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水的元婴境也是元婴境, 哪怕只是元婴初期，哪怕这么拔苗助长，未来的前景几乎坑死，但当下, 它就是比炼气强大。
饶是这么多年见过众多神壕, 但也实在没人见过这么壕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壕了, 而是往仙人脸上吐口水。
作弊也就算了，大家都这么干, 而且生为贵族, 凭什么放弃自己生为人生赢家的优势？
但强行用资源堆到元婴境还是超出了想像。
不少人忍不住看向来看比赛的仙人，仙人们很平静, 只抬了抬手示意比赛正常举行。
不同于过去先防守，看清对手实力与招数后再一剑反击，这一次比赛，裁判一说开始，笑忘书立马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打得元婴境完全无法还手。
峨兹:“聪明, 这种拔苗助长的东西再水, 法力也高于炼气，但道技力，法力最末。同样失去九成功力，靠力吃饭的准废, 靠技吃饭的仍旧破坏力惊人, 而道, 道在，修为没了也能回来。对这种蠢货, 以技破力是最佳对策。”
但以技破力对技术要求非同一般的高，力大砖飞的缺点再明显，对炼气而言，也是真的血条蓝条双层厚。
虞微很清楚的看到元婴选手固然无法还手，但也没掉几滴血。
第四天灾可无限复活且有无穷无尽的人数，刮痧战术自然无敌，笑忘书却不是。
果然，绵绵如雨五六百招之后，笑忘书开始后继不足，元婴选手抓住了这点开始反攻。
同样的攻击，笑忘书打他就没几滴血，他打笑忘书一下，笑忘书血条刷的掉一大截，到最后几乎是一边倒。
“投降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很优秀，我代表我的家族邀请你加入。”
笑忘书的回应是彻底放弃防御，只进攻。
“蚍蜉撼树。”
看着笑忘书血淋淋的模样，虞微与许多观众不忍的别过头，才别过头便感觉竞技场陷入了死寂，针落可闻。
发生什么了？
虞微不由回头，发现擂台上笑忘书的剑刺在元婴选手的丹田位置，从剑刺入的角度来看，丹田废得很彻底。
虽然修真界有修复丹田的手术，后简被安愚废了丹田后就是通过手术恢复的，但几千年前的如今还没那技术。
可以预见，元婴选手这辈子只能当个废物到死。
“怎么可能？”
笑忘书对不可置信的对手笑道:“揠苗助长的废物。”
“发生什么了？”虞微问，我就别了下头。
峨兹道:“虽然元婴攻高防高，但同一个点承受上百剑攻击也会受不住，出现了一个裂缝，笑忘书抓住机会刺入，将他废了，快准狠，漂亮。”
虞微由衷点头。
笑忘书拔出长剑，对裁判道:“我赢了。”
比赛不许废掉对手，裁判很想这么说，但做为裁判，任务之一就是防止选手搞出残疾乃至人命，笑忘书做过了，但他也失职了。
可他也没想到这个元婴能这么废。
犹豫须臾，裁判终是道:“笑忘书胜！”
管它呢，不管下手过没过，笑忘书都击败了对手。
“反对，比赛禁止致对手残疾与死亡，她犯规了。”一名与元婴选手容貌肖似的贵族男子愤怒道。
男子话音未落，一道刀气划过，一颗好看的头颅滚落于地。
高台上的仙人放下手，仿佛方才以刀气杀人的不是自己，悠然如踏青郊游的道:“反对无效，比赛中止半个月。”
虞微:……我以为你最多让人把人拖下去择日处刑，但没想到你这么生猛，都不隔夜。但话说回来，公共场合杀人，这画风在这个时代真的一点都不违和。
正腹诽着便见笑忘书倏然倒下。
卧槽！
虞微反应过来前人已经跑到了擂台上，与方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仙人一起接住了笑忘书，没看到观众席上的峨兹捂住了脸。
仙人困惑打量着虞微，观众台几十万人，无法留意到虞微，如今近看，虞微在他面前自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览无余。
“人族鬼修？不，你的气息与人族不同，而且你……”而且太平和了，平和不似厉鬼。
“这隐息之法……”
虞微道:“现在不应该先救人吗？”
仙人掏出一枚丹药塞进笑忘书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但药力要吸收却没法指看自身消化能力。
虞微带着笑忘书去找医修，仙人则消失在擂台上，出现在峨兹身边。
“那般神乎其技的隐息之技，果然是你。”
峨兹叹了口气，旋即露出笑容。“熙光，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熙光看着峨兹。“我很好，倒是峨兹你怎么有空来白民超星系团？”
“收了个弟子，带她出来游历增长见识。”峨兹道。“遇到笑忘书，见她骨骼惊奇，与我故友的传承甚是合适，便代友收徒传授她，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熙光很豁达。“只是我理解人族的传统，但这里终究是白之民，我们不可能任你带走天赋优秀的族人。”
“你误会了，我只是传授她，并不会带走她，她的人生她自己决定，你不信可以查查，我都没给她改名。”
熙光本来是会去查，但见了峨兹的反应便打消了，峨兹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人。
“如此豁达，想来不会介意我收她为弟子。”
峨兹:“非常介意。”
熙光:“……虽是代友收徒，但实际教养她的是你，你难道不希望她更好？”
峨兹笑吟吟道:“我希望啊，所以你可以传授她，但不能有收徒。”
“非亲非故更无师徒之名，我凭什么教她？”
峨兹回忆道:“说起来白之民上次有人突破仙人境是什么时候来着？想不起来了，算了，你不教就算了，没人强迫你。”
熙光:……
*
半个月时间不足以让笑忘书完全恢复，但在峨兹与熙光提供的治疗资源下，笑忘书还是恢复了八成力量。
恢复后第一件事便是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引动筑基劫。
虞微远远围观，发现和自己一样，天雷加心魔双重天劫。
万幸，渡过了，步入筑基初期。
花了三天适应状态恢复元气，笑忘书迫不及待投入比赛。
比赛结果出人预料。
虽然剩下的对手一水金丹，但不论是金丹是靠资源堆上来的还是靠天赋与努力练上来的，都比之前那个元婴容易对付。
虞微相信笑忘书能赢，但没想到她捶翻每个对手都没超过十招，遇到看的顺眼的对手，更是打成了指导赛，败者下台时感激感动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赢了呢。
虞微大开眼界。
以前只有自己和笑忘书切磋，虽然知道笑忘书很强，根基夯实，但笑忘书与同龄人比起来有多强却不得而知，如今知道了。
笑忘书的根基夯实如元素周期表里一种叫铬的金属，离谱到变态了。
在这样的变态基础面前，除非跟她一样卷到极致，否则只高她一两个大境界大概率干不过她。
金丹境的选手们亲身证明了这一点。
比赛前一万名都会得到大量奖励，前十名更会被仙人收徒。
发完奖励，熙光对笑忘书道:“做本座的弟子吧，只要你愿意，没人能拦你。”
熙光，白之民最强仙人，太始仙人境。
虞微戳了戳峨兹:“有人截你胡。”
“她不会答应。”峨兹自信道。
奖台上，笑忘书婉拒道:“一日为师终身父母，若为了好处便背叛，与禽兽何异？如此禽兽不如的我，您难道能放心？”
熙光噎住，好一会道:“罢了，不拜师就算了，你以后抽半年时间到我坐下侍奉。”
笑忘书没啥意见，熙光是实际上白之民最高统治者，能给他端茶倒水是每个白之民的荣幸。何况瞎子都能看出来熙光的侍奉名为侍奉，实为传授。
拒绝了仙人还能得到如此对待，观众席上酸得遍地柠檬精。
不酸，但也没想到熙光脾气这么好的笑忘书以感激的姿态应下。
“你还没分化性别？可是有难处？”
“并无难处，只是我想赢得第一名后分化为女性，如今赢了，可以分化了。”
“分化为女性？”熙光愣了下。“为何？”
“我想分化女性，故分化为女性，没有为何。”
熙光目光中赞赏愈浓。“不错。”
我想如此，所以如此，不论有多少阻碍。有这样的心态不一定能成仙，没这样的心态，一定成不了仙。
分化性别持续了三个月，笑忘书的容貌不再雌雄莫辨的中性，轮廓线条变得能看出来是女性。
也变得与史册记载如出一辙，白色齐耳短发，红眸，光剑，英姿飒爽如女武神。
虞微遗憾不已，怎么没有手机呢？这要发网上，不知道多少人舔屏。
算了，没手机，留影石也能凑合，也能留下珍贵的记录。
“话说，我怎么觉得笑忘书的颜值没熙光高呢？不是笑忘书你不好看，只是比熙光差点，估计熙光花大力气调整过。”
正在整理单子的峨兹随口道:“没调整，他就长那样，你也别看到个美男就觉得人调整过，大自然里，大部分动物的雄性颜值整体高于雌性。”
笑忘书好奇道:“为什么？”
“大自然里的动物，越漂亮越显眼，容易被捕猎，长得酷炫漂亮还能活下来必定是强者，生的幼崽更健康。”
“长知识了。”笑忘书了然。
虞微回忆了下扶澜与后简这俩史书盖章容颜极盛案例的遭遇，无法不赞同。
只有美貌没有力量，确实是灾难。
峨兹将一摞名单递给笑忘书。“这是确定你决定分化为女性后想求娶你的人家名单，去处理下。”
笑忘书接过名单，看了看厚度，露出了无语之色。“好的，我出去下。”
说完便离开了。
虞微道:“我怎么觉得她比起去拒婚更像去杀人的？”
峨兹理所当然道:“她就是去杀人的。”
虞微:“……不想跟人结婚也不用把人杀了吧？”
峨兹回以白眼。“这不是结不结婚的问题，而是，这么说吧，在蓝星古代，下位者跟皇帝求婚，让皇帝嫁给自己，会怎样？”
虞微不假思索回答:“九族消消乐。”
“修真界强者为尊，白之民虽然不像人族一样废除了婚姻制度，但弱者求娶强者，是对强者挑衅，若不杀之，强者的尊严何存？”
虞微愣了下。“所以这些家伙是借求娶之名挑衅？”
峨兹表情奇异。“不，他们确实是认真求娶，觉得自己出身显赫世家，笑忘书出身低微，但天赋好，值得拉拢，遂许婚姻。他们本质上被白之民男尊女卑加阶级固化的社会风气熏坏了脑子，认为男性=强者，而自己是男性，也等于强者。”
笑忘书在第三天回来，三天里杀了一千四百九十九名求婚者。
还有三百零五名活着，因为暂时打不过，笑忘书也下了生死决斗的战书，但时间是十年后。
十年后一决生死。
被下战书的男人们十二分头痛，想现在就杀了笑忘书吧，人刚入熙光的眼，这个时候被非正常手段弄死了，熙光会怎么想？
亲，你是想要九族消消乐还是十族消消乐？
而十年后，以笑忘书的天赋，未尝不能成长到能杀死自己的地步。
因此笑忘书前脚回来，后脚便有人上门当说客调解矛盾。
“我的尊严不容挑衅，你们若坚持，这样吧，我们生死决，不论我杀了你们还是你们杀了我，这事都算解决。”
傻子才愿意为别人的愚蠢送命，只能眼睁睁看着笑忘书收拾东西回老家。
——虽然熙光给笑忘书赏赐了宅邸，让笑忘书住都城以便教导，但家人都还在地方，得回去一趟接人。
十年后。
笑忘书一剑刺入虞微身体，将虞微钉在地上，再一屁股坐在虞微肚子上，坐下时用了搬山术，小小的身体有着一座山的重量。
若是有肠子的活人，这一屁股下去肠子都得出来。
“哎呀，式微姐姐，你输了。”
虞微直翻白眼。“起开。”
“好的。”
笑忘书拔起光剑，乖巧的起身，然后将式微拉起。“式微姐姐，今天该你去城门口了。”
虞微:“我今天是状态不好……”
笑忘书笑容可掬。“做人得言而有信，这还是式微姐姐你教我的呢？”
峨兹也道:“是啊，笑忘书每次都愿赌服输，式微你可不能连个孩子都不如。”
虞微:“……不如就不如。”
只要我够摆够无耻，就没人能将我怎样……才怪。
峨兹与笑忘书一左一右的将虞微送到城门口。
白之民人口千百倍于人族，都城的常住人口与流动人口自然更惊人，仅城门每日往来人口就不下千万。
更不幸的是过去十年里笑忘书每天都来城门口社死，如今已经成了都城城门的□□，每天都有人专门来城门口看乐子，因此这会城门口的人口保底三五千万。
当着三五千万人的面社死……
笑忘书将喇叭递给虞微。“你亲手炼制的加强版喇叭别忘了。”
虞微:“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笑忘书笑吟吟道:“极好，有生之年若不能报答式微姐姐的大恩大德，我的念头就不通达。”
淦，我以为就算有报应苦果，六万年后也都吃完了，没想到六万年前还有。
虞微接过喇叭，闭眼，深呼吸。
“我是蠢货，天底下最蠢的蠢货！”
喇叭功能发挥完美，声传百里，听到的人却露出困惑之色。
“好像不是笑忘书的声音，换人了吗？”
笑忘书热烈鼓掌:“好，再来一遍。”
反正已经社死，也不可能更社死，虞微豁了出去，拿着喇叭又吼了三遍。
“如何？”虞微问。
笑忘书沉思须臾。“凑合吧，明天继续吧。”
虞微拒绝继续，当天就跟峨兹、熙光表示，虽然笑忘书是元婴中期，自己是化神中期，我们有着一个境界的境界差异，但历史充分向我们证明：境界不能代表一切。
我已经无法为笑忘书提供更多磨砺了，应该让她去挑战更多更强的强者，如此才能获得更好的磨砺。
熙光无所谓，虞微又不是他弟子，他无权越俎代庖。
峨兹则觉得有道理，取消了虞微与笑忘书每日的切磋，但笑忘书若想挑战虞微，虞微只要接受，也可以继续。
才揍了虞微一顿的笑忘书自然不愿就这么翻篇，奈何虞微不动如山，就算当着她的面问候她所有男性亲属都能唾面自干，拒绝接受挑战。
笑忘书无比火大，转身去找十年前求娶自己的贵族男子们。
揍不了虞微，杀几百个人也能出气。
虞微热烈欢送笑忘书出门去收账，完全不担心笑忘书的安全。
这么多年下来她虽然一直在被笑忘书追赶，最近更是被暴揍，但这不代表她弱。
每天看着笑忘书肉眼可见的进步，虞微就算想咸鱼也躺不平，被迫跟着卷起来。
白之民的贵族修真者们，同境界，虞微一个能打十几个，就算是高虞微一个境界的炼虚境，虞微也同样能打，且能赢。
能捶翻这样的她，笑忘书杀昔日求娶者完全没难度——高阶修真者就算脑子有问题也会因为所处的地位了解更多信息，明白白之民三万年没有仙人境意味什么，熙光如何看待潜力惊人的笑忘书，就算求婚也是让自己的子侄入赘，绝不会提求娶。求娶的都是中低阶修真者，连虞微都打不过。
事实证明虞微的信心很准确，不到一天，笑忘书的求娶者便死光了。
稍有差异的是，求娶者只一个人是笑忘书杀的，剩下的都没等笑忘书动手就被家族斩下首级装匣，并若干珍宝一同奉给上门拜访的笑忘书，或希望笑忘书大人不记小人过，或以此与笑忘书达成和解。
笑忘书带着两千多车的奇珍异宝回来，脸上不见任何笑颜，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
战胜强者令人充满豪气，战胜怯者只能令人感觉无聊。
虞微发现了笑忘书的失望，但更关心的是：我要没记错，虽然求娶很侮辱人，但这些贵族当初选择人选时也不是乱选的，都是家族中当继承人培养耗费了大量资源的精英男，居然就这样给杀了？
峨兹觉得很正常。“笑忘书的前景宽广瞎子都能看出，除非他们能提前扼杀笑忘书，不然来日笑忘书必然凌驾他们之上，与其来日笑忘书灭他们全族，不如今日牺牲一个什么时候都可以再生的儿子保全全家。”
虞微：“很人性很修真界。”
蓝星的爱男者们，虽然男宝和女宝的生命可以毫不犹豫的选男宝活让女宝去死，但面对自己和男宝生命的二选一，脑壳没病都会选自己而让男宝去死。当然，毕竟是男宝，不能和对女宝一样不存在一般死亡，对男宝，做是可以这么做，但对外得说，是儿子孝顺。
修真界在这方面就坦诚多了，我们就是这么自私自利，我们就是这么残暴不仁，绝不用道德伦理粉饰自己，主打一个坦荡。
没有什么孝顺不孝顺，只是权衡利弊间，让孩子去死是最优选，所以不论孩子是否孝顺都必须死，头颅成为送给笑忘书的礼物。
他愿意，可以死得体面点，他不愿意，没事，多一道手续的事。
“虽然很生草，但你也别这样。”虞微对笑忘书安慰道。“想想那两千多车奇珍异宝，正常攒钱攒几万年都攒不起，你一天就得到了，我们去数财宝，心情不好时，数钱可以让你心情倍儿棒。”
笑忘书将信将疑，但闲着也是闲着，财宝也确实要清点分类，便与虞微一同去数财宝。
第十二章入梦
“万年血玉珊瑚草, 这些贵族真有钱，我记得这血玉珊瑚，拳头大一块就要上万上品灵石，这些贵族给你道个歉, 送的这株居然有一尺。”
虞微越数越酸, 虽然肉眼可见的在走下坡路, 但五亿年的积累真不是盖的, 白之民是真富。
笑忘书不以为然。“没有力量，再多奇珍也不过是替人寄存。”
“确实, 看熙光就知道, 若这些奇珍能换来仙人，他能眼都不带眨的换。”
虞微说着露出困惑之色。
“不过他是太始仙人啊, 理论上太始仙人坐镇，白之民再走下坡路也不可能太惨，他怎么那么急，又不是跟人族似的，仙人也经常死。”
人族那是情况特殊, 收保护费收那么狠, 总不能只拿钱不办事, 虽然蓝星很多人这么只拿钱不办事，但修真界的人族是残暴到离谱，节操多少有点，因此在缴保护费的族群遇到危险时会出手相助。
再有就是修真者想要更加强大必须不断与强者战斗, 磨砺自己, 徘徊在生死边缘, 而人族欢迎万族的修真者上门挑战切磋，而切磋很难不出人命。
——既如此人族为什么欢迎万族修真者挑战？自然是因为修真者的遗蜕也是宝贵的资源, 万族的修真者若死在人族地盘反正人族不亏。
——万族能接受自己的资源族人遗蜕被人族祸祸？自然不愿，但宇宙太大，漫无目的的寻找对手鬼知道要找多久，能否在有生之年遇到合适的对手，人族提供了这个平台，哪怕万族不乐意，本族的修真者也会为了寻找对手跑过去。
这种情况下，人族的修真者换代非常快，仙人都经常死，这也是人族宗门为何那么卷，精神压力那么大的根本原因，不卷没法活。
可白之民没人族这么骚。
虽然因为白之民是老牌势力，强者和底蕴都多，也经常有修真者来此寻找对手切磋，但比起人族修真者被拜访的频率差得怎么也有十万八千里。
做为太始仙人，熙光真没必要神经质。
“宇宙中诞生过的太始仙人境有很多，如今活着的，只十之二三。后继无人，且白之民活着的太极仙人与太素仙人数量不断减少，虽然因为熙光上仙是太始仙人之故，影响还能控制，可若哪天他陨落”
说到最后，笑忘书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白之民与人族太近了，十几个超星系团的距离对仙人而言非常近，人族与白之民不接壤并非人族不想，只是人不够。一个太始仙人不够保险，起码得像人族一般拥有多个太始仙人。”
虞微懂了。“鲶鱼效应。”
人族这条超级鲶鱼对宇宙万族的刺激太生猛了。
而熙光的担心也不是杞人忧天，两千年后他被沈妤杀死，他死后若非笑忘书给力，白之民能不能等到天庭征服万族是个值得深思的好问题。
虞微原本以为那是人们战争暴走的意外，但现在听了笑忘书的话，虞微改变想法了。
沈妤和熙光，大概，也许，可能，现在这会就在惦记对方的命。
虞微拿起两根树枝，看了看单子。“情人枝，这是什么玩意？”
“学名入梦枝，情人枝是俗名，因为可以入别人的梦，与人于梦中相会，很多距离远，短时间无法见到的道侣会用这种方式相遇。”
虞微想了想。“别人在做梦时，也可以进到别人的梦吗？”
“可以啊，你想对谁用？”
虞微道：“我很好奇，太始仙人会不会做梦，若是不会做梦，我实在没法理解那家伙每天雷打不动的睡觉，他真的是在睡觉啊。虽说睡觉时，身体也在吸纳周围的灵气，但那是最低功率的自行运转，应该是他以前疯狂卷留下的习惯，他真正的意识并不在身体里。”
后简很卷，折腾出一套挂机修炼法，不论行走坐卧还是吃饭睡觉，身体都能一心二用的修炼。
同为天帝的峨兹也不遑多让，这丫睡觉时身体会进行的低功率修炼，但他也只是睡觉时的习惯修炼，平时根本不怎么修炼，花在修炼上的时间只要能维持生存所需的能耗就可以了。
但峨兹这种很奇怪，修真者的卷应该是笑忘书这种，不睡觉了，将睡觉时间拿来修炼，而非峨兹这种：让自己睡觉时身体也保持低功率的修炼。
明明清醒的专注的修炼，修炼效果会更好。
笑忘书闻言也好奇。“那就试试，等他出门，我们将一根入梦枝放他被子下，等他睡着后入他的梦。”
*
湛蓝如宝石的天空下黄沙莽莽。
虞微撑着伞，赤足踩在炙热得足以烤肉的沙子上，左右四顾，莫说人影，鬼影都见不到。
“我们不是入梦了吗？怎么跑到沙漠来了？”虞微困惑道。“而且我的力量跌到了炼气。”
