曦道。“对于天帝们而言，末日之灾降临是一件非常失败与屈辱的事，不让魔神彻底死透，不是他们的性格。”
“她若还活着，怎会万年无音讯。”
丹曦反问：“你以为活下来没代价吗？”
守心一想也是，天帝们都死了，做为唯一的幸存者，后简要是活蹦乱跳的才不正常，仍道：“都已经输了一次，焉知不会输第二次？”
“那你就不想赌一把？”丹曦道。“若无变故，继续下去，修真世界毁灭只是时间问题。赌输了，结局不变，赌赢了，你就得为妖族的以后考虑。”
守心沉默良久，问：“天庭若重立，会有几个天帝？”
“老样子，五个吧，五个比较稳妥，不论遇到什么意外都不会引发动荡。”大概想到现在的糟心情况，丹曦又补充了一句。“五帝齐陨是降维打击，不属于正常情况。”
全世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到天庭会在鼎盛时一头撞上宇外魔神。
这题超纲了。
“妖族要两个天帝席位。”
丹曦皱眉：“要当天帝必须符合标准，没有符合天帝之位要求的能力，不可坐天帝之位，而天帝之位要求的能力标准，曾见证天庭如何建立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确定妖族找得出第二个？”她可以接受天帝之位固定属于某个族群，但不能接受硬推个能力不及格的上去。
守心沉默须臾。“那人族占的天帝席位不能超过两个，玩家我要四成。”
“你做什么白日梦？人族必定会占据智慧生物最多的人口比例，天帝之位人族至少得占三个，不然很容易引发动乱，玩家最多一成。”
一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讨价还价后俩人终于达成一致。
妖都会给玩家供给能量，但玩家要分妖都三成半，未来的天帝之位人族只能占三个，并且人族死后化的鬼，比如安愚那种，即便已经是鬼，若成为天帝，也算占人族名额。
剩下两个名额，一个属于妖族，还剩一个由妖族与其它族群的竞争，人族及有人族血统的智慧生物皆不得参与。
谈好了，俩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一起喝起酒，准备不醉不归，然才喝到一半丹曦身上的一枚灵符便跳了起来。
灵符一通，不待丹曦询问，檀弓便噼里啪啦言简意赅的将事情倒了出来，倒完便催道：“你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丹曦随手放下酒壶，一把拽起守心。
守心不悦：“干嘛？”
“我让了那么多利益，你不应该表达一下诚意？”
“又什么事？”
“找到天宫了。”
第三十六章天宫
为了节省法力, 丹曦与守心并未自己飞过去。
太初仙人飞得确实快，但速度快也意味着高能耗，更别提沿途的魔物与星球，需要消耗的法力太多, 不是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还是老老实实坐传送阵最安全。
一路坐传送阵坐到没有传送阵才开始飞行, 赶到时已过去三个月。
守心越走越狐疑。“这一带, 我怎么瞧着很接近天庭与妖都并立时代的区域？那帮混蛋末日之灾前该不会是在准备攻打妖都吧？”
丹曦淡定道：“谁知道呢，但不管当年如何想, 都已过去。”
守心翻了翻白眼, 差点被打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俩人坐在灵舟上, 丹曦问已经无聊的在灵舟上与聆月斗地主的虞微：“情况怎么样？”
虞微头也不抬道：“应该是天宫所在，越深入，魔物越多，这会连甲级魔物都出来了，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启星域魔物战场那回多, 这么多魔物, 里头困着的天宫究竟啥实力？玩家都死吐了, 前进距离都没超过一百光年。”
这会的玩家可不是当年魔物战场的模样，经过十多年的任务练级，光是渡劫境肝出一百多个，一测二测的玩家这会也都大成境, 便是三测玩家, 时间积累虽不如前两测, 但架不住这十多年里任务实在多，也有相当一部分肝到大成境。
这么多高阶修士, 却这么点进度，简直离谱。
丹曦皱眉。“这样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我要尽快知道天庭留下了什么。”
守心问：“那你要怎么办？”
“召集已经联系上的所有星域的仙人境。”说完，丹曦看向守心。
守心无奈道：“诚意，我知道了。”
俩人分别用灵符联系了自己的后方，丹曦还好，天宫可能有天庭留下的后手，足以让仙人们动心跑这一趟，但妖族反正守心在通讯时明确表示，你们最好给我过来，不来也行，祈祷我死在这里，不然等我活着回去，诸君后果自负。
俩太初仙人兼最高领导发话，效率很惊人，不到半年便集结了超过两百万的仙人境，太始仙人太素仙人比比皆是，也让虞微大开眼界。
不考虑末日时代残酷到无与伦比的死亡率，只看仙人境的产出，是真的离谱。但如此离谱的仙人数量本质上却是烟花，绚烂，却没有未来。
仙人们再强，魔物也能慢慢堆死他们，而从太极仙人的数量与年龄不难看出，修真世界正在断层，凡人、修士这俩占据最多人口的地基与梁柱正在坍塌。
现在有这么多仙人境更多的是天庭时代的底蕴，天庭时代庞大的人口在末日的残酷淘汰下，活下来大多成了仙。而哪怕成功概率是亿万分之一，天庭时代的庞大人口也足以保证仙人境的井喷，但末日时代没有天庭时代的庞大人口，仙人井喷之后是凋零。
聆月这个活末日时代历史书便唏嘘不已。“四五千年前时，仙人境的数量十倍于如今，之后仙人的补充越来越难，仙人也越来越少。”
足够庞大的人口才能源源不断的卷出仙人，没了庞大人口做为根基，再强大的仙人也不过无根之木。
虞微闻言由衷道：“天庭留下的底子真的很厚。”
就算在死亡面前潜力大爆发，个体修炼成仙的概率下降，但九千万亿亿的概率再降也不可能降成亿分之一。
聆月赞同点头，旋即发现少了个人。“松醪呢？怎么没来？”
虞微随口回答：“不知道在哪个荒芜地带，联系不到人。”
又观察了会，仙人们很多，但魔物更多，虞微扭头问丹曦。“不过，这些仙人对付了得这么多魔物？”
丹曦将一枚玉符递给虞微。
虞微茫然的看着丹曦。
“这是一枚特殊的传送符，当你生命垂危时，我通过它直接传送到你身边。”
“这么好的东西之前怎么没给我？”
“炼制它的成本太高，最近才炼制好。”
虞微哦了声。“你需要我做什么？”
丹曦继续道：“我会将玩家的最高权限给你，你不需要再调整出生点的坐标再召唤玩家，你只要带着一座传送阵，你本人就是坐标，随时可以召唤玩家。”
“大佬，我有点心慌。”
“我们会吸引最多的魔物，你的任务是在这片星域随机传送，尝试传送到天宫。”
虞微：“你咋不让我自杀？”
“我会尽全力保你不死。”顿了顿，大概觉得做人还是不要太铁齿，丹曦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帮你转鬼修。”
虞微：“我特么谢谢你啊。”
安排好各自的任务便是行动，两尊太初仙人加超过两百万的仙人境，拉仇恨的效果空前绝后，魔雾浓的即便是仙人也看不起五米外的事物，魔物密度算了，克苏鲁的恐怖感已经甘拜下风，更恐怖的是放眼望去甲乙丙三个级别的魔物简直无穷无尽。
虞微一直带着一堆出生点等待，待到一枚灵符亮起后立刻对锦鲤道：“行动。”
锦鲤抖着手问：“你确定要让我来？要是一头扎进魔物老巢怎么办？我们还好，可以复活，你可只有一条命。”
“你要是将我送进魔物老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虞微挥手。“赶紧的，对自己的运气有信心。”
“可我的运气不是一直好运，而是强运后紧跟着霉运，一年多前那次就是脱困，但落入了启星域外的荒芜地带。”
“不论明天多倒霉，都得活过今天才能体验。”
锦鲤只能咬牙启动随机传送。
传送结束的瞬间虞微还没睁眼便先启动了出生点，玩家军团也在国家队的组织下自出生点外喷涌而出。
“卧槽，这是掉进魔物窝了吗？”
虞微睁眼，发现魔物的数量比仙人们拉仇恨的那片还多，赶紧将还在源源不断涌出玩家的出生点扔出灵舟，同时对锦鲤道：“再来。”
第二次的落点比第一次好，大概是九十九与一百的差距。
虞微扔掉出生点：“再来！”
第三次。
“再来！”
第四次。
“再来！”
第五次。
“继续！”
第六次。
“继续！”
第一九十九次，虞微看着乾坤戒里剩下三张出生点。“锦鲤，你是不是改行当非酋了？每次都没找到天宫也就算了，还都是魔物窝。”
已经麻了的锦鲤：“我觉得不是我的运气问题，是这片星域有毒，我看这片星域根本就是魔物窝，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要不回去吧？我感觉这几次传送，落的地方魔物越来越多了。”
“不行。”虞微咬牙。“继续！”
“你只有一条命。”
“这条命是这个世界的天道给我的，我得还。”
“那也不能用命还？你妈你侄女还在等你。”
“我也不想用命还，但这不是它也快死了吗？就算我想用别的方式也得它能活下来。”
虞微决然道。“继续！”
锦鲤只能再次随机传送。
启动传送阵，睁眼看魔物数量同时扔出出生点，嘴里习惯的喊继续，虞微一气呵成的完成以上步骤。
“继续不，停，找到了！”
虞微看着十公里外，十公里外有一条无形的线，线外魔物密密麻麻，线内没有魔物没有魔雾，干干净净，只除了一座绵延不知多少万里的城池。
“卧槽，我国神话里神仙住的天宫也就这样了吧？”
已经是渡劫境的禾红瞅了眼：“神话里的天宫也没拿美玉当建筑材料，我看了下，啧，都是羊脂白玉那个级别的玉料，这是挖了一整个玉石星系吗？”
“别聊了，开路，我要去那边！”虞微一边掏出聆月给自己画的天宫地图一边道。
“好勒，交给我们啊”
虞微无语的看着玩家们如割草般死去，几秒后又从复活点跑出来。
天宫的门口，魔物等级能差了？
