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
虞微将玉玦交给对面的女子。
天衍宗长老接过玉玦, 神色怔怔，好一会才问：“她怎么死的？”
“老死。”虞微回答。“死得很安详。”
女子道：“那就好。”
虞微愣了下，犹豫须臾，忽道：“她死时我很痛苦, 所以我能理解你不愿爱她的心情,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做了最错误的选择？”
女子抬眸看向虞微。
虞微道：“你是渡劫境, 寿两万载, 她终其一生也只筑基境，两百载寿命, 寿命相差如此之巨, 若爱她，当她老死必痛彻心扉。但修真路上, 亲友老去死去是不可避免的事，但修真修的便是真我，若连面对残酷现实的勇气都没有，真能修炼成仙？”
女子愣住。
“在下言尽于此，告辞。”
虞微说完便离开。
走出天衍宗山门, 回到最近的城市, 不出所料的看到峨兹在大街上操神棍本职。
虞微在案几前坐下, 叹气。
“你这又怎么了？”
“楚楚的父母并非无情之人。”
峨兹道：“我以为你欣赏他们的做法。”
虞微不解：“我为什么要欣赏这种将幼崽养成精神病的父母？”
“他们若非这样的，便可能如水月一般。”
虞微扶额。“我说，做人一定要这么极端，就不能中庸点吗？生了崽就认认真真好好养, 给她物质与爱, 即便崽寿命短暂, 也可以在她活着时让她短暂的一生过得幸福，没白来人世走这一遭, 死别时大家都很开心这一遭缘分。死后逝者已矣，生者继续生活。”
峨兹感慨道：“大白天怎么就做起梦了？”
虞微忍住了与峨兹吵架的冲动：“实在不行后世的方法也不失为良策，归根结底还是修真界现在的社会体制不行。若想说不如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随你。”
峨兹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任重道远。”
虞微：
峨兹道：“帮忙收拾一下摊子，走了。”
“哦。”
虞微勤快的收拾起摊子。
尽管在家时干家务都要让虞旸分一半，但来到宗门时代不论愿与不愿都得入乡随俗，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承包九成的家务与杂活——本来该是十成，但虞微拒绝自己干活时峨兹在一旁看着，哪怕他是尊者。
*
“老实交代，你究竟是谁派来的间？”
“你们没完了是吧？之前疲劳轰炸我一整天，现在又来，莫说我不是间，就算我是间，我也要控诉你们没人性。”
虞旸崩溃抱头。
“之前审过你？”审问的警察讶然。“什么意思？”
记录员看了看档案。“没审过她，她是突然出现在监狱里的，没有拘留与入狱记录。”
虞旸：“我说，你们该不会集体失忆了吧？”
警察想了想，对虞旸道：“我们确实没见过你们，但你可以说说你知道的事。”
虞旸只得说起自己的遭遇，与昨日一般掐头，隐瞒自己的来历，但增加了在监狱里的遭遇。
明明是这些警察将她与伊丽莎白抓进监狱的，还给她们送了一餐宵夜，结果宵夜还没吃完就消失了，警察也全都不认识她俩了，看她俩的银手镯没了还补了对新的。
因为实在不确定自己遭遇了什么，以及对警察的信任，除了自己的来历，虞旸交代得很仔细，但警察给予的反应却是或懵逼或无语，只差在脸上写上一句你是来戏耍爷爷/奶奶的吗？
半日后，监狱。
虞旸与伊丽莎白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伊丽莎白先开口。“警察不认识我们了，警察局里关于抓捕与入狱的记录也没了。”
虞旸嘴角抽了抽。“集体失忆了？”
伊丽莎白道：“不一定是集体失忆，若是失忆，不应该抓捕和入狱记录都没了。我被审问时也和警察聊了聊，警察局的档案与一件仙器连接，就算纸质文书毁掉了也可以从仙器里调取之前录入的数据。”
“那我们是活见鬼还是进入了某个蜃妖的幻术？”虞旸不由问。
修真界有幻术，不仅有幻术，还有专门制造幻术的蜃妖一族，幻术跟真的似的，虞旸跟着土著同学去蜃妖的幻术里玩过。
“警察抓我们回来时实打实的飞过了多个恒星系，蜃妖制造不了这么大的幻境，我更倾向于另一种。”
“什么？”
伊丽莎白看着虞旸头上ID后面跟着的五岁，想了想，道：“我听人说，东夏去年出了一部电视剧，叫《开端》，你看过吗？”
“跟着姑看过，女主被困在一个时间循环里死了好多次，反反复复的死，记不清是死到第几次时冤枉男主色狼，要报警，下了车，然后男主也”虞旸说着也反应了过来。“我们也困在一个时间循环里？可你都说我们飞过了多个恒星系，这个时间循环范围是不是太大了？谁有这样的力量？”
现实不是电视啊。
电视里导演不需要解释主角为什么被困在时间循环，时间循环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最后救了一车人后就能结束循环，因为电视有自己的主题，重点是主题而不是时间循环的原因。
现实不行，现实里时间循环这样的事不可能是凭空发生的。
“若真的是时间循环，那幕后者，我只能想到天庭。”伊丽莎白解释道。“青帝峨兹的万象罗盘原本宇宙盘，上下四分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古往今来，这是是对时间的描述。”
“时间？”虞旸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么？”伊丽莎白问。
虞旸道：“九伯曾说我与式微很像，我当时只以为是因为式微是姑的前世，但现在想想，前世今生会长得一样吗？连人都不是的九伯认人会是看脸吗？”
“所以？”
“如果万象罗盘可以操控时间，姑是去找万象罗盘才出事的，有没有可能，她穿越了？”虞旸问。
但连接你姑生命的魂牌碎了，说明她是真的凉透了，凉透了还能穿越？
伊丽莎白心说，但看着虞旸期待的眼神，嘴上却是道：“有可能这种，但比起虞旸是不是穿越成了式微，当下最重要的是确定我们是否落入时间循环。”
“怎么确定？”
伊丽莎白示意了下手里的手铐。“看到了昨天的时间它会不会消失。”
虞旸心情复杂又期待的与伊丽莎白一起等待昨日发生变化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走到昨日吃宵夜的时间，俩人手上封锁灵力的手铐立时消失。
“真的有时间循环。”虞旸惊喜道。
伊丽莎白道：“是的，所以赶紧越狱。”
虞旸错愕道：“啊，越狱不好吧？”
“就现在这情况你觉得警察能还我们清白放我们出去？”
不能，虞旸也反应过来。
除非警察能在一天之内查清楚并信任她俩的来历，否则只会重复第二次的遭遇。
“那我们去哪找时间循环的幕后者？循环里多了两个不在循环的人，祂会不会发现，从而来找我们？”
“不知道，我们先跑出去，确定这个时间循环的范围有多大。”伊丽莎白道。“若循环的范围不大，那幕后者一定会发现我们。”
“若循环很大呢？”
“那就看幕后者会不会来找我们。”伊丽莎白道。“修真者视野广阔，但不同境界的视野范围不同，确定视野也差不多能确定血条。”
*
拍卖会这次的举办地点在落日宗的地盘。
峨兹带着弟子一边化光一边科普：“这也是流族与正魔两道的约定，轮流在一流宗门的地地盘办拍卖会，赚到的灵石与宗门分成，分五成。这五成里有半成给举办地点所在的宗门，三成半由正魔两道十七个一流宗门瓜分，一成由二流宗门瓜分。”
“这么一场拍卖会，赚的灵石应该不是小数目，流族居然舍得。”
“舍不得也没办法。”峨兹笑。“不舍的，拍卖会根本办不起来。”
虞微懂了。“不喂饱地头蛇，别说拍卖会，货都保不住吧？”
“你明白就好。”
“但喂饱地头蛇，货就能保住？”虞微怀疑道。“拿了钱不办事，或是拿了好处发现流族很肥，难道没有地头蛇想全要？流族要付出这么多钱来换平安，可见流族是一流势力，但实力还没强大到能强压地头蛇，可见地头蛇有全要的实力。”
“你说对了，其它地方的流族拍卖会都被抢过。”
“但人族这边没有？”
“没有。”
“为何？”虞微惊讶不已。“可别告诉我残暴如人族修真者是宇宙道德高地，那我会吐的。”
“万仙盟不许。”峨兹解释道。“朱觉得比起抢劫，收保护费的利益更大，抢劫是一锤子买卖，只能赚一次，饱一顿，收保护费却能一直赚，顿顿饱，更比抢劫省力。毕竟抢劫别人时，别人会反抗，得打一架，而收保护费只要收得不是太过分，流族会在权衡利弊后交保护费，不用打架。刚才那套分配方案就是她设计的，是不是分配得很到位？”
虞微点头。“太TM到位了，凡可能抢劫的势力都被打点好，成为拍卖会的安保力量。”
这种分配方案下，抢劫拍卖会已经不是损害流族一方的利益，而是人族所有一二流宗门的利益，等着被群殴吧。
好吧，难怪白帝传里后简破坏拍卖会后脚底抹油跑那么快。
峨兹赞赏道：“是啊，很有创意的策略，所以她是十圣之一，即便她陨落了，创造的东西也被阿妤延续下来。”
虞微赞同。“是个天才，暴力的利益被最大化了。我记得你说过全宇宙的仙人不足十万，但人族只三百多星系，却有数千仙人，就很奇怪，如今看来，流族拍卖会赚的灵石以及这种商贸环境起了很大作用。但五成保护费都能接受，这个时代的商贸土壤得多恶劣？
“这种土壤上的商人真的是纯粹商人吗？哦，流族确实不是，这一族在天庭建立前一直是兼职强盗，或者说兼职经商，反正哪个划算就干哪个。”
“为什么是天庭建立前？天庭建立后改邪归正了？”
“怎么可能，是时代变了，不得不放弃副业，再不放弃副业天庭就要考虑要不要将流族族灭之。”虞微道。
“强盗与商人兼职那么多万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尝过抢劫的暴利，有几人还能老老实实种地？”
“你说对了，流族内部并不想放弃抢劫副业，但流族有个狠人啊，有个叫女旃的狠人在流族举行长老大会时将所有不想放弃副业的长老全嘎了，统一了流族的内部意见。流族向天庭投诚，放弃副业，完成转型，成为法律允许范围的商业群体，在天庭的扩张中迎来第二春。”虞微总结道。“总得来说，虽然这个族群大部分时候可谓坏事做尽，怎么看都不应该有什么好结果，奈何识时务、求生欲与投资眼光等技能都点满，即便天翻地覆，它都能延续。”
当初拍卖会搞事时杀了多少流族人估计后简自己都数不清，流族却能在后来跟没事人一样臣服天庭，胸怀着实惊人。
对于流族的恶行峨兹没什么反应，这个时代就不可能找出符合虞微的善良标准的种族，真正善良的族群根本活不下来。
反倒是流族的结局，峨兹笑道：“很符合流族的作风，生存与利益第一至高无上。”
“到了。”
虞微抬头，讶然。“好大的灵舟。”
拍卖会的场地不在任何星球上，而是在一座绵延百万里的灵舟上。
凭心而论，与虞微在六万年后见到的各种天庭遗留奇观相比，这条灵舟并不算什么，但当下的时代，这灵舟是真离谱。
“流族的主舟，自然大。”
峨兹提溜着虞微落在灵舟的入口，有许多人在排队，上船时出示了请帖便会有侍从带着去宾客区享受灵舟服务，等待三日后拍卖会开场。
峨兹没请帖，但问题不大，他的脸就是最好的请帖，迎宾的司仪立刻给他安排总统套房，啊不，是特等房。
确定峨兹的脸比请帖还好，上船后虞微问：“若我乱走，会不会遇到危险？请帖门槛那么高，能参加的都是有家业的存在，应该不敢得罪你吧？”
峨兹：“拍卖会的宾客来自上千个超星系团，不可能保证绝对安全，但你身上有玉符，绝不会死。”
想起自己上次的遭遇，虞微嘴角抽了抽，还是道：“那你先去睡觉吧，我去找那个给我送请帖的粉丝。看看谁这么有九伯第二的豪气，给偶像送礼送十万灵石的请帖。我上次听说这么离谱的事还是在蓝星时，饭圈粉丝给流量爱豆打榜。”
“看读者来信的内容，当不是你说的饭圈低龄粉，来信里对炼气系列的理解非常深刻，细节了解得比你这个作者毫无逊色，我猜她将整个炼气系列一百多万字读了至少一百遍。”
“所以才更离谱，我写的小说我清楚，炼气系列名为小说实为种地与基建科普书。前期将人骗进去杀，中后期凡人篇幅太多，也太硬核。除非需要用到里头知识的炼气修士与凡人，否则看完一遍不可能看第二遍，但炼气系列的真正受众也不可能送我流族拍卖会请帖。”
哪个正常人能将科普书（小说？）啃一百遍以上？
搁这自虐呢。
饭圈脑残粉都这自虐精神。
*
图书馆。
“从记载和新闻来看，现在的时间距离末日之灾还有一百年。”伊丽莎白放下手里的报纸与史书。
天庭时代有官方修的正史，但安逸的环境也推动了民间私人著史，比起只修过一次，之后就没再更新的正史，民间私人虽然不齐全，但更更新及时，再结合报纸，伊丽莎白差不多能计算出现在是哪年。
虞旸的目光从浩如烟海的图书中回神。“还有一百年？我还以为是末日之灾降临，无法抵抗魔神，所以有人弄出这个时间循环呢。”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如果不是，那更可怕。”伊丽莎白道。
虞旸茫然的看着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道：“我们化光跑出了几万光年，仍旧没跑出循环，沿途星球上的居民也不是一模一样的NPC，每个人都不同，什么物种都有。这样大的范围，数以亿万计，种族五花八门的智慧生物，幕后者完全循环了天庭灭亡前一百年某个地方某一天的一切。谁有这样的能力？它又为什么这么做？”
虞旸不确定的回答：“为了魔神？”
“魔神还有一百年才到来，魔神的强大远远超出修真界，又是天外来客，修真界不太可能预测它的到来。要知道，末日之灾发生了一万年，修真界直到拿到蓝星宇宙神祇的致歉书才搞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已发生的事尚且如此，何况未发生的事。”
虞旸皱眉。“所以这个时间循环的幕后者可能是天庭时代的犯罪分子，在末日之灾前不知道想做什么，搞出了这个时间循环，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庭还没来得及处理好时间循环，末日之灾降临了。不过时间循环延续到了如今，幕后者说不定也死在了末日之灾里。”
“有这种可能。”伊丽莎白起身将书放回书架。“走吧，我们去天宫。”
“去天宫？看报纸上的刊载，天宫距离启星域没有千亿光年也有八百亿光年，难道时间循环覆盖范围这么大？”
“不确定，没人会化光飞千八亿光年，我们得用传送阵过去，说不定这中间的千八百亿光年根本不存在呢。”伊丽莎白转身。“不过我想去天宫倒不是因为这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我们跑了几万光年，却没见到一个仙人境，到末日之灾前，天庭活着的仙人境超过九百万。虽然相对天庭的总人口而言，九百万仙人境只是沧海一粟，没见到也很正常，但我们没有身份证，这一路上没少抢劫。我们又是渡劫境，为了公共安全，收到消息后，星君府怎么也该派仙人境来看看。”
虞旸道：“难道时间循环无法循环仙人境？”
“可能。”伊丽莎白道。“但不管能否将仙人境拉入循环，能搞出这样动静，绝不会是一般人。天宫做为天庭心脏的天宫，不仅对天庭有象征意义，对所有致力于与它为敌的人也同样存在象征意义，不可能不来一份，哪怕实物拉不进来也可能搞个丐版。当然，也不排除幕后者不按常理来，但问题不大，就当白跑一趟，回去想办法把大家都拉进来，二十几亿玩家掘地三尺就不信翻不出来时间循环的阵眼。”
虞旸想了想，问：“那我们要怎么过去？坐传送阵需要身份证，我们没有身份。”
这是个好问题，伊丽莎白噎住，好一会，眼角余光看到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倏然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虞旸顺着伊丽莎白的目光望去，发现是街道上一对手牵着手在逛街的情侣，虽然只是牵手，没有什么肉麻，但俩人间的氛围就透着一种甜：“怎么了？”
伊丽莎白道：“有办法了。”
第二章旃
“纵横子, 亲爱的。”
纵横子懵逼的看着突然跳出来抱住自己的金发少女，一把推开少女。“你谁啊？”
纵横子身边的女子也同样懵逼的看着少女。
伊丽莎白再接再厉：“亲爱的，咱俩好歹也交往过一场，你居然不认识我了, 我们还有过一个孩子呢, 真是无情。我知道你是巨阙宗出师, 你出师那年还和你一个叫骆隅的同学因为毕业论文重复度太高而被喊去追查是不是抄袭”
伊丽莎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呱唧出一堆纵横子的过去, 说得纵横子都开始怀疑人生，自己难道真有过一个前女友？
——感谢巨阙宗的史料, 做为掌门, 且是搞出大事件的掌门，纵横子的人生履历要多详细有多详细。
最后还是女子看纵横子懵逼得不行, 笑道：“虽然我不认识你，也不知你如何知道纵横子过去的这些事，但我相信纵横子不是炼铜癖。”
纵横子也反应过来。“对啊，老子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对孺童感兴趣。”
伊丽莎白：“你才是孺童你全家都是孺童。”
纵横子仔细看了眼伊丽莎白。“骨龄才二十几岁, 还真是孺童, 我毕业时你都还没出生。”
伊丽莎白：
艹, 忘了这些修真者的眼睛都是X光，能直接看骨骼。
“我不是你前女友，不过我确实认识你。”伊丽莎白说完看向女子。“这位是秋水吧？”
女子挑眉。“你认识我？”
“我听说过你，纵横子的亡妻, 好像也不能说这么说, 因为你们没有婚姻, 反正你是他死去的恋人。”
纵横子大怒，一掌打向伊丽莎白：“放屁, 秋水活得好好的。”
伊丽莎白漫不经心的抬手，跳出来前就看过了，时间循环里的纵横子只是合体境，比自己低了两个境界，与前些年那个一人一剑如同天灾的纵横子是两个人。
双掌相击，伊丽莎白的手掌咔的骨折。
“噗！”
虞旸接住连退三步的伊丽莎白。“你怎么了？他现在只是合体境。”
“他的力量绝不止合体境。”伊丽莎白捂着手道。
纵横子也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怎么这么强大了？