笑忘书也懵。“这沙漠应当是峨兹的梦，梦境毕竟有主，规则由主人制定，力量应该是峨兹限制的。但但梦境一般是混沌抽象的，他的梦为何如此细节真实？”
“别管多真实，梦境主人在哪？”虞微道。
“应该在周围，东北方向有人，骑得驮兽好奇怪，从未见过。”
“那是骆驼，一种沙漠动物，你长大的星球没什么沙漠，没见过很正常。”
笑忘书长大的星球，面积是蓝星两倍，但大陆数量更多，陆地更碎，海洋水汽很容易润泽整个大地。
更别提还有修真者调控风雨，从海里搬运水汽保证各地水分需求，时间久了，撒哈拉都能调理成大草原与肥沃平原。
“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事实证明，非社会主义社会搭顺风车有风险，蓝星古代与近代，商队兼职强盗海贼，是很正常的事。
虞微就记得自己很久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些中世纪海上航海资料，女子与长得好看或长得不好看但皮肤白的男性遭遇船难，抱着一块船板漂浮海上，终于遇到商船，被救上船，然后被全船人轮，命若不够硬，会因此而死。
只有长得非常难看堪比东施的男女才能幸免被轮，只是成为奴隶，暂时保住命。
虽然世界不同，但出门在外的商队风采并无差异。
虞微五官端正清秀，但也止于此，修真界人均美人，在蓝星算小美人的她在修真界是纯粹的庸脂俗粉。
笑忘书则不然，虽然达不到熙光、关山月那个层次的神颜，但二流颜值水平还是有的。
因此搭顺风车的交流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商队首领充分表达了自己想与俩人交换□□的意思。
笑忘书也用商队首领的头颅向商队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经过不足一分钟的友好交流，商队副首领慷慨的答应带俩人一起走，并在路上供给俩人最好的用度，免费。
“所以你们是去峨兹城参加祭典的？”虞微道。
新首领忙不迭回答:“嗯嗯，峨兹城每年举行一次祭典，为神灵献上祭品，所以峨兹城附属城邑村落的人都会参加。峨兹城本就富庶，人又因为祭典聚集起来，卖东西会很方便，这个时候天南海北的商队都会赶来。”
正在进食的笑忘书忽道:“你说这里是多久以前？”
“起码十四万年。”虞微看了眼笑忘书手里的食物。
商队提供了最好的食物，有粮有肉有酒。
粮干得让虞微想起蓝星欧洲一种叫法棍的干粮，不同的是，法棍只能被家庭主妇用来敲晕盗贼，商队干粮目测可以敲碎脑壳。
肉是肉干，虞微没啃，但笑忘书啃了，食用心得:这是猪肉，这头猪大爷活了起码一百年，宰杀后又熏了三十年。
酒，虞微没用，笑忘书也拒绝考验自己的肠胃。
——虽然野外很难找到干净水源，但元婴境个把月不喝水也死不了。
这肯定不是近代，这个时代就没哪个星际族群生产力这么落后。
哪怕是那些生来就能在太空蹦跶，看着茹毛饮血的物种，人也不是真落后，而且肉身太TM离谱，金属都能当糖豆啃，不需要整这些，而非不能。
这支人族商队显然不是不需要，而是不能。
踏上星空后的人族饮食条件再差也不可能食物里用的盐与其说是盐，不如说是兑了盐的杂质。
“到峨兹城应该能搞清楚具体时间。”虞微道。
修真界就这点好，虽然还没有人族纪年那种的煌煌信史巨著，但仙人们就是活历史书。
*
峨兹城位于热带沙漠河流的下游三角洲，也是这片地区最宜居的土地。
大河比闹钟还稳定且准时的泛滥，带来肥沃的淤泥，随便种地都能丰收。
当然，人们再怎么丰收，资源也跟不上人口的指数增长，因此峨兹城又陆续建立大量卫星城和聚落，还在河里和近海搞人工养殖渔业，也有专门捕鱼的船队。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峨兹城没有天险，是四战之地，再加上富庶，不能说年年打仗，但也差不多。
战争是控制人口的大杀器。
即便如此，峨兹城及卫星区域的人口加起来也近百万，是这颗星球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区。
虞微想想点苍派那人口要上五百万才能成为城的标准，再看看人口不足百万就是最繁华富庶地区的峨兹城，只觉得文明是真的在发展。
商队抵达城门时已是黄昏时刻，即便如此，城门口仍旧排着长龙——时人眼中的长龙，在虞微与笑忘书看来还没菜市场快散场时人多。
虽然人没菜市场多，但也没菜市场的管理秩序，又都是大车小车各种驮兽的商队，前进速度堪比蜗牛，估计能折腾到第二天，城门卫兵都开始点燃城门口的沼气火把，显然是要干通宵。
虞微与笑忘书好奇的用神识研究了下沼气火把。
沼气通过陶制管道送到城门口的灯形出口，火焰点燃后，只要不关上管道，能烧一晚上。
虞微忍不住嘀咕:“虽然修真者是真残暴，但干点正事对生产力也是真方便。”
沼气比柴火更方便低廉，但工业化前，人们想安全大规模的使用基本不可能，太危险，技术条件也不够，但修真界不讲科学，再危险也不会比修真者更危险，技术就更不是事，力大砖飞。
俩人嫌跟着商队排队到天亮麻烦，跑去旁边给行人走的城门进城。
行人入城费很低，一人只要半条咸鱼或等值的东西。
“还没发展出货币吗？”虞微留意了一下，有粮食有布帛有一种看起来很漂亮的金色贝壳，就是没看到人造钱币。
进了城，夜幕低垂，却一点都不黑，道具两侧种着棕榈，棕榈之间是一根又一根柱子，柱子顶端是熊熊燃烧的沼气火把，一根又一根沼气火把的照明下，整座城市亮如白昼。
虞微看了看柱子，居然还有浮雕，不由凑近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开眼界。
浮雕上赫然是峨兹城的筑城历史。
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砸出大坑的同时引发天灾，尘埃遮天蔽日，催毁了方圆千里的生态，最终本地只剩下从陨石里选出来的厉鬼。
不知过去多久，有人从其它地方迁徙而来，向厉鬼献祭，祈求厉鬼的庇护。
献祭是人祭，最开始是用稚童以及俘虏祭祀，不过这鬼有点挑食，刚开始还什么都吃，各个年龄段的祭品都吃过，他找到了最爱的口味:强壮的成年男子，肉厚又有嚼劲，嘎嘣脆。
但强壮的成年男子与吃了还能节省粮食的稚童不同，是重要劳动力，再嘎嘣脆也不能天天吃。
虞微根据五轮明月——这颗星球有五轮明月——的阴晴圆缺估算了下，厉鬼确定自己的口味后，人祭频率直线下降，从一两天一次变成每月一次。
虞微:阿这，大概算进步。
大地上厉鬼满地跑，而厉鬼间也会互相吞噬。
峨兹城的厉鬼很强大，强大也意味着大补，最重要的是这只陨石厉鬼有伤，天选唐僧肉。
无数厉鬼来拜访，试图吃了唐僧肉进补。
为了击败源源不断的敌人，厉鬼多次九死一生，有一次差点真的死了，还是凡人救了他。
不知过去多久，击败了多少来犯厉鬼，陨石厉鬼成了大河流域的鬼王，这片地区也总算消停下来。
峨兹城的凡人们也在鬼王的庇护下安居，繁衍，修建更多聚落，营建城邑，并每年举行一次人祭供奉鬼王。
虞微:……能这么缩减人祭频率，看得出鬼王你不是重度人祭爱好者，干嘛不干脆废了？
不过，这鬼王若是峨兹，那峨兹当初那番不同性别年龄的凡人的肉质口感点评不是瞎扯，而是经验之谈啊！？
笑忘书忽道:“好美的箜篌声，比式微你的还好听。”
虞微回神，这才发现远方传来的箜篌声，曲子很简单，但非常动人，技术与感情完美结合，搁蓝星高低得称一句艺术家。
当然，这是修真界，修真者寿命长，只要不是天生五音不全，靠磨都能磨出出色的音律造诣。
因此对方和虞微一样属于庸人水平，但对方将感情完全融入箜篌中，反倒化腐朽为神奇了。
“去看看。”
循着箜篌声，俩人一路寻至峨兹山神庙前的湖边。
当初坠落的陨石体量惊人，砸出的坑在万年后的如今成了一片方圆几十里遍植莲花的莲花湖。
陨石也没消失，而是成了湖心的峨兹山，一座虞微瞧着十二万分眼熟的神庙便立于峨兹山顶。
湖泊周围是一溜平地，每天来祭拜的信徒络绎不绝，信徒们的汇聚又吸引了摊贩与街头艺人。
卖浆水的，卖草鞋的，卖烤鱼的，卖工艺品的……虞微甚至看到卖海象牙的，即便很远古，商品也是真丰富。
弹奏箜篌的是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便坐在这些商贩里，违和感不要太强。
别误会，违和感不是来自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搭配，看小贩与行人们的反应就知道都听得懂，肯定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曲子。
违和感来自于女子本身。
女子穿着一身在虞微看来充满西域风的红色系服饰，露出腹部与肩膀手臂，只遮住胸口的胸衣，下着红裙，衣裙上都绣着精美且透着剑意的花纹，腰间一枚虞微看着更眼熟的青玉罗盘。
非常漂亮，且清凉，不过后者不算啥，大街上十个人至少九个穿得比她清凉，热带地区太热了，人们的衣着只三种风格。
第一种，也是最少的，腰部缠一块布，上半身披围一块布。
第二种也是最常见的，腰部围一块布。
第三种，啥都不穿。
让虞微觉得违和的是肤色，别人的皮肤是不同色号的黑，箜篌女子的皮肤却是如同没沐浴热带阳光的白皙细腻。
无风吹日晒，无蚊虫叮咬，无黑头粉刺暗疮等任何痕迹，干净如刚出生的婴孩。
虞微与笑忘书对视一眼:修真者。
俩人看到红衣箜篌女子时，女子也看到了俩人，对俩人点头打招呼，同时示意了下旁边的羊肉摊。
俩人交流了下眼神，去了羊肉摊前点了一盆羊肉，一边等一边听箜篌。
一曲箜篌毕，掌声如雷，打赏也可观，有十几个贝。
女子愉快的向众人道谢。
“今天有点事，提前结束，谢谢大家捧场，我明天一定补上。”
虽然没听够，但女子有事，行人们也只能散去。
女子抱着箜篌走到羊肉摊前，用打赏付了羊肉钱，这才坐下。“你们是谁的弟子？我不是下了令，炼气境不能来吗？”
虞微:？？？
笑忘书:“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子疑惑的看着俩人。
虞微忙道:“我叫式微，她叫笑忘书，之前一直在深山生活，刚出来，对外面不熟，不知足下是？”
女子了然，怜惜道。“自己入道的吗？能修炼至此一定花了很多心血。我叫千雪，虽非无双，却也比你们虚长些年岁，多些经验，你们以后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千雪？这名字有点耳熟。”虞微嘀咕道。
当然熟，我师尊，笑忘书腹诽。
千雪说完细细看了看笑忘书，忽问:“我们真的没见过，我没恶意，只是你给我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笑忘书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许是我们有前世之缘。”
笑忘书的白发赤眸辨识性太高，若见过确实不可能忘，但千雪回忆了一番，确定没见过:“那说明我们很有缘。”
第十三章千雪
峨兹城的羊肉很费牙口, 倒不是商贩缺德，而是环境问题。
峨兹城本质上就是河流与湖泊造成的三角洲，出了这个范围就是黄沙莽莽。
水源润泽出了肥沃的土壤，却无法阻挡风沙的拜访, 因此只要沙漠刮大风, 峨兹城空气中的含沙量便会暴增。
吃东西吃到沙子太正常了, 但千雪很健谈, 更见多识广，就着这份见闻也能吃下含沙的食物。
通过闲聊, 虞微与笑忘书判断千雪大概率将这颗星球所有地方都用双足丈量过, 不论是人烟稠密的繁华之地还是渺无人烟的无人区。
“那一次迷路后我消耗完了携带的所有水源，疲惫的躺在地上等死时, 忽然发现，雪域高原上的夜空比平原上更清澈，繁星漫天，美丽绝伦。”
笑忘书抬头看了眼星空，漫天繁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
做为五亿年的宇宙级老牌势力, 白之民的平民也能经常跑到太空溜达, 白之民有专门往来各个星球载客载货的灵舟与星兽（生下来就能在太空活动的生物）, 很难理解被重力束缚在陆地上的生物对星空的渴望。
虞微也抬头看了眼星空，起源星的星空比蓝星更绚丽，半是因为蓝星被光污染折腾得抬头仰望星空不见星辰，半是人族的起源星系有二十几万光年, 肉眼能看到的星星自然更多。
“星空很浪漫。”说完自己对星空的感想, 虞微将话题拉了回来：“那你后来怎么活下来的？”
千雪理所当然道：“看到那么美丽的星空, 我如何舍得就此死去？我希望有朝一日飞到高天之上看看星星，实在不行, 我的传人能飞上去替我看看也行。但我别说拥有飞到高天之上的能力，我连传人都没有，这怎么能行？我当即振作起精神，灵思如泉涌，创造出了御剑之术，踩着飞剑找到了聚落。”
漫无边际的侃大山持续了一整晚，虞微与笑忘书将千雪摸得差不多，千雪看她俩却越看越迷惑。
不论如何遮掩，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都会透露出生长环境，但她分析着俩人却分析不出她们的生长环境。
天色将明时，得知俩人还没找到落脚地方的千雪邀请俩人与自己一起住，她住的那家客舍昨日还有空房，这会应该还有，若没有，俩人可与她挤一挤。
虞微与笑忘书欣然应允。
运气不错，客舍还有空房。
运气不够好，客舍只剩下一间空房。
虞微让笑忘书休息——元婴修士一天不睡觉根本不是事，但在梦境里笑忘书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凡人的症状，一晚没睡就开始犯困——实力更高一些，精神更好的虞微则溜溜达达的出门，回到莲花湖畔。
天色将明未明时正是凡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也是厉鬼准备休息的时间。
厉鬼都是夜猫子，昼伏夜出，毕竟被太阳晒到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高等级的鬼还好，强大的实力足以免疫很多东西，低阶的鬼不行，不想死就必须认怂。
巫鬼时代的起源星上厉鬼横行，却无可白日行走的大鬼，倒不是这一代的鬼不行，而是鬼修修炼体系也不是一天创造出来的，这一代的鬼要啥没啥，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是原始得不行的血祭，实力自然比不上踩在自己肩膀上的后世鬼。
见无人关注这边，虞微摸进了神庙。
神庙很大，柱廊林立，屋舍庭院重重，换个人指不定就迷路了，但虞微如同在自己家一样娴熟的逛着。
熟门熟路的找到某个房间，空的。
咦，那家伙十几万年前不住这间屋子吗？
虞微困惑的离开，正溜达着，听到别处传来喧哗声，旋即迎头撞上一人。
虞微讶然。“千雪？”
熬了一晚上你不睡觉的吗？哦，你是金丹境，哪怕比不上后世的金丹境离谱，对睡眠需求也不会太大。
千雪也讶然。“式微你怎么在这？”
“在那边！”
虞微看了眼追来的侍卫，赶紧拉着千雪在神庙里跑起来，轻车熟路的利用神庙的布局甩掉侍卫，跑出神庙。
“好了，甩掉了。”虞微道，旋即发现千雪看着自己的眼神极其诡异。“我脸上有东西吗？这么看着我？”
“你一个修真者为什么对鬼王的宫殿这么熟悉？”千雪心情复杂的看着虞微。“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观你不似那等为虎作伥之人。”
咱俩认识才多久你就对我人品这么有信心？
虞微道:“我与峨兹确实有些渊源。”
看着千雪，虞微思考须臾，决定坦白。
虽然千雪是梦中人，但千雪太真实了，真实得虞微无法将其视作没有自我意志的二次元玩偶。
即便是梦境，重现的也是十几万年前的剑祖，怎能不尊重？
而且她也好奇，知道自己是梦中人后，千雪会是什么反应。
遂问:“我生活在这个时间后的十几万年后，我对这里熟是因为我是峨兹的弟子，我在十几万年后的神庙里生活了数十年。”
千雪愣住。
虞微道:“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万象罗盘在你手里，你没用过？”
千雪一脸懵逼。“万象罗盘？什么东西？”
虞微不由看向千雪腰间罗盘，没错啊，就是万象罗盘。
千雪低头。“这是我在海里捡到的，可以令人短距离瞬移，就是很耗灵力，颇为鸡肋，所幸好看，便做了配饰，原来还可以穿梭时间吗？”
万象罗盘有这么拉吗？
虞微回忆了下，很快想到问题出在哪。
修真界世界观还挺现实的，不存在弱鸡拿到神器就所向无敌的设定。
法宝等级越高，能耗越高，持有者实力太低，命给抽干的案例都有，命给抽干了，神器也没反应的案例也有。
万象罗盘是道器，还是牵扯时间的道器，其能耗……反正不是金丹境能承受。
“用不了也是好事，不会被抽干。”虞微道。
千雪好奇的看着虞微。“所以你是未来人？但你是峨兹弟子，他活下来了？也就是说我杀他失败了，未来世界还是巫鬼当道？”
说到最后，千雪无比难过。“所以我失败了吗？”
虞微:“不，你成功了，巫鬼时代终结于你手中。”
“那峨兹为什么还活着？”
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也好奇。
虞微:“我不知道，你的时代太遥远了，史书对你与峨兹之间众说纷纭，有说峨兹是人鬼之子，是你与某个鬼王所生。”人鬼恋也传得很浪漫。
千雪无语:“他起码一万岁，我今年三十五，我生他？他生我还差不多，后人的脑袋怎么想的？”
虞微也好奇，以前不知道这俩的年龄差，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知道了，只觉得这脑洞比伏地魔和林黛玉拉郎CP还扯。
“所以也有说法你击败了他，他九死一生，依附刚死婴孩身体里，长大后拜你为师。”
千雪摇头。“身体已经死了，附身也还是会腐化，我不可能闻不出来。”
虞微道:“史书没记载，他也没告诉我，所以我也不清楚历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的一些反应来看，他看你绝非仇人，或许你们之后有什么变数。”
“那我倒要看看什么变数能让我改变主意。”千雪也好奇，但事情还没发生，怎么也猜不到，干脆不猜了。“你说十几万年后，那是你来的时间？”
虞微摇头。“我没有穿越时间。”
“那你如何出现在我面前？”
“梦。”虞微回答:“我们如今所处的世界是峨兹的梦境，他的梦里有你，所以我们见到了彼此。”
千雪笑:“你这话岂非说我与所有人并非真实存在的人，整个世界只是梦幻泡影？”
虞微摇头。“你们不是梦幻泡影，你是剑祖千雪，和这座城，城中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只是存在于史书所载的过去。”
“过去的影子。”千雪皱了皱眉，须臾，眉头又松开。“但管它呢，不管是什么，我都不可能不好奇未来，不去做想做的事。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我知道一家鱼羹非常美味。”
话题跑太快，虞微愣了下。“你是金丹境，还需要一日三餐吗？”
金丹境虽然没完全辟谷，但也不怎么吃普通食物了，要么辟谷丹，要么啃丹药灵果灵兽妖兽肉，实在不行什么都不吃就靠灵石补充能量，普通人食用的五谷杂粮基本告别。
千雪笑。“虽然修为上来后不吃东西也没关系，但能吃为什么不吃？”
虞微内心赞同，遗憾的是死鬼没法如常人般进食，虽然在梦里很奇怪的能食用，但原始人的手艺太生草了。
“普通食物无法满足金丹境的需求。”
“吃东西除了补充身体所需营养，也可以是为了享受美味吗。”千雪理所当然道。“最重要的是，长久不食人间烟火，与所有人脱节，我会不会有朝一日忘了自己还是一个人，同样看这人来人往，内心无波无澜，平静如同看另一种生物？”
虞微:“会。”
世家时代与宗门时代的修真者主流价值观就这德行。
千雪道:“所以生活得有仪式感，仪式感会加深记忆，让我一直记得自己还是一个人。”
虞微愣住。
*
千雪没再去神庙踩点，鬼知道峨兹藏哪，几圈根本找不到鬼。