总觉得自己会死在这，但也没别的办法，虞微只能选择相信第四天灾，拿着地图努力熟悉路线与地标建筑好以最快速度扑向峨兹的青帝宫。
越背越头疼。
比起现代城市的摊大饼，甚至爬上十二楼，扭头一看，背后是公路的魔幻城市，天宫的布局并不复杂，很像唐朝的长安城，每一层都横平竖直的划分为若干区域。
唯一的问题是，天宫本身的面积太特么离谱，长宽皆九亿里，并且内部有大量折叠空间。
没一分钟虞微便确定一件事，就算量子大脑在如此城市面前也得跪。
而这还不是完整距离，而是聆月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来的，肯定有疏漏。
抬头看玩家，仍旧在被割草，但被割草之余，灵舟还是前进了一部分距离。
约莫半个小时后，十亿玩家全数涌至此，灵舟前进速度总算架快，从每小时走一米变成每小时百米
如此爬了数日后，灵舟终于踏上没有魔物的星空。
虞微没急着冲向天宫，而是在星空中等待玩家甩开魔物重新集合，再让玩家们去打头阵。
有玩家道：“你是不是太小心了吧？”
虞微看了眼，眼熟，是一测玩家：“我还没忘记丹曦最早的血条，外面的魔物不足以将她打成那样，天宫肯定有别的危险。”
从魔物群里死回来的冠军侯闻言道：“天宫里肯定有别的问题，这些魔物给我的感觉，比起接受指令而停在外面，更像猛兽遇到了更凶猛的怪物，不敢踏入怪物的领地。”
虞微：“我就说丹曦怎么会给我那么好的玉符。”
“你先别急着进，先等我们探索出安全道路。”
虞微点头：“你们探索得也别急，要仔细，我现在可只有一条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了。”
虞微身边飘着的灵符中的一枚传出禾红的声音。
“咸鱼咸鱼，我们有发现。”
“什么东西？”
“是一颗人头，这颗人头的长相”禾红看着自己从角落里发现的人头，人头生得一张极美的容貌。“和学宫里孩子们上香对像的黄帝一模一样。”
“哦，那看来她也死了，好歹是修真世界的先人，你们记得对遗蜕尊重点。”
“我很尊重，但她死得太惨了，整个身体四分五裂了。”
“你要有空的话给她整理一下吧。”
禾红看了眼遗蜕碎片。“我尽量，但不一定扛不住，死得惨也就算了，过去一万年了，尸体居然和刚死一样新鲜，简直毛骨悚然，我现在没吐都是靠她的脸在撑着。留影石里的影像就已经很美了，真人比影像更美，你说后简会不会更美？影像都让蓝星网络炸服了，真人应该会更美。”
虞微：“应该会，记得拍照，看看会不会网络能不能再炸服一次。”
“肯定，对了，还有一件事，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问题。”
“什么事？”
“到目前为止我遇到了不少遗蜕，但都是仙人遗蜕，天宫不可能全是仙人吧？凡人和修士呢？不是说天宫曾经生活着千万亿人口吗？”
“你在地上找找有没有不太像尘埃但和尘埃差不多的白色颗粒。”
禾红看了看脚下，确实有一些白色颗粒。“有一些，怎么了？”
“你脚下的尘埃颗粒就是昔日天宫的修士和凡人。”
禾红猛的跳到一张玉石案上。“什么意思？”
“末日之灾都过去一万年了，只有仙人遗蜕能保存超过万年，凡人和修士的遗蜕早就风化成灰了。”
“我现在都不敢下地了。”
“都成灰了，踩就踩了，想来也不会在意，你总不能不下地了。”
禾红哭丧着脸看着地面上的尘埃颗粒。“我需要一点时间克服心理障碍。”
虞微：“实在不行你可以用悬浮术，脚不沾地，就是一直这样会很耗蓝。”
禾红果断道：“我选择悬浮术。”
另一枚灵符随之传出伊丽莎白的声音。
“咸鱼。”
“有什么发现？”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好像是白帝宫，找到一些玉简，我看了看，看起来都是很重要公文，给天帝的。”
“那怎么判断是白帝的？”
“我们找到了寝殿，寝殿里有松醪酿的酒，还有一些应该是松醪的生活用品。”
虞微讶异：“你和松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居然能认出他一万年前的生活用品。”
“不熟，那些生活用品上有他的老虎LOGO。”
虞微哭笑不得。“明白了，有什么线索吗？”
“发现了很多仙人遗蜕，都很漂亮，但没有最漂亮的那个。”
“最漂亮的那个？哪个？后简？”
“对，没有白。”
恢弘的玉石大殿里，伊丽莎白一边将两截断剑放在案上拼接一边看了眼按着某种规律坐在殿内的群仙遗蜕，以及群仙中心的一小块空地，虽然不清楚这些人是按什么而坐的，但直觉告诉她，那个位置应该有一个人。
“我找到两截断剑，样子有点眼熟。”断剑拼接好，伊丽莎白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是破军剑。”
“还有，这些仙人遗蜕很集中，我现在在的这座大殿里有十多万具，这么集中不像巧合，你问问别的玩家，有没有找到另外四个天帝的宫殿，是不是也是这样。”
禾红道：“我这边是这样，最大的大殿里有二十多万具遗蜕。”
五花马道：“我这里不是天帝宫殿，但从玉简和残存的纸质文书上的内容来看，宫殿主人应该是太始仙人，同时还是位于天帝之下的高官，宫殿是他办公的官邸，大殿里也有很多仙人遗蜕。”
伊丽莎白道：“听起来，仙人遗蜕集中在天帝宫殿和重臣们的宫殿里，这么整齐，我怎么觉得，末日之灾降临时他们一点都不意外，并且做好了准备，在等待末日之灾降临。”
虞微回忆了下余烬曾说过的峨兹卜卦之事。“你的感觉可能没错，他们就是在等待末日之灾降临。”
只是，孤注一掷的一搏，还是输了。
第三十七章万象罗盘
十亿人很多, 奈何天宫更离谱，玩家们搜索了一个月愣是没走完整个天宫。
说是城池，但城池内部山川河流乃至日月星辰应有尽有，离谱到令人发指。
唯一算安慰的是, 天帝的宫殿是天宫的地标建筑, 相对好找, 一个月的时间里玩家们不仅找到了所有的天帝宫殿, 还将天帝宫殿掘地三尺，排除所有危险因素。
虞微仍旧不安, 拿出龟甲铜钱起卦。
ID铁马冰河的玩家好奇的看了眼, 看不懂，便直接问：“卦像在说什么？”
虞微拿起龟甲铜钱再起一卦。
铁马冰河瞅了瞅, 还是看不懂。
虞微看着卦像，皱了皱眉，再起一卦。
铁马冰河这回看懂了。“和刚才第一卦一模一样。”
虞微咬牙再来一卦，再再来一卦
铁马冰河：“单数的卦一模一样，双数的卦一模一样, 你这都二十卦了, 这两个卦像到底有凶？让你这么不能接受？”
虞微：“单数是大凶, 凶到凶穿地。”
“双数呢？”
“大吉，吉到吉破天。”
“你这卦是在玩光的波粒二象性吗？”
“不是光的波粒二象性，是天道在玩我。”虞微无语的一把扔掉龟甲铜钱，取出丹曦给自己的玉符紧紧攥在手里, 起身向天宫飞去。
玩家探索过的路线都会生成游戏地图, 虞微跟着游戏地图抄最近的路线奔向青帝宫。
最先进入的地方是九重天宫的第一层, 也是生活区。
天宫九重，上三层是修士仙人闭关的区域, 灵气供应浓度极高，同时又有强大的防御，让修士仙人可以闭关，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中三层是天庭的政府办公场地，虽然这个场地大得离谱，但考虑一下天庭的疆域，又不算离谱；下三层是生活区，居住着无以计数的凡人、修士与仙人。
虞微飞过长街，长街空无一人，只铺着厚厚的白色尘埃颗粒，街道两侧林立的或奇形怪状或五颜六色的建筑也寂静无人，穿过山川河流，亦无任何生命气息，莫说智慧生物，连动植物都没有若将细菌算上，还是有生命的。
这是一座死去万年的王城，每个踏入此地的人都会清楚感觉这一点。
所有的繁华与荣耀终止于万年前的某一日。
一路疾飞至第六层，天帝宫皆位于此，因为方向的关系，虞微最先到的是玄帝宫。
一路上都没遇到危险，虞微有些松懈，出于好奇瞅了瞅玄帝宫密密麻麻的遗蜕。
万仙遗蜕以某个点为中心分布，而位于中心点的是一名玄衣女子，一柄绘着万朵白色红色梅花的伞悬于其头顶。
仙人容貌就没有差的，万仙中心的玄衣女子颜值也是美人，但与万仙及天帝们一比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只能算庸脂俗粉，但栩栩如生的遗蜕气质很特别，雍容华贵，在气质加持下，颜值愣是给拉了上去。
但最令人侧目的当属遗蜕的服饰。
现实毕竟不是古偶剧，真正的仙人并不披麻戴孝，服饰皆穿金戴银，五颜六色，配许多精美的佩饰，但绝对没人比得过玄衣女子，整个一人形珠宝匣，虞微看一眼都有种被闪瞎眼的感觉。
闪瞎眼之余又有些好奇的问玩家们。“这些仙人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身上的佩饰不乏法宝乃至仙器，哦，还有神器，你们居然没动。”
这一点都不玩家。
在玄帝宫的玩家公会的会长光义正言辞道：“这些仙人都是可歌可泣的勇士，我们不忍打扰他们的遗蜕。”
虞微扫了一眼宫殿，目光最终停在珠宝匣头顶那支万梅伞上，鉴定术显示那是一件神器。“那支伞一开始就在她头上？”
光：“好吧，我承认，我们本来想从他们身上拿点佩饰的，但才碰到遗蜕，那支伞就自己撑开无差别攻击我们。”
“被神器攻击，你们居然没死？”虞微皱眉。
“我们跑得快。”
“不，你不了解神器的威力，仙人境以下杀起来很容易，要么它是高防御的神器，本身就不具备多少攻击能力，要么它的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虞微道。“你们也收敛点，宫殿里好东西那么多，哪怕是建筑材料都值钱，这些可以随便搬，没必要打遗蜕的主意，给亡者一点尊敬，你们难道愿意自己死后被人祸祸尸体？”
那自然是不愿的，光忙解释道：“我们不会的，而且就算我们想，这些仙人身上的神器仙器也会护主。”
“啊！”
“有敌人”
虞微不由看向宫殿外。“怎么了？”
一名ID独醉的玩家冲了进来。“快跑，有敌”
玩家话还没说完便化作白光消失了，一个全身黑甲脸覆黑色面具的人手持一柄黑色长剑自宫殿外走入。