秋水看了眼伊丽莎白，又看了眼纵横子，忽道：“纵横子，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
纵横子懵逼的看着秋水。“什么？”
“你的力量不对。”秋水面色沉凝，方才攻击伊丽莎白那一刻，纵横子仿佛另一个人。
秋水又看向伊丽莎白与虞旸。“二位”
伊丽莎白道：“伊丽莎白。”
虞旸：“旸谷。”
“二位也一起吧，说不定你们知道答案。”
*
虞微找到了读者来信上约定的第一百零九号桅杆下，没人。
正常。
读者来信约定的时间是拍卖会前，但没说是拍卖会开始前的多久。
虞微瞅了瞅周围往来的蓝衣蓝发的流族人，琢磨怎么搭讪，找一个这段时间都在这附近工作的流族人帮自己看看有谁来这里找人，转告一下自己的住址。
“请问足下可是胡不归？”
一把清亮喜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微转身，发现是一名蓝发蓝眼流族少女，着一身湖蓝服饰。
流族人尚蓝且等级森严，服饰颜色越深，地位越高。最底层的流族人是小行商，着月白，积累起一定财富开始扩大商队，但赚的钱还不够多的行商着湖蓝——流族人的地位取决于其所率商队的规模与财富，或自身武力。
若将流族比作蓝星的公司，湖蓝服饰的等级相当于公司的小组长。
虞微不确定的问：“曲柄旗？”
“旃。”少女用流族语言道。
虞微回以懵逼脸。“抱歉，我不会流族语言。”
旃道：“我的人族语言造诣也很低，算了，就曲柄旗吧，反正一个意思，我还以为你拒绝了我的请求。昨天有人告诉我，我给你寄去的请帖到了，但你没来见我，我找去客房，却不是你。”
虞微尴尬：“我缺钱，正好我可以蹭别人的脸参加拍卖会，便将请帖卖了。”
“是研究缺钱吗？”旃道。“足下可以告诉我，我有钱，我可以资助你。”
虞微不解。“你的偶像是九伯吗？”
旃愣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摇头。“我与他不同，我只是很欣赏足下的理念。”
虞微更加懵逼。
我的理念？
你怎么不知道我的小说里有什么理念？
炼气系列不都是硬核科普吗？
出于好奇，虞微同流族少女聊了起来，很快发现这位流族少女的骨骼甚为清奇。
虞微写炼气系列是为了科普知识，让炼气修士与凡人聚落互相得利。
旃因为这次的拍卖会而来到人族所在这片星空。
拍卖会是不同势力获取自己想要的稀有资源，以及交流平台——星空太辽阔，只有高阶修士与仙人境能随便跑，但只是能到处跑，想聚会且很难，高阶修士与仙人境遍布各个超星系团，光是通知到位就得花成千上万年，发请帖都要这么久，还聚个屁。
流族的拍卖会本来是为了赚钱而搞的，但办得久了后，高阶修士与仙人们发现，拍卖会除了买东西还能定期聚会。流族对此也乐见其成，强者们搞聚会时总要保证一下聚会场所的安全。
利用拍卖会搞聚会的不止修真者们，流族的商队们也同样利用拍卖会搞聚会，互通有无。
旃生长在隔壁超星系团，虽是小头目，但也因为拍卖会而来到举办拍卖会的落日星系，意外听到有个族人在说书，说的正是虞微的炼气系列话本。
因为前期骗人进去杀的文笔和风格，受害者众多，那位族人便是其中之一。
本着不能我一个人受害的想法，因此这位族人在聚会时给同族说书，只说前面的部分，等族人感兴趣后再卖书给同族。
旃因此买了一卷，惊为天人。
别误会，不是为虞微的缺德文笔惊为天人，而是为话本里的硬核知识与理念惊为天人。
“话本的最后，凡人聚落人口与粮食布帛俱大增，拥有了更多财富，有了购买的需求。虽然他们的财富还是很少，但他们的人口基数很多，积少成多。”旃期待的看着虞微。“足下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各地创造的财富越多，经商的利益也越多。”
虞微听明白了。
这是个类十圣之一的朱一样的商贸人才。
但这样的人才生在流族是不是有点离谱？
流族可是一手经商一手抢劫的小能手，遇到人，是做生意还是抢劫取决于对方的实力，而非对方有没有可以交易的商品。
行吧，好像也不离谱。
再怎么左手抢劫右手经商，也不能否认流族是这个宇宙最擅长经商的族群，诞生商贸人才的概率自然高于其它族群。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但那不现实。”
旃不解。“为什么？各地的财富越多，购买需求也越大，与他们做生意也越容易。”
虞微道：“生产财富很容易，但怎么财富生产出来后不被抢走却是大难题，你是流族，应该更清楚这点，若抢劫可以获取利益，为什么要交易呢？”
旃确实明白，叹了口气。“可抢劫是一锤子买卖，真的能长久？”
虞微理所当然道：“肯定不能长久，生产出财富就会被抢，谁还愿意生产？没人生产，强盗抢什么？抢劫的本质是竭泽而渔。”
旃叹道：“就没人发现吗？”
虞微好奇问：“你今年几岁？”
“二十三。”
“流族几岁成年？”
“十八。”
虞微理解了，小家伙是真年轻，年轻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没人是傻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但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长期利益确实丰厚，但它前期需要投入的成本太多，回报周期太长。短期利益则相反，回报快，成本低。”
“可你都说了这是竭泽而渔。”
虞微想了想，举例道：“你可听说过人族十圣之一的朱君？”
“听说过，我们能在人族的星系举办拍卖会便是因为她，她说只要我们将拍卖会一半的收益给人族，拍卖会就能举办。”
“同样的交易，你们与其它族群也达成过吧？”
旃点头。
“但只有人族这里的拍卖会从未被抢劫过。”
旃继续点头。
“人族通过流族的拍卖会获得了惊人的利益，占据的星系只三百多个，而这三百多个星系的资源只能说一般，却存在着数千仙人，几乎整个宇宙所有仙人的一成。”
旃：“这我知道，每次拍卖会都会给人族数以十亿计的极品灵石，人族宗门用这些灵石培养了大量修真者。”
“那其它种族看不到人族从拍卖会获取的利益吗？为什么还要抢劫？”
旃愣住。“为什么？”
虞微叹道：“因为短期利益是当下的生存，长期利益是诗和远方，诗和远方注定败给当下的生存。”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相信明白一顿饱与顿顿饱差异的不止人族十圣的朱君，其它势力肯定有明白人。明白却还是在一顿饱与顿顿饱之间选择前者，只能是不能，而非不想。”
“当整个世界都没有秩序，所有人都在抢劫时，你不抢你就是异类，会被所有人排挤与针对。”
旃道：“可人族并未被排挤针对。”
“仙雨战争。”虞微提醒。
“那不是因为当时的仙人们为了杜绝修真者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不允许竞争对手出现吗？人族的宗门社会与万族皆不同。”
虽然仙雨战争后也有种族开始学习人族，但都是小范围存在的师徒，并未形成人族那般稳固的宗门社会。
虞微点头：“仙雨战争的起因确实是因为过去的仙人们太不当人，但打赢了仙雨战争的人族，谁敢排挤针对人族？”
拍卖会要平安，不仅要保证人族的宗门，还得保证非人族的势力也不抢，以为很容易吗？
旃：
侃完了商贸与秩序这个令人沉重的话题，虞微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你认识的流族商人多吗？我想介绍个商品给你们。”
“足下有什么想卖的，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卖出最好的价格。”旃拍着胸脯道。
“不，价格要便宜，越便宜越好。”虞微道。“我要卖的是一种草，我希望这次拍卖会期间，所有流族商人都能批一批货，再带着这些货回到平时活动的星空。”
旃不解，但还是道：“我尽量帮你联系所有来了拍卖会的行商，但商品没有足够的价值，他们是不会买的。”
“放心，他们肯定有兴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货。”
*
峨兹不在，出门去找沈妤和弧矢君了，要让生灵草扩散而非被某个势力独占，需要这俩的力量。
虞微干脆招呼旃坐下，再取出美食饮料招待客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峨兹回来。
峨兹回来时见到陌生人，不由看向虞微。
不待虞微介绍，旃便匍匐跪在地上行礼。“流族旃见过太古先知。”
虞微无语，艹，又忘了这世界的强弱等级。
“起来吧。”峨兹道。“你是来买生灵草的？”
虞微将犹豫要不要起来的旃拉起。“我找曲柄旗帮忙，想让每个行商都带走几株生灵草，将生灵草扩散到周围上千个超星系团。”
这么广阔范围的势力一起投入生灵草的培育，她就不信培育不出高产的生灵草。
峨兹道：“随你，不过给我一万株，我与阿妤弧矢刚谈的，她俩会分配给人族的宗门，不会被人独吞。”
虞微算了算。
经过楚楚百多年的培育，生灵草的灵气产量仍旧少得可怜，但数量已不少，有五百多万株。
一万株不多，但她的目标是上千个超星系团，五百多万株均摊下来
“五千可以吗？”虞微道。“一个宗门一株。”
峨兹不可思异的看着虞微。“养死了怎么办？以修真者的性格，可不会自认倒霉，只会去抢别的宗门？你觉得阿妤和弧矢会答应？”
虞微仍旧犹豫。
旃也道。“足下，虽不知生灵草是什么，但若是能令沈君与弧矢君都动心的东西，便不要违逆祂俩的意志，不然行商们无法带着东西离开。”
虞微无语道：“行，一万株，剩下的分给别的超星系团，不过要怎么才能让生灵草最大程度的扩散还得集思广益一下。”
原定的计划是找拍卖会合作，让每个势力都买一份回去，但对拍卖会有了更多了解后虞微便不再满意这个方案。
风险太大。
出了拍卖会是可能被抢劫的，搞不好不论拍出多少草都会汇聚到少数势力手中，直到这些势力种出无以计数的生灵草，别的势力才可能偷几株。
虽然目的还是能达到，但虞微不满意，她要的是速度，是效率。
在虞微的坚持下，峨兹与旃最后还是给她集思广益出一个更好的方案。
一部分生灵草给拍卖会拿去拍卖，但限购，并且看势力下菜单，有仙人境的势力，根据仙人数量可以买三到二十株，并搭配种植手册。至于价格怎么定虞微就别管了，让拍卖会定，她抽成就行。
一部分给流族的行商们，但一人只能买两株，同样搭配种植手册。而卖给行商们的价格，旃的看法是往贵了卖，越贵越好。
为了回本也为了利益最大化，这些行商会跑得很远，跑到没来参加这次拍卖会的超星系团，再以亿倍的价格卖给当地势力。
也只有流族行商能做到这一点，流族的足迹太广，周围千亿光年的超星系团都有流族商船的足迹。
换别的种族，哪怕明白跑到遥远星空有亿倍利益也不敢赚这个钱，流族就没那么多顾虑，地确实不熟，但可以找当地的同族帮忙。
所以价格必须贵，价格越贵，行商会跑得越远。
当然，也只有生灵草这一商品可以这么干。
当别人有了生灵草并种植与培育，获得更多灵气时，你不跟上就等着被淘汰吧。
军备竞赛中，没人会吝啬财货。
因此流族行商不需要担心商品没人买，只需要发愁卖什么价。
虞微听完只一个意见：“办法是不错，但行商是流族的底层，流族的上层不会想下场参与吗？虽然一部分给拍卖会能让他们得到利益，但能吃全部，他们会愿意别人也上桌？”
旃看向峨兹。
峨兹道：“他们会的。”
虞微：“利益动人心。”
峨兹：“我会给流族的长老们卜一卦，告诉他们，流族在未来会有灭族之劫，但他们此刻帮助生灵草扩散得越远，流族未来的生机越大。”
旃震惊的看着峨兹。
虞微竖起大拇指。“神棍就是神棍，会编，但靠谱。我记得流族是长老议会制，就算有人贪心想吃全部，只要长老们没法达成一致，生灵草必然迅速扩散。”
峨兹自信道：“要做专业的神棍，必须有一语插人心要害的能力。”
旃：但预言真的是胡编的吗？
旃嘴唇微微翕动，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问出来了又能如何？
若是真的，她又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三章强者
三日后拍卖会如期举行。
白帝传里对拍卖会描绘的无比奢华与宏大, 出于好奇，虞微拖着峨兹去参加——不刷峨兹的脸，她连拍卖会的门都进不去。
拍卖会的会场呈圆形，这个圆形不是说建筑呈半圆形, 而是拍卖台悬浮于圆形空间的中心。用蓝星术语描述是台子用了反重力技术, 用修真术语则是台子是法宝。
以拍卖台为中心, 无数包厢按照距离与视野环绕在拍卖台周围, 隔着包厢宾客谁也看不见谁，叫价时也只知道是几号包厢而不能知道包厢里是谁——包厢用了特殊的材料, 仙人境以下无法用神识看穿包厢。
看得出来流族为了保护客户的安全很下功夫, 当然，更大可能是经历过血的教训。
至于仙人境, 流族也无能为力，所幸仙人们也不是来抢劫和买东西的，纯粹皆场地搞聚会，流族干脆给仙人们腾了一个聚会用的大包厢，倒也相安无事。
整个拍卖场的空间约莫十个蓝星大, 宾客人数没有十亿也有八亿。
峨兹与人族以及鬼知道什么种族的仙人聚会时虞微在一旁, 一边享用着糕点饮料一边看拍卖会。
因为生灵草的特殊, 流族人干脆在一开始便将生灵草拿了出来。
“一株一万上品灵石，限购”司仪简单介绍了下看人下菜，强者多买，弱者少买的限购方案。
讽刺的是, 虽然没几个包厢满意, 但也没一个人反对。
一百万株灵石不到一分钟便一扫而空。
生灵草之后便是常规的奇珍异宝, 最低也以十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
虞微原本还看个乐呵，但很快就乐呵不起来了。
艹, 拍卖会的商品里有智慧生物。
司仪以一种介绍奇珍的语气介绍商品，稀世的美貌与炉鼎体质，还修炼了专门的炉鼎功法。
虞微对这套介绍词不陌生，白帝传里，后简为友人追到拍卖会，又为了救人而整活，顶替一名商品的身份被送到拍卖台。
后简容貌极盛，一出场便令满座宾客惊艳，都没等司仪说完介绍词便纷纷叫价，然后就没然后了。
除了仙人境，满座宾客都死了。
倒不是后简干的，后简只杀了两成宾客，没赶尽杀绝的意思，是另外两个人不想留任何活口。
风飞沙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掺和了此事，选择灭所有人的口，没被灭口的仙人境立誓不泄露真相——事实证明也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后简是被满世界追杀通缉，杀了五成宾客的她却置身风波外。
还有后来追到的安愚，后简失踪的友人是安愚的情人，安愚同样追来。虽然来得最晚，但安愚虐杀了剩下的三成宾客，同样因为灭口灭得干净，与风飞沙一样置身风波外，幸灾乐祸的看后简倒霉。
看小说时只觉得很爽，为三个人一起主导了屠杀，最终却是后简一人背负所有而乐不可支，因此对司仪的台词完全没感觉。
然同样的台词，此时此刻虞微只有怒火，下意识找自己的武器，却被峨兹摁住。
“我没有杀死所有宾客的能力。”峨兹道。
虞微道：“我不介意被通缉。”
峨兹：“你不知道你对仙人的武力有什么误解，但你若在这拍卖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我不会死，你却一定会，你不想回家了吗？”
虞微不忍：“见人于眼前坠入地狱而袖手旁观，我心难安。”
“那也忍。”峨兹道。“不要做能力做不到的事，不然你不是救人，是害死更多人。”
虞微阖眼，低头不再看拍卖台。“我想离开。”
拍卖会结束前包厢不能移动，避免泄露身份，但客人有需求也得解决。
峨兹拉了通知的响铃，通知侍从操密封的舟楫来接人。
有聊得开心的仙人不解：“峨兹你要走了吗？”
“我徒儿不舒服，只能先告辞，下次再聊。”
仙人也看到了虞微方才的反应。“你这个弟子太心软了，这可不是好事。”
峨兹笑说：“看情况吧，有时心软也不是坏事。”
流族的舟楫很快就到，载着俩人离开，但离开了拍卖会，坐在游客休息的亭子里，呼吸着新鲜空气，虞微发现自己心里仍旧闷闷的。
“我想像后简、风飞沙、安愚一样强大。”虞微道。
她若凡有那仨任何一个的力量，都不会如此憋闷。
峨兹道：“那就努力成为祂们。”
*
虞旸看着秋水手里的检测报告，完全看不懂。“这上面什么意思？”
“伊丽莎白她是正常的伤势，治几个月就能好，医药费我们会负担。”
虞旸指着纵横子的检测报告问：“那纵横子呢？这报告什么意思？”
她记得秋水刚才交费处缴的费用，相当惊人，不仅榨干了秋水与纵横子两个人的积蓄，秋水还找聆月借了一大笔钱才凑够费用。
秋水：“这上面说纵横子是仙人境转世。”
虞旸惊讶。“仙人境转世还能通过仪器检查出来？”
“能啊，仙凡之别不仅仅是躯体的差异，还有灵魂。”秋水解释道。“踏入仙人境后，灵魂会发生一些玄妙的变化，境界越高，这种变化深。而通过检测到的变化程度，可以判断前世是什么境界的仙人。”
虞旸惊讶不已。“这种灵魂层面的变化会给转世带来什么好处吗？”
“不知道。”
虞旸讶异。
秋水道：“确实不知道，所有仙人转世都与常人无异，没有因为仙人转世便变得天赋异禀，也没有因为仙人转世而变得愚钝，寻常人怎样，转世也怎么样。目前主流的理论是变化还不够深，可能要变化更多，量变引发质变才能知道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
手臂打了石膏的伊丽莎白凑了过来。“那要到什么境界才能质变？”
“不知道，目前只能确定太始仙人还不够，但灵魂层面变化最多的是太初仙人，但有史以来的几个太初仙人都活蹦乱跳的，除非祂们有人陨落，否则无法确定没人能确定太初仙人境的变化够不够。”
伊丽莎白嘀咕道：“这样啊，那出去后可以想办法验证了，不知道祂们有没有转世。”
除了后简还没找到遗蜕，修真界剩下几个太初仙人都找到了遗蜕。