所幸祭典之日峨兹肯定得出场，千雪干脆放弃，等祭典之日。
三日后祭典如期举行。
与虞微相对熟悉的把祭品挨个拖上去进行包括但不限于斩首、剥皮、腰斩、剔骨、挖内脏等或深或浅的加工不同。
峨兹城的祭典是盛大的运动会，年轻的、四肢有力肚子腹肌层次分明没一点赘肉、衣着清凉的男男女女们组成球队比赛踢球。
比赛还没开始，只是球队依次入场，荷尔蒙便全场蔓延。
哪怕是死鬼的虞微看着近千名身材高大有型的年轻男女都仿佛感觉到自己不存在的心脏正在跳动。
虽然修真者们的身材也没差的，颜值还高，但大部分修真者还是正常穿衣服的，就算穿的清凉，视觉冲击也不过近千名肌肉男女一起出场。
全场轰动，只有笑忘书与今天带着佩剑出门的千雪冷静如初。
虞微问:“你俩不觉得很好看吗？”
千雪:“没什么好看的，他们的肌肉太粗糙，还没我自己的漂亮有力。”
虞微:“你修体修，肌肉密度堪比钢铁，凡人的肌肉怎么能跟你比？”
虽然是剑祖，但这个时代的修真者刚起步，还没后世的庞大体系，只要有学的条件，学得会，都是有啥修啥，啥都修。
千雪剑修、炼器、符箓、炼药（丹修前身）、体修等都会。
而体修与剑修是众所周知的皮糙肉厚，体修身体素质尤其离谱，据说体修仙人的身体比宇宙中最坚硬的物质还坚硬。
千雪不是仙人，但金丹境的剑修加体修，身体素质估计能和钛合金掰腕子。
千雪:“所以我要欣赏肌肉都是欣赏自己的。”
虞微看向笑忘书。“你也修体修，难道也只欣赏自己的肌肉？”
笑忘书摇头。“他们的肌肉很漂亮，但脸一般，综合起来还不如我的剑漂亮。”
虞微回忆了下雪飘渺留下的留影石，脸是真好，而且听聆月回忆幼崽时跟着大人去泡温泉时的见闻，雪飘渺不仅有颜值，还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漂亮身材。
明白你的高标准，但人跟剑比较哪个漂亮……只能说，不愧是未来的修真界天下第二剑修。
虽然同伴不欣赏，但虞微还是看肌肉（划掉）比赛看得津津有味。
荷尔蒙爆棚的球赛持续了整整三天，峨兹城的花卖得脱销——峨兹城的男女会通过投鲜花表达对美人的喜欢——城内城外的莲花野花被薅秃，选手们几乎被腌入味。
第四日，祭典进入第二个环节。
一直不见人影的鬼王终于现身，手持黑伞与峨兹城的酋长长老们给赢得比赛的球队戴上同莲花与多种鲜花编织的象征荣誉的花环。
看着给表现最优秀的球员戴花环的鬼王，虞微瞠目结舌。
与千雪交流这几日虞微也对巫鬼时代有些了解，对鬼王这种厉鬼食物链顶端也有所了解，但了解与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鬼王也是一副孩童模样，他与鬼仙峨兹也就这点是一样的。
若非峨兹自己承认，旁人很难想像他是厉鬼，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温和从容洒脱，比起厉鬼倒更像旁边的剑修，只是多了几分神棍味道，以及面容太可爱，令人情不自禁想上手捏捏。
而鬼王，鬼气森然，煞气血腥味扑鼻，狰狞气质完全破坏了孩童精致可爱的面容，如同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虞微错愕中，被鬼王戴上花环的少年走向旁边的夯土台，台上立着一名手持利斧的中年壮汉，从夯土台上暗红的颜色不难猜到他是干什么的。
观众席上的人们露出或激动或悲伤的神色。
虞微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要干嘛？”
在虞微的困惑中，少年在高台上对着鬼王跪下。
“赞美您的伟大，我愿为您献上一切。”
鬼王道:“我接受。”
“我的荣幸。”少年感激的道。
说完，少年害怕的闭上双眼，刀斧砍向少年的头颅。
“卧槽！”虞微拔剑就要救人，却有人更快。
锵！
一剑打落刀斧，千雪看向鬼王，看着鬼王的眼神透着悲悯。
这么多年千雪见过的厉鬼无以计数，莫说孩童模样的厉鬼，她连婴儿模样的厉鬼都见过，但不论见到多少次都忍不住叹息。
孩童与婴孩是未来是希望，却变成了如此模样。
一声叹息，但再叹息都不能改变现实，加害者并不会因为曾经是受害者便无罪。
“换个地方打？”千雪提议道。“你我交手，动静不会小，若人死了，你就没得吃了。”
鬼王专注的看着千雪，用无所谓的口吻道:“去河面打。”
去沙漠更远离人群，但阳光炙热的沙漠对厉鬼太不友好，综合考虑，河面最合适。
“好。”
一人一鬼说完便飞向城外的大河。
炼气境不会飞，虞微与笑忘书只能跑着追去，一起跑的还有一些穿着巫祝服饰的人和侍卫，准备两个同伙拿下，奈何身体素质相差太大，死活追不上，好不容易追上已近河边。
六名持着武器的筑基修士挡在河面战场与人群间。
“前方危险，不得靠近。”
“拿下他们，不能让他们伤害神！”
追上来的巫祝与侍卫须臾间便与修士们打了起来。
虞微瞄了两眼，筑基修士们的修为搁后世不算啥，但基础打磨得是真强，身经百战的强。不仅强，轻松的拦住凡人还下手非常有分寸，并无伤人之意。
素养高得让人怀疑人生。
修真界的修真者居然有收服恶鬼时不伤人的意识？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昂撒警察同行：人质已击毙，罪犯无法再威胁公众安全。
看完修士们与巫祝侍卫们，虞微的目光再次看向河面。
河面很宽，目测七八十公里，水流平缓，当然，那是平时，这会的河水与海啸没什么两样，一人一鬼激战正酣，剑气纵横，鬼爪森寒，整条河都快被掀翻。
凝神看了一会，虞微发现千雪的剑术真TM对得起剑祖的称号。
剑在她手里与其说是器，不如说她身体的一部分，用得那叫一个如臂使指。虽只金丹前期的实力，但虞微估摸将人扔后世，绝逼是能打好几个元婴的天骄。
遗憾的是鬼王的鬼爪也同样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同样如臂使指，更重要的是，若传说无误，鬼王是万年鬼王。
哪怕受限于资源与鬼道的原始，以及自身的旧伤，鬼王只有金丹大圆满的实力，也不是好惹的，扔后世同样是能越境杀敌的天骄。
这波是变态对变态，不考虑历史，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战斗打到最后变成了看谁的血条先清空的拉锯战。
虞微看到一半就能判定千雪赢定了。
倒不是千雪的剑术如何惊天地泣鬼神，虽然她的剑术确实很离谱，但鬼王也不弱。
定输赢的是千雪掏出了一团药膏塞嘴里，一边嚼药膏一边打。
六万年后也有一些供鬼恢复元气的丹药，就是凶残，大多是以活人血气与魂魄炼丹，修真者最佳，但敢这么干的后果是不言而喻的，而少量不伤人的丹药又特难炼，因此鬼的续航能力远不如活修士。
不过这个时代连修士都刚兴起，自然没后世的秩序，但原始也意味着落后，不好说有什么鬼丹，反正鬼王没掏出任何丹药。
“不好，他在血祭。”
虞微与笑忘书闻声不由扭头，看到一名巫祝掏出匕首扎在自己心口，中阶修士的眼睛让俩人清楚看到巫祝自尽时有一股纯净的能量向鬼王而去，鬼王身上不断衰弱的气息立时回了一波血。
见血祭有用，剩下的巫祝也纷纷掏匕首。
虞微终于坐不住，跳了起来加入战场，拿没出鞘的剑当棍子，一棍敲晕一人。
“都愣着干嘛？敲晕他们。”
“哦哦。”
筑基修士们终于反应过来，在虞微与笑忘书的帮助下不到半分钟便将所有人敲晕。
“这些人是疯了吗？鬼王死了他们就不用再血祭了。”
虞微道：“巫祝应该与鬼王是高度绑定，一荣俱荣一陨俱陨的吧？”
一名修士摇头。“鬼王与巫祝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关系，我从未见过鬼王要死时会有人献祭自己，献祭的能量还那么纯粹，一般来说，献祭的能量都很暴戾。”
笑忘书道：“我可能猜到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虞微道：“我也猜到了。”
第十四章明天很烂
两边实力半斤八两, 但一方一边打一边嚼药膏回血，一方没有任何补充，战斗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大河断流，河道陷落为巨坑, 河水注入, 形成一片大湖。
正在成形的湖泊中, 一代鬼王被打得据虞微目测, 魂淡得与自己当年被水月用日冕照耀没什么两样。
哦不，鬼王还是比自己当年惨点, 起码自己没被人用日精炼制的绳子捆成粽子拖上岸。
但鬼王也比自己多一份安慰奖, 他固然狼狈得无法维持清晰的鬼躯，千雪也没好多少。
红衣红裙哪怕被鲜血浸透也看不出来, 但千雪爱美，胸衣与裙子上绣了许多花纹，那些花纹不论原来是什么颜色，这会都是深浅不一的红。
裸露的皮肤上有不少伤口，虞微拿着伤药上前, 发现虽然伤口不少, 却没有特别惨烈的伤, 这俩的实力差距有这么碾压吗？
不应该啊，就这俩半斤八两的实力，最后拼个两败俱伤都实属正常。
难道说
虞微一边给千雪上药一边看了眼面目狰狞的鬼王，除了容貌, 委实找不出太古神棍的半分影子。
体修加剑修, 又没大伤口, 千雪的恢复能力很好，药才上好便止住了血。
检查了一番身体, 确定自己的状态后千雪提着鬼王走向巫祝们，随手弄醒其中一人。
巫祝下意识寻找鬼王。“大王”
“回答我个问题，不然我就杀了他。”千雪示意了下手里的鬼王。
巫祝立时低眉垂眼。“您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千雪道：“我见过很多鬼，也见过很多巫，却未见过会在鬼王落败时没人逼迫而以自己的生命血祭帮鬼王恢复力量的巫，生命只有一次，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自然是怕的，但我们需要大王。”
见千雪茫然，巫祝苦笑着解释：“你也看到了，这里是千里沙漠。我们要生存便需要水和食物，是大王令大河定期泛滥，带来肥沃的淤泥与水源。”
笑忘书道：“可他索要人祭。”
巫祝道：“大王每年只要一次人祭恢复力量，且非虔诚者非强壮者不要。但我们周围觊觎这片肥沃土地的同类经常攻打我们，每次战争死去的人少则成百上千，多则成千上万。”
“很讽刺吧，鬼庇护了我们，让我们得以延续，同类却想杀死我们。”
巫祝叹息。“我们并非不知厉鬼的危险，但我们得到的远大于付出，我们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只能感激自己得到的。”
千雪惊奇道：“血祭频率小，收血祭后也办事，很稀有的鬼。”
笑忘书奇道：“别的鬼不这样吗？”
“正常的厉鬼都是频繁索要血祭，大部分只收好处但不办事，只部分会偶尔办一点点事。”
笑忘书：这个时代是不是太离谱了？
虞微倒不惊奇。“虽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高素养，比起拿了好处就办事，更大的概率是拿了好处不办事。当然，要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是扯淡，最大的好处是，打点好了，起码不会有人故意找麻烦。”
根据她在正魔战场迁徙时的经验，将各个环节喂饱后，没人找麻烦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助——这还是建立她在峨兹弟子，又有沈妤与弧矢授权的前提下，换个人露那么多财就不是需要怎么打点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命的问题。
修真界的修真者很有蓝星古代官僚与贵族们的风采，你的财富少，那你把我喂饱了就没事了，你的财富多，那我会在哪天天气好或不好时拿走你所有财富。
巫鬼时代的厉鬼们想来半斤八两，享用血食后不给聚落找麻烦就是对聚落最大的帮助。
千雪用剑鞘碰了碰了鬼王的手。“你怎么想的？”
鬼王回以白眼。
千雪道：“你快死了，若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救你。”
鬼王犹豫须臾：“他们救过我。”
千雪看向巫祝，发现巫祝也一脸懵逼。
鬼王道：“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我被来犯的恶鬼所伤，是当时的凡人救了我。”
虞微恍然。“想起来了，壁画里有提到这事，不过凡人救你应该是因为你让大河定期泛滥的缘故。”
鬼王要是没了，这片宜居的土地也会没。
就算鬼王残暴，还隔三差五吃人，为了一块可以定居的肥沃土地凡人也得救他。
鬼王道：“不论他们因何救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千雪侧目。“既如此，你为何不取消血祭？”
鬼王摇头：“让大河定期泛滥需要耗费很多力量，我也要防御其它地方的恶鬼，我需要尽快恢复力量。”
千雪看着鬼王，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拜我为师。”
筑基修士们、虞微、笑忘书与鬼王俱错愕的看着千雪。
你说啥？
千雪重申：“我要收你为弟子。”
一名筑基修士忍不住劝阻：“千雪，他可是鬼王。”
你脑子进水了吗？
千雪道：“我意已决。”
闻言，修士们虽满脸不赞同，却也没再说什么。
千雪看向鬼王，等待鬼王的答复。
鬼王问：“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千雪举剑，惋惜道：“但如此，我也只能送你赴忘川篙了。”
鬼王忙从心：“我愿意。”
笑忘书倏然看向虞微，笑容灿烂，和蔼可亲：“师侄你好。”
虞微：
“修真界不要只是直系的师徒可以各论各的。”
与蓝星不同，在蓝星，我儿子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但也得服从做为家主的我，因此蓝星非常注重亲戚关系，根据血缘远近创造了不同的亲戚称呼。
修真界，至少人族的宗门不如此。
我的徒弟的徒弟不是我徒弟，第一服从对像也不是我，若处得来，我们可以平辈相处。
这么没大没小倒不是修真者多不拘小节，实在是客观条件不支持效仿宗法亲戚搞那么复杂。
宗门修士与血缘宗族不同，血缘宗族里，再能生，一生能拥有的子嗣撑死一两百个，第三代时也不过乘以三五倍。哦，还不一定能乘以三五倍。
虞微记得有人研究过一个一个从明初延续下来的宗族的总谱，很有意思发现，这个宗族第二代有二十名男丁，但宗族在现代的近万名族人只是其中三名的后代，绝嗣的概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八十五。
总之，宗族模式下，人口增长率很慢，还有很高的绝嗣风险。宗门则不然，一名修士的弟子，多则数十，乃至成百上千个，没有任何绝嗣风险，就算去前面的弟子死光了也能立刻再收一群。
弟子又收弟子，仅第三代就能达到五位数，这要按宗族那套来，大家也不用干别的了，光远近不同的亲戚以及日常往来就足以消耗修真者大部分经历。
趋利避害，只要不是师徒，哪怕是师祖与徒孙也可以平辈相交，怎么舒服怎么来。
笑忘书哦了声，旋即继续道：“师侄你好。”
虞微噎住。
*
巫鬼时代末年的修真者拜师仪轨不复杂，约等于无，师尊认，弟子改个口即可。
不过鬼王算是正常弟子吗？
当然不算。
鬼王致力于搞死师尊。
拜师不到半个月，虞微与笑忘书便见证了这厮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十的偷袭千雪，每次都被千雪反杀爆揍，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血条蓝条再次下降。
虞微与笑忘书见了只想好奇的问一句：二位未来是怎么发展成师徒情深的？
千雪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自己是过去的人，但她不知道历史，未来于她是未知。
鬼王更不必说，当下的状态与千雪半斤八两，什么都不知道。
俩人只能按捺着好奇，只要梦境不结束，总能看到答案。
千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稳定峨兹城的秩序，不让峨兹城因为鬼王的战败而秩序大乱，更调来两名修真者维持峨兹城的秩序。
但峨兹城最大的问题是这片位于沙漠的沃土想要一直宜居就需要大河每年定期泛滥，而鬼王被千雪揍得目测没个十八年恢复不了原本的力量。
千雪只能向峨兹城的人们许诺：自己以后每年会回来，代替鬼王让大河泛滥。
虞微刮目相看。
同样是结束旧时代，千雪比起出于善心而救人结果引发社会动荡的后简不要太成熟，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因为遇到的时间不同。
眼前的千雪明显是成熟版，成熟版的后简没再犯同样的错误，管杀又管埋。
只是——
“让大河泛滥需要耗费不少力量吧？在这个厉鬼纵横的时代，消耗大量力量真的不会出事吗？”
笑忘书说着，眼神扫过一脸无辜与期待的鬼王。
千雪也看了眼鬼王。“能与我一战的只有鬼王，这样的鬼王在这颗星球上只剩七个，且都不如峨兹强大，剩下的时间够我杀掉他们，没了鬼王，不论我如何消耗力量，生命安全都无虞。”
千雪行动力很强，峨兹城一稳定便收拾行囊启程，怕峨兹留着出麻烦，走的时候顺手将峨兹也拽上。
出于好奇，虞微与笑忘书也跟着同行。
巫鬼时代的人族起源星主打一个地广人稀，走在野外，百里不见人烟属于正常。
所幸千雪与峨兹都会飞，因此即便赶路也不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但也因为能飞，可以短时间跑很远，见更多，虞微再次刷新三观，深刻理解千雪为何不杀峨兹。
横向对比，同样是厉鬼，是鬼王，峨兹真的很做人。
旁的厉鬼与鬼王，只能说，宗门时代的宗门修真者与之相比都是大慈大悲的圣人。
再次杀掉一只鬼王，千雪决定在鬼王不知道举行过多少次人祭以至于地面都一片暗红的宫殿中烤肉当晚饭，同时听虞微与笑忘书讲道。
峨兹烤肉，千雪与俩人边等边聊。
千雪忽然欣慰道：“未来的人族修真者发展得一定很好，只有发展得好才能如此精益求精的研究如何更好的修真。”
虞微：“修真者的话，发展得确实很好。”
千雪看着神色复杂的虞微，道：“看来未来的修真者成为了新的鬼。”
虞微愣住。
千雪继续道：“也正常，修真者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这世道，终究弱肉强食，当巫鬼时代结束，修真者成为最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不成为新的鬼？”
虞微讶异的打量着千雪的神色：“你拼尽一切，九死一生得到这样的结果，却喜悦？我还以为你会很失望。”
对付鬼王可不是容易的事，千雪每次都是在生死边缘走钢丝。
而这样的鬼王在这颗星球上有几十个，寻常厉鬼那就更多了，要结束这一切，千雪需要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
千雪笑道：“我自然欢喜，我追求最好的结局，但现实怎么可能完美？故而明天很烂，但它比今天好便是值得。”
虞微愣住。
千雪赞同：“世事哪有完美，但只要朝着哪个方向努力，纵不能完美也会离完美更近。”
峨兹嗤道：“傻子。”
千雪反问：“你的人生难道没什么执着的，死也放不下的事？若你有，在面对此事时你可会权衡利弊，觉得回报不足便理性的舍弃？”
峨兹沉默。
千雪揉了揉峨兹的脑袋。“权衡利弊与理性都很重要，但人生于世不止权衡利弊与理性。”
峨兹一巴掌拍开千雪的爪子。“我比你年长，你有点尊老精神行不行？”
千雪从善如流道：“好的，徒儿。”
峨兹气结。
虞微咬了一口烤肉。
她大概理解峨兹未来的心情了。
不论千雪是出于什么考量而收峨兹为弟子，她都很认真的对待了自己的选择。