光刮目相看。“这游戏居然有人老老实实穿盔甲？”
不是他说，这些修士就没有一个老实穿甲胄的，全都将甲胄做成了锦衣华服样式的法宝衣服，哦，还有仙器衣服，反正蓝星那种只有实用性的盔甲，抱歉，没见过。
虞微没接光的话茬，转身向宫殿的后门跑去。
光感慨时也没闲着，招呼玩家收拾BOSS。
“兄弟们，来怪了，这身盔甲太酷了，一会内部拍卖时我要了。”
“好勒！”
也有玩家谨慎的给黑甲人甩了一个鉴定术。
“太易仙人是什么等级？之前都没见过这个等级。”
白痴，那是修真世界的武力天花板，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境界，虞微心中暗骂，跑得更快了。
面对沙雕玩家们的好奇与期待，黑甲人只是挥了一剑，光与一众玩家瞬间化作白光，黑甲人不做任何停留的追向虞微。
虞微只两秒钟便认清现实，炼虚境与太易仙人的差距比天堑还要离谱，自己跑不过黑甲人，那家伙脚底下大抵有咫尺天涯，一步顶别人百步。
“快来人，救命啊？”
“丹曦救命啊！”
黑甲人再次挥剑，剑气直指虞微。
虽然没回头但因为修士的立体视野而对身后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的虞微不由闭上眼。
淦，修真天道，你救我一命，现在这条命还你了。
闭目等了一会，发现自己没死，虞微重新睁开眼。
悬于珠宝匣头顶的万梅伞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珠宝匣头顶跑到了虞微身后，挡住了黑甲人那致命的一剑。
这伞怎么会救自己？
虞微讶异不已，但见黑甲人又走了起来，一把抓住伞柄，伞面对着身后，狂奔而逃。
第六层活动的玩家们很快看到一幕奇景，虞微撑着一柄油纸伞狂奔而逃，黑甲人紧随其后不时挥出一剑，强大的剑气下万物皆化为齑粉，油纸伞伞面却只是出现一道微小的裂痕。
“你们发什么愣？赶紧帮我挡着！”
玩家们迅速回神，赶紧冲了上去，然后在黑甲人的剑气下回复活点。
幸运的是随着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玩家涌入第六层阻截黑甲人，不幸的是所有玩家加起来也只是黑甲人一剑的事，但挥剑也需要时间，多少为虞微争取了点时间，减轻了万梅伞的压力。
狂奔至青帝宫时，原本漂亮又精致的万梅伞已经变成乞丐伞，伞面支离破碎，找不到一朵完好的梅花，六十四根伞骨也有一半断裂，让人完全无法想像它原本是一件神器。
“峨兹峨兹，不是说你是我师尊吗？有没有留下后手救我？”
虞微拿着乞丐伞跌跌撞撞的奔入青帝宫，背后再次飞来一道剑气，乞丐伞再次发出微光，与剑气僵持须臾后终是咔擦一声，所剩无几的完好伞骨随之断裂，还剩下一半的剑气落在虞微身上。
虞微噗的吐出一大口血，踉跄着跌倒在地，清楚看到游戏面板上自己的血条从满血变成丝血。
黑甲人再次挥剑。
冰冷死寂的剑气落向虞微。
虞微艰难的往大殿中的遗蜕群爬，不甘心，就快到了，只差一步了。
玉符倏然亮起，骤亮后破碎。
刀光乍现，与剑气抵消。
丹曦神情复杂的看着黑甲人。“又见面了。”
虞微喜极而泣。“丹曦你可算来了。”
丹曦道：“你去拿万象罗盘，她交给我。”
“你小心点，鉴定术说祂是太易仙人。”虞微扔下万梅伞，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把回血丹药塞进嘴里，丹药塞嘴里后一边努力咽丹药一边往遗蜕群跑。
太易仙人？
丹曦露出讶异之色，旋即道：“我知道了。”
刀与剑再次激战在一起，刀光剑气纵横，整个青帝宫摇摇晃晃起来。
虞微一边跑一边佩服青帝宫的建筑质量真的好，这都没塌。
穿过一具又一具仙人遗蜕，虞微终于跑到遗蜕中心，一具与留影石影像一模一样的八/九岁男童遗蜕，婴儿肥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心疼。
看着遗蜕的眼神，虞微不由吓了一跳。
丹曦挡下又一剑，对虞微催道：“快点！”
虞微回神，冷静下来便发现虽然如同活人，但男童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是一具不折不扣的尸体。“马上。”
虞微的眼神扫了一遍男童身上的佩饰，很快找到疑似的目标，男童腰间佩戴着一枚外形跟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高古玉似的玉罗盘。
“大家都说你是师尊，那我拿你的东西是继承遗产，不是打扰你的安息，千万别攻击我。”虞微一边嘀咕一边对罗盘伸出手，直到将罗盘拿到手也没受到任何攻击，再用鉴定术。
【名称：万象罗盘——原名宇宙罗盘】
【等级：道器】
【功能：逃命利器，手持罗盘，你可以在瞬间抵达思想能抵达的所有地方。】
“丹曦，到手”
轰
数不尽的玉砖玉瓦梁柱劈头盖脸的落下，将虞微埋得严严实实的，虞微只来得及往嘴里再塞了一把回血丹药。
艰难的将丹药咽下，丹药中的灵力润泽四肢百骸，修复伤势，恢复虞微的行动能力。
恢复了力气，虞微用没拿罗盘的手贴在压自己身上的梁柱上，用力一推，没推动，放下罗盘，两只手一起推。
轰！
梁柱飞起砸落数米外。
虞微在废墟中坐起，在废墟中扒拉起方才放下的罗盘，因为方才没乱扔，而是放在挨着身体的地方，很快便找到罗盘，一把抓起罗盘，欢喜的跳起来，对丹曦道：“到手了，我们可以跑”
一道剑气迎面落在虞微身上，虞微的身体从肩膀开始被斜劈成两半，两截身体跌落在地，鲜血喷涌，蔓延一地，右手紧攥着的罗盘很快陷入血液中，仿佛在地里埋了六七千年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高古玉似的罗盘身上的斑驳沁色渐渐褪去，流转着微光。
“咸鱼！”丹曦大惊。
黑甲人抓住机会，一剑刺入丹曦身体。
丹曦一只手握住黑剑，不让黑剑离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一刀捅入黑甲人心脏，刀刃从黑甲人的身后冒出。
“安息吧。”丹曦叹息道。
黑甲人拒绝安息，全力一掌击在丹曦身上，丹曦被击飞，身体落在虞微身边。
还是低估了太初仙人与太易仙人的差距。
丹曦一把抓住虞微手里握着的正在流转微光的罗盘，将最后的法力注入罗盘。
罗盘光芒大作，光芒消失时，丹曦与虞微皆已不见，只满地鲜血与黑甲人心口插着的七杀刀无声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没了目标，黑甲人安静的立原地，不再做出任何反应，如同没有任务的傀儡。
*
巨阙城，魂牌殿。
咔咔咔！
“又有人牺牲了？”
守着魂牌的衰老修士站起来想看看是谁牺牲了，若是以前，他是不会如此关心的，每天都有无数魂牌碎裂，太关心会让人崩溃，不如将所有魂牌都当成纯粹的玉牌，将玉牌碎裂的声音当做杂乱的音乐。
但最近这些年有了玩家，魂牌不再如过去那般每天少则成百上千多则成千上万的碎裂，一年碎的魂牌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老修士也慢慢找回了情感能力。
每一枚魂牌的碎裂都是一条生命陨落。
走到碎裂魂牌的龛前，老修士拾起碎成数块的玉牌，再看了眼魂牌下刻着名字的底座。
式微。
*
归一星，科研院。
“小赵你等一下。”
几十年没被人喊过小赵的赵女士看在对方快一百岁的面子上接受了这个称呼，疑惑的等着。
院士翻出一篮果子塞给赵女士。“这是农学院刚培育出来的品种，味道很甜，听说小孩都很喜欢，你带些回去给旸旸尝尝。”
虽然现实里才过去一年多，但游戏里已相处十多年，太熟，赵女士也没推脱，道了声谢，接过篮子再告辞下班去接孩子。
接了小家伙后前往食堂，虽然游戏里靠做日常任务，祖孙俩一个是元婴境一个是化神境，不吃饭也无妨，但赵女士仍旧在游戏保留了一日三餐的习惯。
在游戏里完全放弃做凡人的习惯，回到现实里很容易认知出问题，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人，最后精神科看医生，因此政府带头呼吁玩家在游戏里尽量保持现实里的生活习惯。
赵女士也不想冒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每天一日三餐加饭后消食。
虞旸一边等上菜一边啃水果：“奶奶，我想姑了，以前我吃水果都要和她抢的，现在一个人吃，有点没滋没味的。”
赵女士摸了摸虞旸的脑袋。“她去做任务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等她回来了肯定会跟你抢。”
虞旸脑袋避开赵女士的手。“别摸脑袋，我现在是大人。”
游戏里的身体也会长大、衰老，虽然现实里虞微还是幼儿园小孩，游戏里却已是少女模样，面容与虞微有七分相似，就是身高差了点，游戏里顿顿肉蛋奶管够的养着，虞旸才十几岁，身高却已一米八，比赵女士还要高一整个头。
赵女士很尊重的收回手。“行，你是大人，我不摸你脑袋。”回蓝星再摸小脑袋。
“奶奶，我听学宫里的本地同学说姑做的任务很危险，是不是真的？”
“只是有一点危险，但丹曦和妖皇都去了，她俩是最强的太初仙人，你姑肯定会平安回来，到时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继续一起吃饭了。”
“可我听说有仙人死了，姑不能不去吗？”
赵女士摇头。“你姑她在蓝星其实已经死了，是修真世界的天道让她在这个世界起死回生，天道对你姑有恩，做人不能不记恩，她得还。”