秋水不解：“你说什么？”
伊丽莎白笑问：“若我说你们处在一个时间循环里，外面实际上已经过了一万年，你信不信？”
做完检查穿好衣服的纵横子闻言道：“胡编乱造也编像样点。”
秋水却道：“我信。”
纵横子不解的看着秋水：“秋水？”
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会信的伊丽莎白：
秋水示意了下手里的检测报告：“上面说你是太始仙人转世。”
纵横子愣住。
秋水道：“从古至今陨落的太始仙人不多，若你是太始仙人转世，前世的故人早该找上门收徒。”
纵横子忍不住道：“说不定前世故人死光了呢。”
秋水静静看着纵横子。
纵横子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秋水看向伊丽莎白与虞旸。“你们说外面过去了一万年，可否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我与纵横子发生了什么。”
你应该问纵横子都干了啥，伊丽莎白与虞旸心说。
纵横子之乱都上教科书了。
腹诽归腹诽，如今需要秋水帮助，伊丽莎白与虞旸还是很配合的说起修真界的历史。
半个小时后。
医院外的公共食堂里。
“就是这样，他最后被丹曦啃了。”虞旸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道。
纵横子冷冷道：“胡说八道。”
秋水道：“更正一下，太始仙人的转世未必没有变化，起码感觉很敏锐。”
纵横子不悦的看着秋水。
秋水道：“瞪我做什么？你都没发现你从遇到他们开始就一直反应过激吗？”
伊丽莎白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道：“我推测这个世界是时间循环，但时间循环是重启到某一个时间点，所有人和事都重启，可听你的意思，他的灵魂是我见过的那个纵横子？”
秋水道：“不仅他，我怀疑，这个循环世界里所有人的灵魂都是外界的死者。”
伊丽莎白瞠目结舌。“上帝，那也太离谱了？制造出循环的人为什么如此？”
秋水想了想。“我不知道制造出循环的人是谁，也无法确定，只能告诉你，若循环的幕后者是天庭，那么，循环中的人或许会在未来复活。”
伊丽莎白：“啥？”
秋水道：“我不相信末日之灾这样的事，做为太古先知的青帝会一无所觉。”
虞旸奇道：“那与时间循环中的人未来可能复活有什么关系？”
纵横子道：“因为我们有一位既要又要的天帝。”
伊丽莎白与虞旸皆回以懵逼。
秋水解释道：“在天庭建立之初，对于如何对待非人族的族群，白帝说，她要所有异族的资源，于是众人给了她一份最大限度榨取异族资源的方案。那份方案非常用心，也很有可行性，可以对异族敲骨吸髓。”
伊丽莎白与虞旸不由看了看食堂里用餐的人，啥种族都有，相处间也看不到昂撒国家常见的白人与黑人言行举止都泾渭分明的现像。
秋水继续道：“白帝驳回了这份方案，她说她要的是既可以得到所有的资源又不会伤害异族的方案。”
伊丽莎白：“她在做梦吗？”
秋水笑：“你比当时的天庭官吏客气多了，但不论说话客气与否，白帝只问了力量所有人一句话，做为天帝，她凭什么不能既要又要？”
伊丽莎白想说既要又要只会被现实毒打，但看着食堂里的情况，她没法说白帝与现实之间是现实毒打白帝而非白帝粉碎现实。
而且，伊丽莎白心里也感觉白帝说得有道理，做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太初仙人境，修真界最强大仙人，她凭什么不能既要又要？
“以白帝的性格，她若知道未来有灭世的大灾，大概率会继续既要又要。既要渡过灭世之灾，又要不牺牲众生。”
伊丽莎白与虞旸：
秋水道：“我们去天庭，我相信天庭有循环的答案。”
伊丽莎白：“我们没身份证，无法乘传送阵。”
秋水看向纵横子，纵横子无奈道：“我有个门路，可以给你们搞个□□。”
伊丽莎白忙问：“能今天搞定吗？”
纵横子：“你当能乘传送阵的□□很容易做？”
虞旸道：“但循环周期是一天，明天你俩就不记得我们了。”
秋水看向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道：“今天的套路确实有用，但太耽误时间了，光在医院检查就花了半天时间。”
秋水沉默须臾，道：“纵横子前世是我师尊。”
伊丽莎白一口茶全喷了。
虞旸手里的筷子啪的掉地上。
纵横子也不可思异的看着秋水。“你说什么？”
“我说你前世是我师尊。”
纵横子皱眉。“那你对我”
秋水无语翻白眼：“你不是替身，我师尊非人族且是女人，性情也与你完全不同，我很清楚你俩不是一个人。”
纵横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秋水继续道：“九百年前我遇到一个街头卜卦的孺童，以为他有困难所以在街上摆摊，便寻他算了一卦，他告诉我，师尊转世启星域，还告诉我，我会如何遇到师尊转世。因为他说得太真实，我半信半疑，但还是来了启星域，果然遇到了你，一切都与孺童占卜的一模一样。”
虞旸道：“听起来像峨兹。”
秋水道：“我现在也怀疑他是青帝。”
三人看向秋水。
秋水道：“我付钱时，他告诉我，他不要我的钱，只希望我来日如愿时，帮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纵横子问。
秋水看向虞旸。
虞旸不解。“看我干嘛？”
“他给我看了一幅画，告诉我，若有一日，我遇到一个容貌与画中人有着肉眼可见的血缘的人，且这个人还对我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帮她做一件事。”
虞旸看向伊丽莎白。“你之前说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伊丽莎白道：“看到你的身体变透明，抓住了你，然后就一起进来了。”
秋水道：“若那孺童是青帝，我猜你有至亲的骨殖甚至魂魄在祂手里，祂以至亲骨殖与魂魄为媒介对你施了咒，不论你在哪里，都会被吸引来到此地。”
虞旸完全吃不下饭了。
“青帝对你无恶意。”
虞旸道：“他手里有我至亲的骨殖与魂魄还不可怕？”
秋水道：“不一定是你的至亲被青帝怎么了，说不定是他捡到了你至亲的遗骨，或是你的至亲修成了鬼仙，损失少许魂魄对鬼仙并非不可修复”
说着说着秋水说不下去了，不论哪种可能都不是好事。
若是前者，说明虞旸的至亲死于非命，遗蜕都没人收敛。
若是后者，那更惨，不仅死于非命，还死得极惨，怨气冲天化作厉鬼。
虞旸抬手道：“我们知道如何取信你了，你别再分析我的至亲怎么了。”
*
拍卖会结束后虞微拿到了生灵草的钱。
拍卖会不仅卖自己收集的东西，也接受别人托它们拍卖东西，当然，要抽五成分成——若是同族只抽两成。
托旃直接卖给行商的生灵草，旃没打算抽成，但虞微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朋友，坚持让她抽成。
旃拗不过虞微，最终退一步，抽成，但只抽两成。
处理好给旃的分成，虞微这才算起自己这回的收益。
拍卖的收益是五十亿上品灵石，卖行商是两千亿上品灵石，加起来两千零五十亿上品灵石。
虞微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再想想六万年后三合星域规定的仙人能拥有的财产上限，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的马太效应。
三合星域的仙人财产上限不是瞎定，充分考虑了仙人平时维持生存对灵石的需求量，再加上以防万一的余量。
但这个时代的仙人与高阶修士占有的灵石已经不是远远超出实际需求，而是超出得离谱。
“不过这些灵石的个头和形状怎么不一样？”虞微拿起一块球形灵石道，球形并非唯一的形状，这些灵石圆的方的扁的什么形状都有。
峨兹理所当然道：“灵石矿又不是以整齐的形状等着人开采，开采出来后会进行分类加工，每个势力的分类加工标准都不同。”
“可我这些年看到的灵石都挺标准的，标准的长方形，标准的一寸长，不同品级对应不同的灵气含量与纯度。”虞微道。
峨兹道：“那是朱当年嫌原来五花八门的灵石太麻烦，强制要求统一灵石的加工标准，但其它族群没人这么搞。”
虞微发自肺腑道：“我佩服天庭。”
“怎么了？”峨兹不解。
“我以为天庭要统一的度量衡只是日历、行政、舟同轨、钱币这些，没想到还有灵石。”
人族如今才三百多个星系，都不够一个超星系团就有这么多宗门这么多人口，何况四分之一的宇宙啊，无法想像是多少超星系团，多少星系，多少族群与人口，更无法想像天庭的工作量该是何等爆表。
峨兹想像了下，也想像不了，但自己是未来的青帝，那爆表的工作量自己跑得掉吗？
思及此，峨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你需要灵石吗？”虞微问。
峨兹不解。
“你之前不是损耗了大量仙元吗？这些灵石够不够补回来？”
“不够。”
“太始仙人也太夸张了。”虞微咂舌。“既然这样，你都用了吧。”
徒弟孝敬，不收都对不起小心，峨兹一边不客气的收下存着灵石的乾坤戒乾坤袋一边奇道：“今天怎么这么孝顺？”
虞微一脸无奈。“你要死了，我在这个时代可没法活。”
第四章万族起源
相当于两千多亿人族标准上品灵石的灵石吸收起来也需要长期闭关, 但峨兹不想闭关，便每天捏着灵石吸收，吸收光只余粉末后再换一块。
在峨兹吸收后虞微拾起粉末研究了下，都是杂质, 灵石品质越低, 杂质越多, 品质越高则反之, 比如极品灵石，完全没有杂质, 吸收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不论哪种都与后世的灵石不同, 不过本来就不是一种。
六万年后的灵石都是人造灵石，灵气吸收一空后还会留下一个壳子, 空壳可以拿去充电，啊不，是重新充入灵气，重复使用。
而且虞微肉测（依靠与自己身体数据的对比），后世灵石里蕴含的灵气更纯粹, 没有杂质, 区别灵石品级的是灵石的大小, 也就是灵气含量，法律规定了不同品级的灵石标准，若不达标，那就是犯罪。
从灵气量来看, 这个时代的标准上品灵石和后世下品灵石的灵气含量差不多。
想想六万年后的人造灵石, 再看看当下的天然灵石, 虞微简直想感慨一句世事变化，你永远想不到。
但也因为见过, 虞微更渴望它早点到来。
即便它到来的过程充满血腥，历史的车轮会无差别碾死所有人，但废墟里会开出新时代的花。
长痛不如短痛。
想明白，虞微再次投入自己的农业研究中，跟着峨兹每到一地便收集当地的农作物种子，发现修真界的农作物真TM五花八门。
草本的、禾本的、木本的、藤本都有，有地表挂果的，也有地下的块茎，虞微甚至见到了在海里生长的农作物。
虞微愉快得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似的，直到某日被峨兹吓到。
“卧槽，你这模样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孩童就死了吗？还是说鬼也能和活修士一样重塑外表？”虞微惊讶的看着客栈房间里走出来的美男子，虽然年龄不同，但容貌完全是峨兹的成年版，气息也如出一辙——这么多年下来虞微已经习惯如土著修真者一般通过气息认人。
若可以，那就太好了。
大概因为一代又一代都能吃饱的关系，同样是人族，修真界人族的身高碾压科技侧人族，纵观虞微这些年所见所闻，修真界人族平均身高就算没达到一米七，误差也不会超过一厘米。
尼玛，她一米七的身高在蓝星可谓鹤立鸡群，很多男孩都没她长得高，别提多骄傲，直到来修真界。
六万年后还好，虽然身高比不过土著，但身边有众多玩家，并不明显。但在宗门时代，没有玩家们衬托，立时鸡立鹤群。
“不过师尊你这身高有点不足啊，既然重塑为什么不调高点？”虞微目测了下，峨兹的成年身高绝对没超过一米八，在这个时代的修真者中只能算中等身材。
但凡达到元婴境的修真者的身高没一个低于一米八，虞微并不认为这想因为修真者基因多么优秀，个个身高腿长，肯定是调整了身高。
峨兹无语了须臾。“幻术。”
虞微失望的切了声。“还以为能调整身高呢。”
峨兹嘴角抽了抽。“修成鬼仙，生死界限模糊后，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常相。”
“那你怎么没调整？”虞微奇道。“还是你喜欢做孩童？”
“我曾经希望变成大人模样，但让我想变成大人的那个人已不在，是孺童还是大人我无所谓。”想了想，峨兹补充了句。“不，还是孺童方便一点。”
“哪方便了？坐灵舟半票都没有。”
“正常人不会爱上孺童外表的我，我什么都不用做，桃花便开不出来。”
听出来了，你真不喜欢桃花。
虞微道：“那你现在又为何整出这副模样？”
“省麻烦。”峨兹想了想，调整了下自己身上的气息，从深不可测变成了大成境。“仙人是行走的宝库，在人族星系还好，有阿妤与弧矢横压宗门，没人敢打我的主意，出了人族星系就不好说了。”
“突然觉得仙人有点像古代的皇帝和太子。”虞微感慨道。
峨兹不解。
虞微解释道。“所有人都是皇帝的奴隶，他可以一念决定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当然，这是法理上拥有的权力，实际上能否落实还得看皇帝的个人能力。但不论皇帝是否有落实法理权力的能力，所有人对皇帝的态度都不会是真正的真心，因此皇帝非常孤独，没有任何可以交心的人，也没有可以真正说心里话的人，非常可怜。”
“而太子，因为蓝星古代是嫡长继承制，只要不犯大错，生来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下一任皇帝，没有人会真正爱他。皇帝会对他高标准严要求，唯独不会宠溺。不宠溺也就算了，还会当着他的面宠溺弟弟妹妹。而弟弟妹妹只想搞死太子，取而代之，更底下的人，看太子那就看肥肉，更可怜。”
峨兹认真听完，然后问：“你脑壳需不需要找个医修看看？”
虞微：“你脑壳才需要看医修。”
“若非脑壳有疾，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口中的皇帝与太子可怜？”峨兹理所当然道：“当你拥有一念决定一个人生杀予夺之权时便注定你们永远不可能平等，更不可能完全真正交心，你会对一个可以一念定你生死的人保持平常心？不，你不会，你只会想杀了他，即便杀不了，也要想尽办法制衡他，让他无法行使对你生杀予夺的权力，你们之间注定博弈到一方的生命终结。觉得皇帝可怜，这不是羔羊同情吃羊的狼吗？”
“至于太子，下一任皇帝，所有利益的继承人，却犹嫌不足，不仅要所有利益，还要所有爱。我猜这种太子心里必定是觉得父母不公的，爱弟弟妹妹，不爱自己，却看不到弟弟妹妹什么利益都得不到，同为手足，只因为太子先出生，后出生的便只能为奴，待太子继位后生杀予夺荣辱皆系太子之手。这样的太子有什么可怜的？可怜他占尽所有好事？”
虞微思考须臾：“无法反驳。”
峨兹道：“说起来，蓝星这继承制是哪个脑残制定的？手足之间只凭先出生和后出生便定下如此鸿沟，生怕手足斗不起来吗？”
“也谈不上脑残，而是不按嫡庶与长幼有序来制定继承制，皇帝所有儿子一个都活不下来。”见峨兹仍旧不解，虞微解释道：“皇位是血缘世袭制，只能皇帝的儿子们继承。”
峨兹：“那皇帝的儿子都是废物怎么办？生的孩子资质如何完全不受控制。”但凡能控制，世家时代都不会被宗门取代。
虞微：“是选能臣辅佐。”
“那能臣想取而代之呢？毕竟不可能有人真心愿意自己的生杀予夺系于他人一念间。”
“凉拌呗，看谁技高一筹。”
“这种社会太内耗了。”峨兹道。“大部分资源都会浪费掉。”
“你这话说的跟修真界不内耗似的。”
你们内耗起来比科技侧的皇权凶残多了，皇权内耗再怎么凶残也只是上层自相残杀，甚至都不算坏事。李唐王朝将近三百年的国祚，未尝不是上层一派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缘故，每一轮宫变都会有大量上层贵族被杀掉，但人死了，他们占有的资源可不会跟着入土，而是重新分配，令阶级流动起来。
虞微道。“话题跑远了，我提起皇帝和太子，是因为他们与仙人的处境很像，怀璧其罪。皇帝太子拥有的权力决定他们会被所有人觊觎，只要有机会，没人不想杀掉他们取而代之，而仙人，你自己都说了，仙人是行走的活宝库。”
峨兹不以为然。“不一样，仙人根本问题是怀璧其罪，这一问题终会随着社会演化得到解决，与众生走向共存；皇权与众生却不是，皇权的至高无上来自对众生的践踏，皇权强盛时，众生会因弱小而蛰伏共存，但世间无恒强，双方必定走向你死我活。你可以问问自己，你是能接受一个长生不老，但也不会伤害你的仙人共存一个世界，还是能接受与一个践踏你的皇帝共存一片天空下？”
虞微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与仙人共存，但必杀皇帝。”
峨兹笑：“看来蓝星的皇帝已经被剁了。”
“集体上断头台，个别还活着的也成了吉祥物，被当猴看。”
“世无恒强，亦无恒弱。”峨兹笑着抬腿往外走。“走了。”
“去哪？”
“寻人。”
*
出了人族星系仍旧能看到人族，只不过不再有凡人，都是修真者。
见虞微疑惑沿途所见，峨兹解释道：“人族实际统治与占据的星系只有三百多个星系，但这并非宗门不想继续扩张，而是人族的人口不够，打下来也没法建立统治。但宗门也不想自己周围的星系被对手控制，而且无法建立直接的统治不代表不可以捞取利益，人族周围三万多个星系都要给人族的宗门交保护费。长久交流，多少会产生感情，一些人族修真者也会从这些附庸种族中收弟子，也顺便削弱了附庸的潜力。”
想也知道人族修真者在异族收弟子时一定会挑那些资质好的，虞微理解。“这是在流族拍卖会后做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