既然选择收你为弟子，便会努力做一个好师尊，传授自创的剑法，按着自己对人生对生活的领悟引导鬼王。
别的不好说，但修真界的师徒关系真的比蓝星的父母与子女关系健康。
当父母不需要考证，修真界当师尊的虽然也不考证，但收徒是出于自己的选择，收谁为弟子，也是自己的选择，有很大的自主性，不考证但已经起到了考证的筛选。
不过，千雪是想做一个好师尊，没有任何不伦杂念，峨兹呢？
虞微看了眼峨兹。
巫鬼时代也没婚姻，倒不是特立独行，而是这个时代类蓝星的三皇五帝时。
婚姻是嘛？
没听说过。
因此男女关系极为开放。
旅途遇到部落时，经常会有部落的年轻男子向千雪求欢，千雪也会在心情好而对方又生得好时与人一夕欢好。
峨兹最开始的反应是没反应，同为土著，他也很适应这个时代的男女关系，但虞微有留意到最近两个月看到千雪答应别人的求欢，峨兹产生了很微小的不开心的情绪。
真的很微小，可能当事鬼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在与究极版峨兹相处过一百多年的虞微面前，青涩版峨兹的情绪与写在脸上再被放大镜放大没什么区别。
真实的历史里，这俩的结果又是如何？
是与秋露白酒仙俩一般，还是师徒反目——不是每个人都跟酒仙一般心大，也不是所有不伦感情都与言情剧一般浪漫。在修真界，师尊发现弟子对自己有不伦念头，第一反应只两种：第一种，孩子太年轻不知道在哪了学什么乱七八糟的，需要正确引导；第二种就是弟子骨头太痒，需要松一松，只要下手够狠，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能打没。
但巫鬼时代类三皇五帝时代，人们普遍知母不知父，血亲都能在一起，也没后世宗门时代的道德伦理，虞微说不好千雪会如何看待此事。
*
机甲大军狂暴的冲锋中，一只又一只魔物被粉碎，魔物潮中清出一条坦途。
禾红忍不住哇了一声。“高达的效率好强。”
檀弓道：“非仙人境的修真者也能通过战斗武装发挥出仙人境的武力，利用凡人军战斗傀儡打造的战斗武装确实很强。”就是耗能太惊人，哪怕有核聚变动力炉也撑不了多久，还得用灵石顶上。
松醪奇道：“但你们怎会想到通过驾驶者穿戴驾驶武装，利用武装增强修真者的攻击？我记得凡人军的战斗傀儡只是远程操控的武器，不需要驾驶员。”
“高达若不能坐在里头驾驶就没那个味了。”禾红道。
至于高达怎么变成增强修真者攻击的武装，让渡劫境也能发挥出不逊仙人境的武力，纯属意外。
凡人军的战斗傀儡本质上是武器，更适合远程操控，玩家钻进傀儡里别说击败敌人，打架都不方便。
换个人说不定就放弃，老老实实远程操控，但玩家都是什么人？
高达梦能放弃？
砸钱，往死里砸钱，只要砸的钱足够多，不论想要什么都能砸出来。
耗时十数年，前后砸进数以万计计的金币，在无数蓝星与修真界聪明头脑的努力下，战斗武装横空出世。
“路通了，我们可以走了。”禾红高兴道。
一众土著仙人跟在禾红的身后缓步前行，穿过狰狞的魔物潮来到天宫前。
确认真的是天宫后松醪第一个化光飞了进去。
天宫里的战况远比天外的魔物潮战争惨烈，起码魔物潮中第四天灾靠人海战术与刮痧战术打得有来有回，天宫中与黑甲人的战争却是单方面的屠戮。
坐在废物中的黑甲人抬抬手，玩家死一片，近身都难。
“日了祖宗的，这魔物究竟是什么品种？怎么这么变态？”
“太易仙人境，能不强吗？”
“说起来太易仙人境不是只存在于修真界理论中的境界吗？根本没人达到过，魔神是怎么制造出这么强的魔物的？”
“这还用说，狗策划编不下去了，想弄死我们，直接开挂，机械降神。”
进了天宫，仙人们纷纷取出自己的武器，玩家们能挡住魔物潮，但面对黑甲人唯一的意义便是拖延几秒的时间，不论是想击败黑甲人还不敌后的逃跑，都需要仙人们自己努力。
松醪最先赶到，见到黑甲人，下意识脱口：“后简！”
众仙人瞅了眼黑甲人，一身黑甲裹得严严实实的，连眼睛都被魔雾笼罩，但这不重要，修真者认人从来不靠脸。
守心道：“那黑甲人通身气息与魔物如出一辙，灵魂亦散溢魔气，分明是完全化作人形的魔物，与白帝毫无相似之处。”你眼神没毛病吧？
松醪坚定道：“那就是她，我不会认错，后简你怎会变成这样？”
松醪一边说一边奔向黑甲人，黑甲人也感觉到了这群太素仙人与太始仙人，抬头望来。
黑甲人抬手。
剑气夺目。
陡然化作金乌原形的守心及时抓住松醪后撤。“你不要命了？”
松醪一脸恍惚。“她想杀我？”
守心无语：“瞎子都看得出来。”
松醪大声道：“她想杀我，她以前连伤我丝毫都舍不得。”
守心后悔带松醪一起来了。“不论她与白帝什么关系，此刻我们眼前的只是魔物。”千万别是白帝，不然没有比这更糟心更打击士气的事了。
檀弓道：“控制住她。”
守心看向檀弓。
檀弓解释道：“暂时控制住她，若她是白帝，我能让她找回神智。”
守心一脸狐疑。
檀弓道：“末日之灾前我奉青帝之命前往三合星域，在三合星域得以幸存。”
“我尽量。”守心抖猫咪一般抖了抖爪子里的松醪。“听到没？你是她的枕边人，肯定知道她有什么弱点？”
松醪沉默。
守心挑眉：“你不知道？”
松醪：“若我告诉你，你以后会用来对付她吧？”
守心道：“且不说未来谁也无法预料，只说你觉得她会希望不被人知道弱点的做为魔物活下去还是宁愿弱点暴露，来日因此陨落？”
松醪看了眼黑甲魔物，终是道：“左腰，最后一根肋骨往下一寸三分处。”
守心怀疑松醪在驴自己。“非丹田非心脏，弱点怎会在这种地方？”
松醪解释道：“那是安愚曾打伤她的地方，因为很快被安愚废了丹田，失去修为化作凡人，便留下了疤。虽然后来恢复修为，却为了提醒自己过去的错误而不愿祛疤，直到后来修无情道失败遭反噬，修为尽失。虽转修杀戮道得以重修，但那道没有修复的疤也阴差阳错成了破绽。”
守心放下松醪，化作人形落在地上。
“大家一起上，残血的太易也是太易仙人，单打独斗不可取。希望大家能尊重大局，她若恢复不了，损失最大的可不是我。”
第十五章黑甲之下
“当当当, 看我做出了什么。”虞微高兴的将一大块面团递到笑忘书面前。
笑忘书看了眼。“面团？怎么了？”
说完感觉不对，这里不是粮食作物种类数以百万计的星空——自己演化出生态系统的星球在宇宙中虽然概率小，但宇宙尺度上，啥概率都不是事。有自己生态系统的星球只要有文明都会驯化出本土粮食作物, 更别提智慧生物会改造作物, 碳基金属基杂七杂八基, 种类不要太丰富。
人族起源星上粮食作物有四种, 一种类水稻，一种类黍, 一种是灌木根茎, 还有一种是乔木果实，没有类麦的作物。
“这颗星球上没有麦类作物, 你怎么做出面团的？”
“用树果磨粉，再加了一些黍和味道不错的野草根茎磨粉做出来的，过年没饺子吃总感觉差了点味，可算让我搞出面团了。”
笑忘书脑袋下意识后仰，与虞微保持距离。“你够了啊, 这个时代的作物就没什么能吃的。”
旅行一年, 千雪忙着斩杀妖鬼, 笑忘书与峨兹忙着学习千雪的剑术，就虞微奇葩，走到哪第一件事便是收集当地所有植物，也不管有毒没毒, 是作物还是野菜乃至野草, 能不能吃。
每一种植物都要嚼两口尝个味, 试试能否做成食物，折腾出不少黑暗料理。
虞微道：“这回不一样, 我真的尝过了，面团和我活着时吃的很像，做出的饺子肯定能吃，等千雪回来，正好过年吃饺子。”
巫鬼时代没有过年的传统，但对虞微而言不重要，只要文明已经演化出了一年的概念，并且有个新一年分界块就行（不具体到天，这年头的时历没那么精细）就行。
饺子加年末，凑合着也有三分年味。
笑忘书看着虞微。“她只带了峨兹，你不担心她出事吗？峨兹的驯服只是因为修为被她废了大半，打不过。”
虞微道：“我担心啊，但我也相信峨兹，虽然史书上没记载峨兹与千雪的结局。但若峨兹对千雪只有被废修为与暴揍的恨，他若将千雪杀了，千雪不可能成为他的执念。现实里千雪都没输给他，何况梦境。千雪既然敢谁都不带，只带峨兹去施法，必定有把握。”
至于千雪的把握是峨兹不会趁她虚弱伤害她，还是千雪自信就算虚弱也能杀了峨兹，虞微无法确定，但千雪有把握就行。
笑忘书感慨道：“自身强大是最大的底气。”
*
一年里马不停蹄的斩杀妖鬼，又迅速跑回大河源头施法令大河稳定泛滥，千雪当场歇菜在大河源头的雪山里，身边只余峨兹。
千雪对峨兹招呼道。“好徒儿，背为师回去吧。”
峨兹瞧了瞧四周，厉鬼的感知没感觉到任何活人的气息，他这一族强大的天赋能力也没看到任何埋伏。
意识到这点，峨兹沉默的看着千雪，马不停蹄的斩杀妖鬼，如今又令大河泛滥，千雪已经虚弱到临界点。
这颗星球上为祸一方的大妖鬼们都已被铲除，剩下的小妖小鬼筑基修士就能解决，不再有需要千雪出手的地方。
错过今日，他将永远失去摆脱千雪的机会。
峨兹蹲下了身体，凑近千雪，近距离的盯着千雪瞧，目光中透着孩童般纯粹的好奇。
千雪笑问：“我很好看？”
峨兹愣了下，好半晌才点头。
“你这个头点得着实勉为其难。”
峨兹解释道：“若只论容貌，我见过很多比你美的存在，但一个人的美不止容貌，美丽的皮相之下说不定是比恶鬼更残忍的心。”
“听起来你被美人伤害过。”
“是啊，杀我的便是一个很美很美的美人。”
千雪眼眸平静的看了眼峨兹稚童的容貌，一年前的决斗中峨兹被她打得现出死相，死得就千雪看来不算多惨。
献祭厉鬼时都会对祭品进行精细加工，若献祭的是鬼王级的大鬼，每次祭祀少则数十，多则数百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稚童。
在巫鬼时代，每天与峨兹遭遇类似事情的孩童不能说无以计数，只能说绝不低于四位数。
峨兹摸了摸千雪的脸。“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像太阳？”
“没有。”
“太阳高高在上，不论天地如何沧海桑田，它都不为所动的漠然，却始终照耀万物。”
“没想到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呀。”
峨兹继续道：“像个傻子。”
千雪不悦，怎么还骂上了？
“漠然的看待这个时代的一切，却又一直为此而竭尽全力，金丹境的寿命是筑基的两倍有余，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啊呀，金丹境寿命这么长的吗？”千雪讶然。“我还以为和筑基差不多呢。”
“你不知道？”
“我是第一个金丹境，在我之前修士只有筑基而无金丹，但凡有金丹，都不会让你们这些鬼王活蹦乱跳到今日。”
峨兹嫉妒了。
没有任何前人的经验，纯粹自学，三十几岁成就金丹，什么妖孽。
峨兹愤愤的将千雪拎起放到自己背上。
“你说我冷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冷漠叫麻木。”
“什么？”
“只要有人聚居的地方便有人祭，不论多残忍的事，看得久了，人会感到麻木。”
“麻木者可不会有行动力。”
*
峨兹与千雪一回来，虞微便迫不及待的将铁锅——感谢修真者的生产力，虽然人族还没点出铁锅技术，但筑基境的修真者可以靠灵力手搓铁锅——端了上来，一边下饺子一边吃。
千雪没见过饺子，但虞微包的饺子看着就很香，忍不住夹了一个品尝。
“好吃。”
千雪眼睛一亮，运箸如飞。
真的假的？
笑忘书试探的观察了会千雪。
虞微最喜欢猪肉大葱饺子，奈何巫鬼时代别说猪，连驯化成熟的家畜都没有，家畜与野外同类的唯一区别是一个半牧半饲，一个纯野生。
但饺子没馅料还吃啥饺子，虞微最终弄出来的馅料笑忘书是剁馅的人，非常有发言权，这丫将能找到的家畜和野兽、鱼虾的肉都准备了一份，然后剁碎混在一起，只是看着都能感觉到黑暗料理。
确定千雪是真的觉得好吃后笑忘书这才夹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旋即沉默了。
虞微盯着沉默的笑忘书：“怎么样？”
笑忘书看着千雪的眼神充满同情。“还行。”
虞微半信半疑。
笑忘书解释道：“我同情她没吃过什么好吃的，这饺子比之前做的食物好吃，但与未来相比还是差了些。”
千雪不以为然。“不论未来的食物多好吃，我都没吃过，当下吃的只要比我过去吃过的大部分食物好吃便是美味。”
虞微听懂了，味道一般，但不是黑暗料理。
虞微放心的夹起饺子吃起来。
三个人大快朵颐，只有峨兹神色复杂的负责下饺子——鬼没法如常人般进食，饺子不够三个大胃王吃的，只能委屈不需要进食的鬼。
一顿热热闹闹的过年饺子吃完，笑忘书与虞微出门去切磋，在梦里受伤也不会影响现实的身体，没有比这更好的训练场。
“我没让你把味道吃光，鬼吃过的东西都没味道了。”千雪无语。
峨兹期待的看着下一盘肉，没好气道：“你刚才都吃了两盘饺子，我什么都没吃。”
“你是鬼，鬼不需要吃饭。”
“金丹境也不需要吃凡食。”
千雪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拌着嘴，一边将失去味道的肉捞了出来，倒进一盘新的。
“对了，她俩说你未来的外号是太古先知，你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吗？”
“我族擅占卜，我未来必定会精进占卜，还可能收回了我失去的眼睛。”峨兹眼角余光瞄了眼千雪腰间的玉罗盘。
千雪忽然拿起罗盘问：“还有这个吧？这个罗盘是道器，虽然我不太了解道器的层次，但听起来是很厉害的东西。这颗星球很寻常，实在看不出有孕育道器的潜力，是随你一起从天外掉落的。”
峨兹点头。“我族栖息的地方正是它孕育之地，受它影响而修炼出知过去未来的天赋神通，但它出世后，我族怀璧其罪”
千雪明白了。“真惨，你一定很想报仇吧？”
“我离开不了这颗星球。”峨兹愁闷道。“鬼修最弱，还慢，执念太深又会疯魔。”
千雪道：“所以未来我将自己的一身血肉给了你？”
峨兹错愕的看着千雪。
千雪继续道：“金丹境中期，也不一定，我未来必不会止步于金丹境中期，说不得能到金丹境巅峰，突破元婴失败，看你这表情，看来我不禁失败了，还丢了命。但即便失败垂死也是金丹境巅峰，一身血肉想来极精纯，若我心甘情愿将一身血肉予你，必可令你更进一步。”
峨兹皱眉。
“我能心甘情愿给你血肉，必定是因为我快死了，与其让遗蜕埋土里腐烂，不如废物利用，你别一副好像杀了我一般的心虚表情。”
“我没有心虚。”峨兹看着千雪，目光中尽是思念。“我一直很想你。”
“你不是经常见我吗？”千雪道。
峨兹愣住。
千雪道：“这样的梦境你做了多少次？式微说你每日都会如凡人般睡眠，还说这里是梦境，但这一年我思考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回忆自己过去的桩桩件件，实在无法说服思维如此灵动的我只是梦境幻影。”
峨兹纠正道：“你不是梦境。”
千雪赞同点头：“不论未来你我师徒感情如何好，你也不可能连我几岁尿床都知道，我不是梦境幻影，我是梦境的另一个梦主。”
说到最后千雪颇为惊奇的摸着道器。“道器都这么神奇吗？”
正惊奇着，忽见周围环境开始崩溃。
千雪讶异的看向峨兹。“怎么了？”
峨兹怅然道：“现实里的你快醒了。”
趁着梦还没完全醒，千雪忙问：“为什么？”
峨兹看着千雪，道：“因为我爱你，师尊，我真的很爱你。”
*
“两位睡的香吗？”
虞微与笑忘书从趴着的书案上直起身子，迷糊的看着房间里多了的人影，脑子立刻清醒。
“师尊。”
“师兄。”
峨兹抬手举起一把刺比刺猬更多更长的狼牙棒。“我看你俩骨头有点痒，今儿醒得早，帮你俩松松骨。”
“师尊饶命！”
“嗷”
*
千雪艰难的睁开眼，抱着脑袋缓了好一会。
见千雪醒来，一直守着她的巫医少女忙问：“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千雪摇头。“伤口还好，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
巫医好奇的问：“什么梦？筑基以后修真者就不会再如普通人一般做梦，若是做梦，多半是预兆。”
“我想不起来什么内容了。”千雪困惑不已，修真者不会无缘无故做梦，同样的，清醒后也会对梦境记得一清二楚，这种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状态不正常。
“想不起来就算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吃点什么？”
千雪回忆了下当下的日子。“过年了，吃饺子吧。”
巫医茫然的看着千雪。“饺子？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种半月形，有很多褶子的食物，过年吃的。”
完全没听说有什么地方过年会吃什么特别的食物，但千雪走过的地方多，巫医也不敢说一定没有，便问：“饺子是用什么做的？如何做的？”
千雪努力回忆了下。“好像是树果磨粉，发酵后”
半个时辰后巫医给千雪做出了一盘外形符合描述的饺子，美中不足的是，饺子夹起来还没下锅便散了架，俩人最后吃了一顿树果粉疙瘩炖肉馅。
吃着疙瘩炖肉时，千雪忽道：“我想收一只鬼做弟子。”
巫医错愕的看着千雪。“啊？收鬼做弟子？”
千雪点头。“鬼王死前说的话虽是垂死放狠话，但也有点道理，就算我能杀光大地上所有的鬼，未来也会有新的鬼诞生。我在时，自信能斩杀所有鬼王，但我死之后呢？若无新的金丹境，鬼王谁来解决？。”
巫医也头疼。“你收弟子是未了让弟子替你守护？若是鬼，确实活得比修真者久，传说南方中次大陆峨兹城鬼王活了万年。”
千雪摇头。“鬼毕竟是鬼，神智与常人不同，守护还得靠自己，我收弟子只是想立个标杆。”
“标杆？”
千雪颔首。“我无法阻止未来诞生新的鬼，但我可以让未来的鬼从前辈身上明白一件事，厉鬼可以找仇人复仇，修真者也不会阻拦，反倒是滥杀无辜，修真者必杀之。即便当下没有可以杀他们的修真者，未来有了强大的修真者，必定斩他们证道。而守规矩的厉鬼不仅可以报仇，若有机缘，还可以被强大修真者收为弟子，拥有更好的前途。”
巫医想了想，问一个扎心的现实：“但如今的厉鬼有不搞人祭的吗？”
不滥杀无辜，这片大地上有符合这要求的鬼吗？
千雪扶额。“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就算现在没有这样的鬼也没关系，修真者能活一两百岁，我怎么也还有一百多年寿数，不至于一个合适的人选都遇不到。”
*
守心吐出一口泛着金色的血。
淦。
虽然到仙人境后每个境界的实力差距都很悬殊，但太易仙人委实离谱。
残血都这么能打。
究竟是太易仙人境就是如此，还是因为这个太易仙人是后简？
守心觉得兼而有之，但最变态的是这个兼而有之的离谱家伙是自己的对手，这家伙根本没出全力——别人看不出来，但目睹过后简与秋露白多次战争的守心对后简的力量太熟。
即便如此，不到十分钟，带来的太始仙人与太素仙人也躺得差不多。
目前还站着的只自己、松醪、来自三合星域的三名军团长。
“檀弓你好了没？”
“再坚持一下。”
守心忍不住抽空看了眼檀弓，发现檀弓不知何时将一把刀刺进了心口，剖开心脏，伸手掏摸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檀弓理所当然的回答：“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存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说话间檀弓从心脏掏出一团金色光球。“赶紧制住她。”
青鸟道：“不行，陛下太强大了，我们没法控制她。”
“不用太久，一秒钟都行。”
守心无奈的持戟冲回战场，再次体会到太易仙人的离谱。
血条好厚！
剑气好强！
又十分钟，松醪与三名军团长也相继倒下，只剩下守心还在坚持。
打着打着守心也打出了火气，精血燃烧，力量节节攀升，恢复至全盛状态。
长戟如电，赤轮大放光芒。
丹曦一个后辈都能将后简打成残血，守心就不信自己连后辈都不如。
跑尸回来的五花马震撼道：“这俩好生猛。”
伊丽莎白道：“撑不了多久，她的血条虽然比二宝的残血长，但掉得太快，她会比二宝先倒下，二宝真强大。”
“咦，檀弓的血条怎么只剩一成了？她不是没参战吗？”
玩家没聊两句便被战斗余波扫过，回到复活点跑尸。