虞旸叹了口气。“还是我等级太低了，不然我可以帮姑，但游戏不准现实里十五岁以下的玩家去打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赵女士倒是知道为什么，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年纪都太小，心智不够成熟，而游戏里打怪的杀戮感觉百分百真实保险起见，还是让孩子们做日常任务算了。
赵女士伸手拿起一枚果子，正准备啃，忽觉心脏一阵疼，再看虞旸，发现虞旸也捂着心口。
“奶奶，心脏疼。”
“我马上给你找医修。”赵女士忍着心脏的难受四顾，很快找到一名正在食堂吃饭的修士，虽然不是医修，但修真世界的修士都会点医修技能，多与少的区别，赵女士赶紧跑过去拉人。“这位修士，我孙女不舒服，马上你给她看看。”
修士看了看赵女士的脸色，抓住赵女士的手腕诊脉。“我看你也不太好，我先给你看看，咦，你的脉像很正常，没有任何毛病。”
赵女士忙道：“那给我孙女看看。”
修士给虞旸检查了一番，同样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虞旸不解：“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又怎么会心疼？”
修士思考须臾，问：“你俩现在什么境界？”
“元婴境。”赵女士回答。
虞旸：“化神。”
修士又问：“你俩有什么共同的至亲吗？师尊，亲传弟子，生死至交的挚友，都行。”
“都没有。”赵女士摇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修士道：“一名修士觉得难受，但身体又不舒服，一般来说是出于重要的人出了问题产生的感应。修士，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第六感特别强，境界越高，对危险与不好的事情预感越强，因此至亲或至交遭遇不测时，多少会有感应，关系越近，感应越强烈。”
赵女士道：“我有个女儿在外面做任务，但有两个太初仙人在，肯定不会有事。”
修士也赞同。“你们是玩家，就算死了也可以复活，不会有事，应该不是预感方面的原因，你俩还是去找专业的医修看看比较好，我只是粗略学过一点，不一定能检查出身体的问题。”
食堂门口，檀弓看着食堂里的祖孙，不自觉捏紧手里的魂牌碎片。
心脏已经不疼了的虞旸坐回椅子上，眼角余光看到门口的檀弓，不由露出惊喜之色，欢喜的跑向檀弓。“檀弓君，你也来吃饭？有没有我姑的消息？我好久没跟她通话了，你手里拿的生命？怎么瞧着像月月前段时间用心头血炼制据说以后不论她在哪里都可以感应她生死的魂牌？”
越看越像，虞旸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一定是我看错了，这个不是魂牌”
檀弓沉默而怜悯的看着虞旸。
第一章异域
“诶！”
少女第十七次叹气。
苇妪安慰道：“女郎莫要难过, 就算你没有灵根，想来你的家人也不会完全不管你。”
苇妪的安慰得到的是一张茫然的脸。
少女是村里的孩童在溪边摸鱼时发现的，应当是从上游漂下来的，孩童们将人搬上岸, 看人还活着就给带了回来。
村里的长者看了看, 少女的皮肤如凡人一般有蚊虫叮咬、风吹日晒的痕迹, 但皮肤白皙饱满, 一看就是从未下地干过活的人，再加上少女身上的天衣。长者判断少女应当是某个修士的子嗣, 不过, 没灵根，所以不受重视, 不知道为什么离了家，遇到了危险，倒在溪里。
坏人的概率不大，村里便将人留了下来，安置在苇妪家。
等人醒了, 或家里找过来, 救命之恩, 怎么都会给苇妪一些银钱回报，让苇妪家里轻松点，然谁也没想到醒来的少女与村里人语言不通。
少女昨日醒来，醒来后一直鼓捣身上的灵符, 始终无音讯, 今日大抵是死了心, 从早上起就一直在叹气。
苇妪对此很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少女要钱。
少女的伙食顿顿有鱼有肉, 家里的钱快不够了。
被苇妪头疼的虞微叹出第十八口气，终于不自闭了，从草席上爬了起来。
“算了，不管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的游戏面板没了，身体里一丝灵力都没有，为什么视野从修士的立体视野变回了凡人的128度视野，但活着都是好事。没有灵力，无法使用灵符，可以想办法。”
打起精神，虞微同苇妪比划起手势，表示自己想出去走走。
语言不通，总不至于连肢体语言都不行吧？
事实证明虞微的肢体语言还行，苇妪冲着屋里喊了一声，一名女童跑了出来。
“葭，你陪着女郎出去走走，记得不要让她往老林里走，回来的时候去子石家打一斤酒。”苇一边说一边将两枚铜钱递给女童。
虞微看了眼铜钱，铜钱的形制是自己熟悉的铲形布币，但不是自己平时用的那种，很好，可以确定这里不在代理天庭的管辖下。
在丹曦的铁腕下，不管各个宗门原本发行什么钱币，现在都统一用丹曦发行的——但话说回来，大部分宗门并不发行货币，整个宗门如同军营，不需要钱，而凡人在养殖场里，更不需要钱。
而且做工、成色与花纹看起来也比丹曦发行的差很多，也不知道购买力如何。
铜钱上还有两个像是篆书的字，但虞微看了后不由陷入困惑，我现在真的还在天庭的疆域范围？
虽然天庭碎成渣了，但因为修士的长寿，各个宗门使用的文字还是天庭的文字，没出现东夏国历史上的战国时期那种情况——战国七雄的文字都源于周，几百年就演化得亲妈都不认识。
在修真世界呆的时间加起来也快二十年，虞微对修真世界的文字的掌握与对母语汉字的水平不分伯仲，没办法，任谁每天看各种各样的公文，看个十多年，想对修真世界的字不熟都难。
然而，虞微不认识铜钱上的字，只能判断与天庭文字有那么一丢丢血缘关系。
我是不是落到哪个天庭附庸势力的地盘，或者妖族地盘？
虞微心中推测。
天庭暴毙前虽然强大，但统治疆域是四分之一的宇宙，不是整个宇宙，妖都则统治二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属于别的势力。
在天庭与妖都打擂台的时代，那四分之一宇宙的势力要么附庸天庭，要么附庸妖都，再不朝秦暮楚，大部分选择朝秦暮楚，天庭与妖都干架，他们比当事人还着急。
做为附庸，甚至可能是次生文明，文字与天庭有血缘也很正常，便如东夏周围的棒子国、倭国等国，文字就是参考汉字造出来的，把几国文字放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血缘关系。
虞微困惑时，葭愉快的接过铜钱。“好勒。”
出了门，葭问虞微：“你要去哪里？”
虞微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能猜到她在问什么，便只是看着葭。
“你不说话，那就是我定。”
葭拉着虞微在村里逛了起来。
小孩子感兴趣的地方不多，不是有好吃的就是有好玩的。
比如去院子里种果树多的人家偷果子，，去田里抓鸟抓兔子，去溪里摸鱼，去周围的林子里掏鸟蛋逮兔子。
摘果子时虞微辨识了下果子，是自己认识的品种，但有点差异，大概就是杂交水稻和野生水稻的差异。
孩童们在田里抓鸟抓兔子时，虞微蹲在田埂上研究田里种的作物。
怎么说呢。
不像她在启星域见过的任何一种，但有点像她在蓝星网络上时看到过的一种作物。
黍。
东夏国三代时的粮食作物C位。
生长期短，产量很稳定，不论认真种还是随便种，产量都很稳定。甚至没人管，它都能自己生长。
诗经《麦秀歌》和《黍离》都充分证明了黍哥的皮实好养活，商人都亡国了，箕子朝周朝路过故都，故都已成废墟，因为商人被迁走而抛荒的田里，黍子仍旧旺盛的生长着，可见黍哥的皮实。
不过皮实归皮实，产量却低，口感也不咋的，因此东周时被口感更好的粟取代C位，唐宋时口感好但产量低的粟又被口感好产量高的小麦取代C位。
当然，虞微看到的黍和蓝星的黍有差别，看着沉甸甸的果实，虞微怀疑它的产量能和蓝星现代小麦掰腕子。
但从习性以及这一带的气候来看，黍都不该是产量最高的作物，粟麦稻等作物都比它合适，黍与它们比唯一的优点大抵是皮实好养活，播种之后放着不管都能收获——前提是雨水配合，风调雨顺，不然产量还是得跪。
虞微记得启星域虽然也有和类黍的作物，但不是做主食，而是用来做糕饼和酿酒，但自己在这个村子里吃的主食就是这玩意。
孩童们在溪里摸鱼时，虞微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柄剑砍了根竹子——伐竹时发现这里的竹子体型很大，不太像温带植物——再将竹子削成鱼叉。
身体的敏捷比起炼虚境修士时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还是叉到了四条肥鱼，每一条都有半尺长，生命力都格外顽强，被鱼叉叉中了还能扑腾好一会。
见虞微一叉一条鱼，孩童们激动不已。
“我也要我也要。”
“女郎姐姐，给我们也做一个叉吧？”
虞微留意了下孩童们的发音，转身砍了十几根竹子做鱼叉——跑来摸鱼的孩童有三四十个。
三四十号人拿着鱼叉叉鱼的结果便是溪里稍微大点的鱼都看不到了，虞微瞅了瞅收获，足有百多条，震撼不已。
“这到底是在哪？生态比蓝星还好。”
在虞微记忆里，蓝星的溪流里除了比蝌蚪还要小的小鱼，就看不到任何大鱼，巴掌大的鱼都看不到，何况这些孩童扎的鱼里还有一尺长的。
这些鱼可都是野生鱼。
“但不拿蓝星做对比，而是和启星域做对比，也只有巨阙城有这么好的生态，别的星球被魔雾和魔物潮搞得一塌糊涂，别说动物了，草都活不下来。但巨阙城是启星域的州城，被巨阙宗保护得非常好，一点魔雾都没有，居住人口也少，地广人稀，灵气浓郁才有好生态。这颗星球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也是巨阙城那种情况吧？但巨阙城也没有凡人呀。”
虞微简直满脑子问号。
扎了鱼，孩童们意犹未尽，选了几个小孩把鱼送回村子，又拿着鱼叉跑进村里平时砍柴的山林里，虞微见状不太放心的跟了上去。