“尝到保护费的甜头，不可能不深耕。”虞微道。“不过我困惑的不是这里有人族的修真者，而是为什么这一路过来的种族，寿命与生理构造都不同，却都是全民修炼，有的还有天赋神通，只是资质因人而异，唯独人族存在大量无灵根的凡人？更没有劳什子天赋神通。”
峨兹道：“这个问题，得从天地初开说起。”
“反正没事，你慢慢说。”
“宇宙万物有着同一个起源，但最早的源并非智慧生物，都不是生物，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落在水里演化出水生生物，落在陆地演化出陆生生物，反正不同环境便演化出不同的存在。这些演化出来的存在为了适应环境继续演化，差异也越来越大，演化出无数分支，便是如今的万物。”
“修真版进化论吗？但这与人族的与众不同有什么关系？”
峨兹一边思考一边道：“你知道先天妖族与后天妖族的区别是什么吗？”
“先天妖族有血脉传承，可以啃祖先的血脉，修真路更轻松，后天妖族没有血脉传承。”
“妖族历代妖皇皆后天妖族。”
虞微愣住，敏锐的感觉到不对。
先天妖族有那么好的底子，没理由最重要的妖皇都是后天妖族。
权力游戏不是过家家，尤其是推崇强者尊弱者卑，连妖皇之子没有强大的力量都会被臣子看不起的妖族。
先天妖族绝不可能出于温良恭俭让的精神而将妖皇之位让给后天妖族。
唯一的解释是，先天妖族抢了，但没抢赢。
“血脉传承是前人的遗泽，也是束缚。”峨兹道。“通过血脉沿着前人的路，可以走得更容易，比没有血脉的人拥有更高的下限，但血脉之路走得有多远，束缚便有多深。更直白点，你修成了太极妖仙，并留下了血脉传承，你的后人修成妖仙的概率会高于没有血脉的人，但你的后人修成太极妖仙的那一刻便注定，永远止步太极妖仙，再无寸进。后天妖族没有血脉遗泽，但也没有束缚，可以肆意尝试不同的演化方向。用你跟我提过的抽卡游戏来说就是，后天妖族的盲目演化如同抽卡，大概率抽出废卡，但也有万万分之一的概率抽出SSR卡与UR卡。”
虞微了然。“先天妖族有保底，但他们也永远抽不出SSR与UR。”
“也不是完全抽不出，得看够不够狠，若能自废血脉，斩断束缚，也有可能超越前人，但这与赌博无异，谁知道最终的结局是赌赢还是赌输？从现实来看，赌赢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你来日去妖都，便会发现，妖都的上层与下层皆以后天妖族为主，唯独中层以先天妖族为主。”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更难令人狠绝的自斩束缚。”虞微道。
就像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泰坦尼克，看完后她出于好奇去看了泰坦尼克的生还率，却发现生还与死亡数据非常有意思：上等舱客人的死亡率最低，这很正常，因为上等舱拥有最多资源，资源多，生路也多。神奇的是一无所有的下等舱死亡率比中层舱客人低，是的，死亡率最高的是中等舱。
先天妖族很有泰坦尼克中等舱客人的既视感。
峨兹点头。“但生物的天性好安逸，爱兜底甚于全凭运气的抽卡，因此后天妖族在修炼有成后同样会留下血脉传承，给自己的后代一个兜底，因此大妖的子嗣资质就算差也不会差得太离谱。”
虞微道：“人族修真者的子嗣，资质上限能上天，下限能穿地。”
北落师门与水月之女的资质差距都不能说云泥，而是宇宙两极。
峨兹感慨道：“人族的祖先一定很弱小，今人无法想像的弱小，只有极致的弱小才会在演化的岔路口选择最疯狂最危险的演化方向。放弃长寿换取强大的繁衍能力，放弃稳定的遗传换取每个后代都生而有灵智，放弃生而有力、天赋神通与最基本的兜底，换取出SSR与UR的希望。”
虞微:“孤注一掷，但赌赢了。”
北落师门与后简这样的妖孽，人族能奢侈的拿来打天无二日的擂台，别的种族敢这么奢侈？
“是啊，赌赢了，所以你告诉我，未来人族的修真者建立了天庭，万族臣服，我想都不想就信了。血脉传承的道路不是不行，只要不断推动血脉传承的演化，上限也可以缓慢提升，下限会越来越高，理论上，有朝一日下限说不定能达到仙人境。但这条路不能与人族这种疯子共存，血脉传承这条路的上限提升太慢，两者共存一方世界，根本不是对手。”峨兹唏嘘道。“胜负在一开始就写下了。”
虽然胜负早已写下，但看着修真界五花八门的种族，虞微仍旧会感到惊叹。
体型上，最小的能有寸高，最高的有数万里高，前者虞微得趴下来聊天才能防止不小心踩到对方，后者虞微脖子仰断了也看不清。
性别上，有与人族一般生而有雌雄两性的；也有生来就可以雌雄两性随心所欲换，今天当雌性，明天做雌性的；还有不那么随心所欲的，族群里雌性多时，一部分雄性会变成雌性，若雄性多时，一部分雌性会变成雄性；亦有无性别和雌雄同性的，问怎么繁衍？前者有丝分裂，后者看情况决定是自花授粉还是异花授粉；最让虞微大开眼界的是一个成年后分化性别的，最强者才能分化为雌性，受孕后一次能产卵数千枚。
生理上，有天上飞的，有地上跑的，有水里游的，有动物物种，有植物物种，碳基生物最多，但也有一些杂七杂八以及不知道什么基的物种。
最令人感觉三观粉碎的是，不论是什么基的物种，都没生/殖隔离，当然，没生/殖隔离，但生下的子嗣会有血脉冲突。
虞微心想，峨兹说的修真版进化论里的那个起源存在距离如今可能并不遥远，万族真的有着同一个起源，所以才能这样没有生/殖隔离个屁啊，五花八门也就算了，能量生物都能和碳基生物繁衍后代，达尔文的棺材板都摁不住了。
“话说，最近怎么都看不到人族修真者了？”稀奇古怪的物种也越来越多。
“现在已经离开人族势力范围了。”
“你要找的人还要走多远？”
峨兹拿出万象罗盘占卜了一番，回答：“再穿过三五个超星系团。”
虞微下意识算了算。
一个超星系团少则三五百，多则成千上万个星系团与星系群。
一个星系团少则数百，多则成千上万个星系，一个星系群少则三五十多则百余星系。
“淦，你要穿越宇宙吗？”
“什么跟什么，才三五个星系，宇宙没这么逼仄。”
第五章笑忘书
“天宫人好多。”
虞旸震惊的看着潮水般的行人, 有地上走的也有在交警的指挥下在天上飞的，往来的行人有鸟雀大小的也有山岳般的巨人，有人形生物也有非人形的生物。
秋水骄傲道：“那是自然，天宫仅流动人口便超过万亿。”
“流动人口？那常住人口呢？”
“天宫最早只是天庭的行政中心, 因此没有设户籍, 自然没有常住人口, 全是流动人口。”秋水看向从传送阵出来便一直沉默的伊丽莎白, 奇道：“伊丽莎白你怎么了？”
伊丽莎白回神。“没什么。”
秋水问：“你是不是去过未来的天宫？”
伊丽莎白沉默。
秋水又问：“让我猜猜，未来的天宫一片断壁残垣？”
伊丽莎白摇头。“天宫很完整, 但遍地厚厚的白色尘埃。”
纵横子随口道：“尘埃怎么可能有白色的？你莫不是看花眼了？”
虞旸道：“这我听说过, 天宫地面的尘埃据说是骨殖风化而成的尘埃。”
秋水与纵横子默了。
好一会，秋水道：“我们先去找天帝们吧。”
虞旸问：“先找哪个？”
秋水想了想, 道：“玄帝，她是我师伯，诸位天帝里，见她最容易。”
伊丽莎白感觉哪不对。“我听咸鱼说过，纵横子曾带她去给你上坟, 说你是她徒孙, 你的师伯不就是你师尊的同门, 咸鱼的弟子？而且咸鱼是式微，式微是青帝弟子，这岂不是说”
伊丽莎白错愕了。“所以五个天帝，三个是同门手足, 还有两个是祖孙？难怪式微设计死了关山月还能活下来, 没遭到报复打击, 这后台真是空前绝后。”
虞旸道：“我师尊是天帝，我弟子也是天帝, 但我不是天帝。”
“那也很厉害。”伊丽莎白道。“虽然自己不是天帝，但教出了一位天帝。”
秋水道：“据说早期时也有人提议让师祖成为天帝，但师祖不想，以自己与这个世界有着无法跨越的代沟，这代沟会阻碍她履行天帝的责任为由拒绝了。”
伊丽莎白好奇：“什么代沟？”
天帝的权力？怎么舍得放弃？换做她，别说区区代沟，就算隔着天堑也要抓住权力。
秋水摇头。“没人知道。”
天宫很大，但各处都有传送阵，实在不行也可以飞，天宫有专门供人飞行的航道，一行人很快抵达玄帝宫。
玄帝宫很忙碌，各级官吏里里外外，忙活着各自的公务，秋水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一位师叔，求师叔帮忙通传，让自己向玄帝禀报要事。
求了好一会师叔才无奈的答应，让秋水等着，自己去禀报玄帝。
秋水送走师叔，转身却发现三人都以怪异的表情看着自己。“怎么了？”
纵横子坦诚道：“我没想到你这么有来头，担心你的长辈不喜欢我。”
秋水笑。“不会的，你是我师尊转世，他们肯定会喜欢你。”
“那我更担心了，他们看我会是看我吗？会不会因为我不如前世而失望？”纵横子道。
“不会，师伯师叔们不是那种人，你与师尊是两个人，他们分得清。”秋水又看向剩下两位。“他是想太多，你俩莫非也是担心什么？”
伊丽莎白问：“你方才为什么要和空气说话？”
秋水茫然的看着伊丽莎白。“什么？”
伊丽莎白重复道：“你方才为什么要和空气说话？”
秋水懵逼。“方才我师叔过来了，我是在和她说话。”
虞旸悚然道：“方才根本没人过来，你突然开始和空气说话，还喊空气师叔。”
秋水不由看向纵横子，纵横子道：“怎么可能没人，我也看到了。”
伊丽莎白与虞旸的表情更悚然了。
反倒是秋水冷静下来。“我与纵横子看到了我师叔，你俩却只看到我与空气说话？”
俩人齐齐点头。
秋水笃定道：“我没中幻术，天宫这里仙人如云，不论什么幻术都会被看穿。若非幻术，为什么你们看不到师叔？我却看得到？我们有什么不同？”
纵横子道：“她俩是外来的。”
秋水更不解。“为什么外来的看不到师叔？”
伊丽莎白与虞旸更想不通。
四人集思广益到空气师叔回来也没想出可能的答案。
玄帝同意见四人，四人只得先去见玄帝，沿途遇到往来的官吏，两名实体土著与一名空气土著都会打招呼与让道，伊丽莎白与虞旸有时让道，有时仿佛没看到人一般，直到秋水与纵横子提醒才让开道路。
修真者走得很快，不久便到玄帝书房，秋水看着帝座上熟悉的玄衣珠宝架，心中不由安下，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有天帝们在都不是大事。
因为是熟人，玄帝也没客气，直接问秋水:“怎么突然从启星域赶回来？出什么事了？”
“我遇到了两名”秋水一边说一边准备向玄帝介绍伊丽莎白与虞旸，却在转身刹那发现俩人一脸凝重，黑眸与绿眸里倒映着空无一人的帝座。
秋水转身看向帝座，帝座上坐着宛若人形珠宝架的玄衣女子。
珠宝架问：“这两位是？”
秋水咽下到嘴的话，改口道：“我遇到的友人，非常有才华，想向您推荐一二。”
*
嗖！
兔子一箭毙命。
啪啪啪！
白发稚童不由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一幼两名黑发黑眼的异族，长者执伞，幼者正对着自己鼓掌。
“我见你骨骼惊奇，想学剑吗？我有一友人，剑术精妙，惜后继无人，我想待友收徒。”
稚童不确定的看着俩人。“人族？”
虞微讶异。“你怎么认出我们是人族？”
这一片星系与人族究竟多远她无法确定，可以确定她好几年没见到人族了，理论上，眼前这女童应该没见过人族。
“我在一些古老的传说里看到过关于人族的描述。”稚童困惑的看着俩人。“人族为何会来我白之民处？”
虞微愣住，不由低头看变回了孩童模样的峨兹。
白之民，这名字有点熟，人族宗门时代后期的异族入侵的领头种族似乎就叫白之民。
是巧合吗？
峨兹没看虞微，只是专注的看着稚童。“我为我的友人择徒，卜了一卦，说有缘人在此，遂来此。”
稚童举起手中弓箭瞄准俩人。“编谎也编得像样点。”
峨兹无奈道：“我是峨兹。”
稚童不由打量了下峨兹的孩童的面容与身材。
太古先知峨兹在浩瀚宇宙中并非无名之辈，仙雨战争时峨兹站在人族那边，宇宙中有仙人境且参与了那场战争的种族很难不对他留下印像。
且不同于仙雨战争后要么不离开人族星系，离开也是带着一群仙人境随行的七贤十圣，峨兹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流浪范围不止人族星系。这更进一步让万族加深了印像，不是没人想找他麻烦，倒不是打不过，而是没一个逮得到峨兹，峨兹趋利避害的技能属实点满。
但最出名不是峨兹的趋利避害，而是峨兹能卜逝去的人转世何方，别的占卜师也能卜，但精准度与峨兹没得比。
仙人境并非生而为仙，也有过去，有七情六欲，曾有在意的人，峨兹利用这一点化解了万族仙人对自己的敌意，成为仙人境的交际花，几乎每个仙人都和他认识，就算没有交情也不再为敌。
虽然没见过峨兹，但黑发黑眼的人族孩童外表，且能活着跑到白之民这里，就算不是峨兹也不是一般人。
稚童放下了弓箭。“你的友人是？”
“她叫千雪，是一名人族。”
稚童无语：“你为人族友人收一异族弟子？”
“人族不重血缘，只要资质好，便可收为弟子。”峨兹笼着手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笑忘书，你们呢？我该如何称呼？”稚童问。
“你可以叫我峨兹，我比较喜欢被人称呼名字。”介绍了自己，峨兹又介绍一脸被雷劈的虞微。“这是我的弟子式微，你也可以喊她名字，徒儿你这什么表情？”
虞微磨牙：“欢喜的表情。”
笑忘书。
这不就是天下陵那个留下无数数学试卷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混蛋墓主的名字吗？
以及，史书上杀死弧矢君的异族仙人。
想起公法庭那个一脸社畜气息，对当庭杀死被告跃跃欲试的法官，虞微磨牙的小动作倏然顿住，看着笑忘书的眼神陡然沉重。
沈妤与弧矢君并非完美的统治者，但在深刻了解这个世道的糟心土壤后，虞微必须得说，横向对比，沈妤与弧矢君干得已经很不错了。
那个结束了世家时代，开创新时代却被世道逼得濒临崩溃的社畜法官未来会死于这名女童之手。
峨兹看了眼虞微，没对虞微的言不由衷说什么，转头继续问笑忘书：“你可愿拜师？”
笑忘书不出俩人所料的道：“我愿意。”
拜师并非说愿意就算成了，还有一套仪式，仪式也不复杂，毕竟仪式的源头是人族。
人族，尤其是宗门前期时每个修士都对收徒非常狂热，能收一千就不只收八百，不乏收徒上万的纪录创造者。哪怕是宗门开始进入存量竞争的如今，只要条件允许，活得够久，一生都会收百十个弟子。
弟子这么多，仪轨搞得太复杂，每个弟子都来一遭，弟子倒没什么，师尊一定会想死，
因此人族的仪轨很简单，邀请好友做个见证，嫌麻烦也可以砍掉。
先入门的师兄师姐同样做见证人，当然，找不到人也可以砍掉，但一般不会砍，为了防止兄弟姐妹互不相识，只要前面的弟子没死透，师尊都会把人拎过来见见师弟师妹——关山月收后简时，风飞沙都已出走千年，也赶了回来，只是她见了后简，后简没见到她。
再就是绝对不能砍的，磕头与敬茶，敬茶也可以敬酒敬水，随便什么饮料都行，取决于师尊的口味。
在人族，整个仪式都得师尊自己筹备，但异族不是，异族是由父母负责这些东西。
虞微对此的看法是，异族的血缘观念比人族重。
不同于人族的修真者完全不能保证自己的子嗣有无灵根（大概率没灵根），若有灵根，资质又如何（大概率与楚楚一般资质平庸），非人族的种族通过血脉传承有兜底，虽然没法保证子嗣的资质，但可以保证一定能遗传到灵根。
既然能保证每个子嗣都有灵根，那血缘宗族就还有生存空间。
只要有灵根，那就可以如蓝星古代的世家一样，虽然我没法控制子孙的资质，但我可以控制子孙的教育资源，海量的教育资源灌输，猪都能学会直立行走，何况人乎。只要我不是点背到家，即便得不到优质继承人，也能得到一个及格水平的继承人。
但这又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你会倾尽资源培养继承人，别人也会，卷不过怎么办？古代世家的做法是，场外招，只要大部分人学不到知识，那我的继承人即便只有及格水平也够用。
修真界的异族原本也是这么干的，直到那令无数种族往事不堪回首的仙雨战争爆发。
第二个是，资源是有限的，两个势力，一个势力用一分的资源培养出一名仙人境，另一个用十分的资源堆出一名高阶修真者（仙人境无法通过堆资源堆出来），请问，这两个势力谁一定死？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仙雨战争后无数种族开始向将自己蹂/躏得不要不要的平头哥学习，师徒制度因此在万族也扩散开来。
也有拒绝师徒制度的，但这类种族都已退出这场残酷的宇宙军备竞赛，以种族族灭的方式。
但根据虞微的观察，万族的师徒制度更加接近蓝星古代社会的师徒，并未发展出宗门这种怪物。
血缘宗族仍旧占据上风，上层收徒时收的都是同族偏远旁支与姻亲家族的子弟，不全是看资质收徒，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人情不得不收。与宗门那看资质看眼缘，除此之外啥都不看的收徒模式相比，这种模式无疑是落后的。
反倒是底层修真者更有教无类一点，只要交束脩，来者不拒，不过底层修真者能掌握多少知识？而且师尊只管教，不负责弟子修真需要的资源——宗门里弟子的修行资源有两个来源，一是宗门发放，定期发放保底资源，成绩优异会有奖金，二是师尊补贴弟子，父母与家族不提供任何资源。
这种社会形态下，弟子的修真路仍旧依赖家族的资源与人脉，家族很难不占上风。
孩子拜师需要先征求父母的意见，父母同意了才能拜师——但笑忘书很有自主意见，自己答应了，峨兹也不问她会怎么搞定父母意见。
但拜师仪式需要的用具还得笑忘书的父母出，因此答应拜师后笑忘书邀请峨兹去自己家里。
峨兹十动然拒。
“我为你而来，白之民的旁人皆与我无关。”
虞微提议：“一杯茶而已，那么麻烦干嘛？我这有茶叶，要不现煮一壶？”
这回换笑忘书拒绝：“白之民参加过当初的仙雨战争，我听说过一些人族的传说，若按人族的规矩拜师，来日白之民与人族冲突，我当如何？”
自然是宗门与师尊让你杀了亲生父母，你不杀就不孝。
虞微无言的看着笑忘书，心里闷闷的。
虽然还有很久，但她不用占卜也能确定，笑忘书杀死弧矢君是必然。
