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简懵然的看着虞微。“什么？”
虞微解释道：“八小时工作制就是每个人每天只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 剩下的时间三分之一是休息时间，三分之一是娱乐时间，一些需要全天有人的岗位，完全可以三班倒。用来恢复精力精神, 长时间的工作很容易令人精神麻木。”
“劳逸结合, 应该的, 那双休就是七天休息两天？但修真界没有星期这种单位。”
“你还看过我的东夏演义呀。”
“写得很有意思。”后简点头。“不过可以每旬休息三天, 但修真者有时会闭关，少则十天半个月, 多则数年, 嗯，修真者可以十年休三年, 百年休三十年。”
虞微点头。“还有打击拖欠薪水和老赖，以后修真者与凡人杂处，必定会有凡人雇佣修真者干活的情况。”
“在我老家，有这么个案例，有个老板, 拖欠工人薪水, 最终被讨薪工人找上门, 全家死光光。对了，那老板拖欠该工人的薪水是一千多元。一千多元，相当于我全家一个月的买菜钱。”
后简瞠目结舌。“啊？”
“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还有一个对比的案例, 一个杀手外包套娃案。商人覃某出200万雇佣杀手去干掉商人魏某, 结果一号杀手外包给二号, 二号外包三号，层层外包到五号, 只剩下十万。五号回家一琢磨，觉得为了区区10万杀人，赔上自己一辈子实在不划算，但又担心没法和雇主交代，就想了一个辙：让目标假死。于是五号约魏某见面，直接说：有人拿10万要取你性命，你要是想活就得配合我演一出假死的戏码。魏某赶紧答应，抹了点假血，拍下一张假死照片后就慌忙跑到上海暂避风头。十天后魏某从上海回到南宁，越想越不踏实，于是报警，想查出到底是谁想杀自己，警方行动也很迅速，将这一串杀手加上雇主一举抓获。”
虞微一脸忍俊不禁。
“杀手接单，十万都觉得不划算，而那个老板，全家的命只值一千多元——也不可能不止一千多元，老板拖欠薪水一般不会只拖欠一两个，而是欠一大批工人，就算每人一千多，那也是少则数十万多则数百万的巨款，只一个问题，人口基数上去了，什么都有，受害者人口基数上去了，必定会有做出极端反应的。但这老板全家的命实在太贱了，贱得虽然我始终觉得老板全家死得不冤，但还是因为老板全家人命只值一千多块而觉得老板有点惨，太廉价了。”
后简一脸不可思异：“虽然老板不对，但为了一个月的菜钱杀人还是过了。”
虞微解释道:“我说的菜钱是我家的标准，我家的家境谈不上富贵，但也不差，我母亲有稳定的工作，月入一万多，还有我父兄的抚恤金，我和嫂嫂的意外险，总的来说，属于衣食无忧的阶层。”
要不是她车祸治疗花了大笔的钱，她家的伙食标准还能提升。
“但我家这样的是少数，我老家，十四亿人口收入高于五千的，只有百分之五。收入低于两千的，低于两千，我家一个月的菜钱是别人一个月的总收入。虽然我不知道杀老板全家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但我猜，那笔钱对他一定很重要，重要度相当于等米下锅。”
后简的脸上仍旧透着茫然。“等米下锅很重要吗？”
虞微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的错，我忘了你和北落一样，虽然见过的死人、杀过的人多如牛毛，但都没见过饿死的人。等米下锅的重要度，你可以理解为没这笔钱，被拖欠薪水的工人甚至他家里人会死。”
后简理解了。“那老板死不足惜，你要别人死，别人死前要拉你全家一起死也是天经地义。”
虞微看着完全不觉得老板全家的命只值一千多块有什么惨的后简，沉默了。
见了虞微的反应，后简不解:“我没说错啊，死前拉仇人一起死不是做人的基本素养吗？”
“……是基本素养，但重点是老板拖欠薪水的后果，没有超凡能力的蓝星尚且存在讨薪不成就送老板升天的案例，即便少，可十几亿人口的基数上，也并非小数字。而修真界，人口基数比蓝星更庞大，且伟力归于一身，民风淳朴”
后简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虞微点头。“所以修真界的民风和人们的精神气质决定，自己干了活却拿不到应得的酬劳，除非老板拥有以一己之力捶死所有工人的力量，不然被人送去忘川篙里概率必定百分百，但你不可能只允许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做生意。若那样，如今宗门的模式便是最合适的模式，宗门拥有最强大的武力，确保了不论拖欠薪水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缺德原因都不会影响生产，没必要做出改变。”
虽然资/本家死光是社畜们的心愿，但真集体升天也会出问题，起码得等大工厂和全球化完成，没了利用价值再集体升天。
“我明白了，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确保没人能拖欠薪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提出问题不代表我有办法解决，若你一定要我说点什么，我只能告诉你，立法打击欠薪，同时确保这部分法律一定能落实，但怎么立法如何落实是你的事。”
“……第五呢？”
“第五还没想到，想到再告诉你。”
后简是个认真的人，本着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精神，请教完虞微，也没落下望君朔、玄冥与扶澜。
看着后简真打算做一场实验的态度，三个人也认真的帮后简参详了一番。
望君朔：“想办法减少妖鬼的诞生，你不知道，为了处理层出不穷的妖鬼，宗门每年要花多少灵石，牺牲多少人力，最近几百年，妖鬼，尤其是厉鬼，如同井喷，给宗门造成的损失已经超过和同级宗门打一场宗门战的成本。而且二师姐你可能不知道，有一些小宗门都不是因为宗门战而灭亡，而是死于镇压厉鬼造成的破产。破产后无力培养新鲜血液，宗门名存实亡，只能选择被大宗门合并，更有甚者干脆被妖鬼所灭。”
后简讶异：“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就说咱们合欢宗吧，最近五百年每年妖类化形的数量比五千年前翻了五番，但厉鬼翻了九十番，这还是咱们治下，其它宗门的厉鬼数量可比咱们夸张，照现在这个趋势，看着历年的卷宗，我有时怀疑，未来会不会有一天，鬼比修真者多。师尊愁得头都快秃了，虽然合欢宗家大业大，但开销也大，而镇压妖鬼的开销一年比一年大，若不能想办法破局，破产是时间问题。”
说到最后，望君朔一脸头疼，虽然未来的掌门已经定下是雪缥缈，但不代表她可以躺平，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虽然也是掌门弟子，但已经几百年没看过合欢宗卷宗的某人：“”
“二师姐你没有合欢宗的底蕴，要不能解决妖鬼这方面的问题，治安成本一定会让你迅速破产。话说，二师姐你有多少钱？”望君朔好奇的问。
后简虽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财政压力比不得宗门，但后简也是全宇宙第一通缉犯，她有时间赚钱吗？
“有一点，虽然我被通缉，但我杀死的一些人也同样被通缉，我会托朋友将他们的脑袋拿去换赏钱，不过我跟人干架频率太高，消耗也大，这些收益勉强够我自己消耗。”
“那你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你的实验场连建都建不起来。”
“你有提议吗？”
‘我若有办法，师尊也不会愁得头秃。’
后简想了想。“妖类数量增加我能理解，生灵草推广，产生的灵气再怎么利用也做不到百分百利用率，逸散的部分必然会被自然界的草木虫鱼所得，从而化妖。但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倒也好解决，但厉鬼数量暴增是什么原因？”
望君朔道。“虽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化鬼，但最近几千年人族人口翻了起码六千万倍。”
后简懂了，人口翻了六千万倍，鬼的产出却只翻了九十番，合欢宗已经很强了。
小宗门扛不住以至于破产，进而灭亡也实属寻常，扛得住才叫人惊奇。
但是，道理都懂，后简看着笔记，麻了。
强大的武力可以让她捶死任何瞎吃人的恶鬼，但再强大的武力也不可能让人死后不化鬼。
比起望君朔的纯粹打击，玄冥的给了点安慰。
异族与人族不同，人族有修真者与凡人之别，异族则没有凡人，全员修真者，但这不代表异族的底层就过得舒服，相反，异族底层的生命保障还不如人族的凡人——人族凡人太脆弱，修真者又没法靠自己补充新鲜血液，不管心理怎么想，行动上都必须保证凡人不大规模减员。
压迫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你是凡人对多用三分力，也不会因为你是修真者而对你手下留情。
“若你要用异族，比如鲛人做实验的话，只要你保证底层的鲛人生命安全有保障，虽然你不是鲛人，但大家配合你的可能也会很高。”
后简想了想，问：“你知道异族最近几千年化鬼的数量比之过去如何吗？翻了多少番？”
玄冥：“我并非鲛人上层，这些数据不清楚，不过我记得族里的老人提到过，她年幼时，妖鬼事件没现在这么多。对了，老人活了一千多岁，这个消息有没有用？”
后简点头。“有用。”
明白了，妖鬼之乱不止困扰人族，而是公平的困扰着所有族群。
扶澜在被请教后要求看一遍后简的笔记。
笔记里也没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后简很大方的给出笔记。
扶澜逐字逐句的阅览，连后简随手写下的凌乱思绪都没落下，全部看完后问了后简一个问题：“你的实验场里凡人要扮演什么角色？”
“和原来一样，耕作生产、做生意、考吏，还可以做官，武力强大不代表能治理好一地。虽然也有既能打也能治理一方的修真者，但太稀有了，几万个里才可能出一个，满足不了现实需求。所以我想将官分成文官和武官，武官只要能打就行，文官只要能治理一方就行，若文武双全，也可以在文官与武官之间进行转换，今年干武官，明年干文官。”
反正修真者寿命长，后简觉得他们会喜欢这种不时换工作，尝试新鲜事物的感觉的。
想了想，后简补充：“还可以搞研究，你不是说你的百日眠是你自己根据古籍残卷里的记载，再收集材料研究而成吗？可见凡人比之修真者差的是武力，不是脑子，你这能耐修真者都没几个有。而修真者的功法、炼器、医疗这些都需要一代又一代聪明的脑子进行创新、钻研，应用化，我相信你的脑子一定能胜任。”
扶澜将笔记翻到某一页。“你准备让修真者参与耕作、纺织等基础物质的生产？”
后简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扶澜从没种过地，修真者再残暴也不会想到让娱乐自己的宠物去种地织布，因此对农业的了解连玄冥这条鱼都不如，但这几天她看到了虞微种地。
“我看到式微一人打理五千多亩良田，仍游刃有余。”
“她是渡劫境，功力深厚，莫说几千亩良田，便是打理几百万亩土地也绰绰有余。若她能突破仙人境，更是可以打理一整颗星球的耕地。”后简不假思索回答。
“几百万亩土地可以养活多少人？凡人可以做官搞研究，但想做这两个行业，必须比多数人优秀，被淘汰的多数人无法做官搞研究，他们要做什么？若一个人的存在只消耗资源，而不创造任何价值，此人该以什么角色而存在？”
后简神色凝重起来，良久，道：“我不可能不让修真者继续脱产，只有修真者进入生产才能生产更多资源，提高大部分人的生活，最重要的是让修真者走下神坛。多数凡人该做什么，我暂时没有答案，但我相信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然这样，我再给你一个建议。”
“你说。”
“同罪同罚。”
后简茫然，什么东西？
扶澜道：“仙人、修真者与凡人犯了同样的罪，接受同样的惩罚。”
“可以啊。”
“比如仙人修真者杀的不论是凡人还是仙人修真者，都判死刑。”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后简道。
*
死域边缘的恒星系，阿愚注视着恒星中孕育的东西，听着同为鬼修的下属的报告。
“毒性足以杀死修真者，但对仙人仍旧无用。”
“才这么点时间，能对修真者有用已是不易，继续研究，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阿愚道。“传播性呢？能通过恒星的光传播吗？”
下属一脸无奈：“能倒是能，但还没传播出恒星系便衰减到无毒了，但我们有个思路，能否让它每传播到一个恒星，便汲取恒星的能量，通过恒星能量加强毒性。”
阿愚道：“可以一试。”
话音未落，一把清脆的声音倏然响起。
“我觉得你们可以适可而止了。”
阿愚瞬间祭出自己的斧头将下属挡在身后，看向不速之客。“师祖，你来看我吗？”
“来救你。”峨兹心情复杂的看着恒星中孕育的东西。
“救我？我很好。”
“这玩意再研究下去你就得死了。”峨兹无奈道。
“没人知道我在研究它。”
“我知道。”
“你要杀我？”阿愚不可思异的看着峨兹。“我竟没发现，师祖你与师尊是一类鬼。”
“我与式微不同，但这个世界有我留恋牵绊的事物，我不能坐视它毁灭。”峨兹看着神色冰冷的阿愚，叹道：“就算你研究成功，杀死所有修真者与仙人，只要还有灵气，便会有新的修真者诞生，修真者中又会孕育新的仙人。”
下属道：“那可以对瘟毒进行改良，令瘟毒永远存在于恒星中，只要有新的修真者诞生，瘟毒便会通过阳光再次传播，如此，世间再无仙人修真者。”
峨兹噎得差点翻白眼，现在的年轻鬼都这么极端吗？
峨兹无语：“修真者没了，鬼还在，那不就是巫鬼时代？你们放过芸芸众生吧，好不容易走出巫鬼时代，又要重温噩梦。当然，你们也可以想办法让灵气消失，但就算你们能耐，能做到让灵气消失，压迫与苦难就会消失吗？阿愚，式微怎么也是你的师尊，你应该看过她写的东夏系列。东夏没有仙人修真者，照样存在压迫，与修真界不同的大概是，我们的死于非命以横死为主，蓝星的死于非命以饿死为主。”
在峨兹看来，修真界厉鬼无穷无尽也与很少有人饿死有关。
不同于如今没见过饿死是什么死法的修真者，在人族最远古的时代，峨兹见过饿死的人。
常年忍饥挨饿的人，脑子里只有饿，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爱也罢，恨也罢，统统没有。
产生情绪也需要消耗身体的能量，连生存所需最低标准的能量都维持不了，哪有多余的能量支撑情绪这种奢侈品？还是激烈情绪这种比普通情绪更消耗能量的重奢侈品。
虽然吃饱饭后底层的凡人与修真者又被仙人修真者祸祸出了麻木这种感觉，但化鬼所需的硬件（身体能量支撑产生情绪）与软件（强烈的爱与恨），前者人均及格线以上，后者则看个人意志。然不论个人意志达到及格线，死时战胜麻木情绪的概率如何，都架不住人口基数足够庞大。
某种程度上，仙人修真者属实作茧自缚，他们需要避免底层大规模减员，就必须保障治下每个人最基本的食物，但食物得到保障的世界也是厉鬼降生的温床。
不论数量还是质量，新时代的厉鬼都甩开巫鬼时代的同类千万倍。
当然，这不代表修真界比蓝星烂，或蓝星比修真界烂。
一个可持续性且大规模的制造厉鬼，一个可持续性且大规模的制造饿殍，一对卧龙凤雏。
下属道：“那又如何？大家一起下地狱总好过别人下地狱，仙人修真者沐浴人间光明。”
峨兹看向沉默的阿愚。“让憎恨的对像下地狱并非只有一起下地狱这种玉石俱焚的做法，式微没告诉你未来吗？”
“她告诉我了，但我怎知，天庭的成功是巧合还是必然？”阿愚道。
峨兹忍不住翻白眼。“不要仇恨控制你，不对，你若被仇恨控制了也不可能突破到太素仙人你什么意思？”
“瘟毒比天庭保险。”阿愚理所当然道。“我会看后简能做到什么地步，若做不到，那就一起下地狱。”
峨兹木然问：“我该谢谢你愿意给后简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吗？”
“不必，我生前所有牵绊皆已毁灭，但死后产生的新牵绊仍在，若可以，我不想亲手毁灭他。而且，若我不给这个机会，你会容我活下去？”
峨兹摇头。“修真界需要力量去抵抗末日之灾，仙人修真者必须存在，且要更强大。”
阿愚道：“各退一步如何？你不阻止我继续研究，我也会在未来加入天庭，除非天庭失败，否则我不会动用瘟毒。”
峨兹：“我有别的选择吗？”
“你可以杀了我以绝后患。”
峨兹扯了扯嘴角，我倒是想，但你是未来的天帝。
第三十章森林
“等下。”
峨兹从怀里掏出一张灵符。“难得啊, 徒儿你居然主动联系我，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虞微没理会峨兹的戏谑，闷闷道：“我没遇到麻烦，只是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历史是由人民组成的还是由英雄组成的？”
“你受什么刺激了？居然问这种蠢问题。”
虞微沉默须臾, 还是保持平和的说了说后简的想法。
“好事啊, 你期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但我没想到, 她动念之初是如此。”
“不然嘞？见苍生多艰, 奋而拔剑，立志拯救苍生？呃, 除了拯救苍生这点, 她都占了，见过苍生艰难, 又因为自身共情能力太强，曾经过得太幸福，见不得别人痛苦，慨然拔剑，就是后果有点严重, 但后来也汲取了教训。现在想复刻自己的脑回路, 想试试能否将别人也变成自己这种脑回路也很正常。每个仙人都想传播自己的道统, 她拖到今日才想起传播自己的道统才稀奇，若她能成功，虽未立志拯救苍生，但也是真的拯救了苍生。”
峨兹说话时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阿愚, 同为厉鬼, 峨兹对鬼这一存在非常了解, 阿愚的执念既然与修真者有关，那她就一定做得出灭了所有仙人修真者的事。
“你说得有道理, 但我完全没想到，修真界的历史进程如此英雄史观，社会更迭并非自发，而是源于强者的意愿，终结掉上一个英雄时代的唯有下一个更强大的英雄。”
峨兹问：“阳光、雨水、土壤、草木、谁创造了森林？”
虞微懵逼：“啊？”
这话题怎么跳到森林上的？
峨兹继续道：“类后简这样的奇人，光我见过的就不下两位数，有天赋异禀的妖孽，也有资质普通的平凡者，你可知他们的下场？”
“什么下场？”
“有的不愿放弃自己的本心，还没成长起来就夭折，有的为了能成长起来而做出妥协，放弃了本心，但本心一旦放弃，再想捡起来谈何容易，彻底放弃，同化认可普世，也做不到，最终道心有瑕，仙途无望。”
要成仙，必须道心澄明，不能有瑕。
“听起来很惨，但个个都夭折？”
“是啊。”
“个别夭折是巧合，但全部夭折，有毒吧。”
“不是有毒，是必然，你将后简扔到他们的处境也会同样结局。”
“真绝望。”
“是啊，绝望，但后简为什么没有陷入这样的境地？别说什么后简天赋异禀如妖孽的蠢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什么妖孽都有，那些人里并未没有资质比她更出色的，该夭折时照样夭折。”
虞微思考须臾，道：“关山月？”
做为仇家，虞微对关山月的了解比她四个徒弟加起来更深，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关山月养后简的心态是惜才，舍不得毁了后简的天赋。但在虞微看来，不论后简天赋如何，关山月都会纵容她，最多会根据后简的天赋不同做出不同的引导，避免后简轻易把自己玩死。
可后简真的将自己玩死了，虞微相信关山月也能接受。
“那关山月又为什么纵容后简呢？”
虞微沉默须臾，似叹息似怜悯的道：“因为那是她内心最深处渴望成为的人。”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成就不凡，但现实也残酷的证明：大部分人只是平凡人，无法成为闪闪发光的星辰。
有的人会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自己做不到，便对耀眼的存在诋毁侮辱，希望将对方拉入泥沼，证明自己向现实低头，选择平凡才是真理。
也有的人会自己做不到，便喜欢做得到的人。
后简说她是关山月最爱的徒弟，也没说错。
便如人最喜欢的子嗣，要么是最像自己的，要么是和自己最不像却是自己最想成为的，关山月亦不能免俗。
“那她为何有如此心态？”
“因为她的经历。”
“那她的经历是巧合还是必然？”
“巧合。”
“我倒觉得是必然，不论多么微小的概率，在宇宙这个尺度上都是必然发生的事，何况，关山月这样的经历本就是大概率事件。我不是说她一定会经历这些，而是，类似的经历在修真者身上是大概率事件，毕竟宗门时代人族的人口整体呈增长趋势。关山月这样的经历在几万年前可能不明显，但在最近两万年，真的是大概率事件。”
虞微：“这与英雄史观还是人民史观有什么关系？”
“后简与关山月的例子举得不太好，我换个，七贤十圣，你觉得他们是英雄吗？”
“当然是英雄。”
“为什么是英雄？”
“因为他们终结了世家时代，开创了宗门时代。”
“那我要是告诉你，在他们出生之前就有人预言了世家时代的终结呢？”
“那位先知如此厉害？”
“不是先知，是一个很普通的，资质底下，终其一生都只到筑基境，也没有学过任何占卜的修真者，她叫杜若，在云容死的那一日笃定世家将末日。”
“她如何笃定世家将迎来末日？”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她告诉我，她会将云容的传承免费大派送，撒遍每一颗星球。因为以血缘为纽带的世家有个致命弱点，相比普天之下有灵根却非世家出身的人，世家的人口太少了。修真界伟力归于一身，哪边拥有最强的武力，哪边便是最终赢家。她不认识七贤十圣，但她相信，在世家一轮又一轮的镇压下，人族所有拥有灵根的人都会被筛选，要么成为英雄，要么尸骨无存。在尸骨无存的压力下，兔子都会咬人，何况修真者。”
“七贤十圣不是那场吃鸡大赛中最优秀的，天赋比他们更聪明的一抓一大把，头脑比他们更聪明的亦然，他们最特殊的是活到了最后。唔，也不能说活到最后，七贤十圣也都陆续死了，应该说，他们活得比别人久。”
虞微：“啊？”
“所谓英雄，是时代的浪潮下，活到最后的幸存者，若觉得幸存者不够酷炫，也可以以蛊王为之命名。”
“所以你问，是英雄创造了历史，还是人民创造了历史，有没有一种可能，再不改变，大家都得下地狱了。为了活下去，芸芸众生不得不开始一场盲目的探索，虽不知那条路是生路，但将所有方向都探索一遍，总有一个方向是活路，来，你告诉我，最终走上活路是必然还是偶然？”