一条水深不超过腰的溪流都生态这么好，虞微没法想像树林里啥生态。
豺狼虎豹就算了，再怎样这也是智慧生物聚居点，不太可能看到豺狼虎豹，但遇到野猪和蛇也会悲剧。
森林与虞微在网络以及启星域大部分星球见到的不同，植物体型都很大，让虞微有一种回到侏罗纪的感觉，草木高大葳蕤得让寻找猛兽踪迹时虞微觉得，就算下一秒跳出一条恐龙自己也不会惊奇。
万幸，错觉终究是错觉，并没有恐龙跳出来。
在孩童们活动的区域溜达了一圈，没看到野猪的痕迹，蛇倒是有几条，但都是菜花蛇，虞微这才放心的让孩童们拿着竹叉撵兔子，自己在一处有许多野果的灌木丛摘野果吃，惬意的享受着周围的自然风景。
这么多年每天不是公文就是克苏鲁画风的魔物，很少见到大片绿色的森林，再怎么自制，精神也不免感到压抑。如今浸润在生机盎然的原始森林里，虫鸣鸟叫兽吼，虞微感觉自己每一个细胞都松弛了下来。
等等。
兽吼。
“吼！”
虞微倏然睁眼。
淦，这是猛兽的吼声，虞微赶紧提着剑去找孩童们，手脚并用，连推带踹的让孩童们赶紧离开。
“别玩了，赶紧回村里，告诉大人有猛兽！”
一名孩童急道：“可阿木带着人去那边抓兔子还没回来。”
熊孩子欠抽啊，虞微几乎要骂娘，赶紧比划手语：“我去救人，你们先回村子。”
虞微不是贝爷，野外生存技能全部来自网络，但网络也没法教人听声音判断是什么猛兽，虞微跑过去才看清是啥。
一头斑斓猛虎，体型是蓝星网络上动物园里的老虎的两倍。
成精了吧。
虞微第一反应就是掉头跑，自己现在啥灵力都没有，别说老虎，就算换成野狗自己都未必干得过，但眼角余光很快看到几个被吓麻了的孩子，以及猛虎嘴里正在啃的一名孩童。
虞微认识老虎嘴下那名孩童，摘果子时给了自己三枚很甜的果子。
虞微咬牙，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石头用力砸向老虎。
感谢蓝星时长达十几年的寒暑假军事训练以及过去小二十年的打怪经验，虽然身体没了灵力，但投掷的准头还在。
砰！
老虎的脑袋没开瓢，但也破了皮，有血液流出。
老虎很生气，但还是谨慎的仔细打量了下虞微，确定虞微的气息是凡人，还是一个很孱弱的凡人，连武者都不是，立马愤怒的向虞微扑去。
虞微掉头就跑，老虎紧随其后。
事实证明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尤其这个四条腿体型还跟跑车似的。
距离拉得差不多后老虎猛得跳起向虞微扑去，整头老虎离开了地面扑到半空时惊恐的发现两脚兽转过了身，双手握剑，剑刃对着老虎正在扑下的身体。
体型越大转向越难，何况还是四脚离地的半空转向，老虎自己撞上了宝剑。
虞微用力一拉，老虎的腹部被划开，内脏淋了一身。
仍旧活着的老虎低吼着，两只爪子，一只抓向虞微的躯干，一只抓向虞微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虞微身体猛得前倾，扑进老虎怀里，避开抓向脑袋的一爪，但没完全避开，爪子从脸上险险划过，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流淌。
躯干的一爪完全没避开，但虞微身上的衣服是花了三万金布订制的法衣，中品法宝，老虎一爪子挠上去，衣服的线都没断一根。
老虎不甘的倒下，扑入它怀里的虞微也被压在肚子下，内脏挣扎着试图推开老虎，但老虎的体重非常对得起体型，推不动。
*
是夜，无星却有一轮行星高悬，静谧无声。
丹曦坐在一处不起眼的陨石坑中修炼，海量的灵气涌入身体，每吸取一口灵气，四肢百骸都仿佛发出舒服的叹息。
叹什么？
这才是灵气，不掺半点会让人走火入魔的杂质，过去几千年里，一口灵气里八成都是杂质的环境是什么无间炼狱？
若多年来吸收的杂质没在体内沸腾就更完美了。
几千年里大开大合，不顾后果的吸收灵气，丹曦体内攒了多少杂质自己都说不清，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若非被万象罗盘传到如今这个没有任何杂质的环境，丹曦估摸自己再过一两百年就得自己解决自己。
正修炼着，忽然感觉到灵气波动有异，这波动是修士干架的波动。
莫不是黑甲人追了过来？
丹曦倏然睁开眼，一边“看”波动来的方向一边换衣服。
同黑甲人刀剑互砍了不知多少刀，她身上的法衣已然乞丐装，再无防御能力，在乾坤戒里翻找出自己防御力最强的法衣，取出来才发现是自己离开三合星域时打造的仙器。
白衣白抹额金腰带组玉佩。
丹曦的眼神有一瞬恍惚，恍惚之余还是迅速将仙器法衣换上，衣服换好的同时也找到了战场。
黑甲人没追来，在掐架的是两名合体境修士。
他们在一颗星球的大气层内掐得你死我活，掐得大地上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但这没什么问题，高阶修士在大气层干架改变地形是很寻常的事，有问题的是，丹曦清楚看到那颗星球并非自己如今所处这颗星球一样的没有生命的荒星。
那颗星球不仅有生命，还有智慧生物，有城邑有聚落。
这谁家养出来的渣滓？
丹曦下意识召七杀刀，没召出来。
七杀刀插黑甲人身上，用万象罗盘逃命时没收回来。
丹曦捡起前不久离开自己的身体，被自己用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禁制封印后扔地上的魔剑，化光奔向那颗星球。
庞大的法力化作防护罩，罩在星球每一座城邑每一座聚落上，又取出一支柳枝型仙器，注入法力，冲着星球一甩，所有受伤但未死的凡人身上的伤势立时恢复起来，重伤的变成轻伤，轻伤的痊愈。
确保了地表凡人的安全，丹曦这才看向两名修士。
虽然无法判断丹曦是什么境界，但两名修士看得出丹曦是仙人，本能行礼。
“见过前辈。”
“根据刑法第第十七卷第三百五十七条，在居住星球斗法，造成伤亡，死刑。”
“我以代理天帝的名义判你们死刑。”
丹曦神情肃然的对两名修士判决道。
什么玩意？
大佬你在发什么癫？
两名修士错愕的看着丹曦，却发现丹曦的是认真的。
一名修士忍不住道：“就算前辈是仙人也不能欺人太甚”
丹曦一剑刺入说话的修士心口，了结修士的生命。
见丹曦竟真的杀人，另一名修士转身就跑，丹曦扔出手中长剑，长剑贯穿修士身体。
垂死的修士愤怒不已：“你有病吧？”
丹曦认真道：“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是你们有病。”
丹曦说完便要去收回黑剑，却见修士的尸体陡然化作飞灰，而黑剑嗖得撕开空间跑没了影。
该死！
这魔剑绝不止神器级。
丹曦化作一道光丝坠入被撕开的空间。
行星地表，一座坍屺的山村外，一名三四岁女童怔怔的看着仙人已去的天空。
“简，你在这？”
一名少年跑了过来，一把抱起女童。
“你怎么跑这么远？你阿父阿母找不到你快急疯了？”见女童没吭声，以为她吓坏了，少年准备安慰一下，却在低头时发现女童脸上没有任何惊吓，满脸兴奋的看着天空。“你怎么了？”
“白衣仙人真帅。”女童晶亮的眼眸中尽是崇拜，异常漂亮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和白衣仙人一样的人。”
“要做仙人得有灵根，你有灵根吗？”少年笑。“你家三代都没有灵根，我看你以后说不得也是个凡人。”
女童不以为然：“凡人又怎样？我是要做白衣仙人一样的人，不是做仙人。”
少年揉了揉女童的脑袋。“行啊，那我拭目以待。”
第二章灵气
虞微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苇妪家里, 语言不通，脑袋被白布包扎。
摸了摸脑袋，虞微拒绝思考白布有没有细菌这一问题。
村民们往来络绎不绝，因为语言不通, 虞微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能看出他们是在感激自己, 每个人来的时候都拎着东西, 或一篮鸡蛋或一只鸡或一只鹅或一块肉或一条肥鱼。
并不贵重，却都是心意。
便是那只老虎也被村民扛回来, 虎皮剥下处理, 虎肉一部分用盐腌了一部分给虞微加餐。
虞微好吃好喝的养伤，伤口发痒, 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挠，苇妪说伤口痒是好事，说明脸上的伤口在愈合。
虞微很赞同，因此不论多痒都控制不去挠脸，只一个问题：伤口恢复得太慢了。
以前打怪时也不是没有打到蓝条清空, 但虞微也记得就算没蓝了, 修士的身体素质, 只要不是内伤，伤口愈合速度都是凡人的几百倍，但自己如今的伤口恢复速度赫然是正常的恢复速度。
趁着苇妪一家子去之前那个被老虎杀死的孩童家帮忙办白事，虞微翻出苇妪家里的铜镜, 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对镜检查自己的身体, 细数着身上的伤疤。
大部分伤疤太过细小, 又是军事训练时落下的，她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情况下留的, 但也有一些伤疤的来历她记得一清二楚，可以细数是与谁打架，是被哪辆车撞的。
清数完了伤疤，虞微确定一件事，这不是玩家身体，玩家身体是修士身体，即便大卸八块也会愈合到不留任何痕迹，何况这些伤疤都是自己在蓝星时受的。
这具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蓝星身体。
自己在蓝星死于爆炸，身体几乎炸成萨其玛，即便入殓师技艺精湛，尸体上也该有大片伤疤，这具身体却没有任何爆炸留下的伤疤。
“有人复制了我在蓝星死亡前的身体？修真天道？还是神祇？应该不是神祇，致歉书若没骗人，祂现在显然自顾不暇，即便有余力，也没理由留意到我。可修真天道图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起死回生，作践生死伦常的底线？”