不，不一定是必然。
虞微倏然看向峨兹。
再妖孽的天才也不可能完全不需要教育浇灌，受到的教育浇灌不同，成长高度也会不同，若峨兹不教笑忘书，笑忘书未来不一定有能力杀死弧矢君。
峨兹笑：“你这么说不怕我改主意不教你了吗？”
笑忘书道：“怕，但我相信自己未来定会修炼成仙，长生不老，人族与白之民在仙雨战争时便打过一场，焉知未来不会再打起来？与其来日假惺惺的说自己也不想，不如一开始便说清楚。”
女童小小的脸上尽是自信，自信自己来日会修炼成仙，拥有无尽的寿命，必然走上人族与白之民的战场。
虞微不再看峨兹。
别说笑忘书是峨兹的故人转世，就算不是，换了任意一个人族仙人在这都会收徒。
这么有脑子有悟性的弟子，不论啥灵根，若不能收徒，定会心痒难耐。
啥？
未来人族与白之民可能打起来？
仙人寿命永恒，只要不被杀，必然会卷入其中。
为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后的事放弃当下看到的好苗子，那不是因噎废食吗？
——虽然很扯淡，但万族的仙人有一部分师从人族修真者，宗门模式的优点是有教无类，不重血缘，能力至上，缺点是看到个好苗子就控制不住手。
果然，峨兹欣然鼓掌。“好孩子，但我只想当下从心所欲，不想为鬼知道猴年马月的未来违逆当下意，你回去找饮品吧。”
“我很快回来。”笑忘书道。
跑出两步后，笑忘书又跑了回来，将自己猎到的兔子递给虞微。“请你们吃。”
虞微：“谢谢。”
尽管可以预见的未来有点糟心，虞微还是将兔子剥皮放血，烧烤起来。
峨兹则从一株古树的树干上挖出一块一尺长的木料，用匕首专心削刻起来。
虞微翻烤着兔子，还是没忍住，对正在刻木头的峨兹道：“师尊，史书记载白之民仙人笑忘书杀了弧矢君。”
第六章风飞沙
峨兹不假思索道：“你若记挂弧矢对你的帮助, 可以等弧矢转世后收他弟子，若担心寻不到人，当努力学习。若习得我五成占卜造诣，再修炼成仙便有无尽的时间, 不论你想找谁的转世都能找到。”
虞微被充满修真界味的回答噎得翻白眼, 但清楚自己改变不了峨兹的想法, 只能换了个话题：“为什么你一直说五成造诣？就笃定我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占卜造诣足够高, 她是不是能改变史书上的命运？
峨兹：“我的种族有天赋神通。”
“什么天赋神通？”说完，虞微倏然反应过来。“预见未来？”
峨兹点头。“我这一族, 族人很少, 但皆有一双可见未来的眼眸。当然，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用一次折一次寿命，次数全部用完后眼睛就会瞎掉。只有达到仙人境才能一直看，却不瞎，更不会因为寿命折损而早死。”
“所以你卜卦那么准是因为你眼睛开挂？”
“我的眼睛早被挖了，无法再使用天赋神通, 死鬼也没有生者的血脉, 但我天魂与地魂是命魂在生前躯体里分化而出, 沾染了血脉气息，让我在占卜这方面较常人敏锐一些。再有万象罗盘辅助，这才能想算什么就算什么。”
虞微星星眼：“师尊，你的万象罗盘可以给你的亲亲弟子吗？”
“可以啊, 我死了以后万象罗盘就让你继承。”
虞微：“”你死后那得五万年后了。
“你若想辅助工具, 待你出师, 我有一件虽比不得万象罗盘，但也不差太多的礼物送你。”
“不可以现在给我吗？”
“不可以。”
虞微不死心的追问：“那我几时可以出师？”
“看你几时有我半成的占卜造诣。”见虞微困惑, 峨兹解释道。“只要你不作死，半成足够你趋吉避凶，遇到危险打不过也逃得掉。”
虞微：师尊你对我的期许真是充满了从心。
“师尊，你在刻什么？”虞微看着峨兹手里的木头，刚从树干上挖下来的木料这回变成了一块木牌，样式也有点眼熟，非常像祠堂摆的某物。
“牌位，替友拜师，怎能少了友人牌位？”
虞微无言。
对着牌位拜师也不是没有，但现挖木料现刻一个牌位着实头回见，听都没听过。
兔子烤到一半时笑忘书也跑回来了，没带回茶，但带回了酒，只半壶。
虽不擅饮，但有个酒鬼朋友，混得久了虞微也能通过闻味判断酒的品质与价位，是好酒，好得不符合笑忘书的家境。
虽然女童聪慧有灵性，但再聪慧有灵性也无法将她身上的粗布短褐换成好衣裳。
虞微推测这半壶酒很可能花光了女童家里的积蓄。
面对那明显刚刻好的木牌，笑忘书没流露出任何异样，恭恭敬敬的给牌位行大礼，磕三个头，给牌位嗑完头又给天地行礼，请天道做见证。
请了天道见证，进入敬茶环节，笑忘书倒了一碗酒洒在牌位前。
“弟子笑忘书给师尊敬酒。”
拜师仪式完成，峨兹随手将木牌拿起扔进乾坤戒，看得虞微与笑忘书眼角齐齐抽搐，这牌位的主人确定是你好友而不是你敌人？
——两名修真者生死决斗，死者请生者为自己寻找传人不要令自己的传承失传，又不没有过这种事。
虽然峨兹与死者关系未名，但峨兹教孩子的态度还是认真的，拜完师，撕了半只烤兔子让跑了个来回的笑忘书充饥恢复体力。
笑忘书吃东西时，峨兹也与她摸底聊天，了解笑忘书学过什么，底子如何。
考核内容很丰富，都会什么武器，等吃完了演示一下。
都读过什么书，学过数算没，学过的话学到哪了，我出几道题考考你。
峨兹摸底时虞微在一旁啃着兔子观察，发现笑忘书虽然家境不咋的，却非文盲。
笑忘书读过书，离出口成章有很远的距离，但基本的读写都掌握了，粗浅的修真知识与功法都通晓一些。
这些都是在族学里学的，异族，好吧，大部分智慧生物都是聚族而居，族学便是宗族搞的，给宗族里穷得没法给孩子提供教育的家庭里的孩子提供保底教育。
也因为族学只提供这些教育，笑忘书本身也没能力从别的渠道获取知识，所以族学教给她的知识她不仅嚼烂了，还自己尝试举一反三。比如族学的基础修真功法，这丫的自己推演改良出了更好的版本。
“天才妖孽真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存在。”虞微感慨不已，旋即感觉奇怪。“不过族学还挺人道精神的，只是上层怎么会这么好心让你这种底层有与他们竞争的希望？总不至于这个时代也有义务教育的理念。”
笑忘书好奇的问：“义务教育是什么？”
虞微解释道：“义务教育就是国家，啊不，是向整个种族收税，再用这些税来办学，把所有幼崽塞进去学习，确保每个幼崽都能接受到同样的教育。”
“那和我们很像。”
“不一样，我问你，白之民的贵族子弟是在族学里接受教育吗？”
笑忘书摇头。“不，只有出身的家庭无法提供教育的幼崽才会去族学，贵族子弟都是自己家里学习。”
虞微道：“这就是义务教育与族学的区别，义务教育是将所有幼崽塞进学校，不分出身，一学一整天。按人数分班级，不按出身分，每个先生都负责一门课，教几个班，因为几个班的进度差不多，教起来也容易。就算学生下学后家里补习，大部分时间也耗在了学校，确保幼崽大面上的教育资源相差无几。”
笑忘书道：“那若是天才，很快学完了，别的幼崽却没有，岂非要等？”
虞微笑问：“族学的教习与其它幼崽的进度可有影响你提前自学并自己改良功法？”
笑忘书摇头。
“天才只要有学习的条件，更多资源在企我鸟群夭屋儿耳七五耳爸一不论什么教育模式都能学成材，义务教育更多的为普通人打造的，最大限度挖掘普通人的潜力。毕竟天才是稀有物种，撑不起社会模式，这点你看人族就知道，明明有数千仙人境，武力爆表，但扩张到三百多个星系就停下了。是不想继续扩张吗？不是。是手里的刀不支持继续扩张了吗？也不是。”
虞微总结：“限制人族继续扩张的是人不够，没有足够且大量的普通人，不论扩张多少都无法建立真正的统治，迟早吐出来。”
想了想，虞微补充了下。“当然，也有控制贫富差距的目的，教育资源也是一种财富，还是至关重要的财富。不过这个世界，嗯，义务教育大概更适合节流。把所有幼崽塞进去，同样的教育资源，天赋异禀者还是会出头。”
笑忘书道：“庸人却失去了被海量资源堆砌的时间，而省下的这些资源可以培养更多普通人。”
虞微：淦，这就是天才吗？举一反三的真快。
笑忘书期待的看着虞微。“式微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觉得你说的东西挺很有意思。”
虞微：你让我毛骨悚然，我怕我再说下去，来日发现人族与白之民干起来的历史是我推动的。
“师尊在给你摸底呢，别跑神。”虞微示意了下一直没吭声看着俩人侃大山的峨兹。
峨兹道：“没事，你俩聊的我也觉得有意思。”
虞微道：“笑忘书年岁小，还是跟着师尊你学这个阶段该学的比较合适，学东西应当循序渐进，旁的等以后再说吧。”
笑忘书道：“式微姐姐说的有道理，那等我学完了现在要学的，你可要继续说这些。”
虞微心情复杂的点头。
峨兹想了想，问：“徒儿你最近除了正常的修炼与学习占卜应该也没什么事可做。”
虞微不解。“干嘛？”
峨兹道：“我要教她一套剑法，使用这套剑法需要在数算上有足够的造诣，要学数算要用到大量数算题，你反正也没事，帮我编写几张数算试卷。”
虞微闻言不由露出核善笑容：“那可太好了，笑忘书你放心，我一定会出最好的数算卷子给你学习。正所谓勤能补拙，卷子做得越多，积累越多，就，每天三张卷子如何？”
笑忘书不疑有他，感激道：“好啊，多谢式微姐姐。”
峨兹继续道：“还有，做完试卷，我教完剑法，式微你再与笑忘书比剑，正好互相督促。对了，比剑没点彩头也没意思，输的人绕城跑一圈，再于人最多的城门口大喊我是蠢货，天底下最蠢的蠢货。”
笑忘书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比剑而已，不必如此吧。”
虞微支持道：“太好了，有压力才有进步，人啊，不逼一逼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境界。笑忘书，我相信你一定能超越我。”
是这样吗？
笑忘书看着虞微鼓气的神情，总觉得哪怪怪的。
峨兹看着努力套路笑忘书的虞微，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与怜悯。
蠢货。
笑忘书杀了成名快十万年的弧矢君，你就没意识到点东西吗？
*
“去白帝宫。”
出了玄帝宫，秋水脸色沉凝，直奔白帝宫。
诸天帝中，白帝实力最强，也是修真界武力天花板，理论上谁出事她都不可能出事，若她出事所有人都可以等死了。
武力天花板都跑不掉，何况旁人。
见白帝比青帝容易，秋水执笔伪造了一封聆月的家书，表示自己是来送家书的，从而得到白帝召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究竟是哪个混蛋？”
听到熟悉的声音，伊丽莎白道：“这声音耳熟。”
虞旸道：“我应该听过这个声音。”
秋水问侍从。“松醪这是怎么了？”
“诶，松醪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对白帝动手，白帝不忍判他刺客之罪，便将他软禁了起来。”
伊丽莎白与虞旸对视一眼，迅速转身奔向声音来的方向。
侍从大惊。“站住，那边不能去！拦住她们。”
伊丽莎白与虞旸没看到任何仙人，阻拦者最强也不过渡劫境，自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拦住她俩。
各色法宝与法术乱舞，伊丽莎白与虞旸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奔至软禁松醪的宫室，见到被一张金网兜头罩住无法脱身的松醪。
见到玩家，松醪大喜：“是你们？是代理天庭派你们来救我的？快放我出去。”
伊丽莎白与虞旸抄家伙砍在金网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虞旸不由释放一个鉴定术。“卧槽，仙器，砍不坏，松醪你得罪谁了？”
松醪也无语。“我谁都没得罪。”
伊丽莎白道：“那你说说发生什么事了，这里的时间循环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间循环？”松醪一脸懵逼。“我无意来到这里，本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欢喜的来寻后简。我见到了后简，但我一眼便看出那不是真正的后简，只是一个傀儡，再像也不是真正的后简”
并不听松醪的伤心，伊丽莎白干脆的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突然落下的金网困住了。”松醪磨牙道。“但我知道此地的掌控者是谁，一定是天庭高层。”
“你见到对方了？”
“我没见到，但傀儡后简活灵活现，若非与后简极熟之人，绝不可能做出如此活灵活现的傀儡。”
虞旸道：“他们追过来了。”
伊丽莎白后悔不已：“该死，早知道就多攒点经验值升级仙人。”
渡劫境们无法短时间内拦住她俩，但不代表联合起来干不掉她俩。
若她是仙人，如何不能跑？
虞旸道：“渡劫境破坏也不小，不论幕后者是谁，我们在天宫闹个天翻地覆，就不信祂不出来。”
伊丽莎白赞同：“那就像你们的齐天大圣一样大闹一回天宫。”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伊丽莎白看向突然开始数数的松醪。“你数什么？”
松醪回答：“倒数你们还能活的时间。”
伊丽莎白怒。“你未免看不起我们。”
就算注定会输也不可能死得那么快。
松醪道：“我没看不起你们，我只是比你们更清楚末日之灾前的天庭有多强大。”
伊丽莎白嗤之以鼻，天庭再强大，如今也没有仙人，她这些年天天打怪，实力可不差。
话音未落，三名侍卫模样的渡劫境修士持剑杀入宫室，围攻伊丽莎白与虞旸，三人行止配合有度，不过须臾便将俩人按着打。
控制住局面后一名侍卫取出了一张金网。
松醪都没跑掉的金网，伊丽莎白能让它网住自己？果断一剑了结自己，下线。
还能这样跑？
虞旸眼睛一亮，有样学样一剑送自己下线。
“十五、十四、十三这就将我扔下了？真没义气。”
虽无语，松醪却没生气，玩家是下线又不是不回来了，遂看向众人，正好看到众人消失。
不仅众人消失了，□□架破坏的建筑也恢复了原样。
“时间循环？原来是这个意思。”
*
跑尸回来的伊丽莎白与虞旸对着一种玩家公会会长们说完自己的遭遇。
禾红道：“所以这附近有个时间循环的入口？但我们要怎么进去？”
“听秋水的意思，之前我们进去是因为有人在时间循环的空间里施了咒术，咒术的媒介是旸谷至亲的骨殖或灵魂，所以旸谷被吸了进去，而我因为刚好在她身边，所以一起被吸进去。”伊丽莎白道。“让旸谷重复之前的步骤，我们全用绳子和她绑一起，这样她进去，我们也进去了。”
会长们想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立刻通过这一方案，迅速找来绳子，将绳子绑在每个人的腰上，再将一根又一根的绳子连起来，将所有人连在一起。
绳子并不难找，但玩家们听说消息后纷纷赶来，串起十几亿玩家需要的绳子量却不容易找，所幸一些玩家定制的法宝是绸缎布帛型，法宝只要等级足够高都具备变化能力，正好客串一回绳子。
串绳子需要不少时间，因此玩家们串绳子时，虞旸也在这片没有天体没有尘埃的荒芜地带溜达。
十几亿玩家还没完全连起来便见已经连好的玩家们的身体开始变透明。
“别落下我啊！”
没连上的一把抓住连好的玩家，身体也开始变透明，余下的玩家见了也紧跟其后抓着前辈的身体。
睁眼闭眼间，人已变了环境。
“好漂亮的星空，这是哪？”
“还用说，肯定是时间循环。”
“我知道是时间循环，但一点魔气都没有，真漂亮。”
禾红解开身上的绳子，发出事先商量好的信号。
行动！
鬼知道时间循环的世界有多大，幕后者会躲在哪，十几亿玩家迅速以公会为单位组成阵型扑向天宫。
找到幕后者很重要，松醪的悬赏也令人眼馋。
天宫居民无以计数，其中修真者的比例极高，大成多如狗，渡劫满地跑，更有无数远程与进攻的大范围杀伤法宝。
十几亿玩家还没到便被发现了，确定来者不善后天宫当即便迎来远程仙器的打击。
玩家立刻少了一半，但问题不大，时间循环外便有复活点——玩家们本来想在时间循环里也弄个复活点，但阵法在时间循环里拼好后没有任何反应。
虞旸下线将复活的玩家带回时间循环，继续投入战斗。
经过长达半天的拉锯战后，玩家们终于推到天宫门口，然后，循环重启，天宫恢复满血状态。
“淦！究竟我们是天灾还是天宫是天灾？”禾红差点吐血。“尖刀小队找到松醪没？赶紧把松醪弄出来。”
冠军侯：“找到了，但祂不肯走，坚持要去别的天帝宫看看，我们刚跑完青帝宫，正在去黄帝宫的路上，就快到了，你们再争取一点时间。”
禾红吐血：“还争取时间？我们都快被反推了，这真的是都城，谁家都城这么武德充沛，跟三合星域有得一拼。”
“加油，我相信你们。”
“我不相信自己。”
“我们也拽不住松醪。”
三分钟后。
禾红：“你们好了没？”
“到了，卧槽，诈尸了。”
禾红茫然。“怎么了？”
“黄、黄帝诈尸了。”
“没诈尸，你们之前见到的尸体是傀儡，这家伙贪生怕死出了境界，和平时期都有几百个傀儡化身，真身不知藏于何处。”松醪一把将宫室中烂醉如泥的黄衣女子从地毯上拽起，拽起后不由一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七章既要又要
不仅松醪, 冠军侯看着烂醉如泥的女子也充满讶异。
不是，虽然我不认识风飞沙，但我见过她的留影石。
眼前人与留影石中也确实很像，着一种类敦煌风的无袖黄衣, 两条手臂上各戴着七支镶红珊瑚的黄金臂钏, 饱满的额头上佩戴着宝石额饰。
但是, 留影石中的女子雍容华贵, 自信从容，美艳绝伦, 被松醪拽起来的女子却是形容枯槁, 长发凌乱披着，且有半数洁白如雪。
霜雪般的发丝与乌黑青丝杂织在一起, 不可谓不刺目，也不合常理。
修真者筑基后便容颜永驻，元婴时更有一次重塑的机会，高阶修真者除非耍酷，否则根本不会有白发。
是不是搞错人了？
冠军侯不由释放了一个鉴定术。
物种是人族, 与史书记载一致。
等级太始仙人, 与史书记载一致。
骨龄, 五万八，也符合史书记载。