虞微答：“走上活路是必然，谁走上活路是偶然。这与买彩票，虽然我不知道哪张能中奖，但我可以将一整套彩票都买下来，肯定能中奖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中奖是天经地义，不中奖才天理难容。”
“但现实里有几个人有钱将整套彩票都买下来？”
“所以没钱，在买彩票时不能多多益善的族群与文明都被物理淘汰了，但一旦刮出大奖特等奖，便可赢家通吃，积累起更多资源，在下一轮刮奖时买更多彩票，最好能将整套彩票都买下来。当然，也存在个别案例，买一张彩票就能中特等奖，但这种案例，你可以参考你写的东夏历史小说里的一个人物，张苍。医学说，人要长命百岁，需要饮食有度，勤于锻炼，健康作息，张苍说，我肥胖，我抽烟喝酒熬夜，但我活到了一百多岁。虽然他确实存在，但他并不能否定现有的医学理论，作证，肥胖抽烟喝酒熬夜才是长寿秘诀，反正我相信正常人不会去尝试自己这么做能否活到一百岁。”
虞微木然道：“照你这逻辑，历史既不是英雄史观也不是人民史观，而是刮奖史观。”
“朽木不可雕也。”峨兹不悦道。“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就没听明白？人民是土壤，豪杰是土壤里长出来的草木，时代是阳光雨水，历史是森林，来，你告诉我，土壤、草木、阳光雨水，是谁创造了森林。”
“共同创造了森林。”
“是啊，森林是土壤、草木、阳光雨露共同创造，土壤用自己的一部分物质与阳光雨露共同哺育草木，草木生时，根系会巩固森林里的水分，水分滋养土壤，草木死后亦化作泥土肥沃土壤，肥沃的土壤有了更多物质，可以生长更多草木。你为什么要将一个循环拆开独立看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个元素能单独创造森林呢。”
虞微：“是我一时多愁善感，不过后简与前人的差异是什么？”
“同样的草木，以前种不活，现在却能种活，自然是因为土壤变了。修真界第一交际花，总不至于所有人都是冲着她的脸爱她，愿意为她的脸冒着被发现轻则思过，重则前途尽毁的风险偷风报信，只是爱脸，完全可以扒下来长久保存，比在人身上安全多了。”
虞微：“你该不会”
“我没那么无聊，我喜欢一个人，必定是喜欢这个人，而非脸，扒脸没意义。”
也就是说，如果扒皮有意义，你会扒？
虞微秒懂，懂了后也对修真界人均阿卡姆潜在优质客户的道德水平服了。
这个世界难道就没个正常人吗？
峨兹忽问：“问你个事，你怎么看你的徒弟？”
阿愚神色莫测的看着峨兹……
“我四个徒弟，你问哪个？”
“阿愚，你有没有觉得，她性格有点极端？”
“厉鬼有哪个不极端的？”虞微理所当然道。“阿愚已经很好了，不滥杀无辜，虽然虐杀，但杀的每个人都是该死之人。都化作厉鬼了，还能保持原本的善良心性，我觉得她比我更厉害。”
“善良心性？”峨兹不由看向恒星中培育的东西。
是我眼花了还是你的滤镜举世无双？
“对啊，你看她对后简张口闭口傻子白痴，但从未想过真的杀掉后简，未来更是加入天庭帮助后简，这还不善良？咱俩都是鬼，鬼是什么，我们比生者更清楚。鬼是死者，不论我们如何如同生者一般在人间行走，我们在本质上都是不同的，生者行走人间是因为他们属于人间，死者行走人间是因为执念。在执念的驱使下，厉鬼很难保持理智。”
峨兹确定了，有种神奇滤镜叫师尊觉得徒弟善良。
诚然，做为厉鬼，阿愚比大部分厉鬼要理智，但有的时候，理智不是真的心平气和，而是更彻骨的疯狂。
“徒儿，你知道吗？你其实很珍稀。”
“我怀疑你在骂我。”
“我在夸你。”夸你都化成鬼了还能心平气和，夸你看谁都觉得善良。
“我还有事，回头聊。”
峨兹切断灵符通讯，看向一直安静听着的阿愚。“她很信任你。”
阿愚道：“师尊很多时候不像鬼。”
“是不像。”峨兹道。“别辜负她对你的信任，不论是人还是鬼，被伤害都会痛。”
阿愚默然。
*
“话说白帝传里峨兹和阿愚关系怎样来着？”
灌溉渠边，虞微一边从水渠里养着的肥鹅中抓出两只一边思索回忆，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什么都没想起来已经等于答案了。
若俩人关系很好，自己多少会残留一点印像。
“突然跟我讨论阿愚如何，该不会是想对阿愚做点什么吧？不对，那家伙对历史那么看重，而阿愚是史书白纸黑字记载的天帝，他不可能天庭还没建立就先斩天庭一臂。”
“怪了，那怎么想起与我讨论阿愚？”
虞微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提着鹅走出水渠。
峨兹只要脑子没抽就不会杀了阿愚。
用草绳将鹅捆好，虞微用法术在旁边又开了一条新灌溉渠。
水渠很好用，唯一的问题是，水渠的水不是河流一般的真正活水，时间久了会令土地盐碱化，必须定期修改水渠，同时在被填埋原本水渠处种植一些合适的作物，调整土地状态。
很麻烦，但对修真者而言很轻松。
在蓝星，哪怕用挖掘机都要干半天的活，修真者用法术，几分钟就能搞定收工。
看着竣工的新渠，虞微微微感慨。“修真者与凡人的差距是真大，扶澜的问题比我还一针见血，当修真者彻底转化为生产力，凡人将成为无用阶级。不是蓝星那种因为私有制带来的马太效应而失去生产资料，从而制造出来的无用阶级，是真正的无法创造价值的无用阶级。若按正常的文明演化，这种群体必定会被淘汰，偏偏人族的修真者无法自己补充新鲜血液，需要从凡人中补充新鲜血液真的很容易让凡人落入更深层的地狱，堪比末日时代的养殖场。但末日时代的养殖场也不是全面搞，大宗门还是让凡人正常过日子，中小宗门的力量不够才会搞养殖场。如今的修真者的平均道德水平，我相信他们搞得出全面养殖场的事，嗯，从这方面来看，宗门时代的修真者脱产居然还算是一件好事。”
“历史上能解决这个问题，天庭也挺厉害的。”
虽然发展后期还是变成了大部分沦为混吃等死不创造价值的行尸走肉，但那个时候已经不单单是凡人的问题了，而是生产力过于发达，以至于大部分人不用劳作，靠社会低保就能从生到死衣食无忧。
没有生存压力，也没有人生追求，就算想找份工作打发时间也因为生产力的关系社会上岗位极少，每一个工作岗位都是优中优选，竞聘工作的难度比高考还离谱，日子过成这样，能不行尸走肉吗。
啥？
可以学习，提升自己，增加竞争力。
好想法，问题是大家都这么想的。
那会的修真界教育全免，你想学什么知识就学什么知识，想学多久就学多久，反正没有任何生活压力，不论什么知识，只要肯磨，只要寿命支持，不论什么知识都能学会，学得最好的才能在比高考还离谱的竞聘中脱颖而出。
理论上这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社会，但檀弓与檐水明确表示：天庭后期所有人比麻花还卷，很多人活得无比痛苦，自杀率节节攀升。
唏嘘完，虞微提着鹅回去加餐。
大家都是修真者，也不怕豺狼虎豹，居住的木屋便没有土石围墙，只有一圈竹篱笆，连院门都是竹编的。
虞微拉开竹编门时，后简一如既往的坐下院中杏树边，稍有不同的是，这次在奋笔疾书。
见虞微进门，后简抬头打了声招呼，看了眼虞微手里提着的鹅。“今天吃鹅？”
虞微示意了下手里的鹅。“一只烤了，一只做茶叶焖鹅。”
修真界的修真者并不忌口，人均肉食动物。
一日三餐，每餐都要有肉，或者说，宗门弟子干脆就是拿肉当主食，谷米与菜蔬一样都是用来解油腻的佐食。
若非如此，也做不到宗门弟子不论男女人均身高一米八，一米九两米亦比比皆是。
后简看着鹅，若有所思道：“我的实验场里应该让每个人吃肉自由，一日三餐，每餐肉管够。”
虞微讶异。“你这么快就想到解决凡人失去价值的办法了？”
后简摇头。“没有，但我不能因为一个地方卡住了，就停下来，凡人该扮演什么角色还没想到，可以先想想别的，比如你老家的社会福利。”
虞微提着鹅好奇的凑过去瞅后简的笔记，想看看后简都想了什么。
“幼崽五岁进学校，学费学杂费全免，好大方，我建议你可以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不是所有父母都有空照顾婴儿，你还可以设托班，幼崽满月就能送进去，父母上班前将幼崽送进去，下班时接幼崽回家。幼崽白天在托班，既可以学习，又有同龄人一起玩，晚上回家和父母相处。”
虽然托班的老师可能仗着幼崽不会表达虐待幼崽，但一来父母只要别当幼崽是死人，每天回家时仔细检查一遍，只要被虐待了，总能找到痕迹；二来虞微已经在末日时代见过修真者对幼崽的豪迈养法，托班可能伤害幼崽的问题对修真者完全不是事。
虞微补充道：“对了，托班不要免费，要收费。”
后简道：“我不缺那点钱。”
“你不缺钱，但父母需要参与感，没有父母天生就爱幼崽，对幼崽的爱都是随着一点一点对幼崽付出的沉没成本增加的。陪幼崽的时间是沉没成本，花在幼崽身上的金钱更是沉没成本，你将沉没成本包圆了，一点都不给父母留，就算是亲生的，父母也很难对幼崽产生感情。哦，母亲可能好点，十月怀胎，相当于生下来前就已经产生了沉没成本，但父亲的沉没是幼崽出生以后的事。”
“在我老家古代就有过一个很神奇的案例，李显和李裹儿，古代男尊女卑，女儿没有继承权，每个男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只有儿子才能继承自己的一切。但李裹儿是李显流放路上看着出生的孩子，落魄得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包裹婴儿，在流放地生活那些年，一家人都潦倒得要自己种菜补贴餐食，李显做为皇子不一定下地干活，但不可能闲着，要么下地干活，要么包揽家务，比如带孩子。因为李裹儿是他一手养大的，所以你看过我的小说应该知道，他看李裹儿的心态是看亲生崽的心态，想立李裹儿为储君，而对于自己没养过，却要与李裹儿争储君之位的儿子，跟看和自己亲生骨肉抢东西的野孩子没什么两样，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参与感与沉没成本差异导致的。”
后简陷入思考。“就像我父母一样吗？虽然也爱我和弟弟妹妹，但他们最爱的是自己手把手养大的老大，其次是老三，最后才是我们这些由老大老三带大的子嗣。”
我还真不知道你家里这情况。
虞微道。“抱歉。”
后简不解。“为什么要道歉？”
“触及你的家庭，你父母对你”
后简思考须臾，道：“我不太理解蓝星的家庭氛围，但我觉得，我的父母虽非最爱我，却非不爱我，我没理由为此难过。”
第三十一章水土
虞微倏然反应过来, 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又忘了，两个世界的情况不同。”
蓝星父母的偏心，一半概率是因为沉没成本，即, 这孩子是自己身边养大的还是爷奶身边养大的, 还有一半概率是因为性别。
第一种没什么好说的, 爹妈对孩子没感情, 孩子也不见得对爹妈有感情，都没怎么相处, 大概率孩子看爷奶都比看爹妈亲切, 大家双向奔赴的没感情。
第二种才是真正令子女不满的，拿女儿给儿子当血包的家庭, 要么女儿拿家人当仇人，要么女儿被PUA入味，失去了恨的能力，但这种不算不满，恨都没有, 又何来不满。
而那种爱给女儿, 钱给儿子的,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统统气炸。儿子虽然得了钱，但有女儿的对比，根本感受不到父母对自己的爱, 人性趋利避害的情况下自然会减少对父母的情感投入, 及时止损, 沉没成本低，在父母说爱自己时会想呵呵。同样回以钱和爱分开的态度, 虽然我拿了钱，但钱和爱是分开的，所以不用回报爱。
女儿到是在平时得到了很多宠爱，但对父母的情感沉没成本高，见了此等钱与爱分开的神操作，也会感觉自己付出的感情被人放在脚底下踩，同样呵呵，稍微清醒点的都会及时止损，钱注定得不到，但感情方面还能止损。
但修真界情况不同，虽然生的孩子可能有的有灵根，有的没有灵根，但灵根达标的幼崽会被宗门带走。
虽然是亲生的，但有血缘但没养过的孩子与没血缘但一手养大的孩子，很多人都会更爱后者，何况别人养大的亲生孩子与自己养大的亲生孩子。
虞微以前就看过新闻，有两个家庭在一家医院生孩子，孩子抱错了，多年后发现孩子抱错，两个家庭却未像电视与小说里那样，孩子抱错了就换回来，而是决定，孩子不换回来，两个家庭以后当亲戚走动。
充分证明血缘在参与感及沉没成本面前一败涂地。
因为宗门为了刮奖而制定的政策，对凡人父母而言，只有有优秀灵根的孩子才能为自己带来利益，若灵根优秀的孩子还会回到家庭，那父母自然更会为了利益更重视这个孩子，但宗门将孩子带走了就不会再让孩子与父母接触，等于物理上隔绝了父母对灵根孩子的偏心。
灵根出色的孩子被宗门带走，剩下的孩子都是凡人，都不能为父母带来额外的利益，既如此，决定父母更爱哪个孩子的因素便只剩下了参与感及沉没成本。
哪个孩子的成长中，父母参与最多，投入精力最多，就最爱哪个孩子，但因为剩下的孩子只是参与得少，不是没参与，所以只是爱得少，并非不爱。
但父母参与少，孩子对父母又会有多少感情呢？
同样参考虞微看过的那个新闻，两个家庭都更爱自己手把手养大的孩子，而非亲生的孩子，那孩子呢？他们是更爱手把手养大自己的养父母，还是更爱亲生父母？
他们会因为亲生父母更爱没有血缘的养子女而委屈，觉得受到伤害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也有后简所处环境与个人心性的关系。
虞微看了眼后简。
修真界主打一个多生多收徒，不论是做子女还是徒弟，后简都没有独生女意识，清楚自己前头有个老大，后头一定会有老二老三老N。
东夏现代社会很多人是独生子女，就算后来放开二胎，老大老二的年龄差也太大，若老大积极点，搞不好自己的崽和弟妹一起出生，很难同弟妹产生父母更爱谁的冲突，反倒是利益冲突不断：爹妈一大把年纪生个弟妹，若哪天爹妈走了，这小孩谁养？把我当冤大头吗？
因此不少家庭为了生二胎闹得家庭破碎，但都不掺杂感情，爹妈要活着就自己养老二，爹妈要是死了，老二就送养，拒做冤大头。
让后简理解独生子女那种我就应该是父母最爱的崽心态，能理解才怪。
虞微估计给后简看蓝星宅斗小说，后简都能懵逼的表示：兄弟姐妹为什么跟仇人一样？就因为父母最爱的孩子不是你？至于吗？
两边土壤差异太大，代沟胜过马里亚纳海沟海沟。
但是——
虞微赞叹道：“清楚父母最爱的并非自己，还能从容接受，心中无一丝不满，后简是一个很成熟的人呀。”
她少时爸妈买了车厘子回来，结果虞函抢自己前头吃了一半，搞得自己只能和爹妈分剩下一半而打起来，最后父母拉开兄妹俩和稀泥，她便觉得父母偏心，闹了半天脾气。
对比后简，简直是三岁小孩与成年人的差距。
——虽然多年后虞函殉职，再没人与她抢好吃的，可以一个人吃掉所有好吃的，她吃得并不香。直到后来虞旸长大断奶，可以吃辅食，她可以抢虞旸吃的东西，好吃的才香起来。
后简可是实打实的明白自己并非最被爱的孩子。
后简理所当然道：“这不是每个人都应该懂的道理吗？灵石都做不到所有人都爱它，且生命中最爱它，何况人。”
虞微心说那你是没见过一些言情小说与一些神评论，作者笔下的男女主，不仅男主最爱女主，或女主最爱男主，还得是生命里唯一爱的人，生命里有其它爱的人，只要影响到男主/女主，管它亲情友情还是什么情，都罪不可赦。
“道理是这样，但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很难。”
虞微笑着继续看笔记。
“十五年初等教育，不论有无灵根，都要习武，习武与修真完全分开要等十五岁后。而幼崽修真需要的灵石资源，公库每个月发放一笔，和文具之类的一起发放，如果学习成绩优秀，可以多发放一些，没有灵根的凡人则改成美食和钱，我建议你一起发灵石和美食。”
“凡人用不上灵石。”
“但粮食可以换钱，幼崽只是年纪小，不是傻，宁可让幼崽麻烦点，也不要让幼崽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我没有区别对待它们。”
“你给一方发灵石，一方发钱财，行动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区别对待，毕竟幼崽们没有读心术，只能从你的行动来推测你想什么，或者你挨个解释为什么这么做。”
后简被说服了。“都发灵石与美食吧，但灵石发多少？若发多了，换得钱可以养活幼崽甚至养家了，岂非没了你说的沉没成本？”
“这是个问题，灵石不是便宜的东西。”虞微皱眉。“能不能将灵石的价格打下去，让它和食物一样廉价，甚至更廉价，如此就不会有这种困扰了。”
“生灵草。”后简提笔边写边道。“可以从生灵草的种植面积、产出效率想办法，就像你让农作物对阳光的利用率一样，让生灵草产出灵气的效率增加。”
很会举一反三，但你有搞科研的钱吗？
好吧，你现在没有，但未来的天庭有。
虞微再看剩下的笔记。“二十岁才能拜师？”
“削弱师徒、学校与学生的人身依附关系，二十岁的人已经有了成形的三观，很难被人控制。”
二十岁的人很难被人控制，那是你没见过传/销，虞微腹诽。
后简继续道：“其实我觉得取缔师徒关系更好，但一步到位不太可能，只能走半步。”
“你若失败也就罢了，若成功，宗门一定会杀了你，就算打不过你也要努力与你同归于尽。”
“无妨，只要他们打不过我，我可以先告诉他们，我准备取缔师徒关系，过段时间再放出消息，可以二十岁以后再拜师，他们一定会心满意足的接受，也不会因此在教学时消极怠工。”
虞微竖起大拇指。“你很懂中庸调和之道。”
“也还好啦。”
再看。
“包养老？残障了也养，前者我就不提什么了，你有钱，养得起就养，也不影响什么。而且就算有影响也是好影响，毕竟养儿防老的靠谱度，还不如你上。但后者，你不怕有人故意将自己弄残了混社会保障吗？”
“有道理，那补充一条，必须是治不好的残障才能靠社会保障生活。”
“什么是治不好？有些人的残障治不好不是技术不允许，而是没钱接受治疗，这种算不算治不好？若算，必定会有人钻空子，若不算，那实际上残障了又没钱治的人不仅惨，还得不到任何社会保障。”
后简不假思索道：“现有的技术能治，但残障者没钱，可以公库掏钱治，实在治不好的便是残障。”
虞微：“”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脑回路让我感觉有口槽在心里不吐不快，但又找不到槽在哪。
虽然都是高福利，但虞微相信后简不会搞出昂撒那种，感冒都要排长队，最后号还没轮到，要么靠身体自愈，要么小病拖成大病的医疗福利。
但正因为清楚后简不会，虞微想吐槽却找不到槽点的欲望愈发浓郁。
虞微艰难的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混乱，跳跃性的问：“你打算怎么教有灵根的幼崽？还有没灵根的幼崽，他们又学什么？总不能只学习武吧？”
“习武、天文、地理、修真的各个领域都学，虽然凡人没法修真，但可以一起搞研究。可能只有小部分人有这个能力，做不到的人我没想到做不了研究该做什么。”
虞微不可思异的问：“那么多领域，你一个人教？”
“我虽然都会，但都教也很难，而且我一个人能带的幼崽也有限，我准备喊一些愿意帮忙的朋友。知秋和辛夷可以教炼丹、炼药、草药、灵植、针灸，师妹和你可以教文学、数算、习武，玄冥可以教游泳”后简颇为苦恼的道。“愿意教凡人的修真者太少了。”
所以你就将我们掰几人份来用？
虞微槽多无口。“还有松醪呢，你别只折腾我们啊，让自己的情人躲清闲。”
后简沉默。
虞微不解：“你们怎么了？说起来上回玄冥拜师就没见到他。”
后简回答：“我们分手了。”
虞微：“”怎么说呢，有种惊讶又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们又发生什么了？”
“吵了一架，然后就分手了。”后简淡定答。
虞微细瞧着后简的脸。
凡人会近视，度数高了，一米外看谁的脸都是马赛克，三米外人畜不分，但修真者不仅没有近视之忧，眼睛还自带三百十六度可调整显微镜。
虞微生前时，一只眼近视两百多度，一只眼近视一百多度，死后化鬼也继承了近视，但随着成为鬼修，修为逐渐增加，视野也渐渐修真者化。
换作凡人时，虞微根本无法从后简的脸上看出什么，甚至后简的脸都看不清，但如今的虞微可以清晰的看到后简脸上细微的波动。
“为什么？”虞微不解。“你并不想分手。”
“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他，但我发现，风雨皆为我带来。”
“这个你应该一开始就明白。”
“但我没想到我没有我想的那么强大，无法在风雨中护他安然，除非我不再携风带雨。”
虞微明白了。“你不希望他因为你带来的风雨而出事，也不想放弃拔剑，可你只要拔剑，必定带来风雨。而他，他看到见你携风带雨的模样必定担心，怕你受伤，也恼怒你分了太多精力给旁人，分给他的太少。”
后简颔首，总结：“分手也不失为一种好结局。”
“前提是你俩放得下彼此。”虞微说。
她大概明白这俩未来为何九分九合的闹腾几万年，将认真严肃的情侣分手活生生玩成play。
后简淡然道：“时间会消磨淡化一切。”
虞微想了想，问：“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你俩三年内一定复合。”
后简无言。
好一会，后简才开口：“我们在讨论新的社会模式。”
虞微惋惜道：“不愿意就算了。”她一会去找望君朔和扶澜，这俩肯定愿意打赌。
望君朔岂止愿意打赌，当场就取出法宝下注。“我赢了，你将你的西游记写完。”
“西游记？”虞微回忆了良久才想起自己默写过西游记，但写着写着想不起后半段了，最终断更。
“那不是我写的，是我老家的古人写的，我只是搬运。”
“不管是原创还是搬运，你都不能半途而废。”
“我记得我写西游记是千年前的事了，那会你还没出生吧？”
“我收集了你的所有小说，完结的断更的都没落下。”
“啊这”虞微惊讶。
“但你断更的为什么那么多？”
“你说的断更小说都是我搬运的吧，想不起全部了，又不能乱写，那太不尊重原作者了，可不就只能断更了。”
“我不管，你得连载完。”
“臣妾做不到，真做不到，我来到修真界都几千年前了，你能记得几千年前看过的一本书的内容吗？看你这表情，显然你也做不到，你自己都做不到，又何苦为难我？”
可我想看完，望君朔一脸憋屈。
“你若实在想看完，可以找峨兹帮忙，那家伙能看到未来，以前就通过这项能力看未来的诗句。”
望君朔撇嘴。“蓝星又不在修真界，他能看到的是修真界的未来，没有蓝星。”
虞微：“”
修真界的未来没有蓝星，但有来自蓝星的沙雕玩家们，她记得有一些玩家就喜欢在学宫给幼崽们念蓝星的小说名著。
“我暂时没法跟你解释，但他确实有办法看到。”
望君朔想了想，为难道：“可我跟他不熟。”
虞微忙道：“我跟他闹掰了。”
“好吧，我自己想办法。”望君朔无奈道。
“扶澜你下注什么？”虞微看向扶澜，却发现扶澜一副走神的状态。
扶澜恍惚回神。“什么？”
虞微重复道：“后简与松醪几时复合，你压多久？用什么下注？”
扶澜问：“为什么他们一定会复合？修真者不都是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吗？或许会在分手不再是情人后做朋友，但都不会复合。”