“天道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发善心，可祂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祂是天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祂这么投资？”
“天庭后手？式微君？让自己拿到万象罗盘？可万象罗盘已经拿到了，虽然自己似乎死了，但丹曦没死，肯定会带走罗盘，只不知这会在哪。呃，鉴定术说手持罗盘，你可以在瞬间抵达思想能抵达的所有地方，我出现在这颗星球可能是因为万象罗盘。万象罗盘将我送到这里的？那就还是天庭的安排，天庭让我来这颗星球是想让我做什么？居然还能调动天道，让天道配合。”
至于自己的起死回生有没有可能是天庭干的，虞微相信不是。
若天庭时代能做到让人起死回生，秋露白肯定会搞到手用在醍醐身上。
想不通，虞微叹了口气，拿起衣服穿上。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天庭想让我干什么，肯定不会让我一直一无所知，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
穿好衣服，虞微将衣服上纯装饰的珍珠一颗颗拆了下来，也不知道要在这边生活多久，这些珍珠回头想办法卖了换些钱当生活费。
而且，如今已非玩家身体，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理论上应该可以正常修炼，若是可以，便试试能不能用钱买灵石。
虽然空气中也有灵气，但灵石的灵气更浓郁，吸收灵石中的灵气比吸收空气中游离的灵气更快。
拆完珍珠与宝石珠子，虞微这才发现这身衣服用料真足，拆出的珍珠和宝石堆起来，体积居然有鸡蛋大小。
感慨不已，设计师玩家在游戏是真的放飞了。
现实里珍珠宝石价值珍贵，用不起，游戏里却不同。修士们不采宝石矿，需要宝石都是去星空中找一颗宝石星球拖回来，需要珍珠这个倒是没法去星空中拖一颗珍珠星球回来，但问题不大，修真世界万物皆有灵，万物皆可化形为妖。
鲛人这类先天智慧族群与鱼类贝类等成妖都是养殖珍珠的好手，在天庭时代靠着养殖贩卖珍珠壕气冲天，不论你想要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的珍珠都能养出来，杀进天庭富豪榜前一百。
虽然末日之灾后因为全世界大逃杀的缘故，昔日的珍珠养殖大户被迫改行操刀子砍魔怪，但珍珠是贝类身上的疮，不管它们是否故意养都会产生，会定期清理。
这些从贝类妖怪们身上清理下来的珍珠比普通珍珠更漂亮更有灵气，但过去都是扔掉，没办法，命都保不住了，谁还会对奢侈品感兴趣？直到玩家到来，这些珍珠才从石头变回珍宝。
这也让设计师们设计服饰时，宝石珍珠不要钱的加，更有土豪耗费几万颗珍珠做了一身衣服，很有与玄帝安愚比一比谁更华丽的架势。
想起那群沙雕玩家，虞微叹息，但愿早日找到回去的办法。
将一枚珍珠放在苇妪的房间，剩下的收好，虞微离开了苇妪家，路上遇到村民便与之同行，很快走到一家正在办白事的人家。
之前那名被老虎啃了的孩童没救下来，家里正在为他办丧事。
虞微为孩童夭折的命运难过之余又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丧葬，在启星域那些年她着实没见过正儿八经的葬礼。
一来末日大逃杀的背景死人太频繁太随便，不管是生者还是亡者都麻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折腾啥丧葬文化；二来都是修士，入土为安很容易被魔物刨出来啃了，并且修士遗蜕很有价值，不能浪费。
但这个村子里有丧葬文化，虞微有留意到村民家里都备着棺材，棺材的数量与家中成年人口的数量对应，显然，这颗星球和蓝星很接近，不仅会入土为安，并且在活着时就准备好了棺材。
与主人家通过简单的手语交流后虞微得以留下帮忙，围观这场丧仪。
孩童已被清洗干净，换上新衣，虽然还能看出死相，但考虑到本地的生产力，虞微能理解，不是谁都跟蓝星那个入殓师一样，炸得惨不忍睹的尸体都能捯饬回正常模样。
收拾好后并未急着下葬，而是用了一些香料覆盖孩童的尸体，又在孩童的脖子上挂了一枚劣质玉牌。
虞微找机会凑近瞧了瞧，玉牌上全是安魂与超度的符纹，让孩童的灵魂早去忘川篙里轮回，不要诈尸不要化鬼。
虞微不期然想到蓝星，她进天宫前听说蓝星各国在大力推行火葬，不火葬不行，隔三差五来个诈尸、化鬼，日子没法过了。
总得来说，面对灵异，科技侧与修真侧各有各的思路，而效果蓝星的诈尸与鬼口仍旧在持续增长，越是混乱的地方增长越快，个别地方照目前趋势，鬼口超过人口指日可待，而修真界，历史上的死域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不确定是玉牌的效果还是化鬼没那么容易，丧仪上没发生什么灵异时间。
虞微回忆了下，史书上记载的鬼仙无一不是死得惨且怨气执念深重，这名被老虎咬死的孩童虽然惨，但孩童三观为成形，什么都不懂，即便是死亡也未必理解是什么，死得相对也没那么痛苦，很难化为厉鬼。
——历史上一旦发生孩童化为厉鬼，必定是极度惨绝人寰的遭遇，不然不能让连死亡是什么都未必理解的孩童化为穷凶极恶之厉鬼。
也因为遭遇的惨烈，怨气的深重，孩童厉鬼往往一诞生便有鬼王的实力。但这也未必是好事，因为虞微留意到，人族纪年里记载的鬼仙加起来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孩童厉鬼却不超过五个，显然，一诞生便拥有的强大力量有着不为人知的代价。
尸体放了三天，没出什么问题，家人这才给他收敛，将尸体屈肢，放入一个陶瓮里，再将陶瓮摆回灵堂放尸体的地方。
然后继续烧秸秆，这颗星球的人族吊唁祭拜死者并不烧纸，而是将粮食作物的秸秆切断，再焚烧。
足足七天后，家人在屋檐下挖了个坑，将陶瓮埋了进去。
经过七天的努力学习已经能听懂一些本地语言的虞微通过众人的闲聊判断，村民们相信将孩童埋在屋子周围，孩童来世还会回到这个家。
可从史书里峨兹给人卜算转世的记载来看，投胎是一件很随机很看运气的事，死去的孩童大概率不会再回来，虞微心说，却没将心里话说出口。
有一些事情，人们心中未必不明白，只是没有别的希望，只能选择相信。
白事结束后村落也重新恢复平静，只是加强了村落周围的巡逻，虞微却是陷入深深的疑惑。
我真的还在修真世界而不是穿到别的世界了？
虞微并非过目不忘的天才，七天的时间不足以让她将村落每个人都记住，但足以让她搞清楚这个村落有多少人口与人口结构。
不算路都不会走，只能在家里窝着的小婴儿，村落的人口在一千二百左右，现代随便一个农村，过年时人口都不止这么点，但那是现代，这里是古代。
好吧，地里的黍——虞微不管它原本叫什么，在她这就叫黍了——产量很高，即便没有化肥也能养活这么多人口。
其次是人口结构。
村落里的人口，男女对半开，准确说，女性比男性多二十几口。
别说古代，就算是现代，这种人口结构也很离谱。
虞微记得东夏国的人口，男性就比女性多三千万，现代社会尚且如此，古典农耕社会，男女人口比例只会更夸张。
但这座村落不是，孩童、少年、青年三个年龄段，男性比女性要多，但也只是多一两个这种，在男女自然生育差异范围里；中年年龄段，男女人口持平；老年年龄段，女人碾压男人。
总体来说，非常科学，男女自然生育率下，男性比女性多一点点，但女性寿命比男性长，因此老年女人的数量比老年男人的数量多。
很科学，但不合理。
若是蓝星，蓝星的历史已经充分证明，哪怕女人寿命比男人长，整体人口结构里男性人口的比例也秀上天。
而修真世界，谁家养殖场的禽畜性别不是只留几个做种的公兽，其余皆母兽与幼崽？
当然，虞微也知道修真世界的养殖场模式并非自古以来，而是末日大逃杀背景下的无奈之举，但强大如三合星域都在末日大逃杀下研究出人造子宫与一个胚细胞人工分成十六份，人均十六胞胎的技术，这个宇宙中，会有势力能岁月静好吗？
其三是家庭婚姻结构。
村落里没有现代人那种孩子成年了就分家的传统，而是一家子住一起，这也方便了虞微观察每个家庭的人口。
村子里的人，怎么说呢，挺能生的。
每对夫妻少则三五个孩子，多则十来个，少的绝对不是优生优育，而是夫妻俩结婚时间还不够长，所以生得不多。
更难的是孩子成活率很高，十个起码活七八个，代入蓝星进入前虞微就没听说哪个国家有这成活率，就算是古代皇室，生一堆孩子，夭折一半是保底。
而这么多的原因，虞微推测是粮食够吃，养得活，所以生，以及这种不分家的宗族模式在蓝星历史上已经证明过治少生问题，当然，代价是皇权不下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虞微留意到，每旬会有小吏来给有新生儿出生的家庭送一头猪崽与一壶醇酒。
是真正的醇酒，不是村里贩酒人家卖的那种兑酒的水——虞微心情不好时尝过一口，味道非常难忘。
但也因为成活率很高，虞微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
这个世界没有马尔萨斯陷阱吗？
人口指数增长，资源跟不上就得出大问题，那些搞养殖场模式的宗门除了效率，本身也有节省资源的目的。
虞微的疑惑有很多，但直到一个月后能与村民正常交流也没能得到解答，村民根本不懂她困惑的是什么。唯一的意义大抵是验证了一件事，学习一门外语最重要的是环境，把人扔在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外语环境，一个月后只要没死，必定完成外语从小白到精通的跨越。
“只见赵炎仙君手中出现一朵火焰莲花”