血条与蓝条，总长度很正常，但有十分之九是空的, 但也正常, 从末日之灾中活下来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
烂醉的女子并未留意到冠军侯的小动作, 眯着眼睛对着松醪看了好一会才道：“是松醪啊，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不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吗？”松醪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在这里？后简呢？”
“你在说什么？”女子捞起酒瓮喝了一口。“要来一樽吗？”
松醪深呼吸，反复深呼吸，还是没忍住，手中凝出一团冰水。
冰水砰的砸在风飞沙脑袋上，将之变成一只落汤鸡。
“清醒了没？”
风飞沙抹了把脸，抹去冰水。“清醒了。”
“后简在哪里？”
风飞沙回答：“应该死了。”
松醪不信：“你都活着她怎么可能死了？她可是太初仙人，最强仙人，怎么可能你都活下来了，她却没活下来。”
风飞沙道：“我活着是因为我的假身之术，魔神的力量很强大，摧毁了我的假身，但假身死去后我会回到上一具假身里，魔神的力量摧毁我十万零一千六百四十五具假身后力竭，这才只重创了我的真身，未伤性命。”
松醪对风飞沙的假身之术并不陌生，在求生领域，风飞沙实在玩出了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松醪问：“你亲眼看到后简死了？”
风飞沙摇头，她的假神挂得太快，并未看到自己死后的事。
松醪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亲眼看到她的遗蜕，她就还可能活着。”
风飞沙不置可否。
禾红道：“我说你们聊之前要不要先让天宫停下来，我们快死麻了。”
松醪看向风飞沙：“这些玩家并非敌人，是我们的盟友。”
风飞沙盯着冠军侯看了起来。“假身，不对，和我的假身不一样，灵魂不在这具身体里，而是远程操控，通过一种，这力量，魔神？不对，魔神的力量不是这种感觉，是同层次甚至略高半筹的力量，你们从哪寻来的这力量？”
松醪愣住。“这不是你们留下的吗？你怎会不知？”
虽然联系异界的渠道来自异域神祇，但丹曦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随便轻信异域神祇，是拿到致歉书与联系异界的渠道时也找到了天帝留下的信息，与其说丹曦相信异域神祇，不如说她相信天帝们。
风飞沙回以懵逼脸。
揉了揉眉头，风飞沙道：“外面都怎样了？你可有见到式微？”
“一片末日废土，式微我也见到了，但她给我的感觉，似乎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历史果然不可改啊。”风飞沙叹息着对外传音停战，让天宫停下与玩家的战争，这才对松醪道：“你见到的是她的过去。”
果然，松醪哭笑不得。“因既是果，果亦是因嘛？”
笑完，松醪又道：“你先跟我出去，有你在，代理天庭会更容易些。”
风飞沙摇头。“我出不去，我是这方天地的阵眼，我若离开，这方天地也会崩溃。”
松醪道：“不过昨日幻影，你该走出去了。”
风飞沙回以白眼。“什么样的幻影值得天帝充当阵眼？这个世界不是幻影。”
松醪愣住。“怎么可能？若这个不断循环重启的世界是真实世界，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
风飞沙：“也是真实世界。”
松醪不解。“什么意思？”
风飞沙解释道：“我们很早就知道末日之灾，苍生遭难，如何不会提前做准备？”
松醪看眼宫室外，辽阔星空，皆与现实世界如出一辙。“你们的准备与循环世界有关？”
风飞沙颌首：“我们希望末日之灾能解决，且不会有人受难，也担心未来会失败，得留个后手，因此想到了一个办法：将现实某一天的宇宙复刻。若末日之灾赢了，可以魔神遗蜕的能量复活末日之灾中死去的苍生，若末日之灾输了，宇宙毁灭的刹那会释放出惊人的能量，复刻的世界将汲取一部分能量，令众生复活，并以复刻世界为舟，驶向混沌深处，逃离魔神。如此，不论输赢，众生皆可活。”
冠军侯忍不住道：“不是，正常人拯救世界是不论牺牲多少都只求世界能延续下去，你们却求无人牺牲？”
风飞沙反问：“不可以吗？”
“不是说不可以。”冠军侯真诚道。“但世界级灾难，既要解决灾难还要无人伤亡，这不现实。”
风飞沙道：“有道理，但我们是天庭，修真界第一个大一统政权，统治四分之一的宇宙，我们凭什么不能既要又要？”
冠军侯哭笑不得。“可梦想丰满，现实骨感。”
天宫外的禾红通过灵符听到风飞沙理所当然的话语，不由道：“冠军侯，大宝不会理解你的，这是精神气质差异。”
冠军侯不解：“什么意思？”
禾红却问：“你看网文吗？”
“看过一些，怎么了？”
“那你有没有留意到，大部分网络作者写的秦汉唐宋元明清背景的小说，笔下的王朝往往透着不自信的精神气质，越是秦汉唐越如此，比起秦汉唐，反倒更像宋元明清？但真实的秦汉唐，秦太短暂，不太好描述，但汉是寇可往我亦可往的武人流氓风，什么都敢于尝试，大胆奔放到近乎作死。唐更不会在乎一样东西的源头是谁发明的，对唐而言，我发明的东西好那是我厉害，你发明的东西好我就拿来用，而我肯用是你的荣幸。但现代人，谁会有这两种气质？现代人很难理解汉唐这两种气质落实到整个社会中是什么模样，于是描绘出的社会风貌往往透着我们熟悉的宋化味。因为后一千年，宋化对东夏精神文明的摧残非常深刻，让我们更容易理解阴残黑深与不自信的心理，而对汉唐无畏自信到近乎作死的心理感到不可理喻。”
“天庭之于修真界，与东夏的汉唐何异？既要又要，在我们看来是不可理喻，焉知在天庭看来是理所当然。毕竟，每个王朝的气质都会受到建立者的影响，刘邦胆大流氓，二凤自信张扬。根据我看过的史料记载，若史料没瞎扯，天庭建立的核心人物二宝，着实是一位既要又要的领军人物。鱼与熊掌永远拒绝二选一，就要兼得，连关山月与式微之间仇深似海，她都想既要又要，虽然最后被现实捶了，但从她后来的记载来看，不论被现实捶多少此，她都完全没有改正的意思。”
“有这么一个立国者，古天庭的精神气质可想而知。”
风飞沙一边回忆一边道：“立国者影响整个社会的精神气质吗？似乎是这样，虽然后简盲目自信得经常让人想抽她，但随着时间流逝，大家都开始认同她做选择时既要又要的做法。”
天庭最初时对既要又要可不是什么好风评，没跟没事找抽的后简干一架纯粹是干不过。
“所以我们凭什么不能既要又要？”风飞沙笑道。
禾红道：“但魔神仍在，你们复刻的时间陷入了时间循环，并未复活。”
“没有所谓的时间循环，在复活前，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永远停留在复刻的这一日，直到魔神死透或宇宙毁灭。”
“但现实是第三种结局。”禾红疑惑道。“你们预测的两种结局都没到来。”
风飞沙纠正道：“不是两种结局，我们从一开始便只接受一种结局，魔神凉透，魔神赢，复刻的世界逃亡是失败。”
禾红不解：“为什么？”
这不是你们原本准备的后手吗？
松醪道：“她们复刻的是某一日的宇宙，但那一日到末日之灾间，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生灵降生。”
风飞沙颔首。“复活计划可以救那一日的所有生灵，却无法救下之后的岁月里新生的生命，那些新生的生命，不应该被放弃。”
“所以，魔神必须死透。”
禾红服了。
你们的精神气质已经不是既要又要，而是疯狂。
松醪问：“结果呢？”
“你没去过天宫？天庭所有仙人境除我之外尽陨，如今的天庭应当遍地遗蜕。”想了想，风飞沙补充了句。“还有妖都泰半仙人境，秋露白应该也死了，不断死亡时我依稀看到他出手。”
松醪露出了伤痛之色，但很快克制住。
秋露白的遗蜕在那摆着，不想信他没凉都不行，但后简的遗蜕还没见到呢。
“我还没去天宫。”松醪道。“等离开这里，我会去看看。”
禾红道：“天庭确实有很多遗蜕，我们甚至看到大宝你四分五裂的假身，但并未看到二宝，也就是后简的遗蜕。不过松醪你要去的话记得喊上玩家当保镖，那个黑甲魔物太生猛了。”
“什么黑甲魔物？”松醪奇道。
“一只身披黑甲的人形魔物，丹曦与咸鱼就是被祂追杀后下落不明，咸鱼可以确定已经死了，丹曦则生死未卜，你说凶猛不？”
“不可能。”松醪断然道。“天宫有最强的防御阵法，不论魔物多么强大，即便将天宫化为废墟也不可能安然行于完好的天宫你们见到的天宫莫不是废墟？”
“很完整。”
松醪道：“那这不可能，天宫本身便是神器，有器灵，既然完好，不可能不帮助丹曦。”
禾红懵了。“可我们没受到任何来自器灵的帮助。”
松醪也懵了，什么情况？难道天宫器灵倒戈了？
风飞沙忽问：“你们说天庭有很多遗蜕，那些遗蜕可是完整的？”
“岂止完整，栩栩如生，跟没死，刚睡着一样。”
风飞沙道：“这不合理，仙人遗蜕蕴含庞大的能量，魔神不可能不感兴趣。”
万仙遗蜕就不应该还留着，而应该骨头渣都不剩。
风飞沙皱眉。“我出不去，若假身还在就好了。”
即便本体出不去也可以用假身，可惜她的假身都毁了，再造一个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而她也没任何材料。
当年为了以防万一，她将手头上所有材料都做了假身，层层套娃，后来被打回本体，再想套娃都没材料可用。
“松醪你帮我收集炼制假身的材料，我要去天宫看看。”
松醪道：“找玩家帮你收集，我先去天宫看看。”
*
“耶，我赢了。”
虞微愉快的将鼻青脸肿的稚童踩在脚下，心中万般滋味就一个字：爽！
笑忘书你也有今天。
峨兹啃着果子敲了敲高压锅。“胜负已分，赶紧洗漱，吃饭了。”
虞微用法术造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球，再用火法加热，从地上爬起的笑忘书一起脱光衣服钻进水球里沐浴。
至于旁边还有个公的生物，笑忘书完全无视，虞微更是入乡随俗。
世界不同，生物的脑回路也不同，同样看到异性沐浴，蓝星人族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而修真界，起码人族修真者不会全是黄色废料，更大的概率会充满警惕。
而峨兹，他看啥异性身体的目光如同机器人看人类的身体，绝不会让人产生被冒犯的感觉。
虞微对此也只能入乡随俗。
笑忘书洗洗刷刷时，虞微也处理起自己身上的污垢。
死鬼没有新陈代谢，不会流血，倒不会如笑忘书一般不打架，一天下来尽是新陈代谢的污垢，打一架，除了新陈代谢的污垢还得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自己不会生产新陈代谢不代表不会沾上灰尘木屑之类的东西，所幸死鬼清洁比毛孔里无时无刻不在排出新废物的凡人容易，一个清洁术就行。
清洁好自己，再清洁笑忘书的衣服，虞微这才走到食案前打开高压锅。
修真界当然没有电饭锅，这高压锅是虞微自己设计与炼制的法宝，本来想做后世的懒人锅，但完全不知道原理，根本复刻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能做饭也行。
盖子打开，锅里的香气扑鼻的米饭几乎溢出。
虞微先用儿童碗给峨兹打了一碗饭送到他手边，再拿正常碗打了一碗，坐到位置上开始享用美食，或者说吸收美食的气，如凡人般进食，起码得修成鬼仙。
但虞微也不挑剔，每天早上揍一顿笑忘书再吃早饭，即便干嚼米饭也比满汉全席有滋味。
因只三个人，且做菜的人是峨兹，食案上的菜肴不多，就四个。
动物油煎肉片、动物油煎峨兹从虞微稻田里养的鱼、烤兔子及凉拌野菜。
种类不多，但量非常足，足够五六个成年人族饱食。
笑忘书洗刷得很快，穿上干净衣服跑过来，抱着饭锅当碗，拿起煎肉的菜盆，将汤汁倒在白米饭上，再拌匀，一口肉一口菜再一口拌汤的米饭。
见虞微忽然看着自己，笑忘书警惕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话说的好像我对你恶意满满似的。”
“难道不是？”笑忘书简直想为自己鞠一把同情泪。
半年了，她这半年每天早晚两顿揍可都是眼前人所赐。
“若你说的是一天两顿揍，那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吗？峨兹本来让咱俩一天比一次，是你自己不服想再来一场。”
笑忘书愤愤道：“我是想当天再来一场，是你用话术诱导我变成每天早上也比一场。”
“那是我理解错了，但我看你这半年也乐在其中嘛。”
笑忘书道：“第一场我十四招输给你，第二场，我十三招输给你，第三场，我一招输给你，今天这一场，我与你过了三十三招才输，总有一天我会赢你。”
虞微道：“那是因为峨兹不让我用灵力，不然我一招就能败你。”
笑忘书道：“我也没用灵力。”
“你个炼气境的灵力能有多少，有等于没有。”
峨兹道：“待笑忘书到炼气大圆满，你俩比武时就可以用灵力了，当然，式微你不能用超过炼气境的力量，超过一丝我揍你一顿，超过两丝我揍你一顿。”
虞微错愕。“为什么？”
“你对力量的控制太粗糙了，不求你能用灵力在蛋壳上雕出宫阙万重，但你也不能一直这么粗放，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笑忘书笑道：“式微姐姐，加油啊。”
虞微亦回以微笑：“傍晚记得喊大声点呀。”
结束每日例行的互相伤害，俩人也消停下来，准确说是笑忘书专注干饭不想再吵架，虞微吃不吃都不会饿，笑忘书却是活人，从家里跑步跑过来，再与虞微打一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笑忘书一个人干掉大部分饭菜后在稻田水渠洗碗，虞微则拿出自己昨天批改的数学作业和试卷，然后去田里忙活。
这半年里她除了给笑忘书疯狂出考卷和数学题也没落下自己的农作物培育，开垦了五百亩田地。
上一茬稻已经收割，为了让土地休息——丐版肥地丹不支持连续种植粮食——稻谷收割后虞微没继续种稻，但也没让田地这么荒着，而是选择种植一种水草，再养鱼养鸭养鹅。
看虞微往水里倒鱼苗，笑忘书道：“式微姐，你能不能将稻培育得更高一些，生长期更长一些？”
“怎么说？”虞微问。
“稻更高一些，田里的水更深一些，可以投放更多鱼苗；生长期更长一些，稻鱼可以在田里生长更久，长得更肥。还有，虽然你种的稻产量很高，但真不顶饿。”
虞微无语道：“不是我的稻米不顶饿，是白之民的体质太离谱。”
第八章作弊
为什么人族的演化路子更有前景, 修真界却大部分物种选择血脉演化路线，虞微这半年在笑忘书的身上找到了答案。
打个比喻。
若一个不事生产但也不习武锻炼的凡人人族每日维持生命需要吃一碗饭，那一个从事重体力劳作的凡人人族每日所需便需要吃两碗饭，凡人武者需要吃三到十碗——具体几碗取决于武学练得怎样。
炼气到筑基这两个境界的修真者比凡人需求更大, 需要吃二到二十碗饭, 因为修真者也需要锤炼身体。
吞吐灵气又不是纯粹玄学唯心的事, 得靠身体这个硬件来吸收, 硬件越好，灵力在体内游走越顺畅。而一副好身板显然不能靠先天, 至少人族没法靠先天。但这难不倒宗门, 没法靠先天，宗门选择后天努力, 锤炼身体从幼崽抓起。
当然，正常的胃容量与消化能力都不支持一个人一天几十碗饭，因此宗门一方面通过强壮的身体来增加消化能力，另一方面大力发展畜牧业，吃一碗肉与吃一碗饭获得的营养是不同的。
清洁术最早就是宗门发展畜牧业时创造的, 牲畜太容易得病死, 遂有人创造出清洁术, 每天给牲畜刷一遍，自此再无牲畜染疫。
虞微对此的看法是很科学，但因为平时打交道最多的是人族与后天妖类，没机会研究别的先天智慧物种的日常饮食, 便没发现问题, 直到这半年与笑忘书一起吃喝。
被峨兹训练之前, 笑忘书每天的饭量是从事重体力行业的凡人人族的三倍，被峨兹训练之后, 笑忘书的食量增加至五倍。
从她这么吃都没出问题，并且排泄物非常干，拿来当堆肥原料都不行，虞微判断她的消化吸收能力也比人族强大。
但这也意味着，同样的一碗饭，人族摄入的养分是百分之十，笑忘书摄入的养分便是百分之二十、三十甚至更多。
艹！
白之民二十三岁成年。
笑忘书今年才八岁。
一个八岁孩童的食量是成年凡人的五倍，消化吸收能力比身强体壮的凡人武者也不逊色，这合理吗？
峨兹答曰：合理，没有足够的好处，血脉演化道路凭什么成为万族的主流选择？
想起这些事，虞微看笑忘书的眼神就很无语。
某种意义上，笑忘书不论是先天还是后天都胜人一筹，白之民的血脉赋予她比人族更厚实的底子，而她的天赋与勤勉注定她会走得很远。
唯一不确定的是血脉演化道路的副作用：上限枷锁对笑忘书的影响。
血脉演化道路的上限枷锁并非完全不能解决，一是在一开始就自废血脉，这也是最容易的；二是修炼到血脉颈瓶后打破血脉枷锁，但血脉越强大，修为越高，枷锁也越强大。
纵观整个修真界，大部分人选择第二条路，虽然后期有枷锁，但前期真的很顺，一开始就自废血脉赌自己未来能走得比血脉加持更远的狠人属于稀有品种。大部分还是既要又要，最终结果嘛，尽管第二条路的选择者多如星辰，但成功率，惨不忍睹。
九成九的异族狠人是修炼到血脉颈瓶时，发现实在搞不定血脉枷锁，心一狠，自废修为与血脉，从头来过。
就——
也不能说徒劳一场。
起码二刷比一刷有经验，可以少走很多坑，还有一刷成功后积攒的资源，不论成功率还是效率都高于一刷。
剩下百分之一则撞死在南墙上——若能打破血脉枷锁，族群血脉将迎来一次升华，下限与上限一并升高。
笑忘书道：“不论我的体质与人族有什么差异，你都不能否认，你种的粮食，营养都很少，比不得我们的粮食。”
虞微叹了口气。“所以我正在努力学占卜，调整培育方向，增加粮食作物光合作用的效率，对光合作用的利用率，增加每一粒粮食的养分。”
增加产量还可以抄袁德鲁伊，但增加粮食作物光合作用的效率与利用率，真就只能靠自己。
笑忘书懵逼。“占卜和培育作物有什么关系?”