不知第几次跑尸回来石，玩家毫无意外的看到守心的血条危如累卵，虽然黑甲人也很危，但她杀伤力更强。
黑甲人一剑将守心击飞，赤轮碎裂，守心的身体几乎被劈成两半，再挨一剑就能赴忘川篙里。
但黑甲人没能补刀。
在她准备追上去时，之前被她击倒就没爬起来，但与她的距离一直在不知不觉拉近的松醪一跃而起，从后抱住了她的身体。
黑甲人抬手后击。
松醪吐出一大口血，仍未松手。
黑甲人再击，松醪继续吐血。
“檀弓！”
“来”
才靠近一步的檀弓被一道剑气逼退。
“兄弟们，上！”
五花马带头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黑甲人的胳膊，才碰到黑甲人胳膊便被送下线，但第四天灾已经扑了上来。
须臾，黑甲人被无穷无尽的活埋。
终于能靠近黑甲人的檀弓：
正发愁着，人山底部爆发出一股力量，无数玩家的身体向四面八方乱飞，松醪的身体更是呈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的扭曲形状，缺仍未放开黑甲人。
好机会！
檀弓大喜，穿过玩家尸体，将金色光团打入黑甲人心口，光团在心口蔓延。
黑甲人下意识抬手，指尖迸出一道剑气，剑气直入檀弓丹田。
檀弓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倏然倒下。
金光大作中，黑甲人浑身黑甲崩裂开来，甲片四射，一部分落入周围人身体里造成二次重创，近距离的檀弓与松醪的身体几乎变成筛子。
倒下的檀弓最先看清黑甲下熟悉的面容，不由露出欢喜的笑容。
守心也挨了几块甲片，再次吐血，离忘川篙只毫厘之差，下意识取出一枚玉符准备跑路，同时抬头望了一眼，没有笑容，只有吐血之心。
黑甲之下是一名气息纯正而虚弱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四肢与要害处赫然镶嵌着锁链。
这家伙一直戴着枷锁战斗？
白衣女子并未关注自己身上的枷锁，茫然的看着被拆了小半的天宫，废墟里的仙人们，以及面前气息全无的檀弓，一眼认出檀弓伤口里属于自己的剑气。
“我做了什么？”
第十六章嘱托
“我们当年生活的街道应该就在这一片, 地形变化真大啊。”檀弓唏嘘的看着眼前的丘陵。
檐水看了看，沧海桑田，完全认不出来。
“若有一日我陨落，便将我的遗蜕安葬于此吧。”檀弓看着荒凉的星球道。
修真者的遗蜕蕴含庞大的能量, 境界越高, 能量越庞大, 因此修真者陨落后, 遗蜕返还天地时会改造埋骨之地的环境，令之生机勃勃。
仙人做为修真食物链的顶端, 遗蜕能量自然更庞大, 历史上便有过一个太始仙人陨落后返还天地的能量催生演化出一个智慧物种。
檀弓虽比不得那位太始仙人，但也是仙人, 改变一颗星球的环境足矣。
檐水不悦。“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虽然丹曦失踪了，但三合星域脱困，又有第四天灾相助，我们的处境已经变了。”
檀弓笑道：“变了, 但没根本改变, 谁能笃定未来与意外谁先来？我也只是以防万一才这么说, 若没有万一，自是最好，若有万一，我可不希望死后遗蜕被胡乱处理。”
檐水拧眉。“你瞒了我什么？你当年来三合星域真的是巧合？”
檀弓笑。“看来你也怀疑很久了, 是巧合, 也不是巧合。”
“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因为同时与多个人交往翻车而往三合星域避难, 但翻车是我故意让他们发现彼此的存在。”
*
“镇压熔岩爆发、大型陨石、超新星爆发”
魂比平时淡了五分的虞微看着手里的任务表。“熙光让你去做这样的任务？”
比起蓝星，这个世界因为修真者的缘故离开母星更轻松, 但也这意味着更容易遇到星际尺度的灾难。
熔岩爆发，蓝星历史上也发生过一次，发生于二叠纪与三叠纪的西伯利亚暗色岩事件，一举消灭70%的陆生脊椎动物与96%的海洋生物。
大型陨石，恐龙时代就是被一颗大型陨石终结的。
超新星爆发，这个比前两个更生猛，横扫几千光年，蓝星历史上也有一次大灭绝疑似超新星造成。
黑洞爆发，这就更离谱，能扫荡出一片星际星空。
更现实的是，一个族群统治的星球越多，这些小概率灾难越日常——只要基数上去，再小概率的灾难也是必然，今天是甲，明天是乙。
白之民就是个活例子，统治着一整个超星系团的白之民每天需要处理的能摧毁一片星系的天灾数以百计，能摧毁宜居星球地表生态的天灾更是数以百万计。
只能说，得亏修真者挂逼，不然够呛。
但即便如此，这种灭世级也不是元婴境能处理的。
鼻青脸肿的笑忘书道：“虽然我只是元婴，但熙光君说我比化神也不差多少，星际尺度的天灾还参与不了，但像镇压熔岩爆发这样的小事却能帮忙打下手，你要不要一起去？酬劳很丰厚，你们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吧？”
修真界的势力虽然会尽力自己解决麻烦，但也不介意雇佣旁人。
毕竟天灾不等人，而一个势力拥有的族群终究有限，最重要的是，任何势力久了都会面对一个共同的问题：屎山冗余。
屎山代码跑是能跑，但指望跑得特效率是做梦，但面对这类天灾时效率低就等于放血。
放一次两次问题不大，放多了就可以考虑身后事了。
用钱雇佣散修干活，成本低，还省事。
当然，再怎么成本低，也只能做为补充手段，若将这些事情完全外包，修真界历史上也有类似案例。
天庭早期因为人手不够，无法在各个星域建立起绝对的统治，只能与各个星域的地头蛇共生，但天庭显然不能让地头蛇一直发展，等自己人手足够了，地头蛇也更难缠了。
有人想到了一个主意，让地头蛇将处理灭世天灾的工作外包给天庭。
地头蛇们没想太多，天庭要价很公允，而且确实很省事。
最终结果：没有了迫切应对天灾需求的地头蛇们在安逸中废了，又因为专注聚敛财富而失去民心，天庭凑够人手建立绝对统治时相当顺利，顺利得易如反掌。
也因为天庭的这骚操作，天庭扩张到极致时，还没死的势力纷纷抓住机会自我革新迭代，废除了天灾外包的政策，宁肯自己累死累活也不亲手将轻松吞并自己的机会送到天庭手里。
但宗门时代的人们还没挨过天庭的毒打，外包属于常规操作。
“多少灵石？”虞微问。
“我只能打下手，只能拿一万上品灵石，但你不一样，你能做更多，起码能拿两万。”
虞微捋了捋。“我怎么觉得这有点像人族宗门的内部管理政策？异曲同工？”
宗门会给每个弟子保底的资源，但这些资源是不够的，但弟子也有门路。
天资优秀的弟子，可以得到类奖学金的额外资源，但天赋优秀也意味着需要更多资源，仍旧同样不够。而宗门拒绝无偿提供优秀弟子所有资源，让优秀弟子专心修炼。
从历史记载来看，宗门早期这么干过，但结果很惨烈。这些不用付出任何东西便可得到需要的一切资源的优秀弟子将自己得到的资源视作理所当然，宗门给是应该的，不给就是罪大恶极。
雪上加霜的是，这些优秀弟子成仙者甚少，修真需要修真我，而这些弟子基本养废了。
宗门遂改变了政策，不论多么天赋异禀的弟子，会给你额外的资源，但绝不会满足你一切需求，必须给宗门干活。
一心修炼，什么都不管？
想得美。
峨兹道：“互相参考，宗门参考了世家与万族给干活的人奖励的做法，并进行制度化，万族又反过来参考宗门的制度化，最大化利用修真者。”
虞微看着峨兹。“那师尊你要不要也接点任务？这有些超新星任务，将即将爆发的超新星推到没有生态星球的荒芜地带去，避免造成大范围破坏，推走一颗可得极品灵石三千万，草，真TM大方。这还有个黑洞任务，有个大型黑洞快死了，黑洞死亡时发出的能量波会波及至少半个星系，酬劳是十五亿极品灵石。师尊，你多干几回估计就恢复了。”
峨兹反问。“你怎知为师陷入虚弱时，别人会兑现酬劳而不是宰了为师发横财？”
这是个好问题。
峨兹可是太始仙人。
仙人遗蜕可以炼制仙器，而一件仙器的价值，哪怕是下品仙器也不止十五亿极品灵石。做为太始仙人，拿峨兹遗蜕炼仙器，炼出下品仙器是保底，炼出上品仙器都可能。
笑忘书也道：“虽然我是白之民，熙光君也无此意，但白之民不止熙光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虞微扶额。“行吧，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乱了。”
即将发生熔岩爆发的星球位于数十光年外，自己飞过去太慢，因此虞微与笑忘书选择乘坐灵舟过去，几乎前脚抵达后脚便看到火山喷发。
虞微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被拉去干活。
熔岩爆发本质上地质活动的产物，哪怕是修真者也不能堵住，但修真者也有自己的应对思路。
堵不了，那就将熔岩控制在一定范围，且不让熔岩制造出遮天蔽日的火山尘埃云。
虞微跟着施法时远远望着，震撼不已。
遮天蔽日的岩浆柱击破地壳喷涌而出，在大地上漫流，山川河流皆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崎岖的地形变成岩浆平原。
待岩浆平静下来，修真者自海洋调来海量水汽与被施法困住压缩的尘埃混合，化作雨水落在炙热的熔岩大地上，令大地冷却。
流动的岩浆在修真者的引导下非常平稳，因数月暴雨后出现的是一片广袤的平原。
修真者又从沙漠带来无数黄沙铺在冷却凝固的平原上，再从海洋带来无数淤泥铺在黄沙之上，再铺黄沙再铺淤泥，一层又一层，铺了十几米高。
经烈阳暴晒与发酵后这些黄沙与淤泥会变成正常的土壤，再通过种植稳固水土的绿肥加快转化进度，加之本身的平原地形，活脱脱的肥沃粮仓。
虞微看着隐约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个世界，有人定居的星球，平原都很广袤，至少达到陆地面积的一半。
当然，平原广袤，但也不全是平原，若全是平原，没有海拔落差，一下雨就到处是沼泽湿地。也有山川，但山川的位置与平原都很搭配，刚好保证广袤平原的水源需求。
之前还好奇过这种比例是怎么出现的，现在有答案了。
任务完成，虞微得到了两万四千上品灵石，对修真界的贫富差距感到震撼。
醍醐继承的遗产才十几块灵石，还是下品灵石，但化神境做个任务就有两万多上品灵石。
虽然这也有白之民是老牌势力，底蕴足的缘故——根据虞微在正魔战场的经验，人族化神境的酬劳达不到两万上品灵石，便宜起码一半——但还是能感觉到不同境界的财富差距。
虽然在蓝星，财富也与武力挂钩。
——石油值钱吧，但非大国发现了石油，绝对不是暴富发财，只会是坠入地狱。
但真没修真界这么直白，虞微莫名有点理解为什么三合星域控制马太效应的法子是根据境界规定一个可以持有的财富量，有现实基础与土壤啊。
虞微唏嘘的数着钱时，笑忘书将自己领到的钱袋交给她。“你帮我收着。”
虞微不由问：“你做什么去？”
“挑战。”笑忘书一脸跃跃欲试。“这次接了任务的修真者有很多化神境与炼虚境，我要挑战他们，磨砺自己。”
虞微：“这些修真者与你平时在都城见到的贵族子弟不一样，没那么容易对付。”
镇压熔岩喷发，说起来容易，实操起来一个不慎人就挂了。再加上贵族子弟看不上一两万灵石，但也因为贵族子弟不来，会做这些任务的都是含金量居高不下的精英。
笑忘书理所当然道：“就是有难度才要挑战，挑战弱者不会带来任何进步，唯有挑战强者才能不断变强。”
虞微不由回忆起天下陵里的经历，顿觉心情复杂。
笑忘书挑战过的修真者是真多，挨过的毒打也一样多，但也正因为笑忘书这份极致的自虐与卷，她才会成为史书中拥有几十页篇幅的狠人。
目送笑忘书去找人挑战，虞微不由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学学笑忘书，不求成为史书浓墨重彩的狠人，起码也得有杀死关山月的能力。
思考了不到一分钟，虞微得出结论：笑忘书的路子不适合自己。
人与人是不同的。
笑忘书是狠人，她不是，做为庸人，虞微对自己狠不下这个心。
而且她也没有笑忘书的天赋，能通过与人干架进步飞快，打得越痛快，进步越大，典型的战斗型人才，她还是老老实实研究汲取众生情绪的鬼修之道比较好。
笑忘书去得很快，回来得更快，竖着离开，躺着回来。
但这并未影响到笑忘书的兴致，养了一个月养好后笑忘书立刻务色新的目标挑战。
此后三十年里，不做任务的时间里，笑忘书在挑战、被揍与养伤之间反复循环——笑忘书每次找的都是比自己强一些的对手，赢了再换一个，因此大部分时候都在挨揍——看得虞微佩服不已。
佩服笑忘书的抗揍与坚韧，也佩服笑忘书的实力增长。
只三十年，这家伙就炼虚了，步入炼虚的年龄比北落师门还小。
虞微每次与笑忘书切磋的结果再无悬念：回回被揍。
虞微侧目，峨兹亦然，不仅对笑忘书侧目，还不时看着虞微叹气。
虞微对此无语至极。“你讲点道理，我是凡人，她是吗？”
“我知道，但你这么多年还是化神中期，实在太慢了。”峨兹道。
“我虽然比不上笑忘书，但横向对比整个世界，我觉得我怎么也能排中游，胜过了一半人。”
峨兹无语。“比较只有往上比，哪有往下有比的？”
虞微理所当然道：“往上比较只会找虐，往下比起码能获得精神安慰。”
峨兹：“你这心态，该说豁达还是躺平呢？”
“自然是豁达。”
“豁达到不想杀水月与关山月。”
“怎么可能，我必杀他们，只是我不想跟他们比天赋，我走得我的情绪路子，开辟新赛道。这几十年没什么进步纯粹是白之民本身的作物禽畜驯化就干得很好，我培育的作物是锦上添花，效果自然不咋的。过段时间我准备出行，去别的族群转转，收集更多作物，培育更多更好的作物。”
峨兹闻言道：“唔，你也该出师了。”
虞微讶异的看着峨兹。
峨兹理所当然道：“弟子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师尊，实力差不多，能教的都教了后便可出师，我的本事这些年都已教了你。虽然你学得实在差强人意，但跟着我也不可能更进一步，需要自己去看去走去思考自己的道。”
我知道人族宗门的传统，但咱俩是正常师徒吗？
我还以为你会控制我一辈子，虞微心中腹诽。
不论如何，峨兹没有一直控制自己的意思都是好事，虞微愉快道：“我必不负师尊期望。”
峨兹从怀里摸出一对球状物。“给你的出师礼物。”
什么东西？
虞微好奇的接过，细细一看，顿觉毛骨悚然。“这怎么看着那么像眼球？”
“就是眼球炼制的法宝。”峨兹道。“我的眼球。”
虞微：太重口了吧？
“这对眼球可以增加你占卜吉凶的准确性，当然，再怎么增加也不可能百分百准确，但它也可以看到过去的一些痕迹，对你收集与培育作物应该有用。若你觉得重口，难以接受，可以还我。”
虞微麻溜的将眼球收好。“不重口，一点都不重口。”
修真者出师会举办个践行宴，让弟子与同门告别——修真者的弟子太多，挨个告别太麻烦。
峨兹就虞微一个弟子，因此践行宴比较简单，就虞微、笑忘书与峨兹三人，但践行宴的真正参与者只有笑忘书。
“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之后准备离开白之民，去别的地方转转。”
笑忘书问：“回人族吗？待我入大成境后我准备去人族，人族有很多强者，我相信挑战完人族的强者们，我一定能入仙人境。”
峨兹摇头：“暂时不回人族，趁着如今还有时间，我准备去更远的星空走走，看看远方的风景，若能走到宇宙边缘，看看宇宙边缘是什么模样，可以画给千雪看。”
对峨兹每天入梦见千雪的行为笑忘书着实不知能说什么，过去的人永远不会记得梦境一切，不论梦境里发生多少事，记得的只有峨兹。
笑忘书只能道：“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听起来很浪漫，我相信她千雪会开心的。”
“虞微呢？你也要去旅行吗？”笑忘书看向虞微。
虞微点头。“白之民的作物我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想去别的地方收集更多作物，但不会和他一样跑那么远，我没他的速度。宇宙边缘再浪漫，我的寿命也不支持，周围几十个超星系团溜达一圈就差不多了。更远的地方我准备让旃帮忙，流族足迹广泛，收集作物与植物乃至禽畜都比我方便。”
“旃啊，是个人物。”笑忘书道。
二十多年前旃的商队来到白之民经商，外来者在本地若无背景很容易被抢，虞微顺手给她与笑忘书牵了线。
笑忘书用自己的背景庇护旃，旃分一部分利润给笑忘书，这也是流族与各路势力的相处模式。只是不是所有人都遵守规矩，收钱之后再将人抢光也不稀奇，但笑忘书毫无疑问是守规矩的，让旃得到了很多便利。
笑忘书本来没将这事当回事，只是庇护一个小商人罢了，直到旃开始给她缴利润。
好多钱。
笑忘书不认为旃会老老实实按说好的分成给自己利润，但缩水的利润都有这么多，可见旃的能力。
“你以后去人族可以乘她的灵舟，再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要看看你挑战人族强者的风采。”被揍得满地找牙的风采。
笑忘书含笑：“行，到时我们也切磋一场。”
“这”
“师侄别客气，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你。”
虞微：教导的我满地找牙？
第十七章人与人
天宫废墟, 白衣女子茫然、不可思异的看着周围，身上的黑色锁链活不，那就不是真正的锁链。细看便会发现锁链本质是凝成实质的黑雾，束缚着白衣女子, 也控制着她。
随着黑雾锁链活动, 白衣女子身上的清气再次被压制, 充满茫然与不可思异的眼神渐渐转向无机的冰冷。
松醪艰难的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女子的衣摆, 悲伤道：“后简，不要再被控制。”
等你醒了, 你不会原谅自己的。
守心也忍不住道：“后简, 你再被控制，那我师尊与你的対峙简直是最大的耻辱。”
后简回神, 身上的清气与扎根于血肉中的锁链陷入拉锯抗衡。
守心紧张的看着后简，若后简不能找回神智，在场的人除了她都别想活。
松醪紧紧的抓着后简的衣摆，不要再被控制，不然你要如何面对自己？
然锁链与清气始终僵持。
须臾, 后简弯腰捡起碎裂的赤轮, 对准锁链与血肉结合的地方, 狠狠剜下。
须臾，沾着赤金血液的锁链一根又一根哗啦坠地。
*
虞微在旅行一百二十年，走遍了几十个超星系团，见过千奇百怪的智慧生物与非智慧生物——虞微甚至看到一些星系毁灭级的天灾与存在, 差点没跑掉——大开眼界后, 带着数以万计的作物种子回到人族星系, 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落日宗。
“你之前托流族给我的玉简里说你要成仙了，真的假的？你才三百多岁。”
是的, 她回来不是收集够了作物，而是北落师门托流族——虞微跑得太远，一次通讯需要耗费的灵石灵力太离谱，虞微扛不住，俩人恢复了最古老的书信往来——送来一枚玉简，希望虞微来参加她的飞升会。
知道北落师门天赋异禀，别的天才少则修炼千年，多则修炼万年才能成仙，北落师门却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年龄低于一千岁的人族仙人，但知道与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是两回事。
“你真的不需要再考虑考虑？以你的天赋什么时候都可以成仙，没必要这么着急的，不如继续打磨自己，等有十足把握再渡劫。”
修真者渡劫飞升仙人境可不是闹着玩的，渡劫失败，轻则去掉九条命，重则当场呜呼哀哉，大部分都是后者。
“我已经准备好了。”北落师门自信道。
虞微看着北落师门自信的模样，心里仍旧悬得慌，却也没再说什么。
“比起担心，反倒是你自己，你怎么还是化神境？”北落师门皱眉看着虞微。“难道你还没找到自己的道？”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妖孽的，我这是正常速度。”虞微无语道。
北落师门并未被带跑话题。“那你找到自己的道了？”
虞微迟疑道：“我大概猜到自己是什么道，但有些事急不来，只能顺其自然。”