虞微捧着饭碗痛苦的看着村中社树下的说书人。
古典农村里实在没什么娱乐，村人们最大的娱乐便是吃饭时捧着饭碗跑到社树下摆龙门阵，以及听村人赶集时从集市带回的话本。
虞微能在一个月里学会本地语言，多亏了村里这一传统，连听一个月龙门阵，只要不是太生僻的词汇都已掌握。若说摆龙门阵让虞微迅速学会语言，利大于弊的话，那话本就是纯粹的折磨。
整个就一古早中二龙傲天凤傲天的玄幻网文，比网文好点的大概是话本里没有蓝星网文里那种男女差异，这个世界的话本里不论男女修士都能开后宫，以及写得再香艳也没审核管你。
但中二气质扑鼻而来，还是让虞微有小时候看古早网文的感觉。
如果文笔好也就算了，作者文笔好，后宫文都能写得让人啃得下去，问题是村民带回来的话本，中二且没文笔。
将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虞微走到了说书人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说书人疑惑的看着虞微。“女郎有什么事吗？”
“你这话本都翻来覆去讲好几遍了，我来个新鲜的。”
说书人也不是职业说书人，说书就是给村民们解闷，见虞微有新话本，很痛快的让出了位置。
坐下后虞微思考了起来。
她看过的书很多，有网文有传统文学作品，更有二十四史，以及修真世界的史书与《白帝传》，看得书太多，一时半会反倒不知道说哪个好。
思考三秒钟，虞微有了决定。
讲白帝传吧，看看村民们对白帝传里的仙人、宗门与地名有没有什么反应，好判断自己现在在哪个星域。
一个章回说完，村民们对里头的宗门与地名完全没反应，只觉得主角很可爱，让虞微继续讲，他们很想知道阿简拜入宗门后的经历。
虞微灌了一碗水，拒绝继续。“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明天。”
比起村民们平时看的中二话本，一代文豪望君朔写的白帝传自然更有吸引力，不仅各种典故应收捏来，还很通俗，小孩子也能听懂。
第二天晚饭时，虞微饭还没吃完就被催着上场。
虞微只能快速扒完饭，上场说书，一边说书一边感受灵气。
要修炼就必须吸收灵气，要吸收灵气就得先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不然连灵气是啥都不知道，要如何吸收？
感受灵气最大的难度在于如何从天地能量中分辨出那种是灵气，而虞微对灵气并不陌生，玩家身体时每天都和灵气灵石打交道，理论上应该很容易，然努力一个多月也没感受到熟悉的灵气，几乎要怀疑自己不在修真世界或没灵根。
前者不太可能，据村民们说，一个月前那头老虎是妖兽，会吐纳天地灵气但还不能化形为妖的动物是为妖兽。
妖兽既然是普通动物修炼来的，自然有灵气。
虞微只能希望是自己资质愚钝，而非没灵根，不然末日大逃杀的世界背景下没灵根，后果没法想像。
说书很快说到后简在幻境里抄家伙剑指修士，场下凡人皆惊呼。
即便知道后简未来会是修士，但此时的她还是凡人孩童，也还没被收入宗门，剑指修士对凡人而言还是有点超乎想像。
虞微也觉得这段写得很精彩，写出了孩童的纯粹与勇敢。
大人面对一件事会权衡利弊，孩童却不，孩童却不会思考什么利益得失，想做就做了。
听众听得嗨，虞微说得也很嗨，正嗨时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能量进了自己的身体，落入丹田。
虞微愣住。
这是灵气？
但为什么和自己在玩家身体时吸收的灵气不同？
第三章又死了
旭日初升, 霞光万丈，万物苏醒，灵气蒸腾，正是一天中灵气最浓郁的时候。
虞微一缕一缕的吸收着灵气, 直至旭日高悬才停下, 吐出一口浊气。
“灵气浓度太低, 自身吸收效率太低。”虞微拧眉。“这颗星球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灵气差异这么大？这片星域的灵气给我的感觉要温和, 没有启星域那么暴躁，美中不足的是浓度太低。还有生灵草,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生灵草, 不然将这一片都种上生灵草，修炼起来应该会容易些。怪了, 这颗星球的宗门究竟多壕？生态这么好的星球居然不种生灵草。”
启星域还是十多年找天宫中遇到的修士们无一不节俭，连恒星上只要能种活都会种几亩生灵草。
壕成啥样才能这么好的生态星球都不种生灵草？
虞微腹诽着从屋顶跳下，落在院子里，旋即拿起斧头去后山也不好说是后山，丘陵更合适, 村子位于丘陵与平原的交界地带, 原始森林格外葱茏, 葱茏得虞微很怀疑平原上是不是一样一片葱茏的原始森林。
虞微这种想法并非瞎猜，黍这种作物在东夏历史上当一哥时是商和西周，那是什么时代？人民少而禽兽多，如今的黄土高原在那会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最重要的是, 能顺畅交流后虞微得知一件事, 妖兽并不是什么稀有品种, 村子几乎每年都能遇到几头。冬季时妖兽在山林里找不到吃的还会跑到人族聚居地，不过概率不高, 因为冬季时修士们会踩着飞剑全天候巡视，见到妖兽就斩杀，因此冬季最安全的季节。
能有这么多妖兽，寻常动物的基数只会更大，自然生态必然好。
——虞微对此也好奇问过，既然修士们能解决妖兽，为什么不春夏秋三个季节的妖兽也解决一二？得到的回答是修士们忙，而春夏秋三个季节遇到妖兽是小概率事件，就算遇到也只一头，因此修士们很难管。所幸妖兽还不是妖，只是比普通猛兽更强大的动物，凡人靠自己的能力也能解决，只是免不了牺牲。
虞微对此只一个感想：我觉得我们对小概率这个词的理解有误差。
虽槽多无口，但了解了村落周围遇到妖兽的概率，虞微也不敢让苇妪一个老人去砍柴。
苇妪生了五个孩子，一个有灵根被修士们带走了，再无音讯，一个夭折，一个去服徭役，回来后大病一场也没了，还花光了家里的钱，其妻后来改嫁，一个被妖兽吃了，其夫亦再婚，最后一个去了别的村落结婚定居，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成年后才死的两个孩子留下了六个孙子孙女，本来是夫妻俩一起照顾，再加上村里的帮衬，日子也还过得去，但苇妪的丈夫去年走了，只剩下苇妪一个人带六个孩子，日子就难过了。
这要再有三长两短，六个孩子全得成孤儿。
村落周围的森林，虞微见一次便槽多无口一次，有生之年头回知道村落周围不仅能草木葳蕤，还能有几人合抱粗的大树存活。
在森林里转了一圈，选中一株半尺粗的树，虞微挥斧砍了起来。
吸收了一个月的灵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练气几层，也可能还没练气，因为一个法术都用不了，但也并非完全没好处，在蓝星时就很强健的身体更强健了，没几斧便将树木砍断，再务色下一株。
连着砍倒三棵树，虞微将斧头插在腰间，抱起一棵树的树干一头拖着回村，回到苇妪家时正好赶上早饭。
见虞微带着树回来，苇妪不由道：“女郎怎么又去砍柴了？这种事我自己能做的。”
虞微不以为然。“闲着也是闲着，正好锻炼筋骨，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走之前给你多砍一些柴，够你用到虎长大，等他大了你就可以让他去砍树，饭好了没？我饿了。”
“饭熟了，今天杀了一只羊，做了你说的红烧羊肉，尝尝和你以前吃的味道差得怎样。”
“太好了。”虞微忍不住欢呼。
村落里吃肉并不难，自家养殖的禽畜，森林里的野味，但吃鲜肉很难。小一些的，比如兔子鸡鸭之类的还好，宰杀了可以一家人一顿吃完，大牲畜就不行，没有冰箱没有冷柜，吃不完会坏掉，因此都是宰杀后将肉腌制起来慢慢吃。虞微这一个多月吃得最多的便是咸肉，吃得怀疑自己一辈子的咸肉份额给吃完了。
苇妪尽量找了符合虞微的要求，但还是没找齐，做得羊肉比虞微在蓝星吃得还是差了点，但没什么腥味，虞微胃口大开，连干三大碗羊肉。
一只整羊，虞微干掉一小半，剩下的也被六个小孩分食，最后只剩骨头，苇妪看得直皱眉。
虞微道：“能吃是福。”
苇妪道：“可他们之前没现在这么能吃，饭量突然增加这么多，真的没事吗？”
“没事，他们只是习武了，习武消耗大，饭量增加很正常。”虞微道。“你以后每天都给他们吃肉，只吃粮食不够，也别觉得开销大，习武有成后对付妖兽就会很容易，命比钱重要。”
“老婆子明白，只是女郎已经给了我们珍珠，又教他们习武，如此大恩，我们不知如何回报。”苇妪发愁道。
“不用回报，若非你们救了我，我这会已是荒野枯骨，不论是什么东西，不论多珍贵都没有我的命珍贵。”虞微理所当然道，何况那武学还不是她的，是她在照宣那里看来的，没有任何成本。
人命很珍贵吗？苇妪不知道如何说，但虞微太过理所当然，让人无法反驳。
吃完收拾碗箸，虞微招呼六个孩子跟自己去拖剩下两棵树，苇妪忽然想起一事，问虞微：“大后日有集市，女郎要不要去看看？或许会有消去伤疤的良药。”
虞微摸了摸自己的脸，伤口已经恢复，但留下了三条狰狞的蜈蚣，不过虞微对此也不怎么在意，脸又不能当饭吃，毁容总好过缺胳膊少腿。“前两天不是才去过集市吗？都是很普通的针头线脑。”
“和前几天那个不一样，那是几个村落间的小集市，这次的是大集，每个月一次，会有从城里来的商队，据说幸运的话还会看到修士。”
听到有修士，虞微立刻道。“我去。”
大集在大后日，虞微以为会是大后日才出发，然而，拖着两棵树回来便看到苇妪在准备出远门的行囊。
充当饮水的酪浆、几双草鞋、干粮、柴刀、可以当拐杖的长竹子看得虞微有种不好的预感，询问一番后果然得到不太美妙的回答。
虽然大集是大后日，但明天早上出发。
虞微：“”我爱共享电车大巴火车高铁。
古典时代的赶集让虞微大开眼界，天还没亮就起来赶车，别误会，不是公交车，是牛车，大概是牛，虽然体型比蓝星牛半倍，载重也明显超过蓝星牛，虞微怀疑这头牛有点接近妖兽了。