虞微回答：“命运长河的下游有无数，占卜本质上是观测长河下游的支流，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条支流，增加其比重，令其变成最粗最有可能的那一条。理论上，我也可以通过下游支流的粗细判断调整的培育方向成功率如何。”
笑忘书：“这也行？”
“天道有规定不能这么做？”
“没有。”
“那就可行。”
笑忘书哑然。
虞微继续道：“嗯，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一些。”
“加什么？”
“比如这稻，光合作用效率和利用率更高，更有营养，产量更高，禾杆长得更高，生长期可以长一些，如此养更多更肥的稻鱼，还可以多年生。”
“多年生？”笑忘书咀嚼着陌生的词汇。“什么意思？”
“就是第一年收割后，根系在地下仍旧活着，第二年会重新发芽。”
“那听起来很省事啊。”
虞微点头，超省事，蓝星也已经培育了出来。
笑忘书继续道：“那你要是这种作物都能培育出来，那你能不能培育出长肉的作物？”
“长肉？”
“对啊，就是让肉从树上长出来。”想了想，笑忘书补充。“不能是普通的肉，得是很有营养的肉。如果你培育出这种树，大家的生活也能好很多。”
白之民的食量决定了普通的肉需要大量摄入才管够，于是这导致白之民的人口密度比人族还离谱。
人族再怎样，一颗宜居星球上的人口少则两三亿，多则三五亿，也有个别位于大宗门腹地没有任何修真者敢打架的星球能达到十几亿人口。
而白之民的人口密度，根据虞微观察，一颗星球上的人口绝对不会超过一亿。
倒不是白之民不想住得密集点，而是住得太密集，生态供养不起。
而且地广人稀也有个好处，自然生态好，妖兽多，白之民吃妖兽肉一块就能饱，吃普通兽肉得吃好几块。
缺点是，猎杀妖兽也有风险，不时有人因此死去。
因此人族搞的那套修真者畜牧增加肉食供给的模式传播开来后，白之民也开始畜牧，用普通兽肉代替妖兽肉，虽然需要的量多，但不需要为一口肉拼命，而且人均修真者的白之民搞畜牧很方便。
然而，畜牧需要消耗大量粮食，白之民种的粮食不够，最后只能半畜牧半狩猎满足肉食需求，人口密度也就上不去。
虞微道：“让植物长出动物肉，还得是高营养的肉，你这是为难我。”
笑忘书撒娇道：“试试嘛，反正你是修真者，还这么厉害，未来一定能成仙，会有无穷无尽的时间。”
虞微道：“我尽量试试，不一定能成功。”
“试试就行，不成就再想办法。”
洗了碗，笑忘书去找峨兹修正昨天的试卷，一边修正试卷一边学习新的知识，修正好昨天的试卷，再做新的试卷，三张，都是虞微晚上不睡觉编写的——虞微已经放弃了睡觉习惯。
试卷搞完也差不多吃午饭，吃完午饭，笑忘书帮虞微干一个时辰的农活热身，之后便是学习剑术并调整状态，两个时辰后与虞微切磋，或者说，被虞微暴揍。
——打坐炼气时间？卷王不需要睡觉，睡眠时间就是炼气时间。
揍完后三人收拾收拾去城门。
一行人抵达城门时，住在城里，但生计在城外的白之民们也干完一天的活陆续回家，正是城门口人口最多的时段。
但与以往急着回家吃晚饭不同，如今的白之民已经习惯回家经过城门时停下来等一等，于是城门口人更多了。
笑忘书面无表情的围着城墙跑了一圈，在城门口停下，爬上一座土台——虞微用法术搭建。
虽说一回生二回熟，但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此。
笑忘书站在土台上看着城门口充满看好戏的期待的人们，深呼吸，再深呼吸。
虞微将自己炼制的喇叭法宝——分贝相当于加强版电喇叭，方圆十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递给笑忘书。“给。”
笑忘书看着虞微。“式微姐姐。”
虞微回以嘴角微微翘起的困惑表情：“嗯？”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你已经报答过我了，虽然我知道我不这么干，未来或许会改变，但我已经受了罪。若有平行时空，凭什么可能存在的平行世界的我可以幸免？若无平行时空，凭什么你可以幸免？
虞微心情复杂的笑道。“好的，我等你。”
笑忘书接过喇叭法宝冲着城门以自己最大的音量大喊道：“我是蠢货，天底下最蠢的蠢货。”
啪啪啪。
虞微热烈鼓掌道：“好，再大声点，再来一遍。”
笑忘书声嘶力竭的又来了一遍。
见再这么下去小家伙嗓子就要破了，虞微这才罢手，来日方长，这才半年，玩坏了以后就没得玩了。
白之民生长速度比人族缓慢一些，但笑忘书的剑术与修为的境界一点都不慢。
都不用几年，只一年虞微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九岁的笑忘书炼气大圆满，这没什么。
白之民的血脉在那摆着，下限高，随便修炼都能到筑基，再有资源，到金丹也是手拿把掐。虽然没几个白之民能九岁筑基，但这也说明笑忘书天赋好，好天赋与血脉加持，修炼进度快很正常。
让虞微觉得不祥的是，她击败笑忘书需要花费的时间与精力肉眼可见的增长。
一日早上，笑忘书还没来，峨兹坐在稻田边垂钓。
虞微看着田里的稻苗。“师尊啊。”
“嗯？”
“笑忘书的天赋是什么档次？”
“和北落师门半斤八两吧，不过笑忘书有白之民的血脉加持，北落师门没有血脉，不考虑未来绕不开的血脉枷锁，笑忘书略胜一筹，怎么了？”
略胜一筹？
北落师门什么天赋？
虞微回忆了上次与北落师门的联系，想起来了，北落师门说她大成境了，准备冲击渡劫境，争取在两百岁前步入渡劫境。
“我记得你说过，血脉演化的道路是下限高，上限低，怎么她还能有这样的天赋？”
“走血脉演化路线，生育率、抽到SSR与UR的概率都低于没有保底的人族，但再小的概率，只要基数足够庞大，都能概率出来。”峨兹笑道。“白之民做为修真界老牌一流势力，人口基数千百倍于人族，概率出这种UR也很正常。”
虞微讶然。“人族人口不是最多的？就人族那生育能力我还以为单个种族人口，人族最多呢。”
“当然不是，人族生育能力虽然很强，但人族的诞生时间终究太短，在人口积累这方面比不得拥有少则千万年多则几亿年先发优势的种族。白之民的话，我记得这个种族从五亿年前起就是宇宙一流势力，五亿年的先发优势哪那么容易赶上，而且宇宙中，人族也并非生育能力最强大的，也有一些种族生育能力强于人族。”
“五亿年的先发优势？”
“是啊。”
虞微莞尔。“这先发优势荒唐得让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别人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的十年寒窗苦读。”
“同一规则内，确实不可能输给十年寒窗，但人族和万族又不是一个赛道，人族开辟的是新赛道，在新赛道上，人族才是真正的先发优势。新赛道的先发优势，凭什么输给五亿年的腐朽沉疴？”
虞微颌首。“所以这五亿年的先发优势积累了个寂寞啊，仙雨战争被暴打，未来的异族入侵最后也是被暴打，天庭建立之后，哦豁，连主权都没了。”
“这是新人开辟新赛道后无与伦比的优势。”
“确实，新赛道大家都是新人，不同的是，人族没有旧赛道的束缚，老牌势力却有旧赛道的枷锁。一个没有轻快如风，一个被锁链往后拽，优势怎能不无与伦比。唔，但怎么感觉白之民有点带英的味道？除了没有共轭父子。还有，有种族生育能力强于人族，不是说血脉演化路线会降低生育能力吗？”
“血脉能力弱小，同时自然寿命比人族更短便能做到。”
虞微想像了下，发现这个着实无法想像，就她目前见到的物种里，排除妖类——修真会增长寿命，但并非所有物种都增加到相同寿命，而是在自然寿命的基础上增长。朝生暮死的蜉蝣即便修真，也只是从一天增长至几个月。反倒是乌龟，寿命几乎碾压同境界所有物种——人族寿命最短。
“好吧，人族居然是少数民族，那就难怪宗门会停下扩张的脚步。”想了想，虞微又好奇的问。“那宇宙中人口最多的族群是哪一族？”
峨兹摇头。“没人知道，宇宙太辽阔，连宇宙中究竟有多少种族都没人能搞清楚，何况不同种族的人口基数。”
虞微明白了，宇宙是真辽阔。
*
妖孽的成长进度是惊人的，笑忘书十三岁时，虞微第一次与之打成平手，第二天再次PK时，虞微情不自禁使用了超额的力量才得以击败笑忘书。
被击败的笑忘书愤怒不已。“你作弊。”
脑袋上盖着荷叶遮阳的峨兹道：“所以我会揍她，做为对她违反我所制定规则的惩罚，但你输了。”
“她作弊了，我还是输？”笑忘书不可理喻。
峨兹摘下脑袋上的荷叶，似笑非笑的看着笑忘书。“我俩这些年是不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她控制力量是因为我的命令，没我的命令，你面对的可不会是菜鸡互啄的对手，而是化神境。没有人有义务让着你，即便有规则制约，遵守规则也是建立在你不可能击败她的前提下，一旦你有击败她的可能，规则便是用过的厕纸。”
笑忘书愣了下。“所以现有的规则不论多么合理，都不允许弱者胜强？而想要以弱胜强，必须掀翻现有规则，便如人族的历史。世家不遵守巫鬼时代规则，宗门不遵守世家时代的规则。”
峨兹颌首。“举一反三，真聪明。”
后发者永远不可能成为既有规则下的终极赢家，想成为规则的终极赢家，只有一条路：换赛道。
笑忘书思考须臾，道：“我已炼气大圆满，可以筑基了。”
虞微讶道：“可你才十三，筑基后身体就不会再生长，在元婴前你都得顶着这副未成年的模样。”
笑忘书回以懵逼脸。“什么不会再生长？”
峨兹扶额。“只有人族会在筑基后容貌不再改变，不同种族的情况不同，有的种族修真后要到气血衰败时才会出现衰老之貌，也有的，比如白之民，要元婴以后才会容颜永驻。笑忘书筑基了也会继续生长，但我不建议你筑基。”
笑忘书不解。“为什么？”
“修真如修建屋舍，屋舍修得越高越大，地基越要打好，而筑基便是打地基。若你剩下的寿命太少，无力增加筑基的时间成本，尽快筑基没什么问题。但你如今才十三，比寻常人有更多时间，与其早早筑基，不如夯实地基，为以后做准备。如今地基多夯实一分，来日省十分力。”
笑忘书觉得自己的基础很夯实，这么多年的打不是白挨的，但，这是她自己的判断。
自己见过的人太少，而峨兹见多识广，笑忘书决定听峨兹的。
“好，我不筑基了，继续夯实，但我要夯实到什么程度？”
“夯实到你的丹田无法再扩张，你的灵力无法再压缩时。”
笑忘书表示自己明白了，旋即去砍了一捆藤条回来给峨兹。
“做什么？”峨兹不解。
笑忘书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要揍式微姐姐吗？这种藤非常坚韧，胜过不少金属，打人还痛，我觉得很适合她。不过她到底是化神境，一根藤条可能抽不了几下就断了，我特地给您准备了一捆。”
虞微瞅了瞅那一捆至少几百根的藤条：“别太过分啊。”
峨兹拿起一根藤条一藤抽在虞微身上。
“嗷，你来真的？”
“手感不错，就这个了。”峨兹满意道。
虞微转身就跑，才转身就被揍翻在地，藤条劈头盖脸的落下，在鬼修的魂体上留下道道痕迹，不深，也没皮开肉绽，但比皮开肉绽更疼。
笑忘书啪啪鼓掌，打得好，用力，狠狠打。
“艹，你别太过分，我爸我妈都没打过我。”
“那正好，我帮你弥补一下童年缺憾。”
“嗷”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我犯规了，嗷！我说得不对吗？”
“对，也不对。做为规则的受益者，你可以违反规则，但你必须确定自己能否承受破坏规则的反噬，我敢说你违反规则时一点都没考虑过后果。”
“我下次注意。”
“还有。”
“还有？嗷，你继续，我听着呢。”
“我让你控制力量是让你打磨对力量的控制，不是让你欺负孺童。欺负孺童也就算了，这么多年下来，你对力和技的打磨控制还不如一个孺童。”
是日，虞微的惨叫声与笑忘书的鼓掌声响了很久，很久。
第九章慕强
峨兹将最后一根断掉的藤条扔掉。
“从明天起你可以用筑基境的力量和笑忘书比武, 但最多筑基境大圆满。”峨兹道。“不过我希望你想清楚一件事，力大砖飞虽然也是一条路子，但古往今来有谁真正一力破一切？哪怕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天花板，她的强大是纯粹的力, 还是力与技的巅峰？”
“道心、力与技共同的登峰造极。”虞微不假思索回答。
虽然没见过后简, 但从白帝传和史书记载里来看, 后简成仙乃至成仙后很长时间都是以弱敌强, 以少敌多，纯粹拼力量, 她就是有一万条命都不够死。
因此后简将道心、力与技都打磨到了极致。
“你的技, 还不如一孺童，而你的道心, 你有道心吗？”峨兹好奇的看着虞微。
虞微无言。
“你的仇人已是大成境，但没有道心，你撑死炼虚，若连极致的技都没有，你将止步化神。”
峨兹说完便拿着高压锅与米去淘米, 留下虞微在地上沉思。
笑忘书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言不发的虞微。“式微姐姐, 你还好吧？”
“我没事, 我只是在想，我还能坚持多久。”虞微叹道。
峨兹的提醒她不是不明白。
修真界偏唯心，必须有道心，道心越坚定, 或者说魔怔, 越魔怔力量越强大。
这点从后简身上也能看出来, 后简的三观逻辑在她自己看来非常逻辑自洽，但在宗门后期的世人看来：汝脑壳有病, 得治。
但修真界太TM唯心了，不论多么魔怔的道心，只要她能逻辑自洽，并且从身到心都对自己的道心虔诚到极致，她就越强大。
而在实在干不掉后简后，后简的三观逻辑就成了普世公序良俗。
简直跟科技侧世界倒着来。
科技侧世界的理想主义者往往死于现实，而在偏唯心的修真界，只要理想主义者真能对自己的追求（道心）做到十二分虔诚，那么信仰即力量。
当然，必须够魔怔。
若道心是财富，追求是万贯家财与追求成为终产者，后者显然能走得够远，因为道心满足后再想进一步会很难，除非找到换个道心，但道心不是可以随便捏的橡皮泥。
她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道心，而是她抗拒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她想做虞微，不想成为式微君。
一旦坚定了道心，她就真正成为式微君了。
“什么坚持多久？”
“异乡人要多久才能在异乡被完全同化。”
笑忘书思考了好一会，道：“看异乡人几时活不下去吧。”
虞微：“”我TM已经死了。
笑忘书道：“不过道心的话，我感觉式微姐姐你并非没有道心，但不知为何，你排斥自己的道心。”
不愧是妖孽，就是敏锐，虞微沉默的看着笑忘书。
笑忘书继续道：“但道心是你心中所思所想所认同的所渴求的，除非你背叛自己，否则不论你怎么排斥，你都会顺应道心，我看峨兹打你的主要原因还是你的技实在不如孺童，而非道心。”
虞微：
*
星空，灵舟。
“是不是想问式微的事？”松醪看向从上了灵舟起就不时看自己的虞旸。
“你与大宝之前说，姑是式微的过去，是什么意思？姑不是式微的转世吗？”
“不是转世，前世今生是不同的，性格、小动作与习惯都会有差异，但仙人与凡人的灵魂也有细微的差异。”松醪看着虞旸道。“她是式微的过去，式微是她的未来，若我没猜错，她还活着，用蓝星的话来形容就是，她穿越回了六万年前，宗门时代的后期。”
虞旸瞠目结舌。
禾红忍不住道：“那咸鱼也太惨了，从史料来看，式微君的经历可相当惨，非酋本酋啊。”
貔貅大王道：“也还好吧，结局不错啊，她成仙了，还是太素仙人，长生不老话说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认识的人都死了。”
蓝星人也就畅想长生的孤独，但修真界的仙人们是真的体验沧海桑田，城郭依旧人民非。
禾红道：“说到成仙，我记得修真界的土著想要成仙必须有自己的道，并且坚定道心走到极致，咸鱼她成仙是玩家路子，只是拥有了仙人的力量，还是真的成了仙人？”
“自然是真的修成了仙人，你们这种空有力量，并且连力量都不完整的水货仙人也就到太始仙人境，式微修到了太素仙人。”
貔貅大王道：“牛哇，那她修得什么道？唯物主义道？”
“众生道。”松醪回答。
“见众生，做海滩上的稚童，鱼在乎，稚童也在乎。蠢得跟老二有的一拼，但比老二拧巴，老二大方的面对自己的道心，坚定的认为是世界有病，不是她有病，式微却是排斥融入又忍不住。”
听到风飞沙的声音，三人不由看向松醪。
松醪取出一枚灵符。
虞旸想了想，问：“姑在过去过得开心吗？我不要听史书上的，我要听你见到的。”
“早期不太开心，有点抑郁，后来慢慢接受了这个世界就正常了。每天工作八小时，拒绝加班，雷打不动，下班带崽，日子有滋有味的。”
“带崽？”
“对啊，她有九十八个弟子，若祂在末日之灾后没再收弟子的话。”
虞旸很难想像虞微养那么多崽的情况，虞微对幼崽，更多的是喜欢别人家的崽，哭了不用她哄，曾经明确对虞旸说过，带你带得我这辈子都不想结婚生崽了。
“她还会回来吗？”虞旸期待的问。“史书上没有写式微君死了。”
“会啊，一个时间只能有一个自己存在，若同时有两个存在，不属于本时间的会被驱逐。若是实力强大，那么即便不在同一时间，只是未来有另一个你都会引发时间排斥，实力越强大，这种排斥越强烈，式微当年离开就是因为时间在排斥她。”
禾红讶道：“她两万年前离开，隔着两万年就引发了时间排斥？这么厉害？”
“不是她，是另一个叫丹曦的人，她是太初仙人，隔着两万年引起了时间排斥，式微是被牵连的。踢丹曦时也发现了式微，于是式微被一起踢出了当时的时间。”风飞沙道。“她会回来，回到这个时间。”
*
艰难的再次将笑忘书摁在地上，虞微气喘吁吁。
尼玛，这家伙收拾起来越来越难了，曾经一招就能撂倒，现在不过个一千招根本拿不下。
虽然自己拼命打磨技，奈何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
笑忘书推开坐自己肚子上的虞微。“峨兹，式微，我明天要去参加成年比试，你们能不能来看？”
虞微下意识问：“成年比试？干嘛的？哦哦，想起来了，你们要通过比武来决定分化成公的还是母的，不过这么阶级固化的政策哪位神人想出来的，我敢打赌，白之民整个族群一定很久没诞生仙人境了。”
笑忘书茫然，她生活的区域太小，地位太低，而白之民统治者一整个超星系团，还真不清楚族群整体情况。
峨兹道:“我记得白之民上次有人突破仙人境是三万年前的事，是有点久。”
虞微讶然。“三万年，那白之民上层的统治者们心理素质真不错，这要人族的一流宗门，不用三万年，五千年就足够掌门天天看精神科。”
按人族的标准，一个健康的一流宗门，要每隔两三千年就稳定的产出一位仙人境。
三万年没有仙人境足够宗门跌落最底层甚至销声匿迹。
仙人境本质上就是核武，但与核武不同，核武你只要有就行，而仙人境，不仅要有还要多，因为大家都有时，决定谁能活下去的关键便是谁的仙人境多。
在这个天庭还没诞生的时代，输了武力的后果可不止割地赔款，轻则为奴，重则灭族。
人族宗门稍微好点，只是收保护费，但那收保护费的力度与盎撒当年对亚非拉毫不逊色。没搞得天怒人怨，甚至让一部分族群感恩戴德也是同行衬托，人族宗门带来的确实是地狱，但地狱十八层，宗门才第一层。
“白之民也好不到哪去，若有精神病院，最上层统治者早住进去了。”峨兹道。
笑忘书道:“听式微你的意思，白之民很久没仙人境和成年比武有关？”
“岂止有关，关系太大了。”虞笑。
“白之民有血脉传承，随便修真都能筑基，肯砸资源，金丹也不在话下，比砸资源，谁比得过贵族？虽然砸资源只能到中阶修真者，高阶和仙人境无法只靠资源，天赋也得够强，要到仙人境，更需要努力。但你们比武是在二十三岁，还没到比天赋比努力的程度。这注定了，能赢得比武，分化为男性的必然是贵族子嗣。”
“如果只是这样，问题也不大，因为修真又没性别限制，不拘高矮胖瘦男女老幼都可以修真。但白之民还TM重男轻女，只有男孩才能继承家业，没有男孩才考虑女孩，这也决定了，女孩就算有天赋也肯努力，资源也会限制她们，除非天赋与努力都逆天到可以克服资源短板，比如你，拿着族学教科书都能将所有知识融会贯通，甚至根据自身情况进行改良，学得比精英教育的贵族子弟还扎实。但你这样的UR注定千年难遇，大部分普通天才还是会被资源限制，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笑忘书瞠目结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当然不是最糟糕的，你们虽然重男轻女，但一来你们毕竟是老牌一流势力，底蕴深厚，哪怕男性指缝里漏的资源也能让女性得到一些资源，只是没法和男性比，但并非没有。二来，你们又没有杀女婴的传统，不仅没有搞得男性比女性人口多几千万，相反，你们还挺，注意性别比例的，虽然是另一个极端。通过成年时人工干预性别分化，确保族群男女雷打不动的一比十。也就是说，有九成人口被踢出了高阶修真者与仙人境的生长土壤，失去成为高阶修真者与仙人境的希望。而剩下那一成男性，大多出身贵族，靠堆资源赢了平民得以分化为男性，资源是不缺的，但本来就赢在起/点，生在终点，有努力的需求？再就是天赋，这玩意是概率问题，贵族的人口基数决定了贵族阶级一定会有天才，但数量一定很少。只能说你们的底蕴是真厚，这都没事。”