北落师门皱眉。“我邀请你回来就想让你通过观我渡劫而有所领悟，为来日的飞升做打算，但你连自己的道都不坚定，再怎么观也没意义。”
虞微道：“没事，就当我是来凑热闹的。”
北落师门无语，却也拿虞微没辙，道取决于修真者自己的心，虞微自己看不开，旁人也没辙。
渡劫境的修真者突破仙人境的渡劫被称之为飞升，飞升成功便可真正超凡脱俗，用蓝星的话说则是，飞升成功就完全转化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能量生物，彻彻底底的非人。
因此飞升天劫是修真者需要渡的天劫中最难的一关，并且因为是证道飞升，所以天劫会饱含天道的规则气息。
参悟天道的机会太难得了，因此每当渡劫境修真者飞升，便会邀请别的大修士来参观——隔着十万八千光年的参观，离得太近会被天道认为是作弊，一起弄死。
受到邀请的人也领这个人情，若飞升者不幸失败，也会争取从天劫下保住飞升者。
一般来说，受到邀请的都是飞升者的至交好友与至亲，既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防止渡劫失败与刚飞升正虚弱时被落井下石。
但人族这里与众不同，沈妤规定谁要渡劫飞升，必须邀请人族所有同境界修真者参观。谁若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哪怕追到宇宙边缘，沈妤与万仙盟必杀之。
当然，请柬发了，别人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一般情况下还是会来，不仅会来，还会带着小辈来，毕竟机会难得。
而发请柬的对像包括正魔两道。
北落师门定下的飞升之日，虞微看到了魔道队伍里的关山月，用峨兹眼球改造而成的眼镜看了眼，大成中期。
比不得北落师门这等妖孽，却也足以称之为天才，甩掉自己十条街的天才。
关山月蓦然四顾。
冰河问：“怎么了？”
“方才好像有人盯着我，带着恨意。”
“神霄宗的人吧。”冰河道。
关山月看了眼神霄宗所在方向，神霄宗确实有一些人充满恨意的瞪她，但她敏锐的感觉与方才那道不一样，但扫了一圈也没找到别的。“大概是。”
虞微目不转睛的用先知眼镜看着远处准备渡劫的北落师门。
心中咂舌，不亏是大成境，感知真敏锐，隔着百万公里的一眼都能感觉到。
不过，大成境的感知就敏锐到这份上，仙人境只会更离谱，但这个世界死仙人却不是稀奇事。
虞微对此只能表示，修真界好一派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景。
实力差距太大，还是北落师门飞升的场合，正魔两道大大小小的门派云集，虞微无意对关山月下手。
在实力增长到能与关山月抗衡，或者遇到合适的机会前，她不准备贸然行动。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就算原本没有，正魔战场那五十年，虞微也充分认识到自己与天才的差距，那是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的天堑。
心中有决定，虞微再没看关山月第二眼，防止被察觉，只一心关注北落师门渡劫。
修真者渡劫的天劫范围很广，境界越高，范围越广，而位于天劫范围里的人都会被天道视为作弊帮手，天劫威力翻倍。
为了生命安全，修真者都会找没人的地方渡劫。
只不过低阶修真者在地表寻找无人区，中阶修真者在大气层渡劫——有时也会离开大气层，因为修真界一些星球的大气层有着丰富的生态与，甚至有专门生活在大气层的智慧生物与文明——高阶修真者渡劫，一通天劫下来，方圆千里万里都会化为废墟，更是只能在太空渡劫。
虽然也有不想跑太空渡劫的修真者，但现在的人族没有，这么干的人就算成功渡劫也会被七贤十圣杀掉。
落日宗做为弧矢建立的门派，自然不会打弧矢的脸，北落师门渡劫的地点位于星系与星系之间荒芜地带边缘。
别说天体，连宇宙尘埃都看不到多少，百分百避免伤及无辜。
当然，副作用是灵气补充也困难。
修真界目前的灵气来源是地脉生发，也就是天体，没有天体的荒芜地带自然也不会产出灵气，太空中稀薄的灵气都是从星系里散逸过来的。
灵气如同空气，高浓度灵气地区的灵气会往低浓度处流动，但这个过程很缓慢，所以宗门也有应对之策，广收弟子，在灵气流动离开前将之消耗掉。
如此一来，没有任何天体的荒芜地带的灵气含量约等于无，渡劫者很难从环境里获取灵气补给。
但问题不大，修真者每个境界的第一次渡劫，宗门都会不限量提供灵石，避免渡劫者死于灵气补给不足。
北落师门渡飞升天劫，落日宗为其准备了海量的灵石，虞微目测了下，堆在一起的灵石体积与蓝星体积不分伯仲。
真壕。
尽管如此，虞微还是将自己的玉符借给了北落师门：若真有个万一，渡劫失败，这枚玉符应该能保住北落师门的命。
至于被拖下水的峨兹会怎样。
太始仙人境那么容易死未免对不起修真界宗门时代天花板的地位，最多就是会不高兴，但师尊这玩意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而且对比关山月的弟子们，虞微觉得自己对峨兹够良心了。
飞升仙人的天劫很快开始。
通过峨兹眼球版眼镜，虞微看到海量的能量从周围星系奔涌而来，一朵劫云在海量能量中滋生、成长，最终长到直径绵延半光年。
虞微瞠目结舌。
这是天劫？
这是末日级武器吧？
歼星炮都没这么夸张。
难怪渡劫境飞升必须跑荒芜地带，这要在星系里，一轮天劫下来，多少恒星系得化为乌有？
关山月忍不住问冰河：“每个渡劫境的天劫都这么大吗？”
“不，正常的渡劫境要小一些。”冰河道。“她是的天劫劫云比正常的渡劫境天劫要大三分之一，应该是她本身实力的缘故。天劫因人而异，渡劫者越强，天劫越强。”
“那渡劫者很弱呢？”
冰河答：“那就死定了，本质上天劫是天道淘汰修真者的方式，以最小的代价收拾修真者。第一目的是搞死修真者，节省能量是其次。”
关山月道：“所以还得强一些，越强越好，即便天劫强大，生存概率也更高。”
冰河满意颌首。
直径堪比蓝星赤道粗的紫色天雷轰然落下。
一道又一道。
即便北落师门的肉身打磨得极其强大，也很快皮开肉绽，烤肉香气蔓延，更催命的是，心魔劫与天雷一同落下。
用峨兹眼镜看北落师门的虞微揪心之余忍不住产生一个怀疑：这么离谱的天劫真的有人能活下来？
事实证明。
能。
天劫持续了足足半个月，半个月后天劫终于劈不动了，劫云散去。
北落师门整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具十二分熟的焦骨架子。
劫云散去后的能量落在北落师门身上，焦骨重新焕发生机，却不是原本的雪白，而是如足赤黄金一般的金色，且隐约有流动之感，反正不像碳基生物的骨架。
焦骨重生后是血肉，透着丝丝缕缕金色的血肉覆盖在骨架上，血肉丰满后是一层美丽的人皮。
虞微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玄幻版终结者，终结者系列里的终结者身体肆意改变时就有这种感觉。
话说回来，仙人似乎也能随便改易外形，让身体如橡皮泥一样随心所欲的变形。
在北落师门恢复人样后子煌率先飞了过去，飞到北落师门面前后检查了下，确定重塑的躯体没什么问题，这才取出一身仙器级法衣给北落师门。
北落师门的衣物都是法衣，但除非仙器级法衣，不然都扛不住天劫，因而法衣在刚开始两天毫无悬念的化作飞灰，重新塑体的北落师门不着寸缕。
虽然修真者在大街上裸/奔都是自由，路人见了，只要脑子里敢往下三路去，只要实力低于修真者，法律都支持修真者捍卫尊严将路人宰了，若不宰，修真者会被整个修真者阶层鄙视。当然，路人实力高于修真者另当别论，修真界的法律优先捍卫强者尊严。
北落师门已渡劫飞升，面对仙人，就算是白痴也会控制好自己的眼神与脑子——控制不了眼神与脑子的都人工灭绝了。
因此周围近千万宾客每一个都眼神清正，脑子要么在回味天劫降临时显露的天道规则，并参悟着完善自己的道，要么在思考能不能搞死北落师门削弱人族/正道/落日宗，都没黄色废料。
因此子煌取出的法衣很美，但美观是最无足轻重的，法衣最突出的是防御能力。
渡劫飞升后虽然脱胎换骨，但为了从天劫活下来，北落师门也消耗了所有力量，这会正处于仙人一生难得的虚弱期。
简言之，很好杀，且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万幸，宾客们都很理智，刚渡完劫确实是下手的好机会，但落日宗也不是傻子。
北落师门渡劫，落日宗凡是没跑出人族星系的仙人都跑来护法了。
更别提沈妤与弧矢是不在场，不是死了，今天谁抓住机会杀掉北落师门，明天就得陪葬。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宾客种类实在太杂，不仅有正魔两道以及散修的人族强者，还有人族附庸族群乃至中立族群的强者，这么多人根本没法拧成一根绳。
若有人想趁机杀北落师门，必定会有出手相助与落日宗/正道/人族结善缘者。
最终北落师门成功在落日宗仙人们的保护下回落日宗闭关。
虞微莫名有点遗憾。
同样是渡劫，北落师门渡劫渡得太无波无澜了，与后简完全不同。
后简飞升时现场比世界大战还激情，板砖横飞，脑浆遍地。
飞升后修复伤势，稳固境界鬼知道要多久，庆功宴得起码二三十年后才能举办。
宾客们无所谓，大家保底也是大成境，寿命万年，二三十年不过弹指须臾。更何况渡劫境强者很少有机会（和平状态下）大规模聚会，正好借此机会互相交流与论道，更甚至切磋一二。
而如此多的强者论道也吸引来海量修真者，听大佬论道的机会可不多，若有领悟就发了。
醍醐与云卿也来了，与虞微相聚后麻利的蹭了虞微的住处——北落师门送的一座宅邸。
醍醐一边放自己的生活用品一边对虞微吐槽：“房价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涨了十倍，十倍，这哪是租房，分明是抢钱。”
虞微莞尔。“这段时间涌入的修真者没有万亿也有千亿，物价上涨很正常，但涨了十倍，我看你是被当肥羊了。”
海量修真者涌入的结果是落日宗地盘的治安事件暴增，但同样的，GDP也暴增。
不是所有修真者都不食人间烟火，中高阶修真者来听论道也会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这些徒子徒孙要吃粮食，记录听到的论道以及心得也需要消耗纸笔。
可以辟谷的中高阶修真者与人论道、切磋也需要合适场地、灵植、灵丹等资源。
物价虽然涨得厉害，但房子做为修真界最廉价的东西（仅限于普通住房，法宝房屋另当别论），涨十倍价格就很离谱了。
“是啊，虽然涨了十倍，钱也不多，但我干嘛要花这冤枉钱？当场就让人请我去喝酒了，最后反过来赚了三千铜币。”
虞微愣了下。“三千铜币？骗你的是凡人？”
若是修真者，醍醐捞到的钱绝不会只这么点，更不会是铜钱。
虽然这个时代有钱币，但整体环境可以类比蓝星古代的王朝末年、南北朝、五代十国等时期，这种环境里人们交易时更喜欢用粮食布帛做等价物。
修真界除了生存恶劣，还有另一个问题：金银铜在蓝星很珍贵，因为人类只能获取蓝星的金银铜，但修真者不啊。
金银铜在太空中的储量倒不至于多如星辰，但恒河沙数还是有的，仅虞微这百年旅行里见到的黄金星球就有两位数。
修真界的金属货币本质上是信用货币，而信用货币是有通缩和通胀等风险的。
本来就是乱世，再加上信用货币的贬值风险，是个修真者都会选择灵石为等价物。
“是啊，一名凡人，胆子挺大的，不过能住在城里的凡人，父母多半是修真者，胆大也正常。”
虞微赞同。“但铜钱对你的价值不大，你怎么会感兴趣？”
“蚊子腿再小也是钱。”醍醐理所当然回答。
“你很缺钱。”
“在敲那个骗子肥羊前我身无分文。”
虞微愣住。“若没遇到我，你难道准备睡大街？”
“那不至于，我没钱，但云卿有钱，若没遇到你，我准备蹭他的钱。”
虞微不解：“你好歹也是金丹境，还是酒会的人，怎么混到身无分文的？”
金丹再怎么底层，也是修真者，就算喝酒把灵石喝光了也不该连凡人钱币都没有。
醍醐叹了口气。“这些年我有遇到一些受到修真者战争波及的星球，学着你在正魔战场时组织他们搬家，但雇佣散修、妖类、灵舟都需要花钱，我攒的钱就花光了。”
虞微一时无言，好一会才道：“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
“帮凡人迁徙躲避灾祸。”
“我心里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醍醐回答。
很修真者的回答，虞微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惊奇这个答案：“我知道九伯在哪，等落日宗庆功宴结束，你去和他联络下感情，来日再做这样的事，有神壕撒币，你也不至于让自己身无分文。反正都是撒币，与其让九伯没事拿钱砸水里听响，不如用来做点慈善。”
醍醐想了想九伯的传说，狠狠赞同。“有点慈善名声，祂以后遇到危险，也会有人给祂偷风报信，让祂更容易跑掉。”
虞微不以为然。“善心可未必会有好报，何况祂还那么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醍醐道：“若你将慈善当做力所能及的行善，不求回报，只在乎精神上的正反馈，那你行善时便已得到了想要的回报。若你将慈善当做交易，必须有实打实的利益回报，那你就得做好失败的风险，毕竟这世上不存在百分百有回报的投资。愿意回报的人再少，也不会完全不存在，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回报，都能对祂的处境形成一丝改变，积少成多，说不定哪天祂就安全了。”
虞微无法反驳。
九伯日后确实安全了，再没人惦记肢解祂。
但不是因为慈善，而是因为投资了天庭。
第十八章道心
“看看这稻, 种得如何？”虞微愉快的道。“亩产七千斤，还有两百三十斤鱼。”
修真界的度量衡比政哥统一前的先秦还离谱。
同样是亩，小人族的一亩只一张桌子大，而能飞的族群, 一亩能有东夏几十几百亩大, 若是巨人, 一些巨人的度量衡里, 一亩的面积能达到半个东夏大小。若是那种身高达到万里的物种这个就算了，那些生物根本不耕作, 而是靠捕猎那些能在太空生存的巨兽甚至星球为食。
人族的度量衡相对普通, 比东夏的亩制大三十分之一的面积，看着也更有种金色海浪的感觉。
醍醐看了眼稻田, 每一丛稻子不论是高度还是株的密度都很惊人，田垄也更高。
折下一支沉甸甸的稻穗，揪了两枚稻子送进嘴里咀嚼。“很饱满，味道也有点甜，蕴含的能量比黍多五成, 更管饱, 但用来酿酒就差了点味道。”
虞微无语：“这是主粮, 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酿酒的。”
“做主食还是可以的，你将它卖给宗门和妖都肯定能赚不少钱。”醍醐道。
虞微讶然。“宗门和妖都缺粮？”
“倒也不是缺粮，而是你在正魔战场期间让低阶修真者和妖类先改造一颗荒芜星球的一部分, 建立起初始生态圈, 之后再逐步扩大生态圈的做法启发了很多人。宗门正魔大战期间损失大量修真者, 急需补充，但天赋资质生不出来, 只能拼概率。便都想增加治下人口。容易改造的星球都已改造完成，再想扩张只能抢，但宗门战持续到如今，剩下的都是硬骨头。所以很多宗门学习你当初的做法，用大量低阶弟子与散修逐步改造荒芜星球，虽然耗时更长，但成本低。可成本再低，前期也是纯支出，不论是凡人还是低阶修真者都需要吃饭。但你也知道，宗门平时没有大量囤粮的习惯，虽然也可以吃辟谷丹，但辟谷丹的味道太难吃。”
“辟谷丹明显是修真界的干粮，干粮能做得好吃才怪。”
虽然未来辟谷丹的口味改良了，成为了玄帝手里的拳头商品，但当下玄帝祖宗的祖宗连受/精卵都没有，何况玄帝和玄帝改良的东西。
“天天给人吃辟谷丹，非造反不成。”
醍醐点头。“所以宗门在大宗进口食物，不拘是粮食还是肉类，或者品种，能充饥就行。”
虞微只能对修真者的能力表示佩服，跨生态圈的东西都能随便吃。
她可以肯定千雪时期的凡人没这离谱的肠胃，既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必然是这些修真者对凡人做了什么，让凡人有了这份百无禁忌的消化能力。
“若有更高产的粮种，宗门必定感兴趣。”
“我觉得宗门与其寻找粮种，不如更进一步。”
“怎么更进一步？”
“完全可以让修真者参与种地，同样是犁地，人还得用牲畜拉犁，一天也就两三亩地，修真者就不一样，几千亩地，一通剑气与术法就能完全翻完，再不行也可以制作机关傀儡。”
醍醐：“修真者不会那么自降身份的，而能种地的机关傀儡，那对精细度有要求，而且需求量肯定会很大，都耗灵气。”
虞微明白了，究其根本还是灵气产量的问题。
但这一点，虞微也没办法。
虽然已经有了生灵草，但生灵草产量实在太低，白之民那边前后砸进去的资源价值超过万亿极品灵石，也只是让生灵草的产量增加了两倍，与后世差了十万八千光年。
“我会跟他们谈谈，不过妖都又是怎么回事？也搞起开荒了？”
醍醐点头。“据说妖皇知道正魔战场的事后很感兴趣，正好妖都内部各个妖族斗得厉害，便让所有妖族都去开荒消耗多余的精力。”
虞微回忆了下看过的记载。
秋露白的恩人，在秋露白逃到妖都后收留了秋露白，并一手将秋露白扶上妖皇之位。
当然，现实不是点家男频和娇妻文，白富美为爱倒贴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妖皇身上。
一来做为修真界武力天花板之一，妖皇但凡有点娇妻属性都不可能活到现在，都不用其它大势力做点啥，弱肉强食的妖族第一个宰了祂。
二来妖皇紫郢是白富美，也是九伯的同类，本体是一颗星球，而星球没有性别，雄性荷尔蒙对祂的吸引力还没路边石头大。
紫郢扶持秋露白并非无偿，每一分投资都在未来得到了亿点点的回报，虞微愿称之为修真界史上最强风投。
“妖皇紫郢吗？若是她，这么倒也不稀奇。妖族种类五花八门，其中植物类对建立生态尤其对口，人族这方面不一定追得上，以后可能得挨揍。”
虞微记得白帝传里有提到过一些妖都社会状态，植物妖类大多武力不高，但因为擅长建立生态圈，是妖族中难得的社会地位高于自身武力的族类（虽然还是底层）。
未来妖族入侵将人族按在地上暴揍，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生态星球越多，人口基数越大。
人口基数越大，越容易出SSR和UR。
在这个个体武力能与大型势力抗衡的世界，拥有的强大个体越多，拳头也越硬。
醍醐没想那么多。“不会，沈君是剑修，占卜亦出神入化，没人能战胜人族。”
虞微：有没有一种，妖都入侵的时候，沈妤已经凉了？
醍醐用火焰将剩下的稻子烤熟，送进嘴里。“这稻虽然好，但太费水，海洋里的水取多了会影响生态，要推广种植必须从太空里多弄些冰块回来补充水分。”
虞微：“所以只能小规模推广？”
醍醐点头。“要从太空里拖冰块回来，至少得元婴境，冰块拖回来了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融化，要斟酌怎么融化而不引起生态危机，这需要大量人手。”
虞微明白了。“没事，我又不止种了这一种作物。”
“但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另一种方向。”
“什么方向？”
“以人族的消化能力，只能获取稻中两到三成的能量，剩下的会浪费，若你能让稻更易消化，增加能量利用率，哪怕只一成，稻的推广范围都会更广。”
“研究食物怎么更容易消化，我还不如研究一下怎么改造全体人类的身体，增加人类的消化吸收能力，效率绝对更快。”
醍醐眼睛一亮。“可以啊，若对食物的消化吸收利用率更强，即便是凡人也会变得更强大。”
“可以，但鄙人初中休学，初中毕业的学历都没有。”
醍醐茫然。
“我不是生物学大佬，没那能力。”
醍醐想了想：“我也不太懂，但和人体有关必定牵扯医学，可以回头找知秋问问。”