出发后，半天看不到人烟也就罢了，道路上还不时能看到野生动物，兔子、鸡与蛇是寻常，豺狼虎豹亦非不可能。反正第二天早上虞微看到了一头普通野兽的老虎，没等虞微出手，一起赶集的二十几个人便将柴刀插在竹子上，变成一把长刀，联手将老虎干掉。
看着老虎，虞微想起很多事，据说唐朝时有人在城市里被老虎叼走，据说建国初期东夏南方闹虎灾，都惊动了中/央，以前虞微觉得这些描述有夸张，但现在，总觉得，那些描述可能是写实，甚至是克制描述。
现代人永远无法想像人民少而禽兽多是意味啥。
淦，这种环境，妖兽能不多吗？
走了两天才到的大集非常热闹，赶集的、摆摊的加起来得有两千多号人，比小集热闹多了，但没看到修士，令虞微失望不已。
苇妪倒是很开心，买到了祛疤膏。“女郎，我问过了，这祛疤膏是城里的修士炼制的，不论多深的伤疤都能修复。”
我对修士炼制的祛疤膏不感兴趣，我只想见到修士，虞微心说，面上却是笑着向苇妪道谢，收下了祛疤膏。“你说城里的修士炼制的？城里有修士？”
苇妪理所当然点头。“修士都住在城里的。”
“城里离这里有多远？”
“听商队说，要走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虞微被这个时间震撼到了，啥城市离农村这么远？收税都不方便。
收税？
虞微：“这么远？胥吏们平时怎么往来农村和城里的？”就算骑马能省时间，那也是一个半月。
“胥吏？平时来我们村里的胥吏都不住城里，他们就住在大集这里。”
虞微明白了，同样是古典农耕社会，但修真世界对城的定义与蓝星古典时代不同，这些人口中的城很可能对标的京城。转而去找商队打听了搭顺风车的价格，确定价格不离谱，这才放心。
苇妪不解：“女郎不走吗？”
“暂时不走，等我跟着老夫子把字认全了再走。”虞微回答。
这颗星球用的文字不是她学过的那种，不论在哪里，认识当地文字后想办什么事路子都会多一些。
回到村落没两日，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冬季到来，这也是妖兽与普通猛兽最容易伤人的季节，所有人都窝在村里不出门，避免喂野兽。
虞微不时能看到修士御剑自村落上空飞过，显然是在巡视与斩杀妖兽，遗憾的是她现在无法御剑，修士们也不落地休息，没有机会与修士们搭上线。
虞微只能每天跟老夫子学识字，教孩子习武，本来只教六个，但村长发现她在教苇妪的孙子孙女们习武后聘她为全村的武学夫子，教全村的孩子习武。
赶六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虞微无所谓，只担心一件事：穷文富武，习武很耗粮食，还得吃肉，这么多孩子都习武，村里的粮肉够吗？
村长表示，这不是问题，大不了明年我们多种几亩地多样一些禽畜，村落周围有很多土地。
虞微：“所以，你们其实是能将那些土地开发出来的？”
村长点头。“是啊？”
虞微：“那你们为什么不开发？”
村长不解：“为什么要开发，现在打的粮食够吃。”
“打更多粮食可以换钱，钱可以做很多”虞微忽然卡住。
修真世界的凡人有很多钱后可以做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吃喝？
本身的吃喝就够了。
吃香喝辣？
地里种的作物很丰富，有许多调味的作物，各种味道的都有，村民平时就是吃香喝辣。
投资教育？
就现在这环境，农村子弟干得过市民？
而且就算是市民，虞微也很怀疑他们的上升空间，修真社会又不是科技侧古典社会，有希望通过考试位极人臣，哪怕万中无一也是有希望，而修真世界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末日时代凡人就是修士豢养的禽畜，区别是养殖得温和点还是露骨点。
习武？
村里的人本来就会练一些粗浅的拳脚，只是比不过照宣那结合了修真知识并几代人疯狂砸钱砸出来的习武功法。
享受？
那在虞微看来枯燥乏味的话本子足以证明这颗星球的娱乐水平。
开后宫？
实在没玩的可以玩异性，好想法，虞微也打听过了，法律明确规定，有灵根，但灵根是杂灵根而没被宗门带走收徒的凡人才可以开后宫——过于熟悉的味道让虞微坚信自己还在修真世界。
一番思考后虞微不得不承认，村落里的人要钱没用。
地里种的粮食，养的禽畜够吃就行，这人生态度没毛病。
就是有点眼熟。
淦，这不就一群终极躺平怪吗？
若非有妖兽和猛兽的威胁，再怎么躺平的人也有求生本能，搞不好这些人连习武都不想。
看着说不下去了的虞微，明白她已经懂了的村长笑道：“我们不一样的，女郎是修士，有宽广的天地，我们只是卑微的凡人，能平平安安活过这一生就很好。”
该死的末日时代！虞微暗骂：“村长可听说过人造灵根？”
“那是什么？”村长不解。
虽然不知道这颗星球在哪个星域，但虞微决定等利用本地宗门联系上代理天庭就踏平这里，给每个凡人种灵根。
“一种可以让凡人也修炼，成为修士的东西。”虞微向村长说起人造灵根、末日时代以及代理天庭的事。
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虞微是高贵的修士，没有骗自己一个凡人的需要，听到最后，苍老的眸子明亮若年轻人。“那要如何才能联系上代理天庭？”
虞微也头秃。“暂时没办法，丹曦应当是用了万象罗盘将我传送走，我如今也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星域，灵符玉符又都因为我如今修为尽失而无法使用，得利用本地宗门的力量。”
村长思考良久，咬牙道：“开春雪化，我让村里的年轻人护送女郎去城里找别的修士。”
离开春雪化还有很久，虞微还得等，但也不急，反倒是村落的核心人物从村长那里知道人造灵根与代理天庭的事，每天都会在虞微教孩子们时来唠嗑，打听代理天庭治下是什么模样，真的有人造灵根，凡人也可以修炼吗？
虞微俱一一作答，巨细靡遗。
不是编的，再会骗人的骗子也不可能编得如此巨细靡遗，连细节都有，老人们得出结论，脸上开始染上希望，数着日子盼冬去春来。
一日复一日，屋檐下的冰棱开始滴水。
夜里听着冰棱融化滴水的声音，虞微睡得格外香，这一夜却不同，蓦然感觉到剧痛与窒息。
虞微半睡半醒的睁眼，却发现自己不在屋里，好似被一堆东西给埋了。
哪个混蛋恶作剧？
不知道我现在不是玩家，只有一条命不对，自己现在不在启星域也不在灵舟上，虞微蓦然清醒。
发生了什么？
我被什么埋了？
虞微摸索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这种被压着的感觉有点熟悉，好像青帝宫是梁。
万幸苇妪家里用的梁与青帝宫用的梁不是一种材料，重量没沉到离谱，不幸的是虞微如今不是炼虚境，最多炼气境，只不知是炼气几层，但不论炼气几层都没区别。
忍着身体的强烈痛苦，虞微花了半天艰难的将身上的梁挪开一点，身体从梁下钻出，却没脱困，身体上方除了梁柱与不知道什么东西弄出来的小小缝隙，全是泥土。
“地震，我特么什么运气？居然在这个时候赶上地震。”
肋骨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当下最好的选择是在原地等待救援，但只三秒钟虞微便放弃了这一选择。
这里不是东夏，东夏发生地震，解放军会十万火急的跑过去的救灾，修真世界虞微只能说，修士们想救人，不论是效率还是速度都一定比解放军快，但修士们会不会救灾却是个好问题。
村民们更不能指望，自己一个炼气修士都这样了，村民们只会比自己更惨，等他们救自己还不如自己脱困后去救他们。
找不到工具，一直埋下去要么渴死要么饿死，虞微只能徒手挖掘起来。
挖得很慢，但再慢挖动了，不知道地震什么震级，无法判断时间，也不知离地面有多远，虞微只能一直挖。
身体不知道是失血还是失温，越来越冷，虞微始终不知疲倦的挖掘着。
数月来练出厚茧的皮肤磨破，血肉磨损，终至白骨，终于挖到空气，虞微不由露出欢喜之色。
天空中，一名修士看着下方的修士。“都两天了，人肯定死光了，魔道欺人太甚，必须上禀仙盟让魔道给个交代。”
“师兄，那里还有一缕生命气息。”
“这么弱，肯定活不了，没救了，入土为安吧。”师兄捏诀施法，大地翻涌，翻出的泥土将所有尸体吞没。“走了。”
“可是”
“凡人就算活下来也活不了多久，没必要浪掷时间，有那时间不如回去多修炼一会。”
怎么回事？
发生余震了吗？
虞微咬牙，继续挖，所幸这次的土壤没那么硬，骨爪挖起来容易很多。
就是身体越来越冷，虞微只能咬牙加快速度。
不知过去多久，骨爪终于抓到空气，虞微感觉了下，很冷，但无法判断是空气接触白骨导致的冷还是身体本身的冷，她已经冷得很久没感觉到任何温度，不论是土壤的还是自己的体温。
不死心的又挖又爬，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开阔空间，但眼前仍旧一片地底的黑暗。
“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我想妈，想宝宝”
虞微绝望的呢喃着，再无声息。
废墟之上，红霞漫天，金乌西坠。
金乌完全坠落后，一轮红月接班，落下一层红色薄纱。
红纱落在山间，落在森林中，落在废墟上，落在废墟中的幽魂身上，落在幽魂正俯身看着的大半身体在地下一小截身体钻出地面的尸体。
尸体的双手白骨森森，铅灰色的脸上是与幽魂如出一辙的容颜，双眸瞪得大大的。
幽魂平静的与尸体瞪得大大的双眸对视着，哀伤的呢喃。“原来不是挖到更大的地下空间而一片黑暗，而是身体已经失血到无法视物。”
伸手欲为尸体合上双眸，却落空，没有实体且弱小的幽魂无法碰触到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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