未来输给人族是一点都不冤，白之民要是能赢了卷到极致的人族宗门，除非天道抽疯亲自下场帮助白之民。
虞微说着忍不住露出困惑之色。“话说，这么奇葩的社会模式是怎么搞出来的？”
笑忘书也困惑。“是啊，这种社会模式谁设计的？”
虽然有记忆以来白之民就这情况，但跟着峨兹和虞微学过人族历史的笑忘书也明白。
从来没有从古至今，所谓古只是既得利益者创造的有界限的古，若一直往前追溯，肯定是不同的社会模式。
社会模式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
人族如此，很多能追溯大部分历史的族群如此，没理由白之民不遵守这一真理。
峨兹回忆了下。“你这么说的话，我想起很久前从一个活了十多亿年的星球精那里听说过的一些关于白之民的古老历史，白之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如今这样。最早的白之民是成年时自己想分化成什么性别就分化成什么性别，当然，说绝对也不对，因为父母天然有精神控制幼崽的优势，幼崽成年了也未必能摆脱，因此可能发生，幼崽分化成什么性别的决定者是父母。再后来，白之民崛起，这个过程当然不是一团和气，而是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虽然异族生育不像人族修真者那么损耗元气，乃至影响实力，甚至还可以通过吃弥补损耗。但是，男人在战争死了，死得是一条命，孕妇死了就是两条命，更别提需要通过雌雄结合繁衍后代的族群，男人死得再多，只要还有大量女人存在，族群就能延续，而女人死多了，除非这个族群的男性能转化为女性，否则大概率灭绝。”
虞微了然道:“所以白之民的女性离开了战争？”
峨兹纠正道。“也不是一步离开的，而是几亿年里逐步离开。”
笑忘书道:“可成为被保护者也意味着放弃力量。”
峨兹点头。“所以在分配资源时，会向男性倾斜，女性不论资质如何都不能多分。”
虞微:“可是白之民成年前没有性别，成年后想分化成什么性别就能分化成什么性别，女性在分配资源时拿得那么少，为了利益，父母难道不会让幼崽分化成男性？”
“是啊，所以上位者发现虽然女性离开了战场，但女性的数量下降得比女性活跃于战场时还快，最惊人时，男女比例达到一万比一。”
虞微:……我错了，东夏男性比女性多三千万真不算啥，不就是保底三千万男性打光棍……回忆穿越前二胎三胎性别比，好像也不止三千万，但再怎样，无法结婚的男性也不会超过一亿。区区不足一亿的人口，屁都不是，白之民这才是真正的神，一万男性只有一名能留下后代。
笑忘书:“……那怎么解决的？”
“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让所有幼崽在成年时进行比武，表现优异者，勤奋与天赋起码沾一样，可以分化为男性，得到资源倾斜，负责武力，表现平庸的，分化为女性负责生育和抚养后代，男女一比十的比例，可以维持族群人口的快速增长，既满足战争需求又不会让族群因为战争失去大量人口后一蹶不振。”
虞微木然:“设计这个模式的一定是个天才。”
同样是男女区别对待，这家伙充分发挥了人尽其用的精神。
笑忘书奇道:“听起来很不错，那怎么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的？”
峨兹:“白之民坐稳了地区大佬的位置，更遥远的星空太远，扩张不过去，而触手可及的范围再无敌手。成年比武时筛选出来的分化男性的幼崽是靠天赋和努力，还是靠堆资源而胜出对族群的影响很小。”
笑忘书气笑了:“也就三万年没有仙人境产生，影响确实很小。”
峨兹莞尔:“刚开始只是个别贵族为了后代的前途这么干，影响确实很小。”
笑忘书沉默须臾，问:“如果有一日白之民跌落神坛，会发生什么？”
虞微随口道:“看运气，征服者有野心有良心，会失去主权，被同化为该政权一个成员，运气不好……我相信白之民的运气。”
历史上征服白之民的是天庭。
峨兹道:“你不会少一根毛。”
“那我的族人呢？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将命运压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与征服者的良心上？”
峨兹叹道:“大部分仙人境死于无法断舍离，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没人能断舍离，即便成仙成神，而且违背本心，真的还能成为仙人？”笑忘书问。
峨兹默然不语。
虞微忽问:“那努力了，白之民却还是被征服了呢？”
笑忘书淡然道:“至少我努力过了，就算失败，也不会埋下道心隐患。而且太容易征服的败者是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不值得尊重。强者只会尊重强者，对于反抗，并打碎自己一嘴钢牙和无数骨头的败者，胜者会给予败者属于强者的体面。”
虞微愣住，蓦然想起东夏的一段历史。
蒙古帝国征服欧亚大陆，走到哪屠到哪，被征服者都没逃过蒙古的屠刀。但非常神奇的，对于死磕了几十年才啃下来，并且搞死蒙古一个大汗的南宋，蒙古没有举起屠刀，甚至南宋末帝还善终了。
想想五胡乱华，想想靖康之耻，再想想明末清初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十大屠杀，那才是游牧风采，蒙古对南宋人民的优待简直离大谱。
太不科学了，可若用笑忘书的理论来看蒙古对南宋，却能说得通，游牧民族本就极度慕强。
虽然你是输了，但你是强者，我不愿侮辱践踏你，毕竟你是垃圾，那被你打碎牙齿打断骨头的我是什么？赢了个垃圾很值得骄傲吗？
不过这样的话，虞微目光深邃的看着笑忘书。
天庭征服万族，法理上再怎么一视同仁，不同种族混得也不同，而白之民，做为跟天庭打出狗脑子，把天庭打得伤筋动骨的敌人，白之民被征服后混得相当不错。
过去只以为这是笑忘书与雪飘渺的情人关系，现在想想，雪飘渺做为扶澜的继承者，是天庭诸帝里权力最弱的，真没那么大影响力。
比起裙带关系，尊重强者更合理。
第十章比赛
当一个族群走下坡路时, 表现出来的衰颓是方方面面的。
具体表现在，峨兹变成了面容平凡的成年模样，以渡劫境的实力去找本地的城主表示自己想乘坐幼崽们的飞舟一起去比武星球时，城主很痛快的答应了。
虞微看得深深无言。
大哥, 虽然比武的目的已经被你们给破坏得七七八八, 但再怎样也是幼崽云集的场合, 放到人族那就是每隔五十年举办一次的宗门交流赛。
虽然交流赛只是让不同宗门的年轻一辈切磋, 让家长们炫崽的友谊赛，但宗门对安保抓得比作弊还严。
原因无它, 参赛的修真者都是各个宗门以及散修的杰出者, 是人族的未来，因此绝不会允许来历不明的异族强者混进去。
要是异族强者在比赛时整点活, 还是幼苗的年轻弟子们可扛不住，而一次损失大量未来的好苗子，宗门也得吐血。
让峨兹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异族混进去，你是真不怕他整活吗？
“他当然不怕，海选期间就算我整活也无法造成太大损失, 直到决赛才是好苗子云集, 但那时也会有仙人坐镇, 我能做什么？”
“就算如此，这态度也太离谱了。”虞微由衷道。“我都能感觉到暮气了。”
“那也与我们无关。”峨兹无所谓道。“我们只是路人。”
虞微看了眼峨兹的外貌。“话说你怎么又变成这副模样了？”
‘我与白之民在仙雨战争时有点恩怨。’
“你搞死过白之民的仙人？可史书没这些记载，难道是漏了？”
“人不是我杀的，但我指点了人族仙人怎么杀他们。”
那跟你杀也没什么区别, 都拉仇恨, 虞微心说。“那你平时怎么不是这副容貌？”
“断桃花, 白之民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风气你又不是没看到，看多了那些奇形怪状的男性, 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正常男性，很容易心动。”峨兹理所当然道。“我得预防笑忘书因为我而选择分化为女性。”
正常居然能与与众不同放在一起？
断桃花？为你分化性别？
虞微：“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算笑忘书对你动心，你也不必跟防贼似的吧？她不是你的故人转世吗？”
“转世终究不是那人，我不想给自己找这麻烦。”
虞微打量着峨兹。“你这模样，难道以前发生过故人转世爱上你的情况？”
峨兹默然。
虞微惊讶。“不是，你这样子感觉很有经历啊，好奇问一句，你的故人转世多少回了？”
“笑忘书是第十七世。”
虞微服了。“师尊，虽然很想说你真是个情种，但你不爱转世啊，算了，不管如何看待转世，你对故人着实真爱，三生三世都没你清圣。”
峨兹回以茫然之色。“三生三世又什么东西？”
“蓝星的一种特产，男女主角一般都是神仙，虐恋三世，第一世与第二世都BE，到第三世才HE的小说和影视。”
峨兹不解。“都是长生不老的神仙，怎么还会BE？难道是种族立场不同，俩人又都无法断舍离？”
“不，各自的种族都是神族仙族，没有那么宏大的立场冲突。”虞微想了想，举例道：“以我看的第一部三生三世为例，男主第一世是神族太子，女主也是神族，但因为意外而化作了凡人。凡人配不上神，所以男主想假死私奔，但没成功，被发现了，便以报恩为名让女主做了自己的侧室”
槽点太多，峨兹好一会抬手。“神仙怎么化作凡人？”
“失去所有法力和记忆。”
“身体也换了？神仙与凡人的躯体差天共地，前者用你的话说来说就是人形高能辐射，连碳基生物都不是，后者是纯粹的血肉之躯。男主多眼瞎，连一个人是否碳基生物都分辨不出来？还有灵魂，仙人的灵魂会产生一些变化，男主难道看不出女主的灵魂？”
虞微木然道。“世界观不提，设定不同。”
“行，那就不提这个，就说做侧室，男主脑子怎么想的？还是以报恩的名义。”峨兹一脸不可理喻。“我见过千种仙人报恩，唯独没见过让人做侧室的报恩。而且凡人为什么配不上神仙？神仙总不会爱上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吧？能令神仙倾心，即便是凡人也必有其魅力。我亦见过仙凡之恋，对仙人而言，爱上了就是爱上了，绝不会让人做自己的侧室侮辱人，即便仙凡三观认知有差异，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虞微：“世界观不同，设定不同。”
“罢了，我也不想了解这种，收拾收拾，明天跟着灵舟一起出发。”
*
“笑忘书，你弃权吧，我会娶你的，我会用我家族的资源支持你，让你可以继续修炼。”
慢悠悠踩上灵舟的虞微闻言不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是熟人，不论是被拦住的人还是拦人的家伙。
优秀的人很容易吸引别人的追求，笑忘书也不例外，小家伙从小到大经常被人告白——白之民民风开放，也没有贞洁牌坊，别说未婚，结婚了，女人都能和丈夫以外的人发生关系。
丈夫什么看法？
丈夫什么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统治者怎么看。
统治者的看法：可以，有助于人口增长，反正修真者可以通过血脉气息判断两个人是否有血缘，不会让男人当冤种，既如此，戴绿帽又怎么了？
这样的社会风气下，虞微无疑大开眼界，跟笑忘书告白的人有男有女有为分化性别的，告白词更是丰富多彩。
男性的告白是，笑忘书你以后能不能分化为女性？我会对你很好。
女性的告白是，笑忘书，等你以后分化为男性，我要嫁给你。
无性别者的告白是，笑忘书，你以后打算分化成什么性别？我可不可以分化成你的异性和你在一起？
但再丰富多彩也及不上今天这句炸裂。
弃权？
这种决定人生的比武上弃权，与一个学霸高考准备进考场时，有个人对学霸说：亲爱的，我爱你，你弃考吧，我会养你的有啥区别？
莫说虞微，连起得太早而昏昏欲睡的峨兹都忍不住睁眼望去。
峨兹脱口：“那不是城主子嗣吗？他脑子怎么了？”
虞微道：“大概是出门时被门夹了。”
吐槽归吐槽，俩人一个都没过去，只在原地看着。
笑忘书的应对方式非常无愧与峨兹虞微多年的相处。
“随行医生在那边，虽然不是专治脑疾，但凑合也能看看，赶紧去看看，拖久了就没得治了。”
“笑忘书，你不要不识抬举。”
笑忘书笑。“你才知道啊？”
说完一把推开城主子嗣走向峨兹与虞微，城主子嗣见状想抓笑忘书，但被灵舟上维护秩序的人拦住了。
三万年没有仙人境诞生对白之民最顶端的统治者造成的精神压力并不小，精神问题与精神病院的病人不分伯仲。
金字塔最顶端的统治者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晚期区别很大，对于精神病而言，精神病越重，政治的妥协艺术越微不足道。
沈妤如此，白之民的仙人们也遵守这一定理。
灵舟上有大量来自都城的人员，大家也只打这一回交道，可不会给城主子嗣什么面子。
方圆一千个星系的适龄族民被灵舟拉到一座竞技场。
竞技场内部划分无数小型竞技擂台，即将成年的白之民们将一一上台比赛，淘汰掉八成。
峨兹拉着虞微坐在视野最好的观众席上，虞微左看右看，越看越眼熟。
天下陵的变态传承里见过啊。
“峨兹，你说笑忘书会不会输？”
“她不会输。”峨兹不解看着莫名紧张起来的虞微。“你怎么了？”
“我来的地方，对她的记载是女的。”
峨兹笃定道：“这些人没一个是她对手。”
但天下陵虞微犹豫须臾，还是选择相信峨兹。
就算笑忘书输，那也是原本的历史，现在的历史因为自己的缘故鬼知道扭曲了多少，原本的历史里输了也不代表现在也会输。
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运气问题，笑忘书第一个对手就是城主子嗣，虞微看着也更眼熟了，这不就是天下陵第一顿揍的复刻啊不，是原型。
虞微更紧张了。
城主子嗣是筑基境，毕竟是城主几十个孩子里天赋最出色的，城主在他身上下了相当多的心血。
笑忘书甫一开始并未占上风，虞微愈发担心，继续想跳下去，没跳还是被峨兹拽住。
“她在热身和试探。”
虞微冷静下来，细看发现还真是。
试探了十招，对城主子嗣的实力有了足够的认知，笑忘书立时反守为攻，刺出犀利的一剑，城主子嗣被扎了个透心凉。
当然，白之民的身体素质离谱，透心凉死不了人，但战斗力是没了。
胜负已分。
立刻有人上台将城主子嗣抬下去接受治疗，每个人都要参加十场比赛，为防止第一场受伤太重失去战斗能力，竞技场备着大量医修，只要没咽气都能治疗到活蹦乱跳。
虞微起身。
“去哪？”峨兹问。
“你猜。”虞微笑着离开。
感谢天下陵时的挨揍记忆，笑忘书不仅做为参赛选手上场过，后来还做为裁判来过竞技场，并与人在竞技场干过架，因此虞微很容易找到了医务室与病房。
海选赛，不论裁判还是维持秩序的人，实力都不强，虞微又是气息隐蔽的鬼，很容易避开巡逻见到城主子嗣。
人还没醒，但伤口已经愈合八成，不会影响下一场比赛。
虞微瞅了瞅，伸出手，一道法力注入城主子嗣的经脉，帮人梳理了下经脉与灵力，让人恢复得更快，恢复得更好，只一点小小后遗症：未来一段时间，灵力容易打结。
无偿帮人梳理了灵力，虞微回到赛场。
笑忘书之后三天里抽到的九个对手都实力一般，没像城主子嗣那会那么困难，都赢得毫无悬念，三招之内击败对手。
但与大部分喜欢将败者打个半死的赢家不同，笑忘书除了城主子嗣，剩下的对手都没受什么重伤，甚至没受伤，仍旧保有参加下一场比武的力量。
与笑忘书相反的是城主子嗣，抽到的对手有好有坏，但都没筑基境。尽管如此，城主子嗣还是输多赢少，没能通过海选，在海选结束后被捆走——本来是请，但它不配合——去进行人工干预的分化，分化为女性。
海选的赢家们被灵舟拉到另一颗星球上，与本星系其它地方的赢家们一起参加二晋一的初选，败者分化为女性，赢家可分化为男性，并参加半决赛、决赛，赢家有望被仙人收为弟子。
初选持续半个月，每个人要与二十名对手比武，几乎是一口气比二十场，比赛结束时赢家们无一不累得脱层皮。
笑忘书也不例外。
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不好，笑忘书抽到的对手里有五个筑基境，两个金丹，笑忘书榨干所有潜力才连赢二十场。
虽然只是初选，但笑忘书也做为连续击败筑基境与金丹境的黑马而出名了，只要出门便会被一堆告白的鲜花掩埋，搞得半决赛前的半年都不敢出门。
“话说你不分化性别吗？”虞微好奇的问窝在客栈里研究数学的笑忘书。
半决赛前的半年便是给赢家们分化性别的时间，白之民的性别分化并非今天分化，明天就完成了，是一个持续三个月左右的过程，这个过程中身体会很虚弱，几乎没有力量，之后也要花个把月恢复。
别人都去分化性别了，就笑忘书还在忘我的研究数学。
笑忘书淡定道：“不急，等我拿到第一名再分化性别。”
“那你有没有想要的第一名礼物？我给你打一柄剑如何？”
“你还会铸剑？”
“我是器修，在人族也算小有名气的铸师。”托北落师门与扶光弓的福，宗门不少人都知道出现了一个能铸造成长型法宝的器修。
铸师虽然是器修，但器修也有不同分类，铸师专精炼制武器。
笑忘书道：“完全没看出来，平时你只种地，就算炼法宝也是高压锅这类生活法宝。”
“种地嘛，用不着铸造武器，你到底要不要剑？”
“要，我要一柄像雪一样洁白，最好能任意控制剑刃长度，永远不会被斩断”笑忘书不客气的描绘起自己的需求。
乙方只觉无语：“你干脆来把激光剑得了。”
“激光剑？你说的科幻小说里很酷的以光做武器？就这种。”
虞微：“”
*
激光剑法宝并不好做，虞微不得不忙于设计法宝并收集材料、铸造。
哪怕有峨兹帮忙，设计图也花了三个月，所幸白之民的底蕴很足，坊市里有来自周围几十个超星系团的特产，虞微很容易就凑齐了需要的材料，堪堪赶在总决赛前将法宝铸好。
法宝外形如圆筒的剑柄，也确实是剑柄，只不过剑柄格外长，只要注入法力，剑柄便会吐出强磁场束缚成剑形状的高能体。
剑刃长度可以由注入的法力进行控制，剑刃也绝不会被斩断，因为它就不是实体。
剑柄上雕刻着绚丽精美的花纹，即是增加摩擦力，也是掩盖暗扣。
剑柄有暗扣，可以从中间分开，双手剑变两柄单手剑，令人防不胜防。
分开的剑柄间有锁链相连，因此必要时也可以拿剑当双节棍糊敌人一脸。
峨兹看着最终成品，由衷点评：“剑修当诚于剑，你这搞得太花里胡哨了。”
“去你的诚于剑，剑只是工具，最重要的是还是诚于心，只要诚于心，万物皆可为剑。”
“就算这样也太阴损了。”
“我设计这个是关键时保命的，你说命重要还是光明磊落重要？”
“命重要。”
“那不就得了。”
*
笑忘书的半决赛很顺利，同样连赢，但进入决赛后越到后期连赢的难度越大。
虽然白之民的阶级固化且贵族腐化，但还是那句话，人口基数上去了，什么稀有品种都有，包括有天赋又愿意努力的贵族。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淘汰，决赛的选手只剩下一万名，如此大浪淘沙剩下的，要么是天赋努力俱全，要么就是壕无人性。
总决赛时虞微看到了一名元婴境初期的白之民，也是唯一一个，别的白之民境界再高也不过金丹中期，连金丹后期都没有。
二十三四岁的元婴初期，北落师门、后简与丹曦仨妖孽都要甘拜下风。
虞微用膝盖想都能猜到怎么回事。
“他家长怎么想的？”虞微惊叹不已。
峨兹道：“前十名会被仙人收为弟子。”
“但仙人想收的是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弟子。”虞微道。
看了这么久的比赛，虞微也差不多能猜到比赛的目的。
白之民与人族国情不同，宗门是法律化制度化的光明正大的带走有灵根的孩童收为弟子，但在白之民很难这么搞，血缘宗族的观念太深。
仙人们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筛选合心意的弟子。
但白之民的仙人做为整个族群的最高统治者缺的是资源吗？
他们缺的是天赋异禀还肯卷的弟子。
若想要用资源砸弟子，用得着搞这么麻烦。
峨兹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再水分十足也是元婴，不知道谁会那么倒霉抽到他”
裁判喊出元婴的对手名字：“笑忘书！”
虞微：“笑忘书能赢吗？”
修真界有许多越境斩敌的记录，但擂台赛，以炼气大圆满对高三个大境界的元婴初期怎么看都悬。
峨兹：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