虞微从田里抓出一条鱼。“这是稻鱼，你也尝尝。”
“烤还是炖汤还是煎？”
“都可以。”
醍醐很干脆用法术烤鱼，一边烤鱼一边跟着虞微走向新的作物。
虞微种的作物除了稻还有类似木薯的灌木作物，类似面包树的树果，藤本的粮食作物，海里生长的海藻米，类似牛奶树的作物（可以和漆树一样割树汁的树，但汁液可以煮熟食用，营养和牛奶差不多）林林总总十几种。
醍醐每样都尝了尝，产量没一个低于五千斤，个别亩产超过一万斤，口感不算太差，蕴含的能量也多少强于寻常作物。
虞微不仅种作物，还研究怎么一份土地两用。
稻田里可以养鱼，树果林子里可以养猪羊，种植与畜牧两不误。
醍醐看着虞微的收获，好奇的问：“你口感改良得挺好的，那能不能让粮食和肉一样的口感？”
虞微道：“那不如让肉像粮食一样从地里长出来，省了牲畜吃饲料这个环节，更节能。”
“可以吗？”
虞微木然道：“我是种地的，不是研究生物的。”
种地还需要专门学生物乃至畜牧，就这个世界以及蓝星的科技发展趋势，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若如此，那未来的农民就从纯粹的体力劳作变成脑力劳作了，但也不是坏事，蓝星小农经济滋生的传统糟粕阴魂也可以彻底灰飞烟灭了。
“你可以试试，反正你是鬼修，不像我有肉身寿命限制。”醍醐道。“若你找不到自己的道，那么打磨自己的知识与技也不是坏事。”
虞微道：“我有道。”
“什么道？”
虞微道：“我还没决定好。”
醍醐无语道：“你真的理解什么是道吗？道是一个修真者九死不悔，永远坚定，不犹豫，不退缩，永不放弃的东西，若你所求达不到这个标准，那就不是道。”
虞微神色更复杂。“我知道。”
看过白帝传与史书里天帝们的所作所为，她怎么可能不理解于修真之人，道是什么。
后简的三观认知迥异于世界，却不妥协，是因为纯粹的善良吗？不，那是因为她的道，只要道心还在，不论丧失修为还是跌落谷底都能卷土重来，没了道心，第一次化作凡人时就足以要她的命。
安愚的残暴与狠厉，却在最后原谅后简，与后简结盟。
风飞沙、雪缥缈、峨兹，还有无数天庭时代的豪杰们，谁不是为了自己的道？
生命可弃，荣华富贵可弃，亲情友情爱情可弃，世间万般皆可弃，唯道不可弃。
道心越坚定，越强大。
哪怕是看似最多情，且喜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要的后简，都充分证明了不论她多么爱关山月，甚于爱自己的生命，但当关山月与她的道冲突时，也没有半分迟疑的选择了道。
虞微神色悲伤：“我想明白了自己可以走什么道，却发现，若要证道就必须舍弃一些从我出生起就扎根于我血肉里的东西。”变成另一个人，让蓝星红旗下长大的凡人虞微永远死去。
醍醐担心道：“道心不坚是大忌。”
虞微羡慕道：“你们是狠人，可以坚定选择，我不行，我是凡人，我很难做取舍。”
醍醐头疼，道心这么摇摆迟疑，迟早走火入魔啊！
再怎么头疼，道心这种事外人也没辙，醍醐最后只能道：“若来日走火入魔，我杀了你后会寻你转世收徒。”
虞微：又是转世收徒，你们修真者的脑回路一定要这么清奇吗？
但如此脑回路清奇的有了决定后醍醐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有了享用烤熟的稻鱼的心情。
稻鱼的肉质比不得寻常大河里的野鱼，但格外肥美，醍醐吃完了又跑回去捞了半桶，准备当晚餐食材，让虞微晚上早点回来。
虞微用法术将稻田里成熟的稻鱼尽数捞起，去了城里一家酒楼。
修真者不差钱，尤其是公费出差的宗门弟子，更没必要省钱，一日三餐都是在凡人（也有少数修真者）酒楼食肆解决，酒楼每天消耗的食材惊人。
因此哪怕虞微带来的鱼多达六七万斤，但用一条烹饪后品尝发现味道非常不错后酒楼也一口吃下，让虞微将鱼尽数倒入一座水池里。
鱼一倒入，立刻有酒楼伙计取出一枚灵符，整个水池被冰封，到取用钱，稻鱼都不会坏。
虞微见了，若有所思。
虽然酒楼是凡人开的，但这颗星球位于落日宗核心地区，基本没有修真者随便切磋误伤花花草草的情况，凡人的人口密度很高，所有行星与卫星都改造出了生态系统，且每颗生态星球上的凡人十亿起步。
凡人基数大，低阶修真者的人口自然也增长，再加上京畿对地方的虹吸效应，低阶修真者的人口基数自然庞大到不值钱。
不值钱的低阶修真者也得吃饭，需要修真资源，结果显而易见。
本该脱产不事生产的贵族自然而然的转型为光荣的生产者。
赚钱嘛，不寒颤。
感觉就算没我，这个世界也会转向为天庭模式，只是需要花的时间更多一些。
思及此，虞微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
花的时间更多一些可不是多刷几天网的事，而是多花一天，世间多数人就要多忍受一天的痛苦——不将占据多数的底层当人另当别论，当九成人口不是人，即便是奴隶时代也每个人都生活幸福喜乐。
酒楼管事诧异的看着突然发癫的虞微。“你怎么了？”
“脸皮痒。”
炼气境的酒楼管事看了眼虞微身上的阴森鬼气与手里撑着的伞，死鬼有脸皮这玩意吗？
管事很有职业素养的道：“合计六万一千五百六十斤鱼，因为你提供的鱼好，所以鱼一斤给你六个小钱，比这会的市价多半个钱。你看你这么多鱼，我们全都收了，能不能抹个零头？”
虞微点头。“可以啊，六十斤零头抹了。”
管事有一瞬的沉默，迅速道：“好的，合计一千二百三十金币。”
落日宗的货币不像天庭那么金银铜三级分明，而是大中小三种铜钱，金银币各一种，小铜钱面值最低，金币最大，一枚金币值三万铜币。
虞微算了算，没问题，愉快的收钱，并与管事约定下次继续合作，六万斤鱼也吃不了几天，这场狂欢还有得持续。
一边数着钱一边往回走，走到一半发现下雨，不由抬头。
高天之上的云层明显不正常，很显然，有人在太空中干架，两边实力都很强大，哪怕是在外太空干架也影响对周围星球造成了微薄的影响。
脚下这颗星球是恒星系最边缘行星的轨道上挂着的一颗卫星，离外太空更紧，受到影响也更大。
“这些家伙除了干架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虞微一边嘀咕一边好奇拿出峨兹眼镜戴上，之前也有影响，但没影响到气候，这回这么大反应，也不知道是哪路大佬，怎么也得是渡劫境。
仔细一瞅，大惊。
“笑忘书？怎么跑来人族了？好家伙，还是大成初期。熙光怎么敢？就不怕她有来无回？”
北落师门还是人族呢，飞升渡劫时落日宗的仙人们都要全副武装的护法，防止有人扼杀北落师门，何况异族。
虽然笑忘书是大成境，离飞升还有距离，虽然大成境是高阶修真者，并没有那么重要。
问题是，这帮修真者眼睛跟X光似的，只要修为高，就能直接看别人的骨龄。
大成境不重要，两百岁的大成境很重要。
“心真大。”
再看笑忘书的对手，渡劫境初期。
虞微原地坐下，十个时辰后等到结局，那名人族渡劫境被笑忘书按着摩擦。
已经无力吐槽的虞微取出灵符。
“笑忘书。”
“式微？你回来人族了？”
“是啊，我在你旁边的恒星系最末一颗行星轨道上挂着的最大那颗卫星上。”
“我马上来。”
笑忘书没问虞微在地表某处，以大成境的视野，大气层内基本一览无余，不一会便出现在虞微面前。
虞微抑郁的看着笑呵呵的笑忘书。“你怎么来人族了？”
“来挑战强者，磨练自己，在白之民都知道我是熙光培养的不记名弟子，不是会让着我就是靠资源堆的水货，打起来根本没多少进步。我就来人族了，在这里才能与强者痛痛快快的战斗，果然，才一年我就感觉自己的颈瓶松动，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突破渡劫中期。”
虞微：“你有没有想过人族上层看到你会想什么？”
“想什么？”
“两百岁的异族渡劫境，此子不可留。”
笑忘书道：“不至于，万族强者来人族寻找对手切磋是人族自己的意思，他们自己还制定了规矩，只能同境界切磋，跨境界的切磋必须是弱者挑战强者，强者不能挑战弱者。只要不是仙人亲自下场，我就算打不过也能跑。”
虞微：“若仙人下场呢？”
“那就违反他们自己制定的规则，谁还会信人族？挑战者死了，遗蜕可留于人族星系，一旦万族不再信任人族，这项好处就没了，利用切磋磨砺宗门弟子的好处也同样会随平台瓦解而失去。”
虞微佩服，人族提供平台，索取的报酬是挑战败亡者的遗蜕，哦，还有切磋经验。
闭门造车练不出强大武力的大修士，必须不断挑战强者，但宇宙太大，要寻找与自己有差距但差距不离谱，不论打输打赢都能得到好处的对手并不容易。
搭建了这个平台，万族强者方便了，人族强者也方便了。
但再方便，用遗蜕当酬劳也离谱，修真者却能接受。
只能说，她还是低估了修真者的豁达。
“强者遵守规则只是因为规则维护强者的利益，若规则妨碍到了强者的利益规则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笑忘书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可我打听过，两百岁的大成境在人族也有，落日宗最近出名的北落师门不就是两百岁大成？”
“你还知道北落师门呢，那你有没有了解过北落师门这种案例有多稀有？”虞微更心累。“这么多年想让她夭折的人不能一抓一大把，也能说比比皆是。人族尚且如此，何况你。”
笑忘书坚定道。“我不会走。”
虞微错愕：“为什么？”我都跟你说清楚风险了。
笑忘书哂然一笑：“若因敌人强大而畏缩，完全不尝试便落荒而逃，我无法对自己的道心交代。而且高风险高回报，若能活下来，我将更强大。”
虞微：淦！
第十九章狠人
约了晚上一起吃鱼, 结果第二天才回家的虞微只吃到半条鱼。
虞微对此颇为惊讶，她还以为醍醐、云卿与知秋仨连鱼汤都不会给自己留一滴呢。
“本来不想给你留的，但想了想，留半条好像比不留更有杀伤力。”醍醐一边回答一边看向已经自来熟的坐下开吃的笑忘书。“白之民？”
虽然没出过人族, 但一来人族是万族强者找对手的平台, 二来白之民是修真宇宙的一流大势力。
修真界对势力等级的划分很简单粗暴。
有太极仙人境强者就是三流势力, 哪怕这个势力只有太极仙人一个个体, 它也拥有与一整个势力对话的权力。
有太素仙人境强者便是二流势力。
一流大势力，除了妖都, 全部都有一位太始仙人境坐镇。
没有仙人的势力皆为不入流——虽然在虞微看来这些不入流的势力也很强大, 不乏统治多个河系，人口以亿兆计的存在, 奈何修真界真能一人敌国。
以太始仙人为例，修真界历史上就发生过一个太始仙人单枪匹马将一个统治五个河系的势力摧毁的案例，五个河系的智慧生物被屠戮一空。
当然，这么干的太始仙人也没什么好结果，修真界人死后执念够强就能化鬼, 而五个河系的智慧生物死后化出的鬼的数量反正向万仙充分证明一件事：只要基数大, 你再怎么仔细也会有漏网之鱼, 只要基数大，总有厉鬼能成长到将太始仙人生啖。
概率学在修真界着实如鱼得水，不论多小的概率，只要不是纯粹的0, 哪怕亿万之一, 这些修真者与仙人都令其发生。
也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历史, 修真界对太始仙人的科普做得非常好。
醍醐能背出现存的所有太始仙人的名单，以及出身的族群。
虞微点头。“我跟着峨兹游历时遇到的, 峨兹代亡友收徒，也算峨兹半个弟子。”
笑忘书笑吟吟纠正：“不是代友收徒，是代师收徒，叔侄。”
“峨兹君有师尊？”醍醐好奇的看向虞微。“我还以为他是自学成才呢。”
“算是师尊吧，情况有点复杂。”虞微简略说了说峨兹与千雪的情况。
虽然是师徒，但这俩的师徒关系与宗门的师徒关系还是不同。
醍醐道：“这样的话，你不就降辈分了？”
虞微：“跟这茬就过不去了吗？”
“既然是你师叔，那我再做条鱼。”
“你还留了更多稻鱼？”
“稻鱼吃完了，得去市集买。”
“那算了，我吃剩下这半条就好。”
虞微最后还是没吃到半条鱼，没抢赢笑忘书。
更令虞微感到可气的是发现自己这里有个不错的医修后，笑忘书浪得更起劲了，平均一旬出去找人切磋一次。
一次切磋便是一天，回来后花八天时间治疗伤势、沉淀感悟，伤好得差不多，感悟沉淀得差不多，根据自身情况花一天时间务色新的对手。
战斗频率与强度看得虞微眼角直抽。
修真界要是有硬核狠人系列，这家伙绝对能入选，且名列前茅。
*
“修真界硬核狠人，你要改行当死耗子吗？”
貔貅大王疑惑的看着禾红满屋子的笔记、草稿与史料。
“玄帝安愚拍完了，没什么灵感，就想看看史料，找找新灵感，然后发现修真界历史上的硬核狠人是真多。”禾红由衷道。“狠人不一定能成仙，但能成仙的一定是狠人，尤其是修真界的社会风气，你说他们珍惜生命吧，轻生死的脑回路都成社会主流思潮了，你们说他们不珍惜生命吧，为了生存为了变强是真努力。你看这个狠人，天庭时代各个领域需要考证来检验每个人在该领域的知识掌握程度，这狠人一年刷俩证，到她死的时候天庭各个领域的证被她刷了九成，还都刷到了高级。”
“还有这个，人造灵根刚出来时，第一个倾家荡产给自己按了一份，一厘钱都没给自己留。远古人造灵根技术可没现在这么成熟，有各种各样的瑕疵，这狠人却靠着这份充满瑕疵的人造灵根修炼成仙。”
“不仅人族这样，非人族的智慧生物也有这种精神气质，狠人满地跑。我觉得这些资料也不能浪费，查都查了，顺手做几个视频，就算不考虑狠人，只考虑狠人们的物种也很神奇。”
禾红示意了下手边的一摞档案。“比如这个叫光的狠人，丫出身的物种以单性繁衍为主流，两性结合为小众，单性结合没什么好说的，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见过不少，但有意思的是他们非主流的双性繁衍。打架和猜拳决定谁生蛋，谁孵蛋。”
貔貅大王瞠目结舌。“这么神奇？不对，公的也能下蛋？”
“你这话太瞧不起修真界的物种多样性了，看看这个叫笑忘书的狠人，就是天下陵里那个留下的传承让每个人都做千万套数学试卷的变态。她出身的白之民，幼崽成年后才分化性别，但这也不是最神奇的，这个世界连每天换性别的物种都有。”禾红感慨不已。
貔貅大王惊奇道：“修真界有多少智慧生物？”
“全宇宙不清楚，但天庭时统计过自己治下的智慧生物，大概有七千九百万亿兆。”
“蓝星总人口才八十亿，它们居然连智慧生物种类都这么多？”
“还不止呢，很多物种虽然是一个族属，但实际上是很多物种，比如妖族，虽然是统称，但这些年我们都知道，兔妖狼妖树妖星球妖都是妖，但它们其实不能算一个物种。天庭大概也对这类种族很麻爪，干脆只登记为妖族。”
“这么多智慧生物，怎么没天下大乱的？”貔貅大王不解。“鹰酱那边几十种性别就已经搞出魔幻现实流，天庭这可是实打实的物种不同。”
“大概天庭太强，而且修真界各个物种没生/殖隔离，就算是不同物种结合生下的孩子会血脉冲突，天庭时也解决了。只要不是真的生/殖隔离，在强大的力量下，融合也只是难度高于上青天，而不是完全不可能。”
貔貅大王吐槽：“高于上青天和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区别？亿万分之一与0的区别？”
“只要纯粹的0，再小的概率也会发生。”禾红道。“对了，你最近去哪了？都没见到你？”
“做任务啊。”貔貅大王道。“二宝那个狠人，虽然物理挖出了锁链，但锁链挖完她也快断气了，土著们扫荡了几十个星域加妖都那边的大量资源才把她的命给拉回来。但也只是保住命，虚弱得连走路都不稳，想让她完全恢复需要耗费更多资源，量大的同时还几乎遍布宇宙。任务量是过去几十年加起来的一万倍，也就已经成仙的你才不关心。”
“我已经满级了，再肝任务也无法升级，钱我又不缺，自然要将时间花在喜欢的事情上。”禾红道。
“土著们会看着你不干活？”
土著们又不是做慈善的，凭白让蓝星玩家在修真界享受生活。
“我答应他们每年干四个月的活，现在还没来找我，估计没什么需要我做的急事。”
禾红正说着便听到了铃声，取出玉符。
“禾红，有任务给所有玩家仙人，你们过来一趟。”
所有玩家仙人，禾红奇道：“什么任务？”
“仙人花光速度快，上面决定让你们去探索没联系上的星域，修建传送阵和复活阵。”
“又要增加玩家名额了？”
“你怎么知道？”
“不增加玩家名额，二十几亿玩家撒在宇宙里跟一碗芝麻撒在太阳系没什么两样。”虽然八十亿也没好多少，但聊胜于无。
“嗯嗯，上面准备增加三十亿名额。”
禾红：“蓝星同意了？”
加上原来的名额，玩家数量将超过五十亿。
若只是让玩家在睡梦中干活，问题不大，问题是玩家在睡梦中消耗的卡路里比跑健身房练一整天还离谱。
巨大的能量消耗也带来饭量倍增。
五十亿人饭量翻一倍，蓝星不得翻天？
“应该是同意了吧，公告都出来了。”
*
檐水也对负责与蓝星人谈判的守心表示出同样的困惑：“那些蓝星人怎么答应的？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的生产力很低下，至今都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处于饥饿中。”
消耗的口粮增加五十亿人，不得全球大饥/荒？
守心道：“这个问题？根据我观察玩家们收集的情报，在蓝星有个帝国坟场，啊不，是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位于世界岛的地缘中心，四通八达，是四战之地。不论谁想掌控整个世界岛都绕不开它，更不幸的是，它还有对蓝星所有国家都很重要的石油资源。因此从古至今都是大帝国的角力场，但该国的地形多山多沙漠，很适合打游击，于是每个踩进去的大国都会被治安战拖死。”
檐水不能理解。
地形在修真界的意义不大，到仙人境这个程度，连星空中的荒芜地带都能堆出一条星路，更别提修真界的智慧生物完成星球大一统都很早。
修真界纯土著完全无法理解蓝星人面对地缘的痛苦。
“多山多沙漠，又没有修真者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改造能力，仅有的耕地还大规模着种植成瘾药物，不种粮食，这个小国的人口却远远超出土地的承载上限。”
檐水的思路终于跟上。
地缘政治她没法理解，但土地的承载上限她听得懂，代入修真界便是资源。
资源决定人口数量，若人口超出承载上限，仙雨战争生动形像的给出了答案。
这也是天庭丧心病狂到打魔神遗蜕的原因。
魔神是真危险，鲸落时也是真肥。
鲸落+全宇宙高度开发可以令修真界能承载的仙人、修真者人口指数暴增。
“鲸落？”檐水下意识想到天庭对魔神打的主意。
“没有鲸落，是国际援助和多国角力的缘故。”守心解释道。“多国联军在当地角力的同时也为当地带去了大量廉价药品，提供的简单医疗保障降低了死亡率，再就是国际上会对战乱地带提供援助粮，以及大规模种植成瘾的药物换资源，粮食与医疗令当地人口超出了土地承载上限。”
守心笑。“你看，成瘾药品商贸还有指尖漏出的给灾民的赈灾粮都能令一个国家人口超出当地土地承载上限，这些粮食是从何而来？反正我不相信蓝星人能高尚到从自己的口粮里挤出粮食做救济粮和商品粮。”
檐水道：“马太效应。”
守心颌首。“他们的生产力是够所有人吃饱的，但一成人口占据九成资源，九成人口竞争一成资源，粮食自然不够吃。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五十亿玩家的饭量超出蓝星的承受能力，蓝星受得住。”
檐水：“资源重新分配吗？掌控九成资源的人会愿意重新分配？”
世界不同，三观不同。
蓝星的上层都是凡人，不是修真界的仙人，修炼到仙人境，物质与资源已经失去意义，毕竟就算成为终产者，要那么多资源有什么意义？
传给子孙？
好想法，但仙人要么没有血缘后代，不需要考虑这个；要么就是还是低阶修真者时留下了后代，几万年过去，后代的数量说遍布全宇宙是夸张，但半个宇宙绰绰有余，请问谁来继承终产者的财富？
自己用？
理论上可以，但仙人长生不老且生命力顽强，不论在哪、有无终产者的财富都不会缺生存的基本资源，有什么动机成为终产者？成为终产者是能让自己生存所需的资源量增加吗？
但蓝星没有仙人，他们在乎有生之年的物欲享乐，在乎子孙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