“这俩货情况有点特殊，属于闹腾型，以后有得折腾呢，九分九合。”虞微无语道。“你当他俩的分手是在玩情趣就行。”
“这样啊。”扶澜若有所思。“我压他们不会再复合。”
虞微：“呃，这俩不能从正常修真者的角度去考虑的。”
扶澜道：“我知道，但九分九合，太折腾了，后简不像那种人。”
虞微：我也觉得她不像那种人，但她已经第二次分手了。
苦思半个月，后简终于拿出一份勉勉强强的实验场秩序框架，嗯，只有框架，大部分细节待填充，后简也不准备自己填充，而是准备到时候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填充，甚至计划让凡人集思广益怎么填充细节。
而最重要的，凡人扮演什么角色，后简在一次吃饭时宣布了自己的解决思路。
“没人规定凡人不能用法宝。”
望君朔吐槽道：“那是因为凡人没有灵力，根本用不了法宝。”
“那为什么不能给法宝按个提供灵力的装置？如此凡人有没有灵力都不影响使用。”
思路好像有点靠谱，但是——
“二师姐有那能耐？”
“我当然没有，但大师姐应该有。”
虞微道：“我记得风飞沙要价很高。”你有钱吗？
“我是没钱，但我的实验要是能成功，未来一定会很有钱，我可以承诺大师姐，用未来的钱还她。”
望君朔道：“大师姐不见兔子不撒鹰，不会给任何人白嫖自己得到机会。”
后简很淡定：“没事，她打不过我。”
望君朔噎住。
扶澜道：“但就算能用法宝，凡人能与修真者比？”
“与中高阶修真者肯定没法比，但能与低阶修真者比就行，筑基能入金丹者约百分之一，金丹入元婴又百分之一，越往上，突破越难，人越少。”后简笑道。“多数人没必要一定要达到最顶尖的修真者的水平，能达到多数修真者的水平便足以与修真者平等。”
众人想了想，没法反驳。
实验场需要的实验体很容易解决，虞微跑一趟难民迁徙会就行，总有为了生存愿意配合后简的难民。
至于前期需要的合适人手，后简也从自己的朋友圈里筛出了十几个合适的人选，亲自上门去邀请。
扶澜与望君朔、玄冥也不闲着，去采购前期开荒需要的物资。
敲定第一阶段的方案后，众人分头行动，若无意外，当在半年后汇合，但不到三个月便团聚了。
雪茶决定突破大成境，渡劫失败身亡，海潮随之殉情。
关山月失去生死之交，四个弟子都赶回去安慰，顺便跟着她参加葬礼。
虞微与海潮雪茶不熟，但她与辛夷熟。
雪茶与海潮的身后事由俩人的弟子共同处理，包括辛夷，虞微自然要去参加，正好在门口遇到做为宾客来吊唁的望君朔与后简，干脆一起进门。
关山月率先吊唁，还写了一篇祭文，虞微听了会，忍不住嘀咕，这是在骂海潮恋爱脑吧。
情人死了，你居然殉情了，殉情了，成色十足的恋爱脑，不掺任何水分。
同样听出来的不止虞微，灵前行礼迎客的弟子们也听出来了。
辛夷等弟子眼观鼻鼻观心。
海潮的弟子们想了想海潮与关山月的关系，算了，这俩平时对骂起来，骂得都比这篇祭文狠。
祭文到后期，大概是发泄够了，总算不骂了，开始感慨起俩人生死相随的深情。
关山月发泄完了，虞微这才上前吊唁，也安慰辛夷。“节哀。”
辛夷道：“我没事，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九死一生，师尊一生无悔，我当为她欢喜。”
但你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欢喜，虞微叹息。
修真界的修真者便如蓝星的小说里一般，飞天入地，青春永驻，寿命漫长，但没人有主角光环，或是沾主角光环的光，不论什么劫难都能有惊无险的渡过，随着主角一起走上巅峰。
天劫是真的会死人的。
即便是白帝传里的后简，她的修真者友人若没被杀，也有九成九九倒在天劫下。
每个修真者都有自己一定会死于非命的觉悟，也无悔，但留下的人仍旧会难过。
一直陪在辛夷身边的知秋道：“式微，你的占卜造诣如何了？”
“算倒是能算，但精准度与峨兹相差很大。”虞微委婉回答，
对着遗蜕出神的关山月忽对后简道：“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与峨兹认识。”
“认识，师尊想让他占卜雪茶姨与海潮叔的转世？”后简想了想，道：“我会让他卜这一卦。”
“若能找到”关山月看了看弟子们。“若彼时我还活着，便给你们添个小五小六，若我不在，老大老三老四你们三个自行商量谁收徒。”
后简没什么意见，给她做徒弟，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辛夷不悦的替披麻戴孝的众人质问：“你当我们是空气吗？”
关山月道：“若你们先找到转世，可先收徒。”
辛夷看向虞微。“我欠你个人情。”
虞微无语道：“我与后简一起去找峨兹，占卜出来后你俩各凭本事吧。”
第三十二章跬步
与拖拉机相近但并不轰隆的犁车自原野上呼啸而过, 翻开荒地坚硬的土壤，翻出土壤下的草根树根。
倏然，犁车停了下来，一名农人飞快上前检查, 犁车后面挂着的二十几把大犁有一半坏了, 犁铧卷刃缺口得跟狗啃似的。
“犁又坏了。”
虽然铁器很结实, 但你们这么个用法, 别说铁犁，钻石犁都撑不住, 得盾构机才扛得住, 虞微心中腹诽。
虞微道：“换新犁。”
不换不行，后续还会有更多难民过来, 前期不开出足够的田地，之后的步骤就走不下去，但第一批难民的人手严重不足，不消耗物资就得效仿蓝星古代，用人命开荒。
可蓝星古代贵族地主用人命开荒那是因为人命不值钱, 值钱的是土地, 但在修真界, 人命真比土地值钱。
倒不是道德水平高，而是宇宙广袤无垠，单纯的种粮食的土地对修真者俯拾皆是。
只一上午便开荒五千亩，报废重犁一百架, 中午农人吃饭休息时虞微忍不住回去找后简。
“我说, 你要不去荒地上练剑吧, 我觉得你一通剑气下来，开荒效率更快, 还省铁，再这么下去，铁器要报废光了。”
“我一个人把活干完了，他们做什么？而且开荒本身也是在循序渐进让他们适应新型法宝。”
后简也肉疼，做为新型法宝，犁车的驱动力自然也是灵石，因为是民用法宝，功率比不得修真者用来干架的法宝，但武器不常用，生产工具却是天天用，也天天消耗灵石。
也就难民都是凡人，暂时不需要考虑修炼资源，不然后简这会就得头秃了，她从关山月、风飞沙那里薅来的灵石加起来只五万。
虞微道：“但铁器不够了，维修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消耗速度。”
“你再等等，大师姐正在务色火山建一座火山冶金炉，最迟半年就能建好，到时铁器就源源不断了。”
虞微闻言嘴角抽了抽。
明明是修真界，科幻感怎么这么足？
不对，科幻小说也没谁搞火山冶炼炉，都有这能耐了，科学早发展到更先进的炉子，看不上火山冶铁，也只有修真界才会搞出这种看起来很有技术实际上力大砖飞的东西。
虞微是第一个提出问题的，但并非第一个遇到问题的地方。
比如知秋与辛夷，知秋还好，看人开药，但辛夷开药都是习惯开灵植，而灵植，哪怕是最便宜的灵植也要花钱。
都没等医疗部门向后简提出意见，后简便先对俩人提出了意见：这里除了咱们几个全是凡人，大部分伤病用普通草药就能治，没必要用灵植这么奢侈的东西，能用普通草药治的就给我用普通草药。啥？对普通草药不熟？那就学神农尝百草，所有植物都尝一遍自然就知道什么药效。对了，有用的植物记得记下它的生长环境，野外找太浪费人力，量还少，满足不了需求。确定用得上的药草，回头咱们自己开垦药田种植草药，还有一些皮实易养活的廉价灵植，也可以试着让凡人种植。
辛夷：
再比如虞微等人负责的组织凡人生产。
修真界的凡人耕作生产非常有度，跟非洲黑叔叔有的一比，够用就行。
不同的是，黑叔叔懒次因是因为气候，主因是努力工作创造的价值起码九成属于昂撒干爹们，勤劳工作是图啥？图干爹吃香喝辣，自己吃土？
修真界凡人则是另一种因素。
勤劳？
图啥？
图致富？
且不讨论勤劳能不能致富这个问题，只说致富之后，富有后，是每天能吃一百斤的肉还是能拉十吨的屎？
在蓝星，富有意味着地位，昂撒的大航海时代种族灭绝、殖民掠夺玩得飞起，满手血腥，但很多人只在乎他们的富有，不在乎他们手上的血腥，因此崇拜敬仰畏惧他们。
但在修真界，有钱并不能为你带来崇拜敬仰或畏惧，强大的武力才能带来畏惧与崇拜，敬仰的话，得看你干了什么。单纯的有钱带不来这些，甚至因为最近几千年的秩序下滑，有钱=粮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修真界勤劳致富太辛苦，刮奖才是王道。
既如此，为什么要勤劳？
自己生产的资源够维持生存不就行了？
对此，虞微与后简选择四管齐下。
第一管，取消刮奖制度，在后简这里，生崽，不论崽有无灵根，都不会再奖励一厘钱的东西，包括延寿丹。
第二管，制定的税率百分之五十起步，经济上让凡人没法干一天吃十天，但因为生产工具改进的关系，就算后简这么征税，凡人还是能干一天吃五天。
第三管，推广各种民用法宝，凡人或许见过法宝，但自己拥有并使用法宝的经历却没有，对于自己能使用的法宝，尤其是可以用来攻击与防御的法宝都很感兴趣，但这些法宝只有勤劳工作认真学习的人才允许过过瘾。
第四管，发展娱乐。
八小时工作制在此时起到了作用，若是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人的精神损耗严重，下班后与休假时就算有心，精神与身体也只支持在家睡觉。但每天只工作八小时，凡人便再无法每天下班后十几个小时都用来睡觉，就算想这么干，身体也不支持。
虞微在蓝星刚残疾那段时间曾经自暴自弃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赵女士怎么开导都没用，但连睡三天虞微后自己结束了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原因无它，连睡三天后虞微发现自己的大脑疼得仿佛被碾子碾过，自暴自弃不等于生理上的自我折磨。
修真界的碳基生物也遵守这一生理规律。
有了更好的生产工具，每天只干八小时就能满足生存所需后，凡人第一反应便是睡，昏天黑地的睡，然后少则两三天多则三五天纷纷爬起来看医生，脑袋好疼。
没法再睡觉打发时间，但空闲时间也得找事情消磨，各种娱乐活动与项目出台，保准消耗多余精力，当然，娱乐是要花钱的，没钱就不能玩。而把钱花在娱乐上，第二天不去工作就没饭吃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什么人都有，肯定有不想喜欢娱乐的，或不想每天都娱乐的，那也没关系。
后简建的学校有两种，一种是为幼崽打造，还有一种是为大人打造，不论想学什么知识，都可以学，当然，大人的学校需要收费。
还有图书馆，除了宗门给弟子提供的书籍，虞微还将北落师门几千年来画的宇宙各地的星空图、风土人情见闻等闲书一股脑塞了一份。
为衣食生计而努力奔走的人别说抬头仰望星空，脚下星球上发生了大屠杀都能表示，跟我没关系，我还要工作赚钱养家。
也不能说冷血，大屠杀在远方，赚钱养家在眼前。
但修真界的凡人生存压力更多的来自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手停口停的压力原本也有，但这会在风飞沙制造出的生产用法宝下荡然无存，虞微估摸着应该会有人对星空这类不当吃不当喝也不能改善生活的无用知识感兴趣。
事实证明虞微是对的，不仅是对的，还低估了人在吃饱饭后的好奇心，图书馆开张第一个月，借阅记录最高的是三俗类书籍，排第二的却是无用知识类书籍，且无用知识类书籍的借阅频率一直稳定增加。
发现这一点后，后简当即拍板，造一艘小型灵舟，工作效率高的凡人与学习成绩好的幼崽可以乘着灵舟体验朝游北海暮苍梧乃至飞出大气层。
后简的决策被风飞沙拒绝：老娘很忙，没空造灵舟。
但后简没死心，被风飞沙拒绝的半个月后，一名名唤南宫的（外表如）红发人族女子到来，后简愉快的将手搓灵舟的事交给了南宫。
虞微在记忆里扒拉起来，虽然时间很久了，但她对南宫的印象很深——白帝传里手拿重生剧本主角的配角，令人很难不印像深刻。
那段剧情粉碎了无数玩家的三观：虽然没少在网上看反重生反穿越的小说，但真没见过，没有任何人重生，所谓重生只是主角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前世背叛祂的人未必真的背叛了她，前世对祂真心的人未必真的真心，真真假假，搞得悬疑剧似的。
若只是小说也就算了，但白帝传是修真界历史小说，也就是说，南宫的重生遭遇是真人真事。
虞微与玩家皆大开眼界，修真界真会玩。
对于后简将这位找来帮忙，虞微只惊讶了一秒钟便平静了下来。
在后简坑蒙拐骗招募来的人中，南宫只是经历离奇，但做为后简的好友，被喊来也不稀奇，另外一些人才离奇。
比如负责成人学校教育的某位星临少年，后简杀了他亲友，他也一直孜孜不倦要宰了后简报仇，至今未放弃，众人都不知道后简怎么让他答应负责成人学校教育的。
还有虞微自己，也就被后简邀请来的人里除了渊都不知她与关山月的恩怨，不然虞微估摸众人看自己时的惊奇与自己看星临不分伯仲。
言归正传，族群据说与日之精有关的南宫在炼器方面不逊风飞沙，一个月便手搓出一架可载五十人的小灵舟，成本为三百上品灵石——整个营地一万余人一个月生产加娱乐耗费的灵石才两百枚上品灵石。
算账时后简的心肝脾肺肾都是颤抖的（若做为仙人的她还有心肝脾肺肾这些血肉组织）。
比南宫更烧钱的是风飞沙。
风飞沙终于务色好了火山，一座休眠火山，火山口都成湖泊了，但这难不倒她，一通法术下去，休眠火山疏通成活火山，再大刀阔斧的改造，当天就改出了火山冶金炉的框架。
成本：一万上品灵石。
风飞沙欢快回来报账时，一枚灵石恨不能掰成十枚用的后简脸都是绿的。
“老二，你怎么这个脸色？你看这个。”风飞沙掏出一大把质地上乘的玉石宝石料子。“这是我在火山那里发现的，挺漂亮的，你可以想办法做成工艺品，给那些凡人找点事做，还可以赚些钱。”
后简木然道：“你若节省点，会比赚得更多，很多事并非只能用法术解决。”
“但我是修真者是仙人，能用法术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不用法术？”
“就算用法术，也有很多技巧可以减少灵力消耗。”
“太麻烦了。”
“营地的灵气灵石不够，且我许诺你的是未来的灵石，不是当下的，你一个人花掉了一半的预算。大师姐，勤俭是美德。”
风飞沙不以为然。“勤俭不是美德，是贫穷的自我安慰，你的表情像是想与我打一架。提醒你一下，你我要是打一架，恢复需要消耗的灵石可不会只一万上品灵石。”
后简感觉自己的喉咙有股莫名的腥甜味道，却还是克制住了。“火山炉剩下的部分我自己来做。”
“咦，我还以为你会让南宫做。”
“我觉得自己做更省钱。”
虽然风飞沙与南宫都是免费的人工，但能源与材料并不免费，这俩又大手大脚惯了，后简觉得还是自己来比较靠谱，同样的事让她来做，成本起码压下去一半。
“可你不是要负责小学吗？”风飞沙讶异，后简对幼崽们的思想教育抓得有多认真她是看在眼里的。
“再分个化身便是。”后简回答。
“化身行动也很耗仙元。”
“又不是打架，只是看孩子，消耗不大，且我底子厚，禁得起消耗。”
风飞沙只能表示你不嫌累就好。
后简花了一个月时间对火山精细加工，成功将火山变成一座天然冶金炉，整个过程没耗费任何灵石，全靠吸收天地间的游离灵气。虽然整颗星球的游离灵气几乎被吸收一空，但游离灵气来自于地脉生发，可再生，让虞微大开眼界。
一个钱掰成两个花是俗语，但后简这是真将钱掰成了两半花。
高精度的节俭操作也费神，后简回来便抱着灵茶茶壶吨吨吨，吨完忍不住问回来休息的虞微：“你说凡人什么时候能培养到一起干活？”
虞微算了算目前的进度：“法宝倒不是大问题，风飞沙和南宫在这方面强强合璧，近乎无敌，唯一限制凡人转化为生产力的是能量。根据生灵草目前的种植进度和效率，起码得将整个恒星系所有行星、卫星都种植上才行，时间，反正一百年内别想了。”
后简一脸痛苦。“所以我还要忍大师姐她们一百年？”
虞微不解：“她们不是你自己找来的吗？应该有心理准备呀。”
“但我没想到这么花灵石。”后简捂脸。
扶澜抱着一口箱子走入办公室，见俩人在，欣喜道：“你们在，正好，我用风飞沙上回带回来的玉料做了一些玉器，你们看看。”
虞微好奇的看着扶澜将箱子放在案几上打开，箱子内部有好几层，每一层都放着两三件玉器。
“工艺和设计真好看，那些凡人有这个手艺？”虞微惊奇的看着精美的玉器，不是她看不起土著凡人，而是来到这里的凡人难民都是原来的社会底层，真有能力的也不会同意来配合后简做实验。
后简是个好仙人，但如后简的悬赏太高了，走哪都携风带雨，很难给予弱者稳定的庇护。
“我设计和制作的。”
“牛。”虞微不由竖起大拇指。“精美的可以开宗立派了。”
“以前学的，控制不住情绪时就会通过雕琢玉器让自己冷静下来。”扶澜从玉器中取出一只玉扳指。“这是为式微你做的，用了你老家的龙凤纹样，看看喜不喜欢。”
“太喜欢了。”虞微高兴的将玉扳指戴在拇指上，玉扳指并非能自动调节尺寸的法宝，但按她的手指尺寸设计，戴上后正合适。“好看。”
“喜欢就好。”
后简看了看虞微手上的扳指，期待的伸出手：“有没有我的？”
扶澜在剩下的玉器中取出一串精美的组玉腰佩。“这是为你做的。”
虞微看了眼腰佩，微微一愣。
这腰佩看上去有点眼熟，末日时代的土著们祭祀的留影石里白帝影像，腰间佩戴的与这件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眼前的组玉佩崭新，而留影石里的组玉佩充满岁月沉淀的痕迹，那股子岁月的味道与东夏自远古遗迹里挖出来的高古玉相比，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前者没入土过。
“腰佩？”
后简伸出的手有点犹豫。
“不喜欢吗？”扶澜有些失落。
后简摇头。“没有，只是人族修真者友人间很少赠玉腰佩。”
虞微嘴角抽了抽，人族的修真者会赠玉腰佩的不是长辈就是道侣情人，当然少。
扶澜有些茫然。“这块料子适合做腰佩，我就做了腰佩，到没想过有什么忌讳。”
后简看了扶澜一眼，收下了腰佩。“没事，你我是至交，在我心里，你如风飞沙一般，你赠的玉腰佩我会与她赠我的东西一起保存佩戴。”
扶澜神色如常的说起剩下的玉器都是送谁的，因为人不在，扶澜便干脆将玉器放在了各自的办公桌上。
待扶澜处理好玉器，后简也与扶澜聊起正事。
尽管没有武力，但扶澜在管理这方面很有才华，因此营地目前的后勤方面都是扶澜在统筹，整个一除了不能打，什么都能的全能型管家。
如今冶金炉搞定，下一步便是动工，但动工需要工人与原料。
工人比较好办，扶澜从营地开始营建便着手培养铁匠，再对着实物训练两个月也能凑合用。
最麻烦的反倒是原料。
“根据探测，这颗星球上有许多铁矿，但品质都一般，采矿难度大，还需要大量人手，营地不可能挤出那么多人手。所以我找渊要了安愚商会的联系方式，向安愚商会订购了一批铁矿石，大概半个月后能到。”
后简欣慰至极。“扶澜大才，若无你，我定不能如此顺利。”
“那你要怎样报答她？”虞微好奇道。“你可没她发过工钱，也没给我们发过任何工钱。”
后简脸不红气不喘。“这不是公库没钱吗？等以后公库有钱了就补给你们，只百年罢了，对你们又不久。”
“那扶澜呢？”虞微道。
“我会想办法延长她的寿命，还有”后简道。“我觉得，扶澜你完全可以做实验场的首领。”
扶澜笑着摇头。“我不行的。”
虞微也笑：“我还好，无所谓指挥我的是修真者还是凡人，但其余人能听扶澜统筹一半是给你面子，一半是扶澜能力实在出众。可将她视为你的代表与真正的将她视做首领是不一样的，而且实验若成功，你必定要全世界推广，到时她需要管理的修真者就不再是你筛选过的这些无害的家伙。”
“这倒也是。”后简头疼，思考好一会，道：“可不可以一个组织同时立多个地位平等的首领？如此，扶澜做为其中之一，即便没有武力，也不会发生悲剧。”
虞微愣住，天庭那奇葩的多帝并立制度（做为蓝星人很难想像一个集权帝国存在复数的帝王还没打出狗脑子）居然是这么来的？
扶澜迟疑道：“可我只是凡人。”
后简斩钉截铁道：“自信点，你非常有才华，好吧，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看看营地这段时间的发展情况，这难道不能证明你的才华？”
扶澜犹豫良久才鼓起勇气道：“那我试试。”
第三十三章茶艺
商会到来前夕, 后简在一次集体会议上提出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
风飞沙打着哈欠道：“你放弃过家家了？”
“不。”后简翻出死鱼眼。“托你的不懈努力，灵石消耗大半，但商会材料运来后，第二批难民也会到来, 到时需要更多灵石, 我要去打秋风。”
风飞沙立马精神了：“多打点, 这段时间憋死我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拮据过，哪怕当初被宗门驱逐那段时间我也没这么穷。”
看着一脸委屈的风飞沙, 后简噎了下, 但也没再理会风飞沙，继续安排自己离开后的事项。
自己不在期间, 营地大小事物由扶澜负责，学校也暂时交给虞微与扶澜共同管理。
扶澜颇为紧张，做为凡人，她对修真者的恐惧不能说与生俱来，但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恐惧也是她对付修真者的动力与勇气。
可这次情况不同, 她不是要想办法杀死这些修真者, 而是要组织修真者发展这颗星球, 不能想办法杀人。
后简在的时候，修真者对她的安排服从，后简走了
看出扶澜的紧张，会议结束后虞微与她走一起。“安啦, 这些家伙是后简精挑细选的, 虽然各有各的毛病, 但都不会伤害凡人，你安排得有道理她们也会服从。”
后简挑选的修真者加起来三十二人, 十个至少九个治低血压小能手，但几个月下来，虞微也发现了。尽管擅长治后简的低血压，但这些人从未伤害过凡人，个别还与凡人相处得极好，工作结束时能坐一起撸串聊天，比如渊、知秋、辛夷与望君朔（虽然这个只是为了写小说找素材和灵感）。
“实在不行，还有我。”虞微道。
扶澜奇道：“说起来，你为何如此支持后简？”
算下来，这几个月没给后简治过低血压的修真者只有眼前这个。
虞微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生灵草带来的生产力变化，宗门时代的秩序正在崩盘，需要新的秩序，她愿意摸索一种更好的秩序，我也看好她，便支持了。”
扶澜看了眼虞微。
“怎么了？”
“只是感觉，你的气质不太像这个世界的修真者。”
虞微笑答：“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来自异界的旅人。”
“异界？修真界之外真的有别的世界？”
“当然有，不止有，还有很多。”虞微期待道。“修真界一直发展下去，说不定未来有一日，我们能去别的世界旅行。”
“我一定活不到那个时候，但听起来很有意思，希望能有后人替我看一看。”扶澜道。
不止你看不到，所有人都看不到。
末日之灾一波带走了天庭所有仙人。
虞微的情绪陡然低沉下来。
扶澜不解的看着虞微。“怎么了？”