守心微笑：“根据我的经验，不论是重新分配还是改变分配方式都不难，只要肯杀人就一定能成功，若不能成功必定是死得人太少。”
檐水不太想了解守心当妖皇这些年死她手里的妖和魔物谁更多。“你也不怕蓝星不再上线？”
守心笃定道：“十倍的寿命，年轻健康的身体，更好的科研环境，可本土化的大量技术，还有延年益寿的丹药，除非蓝星智慧生物全员圣人，否则绝不会这么做。若是全员圣人，那更不会放弃这个文明迎来蜕变的机遇会更积极的调整自己，抓住机遇。五十亿人，未来还会是八十亿人，每个人都在十倍时间里以最好的状态学习与研究，蓝星将腾飞，说不定会成为所在宇宙中天庭妖都。”
*
与实力比自己强，但又不是强得如同天堑，完全没希望的强者战斗确实是提升实力挖掘自身潜力的便捷途径。
虞微对此佩服不已，虽然医治有知秋，但耗费的资源都是笑忘书自己掏。乾坤戒里的资源仿佛无穷无尽。
十年下来笑忘书消耗的资源，虞微估摸着，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堆到化神。
疯狂切磋，挑战自我，再加上海量的资源，只十年笑忘书便有了突破大成中期的迹象，但才出现这种迹象便被笑忘书压制下去。
笑忘书如此解释：“根基越夯实，之后越强大，好比丹田储存的灵气可以压缩再压缩，身体里流转的灵气可以对身体改造再改造。”
“那你准备夯实到什么程度？”虞微好奇的问。“将气体压缩成液体的程度？”
“不，是压缩成金属的程度，压缩到我无法再压缩为止。”
虞微：你干脆上天得了。
尽管无语狠人的卷，但虞微也好奇笑忘书能卷到什么程度，然后发现笑忘书这种日子是越过越开心了。
到北落师门闭关三十年出关时，笑忘书也终于压制不住突破至大成中期，一同参加了北落师门的飞升庆功宴。
庆功宴的宾客很多，超过万亿，流水席摆了好几个恒星系，而能北落师门坐在落日宗专门举办宴饮的大殿喝酒的都是一二三流宗门与修真界大型势力的代表。
笑忘书本来想去看看，做为熙光弟子，她有资格代表熙光，但被虞微与熙光派来的代表一起镇压。
祖宗你要凑热闹也不想想贵宾们都是什么人，不是仙人就是仙人亲传弟子，看你一眼就知道你的骨龄。
镇压了笑忘书，让笑忘书老老实实和散修一起去边角吃席，虞微顶着峨兹的弟子去参加庆功宴。
给贵宾们吃席的夕曛殿明显用了这个时代极珍贵的空间折叠技术，不然没法解释几十万宾客都坐得下。
人族与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势力基本派了代表来祝贺。
虞微瞄了一圈，嗯，自己是几十万人里修为最低的，感谢峨兹的威名，虽然她是修为最低的，但没人对她无礼，每个跟她打招呼的人都很有礼貌，突出一个教养。
都不是傻子。
峨兹几十万年没收弟子，突然收了一个，总不能是闲得无聊。
修真界确实弱肉强食，当下的羸弱又不代表永远。
这会把人得罪了，回头来一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不是给自己的生活找坎坷吗？
更别提就算虞微未来无法修炼成仙，做为峨兹的弟子，占卜也不会差，说不定哪天就有求于对方。
没人找麻烦，虞微专注享受美食。
夕曛殿食案上的都是灵植灵兽肉，甚至有一种太空超体生物的肉，不仅味道美好，蕴含的能量更是惊人，一顿吃完堪比吸收了十万上品灵石。
不亏是大宗门，有钱，任性。
干掉所有肉食，虞微又看向灵酒，有点头疼，她不擅饮酒。
算了，带回去给醍醐，没人规定不能带走宴饮时喝不完的酒。
至于旁人的目光，虞微无所谓，死鬼要什么脸皮？
宴饮结束后北落师门见虞微对灵酒感兴趣，很干脆的送了虞微两瓮灵酒。
虞微不客气的收下，问起北落师门以后有什么打算。
北落师门欢喜道：“我如今是仙人，以后想去哪就能去哪，自然要饱览浩瀚星空之景。”
虞微建议道：“从古至今都没人探索到宇宙边缘，你既然喜欢星空，不如探索一下宇宙的边界，看看修真界究竟有多大。”
修真宇宙究竟有多大这个问题一直到天庭后期才得到答案，而得到答案的方式堪比元朝的四海测验。
四海测验是郭守敬跟忽必烈建议，如今元朝疆域比之前大了很多，不同地区日出日落昼夜长短不同、时刻不同，旧的历法不适用，需要进行全国范围的天文观测以编制新的历法。
忽必烈接受了郭守敬的建议，派监候官十四人分道而出，分别在二十七个地方进行天文观测。
这么说可能不太直观，更直白点就是这场测验的范围东起高丽（朝鲜半岛）、西极滇池（云南）、南逾朱崖（西沙群岛）、北尽铁勒（大毛）。
南起北纬15度，北至北纬65度
没有现代工具，却测出了相差无几的数据，着实是力大砖飞的楷模。
天庭干了类似四海测验的事。
后简是一点都没掩饰自己要让天庭统治全宇宙的野心，便有人告诉她，你要统治宇宙，总得知道宇宙有多大，有多少星系吧？
后简觉得有道理，然后，这家伙派出一百万仙人，朝不同方向化光飞行，同时记录汇报走过的星系，耗时一万年，硬生生搞明白了宇宙有多大，有多少个超星系团，天庭有多少星系。
但北落师门是个体，无法效仿元朝与天庭的力大砖飞，别说一万年，一百万年都走不完。
北落师门闻言感兴趣道：“待我见到宇宙边缘，我会画下来赠你。”
虞微笑：“我很期待。”
你永远别回来了。
就算回来也最好十万八万年后回来。
第二十章入狱
虽然准备远游, 但北落师门并不准备与亲友疏远，很快与亲友们约定，二十年聚会一次。
虞微也收到了约定，都不知道该吐槽五十年一次聚会真能防疏远还是吐槽仙人的时间观念。
“你都不知道跑到多少光年外了, 如何能赶回来？赶回来又再赶回去继续远游, 又能走多远？”
“传送。”北落师门笑道。“仙人可以传送。”
传送？
“这年头的传送虽然不要钱, 但要”虞微蓦然想起峨兹给自己的玉符, 不由顿住。
民用，甚至修真者用的传送还没建立起来, 但这些仙人似乎有传送的能耐。
话说这个修真界的传送阵源头是什么？
总不至于阵修生而知之吧？
牛顿思考万有引力还需要一个苹果砸他脑袋上呢。
那砸在阵修头上的那颗苹果是什么？
北落师门笑道：“仙人可咫尺天涯, 只要有足够的仙元，千万光年也不过须臾。”
虞微：
*
北落师门几乎说走就走, 浪得一批，落日宗也无所谓。
指望长生不老的仙人老老实实宅家也不现实，轮换着有一两个在家坐镇就够了。
尤其北落师门这么年轻，未来很宽广，死宅在家只会限制她的未来。
虽然远游, 但北落师门平均每个月会和虞微联系一次, 隔着无数光年, 虞微每次聊完都佩服不已。
距离越远，通讯越费力，把修真者榨干都不成问题，北落师门却如此轻松, 只能说, 仙人境就是这么任性。
但也托北落师门的福, 虞微写公路文再也不缺材料了，人总是好奇外面的世界, 尤其是吃饱后闲极无聊开始追求精神需求的人。
对于自己有生之年都去不了的地方，谁不会好奇——也有行动力极强的修真者看完连载小说后就踏上旅程要亲眼看远方风景，且数量不小。
虞微了解到这点时突然不觉得北落师门任性了，人好歹有仙人境实力，遇到生命危险的概率几近于无。
不像旁人，没有仙人境实力，却比仙人境还浪，比如笑忘书。
虞微以一种心惊胆战的心情看着笑忘书到处挑战人族高手，实力压制再压制，打磨再打磨，仍旧从大成中期到大成后期，再到渡劫境。
人族宗门对笑忘书的关注也越来越多，笑忘书前脚入渡劫境后脚便有人放出笑忘书屡屡越境作战，如今入渡劫境，必能挑战仙人境。
虞微从八卦小报（与官方邸报相对应的民报）上看到消息后地都不种了，十万火急的跑去找笑忘书。
千万别作死啊。
你挑战渡劫境，那些渡劫境一个两个都想杀了你，这么整齐划一说是巧合鬼都不信。
渡劫境如此，人族仙人更不会点到即止。
笑忘书淡然道:“我心里有数，越境胜敌只能在仙人以下，修真者尚且境界越高，每一层的差距越大，何况仙凡之别，成仙之前我不会挑战仙人境。”
虞微:“你要真心里有数就应该立刻马上离开人族。”
笑忘书苦笑:“我走不了了，从我入渡劫境，人族宗门便不可能允许我活着走出去。”
虞微几乎要骂娘。“那你准备怎么办？”
“成仙，唯有成仙我才有一线生机。”笑忘书道。“我必须在人族仙人亲自下场前成仙。”
你要挑战宇宙记录吗？
虞微叹了口气。“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我需要治伤的丹药和医修，我最近买不到任何丹药，也没有医修肯为我治疗，早知道就该一边学剑一边学医道。”笑忘书懊恼道。
虞微道:“等你回白之民有的是时间学，你需要哪些丹药灵植，我去给你找。”
买丹药并不难，峨兹弟子的名头很好用，只要她付得起钱，没什么买不到。
实在很稀有，只有大宗门有的，虞微也能找旃帮忙，做为宇宙商人兼强盗，流族手里什么商品都有。
反倒是医修最麻烦，即便是知秋在虞微求助时也委婉表示:万仙盟沈君的意志，没人敢违抗。
“你不是医者吗？医者仁心？”
“可我有宗门，我若如此做了，沈君会杀光点苍派所有人。”
够狠！
虞微佩服。“不是，就一天才，好吧，我承认，笑忘书特别天才，但宇宙尺度上这种天才又不是没有，北落师门也是，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知道的是在对付一个白之民渡劫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对付太始仙人的熙光。”
知秋道:“不一样，人族仙人无法将力量通过血脉传承给后代，异族却能，每一个异族仙人都代表一支优化的血脉传承，凡其后裔皆可通过血脉生而强大。”
与差不多绝育的人族仙人不同，异族仙人不仅有生育能力，还很能生（横向对比），如此一代代生下去，少则三五万年，多则几十万年就能达成整个族群皆我直系后代的成就。
军备竞赛里核武（仙人）诚然最重要，但这不代表普通的高精尖武器就不重要——五大流氓那么多核武，也没见他们放弃普通武器的研发。
更可怕的是，异族的血脉传承并不会因为仙人死了就断绝。
从这方面来看，笑忘书的潜在危险确实很大，但是——
“宇宙中活着的仙人将近十万，死了的更不计其数，成仙前来过人族的不少，若个个都如此大动干戈，人族早成宇宙公敌了。”
知秋也奇怪。“以前确实没对谁这么做过，但沈君精通卜算，仅次于太古先知，她的决策肯定有其道理。”
虞微懂了，土著古人虽然没读过后世历史书，但人凭实力开挂。
“你能不能教我医道？”
她虽然在六万年后，以及跟着峨兹时都学过一点，但与知秋这种专业还是有差距。
而宗门虽然学阀，但修真者间关系特别好，互相切磋，传授自己领悟的非宗门技艺也不稀奇。
知秋道:“可以，但你能在短时间学会吗？”
虞微:“我学会怎么治她就行，剩下的以后慢慢学。”
她决定了，既然要当异界版神农，那就学全点。
神农除了是农神，也是医祖。
有了足够的医道造诣，下次遇到这种事也不至于头疼，而且种地赚不了几个钱，还没每隔一段时间换环境种地研究作物变化的路费多。
难怪袁德鲁伊有官方背景，除了民以食为天，未尝没有国家不出钱，他就没钱天南海北的做实验的关系。
但这个时代找不到东夏那么好的天使爸爸，只能自力更生。
医修很赚钱，正好补贴路费和研究经费。
然而随着虞微开始学医，发现自己有专属奶妈后笑忘书立马浪的飞起，恨不能天天找人干架。
虞微:……
浪到笑忘书三百岁时终于不浪了。
别误会，不是笑忘书转性了，而是这家伙压制不住要飞升了。
三百岁渡飞升天劫，不用虞微提醒，笑忘书伸手将虞微扔飞万八千光年。
虞微骂骂咧咧找回来时，天劫范围里天雷滚滚，星辰崩裂。
值得一提的是，天劫范围一直在移动，因为笑忘书在追两名人族仙人。
天雷威力加倍，无差别攻击着三人，两名仙人大概也没想到有人能这么狠，拼着天劫威力翻倍也要拖人下水，嘴里骂得比虞微更难听。
虞微自问没有仙人皮实，只远远看着，等了一个半月，天劫终于结束。
一名太极仙人已陨落，剩下那名与新出炉的太极仙人皆只剩半口气，谁都无法再对对方干点什么。
全身贴满加速功能符的虞微看准时机扑过去扛上笑忘书就跑。
还活着的仙人认出了虞微，大怒:“式微？！你在做什么？”
虞微头也不回的化光而逃，狂奔至一处传送阵所在，冲进传送阵。
研究传送阵的修真者大惊:“喂，传送阵不传送活物和珍贵物品的！”
虞微表示赞成，这个时代的传送阵，传送活物，活物一定死，传送货物，货物九成半概率丢件。
要不是还能用来传送消息——远距离传递有点价值但又不是特别有价值的消息用灵符不划算，传送阵虽然有丢件风险，但可以通过加量来解决，一个消息写几十万份，只要不是全丢，就不耽误事，最重要的是比灵符成本低——这研究早夭折了。
但传送阵再有前景，在当下，是个正常人都对这种传送阵敬谢不敏，可她不是没得选吗？
传送完成时虞微不出所料的发现自己成了丢件，魂体缺了三分之一，但这是她能接受的。
仙人视野范围与化光速度都离谱，正常的逃亡真跑不赢，只有非正常逃亡才有一线生机。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传送到哪个位置了，你想追我起码得从广袤星空里找到我在哪。
时间就是生命，只要不是当场暴毙就划算。
再看笑忘书，仙人就是离谱，这么折腾都没咽气。
虞微扛着笑忘书继续跑，跑得同时利用峨兹之眼平均十分钟起一卦，选择逃跑方向与要不要进传送阵。
事情证明效果绝佳，仙人们追虞微并不花时间，但找到她在哪非常花时间。
而当逃亡一个月，疯狂汲取灵石灵气恢复一丝元气的笑忘书可以一边汲取灵石一边化光后，速度劣势也被弥补。
又东躲西藏三个月，笑忘书提出分别。
“你要自己一个人走？”
“边境已经封锁，剩下的路只能杀出去，你帮不了我。”
虞微一想也是，真打起来自己就是累赘。“那你一定要活着离开。”
“嗯。”笑忘书点头。“我从东边走，你躲一段时间，等我在边境和他们打起来后你就往西离开人族星系。”
“我干嘛要离开人族？”
笑忘书:“你帮了我，被宗门抓住，不会放过你。”
虞微果断道:“我这就走，过个千八百年再回来。”
笑忘书纠正:“是过个三五千年再回来。”
“那么夸张？”
“人族宗门现下不夸张？也不知道沈妤算出了什么，居然这么大阵仗。”
虞微:……我要是她，阵仗会更大。
逃命中时间有限，俩人简单商议了下各自的逃亡路线与需要的配合便分手。
笑忘书吸引的注意力很强，追兵都往东去了，虞微又有知秋醍醐云卿晴川等人通风报信，一路平安的跑到边境，然后被抓个正着。
追兵都跑去追笑忘书了，但八方边境的封锁力度一点没有因为笑忘书明火执仗的往东跑而进行调整。
时隔四百年，虞微见到公法庭，稍有差异的是，上次站原告席，这次站被告席。
抬头看着社畜气息依旧的弧矢，虞微不由陷入恍惚。
自己离开蓝星来到修真界来个这个时代已四百年。
四百年，真是漫长到不可思异的岁月。
弧矢敲了敲惊堂木法宝。“回神，这里是法庭。”
虞微回神，忍不住唏嘘了句：“獬豸的容貌一点都没变啊。”
真不怪这些修真者时间观念迥异于人，四百年搁蓝星，足够一个王朝从建立到凉透，取代其的新王朝也迎来盛世或类靖康耻与土木堡这样的国运腰斩。
“我是仙人，本就长生不老。”弧矢理所当然道。“说吧，你为什么要救笑忘书？”
虞微坦诚道：“她是我的好友，我怎忍心见其死？”
“那你可知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我知道，我比你们更清楚后果。”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虞微看着弧矢的目光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愧疚之色。
虽然社畜，但仙人的视野堪比可自动调节的显微镜，弧矢很难看不到虞微的眼神变化，帮笑忘书跑了还知道愧疚？
“你既然愧疚，可见你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为何如此？”
虞微：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愧疚的不是人族，我看人族与白之民并无分别，接近蓝星现代东夏人看先秦的夏人、周人、商人与戎狄，验NDA都是直系祖先，歧视哪个都是找自己麻烦，我愧疚的对像是你。
“我说了啊，笑忘书是我好友。”
弧矢道：“我明白了，既如此，判你黑牢七百年。”
虞微愣住。
我这干的这事某种意义上沾得上叛国罪吧？
你们居然判这么轻？
*
黑牢，也称黑狱。
一座令修真者皆闻之色变的监狱。
凭心而论，修真者本身并不怕伤害，越是高阶越不怕伤害，能一路走到高阶乃至仙人境的修真者，别的不好说，不论血肉的硬度还是精神抗压能力都堪比甚至甚于钛合金。
理论上不应该对黑牢闻之色变。
但这座监狱是用黑洞改造而成。
虞微不确定蓝星宇宙的黑洞是怎样，但修真界的黑洞很有修真特色。
她曾跟着峨兹观察过黑洞，修真界的黑洞同样吞噬一切，包括物质但不限于物质，灵气也在它在吸纳范围。
修真者被关进去后不仅无法修炼，吸收灵气，还会被持之以恒的吸收灵气，这种情况下，寻常酷刑自然有了意义。
虞微是鬼，没有活人的血肉，因此黑牢没给她上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也就每天让她享受半个时辰的日光浴。
以虞微如今的修为，半个时辰的日光浴死不了，但黑牢会吸走灵气，受了伤难以恢复。
其它人罪犯的遭遇也与虞微差不多。
能进来的不是大奸大恶就是修为起码到了化神，甚至不乏仙人，都是生命力比蟑螂还顽强的存在，但没了灵气，就算想用法力恢复酷刑的伤也需要再三斟酌，避免灵力枯竭死在这里或根基崩毁。
当然，也没法用法力。
每个罪犯的手腕上都带着手镯，手镯在手上，只要使用法力就会感觉到媲美天劫的痛苦。
无法用法力，便只能忍痛让伤势靠身体本身的自愈能力慢慢修复。
但以上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黑牢里罪犯数量无以计数，却不禁止罪犯霸凌，只要不搞死搞残，狱卒们完全不管罪犯们对彼此干点啥。
怎么说呢。
若是在正常环境，霸凌与被霸凌的关系必然会稳定下来，牺牲被霸凌者对霸凌者进行□□，但这里是黑牢，能进来的不是穷凶极恶便是天骄，再不就是穷凶极恶并天骄。
这么一群卧龙凤雏扎堆，能按正常情况演化？
必须不能。
今天挨了揍，遂臣服，明天必须找机会绝逼反杀回去，没机会也无时无刻不努力创造机会。
永远臣服？
不存在的。
只要你不打死我，我一定会报复回去，逼急了拉你一起死也未尝不可能。
虞微进监狱第一天便被迫撸起袖子与人干架，然后被揍得满地找牙，被迫给罪犯老大们端茶递水烧饭种地。
也不知道那镯子怎么做到的，让修真者无法辟谷，必须一日三餐。
值得一提的是，吃的粮食还在修真者自己种的，监狱里有一片农田，每个罪犯都有一块。
这也是罪犯们打架的原因，都不想种地做饭，也不会，种地种得比草盛豆苗稀的陶渊明还不如。
虞微检测过农田后，确定与外界无二后，在醍醐等友人来探监时让这仨将自己收集的农作物种子都送来。
醍醐：“看你还能惦记种地，我放心了，你的东西我下次给你送来。”
监狱不许给罪犯送法宝灵药，但凡物是可以的，当然，也没人会送，舍不得，法宝也会被吸灵气，时间久了就废了。
虞微的作物种子都是标准的凡物，很容易送到虞微手里，虞微愉快的每日半天架半天种地，闲暇时同一起种地的仙人们唠嗑。
“话说你们再怎样也是仙人，就算不能用法力，靠身体素质也不该打不过他们，怎么还自己种地？”虞微好奇的问这段时间混熟的仙人们。
一名仙人道：“那你为什么种地种得这么快乐？”
“我研究这个的，能继续工作自然心情愉快，但你们不像。”虞微道。
仙人道：“打磨心境，种地也是一种历练。”
虞微看向日常干架的卧龙凤雏们。
仙人嗤道：“他们不是仙人，也永远无法成仙。”
虞微茫然。
另一名仙人解释道：“习惯了要如凡人一般衣食住行，却不事生产，等出狱了，要用多少时间调整心境的变化？若调整不过来又会如何？”
虞微懂了。“黑牢监狱的设计者很有才。”
凡人与高阶修真者的差距可不是一般大，大起大落又大起，几个人的心境扛得住？
在蓝星扛不住就扛不住，不过范进中举，疯玩之后脑子随屁股挪动便是，但修真界有心魔劫啊。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