“想起一些难过的事，不过没什么。”虞微道。
就算知道末日之灾会一波带走天庭仙人又如何？
这些家伙会因此就放弃吗？
现实不是重生小说，不是所有人在知道未来后会汲取教训不撞南墙，也有的人不论重来多少次都会重复曾经的选择，更头铁的撞上去。
*
安愚商会的商船如期而至，带来大量原料，扶澜趁机与商会签订了一笔合同。
凡人在工厂里的生产效率比小农经济更强，生产的东西自己根本用不完，堆仓库里发霉太可惜了，不如用来同商会交易。
虽然生产的都是布匹与作物之类的普通物资，没法用来换灵石这种最急缺但也是战略物资的东西，但营地缺得又不止灵石，换不来最缺的，能换来相对缺的物资也行。
对接由扶澜与渊共同负责，虞微仍旧组织人手进行耕作畜牧，原料要变成需要的铁器还要经过冶金炉，她急也没用，有那功夫不如研究怎么养更多牲畜，达到后简的人均伙食目标：拿肉当主食。
后世的立体农场很好，但不适合现在。
不仅仅是大规模圈养牲畜需要消耗海量的粮食，更因为牲畜数量一旦上去就很容易发瘟，后世解决这个办法是修真者大规模的清洁术。
但这会，且不说没那么修真者人手，就算有，那能量消耗也能让后简当场吐血三升。
虞微只能研究半牧半饲，反正这颗星球智慧生物加起来才一万多，缺什么都不缺放牧的土地。
挑选适合这颗星球环境的禽畜水产，再观察生长速度，计算产肉率、出栏需要时间、一块地适合养多少好好的体力岗位愣是成了技术与数学岗位。
饲料不需要人自己处理，风飞沙设计了一整套设备，将饲料需要的材料倒入，法宝会自动将材料粉碎做成饲料，再从饲料口倒入各个畜棚的食槽，养殖人员只需要定期检查和调整牲畜食量，并检查牲畜的健康状态，确定有没有生病。
唯二与体力沾边的也就放牧与屠宰。
畜牧司每天都要准备足够满足所有人需求的肉类，虽然八小时工作制，但万幸后简没要求八小时完成工作，而是畜牧司的相关岗位三班倒。
但屠宰与肉类加工从早持续到晚，让虞微得以下班时哼着小曲提着一挂刚处理好的鲜肉回家。
距离近也就不需要灵符通讯，可以直接群发传音——操控声波让声音传得更远，控制力强还能让声音变成一条线，只进一个人的耳朵，前提是没人拦截——给别人，今晚涮锅子。
望君朔第一个回应：“马上。”
但最先到的不是望君朔。
有人比虞微更早到她住的小院。
“式微，后简呢？我怎么找遍了这颗星球也没找到她？”
虞微讶异了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着商船一起来的，后简呢？她怎么不在？难道是还在与我生气？不就是吵了几句吗？”小老虎愤愤道。“她约会迟到，我说她几句而已，居然就提出分手了。”
虞微回忆了下，然这俩九分九合的爱情也太蛋疼，她每次都是一目十行的扫过，过去这么久，实在想不起每次分手的细节，只记得这俩是将轮流分手给玩得到极致了，今天你分手，明天轮到我分手。
“因为约会迟到被你说了几句就分手，这不像后简的性格。”虞微道。
后简别说约会迟到，有紧急政务时，小老虎在医院里躺着，已经走到医院门口都能掉头，把小老虎气得反正后简搞定政务一回来就迎来一头火山爆发的老虎，但后简也没因此分手，而是耐心的给大猫顺毛。
“哦，大概是之前有人找她报仇，但打不过她，就柿子捡软的捏，盯上了我。”
虞微不由问：“你没事吧？”
“受了点轻伤，但那人已经被后简干掉了。但她凭什么嫌弃我啊？被人绑架那是我愿意的吗？之前她失去力量被人追杀，我都没嫌弃她，她居然嫌弃上我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不是嫌弃你的弱小？”
“你是想说她不希望我因为她而受伤但又不想为我放弃她的道心，所以想了个两全其美之策，便是与我分手？”
虞微侧目：“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那她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虞微奇道：“说起来我挺好奇你怎么想的，你很清楚她是什么人，也从未停止过对她将太多东西放在你前面的不满”
凭心而论，她要不知道历史，也会觉得这俩迟早掰。
参考她在蓝星网络上看到过一个帖子。
该帖子问，为什么男频小说里有圣女有妖女，男主放不下圣女，最终却是与妖女在一起，若与圣女在一起，那圣女的描绘必定是披皮圣女。
有人答曰：妖女将男人放在第一位，而圣女，她是真将天下、大义放在男人前面，不是说说，真给圣女来个极端选择，圣女妥妥舍弃男人。而男人心里喜欢的女性形像是美貌，清纯又放荡，又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人。当然，现实里那根本不可能，就算妖女，她也只是不将天下、大义放在男人前面，而非将男人放在自己前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不论是圣女还是妖女，都不是一般人，敢问在圣女与妖女之间纠结的人月入多少，有什么人格魅力才能自信自己能让她们垂眸？哦，圣女可能垂眸，但圣女对地上的蚂蚁都垂眸。
松醪道：“我从未想过与她分开。”
“但你也没停过吵架。”
“她和我约定的事经常迟到，我还不能发脾气了？”
“当然能，但你应该明白，她不会改。”
“我也没要她改呀。”松醪理所当然道。“她要是改了，就不会是如今这个美得发光，每天都很自在的模样了。但我被爽约，有点脾气不也是人之常情吗？人与人之间，尤其是情人间又怎么可能永远没有摩擦？有摩擦就要分手吗？”
我还真见过永远没摩擦呃，虞爸和赵女士好像也不是没摩擦，只是那俩人的情绪过于稳定，根本不会吵起来。
虞微木然道：“可能我年纪太大，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恋爱观，你们随便吧，灵石快花完了，她出去弄灵石了，过段时间就回来。”
“那我等她，哪个房间是她的？我把东西放进去。”
虞微一指后简的房间。
松醪转身就要去放东西。
虞微忽道：“松醪。”
“还有事？”
虞微想了想，道：“有个和你关系很密切的人托我给你一句话。”
“谁啊？什么话？”
“仙人长生不老并不代表拥有无尽的时间，珍惜当下相处的每一刻，不要待失去后后悔许多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吵架中。”说完，虞微补充道。“我知道你不是仙人，但我和他都相信你未来会成为仙人。”
松醪思考了会，没找到能与这句劝谏对上号的人。
修真界的民风在这摆着，他亲友圈对他与后简的感情都是爱咋的咋的不置可否。
但虞微的神色太认真，因此松醪也道：“我肯定会成为仙人，不会让后简被别人叼走，但吵架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谁让她老是迟到。”
虞微复杂的看着松醪去放东西。
已经知道结局的未来的松醪是抱着什么心情与自己相处，拜托自己的？
晚上的涮锅子最终变成了对松醪的接风洗尘，松醪一个人暖了全场，不论聊什么话题都能不动声色的跑到我与后简扒拉扒拉，茶香四溢，涮锅子的香味都被盖过去了。
但看着个别人的神色，虞微明白，小老虎茶得如愿了。
无怪乎爱慕后简的人不少，后简身边的赢家却始终是松醪，实在是再爱慕后简的人也扛不住松醪这一手茶艺。
现实不是小说，没那么多人为爱插足，为利益还可能考虑一下，但为爱就算了，尤其是爱慕的对像与其所慕之人感情很好，自己插足进去是要当什么妖怪？
知道的是为爱插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与对方有仇，要搅得人好好的生活不得安宁。
扶澜倏然开口打断了茶艺大师的茶艺表演：“你们不是分手了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松醪面不改色道：“我们分手过很多次，每次没多久就复合了，这种应该不能算分手，一点情趣罢了，不信等她回来，你可以问她。”
最后一句松醪说得无比自信，后简要敢说不是，他就跟后简拼了。
虞微的目光从因为松醪的茶艺而食不知味的星临身上转向松醪与扶澜，俩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知为何，虞微总觉得俩人中间是噼里啪啦的火花闪电。
“师姐真是个罪孽的女人。”望君朔嘀咕道。
风飞沙捞起两片羊肉：“但一点都不像合欢宗弟子，我说的是被老四改造前的，百无禁忌，多多益善。”
望君朔看了眼风飞沙。“但开这个头的就是你吧。”
虽然改造合欢宗的是雪缥缈，但合欢宗那种环境里第一个保持处子之身的人却是风飞沙。
风飞沙回忆了下：“还真是。”
虞微闻言插道：“你怎么发现合欢宗路子走歪了的？”
风飞沙理所当然道：“我没发现，只是觉得太浪费时间，我又要修炼又要研究炼器阵法符纹，实在没时间与男人谈情说爱。而且普通人的智商也追不上天才的我，就算我愿意，也没有共同话题。”
虞微代入了下，一个科学领域最前沿的天才科学家与智商及格线的普通人聊天谈恋爱还是算了，感觉不管对谁来说都是灾难。
修真界可不是蓝星，蓝星的婚姻中会让女人迁就男人，因此男人与妻子没有共同话题也没关系，一来社会会规训对方迁就自己，二来又不是所有人结婚都追求志同道合，更多的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可以说，结婚对男人而言自由又平等。
但修真界不存在这种情况，修真者就没有婚姻制度，情人做到最后分手是天经地义，不分手才稀奇。
而且就算在蓝星，风飞沙这种人也不太可能步入恋爱或婚姻，国家也不会愿意。
让风飞沙迁就另一半，那她心情不好将人杀了都属于正常情况，到时国家也头疼，珍贵的科学大佬杀夫，是想办法捞人呢还是想办法捞人呢？
这么好的大脑就是这么毙了实在可惜，但捞人吧，法律威严何在，干脆从一开始就别找这麻烦。
风飞沙继续道：“当然，我也可以直接敲晕男人带回来采补修为，但能被我敲晕俘虏的人就算往死里采补又能得到多少修为？反倒需要浪费的时间不少，不划算。”
虞微：“很务实的考量。”我错了，我不该用蓝星的思维来揣摩你。
与扶澜结束交锋的松醪好奇道：“你是出于这种考量，那后简呢？她是什么原因？”
风飞沙回答：“她比我简单，就是觉得合欢宗的路子走歪了，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决定亲自证明不采补也能修炼成仙。”
松醪赞叹道：“原来她那么小就这么聪明了。”
风飞沙：有没有可能，她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但采补是捷径，有捷径走，人很难舍捷径而走坎坷崎岖的正道，所以别的人发现了也没说出来。
涮锅子涮到深夜才各回各屋，发现松醪居然住在后简的房间里，扶澜当即便忍不住道：“那边还有空屋子。”
松醪理所当然回答：“我与后简是道侣，没必要浪费一间屋子。”
扶澜噎住。
松醪愉快的回后简的房间休息，直到翌日清晨被虞微拽出来。
大白老虎睡眼惺忪的看着虞微：“式微你干嘛？”
“白吃白住不道德。”
“你要什么。”
“营地缺人手，帮忙干活。”
“不要！”
“你就不想了解后简在做什么？”
虎脸上露出极为人性的犹豫之色。
虞微顺手撸了一把白虎的背毛。“以后扶澜与她聊天，你在一旁什么都听不懂。”
白虎变回人形。“我干。”
松醪在生活与工作上的风格比之风飞沙不遑多让，能用法术解决的绝不自己动手，法术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完全不是事，不差灵石——松醪是真不差，不论消耗多少灵石都能找秋露白再要。
但与每一分灵力都要报销，且能多报销一厘绝不少报销一半厘的风飞沙不同，松醪从不报销。
发现这点后便没人管松醪的大手大脚。
一个月后，后简牵着一串修真者归来。
“这些是我路上遇到的，杀了又罪不至死，放了又会祸害到人，便带回来劳动改造，扶澜你安排一下。”
后简话音未落便被松醪抱住，准确说，后者突然扑过来并挂在她身上。
“后简你终于回来了，我干活好辛苦。”
“你怎么干活？”后简讶异。
松醪示意了下自己的手。“式微那个家伙让我每天开荒，手都累断了。”
后简看了眼，皮都没磨损。“辛苦你了。”
“一点不辛苦，为你做什么我都不苦。”
后简莞尔。“但还是要谢谢你帮忙。”
扶澜忍不住道：“后简”
松醪道：“对了，我跟他们说我和你是道侣，他们还不信，你赶紧帮我证明。”
“可我们已经”分手了。
搂着后简脖颈的双手陡然变成掐。
后简无奈的看着松醪。
“是你约会迟到的，我还不能发脾气了？你不能现在还计较吧？我跟你说，做人不能这么小气。”松醪愤怒道。“我都没嫌弃你，你居然敢嫌弃我。”
后简无奈道：“扶澜，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道侣，松醪。”
扶澜脸上划过一抹失落之色，迅速恢复正常。“你们性格差得真大。”
松醪从后简身上跳了下来。“我们乐意。”
后简苦笑道：“没办法，他是我此生的冤家。”
第三十四章暴富
后简打秋风的成果除了一串急需劳动改造的劳动力, 还有两亿上品灵石。
望君朔颇为讶异。“这么多？你怎么弄到的？找师尊了？但合欢宗也缺钱，师尊应该借不了你这么多钱。”
灵气增加，妖鬼祸乱频发，镇压动乱, 维持秩序也是要花钱的, 对如今的合欢宗而言, 两亿上品灵石真不是小数目。
后简摇头。“不是师尊, 是悬赏。宇宙中被高额悬赏的又不止我一个人，虽然他们的悬赏都比不上我, 但可以以量取胜。”
众人：“”
松醪在众人开口前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 我选择的目标都很容易对付，手到擒来, 都没费什么时间。”后简道。
“没事就好，你缺钱可以跟我说的。”松醪心疼道。“我父很有钱，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虞微：“妖皇知道你这么孝吗？”
松醪理直气壮道：“他自己与我说的，会养我到死。”
虞微顿觉槽多无口, 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指望你修炼成仙, 所以做了给你养老送终的准备, 反正父母给儿女养老送终不是稀奇事（只要父母不是完全不当人），不是说他的财产都是你的。就算妖族的财产继承制是血缘继承，继承人也得活得过长辈才能继承。
“他没说帮你养情人吧？”
松醪回答：“我的就是后简的。”
虞微看了眼后简，不出意料的在这段时间深刻品尝穷是啥滋味的后简脸上看到了感动。
只能说, 不考虑秋露白的心情, 小老虎独享美人是该得的。
后简的感动在松醪真的掏腰包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灵石都赞助后简后更上一层楼。
于是账上的财政新增两亿两千万灵石。
经济上宽裕起来, 后简也能做更多的事，比如培养凡人更多技能与知识, 后续还会根据实验效果接纳更多难民，先到的凡人必须成为可用且非常能干的人手。
半载光阴转瞬即逝，在众人的努力与鞭策下，营地里已成年的凡人，除了被现实毒打次数太多对修真者实在缺乏信任的以及资质不够还需要时间继续磨的，都有了虞微前世初中的知识水平——感谢修真界没有饥荒，即便上层没刻意鼓励发展文化，但出于娱乐需求，比如最近几千年话本小说与习武风气的盛行，凡人的识字率也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二十（很多现代国家的识字率连百分之二十都没有），百姓识字率高，前期可以省不少事。
初中水平的凡人，担任吏目职位也够用了。
唯一的问题是，不是都是凡人就不会互相欺负了。
在蓝星的现代，都是资/本家的耗材，但很多男人的想法也不是联合起来不当耗材，而是先捍卫自己做为男人的权力；若是古代，屋里伺候奴隶主的奴隶看不起院子里干粗活的奴隶，院子里干粗活的奴隶看不起地里干活的田奴。
虽然世界不同，但人性共通。
在后简觉得火候差不多，准备从凡人中挑选吏目时，虞微提出了这个人性难题。
怎么防止凡人官吏故意唱歪经？
后简道：“这个好办，全天候监视。”
虞微愣了下，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修真者的神识视野辽阔，比如我，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看清整个恒星系所有的事物，哪怕微小如菌落分解腐殖质。我会用修真者全天候监视每一个官吏，不论吃饭睡觉都有人注视着他们，我就不信，这样还能有人跟我玩权力变现。不过放开神识视野也意味着接收整个范围所有的信息，修真者的脑子很容易吃不消，所以目前只能我自己上，等人多了以后可以排班，做一天休一天，同时监控范围交叉，确保每一片区域都有不止一个的监控者。”
这不就是修真版监控器吗？
还是加强版的，蓝星的监控器也就监控公共场合，修真版的监控器是连你家里都不放过，甚至吃饭睡觉乃至与人欢好都大概率被人看到。
蓝星政府要是这么搞，等着被所有人喷死吧，但修真界倒没这个困扰，修真界就没有隐私权的概念。
修为越强大，神识越强大，大佬神识扫描时，你投诉大佬侵/犯了自己的隐私权，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吗？
更别提修真界的修真者数量还挺庞大的，而每个修真者都有神识“视野”，就算想讲隐私权也不现实。
人们对隐私唯一的坚持大概是炼制法衣时加入一些隔离材料，让旁人的视野没法长驱直入，但这招也只能防君子，无法防小人。
就算天衣无缝，衣服也有袖口等存在，旁人也可以通过袖口等空隙看到衣服下的一切——被发现后可能被揍就是另一回事。
到仙人境时据说可以用力量包裹住自己，即便是小人也能防，但仙人我无相之躯，没有性别，身体构造也是类能量生物，反正跟碳基哺乳生物不沾边，碳基哺乳生物的羞耻观对祂们有意义吗？
仙人境以下，仍旧归属于碳基哺乳类的修真者们的三观，生动点描绘便是：我脱光衣服走在大街上，人们起了淫念不是我的错，而是控制不住自己脑子的人错，既然不是我的错，所以我将那些起了淫念的人杀了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虞微研究过宗门的法律，真有这样的法律，只要受害者和法官加起来的武力值能打死淫念的人就合法。
总得来说，修真界的土著，不论男女对于被人看了裸体乃至合欢场景都很习惯，绝不会出现蓝星那种，一张裸/照就能用来威胁人，几张艳照就令人名誉受损的情况。
谁不是被天天被人看？
若被看了就要想不开，土著们可以灭绝了。
虞微道：“这么个搞法，好吧，贪官污吏就算不绝迹也会比大熊猫还珍稀。”
被全天候监控还有心思搞贪污，有这心理素质，干啥不能成功？何必撞死在贪污的墙上。
“不过神识视野对贪污这么方便，为什么没人想到？”虞微困惑道。“据我所知，宗门也罢，宗门治下的凡人城邑也罢，贪贿之事不绝。”
来到修真界几千年，虽然对修真者深感吐血，但也只是对修真者的残暴吐血，不是对修真者的脑子吐血。
事实上，她对修真者的脑子非常佩服。
个体武力差异至此，修真界居然能发展出社会与文明，而不是纯粹的原始丛林，先贤们太不容易了。
后简想了想。“可能不是没人想到，而是没人用。”
“为什么？不是很方便吗？”虞微问。
后简无法回答，最后还是扶澜给出答案：“宗门不用，我猜是因为若贪贿者实力强大，当如何处置？若不能为此杀了他，事后告发者必死无疑，可为此杀了他”
虞微：“我明白了，修真者强者为尊，秩序为强者服务。当强者贪贿而不能为此杀了强者，那捅出贪贿之事无疑得不偿失，既与强者离心，又寒弱者之心，不如睁只眼闭只眼。”
“那凡人城邑又是怎么回事？”后简道。“修真者总不会还顾虑凡人贪贿吧？”
虞微与扶澜俱神色复杂。
扶澜轻叹：“修真者不会顾虑凡人贪贿，但也不在乎。”
虞微颌首附和。“凡人对人族修真者最大也是唯一的价值是生育价值，修真者并不关心凡人生活得怎样，有没有梦想希望，也不在乎凡人的爱憎。他们会确保凡人不挨饿也只是因为饥饿，哪怕只是一个人吃不饱也会引发饥荒，而饥荒意味着大规模减员，妨碍到他们吸收新鲜血液。”
十个人，粮食只够九个人吃饱，最后会有几个人饿死？
这个问题，蓝星网络的答案是：会饿死九个人。
虞微的答案是：饿死十个人，因为够九个人吃饱的粮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必定是十个人一起生产的，干活的人手少了九个，剩下一个生产的粮食怎么可能还够吃。
修真者未必看过这个问题，但漫长的寿命一定让他们吃过现实教育。
但他们终究不是真的关心凡人死活，因此点到即止，凡人能吃饱饭，不发生饥荒就可以了。
风飞沙倚在书案上，一手撑着鳃：“为什么要在乎？仙人寿数无尽，我知道仙人会被杀，但即便会被杀也很长寿，没理由在乎朝生暮死的蜉蝣。”
后简一脸无语。“大师姐，我在乎。”
“但也只是你在乎。”风飞沙感慨道。“如烈日照耀人族十万年的沈君都会陨落，何况你，你要如何保证自己的在乎会被延续呢？”
后简陷入深思，很快反问：“世家时代结束后，为什么没有人复兴它？世家的世家修真者可比宗门修真者自由自在。”
这个问题，风飞沙无法回答，倒是虞微道：“因为现实土壤不允许。”
后简问：“那为什么世家时代的土壤又能允许？”
虞微思考着回答：“杜若的免费大派送、人族人口的增长、强敌环伺改变了土壤。”
“这就对了，土壤是会改变的。”后简笑道。“人们未必多爱宗门时代，但土壤改变后，不论人们爱不爱宗门时代，都只能支持宗门，而不能倒回世家时代。前人可以改变一次土壤，我又为何不可？”
“拭目以待。”虞微期待道。
第一批凡人官吏挑选好时，第二批难民也抵达，共计百万人。
得亏之前开垦的荒地里种的作物都是速生的，已经收获过两季，不然吃饭都是问题。
将人安顿下来，便是新一轮教育与开荒，但因为人多，耗费的时间也更多，生灵草都种满全球了，教育进度也没拉满，还有得磨。
后简干脆两手抓，一边磨教育一边开荒这个边境恒星系其它的行星、卫星，有生态的便种植生灵草，没生态便改造环境制造生态，同时让风飞沙设计一套行星防御的法宝或阵法。
“这个超星系团的一边是人族，一边是白之民，内部冲突频繁的同时还有白之民与人族不时火上浇油，甚至亲自下场，若无足以庇护星球的事物，我就算将星球发展起来了，指不定哪天就化为废墟。”
后简如此对风飞沙与南宫总结：“我要每一颗定居星球都有一套防护体系，这套体系的防护力度，要能扛住我的全力一击。”
南宫一脸欲言又止，风飞沙就比较坦率，当场回以一声呸。“你咋不上天？”
“经费任你报销。”
风飞沙脸上如同看白痴的表情瞬间变成看到肥羊的热情。“师妹你放心，不就是扛住你的全力一击吗？包在我身上。”
三管齐下的结果出来得很快，没一年，灵石又花光了。
这次所有人都不赞同后简去猎杀通缉犯赚悬赏，来钱快归快，但也太危险，而且很容易招来报复。
后简是不怕报复，但这颗星球上还有百万碰一碰就会死的脆皮凡人呢。
但没钱也是个问题。
松醪积极的表示自己去找秋露白要钱。
后简当即以言辞表示这怎么好意思，以行动示意松醪赶紧去找秋露白。
送走松醪，后简思考须臾，问众人：“你们说，若我向我认识的每一个人借钱，会有多少人愿意向我借钱？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即便每个人只借我一枚灵石，也是几亿。”
众人：你的社交圈是不是太强大了？
后简行动力很快，当天就开始按着自己的通讯录挨个联系。
在蓝星的网络上有这样一句话，如果全国十四亿人每人捐我一块钱，我立刻就会成为亿万富翁。
但现实里不可能有人能让全国十四亿人给自己捐钱，因此这也只能是一梗，被认为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然在修真界，后简用亲身经历证明，虽然做不到让十几亿人给我捐钱，但让十几亿人借钱给我却是可以的。
后简花了三年的时间联系各路友人，每个人都在后简说手头拮据，但又因为一些事情急需一笔钱，希望借点钱时答应借钱，并问要多少。
后简：多多益善。
大部分友人：这是我现在全部的灵石，够不够？不够我再想办法。
小部分友人：这是我全部的灵石，这些是我找朋友、同门、师长借的，够不够？不够我再想办法。
三年下来，后简借到的钱加起来达五万亿上品灵石，其中松醪一个人就贡献了两百亿。
虞微只觉槽多无口。
草，十几亿人给我捐钱，我立刻成亿万富翁这种事真有可行性啊。
还有，两百亿上品灵石，秋露白的妖皇私库被搬光了吧？
代入蓝星，国民老公要是借给创业的女朋友两百亿，老王不得气进ICU
虞微迅速摇头甩掉脑子里的联想，这联想太不搭噶了。
小老虎虽然又茶又任性，但不油，对待生活与感情认真，对于自己想要什么，追求什么都很明确。
而且秋露白也不一定真的生气，毕竟是与挚爱所生、且怀孕时渡了无数功力才母子平安的生出来的唯一子嗣，灵石再重要也不可能比儿子重要，搞不好人就觉得，不过两百亿灵石，只要儿子高兴，就算扔水里听响都行。
觉得槽多无口的不止虞微，每个人的表情都一脸这也行，风飞沙更是悔恨的脱口：“早知如此，当初在宗门时我就应该认真学习，离开宗门后脚踩几百条土豪船，将每只肥羊迷得五迷三道的，我哪还会缺钱？老二，等你失败了，我去就钓肥羊，相信以我的美貌和智慧，钓到的肥羊绝不会逊色于你。”
虞微：“”
知道你没节操，但真不用隔三差五的秀下限。
得亏你不是生在蓝星，不然科学家这个群体的名声得毁你手里。
后简无语：“大师姐，他们不是我的肥羊，我与他们也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朋友。”
风飞沙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肯给你灵石。”
后简哭笑不得。“可大师姐，若你抱着这副心态，不会有任何人借钱给你的，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而且我借的钱都是要还的。”
“不就是真心换真心吗？简单。”
后简补充道：“我说的真心不是物理上的真心。”
“我没理解错误，但我相信我的魅力。”风飞沙自信道。
众人：“”
尽管来钱方式离谱，但到手的灵石是实打实的。
有了花不完的灵石，各个项目的进度立刻做火箭般增长。
定居行星上，一座充满现代化，无比方便，可容纳一亿人口的新型城市拔地而起，同样的城市后简预备在这颗星球上再修建五座。人太少，投入公共设施的钱感觉亏了，人太少又会影响人均生活水平。
整个恒星系种满生灵草，周围三个没有智慧生物的恒星系也同样开发成生灵草种植园，但离灵气生产基地还很早，生态不够丰富，生灵草的状态与数量都无法达到最佳，产出的灵气还不够改造当地生态的消耗。
风飞沙与南宫做出了一种可以为整颗星球提供防护的阵法。
“这座阵法是我改了护山护城阵法而来，但不同的是，它可以与别的星球上的阵法共鸣，增幅自己的防护力度，减少启动一次的灵石消耗，只需八十万上品灵石。当然，你嫌弃消耗灵石，也可以不消耗灵石，直接让星球内部的修真者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阵法中，不过这种做法，中间转换过程中的损耗太大，得不偿失，我不推荐。”
后简看着阵法图，问：“能当我全力一剑吗？”
“只能挡大成境。”
“我要的是能挡仙人境。”
“我在研究，但这么点时间这么点钱，根本来不及，先给你个残次版用着，还是说你要等完成版出来再接收更多人口？”
后简立刻道：“这个还行，先建一座用上。”
第三十五章本心
涓涓细流流淌而过, 所过之处，油垢尽被裹走，只留下锃光瓦亮的碗碟，直至水流后继乏力, 陡然溃散, 污水满案满地。
“啊, 又失败了。”
女童露出气馁懊恼的神色。“明明先生就做得很容易, 扫得特别干净，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
坐食案前等待看自家小崽子准备表演的是父母：“”
母亲不确定的问：“你方才用的是法术？”
凡人也可以用法术, 仙人们发明的新型法宝, 凡人也可以用来施法。
大部分新型法宝用仙人们的话来说就是民用法宝，洗衣做饭清洁卫生耕作纺织不论是生活还是生产都能用法宝帮忙, 当然，无一不是贵得要死。生产用的法宝还好，都是公家的东西，只要工作岗位与之相关，就很容易摸到。生活用法宝就很少, 只有非常富有的人才能拥有, 大部分人都是花钱租用几日过过手瘾。
算起来, 凡人们接触最多的生活法宝其实还是公家物——公共食堂里的懒人锅。
懒人锅只要投入食材就能吐出一流的美食，据说不逊于食修的手艺——懒人锅记录的三道菜本来就是食修的手艺。
公共食堂里卖得最贵的食物便是懒人锅做的饭菜，他们一家一个月才能吃一回。
打扫的新型法宝倒是便宜点，清洁术消耗灵石不多, 因此手头不紧的家庭, 短则一旬, 长则一月就会订购一次大扫除服务，但夫妻俩都看得很清楚, 小崽子是凭空施法，没有用任何法宝。
“嗯嗯。”七八岁的幼崽挺着胸，期待着夸赞。“是学校里的先生教的，我学了三天才学会”
看到食案与地面的污水，幼崽的底气泄了一半，胸也不挺了。“学会了一半，但其他人现在都没学会。”
父母完全没留意到幼崽的情绪，而是不可思异的盯着幼崽，盯得幼崽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不对，忐忑的问：“我做错事了吗？”
父亲摇头，眼神复杂。“没有，梨很厉害，三天就能学会法术，不像我们，什么法术都不会。”
幼崽道：“怎么会？你们用法宝施展的法术比我好多了，才不会搞得污水满地。”
但那是借助法宝，不是自己施法，父母心情复杂，却无法同幼崽解释。
修真者与凡人是不同的，即便梨是他们的子嗣，他们也是不同的。
这样的孩子，不应该留在他们身边。
母亲想了想，道：“但苗城好像不一样。”
在苗城，凡人也是可以施展法术的，虽然需要借助贵得要死的法宝。
“而且，仙人们好像一直没测过灵根。”母亲后知后觉的道。
每年测灵根是人族的传统，但到目前为止，苗城并未组织过测灵根。
“所以梨有可能继续留在我们身边？”父亲期待道。
养了这么多年的崽，要从此离开自己，再也不见，并且对方会成为高贵但也同样危险的修真者，要说父母没有一点不舍是扯淡。
但以前一是宗门给的太多，二是干不过宗门，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若是有希望，正常人还是更希望幼崽在身边长大，即便也不是日日在身边——仙人规定，幼崽五岁就要入学并住宿，不能跑，幼崽到年龄却没去学校报到，父母就要进监狱体验一把牢狱之灾。学校管得很严，平时不准幼崽回家，但每旬有三天假，放假时间可以回家。
母亲不确定道：“苗城的仙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应该会吧，过几天便是过年，仙人会在过年的活动时回答我们任何疑惑，要不到时问问？”
父亲犹豫了下。“仙人会不会生气？”
有灵根的幼崽不同于寻常小事，很容易触碰到仙人的底线，试试就逝世的概率，根据历史经验，很高。
母亲也犹豫。“到时看情况再说吧，应该不止犁一个人能施展法术。”
年节来得很快。
修真界的过年讲究热闹，不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热闹。
宗门没有家庭，节日都是整个宗门一起过，怎么热闹怎么来，而上行下效，统治者对待节日的方式与态度也会下沉，被底层效仿追捧。
修真界也不例外。
修真界年节时，街头挂满彩灯彩绸，整座城亮如白昼，还会有盛大的游街与傩舞——演员带着面具着华服扮演某一段历史情节。
游人也可以选择带着傩面出行，苗城特殊一些，面具花样更多，戴的人也多。
因为仙人都很美，少数几位尤其美，走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两百，而这几位仙人中不乏爱玩爱闹者，但如此回头率，仙人也没法玩得尽兴。而只有仙人戴面具，美貌的吸引力倒是下降了，但别人也很容易认出仙人的身份，也放不开。
最终结果便是，大家都戴面具，谁都不认识谁，都可以放开了玩。
梨一家五口大清早便起来拾掇，换上最漂亮的衣服，戴上或精挑细选或自己精心绘画的面具一同出门。
每一条街道都摆满摊位，有套圈的、射箭的、猜谜的、游泳的、下棋的、唱歌、跳舞的
也有各种用凡人也能用的法宝做的游戏，比如乘云飞翔、比如水中呼吸、如御剑
还有卖各种小吃的，一条街没走完，三个孩子便吃得满嘴流油。
看到可以让游客上去跳舞的舞台时，两个大人眼中露出心动之色，但拉不下脸，但三个孩子却没有任何顾虑。
有好多稚童在舞台上跟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蹦蹦跳跳，他们也要。
“好好好，我们上去跳。”
安抚好三个孩子，母亲去买票，却没看到售票的商贩。
“怎么没人，票怎么买？”
“那里。”一名从舞台上下来的游人一指舞台下的一个陶瓮。“一钱一人，跳多久都可以。”
母亲被这异常狂放的经营态度惊异。“商贩就不怕有人不给钱吗？”
游人笑。“仙人神识万里，明察秋毫，谁能在仙人眼皮底下作案而不被发现？为了一两个钱，值得吗？而且”
游人看向舞台上的一名着无袖蓝白相间服饰，带青鸟面具的女子。“这座音乐舞台的主人应该是她。”
母亲看了眼女子，了然。
修真界的凡人也会近视，但治近视很方便，最快捷的方式是一枚治眼丹药，省钱的话也可以对眼睛动个手术，修真者给眼睛做手术比机器更方便。
但修真界的凡人很少有近视的，实在是没什么杀伤视力的东西，而习武强身健体，身体素质好，也会让眼睛保持好的状态。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常年习武的母亲也很轻易的看出了青鸟面具的女子与众人的不同。
皮肤太干净了，凡人无时无刻不在新陈代谢，即便清洗干净，第二天也会产生新的油垢。
只有修真者因为修为越高，体内杂质越少，灵气循环替代了碳基生物的新陈代谢，越来越接近能量生物，皮肤愈发干净无油垢。
女子露在外面的双臂皮肤一看就不是凡人。
也不太像活人。
皮肤太苍白了，苍白得让母亲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尸体。
母亲很真诚的将五枚铜钱投入半人高道德陶瓮，然后带着孩子们上了舞台。
舞台上有大大小小的圆圈，圆圈内不时闪着动感十足的光点，光点的闪动频率与音乐节奏一致，就算是五音不全的人也可以踩光点跳起来。不想跟着节奏也无所谓，这是花钱买快乐，不是学习，只要开心，瞎蹦跶都可以。
青鸟面具的女子便属于随心所欲的踩光点，跑掉跑得同一群熊崽有得一比。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抵是大人都老老实实的在一个圈里跳，而幼崽满场窜，这个圈里蹦两下，那个圈里蹦两下，还有彼此打起来的。
两个两三岁的幼崽比谁蹦得高，其中一名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没蹦赢，另一名在一旁大声嘲笑，被嘲笑的对像气急后哇哇叫的扑了过去，很快打成一团。
苗城的托班不像学校只有一座，但也没多少，幼崽大多认识，其余见自己的朋友与人打了起来，或撸袖子下场帮忙或拉架然后在被误伤后也跟着加入其中。
母亲回神的时候，两个幼崽的小摩擦已经人传人的发展下变成五十多号幼崽的群架，舞台变全武行，大人们也没法好好跳了，且自家老二也掺和了进去，梨还在一边加油助威。
大人们气得不轻，赶紧将一群幼崽拉开，死活拉不开。
“呜呜”
“放开我放开我。”
被幼崽打架挤一边的青鸟面具看了眼人群，不由莞尔。
最开始打架的两个幼崽已经手牵手在舞台边买糖画。
大人们经过长达两分钟的努力，总算将几十号幼崽拉开，但只是拉开，幼崽哇哇的哭声完全盖过了音乐的声音。
“别哭了，我今天心情好，请大家吃糖画，快来排队，队伍排得不齐就没糖画吃哦，你今天的糖我包圆了。”
青鸟面具一边说一边施法将快满出来的陶瓮里的铜钱尽数取出，大部分放入乾坤戒，一部分放到糖画摊子上，足有两千枚钱，别说糖画，摊子都可以买下。
商贩乐得眉开眼笑，立刻让出摊子。“好勒。”
幼崽们见了，立刻转哭为笑，欢呼着跑了过来，火速排成长队。
青鸟面具看了眼，托班教育的不错，小家伙们虽然闹腾，虽然有点歪，但还是队伍排得还不错。
商贩做糖画是用糖汁在布帛上作画，青鸟面具却不是，抓起还剩下四分之三糖汁的铁锅，再一抖，锅里糖汁尽数倒出，旋即风刃乱舞，风丝拉扯，几十斤糖汁转瞬化为漫天糖兔悬浮于空中。
梨惊叹道：“好厉害，但怎么都是兔子？”
自然是因为兔子线条简单，好做，青鸟面具笑答：“你不觉得兔兔很可爱吗？”
梨赞同点头。“还很好吃，”
“那要不要来一个？”
“要。”
青鸟面具笑着取下一支大糖兔，梨下意识伸手，却见青鸟面具拿起糖画自己咬了一口。“不给你，要吃就自己拿。”
梨看了看糖兔，糖兔有大有小，个头越大悬浮得越高，她想吃的大糖兔的高度比她的身高还高出一半。
“一人只能拿一支，不能让人代拿。”青鸟面具笑吟吟道。
梨的嘴巴瘪了瘪，快哭了。
想哭的也不止她。
虽然小糖画很容易拿到，但幼崽都喜欢大糖画，然怎么蹦都蹦不到。
青鸟面具乐不可支的看着一群幼崽跟兔子似的蹦跶，正乐着，忽见梨施法弄出一团水，踩在水团上用力一蹦，拿到一支高高的大糖画，冲青鸟面具嘚瑟道：“我拿到了。”
“有灵根吗？时候也差不多了。”青鸟面具嘀咕。“运气倒是不错。”
虽然苗城如今的人口超过一亿，但普遍是迁来的难民，而选择来到苗城的第一代，不论大人还是孩童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因此修真者的数量一直没增加。但灵根这玩意随机性突变，自己没有灵根不代表生的幼崽也一定没有。
在苗城生活数年，确定苗城真的安全可靠后，凡人终于开始生育后代，苗城也迎来婴儿潮。
梨的年纪应当是第一批降生的婴儿。
这个时代凡人出灵根的概率，大抵五千名幼崽中出一个，且不保证灵根品质与个人天赋、悟性。
区区一亿人的卡池，开出SSR的概率堪比陨石撞蓝星，正好砸我头上。
但小说需要逻辑，现实不需要。
这名骨龄七岁，却已炼气一层的孩童，就算不是SSR也差不远。
“你说什么？”
“感慨你的资质不错。”青鸟面具笑着揉了一把梨的脑袋。
见青鸟面具温和，梨的母亲鼓起勇气问：“这位女郎，梨的灵根与资质很好吗？”
“千里挑一。”青鸟面具回答。
梨母愣了下，虽然觉得女儿小小年纪几天就学会法术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心中一时更难受。“那她还能留在我们身边吗？”
青鸟面具道：“我并无权力，但过年时会有面刺会，你何不在面刺会上询问？”
梨母迟疑：“那会不会”
青鸟面具笑着安抚道：“你只是关心自己的幼崽，并非冒犯，不会有事的。”
见青鸟面具如此说，梨松了口气。
苗城的修真者很少，别管答案如何，但一个人表示，不是冒犯，想来询问这种问题真的不会有事。
安抚了众人，青鸟面具叼着糖画离开。
至于舞台，一来弄出舞台也是为了玩，二来苗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而且逃单也犯不着。
也就一个铜钱，苗城居民每日的收入，最低也有四五十铜钱，一钱真不多。
糖画吃到一半时行至一座石桥，石桥立在一条宽百五十里的河面上，桥上桥下张灯结彩，同样摊贩林立。
青鸟面具在桥下一处射箭摊子上停下。
“多少钱一箭？奖励如何？”
“五钱一箭，五十步的奖励是这些。”商贩示意了下长案上摆着的东西，都是好吃好玩的以及精美的首饰。
“这些呢？”青鸟面具看向长案另外两片奖励，比五十步的奖励更珍贵，甚至有一张良弓。
“这是百步的奖励，这是百五十步的奖励，虽然奖励丰厚，但很难，我建议你”
商贩话音未落便见青鸟面具放下一串铜钱，取了一壶箭，挽弓搭箭。
嗖！
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你说什么？”青鸟面具扭头问。
“大姐，商量一下，手下留情？”
商贩一边说一边一脸肉疼的将百五十步靶心的奖励，一对累金编织镶嵌青金石的额冠递给青鸟面具。
“这不多好意思。”青鸟面具伸手收下额冠。
商贩面部肌肉抽了抽，不好意思你倒是别收啊。
收下额冠，青鸟面具愉快的转身走上石桥。
石桥宽阔，两边都摆了不少摊子，青鸟面具在一家牛羊肉串摊子前坐下。
带着木雕面具腰系金镶玉腰带，配组玉佩的白衣女子一手一大把肉串在木炭上烤着，不时撒一把香料，闻着便觉色香味俱全，令人流口水，但谁看都想摇头，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白衣女子的手艺非常好，但烤好的肉串起码一半投喂给了旁边拿铁签串肉串的少年。
同样腰系金镶玉腰带的少年一边串肉串，一边不时啃一口白衣女子递到嘴边的烤肉
“给我来五十串羊肉串。”青鸟面具坐了下来。“咦，后简你换新腰带了？但这换的腰带品味怎么和松醪一个样”
足赤的金子拉成累金丝，再织成腰带，织的同时镶嵌美玉、宝石，不能说难看，难看得话实在对不起那随便一粒就值灵石千计的珍贵金玉宝石，但暴发户气息实在太足，也就比直接戴大金链子讲究点。
松醪拍案：“什么叫和我一个样？这腰带是我亲手炼制的。”
“哦，我说呢，这么好的累金丝，谁能编得这么差，这么有暴发户气息。”虞微恍然。
“暴发户怎么了？你个穷鬼想做暴发户的审美还没钱呢。”
“我只是自己没钱，但我徒弟有钱，可不像后简，她是自己没钱，也没徒弟孝敬，你送她这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她哪天缺钱就给卖了。”
后简哭笑不得：“不至于，我都答应松醪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戴着这条腰带。而且我真卖了腰带，他不得跟我拼了。”
松醪欣慰不已。“情侣腰带不是普通腰带，必须是非卖品。”
“可我记得人族情侣间都是送玉佩”说着，虞微倏然看到后简腰间的玉佩。“明白了。”
后简很穷，是真穷，算起来，玉佩是她唯一的腰饰。
虞微奇道：“你怎么没给她换个腰佩？”
松醪：“又不能让她扔掉，与其送个腰佩，不如现在这样，每天用着与我一对的累金腰带，系着玉佩。”
虞微佩服，茶还是你茶，茶出境界了。
后简将烤熟的两大把羊肉串撒上香料，放到案上，同时取出一罐冰镇葡萄酒，也坐了下来，一口羊肉一口葡萄酒。
“好吃。”后简自得道。
松醪毫不犹豫道：“当然好吃，你那么聪明，肯定学什么都又快又好。”
后简笑。“不是刚学的，我学烧烤很久了，大概从我会爬树下水起就开始了，抓的鸟摸的鱼，我都喜欢烤了吃掉，以前做凡人时也卖过一段时间的烧烤。这么多年过去，手艺一点都没变。”
“那也很厉害。”松醪道。“现在的修真者，除了食修，很少有人专门研究怎么做饭。像你师姐，懒人锅都搞出来了也不想学烹饪。”
虞微好奇道：“虽然很厉害，但说起来，你都修真，不食人间烟火了，怎会对这些有兴趣？我也见过一些卷王，卷得饭都不吃了，不能辟谷时就吃辟谷丹，能辟谷以后辟谷丹都不吃了。”
就后简不一样，哪怕是合欢宗时期也吃喝玩乐样样不落。
“可能是喜好不同。”后简望着大河两旁的彩灯，河面的游船画舫，河面岸上，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同，或喜或哭或气，却都透着轻松与快乐。
“看着这人间烟火，我心中恨海翻涌，但生恨蛊的恨源自于爱，爱越深，恨愈深。”后简总结道：“我爱这人间烟火，愿意倾尽所有保护它。”
虞微不由望向河流两岸，也看到了人们的神情，那是一种令人看了便忍不住想保护它，不让它消失的神情。
松醪看了眼人间烟火，又看了眼后简：“真美。”
后简点头。“是啊。”
第三十六章活动
就着人间烟火, 羊肉配葡萄酒，不亦乐乎。
“式微，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吸着羊肉味道的虞微疑惑抬头。
后简解释道：“你很少说起你家乡是什么模样的，有点好奇。”
“我在东夏系列里写过啊, 你不是看过东夏系列吗？”
“东夏系列里你写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文明的兴衰起伏, 个体如尘埃如水滴, 而且你也没写完, 只写到奥运会就不写了。”后简道。“我有点好奇后来，毛熊陨落, 红旗坠地, 未来将如何，也好奇个体的生活。”
“红旗的未来, 你可以猜猜。”虞微道。
后简想了想，道：“我猜兔子也会死，但比毛熊好点，它会死得比鹰酱迟一步。”
虞微有一瞬的沉默，这论调真耳熟, 当初丹曦不就想用五十年后还债这招赖账吗？
赌兔子活不过五十年, 而兔子虽然不知道丹曦打什么鬼主意, 但本着不让对手如意准没错的精神，果断将还债变成了可以五十年后还，但兔子还在就还给兔子，兔子不在了就还给兔子之后的下一个朝代——虞微都不知道该佩服谁, 头回见到一个朝代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就开始考虑给下一个朝代留遗产, 而根据历史经验, 下一个朝代的建立往往踩着上一个朝代的尸骨，也就是说, 这一波是给未来杀死自己的仇人留遗产。
反正只要东夏人没死绝，那么即便兔子不在了，东夏为修真界提供的帮助修真界以后都得还。
“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吗？”
换个人说自己的祖国很快就会嗝屁，虞微非得教育对方什么是国祚，但先是丹曦，再是后简，虞微也不能不认真对待。
“兔子的脐带连接着旧时代，不剪去脐带，无法真正新生，但为了适应环境，兔子当初选择拥抱脐带，因此剪去脐带，现在这个朝代就得死。”
虞微道：“我没文化，能不能说通俗点？”
“资本无国界，鹰酱是它的现任宿主，现任宿主死了可以换一个宿主。你可能想说兔子的统治者不是傻子，不可能看着自己成为新的宿主，但统治者不是傻子与统治者无法违背人性并不冲突。”后简喝了一口葡萄酒。
虞微懵逼。
后简又问：“十人九粮，你觉得是自然产物吗？”
“难道不是吗？”
“可能你们的观念是，那是自然产物，但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人族的一桩历史事件。”
虞微不解：“什么事件？”
“人族曾经也有饥荒，造成许多人饿死，人相食，当时的宗门发现后觉得很奇怪，年年风调雨顺，按着宗门的预估，怎么都不该发生饥荒。遂加以调查，最后发现，他们的估算并没有出错，粮食是够吃的，但粮食够吃，仍旧出现了饥荒。这也是昔日宗门屠灭人皇与贵族世家，开始亲自下场垂直管理凡人的原因，凡人人皇与贵族世家能容忍饥荒的发生，宗门却无法容忍，两者产生了冲突，最终刀更利者活。”
虞微还真不知道宗门当初干掉凡人人皇与贵族还有这原因，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没利用价值了，于是宗门用完就扔。
后简一脸唏嘘。“虽然世界不同，但看东夏系列时，我有相同的既视感。你在文里有一段，一个昂撒人说，若东夏人都过上昂撒的生活，将是人类的悲剧与灾难。”
虞微对这话有印像。“是有这话，怎么了？”
“我看到时，第一反应就是，昂撒的生活水平究竟有多高，才能让他说出，人口只全球五分之一的东夏也过上那样的生活是蓝星人类的悲剧与灾难。因为我记得虽然你主要写的是东夏，但偶尔也会涉及到东夏之外的国家，根据我的统计，蓝星能吃上饱饭的人口，只有三分之一。”
“嗯。”虞微点头。“以我来到修真界为分水岭，这三分之一吃饱饭的人口大概是最近十几年的事。”
她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有在网上看到一些支教的人发的评论，偏远地区的生活水平是真差，拿土豆当主食，基本看不到油水。
怎么说呢，东夏的吃饱真的就只是吃饱，只是不会再有人饿死了——排除那些被子女弃养而饿死家中的老人，那是人祸。
当然，考虑到过去几千年里一直有人饿死，不会有人饿死了，不会再有人饿死也是奇迹，只是虞微打小生活在吃饱饭天经地义的世界对此的感触比不得挨过饿的老一辈。
从小就能吃饱饭的人，很容易何不食肉糜的认为吃饱饭是天经地义的事，虞微也是通过网络才知道吃饱饭从来不是天经地义。
虞微继续道：“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口近十亿徘徊的饥饿，乃至饿死的边缘，剩下的人口也只是吃饱。”
啃羊肉串的松醪讶异道：“不是，你老家怎么那么多饿殍？太离谱了吧？”
虞微翻白眼。“不当人这方面，咱们就老大就别说老二了。”
“一个可持续性制造饿殍，一个可持续性制造厉鬼，谁又比谁高贵呢？”后简感慨道。
“还是不一样吧。”松醪道。
“没差别，都不让人活。”
松醪想了想，发现无法反驳。“死法不同，但都是死亡结局？”
后简点头，旋即继续。“再说蓝星，七分之一的人口徘徊在饥饿边缘，昂撒人又是什么生活水平？以至于只要有十多亿人过上那样的生活就是蓝星人类的悲剧与灾难？”后简好奇道。“然后我又想到一件事，若昂撒人的生活水平调低点，比温饱高一点，节省下来的资源能不能让那七成人口吃饱？也不用吃得多好，只是吃饱，不饿死就行的那种吃饱。”
虞微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不现实。”
“为什么？”
“做好事是自己的事，不能慷他人之慨，而且。”虞微叹息。“昂撒人再怎么浪费，花的也是他们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后简：“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亲笔写下的大航海都是什么内容吗？”
虞微无奈道：“强盗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凭本事抢来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普世皆认可。”
后简点头。“凭本事抢来的是合法的，抢不来只能受穷是个人无能，怨不得人，如此天经地义的世界观下，红色凭什么实现？蓝星所有人潜意识里认可凭本事抢来的就是合法，又怎能建立起一个与自己潜意识三观相悖的新世界？就算要建立新世界，也得先剪断脐带，断舍离，但昔年时你老家便为了生存而妥协，放弃断舍离，向昂撒靠近。不能说选择是错的，因为今天就死了也没明天可言，但你来的时间是一个今天已日暮，明天很快就会到来的时间，明天睁眼就得面对今天埋下的隐患。”
说到最后，后简的眼中透着悲悯。“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虞微道：“这也是你的困扰。”
后简摇头。“我与蓝星情况不同，我不能违背自己的道心，道心不复，我将失去力量，陨落，但蓝星没有道心带来的生存压力唔，也可能有，只是回馈会很迟钝，而东夏的处境，怎么说呢，小国投降可活，大国投降，灭绝是最大的敬意。因为胜利者没有自信能真正同化与驾驭大国，灭绝了最安全。不能赢就得绝种的生存压力，我比较看好剪去脐带，诞生于废墟上的下一个朝代。”
“谢谢，我老家还没死，你不用思考该以什么姿态吊唁。”虞微换了个话题。“大国投降会灭绝，你也会对这么修真界的大势力吗？”
后简不解：“太早了吧？我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
“未雨绸缪，你不能等他们真的上门找麻烦，你也击败他们了才来考虑这个问题。”
“我不会灭绝他们。”后简自信道。“只要我足够强大，不论大族还是小族都会如我所愿。”
看着后简脸上的自信，虞微知道后简是不会扎心了。“我等着看那一日。”
虽然蓝星的未来不可知，但眼睛能看到的世界能变好也是好事。
甭管是否修真界的土著，虞微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见不得自己大鱼大肉时，眼前有人饿死。
好吧，或许有人能就着饿殍的模样下饭，但虞微没那份心理素质。
“我们最开始是聊你原来的生活的吧？”
后简一边将话题拉回来一边用法术控制烤架上火候差不多的肉串，根据三个人的口味撒上不同的香料。
“你这么有才华，在你老家是做什么？”
“休学学生，无业游民，你喜欢那种称呼？”
后简讶异的看着虞微。“我以为你在老家至少是公务员。”
虞微：“你高看我了，我就一键盘侠，你觉得我博学多闻，纯粹是因为我老家网络发达，人可以通过网络看到世界各地的新闻、生活琐事、历史，又有无数人对这些东西从不同角度的分析。虽然信息都很碎片，但我瘫痪在家时，每天除了上网还是上网，碎片信息塞了一脑子，不少可以组成个简易拼图，左右眼加起来几百度的视力也算没白牺牲。”
“但能让你一个不从事这方面行业的人都了解这些，说明你老家的统治者对民智很上心，不然不会让你一个学生学生？瘫痪在家？”后简后知后觉不对。“你在老家时不会也”
遇到了我师尊这种横祸吧？
“不是关山月那种，我老家，至少我生活的国度不会有关山月这种人。”
大街上随机创死人，都没低头看一眼，还是被人寻仇时才知道自己创死人的事，即便如此，关山月也没靠自己想起受害者是什么时候的事，一生直接间接搞死的人太多，实在记不住，也不会去记。
别说东夏的权贵，鹰酱的权贵都没离谱到这份上，在这方面能战胜关山月的大概只有奇葩小国里的类人群星。
“我的情况严格来说属于家属报复。”虞微道。“刑事案件里，凶手被负责刑事的治安吏抓住了尚且会愤怒，不甘，若有足够的能力，你猜他们会不会报复治安吏？”
松醪道：“你在老家时身边有人是治安吏，被抓的人报复到你头上了？是谁？”
虞微看了眼一脸凶相的松醪。“干嘛？你要给我报仇？”
“对啊。”松醪理所当然道。“我与后简同你是什么关系，你被人搞残，怎能不为你报仇？后简你说是不是？”
后简点头。“但我觉得她不需要我们帮忙。”
“为什么？”
后简看着虞微心平气和的神色。“式微太平和了，害她的人多半已经死了，且是死于她手。”
虞微点头。“凉透了。”
和她一起凉透的。
“那没事了。”松醪气愤道。“但报复不了你的亲友便报复你一个稚童，太卑劣了。”
后简道：“你亲友从事的公职打击的犯罪一定很暴利。”
松醪不解的看向后简。
后简解释道：“她老家与我们不同，只有凡人，因为个体的实力相差无几，便不存在强者伤人不是犯罪的现像，不论谁伤人，即便执行起来可能有难度，但法律上一定是犯罪。这样还能让人如此疯狂的报复，只能是暴利。”
虞微颌首。“是鸦片的升级版，□□，因为鸦片战争的历史，我老家是全球唯一一个严厉打击鸦片，零容忍的国家，但鸦片的利益非常暴利。因此负责打击鸦片的公职风险都很高，买意外险都会被拒绝，不过得亏意外险只是拒绝缉毒公职，不拒绝我这种家属，不然我家当初的连番打击真不一定能扛过来。”
松醪与后简噎住。
虽然听不懂意外险是什么，但结合上下文，黑色幽默味道扑面而来。
“别这副表情，他们死而无悔，我也无悔。”
后简赞同点头。“但报复到你身上还是太过分了。”
虞微神色有点复杂。“害我毒枭与害死我父兄的不是一波。”
“那为什么要找你麻烦？难道卖鸦片的毒枭都联合起来了？”后简不可思异。“不会吧？”
“怎么可能，历史上的鸦片战争也是因为昂撒国家带头下场才会登堂入室，没有国家下场，毒枭便只能见不得光的老鼠，都没法见光，遑论联合垄/断，都是竞争关系，黑吃黑属于家常便饭。”
“是个巧合，我有个同学，他邀请一个班的同学一起去他家玩，可能他自己意识不到，但我在这方面比较敏感，在他家溜达时嗅到一丝违和感。”
虞微神色复杂。“他老子卖□□的，我那会因为父兄相继殉职，正处于理智下线状态。便利用□□之间的竞争与黑吃黑关系，将他的信息卖给了黑市，没几天便收到了他的死讯，死相惨得与我父兄不分伯仲。”
后简皱眉：“你没将他父亲一起弄死？”
“没证据就没法抓人，我本来指望他们火并两败俱伤的，哦，对了，这种毒枭，竞争时都比较推崇物理，物理解决彼此与家属是常规操作，谁知道他跑掉了。”虞微神色更加沧桑。“他没死，就该我倒霉了，我嫂子死了，我残了。”
松醪恍然：“难怪父教我说，若与人结下死仇，一定要赶尽杀绝，不然后患无穷。”
虞微：“我觉得我和你们修真界的民风不是一回事。”
后简道：“可你处理得太不理智了。”
虞微叹了口气。“是的，但家里一年一场葬礼，彼时的我实在无法保持理智，只想送每一个看到的毒枭及与之相关的亲属升天。”
后简闻言苦笑。“该保持理智，但人的理智哪那么容易保持？有些时候有些事，就算明白，也很做到理智。”
虞微赞同。
松醪问：“那你家还有别的人吗？”
“有啊，我母亲，我小侄女都还活着，我走的时候，我小侄女才这么点大。”虞微比划了一个高度。“白白胖胖的，还会和我分享好吃的，任我揉，比松醪你小时候乖多了。”
松醪问：“她的毛也被你薅秃了？”
“她是人族，哪来的毛？唔，头发算毛吗？虞旸的发量特别浓，揉起来的手感和你的背毛差不多。”虞微怀念道。
后简道：‘只是头发浓密肯定不能与松醪比，松醪从头到尾都是毛，可以一气从脑袋撸到尾巴，还有肉垫，你侄女有肉垫吗？’
“虞旸虽然没有肉垫，但她的脸特别Q弹。”
五分钟后。
俩人结束了关于大猫和小宝宝谁更RUA的争论，一起撸着被摆放在食案上的大猫，达成一致：大猫比人族幼崽手感好。
后简捏着肉垫问虞微：“你想家吗？”
虞微愣了下。“想，但想也没用。”
“有用，来日我必助你回家。”后简道。
虞微想说隔着两个世界呢，就算你是妖孽也不是无所不能，但很快想到，自己来到修真界充满了安排的痕迹。
这些家伙未来能将自己从蓝星弄到修真界，能弄来，理论上也能送回去。
“我等你。”虞微道。
漫无边际且越来越废话的闲聊直到子夜时分才不舍的停下，后简起身用清洁术取出身上的污渍，熏香去味后准备去干活，烧烤摊交给松醪看顾。
虞微将最后一把烤肉的味道吸食，废肉扔给松醪处理，也起身去加班。
后简制定的过年法定假期是十五天。
当然，这个十五天是百姓的，后简等人则是大过年还要加三天班，虽然过年后可以调休九天，但平时玩与过年时玩显然不一样。
虞微比后简好点，她只需要在开始时，调整好投放的阵法与符纹，之后每隔一段时间看一眼阵法，确定阵法没出问题就行，同时维持秩序避免踩踏，虽然也很累，但前期秩序维护好，中后期就可以偷懒了。
不似后简，一口气加七十二小时的班，工作饱和度百分百。
宽阔的校场中心摆着一方书案，捯饬好形像的后简摘下面具，坐在书案一边，百姓沿着用栏杆围出来的窄廊排队，最前面的人在书案另一边坐下，向后简提出问题与建议，后简一一答复后便轮到一个。
百姓可以问任何问题，也可以提出任何建议，而百姓提出的所有问题，后简必须回答，提出的建议稍微好点，可以拒绝采纳，也可以斟酌着采纳一部分，亦或全盘采纳。
为了防止有人故意捣乱，拖延时间，影响后面的人——回答问题的后简只一个，排队提问的人却是千万人——不论是提问的还是提建议的，发言时间都只一分钟。
虞微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看这场真人版民意调查。
“城主，普通疾病能不能也报销？”
“你没有收入吗？我记得普通疾病的收费很低。”
“我有收入，但我经常生病，而且普通疾病不止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疾病，花钱的钱并不少。”
“若普通疾病也报销，公库的钱就不够，但我会开会商议能不能将一些比较麻烦的普通疾病也加入报销行列，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城主。”
“下一个。”
“城主，我很喜欢吃羊肉。”
“我也喜欢吃肉，无肉不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鸡腿。”
女子一脸找到同类的高兴：“鸡肉也是肉，我想一日三餐都能吃肉，最好都是羊肉，但我赚的钱不够，城主，你说肉价能不能再降一降，降到我每顿都吃得起？”
“城主府正准备开发本恒星系的四颗岩石行星，发展畜牧业，到时肉价会下降，羊肉也不例外，只是不一定能降到每餐都能吃。但羊肉吃多了也上火，你不如羊肉与其它的肉混着吃，比如猪肉，雷龙肉。”
“可猪肉雷龙肉的肉质太粗了。”
“那鱼肉怎样？明年会有一批海洋妖类到来，城主府会安排他们去建设海洋渔场，鱼肉的价格会打下来，又肉质细腻鲜美，与羊肉正好鲜上加鲜。”
“也行吧。”
“城主，我的孩子有灵根，她什么时候会走？我想做一些准备。”
“你的孩子不会被带走，法律规定二十岁才能拜师，在这之前你的孩子还是在学校里学习，每旬上七天学，休三天假。”
“”
“你还有什么疑惑？”
“不拜师的话，我的孩子还会是修真者吗？”女子道。“虽然我很想她留在身边，但修真者才能有力量自保。”
“学校里会教幼崽如何修真，也会给幼崽们发灵石，只要她肯修炼，仍可成为修真者。但苗城和外面不一样，修真者可以选择加入军队，也可以选择生产，也不享有任何特权。因为自己是修真者，就随便欺负别人这种事在苗城是犯法的。”
女子愣住。“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我只是与你说一声，毕竟幼崽年纪太小，还需要父母引导，避免犯法。”
“城主，我是油脸，痘痘长了一茬又一茬，痘印才去掉就又回来了。去疤膏虽然一抹就去疤，但好贵，可不可以也报销？”
“你的脸应该是饮食的关系，只要忌口就能好九成。”
“但我管不住嘴。”
“那你要不去肉类质检部门找工作？质检部门每天都要检查肉类的洁净，你在质检部门工作就可以蹭清洁术，虽然不能治本，但保持皮肤的洁净，痘痘也会少点。”
“城主，我有灵根，大家都说你是最强的仙人，我能拜你为师吗？”
“好可爱的幼崽，我也很想收你为徒，但我是城主，若我收你为徒，别的幼崽也会想拜师，但那样我就照顾不过来了。可只收你，对别人又不公平，不如这样，我不收徒，但不论你想学什么，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先在学校里学，学校教不了你的，就来找我，只要我会，且不犯法，我都会教你。”
以上还是比较正经的，而林子大了，总有想整活的。
“城主，你真美。”
“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美。”
“我能做你的情人吗？”
“不能，我已经有情人了，他会生气的。”
“城主，你能带我御剑飞行吗？我觉得那一定很帅。”
“城主，你喜欢吃什么？我知道你有情人了，但我听说修真者交往时间久了，对着同一张脸会腻，我可以等你们分手，你分手的时候可一定要告诉我。”
“城主，这道数学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活动越到后期，问题与建议也越来越骚。
一处茶摊前，风飞沙灌了一口茶后抬头看天空，后简与百姓交流的模样被阵法投影在云层上，不论在星球的哪一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眼神好点，还能看清两个当事人的微表情。
风飞沙真诚道：“我永远佩服老二的耐心。”
虞微道：“我更佩服她的知识量，不管什么问题都能给出答案，答案还不带重复的。”
别问答案是正经还是骚，亦或糊弄，就说答没答。
风飞沙赞同点头。“再过几年人口更多了，不知她还能否坚持住。”
虞微道：“放心，她撑不住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风飞沙皱眉，旋即舒展眉头。“这么重要的活动，必须是知识渊博的人才能担任，肯定不会拉我下水。”
这是在推我下水还是在推我下水？
虞微思考须臾，决定了，被拉水鬼这种事，若自己跑不掉，那就谁都别跑。
第三十七章立法
七十二小时高强度的现场直播, 一分钟应付一名观众，且越到后期，观众越刁钻，换做凡人也不用凡人, 只是低阶修真界都足够CPU过载, 脑浆烫熟。
但仙人的身体素质就是与众不同, 下场时脸色跟没事人一样。
直到完全走远, 戴上面具不会被百姓认出来，后简才扑到松醪身上。
“肉垫捏捏。”
松醪伸出手, 人形手掌变成毛茸茸的爪子, 指甲收起，露出肉垫。“很累吗？”
“身体不累, 但精神好累。”后简捏着肉垫解压。“怕搞砸，怕答不上来，他们的问题一年比一年刁钻，压力好大。”
“我看就是你太惯着他们了，有哪个地方的凡人对仙人的态度会如此轻慢？甚至敢拿仙人整活。”
松醪一边说一边用没变成爪子的手将一根烤好的鸡翅递到后简嘴边。
后简鸡翅啃了一口鸡翅。“虽然很烦恼, 但因为这本就是我所求, 就算烦恼也烦恼得也很开心。不过现在还好, 人少，过些年，人口翻个几番，就更烦恼了, 我怕自己吃不消。”
松醪提议道：“为什么不让别人也参与呢？每年轮流上台。”
“别人？谁呢？大家不是知识量不够便是性格不合适, 唯一一个勉强合适的式微, 让她在千万观众面前进行活动，她心脏扛不住。观众超过十个, 只要不是熟人她都会紧张的不行，千万人盯着，死鬼都得紧张出心跳加速。”
“好办，知识量不足就学，修真者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不论什么知识或技艺都能通过时间磨到学会。而性格，那还不简单，你近身监督，谁不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而是乱传播你不想传播的东西或伤害凡人，你随时可以出手。就算是式微这种，心脏也是可以锻炼的。”
后简闻言捏着肉垫陷入沉思。
松醪再接再励道：“而且每日只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旬休三天是你自己制定的规矩，你若带头破坏自己制定的规矩，那规矩还有什么威严？可你给自己放长假，活得有人干，你难道要二选一。”
后简不假思索回答：“不，我都要。”
十五日假期后，百姓与公务员皆回到各自岗位，继续每天八小时的工作，除了虞微等人。
连轴七十二天小时的直播，八小时为一天工时，九个八小时便是调休九天。
虞微对后简最赞赏的就是这点，同样是调休，后简突出一个大气——当然，这也有就算不加班，所有人也能养活自己的关系，不然就算上头不想加班，下头也会自愿加班。
过年也玩够了，延长的假期也需要打发，虞微将每天的时间均分，三分之一的时间修炼，三分之一的时间写小说，三分之一的时间拿着学校编写的修真启蒙教材给杏树念经。
舒舒服服的渡过九天的调休假，虞微调整状态去上班。
新的一年自然要开会回顾去年的发展进度，讨论与调整未来的发展方案——东夏的五年规划模式为敲定一个终极目标，再拆成不同的阶段，五年一个阶段，根据前一个五年计划的进度对后面的五年计划进行适当调整。不管掌权者怎么换，都得按这个节奏走下去，优点是稳健，不像昂撒诸国，换一任总统就是换国策，目标是没有目标，过日子也是跟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缺点是哪天放弃这种模式了，大概率会引发全面崩盘的后果。
总体而言，优点大于缺点，因此后简也采用了，只不过她不是五年计划，而是十年计划。
新年结束，人最齐的上班第一天都在开会中度过。
后简拉着众人用四个小时对过去十年做了一个全方位的复盘才开始规划下一个十年。
“未来十年，我准备接纳一些非人族的智慧生物，当下聚居地里都是凡人，没几个修真者，治安良好，零犯罪率。”
虞微想了想，发现对零犯罪无法反驳。
治安良好，零犯罪率。
每天工作八小时就能生存，就算想过得更好也犯不着铤而走险。
就算是激情犯罪这种现像也架不住一个全天候监控整座城，情绪上头才要向深渊迈步，也赶不上仙人拦人的速度。而激情犯罪只要情绪上头时有人拦住，人也会立刻冷静下来。
“但随着不同种族到来，修真者增加，必定会起摩擦，我们原来的制定的法律肯定不够用，所以要趁着还没开始，制定出更全面的法律。”
众人点头赞同。
“这个任务交给式微、望君朔、知秋、扶澜与我。”后简一一看向提到的人。“你们有没有意见？”
后简所过之处，皆无异议，只虞微在后简看来时举手发表异议。
“我还要种地，一边种地一边编写法律，岂非拿一份工资打两份工？”资本家都没资本家还比这更剥削的。
“适合修法的人不多。”后简无奈的看了眼众人。“也就咱们几个制定的法律能看，换他们，不将《弧矢律》原样照抄一遍就不错了。而且我也不是让你一份工资打两份工，现在农业部门也培养出来了，只是寻常的作物，没有你，也能独当一面。你可以半天在农业部门工作，半天编写法律，放心，你每天工作时间加起来只有一天的三分之一。”
虞微思考了下，虽然觉得同时在两个部门工作有点怪，但两个部门每天的工作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八小时，也能接受。
“也行，但你要接收非人族的智慧生物，修真者人口增加，到时需要消耗更多灵石，但我们开垦的生灵草田离收获还很早。”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收获，草这玩意种下去，光合作用是即时的，但生态太脆弱了，前期产生的灵气必须用于维护与扩张生态，等于亏本状态。
“还是说，你准备扩张，吞并周围的势力？周围族群与宗门的库房应该很肥。”虞微思量道。“以战养战，干一票能吃很久，倒也不失为良策。”
剥削哪个世界都存在，修真界也例外。
财富与资源无限向上层倾斜，打开上层的库房，收获甚于抢银行。
后简无语道。“战争会造成大量伤亡，我不会发动战争侵略别人。”
虞微错愕，满脑子只一句话：天庭鼎盛时统治四分之一的宇宙，更有属国无数。
你不发动战争，天庭的四分之一宇宙的疆域难道是充话费送的？
风飞沙问：“那你准备怎么解决能源问题？”
“趁着我手里还有灵石，开发改造更多荒星，让荒星都变成灵气产出基地，来日必可自给自足。”
虞微想了想，问：“你开发荒星是只开发门口的荒星吗？”
后简微笑：“凡没有智慧生物的星球都是荒星。”
虞微哦了声。“你不会发动战争攻打别人，那别人发动战争攻打你呢？”
后简反问：“我看着像打不还手的弱者？”
虞微点头。“明白了。”
充话费不会送地盘，但后简的敌人会给她送地盘。
敲定未来十年每年的发展规划，离下班也没多少时间了，后简便提起过年的直播活动。
“年年都是我，我也撑不住，且以后随着人口增加，活动时间肯定会增加，只有我，可能忙不过来，但又不能取消这一宣传途径，我决定多安排几个人。”
虞微果断举手。
后简期待的问：“式微你要自荐吗？”
虞微想了想，道：“算是吧，我想给你推荐一个解决直播人手困难的良策。”
“说来听听。”后简期待道。
“一个人常住直播活动太不公平了，我提议抽签决定每年负责回答百姓疑难问题的人。”虞微义正言辞道。“就算知识量不够也没关系，在座的要么是修真者要么服过延年益寿的灵药，寿命长，就算知识量不够也可以学，没天赋更没关系，时间磨得时间够猪都能直立行走，何况人。”
虽然后简话没说完，但她肯定跑不掉，既如此，小赌怡情，大家一起来赌运气。
“我反对。”风飞沙不假思索道。
后简鼓掌道：“但我觉得这办法好，就这么办。”
扶澜迅速跟上：“我支持，需要掌握的知识我会努力学习。”
辛夷简直死鱼眼。“你是凡人，身体素质可比不上后简那家伙，就不怕猝死？”
扶澜淡定道：“我会勤加习武，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
后简拍板道：“扶澜的身体素质都能做到，大家更不可能做不到，那就这么定了。”
众人：淦！身体素质做得到不代表脑子想做。
后简行动力很强，下班前就搞了个抽签盒子让大家抽签决定未来十年负责过年直播答题活动的人选。
风飞沙运气最好，抽的都是空签，虞微的运气不好不坏，抽到第五年，扶澜的运气最差，分别抽到第四年与第七年。
看到扶澜的手气，后简都无语了。
“要不要”
“不用。”扶澜淡定的放下签。“我能行。”
不论众人多友善，她都是凡人，除非放弃权力接受任人宰割的命运，否则她不能有一丝退缩。
后简赞赏道：“那就交给你了，我会让辛夷为你准备丹药，防止你到时体力不支。”
*
修法是一件很头疼的工作。
按着蓝星的传统，最早的成文是参考各项传统习惯法编成，后来的朝代编写法律则是根据前朝的成文法，进行符合统治者意愿的修改便是一部新法。
人族也有成文法，但虞微当年与水月的那桩案子就足以证明宗门的成文法有多生草，莫说虞微，后简这个土著看着都难受。
另一方面后简的实验场里准备多种族杂处，人族成文法在这方面还不如妖族法律更俱参考意义，妖族的法律也生草，但在应对多种族杂处这方面，再没人比妖族的法律更有发言权。
于是乎，虞微明明不是第一个修法的人，但修法的难度却与第一个修法的人不分伯仲。
更令虞微感觉难受的是，这些土著修的新法炸裂比不得宗门成文法，但不代表不炸裂。
有人赤/裸行走在大街上，有人见之起淫念，抓起来惩罚挖矿二十年——比宗门成文法进步多了，宗门成文法是直接杀——这法律搁蓝星必定要杀人无算，个别国家，比如三哥，搞不好要死一半人口，虞微记得自己穿越前，三哥就发生过逼迫妇女脱光衣服游街，并强女干的恶行。不过这里是修真界，倒没什么问题，修真界在这方面的规驯做得很好。所有人都会认为，只是挖矿而不是传统做法的杀了，太慈悲了。
虽然后简本来是想判挖矿几百年的，但被扶澜拦住了，凡人活不了几百年，若所有惩罚措施都动不动百年，凡人也不用过日子了，后简这才做出调整。
虞微对此则提议加一条，不穿衣服跑大街上的人，同样去挖矿十年。虽然穿衣是自由，但什么都不穿跑大街上太有伤风化了。
但被土著们驳回，穿什么衣服是一个人的自由，不穿也是自由，而且修真界物种五花八门，什么算穿衣什么不算，标准根本不听，更别提能量类生物，它们有穿衣概念吗？
虞微坚持，修真界得到物种确实五花八门，但她想管的是人形生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肯定会有人故意不穿衣服跑大街上恶心人。
论战三天后双方各退一步，因为不穿衣服就让人挖矿太不人道，改成罚款，但仅限于人族这类人形生物以及变成这类人形生物的个体，不是就不必遵守这一规则。
穿衣还是其中一个冲突，还有法律追诉期、死刑门槛、肉刑与连坐。
在蓝星，法律是有追诉期的，一个人犯的罪会根据法律规定的最高量刑决定一个法律追诉期，犯罪已过法定追诉时效期限的，不再追究犯罪分子的刑事责任。
一来是节省法律执行成本，不设个法律追诉期，法律执行成本能高上天；另一方面则是东夏古代绝嗣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能将血脉延续下来的都是蛊王，说不客气点，只要是活着的，其祖上就一定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不设个法律追诉期，就有好戏看了。
但在修真界却遇到一个问题。
若设法律追诉期，该设多少年？
蓝星人类寿命撑死百年，杀人放火的法律追诉期是二十年，相当于一生五分之一的时间都在想方设法不被抓。
修真界不同境界的修真者寿命不同，以渡劫境为例，二十年追诉期在他们看来就是弹指须臾，法律追诉期于这些家伙而言堪比昂撒的保释金制度，早上被判刑，晚上回家吃饭，法律的威严也别要了。
而设得长了，那也还有仙人这个BUG在等着，什么期限的追诉期能对长生不老的仙人有用？
总不能凡人与修真者杀人要偿命，仙人不用吧？
但不设法律追诉期吧，省事是省事了，司法成本也得上天。
法律是□□的工具，不是正义的工具，更不是制造社会混乱的工具。
众人论战四个月敲定决策：不设法律追诉期。
一旦设了法律追诉期，高阶修真者与仙人必定会将法律追诉期玩出花，司法成本再上天也不可能赶上这些家伙的破坏力，两害相权取其轻。
对此，虞微提出一个意见：“但我们未来会扩张的吧？扩张过去后，别人找我们报千百年前的旧案，我们要不要处理？不是我说，按我们商议的法律标准，修真界的修真者就没几个没罪，到时我们要杀光扩张地区的所有修真者吗？”
后简思考须臾，道：“以实验场建立的时间为分水岭，往前追溯两百年，超过两百年的犯罪不作追究。”
虞微问：“若受害者不肯咽下这口气，一定要血债血偿呢？法律要帮着加害者镇压受害者吗？”
后简摇头。“法律可以增加一条，允许受害者向加害者发起生死决，在决斗中杀死加害者，或被加害者杀死，人死债消。当然，后一种结局容易令人心寒，在决斗前，我们可以帮忙培养受害者，令其在上台决斗前有杀死加害者的能力。”
虞微道：“若是如此，凡人除非死后化鬼，否则根本没有复仇的机会，这后门是留给属于修真者的受害者的。”
后简点头。“人力有穷尽，我无法给过去的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只能尽力而为。”
虞微心情沉重的叹息。“再加一条吧，曾经搞过大规模屠杀的，即便没有人化鬼，亦或化鬼却被干掉了，亦无限制追溯。”
后简赞同点头。“这条好，性质极恶劣者，即便得到法律的豁免也一定会祸害人，避免有人再受害，这类人杀了最安全。”
扶澜问：“那受害者达多少算不可赦的极恶劣？”
后简回答：“一千。”
说完，后简看了眼扶澜，又补充了一句：“若加害者非修真者，可以找人代替自己参加决斗，若代打之人输了，加害者必须自尽。”
扶澜提笔记录的手顿了顿，却没说什么。
法律追诉期后的新争议是死刑门槛。
在蓝星东夏，有期徒刑最高十五年，无期徒刑也不会超过25年，而比无期徒刑更高的是死刑。
只要不搞出死刑改无期，无期改有期，有期再疯狂减刑，没几年就出狱这种骚操作，这套标准适用于短生的凡人，但不适用于修真者。
若超过25年就是死刑，必定会有许多修真者死得冤。
不是只有杀人放火的刑期才能超过25年，小罪也能靠数量堆出几十几百年的量刑，以修真者的能力与寿命，达成如此成就并不难。
虽然人犯罪了，案子的数量多如繁星，但犯的都是小偷小摸的小罪，为此将人宰了未免离谱。
这一次众人吵了一年才吵出结果。
将犯罪分级，分三个级别。
第一级的犯罪，可以罚款解决，没罚款再考虑坐牢。
第二级的犯罪不接受罚款，一定要让人坐牢，刑期根据案件无限制累加——为小偷小摸的小罪杀人太离谱，但每一个案子的量刑累加个几百几千年，也能起到不逊死刑的效果——又因为可以无限制累加量刑，便没什么无期徒刑只二十几年的规则，只要对方犯的案子足够多，量刑可以加到一千亿年，坐牢坐到恒星都寿终正寝。
别问罪犯寿命支不支持活到恒星熄灭，问就是法律允许给表现良好的罪犯减刑，罪犯要是能将一千亿年的刑期减到有生之年，那也该罪犯活着出狱。
第三级的犯罪不用考虑刑期累加与恒星寿命谁更长，死刑起步。
以上还只是两个世界的水土差异，但肉刑与连坐才是真正令虞微感觉炸裂的地带。
在蓝星现代社会已经废除的肉刑在修真界是主流，砍手砍脚挖眼割鼻子都是常态——虽然修真者可以修自己的身体，但法官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有千百种法子确保罪犯被砍掉的身体部位无法修复。
有肉刑也就算了，关键是这肉刑在法律中出现的频率委实高得离谱，虞微与众人吵了三年才砍掉三分之二的肉刑频率，变成累加刑期。
坐牢期间狱卒提供每日严刑服务也被虞微坚定的取缔，理由也很正当：天天让狱卒干这个，狱卒精神状态也会麻木。且罪犯也是劳动力，每天打罪犯玩不如压榨罪犯的剩余价值，瞅瞅我老家的鹰酱，监狱都玩成了上市产业。我也不求你们成为异界版鹰酱，但也别浪费资源。
后简立刻被虞微说服了，浪费可耻，让罪犯只消耗还危害狱卒的心理健康，不如压榨剩余价值。
最后的死刑与连坐，后简等人制定了三千零八种死法，根据罪犯案子的恶劣性质决定罪犯享受哪一款死法。
虞微看着那五花八门的死法，忍不住表示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于玩出这么多花样？
但这只是她一人的看法，土著皆觉得这很好。
虞微见此也不坚持，转而对连坐提出意见。
“一人犯罪，全家倒霉，三族倒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身处封/建时代呢。家人与三族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罪犯？”
后简反问：“你弄死了毒枭之子，可曾后悔愧疚？”
虞微回答：“愧疚有点，后悔谈不上，但我那是个体的快意恩仇，你现在是在立法，角度与立场不同。个体的私仇求的是公道是正义，法律追求的是□□。”
后简道：“我就是从立法的角度立场才如此制定规则，若不连坐，重罪罪犯的家属三族都别想活。”
虞微愣住。
“如你对毒枭之子一般看待罪犯家属及三族的受害者不会是小数目，而修真界”后简叹了口气。“若与人结死仇，不论谁对谁错，赶尽杀绝也是最基本的素养。已经错的人害怕自己在乎的亲友来日受到连累，没有错的受害者也需要防止仇人的亲友报复，双方都陷入了囚徒困境，只能对彼此的亲友赶尽杀绝。”
“法律已经惩罚了罪犯的亲友，受害者即便不服也不能再做什么，若做什么，罪犯亲友便可拿起法律保护自己。且惩罚也不重，按罪犯的罪行减三个等级定罪，小罪的量刑换余生平安，不值吗？”
虞微想了想修真界的情况，罚款与坐几年换下半辈子生命安全有保障，确实划算。
后简继续道：“还有，惠不及家人，罪也不当及家人，若家人觉得冤，可以申请自查，只要他们没参与犯罪，也没享受到家人犯罪获取的利益，便不能连坐。”
虞微被说服了。
第三十八章天庭立
白水煮鸡豚狗彘牛羊肉、清蒸鱼、红烧肉、梅菜扣肉、咸菜肉饼、海带排骨汤、羊肉炖鱼、炖狗肉、虾滑、鱼丸、红烧鱼、红烧鸡块、红烧牛肉、炸鱼、炸虾、炸鸡翅、炸鸡腿、糖醋鱼、糖醋肉、紫菜蛋花汤、牡蛎汤以及南瓜饼、白菜、豆腐炒腊肉、莲藕、腌萝卜、胡萝卜丝炒肉、咸菜等菜蔬。
白水煮肉、清蒸鱼、海带排骨汤、豆腐属于免费餐, 可随便拿，剩食堂唯一的要求是吃完，不能浪费。
剩下有滋味的肉菜与南瓜饼、咸菜同样要求吃完，但不免费, 需要凭饭票取用。
莲藕、白菜萝卜等鲜菜不仅要饭票, 还限购, 莲藕每人只能拿两份, 白菜萝卜只一份，不准多拿。
伙食中除了免费的米饭馒头、白水煮肉、清蒸鱼、蛋花汤与牡蛎汤, 其余每一份都不多, 撑死半两，用小碗盛着。
来来往往打菜的稚童拿肉菜时皆一脸厌食, 直到看到菜蔬才精神点，却因为限购迅速难过起来。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幼崽多了什么类型都有，便有幼崽对打饭阿姨卖萌, 试图多拿一份菜蔬, 更有甚者金钱开道。
平时打饭阿姨愿不愿意让幼崽多拿一份不得而知, 但今天显然不能。
虞微看了眼身边挑选食物的后简。
领导莅临巡视，谁敢明着不守规矩？
觉察到虞微的目光，后简问：“怎么了？”
“我在想，你的良心会不会痛？”虞微的目光扫过一名没有饭票, 只能吃免费餐的稚童, 稚童看一眼同学色香味俱全的饭票餐与咸菜, 再吃一口白水煮肉，神色着实可怜。
“我的良心为什么要痛？”后简不解。“不给他们菜蔬吃并非我所愿, 而是如今正值冬季，万物枯萎，冰窖里的菜蔬数量有限，只能限量供应，但也只是冬季限量，其它季节都是免费供应，且即便是冬季，肉食、糕饼也是放量供应。”
虞微伸手示意了下免费餐的白水煮肉。
说是白水煮肉，却也没真的丧心病狂到提供不打折扣的白水煮肉，烹饪时除了盐还加了少许酱、蚝油，但这并不能改变白水煮肉的根本问题：寡淡。
尤其同学在身边啃有滋有味的肉，着实令人想要长叹一声，杀人不过头点地，学校你是准备跟酷吏看齐吗？
也就修真界幼崽没见过雷电法王杨永信，不然怕不是要为后简提名，让她与雷电法王并列。
一个折磨肉/体，一个折磨精神。
“只要成绩好便能拿到饭票奖励，每天吃两到四顿有滋味的肉菜，就算成绩不好也无妨，学校每旬会组织学生参加一天的劳动，平时也会将学校里的杂物分配给学生，只要参与劳动就能拿到饭票，每天吃一两顿有滋味的肉菜并不难。”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让学生自己劳动换饭钱。”蓝星的学校也是同学生父母收钱，哪像后简，饭票只能通过成绩、劳动获得，拒绝现金充值，逼得学生不得不啃没滋没味的白水煮肉。
你说不吃？
放学回家吃？
后简早防着这点。
学生不论家里远还是近，统统寄宿，学校不放假学生便不能离开学校，不能离开学校便只能在学校食堂吃，而不能你不给我吃好吃的，我就出去吃。
更绝的是学校每天都要上一到两个小时的武课，体力消耗惊人，一顿不吃就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为了保证体力，学生每天都要干四顿饭，个别要干五六顿饭。
真有学生缺心眼与食堂赌气不吃饭，牺牲的也是自己的健康。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起码学校放假时，菜市场与食肆的生意会格外好，自己会做饭的父母会亲自下厨给被学校虐待的崽做好吃的补补，自己不会做饭的则一日四餐带着崽下馆子——若是没有父母亲人，孤儿一个，那就没办法，继续吃食堂吧。
很有效的刺激了经济。
“学校的伙食是公库掏钱，掏钱的就是师尊，提点条件怎么了？”后简面不改色的道：“且劳动最光荣，自食其力是本事，啃老可耻。”
“啃老可耻的前提是啃老的人是已成年，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而非未成年稚童。”
后简摆手：“啃老就是啃老，年龄不重要。”
虞微道：“有君如此，臣民亦当不落人后。”
后简懵逼。
虞微眼神示意角落里坐在一起吃饭的几名幼崽。
其中一名幼崽的漆盘里打了一大堆饭菜，剩下的或用玩具或用钱同她交换一道饭菜。
显然，后简拒绝现金充值并不耽误学生另辟蹊径自力更生。
后简：“”
虞微安慰道：“从劝学效果来看，你这招很出彩。”
棍棒无法令孩童勤奋学习，但同学吃有滋有味的肉，自己啃白水煮肉的精神折磨能。
稚童比大人更好面子，也更纯粹。
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当发现撒泼打滚得不到想要的后，稚童自然而然会用吃奶的力气去学习。
虞微记得虞旸就跟自己分享过一件开心的事。
那次虞旸感冒，老师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喝掉了药剂，然后让全班同学给她鼓掌。
虞旸开心了足足一个星期，被全班同学一起表扬鼓掌，太有面子了，感冒期间愣是比平时还要红光满面。
更别提吃的是白水煮肉还是浓油赤酱除了关乎面子，还关乎物质。
能吃浓油赤酱，谁爱白水煮肉？
哪怕是以前吃过苦的一代难民——宗门治下凡人虽然不会挨饿，也不时能吃到肉，但有肉吃与有浓油赤酱的肉吃是两回事——吃了几年浓油赤酱也拒绝再吃寡淡的肉食。
精神与物质的双重甜枣大棒下，幼崽们的学习热情别提多高。
后简点头。“他们学得好，之后才能更进一步。”
用饭票买了单，俩人走到一张食案前坐下，边吃边聊。
修法工作已经开始收尾，要说完美是扯淡，但当下与未来一二十年够用。
虞微准备给自己放个长假。
虽然坚持八小时工作制，但修法很容易上火，一旦上火跟人吵架起来，不吵出个结果停不下来，而修真者身体素质非人，尤其中高阶修真者，睡觉属于可有可无的活动。
于是乎，吵的时候没留意，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上次看时间是早上九点，这次看过去，还是九点，只日期变了，变成了半个月后。
众人当然不能让自己吃这个亏，加班时间统统要变成调休假期，每加班八小时便休一天——休假期间工资照发。
简直将后简当成了肥羊可着劲薅羊毛，换蓝星的资/本家早炸了，但修真界就这点好。老板就算想说调休期间不发工资，也需要考虑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后简虽然没有生命安全的考量，但她需要考虑不带薪放假，人就跑光的后果，但要后简捏着鼻子忍受被人薅羊毛也不可能，还是做出了挽尊：既然给了带薪假，那加班费就不给了。
虞微估摸着，自己这几年因为修法而攒的带薪调休假保底也能休个三五年，实际上休十年也可以，但那不现实。
八小时工作制，三班倒已经是后简的极限，一口气休十年，在人手充裕前，想都别想。
事实上也就修真者与仙人的寿命超乎寻常，不然搁人寿百载的蓝星，别说休三年带薪假，休半个月带薪假都是造反，必须重拳出击乃至效仿工人运动时的做法——朝游行的工人扔炸/弹，让工人认清楚不老实的代价。
“调休三年？不可能。”
“别太过分啊，我只是休三年，又不是三十年。”
“这会真不行，要打仗了。”
修法修得天昏地暗无暇关心外物的虞微：“打仗？你不是说不发动战争侵/略别人吗？”
后简咽下嘴里的鸡翅。“不是我去打别人，是别人打我。”
虞微一脸懵逼，虽然我知道你发展起来后肯定会有人来打你，但这也太快了。
见虞微懵逼，后简一脸苦恼的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自从让凡人用新型法宝生产以来，这么说吧，原本的社会模式里，一个五口的凡人家庭需要终年劳作才能保证一家人的衣食温饱，以及三五日一餐的肉食。但如今，一个成年凡人的耕作便可供应千人衣食温饱。”
虞微道：“新的工具带来生产力大爆发，很正常。”
当然，也有宗门时代持之以恒的改良作物的关系，论作物的品质，修真界的作物甩开蓝星一百条街，毕竟是数十万乃至数百万年优选下来的作物。
更难得的是，还没蓝星的作物基因同质化困扰。
作物一个劲的堆高产，基因单一、狭窄、封闭，但上过生物课的都知道，单一基因型的抗病能力极差。
比如香蕉，据说几十年前的香甜软糯，而不是虞微熟悉的没滋没味，变成虞微熟悉的模样便是因为巴拿马病，香蕉差点灭绝。虽然最后科学家们引入野生香蕉让香蕉侥幸存活，但存活下来的香蕉自此不香不甜。
这只是香蕉，若是稻麦豆这些也发生类巴拿马病的情况，人类文明可以准备后事了。
蓝星的大国们对此也很有警惕心，东夏据说曾用价值五亿的黄金交换几粒野生小麦，但农业作物的卡池经过数千年的驯化，作物的野生原本早在千年前灭绝，欧皇也没法从卡池里抽到不存在的卡牌。
修真界就不一样了，宇宙浩瀚，再加上修真者改造一颗星球后会习惯性将所有生物的种子都撒下去，充分保证了所有作物的野生原本得以存活。
就算真来一场巴拿马病，修真界也不带怕的，但也很难发生这种情况，因为修真者平时的作物培育与改良中修真者没少用到野生品种，修真界的作物就算同一作物，基因也差异也很大，遑论光虞微见过的粮食作物就超过五百万种。
而如此厚重的历史积累与凡人也能用的新型法宝撞在一起后产生的化学效应无疑等于加强版工业革/命。
“但一个人生产的资源足以养活千人，九百九十九人该做什么？”后简叹息道。“八小时工作制，旬休，以及公务员的三班倒，以及围绕这些人的休息时间而发展起来的服务业仍旧有大量空闲的人员，但如此庞大的人口无所事事，对社会治安的冲击”
即便后简已经脱离凡人很久，但看着最近千年散修人口暴增带来的社会问题，足以令人举一反三。
“这应该还是你治下凡人人口基数太大，比起修真者，凡人的消耗太少了，除非你全面放开新型法宝的应用，但”虞微看了眼漆盘里的菜蔬。
后简已经抠到为了省灵石，不肯从正值夏季的南半球调新鲜菜蔬来供应正值冬季的北半球，当然不可能全面放开新型法宝的应用。
“只是生产便疯狂消耗灵石，若全面放开，最迟三年就得破产。”
一名凡人能消耗的灵石有限，架不住她治下的凡人数量已经超过十亿。
“但这些空闲的人口也不能不安置，我便让他们去开发荒星，只要是没有智慧生物的星球、卫星统统进行开发。”
“莫不是与宗门、其它族群起冲突了？”虞微问。
宗门、其它族群虽然不需要更广阔的生存空间，但它们需要更多灵气，而生灵草能产生灵气，产量虽不如比地脉生发的灵气，但地脉生发的灵气是固定的，无法扩大生产，生灵草却可以。
后简捂脸。“我没想到凡人转化为生产力后生产效率这么高，这才几年，他们便将周围几十个恒星系所有荒星给开发了，其中包括一些宗门、其它族群计划开发但因为人手不够而没来得及开发的星球，便要求我交出一部分开发好的星球，并愿意用灵石补偿我。”
“很识相呀。”虞微道。“居然不是一上来就搞袭击，将人杀光，吞下开发好的现成肥肉。”
“他们听说过我的名声，并不想与我起冲突。”
“那你怎么想？”
“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好，所以我答应了。”
“那怎么还能打起来？”
“我从中赚到了灵石，这是从我搞实验场以来第一次靠这些凡人赚到灵石。”
虞微思考须臾，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承包起荒星的开发工程了吧？”
后简点头。“因为我们做得又快又好，所以单子很多，人手便不够用了，便对外雇佣人手，不论凡人还是修真者，皆要。”
“那些宗门与族群对凡人做了什么？”虞微下意识联想到修真界弱肉强食的风格。
“没做什么，我毕竟是仙人，也曾因为凡人遇害而斩仙人，他们不愿用生命试探我是否改变。”
虞微不解。“他们不可能赖你的工程款，以你的性格，工程款到位也会如期交货，还能出什么问题？”
修真界又不是蓝星，老板可以卷款跑路让建筑工人血本无归，走上绝路，但这里是修真界，当建筑队的头是后简时，玩卷款跑路或拖欠工程款纯粹寿星公上吊想不开。
“它们治下的凡人、散修以及宗门底层弟子、底层族人大多接受了雇佣，与实验场派出去的建筑队一起吃住生活，脱离了宗门与族群的控制。”
虞微秒懂。
这不就是修真版外星人侵略蓝星吗？
外星人侵略蓝星，要建立人类以后每天必须工作八小时、每周只能休两天，签终身合同的黑暗残暴统治吗？
广大蓝星人：外太君，前面有资本家埋伏的干活，我知道一条小路，跟我来。
在蓝星这只是一个网络梗，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呢？
爱国情怀、民族情怀这些能阻止广大人民倒戈吗？
蓝星历史给的答案是不论什么情怀都不能阻止人们倒戈。
上个世纪的东夏，光头党统治下，一个烧饼要五千法币，一顿饭两三百万，于是兔子喜提赢家冠军杯，预计至少五年才能结束的内战三年便结束。
还是上个世纪，但不是东夏，而是汉斯国，一个面包五十万马克，汉斯人果断向洗头佬献上忠诚，即便洗头佬最终将汉斯国带进了深渊，但汉斯不在乎。在汉斯国直接饿死近百万人口后，就算地狱里的魔鬼拿着面包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献上忠诚。
某种意义上洗头老与魔鬼差别也不大，空手套白狼向犹太财阀借钱，债台高筑还不起后物理解决债主，但这并不要命，还不起债便物理解决债主在是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每个政权的基本操作，要命的是战争的车轮一旦发动便再也停不下来。
言归正传，不论是汉斯还是东夏的历史都充分证明，在有更好的选择时（别管这选择是饮鸩止渴还是真的能创造美好未来），人民会用脚投票。
世界不同，但人性是共通的。
上位者并不会因为你是同族就不剥削你，宗门也不会因为大家都是修真者就不剥削你。
万族的底层族人、宗门的底层弟子，悲催程度比996的蓝星社畜有过之而无不及。
资/本家也怕频繁搞出人命，毕竟搞得太过分，大家都没法收场。
历史上拿炸/弹问候工人运动的结果是红色幽灵狂潮，在昔年红色幽灵留下的心理阴影完全消退前，资/本家不论怎样委屈工人的刁钻油滑，都不会效仿前辈。
修真界就没这个顾虑，一来修真者身体素质离谱，别说996，每天007都不怕猝死，二来个体武力差异非常大，不论底层怎么造反，上层都能镇压下去。
既如此，为什么不搞奴隶制？
答曰：封/建制再落后，生产力也甩开奴隶制一百条街。
只要有一个人变法，获得更多资源，培养更多强者，就会成为鲶鱼，剩下的鱼要么被吃掉要么同样进化为鲶鱼。
但即便换了模式，剥削也不会消失。
托宗门与异族上层的剥削，宗门底层弟子与异族底层族人脱离宗门与种族投靠后简毫无心理障碍。
后简是强者，托庇于强者是修真界的普世规则。
后简的模式对弱者更友好，让自己过得更好是生命与生俱来的天性。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投靠后简都没毛病。
种族家国情怀？统统狗屁，一钱不值。
但宗门与异族能看着自己的耗材跑路？看着自己因为人口流失而衰弱，坐以待毙？
见虞微神情复杂，“你放心，不会打很久，我会速战速决的，等打完，再将人口都消化，我就给你放个长假。”
虞微想呵呵。
天庭可是统治了四分之一的宇宙，真的能速战速决吗？
“算了，那就先休一年。”虞微道，趁着战争还没开始，假期能用一天是一天。
后简这回没意见了，战争再怎样也不会在一年内打起来。
“对了，法律你准备叫什么名字？”虞微用法术拿了两个免费的饭后苹果，递给后简一个。“总不能叫实验场律吧？”
后简接过苹果：“也不是不行，名字而已，叫什么都行。”
虞微：“你对大家的心血尊重点吧。”
“我不擅长起名。”
“实验场也该起个名了，给实验场起个名，再用实验场的名做为法律书的名字。”
说着，虞微忍不住露出佩服的神情，活了几千年，头一次看到有人将势力框架搭建起来，目标定好，势力建了起来，怎么做也摸索出了章程，却连名字都没起。
“那就明天开会午间休息时讨论一下。”后简道。
虞微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对后简无话可说的不止虞微。
翌日午间中场休息，后简提出起名的事，让大家集思广益想个好听寓意好的名字，众人这才想起干了十多年，后简一直没给这个势力起名。
“你”扶澜一脸无奈。“罢了，我也没想起来。”
辛夷笑道：“不止你，大家都没想起来。”
风飞沙问：“造化如何？老二你喜欢宗还是门还是派还是坊？”
后简：“大师姐，我建立的不是门派。”
“那造化两个字也可以用。”
“最好宇宙中一半以上的种族都能接受，且有好感的名字。”
风飞沙翻白眼。“你不如想屁吃，宇宙种族何其多，怎么可能有名字能让一半以上的种族接受。”
虞微问：“天庭怎么样？陆地智慧生物与水生智慧生物会在蒙昧时代畅像高天之上是什么，用想像的羽翼勾勒天庭。会飞的物种与本身就生活在大气层的物种也同样会好奇浩瀚星空有什么，畅想星空，同样有类似天庭的传说。而在所有种族蒙昧时代创造的神话传说里，天都有美好的含义。”
后简高兴拍板。“就这个，这个名字好，就叫天庭。”
第三十九章以身作则
按照思路, 起了名字，之后就该大封百官功臣之类，但天庭没这困扰。
后简只是没起名，内部的权责却是分明的, 根据职能划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部门, 根据每个人的能力（能力足够可任高级职务）以及兴趣（因为只是兴趣不代表一定有能力, 因此选择兴趣者大半是从最基层做起）任职, 运转这么多年，每个部门都是脏腑虽小五脏俱全以及缺人的状态, 不需要再来一遍封百官功臣。
不需要考虑高中低各级的部门, 但需要最高的头头叫什么。
后简明确表示要建立的不是宗门，未来也会继续扩张, 不会只一座城，那掌门、城主之类的称呼就不合适了。
不过这会众人就没什么热情了，首领叫啥不是名字？随便。
遂该喝茶的喝茶，吃糕点的吃糕点。
最后还是扶澜给自家领导面子。“叫帝如何？束木焚烧以祭天，鸟飞上天空形状的引申, 还有人族最早的帝字形是花蒂的形状, 代表古人对生命诞生的信仰。天庭虽非生命, 但何尝不是新生？”
“帝，好名字，就它了。”后简继续道。“天庭的最高权力机构，我决定多帝并立。”
众人这回终于给面子了。
辛夷皱眉：“一个组织有多个头, 你不怕打起来？虽然我无所谓你与谁干架, 但我并不想实验场毁于内乱。”
后简委屈道：“只有一个头的话, 我每天随时随地被你们通知有要务，赶紧回来上班？明明法律规定每天只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 但我就算下了班也会被喊回来加班，我还没法好好休假，这是什么事啊？”
辛夷无语：“也没那么夸张，必须立刻马上处理的紧急事务并不多。”
虞微赞同。
修真界不是蓝星，在蓝星，别的事情还好，但国际事务以及地震火山什么的，就算国家领导已经与周公如胶似漆也得爬起来。
但修真界这里，后简是仙人，天庭又太小，需要连夜处理的国际事务基本没有。火山地震什么的虽有，架不住修真者逆天，火山地震还没发生就能预测到。
总得来说，后简的日子比蓝星的同行要好，十天至少八天能准时下班，晚上也不用爬起来。
后简坚持道：“但也有很多事情必须我批准，但你们三班倒，每时每刻都有公文要批，而我只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那些公文都要等我上班后才能批准，然后才能执行，我累，也耽误事了。”
辛夷看向扶澜。“扶澜不是帮你处理了三分之二的工作量吗？她都没喊累，你也好意思喊？”
后简振振有词：“我当然好意思，她是她，我是我，她终究没法替我批了所有公文。而天庭八小时工作制，我做为最高首领都不能遵守，又有什么颜面要求底下的人都八小时工作制？做为最高首领，我更得以身作则。”
莫说一众非人，便是扶澜这个凡人都对后简刮目。
不论说得多有道理，无耻的气息都扑面而来呀。
风飞沙好奇的问：“所以你想让她成为帝？”
后简点头。“对，我的意思是天庭至少要三个帝，三班倒，不论什么事物都能即时处理，同时帝也能准时上下班，完成工作又不耽误享受生活，你们觉得怎么样？”
风飞沙一脸无语。“我们觉得不怎样，哪怕是宗门，也只设一个掌门，即便掌门头上还有长老、太上长老这类比她强大的存在，但也不能直接干预掌门的执政，避免内耗。你倒好，三个帝，是真不怕打出狗脑子。”
不止风飞沙，其余人也没一个想同意后简的蠢想法，即便是虞微，若非知道历史，也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怀疑后简脑壳有恙。
权力是独一的，你知不知道东夏历史上的皇族权贵亲人相杀、挚友反目如吃饭喝水？
那是人天生就感情不好吗？
不，亲人曾经真的是亲人，挚友也曾真的是挚友，但为了权力，皆可舍弃。
为了权力的独一，皇帝先是捶死了枕边人的皇后权力与外戚，后宫与外戚不得干政，虽然后宫失去权力后，权力没有空白，这部分权力落入权臣手里，但问题不大。
干完外戚，皇帝又干丞相，最终废除丞相，虽然这个过程中也衍生出宦官乱政，但问题同样不大，宦官的权力最终也被捶下去。
最后纵向切割分化百姓。
皇帝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但皇帝开心极了，母亲、兄弟姐妹、臣子、百姓都是自己的奴才，爽爆了思及此虞微感觉哪不对。
将所有人变成自己的奴才，普天之下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都是自己的财产是每个皇帝的终极追求，却不是后简的终极追求。
修真者的力量来自于道心，道心决定能走多远，这也决定，皇帝不论早期是什么人，都会在坐上皇位的过程中断舍离，从而成为真正的皇帝，可修真者不是皇帝。
修真者断舍离没什么，但断舍离到连道心都断了，是当天劫不存在还是永远放弃更进一步的希望？
虞微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她觉得自己有点理解后简多帝并立的脑回路了。
但你能做到的事，不代表别人也能做到啊。
哦，别人好像也能做到。
天庭六个天帝，除了扶澜，不是太始仙人就是太初仙人，能修炼到这份上，道心不能说坚如磐石，而是坚如钛合金。
权力迷人心，能迷得了这样的道心吗？
天帝之间如果干起来，绝对不会是因为权力，而是彼此的理念势同水火，但理念不合的人有没有权力掺和都会干起来。
想明白多帝并立这种奇葩制度在修真界还真有土壤，虞微便问：“至少三帝并立，如何选？”
众人看向虞微，你还真打算纵容她？
“提名，然后大家投票，当然，不能随便谁都可以被提名，必须是有足够功劳，能够服众的人，不然硬推个不能服众的，大家都不开心。”
“那我没异议了。”虞微道。
加上能服众这一前置要求，只要天庭不是集体抽疯，都不会选出美稀宗那种极端案例。
既然没有大的后患，而且利大于弊，实行也没什么问题。
后简看向其余人。“诸位有什么想问？你们不问我就当你们同意了，一二三，没人有异议，那就通过了，我提名扶澜为第二位帝，你们可以投票了，赞同的举手。”
你就没给我们提出异议的时间。
众人磨了磨牙，但后简明显心意已决，阻止不了，只能思考人选如何。
扶澜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扶澜是凡人，不需要担心扶澜与后简内耗，既然无法阻止后简抽疯，那就选个最安全的，遂集体投赞成票。
“都是支持票，那扶澜就是帝了，但我与她加起来也只工作三分之二的时间，还差三分之一”
辛夷打断道：“我觉得我们中没有合适的人选，第三位帝先搁置，以后再说，大家觉得如何？”
风飞沙道：“我无所谓有几个帝，只要不影响我的研究经费就成。”
渊道：“我也觉得够了，天庭又不大，实际控制的行星、卫星也只三万多，事情并不多，两个帝够用了。”
众人陆续发表意见，潜台词就一个：后简你适可而止，再来一个容易打起来。
后简见此也见好就收。
尽管后简的初衷疑似是为了偷懒，但不可否认，两个帝的存在让天庭的行政效率大增。
中高阶修真者与仙人不用睡觉，活得久了便没了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概念，官署二十四小时开门，不论白昼还是黑夜都有事情做。但天庭当下的人口以凡人为主，修真者人口比例只几万分之一，受人口结构影响，官署大部分工作也集中在白昼。
后简与扶澜轮流值班，确保凌晨到入夜这段时间有人即时处理政务，第二天起来基本没有堆积的公务。
更不会有谁在休息时间被通知有突发事件，临时加班，赶紧回来处理。
行政效率翻了至少一倍，天庭也进入积极备战状态。
尽管后简一再表示自己不会侵略谁，架不住天庭对底层修真者与凡人吸引力太大，人都往天庭跑，搞得别人没耗材。
除非后简拒绝接受人口，不然打起来是必然。
只是，谁也没想到周围的宗门与族群那么能忍。
虞微修假了一年回来，又工作六年，天庭开发的荒星数量达到百万颗——后简当初借的灵石也消耗干净了——邻居们这才忍不住掀桌。
虞微对邻居们的忍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天庭这些年蚕食了它们至少泰半的凡人与一半的修真者，居然能忍到现在，忍者神龟都没这境界。
但如此忍耐，邻居们的掀桌自然下足了功夫。
知道后简是仙人，自己没有仙人或只有一名仙人，干不过后简。因此拉上了距离更远的一个实力相当于人族三流宗门的异族结盟，用天庭这些年开发的荒星诱惑这个异族下场。
这个异族也是人族的附庸族群，也很谨慎的询问了人族，确定人族无所谓，甚至鼓励它干掉后简后，这才放心下场。
宗门与异族结盟后仍旧谨慎，试探性的灭了天庭在一颗星球上驻守的千名凡人——荒星完成初步开发后，后续的开发只要有法宝和灵石，需要的人手不多，工程大队会前往下一颗荒星继续开发，只留下少数人负责后续。
然后，就没然后了。
后简收到消息后气得不轻，当天就提着剑去拜访这些势力的仙人。
第二天，失去所有仙人的宗门与异族宣布投降。
感谢修真界不知道多少万年弱肉强食的规训，修真界土著对滑跪强者毫无心理障碍——有心理障碍的都人工灭绝了。
战争来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天庭这边都懵了。
虽然打不过就投降很正常，但也不用这么快吧？
做了战争至少会打个半年的天庭：你们滑跪得这么快，我们完全没做好怎么处理战败者的准备，现在很难做啊。
若按修真界的传统，倒也谈不上难做。
问题是后简闹幺蛾子了。
战后的会议上，后简如此说：“别人真心诚意的向我投降，我怎能拒绝？那不合传统。”
众人点头。
修真界的整体虽然残暴离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国际规则。
战败者投降了，胜者还要没完没了便是没风度——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族群能永远强大，若支持胜者不接受投降，未来被拒绝投降的队伍里搞不好就有自己的族群。
扶澜问：“那让他们迁徙还是成为附庸？”
除此之外还可以灭族，但想也知道后简不会答应，扶澜便没提。
后简又道：“这些势力的大部分人口都表示希望未来被天庭统治，若拒绝，我于心不忍。”
扶澜道：“可它们不止凡人，还有许多修真者，我们的灵石库存已经耗光了，增加这些人口便是增加海量的支出。”
后简：“吞下这些人口，这些势力库房里历年积累的灵石与财富都是我们的。”
风飞沙道。“不吞下这些人口，财富也都是我们的。”
后简：“我想建立的是不一样的秩序，不是一如既往的缺德，让他们迁徙也就比杀光他们好点，而成为附庸也意味着他们低人一等，更甚至会因为更严苛的盘剥而失去未来。”
辛夷道：“既然你坚持，那就接收那些人口吧。”
了解医邪救一人杀一人事迹的人不由讶异看向辛夷，中邪了？医邪居然这么有人性？
扶澜道：“若要接收这些人口，若有人来告状，我们要按天庭律审理吗？”
后简理所当然道：“审啊，只要发生时间不是超出天庭建立前的两百年追诉期，皆依法处理。”
原本只是觉得杀了千名凡人的修真者以及对他们下命令的人必须死，其余人如何处置只觉无所谓的多数人脸色立刻变了。
祖宗，知不知道你这话代表多恐怖的工作量？
后简知道，但后简不在乎，也没人能拦她。
刚开始的工作量并不大，只要安抚民心，但等民心安定，法律与教育普及，天庭就得累成死狗，尤其是负责接收的人。
因此拍板接收战败势力的人口后，后简询问谁去接受与治理，无一人吱声。
后简见此，干脆独断道：“既然没人自荐，那就我来点名，式微、辛夷，你俩最近工作量最少，就你俩。”
虞微嘴唇翕动，有一瞬想问候后简的亲属。
后简：“每天只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每旬休三天，不会让你们加班。”
虞微仍有质疑。“要完成接收还不出大乱子，工作量必定惊人，怎么可能不加班？”
“你俩可以学我与扶澜，轮值，确保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有人处理政务，并对所有任何政务即时处理，便不需要加班。”
虞微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扶澜与足下的政务处理能力，除了必须开会表决的事情，都能即时处理。
但顺从后简，回头工作时还能多要点资源，不顺从，鬼知道会被调去做什么。
后简在这方面也不是没有前科，见不得人闲，一旦这个部门不够忙，便会将一部分人手调去忙的部门，不允许任何人力浪费。
其它部门负责的事没学过？
那就学呗，长年累月只在一个岗位干活，不会觉得枯燥吗？
在后简这种保证八小时工作制与三休，但不给摸鱼条件的节俭精神下，天庭的公务员人均多面手，中高层更是泰半部门都干过。
只虞微这些年便先后在农业部门、立法部门、医药部门、教育部门、科研部门等九个部门干过。
权衡利弊，虞微没再提什么意见。
行动派的后简翌日便将俩人以及一部分公务员一同打包送上了灵舟。
传送阵建起来成本高，同时凡人无法使用，因此天庭目前的主要交通工具还是灵舟。
客货两用，将乘客送到天庭治下的其它星球（大部分时候是送建筑队），回来时拉着大量的粮食牲畜——生灵草也可以喂牲畜，荒星的生态开发到一定程度后留守人员会在当地搞起牧业，用生灵草喂牲畜。
因着是离开，而非返航，众人便没与牲畜同处一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灵舟沿路走走停停，给每一颗星球留下补给——开发时间太短，星球都无法自给自足。
留守人员搬运灵舟时，辛夷也坐在甲板上俯瞰大地。“你说等这些星球的生态都完善，能自行运转时，会出产多少灵气？”
“那还早着呢，建立生态需要耗费大量灵气，生灵草的产出太低，除非原来就有完整生态，不然一颗荒星从开发到拥有能自行运转的生态系统，起码一千年。”虞微叹道。
没见过这会的效率，真的意识不到未来的末日时代，丹曦她们三五十年就能修复一颗生态被魔物完全的星球意味着什么。
而意识到了效率差异，也会随之意识到魔神遗蜕给这个世界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只一千年，很短。”辛夷道。
“对你确实很短。”虞微点头。“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
“我还记得你当初杀一人救一人的风采，后来虽然被知秋拦着，不要求杀一人做诊金了，但也没多少仁心。”
辛夷叹了口气。“我没仁心，但病人也不遑多让，我要求杀一人才能救一人，但杀的这一人也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必须是病人最重要的人。”
“人性禁不起考验。”虞微摇头。“但你没事搞这种考验做什么？”
“我最初时并非如此，赠医施药，不论什么病人，我都尽力医治，享誉一时。”
“听说过，你最早的外号是阎王愁。”虞微更加不解。“我听说也看过一些济世救人的良医遇到医闹，心灰意冷，退出这个行业的案例，但如你一般从阎王愁转变为医邪，着实头回见。”
“医闹对我不是事，我是医修，也是刀修，想跟我玩医闹也得打得过我。”
“那你是受什么刺激变成医邪的？”
“我的病人大多是受伤之人。”
虞微淡定道：“修真界这民风，正常。”
“我救过的病人，很多都是与人战斗垂死，但被我救回来后，他们再次找我时，仍旧是战斗重伤，但也有的没及时找到我，半道上就死了。”
虞微唏嘘道：“可惜了。”
“我希望他们珍惜生命一些，但他们觉得，反正不论怎样的伤势我都能救回来，他们若有钱，完全不在乎诊金多少，若是没钱，也不是事，我会没钱的病人赠医施药，更没必要顾虑什么。”
虞微噎住。
辛夷道：“因此我就想，若救命的代价很重，他们能否爱惜自己的生命。”
虞微槽多无口：“不可能的，这只会变成对人性的考验，一遍又一遍的证明人性下限能有多低。”
辛夷木然道。“知秋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不要强求太多，能救一人是一人，但我意难平，他们让我觉得我百年苦学医道，勤勤恳恳精进自己，我付出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说到最后辛夷眼睛几欲喷火。
原来除了医闹，病人的不尊重也会让医生产生心理问题 ，虞微心想。
“我很羡慕知秋，不论遭遇什么都能安之若素，不受影响，但我做不到，可我也不想内耗自己。既然病人让我不痛快，那就一起不痛快。”
虞微：“可你最近千年没要求杀一人救一人了。”
“知秋不让，但无所谓，我也没了曾经想要行医济世的热忱。”
“我看你最近几年干活挺热情的，要不是后简禁止加班，我估摸你能全天候义务加班。”
辛夷露出了恍惚之色。“这些年我在天庭负责医疗部门，见到的病人都很爱惜生命，最多就是管不住嘴，但不会有任何人轻视生命，我很少感受到这样的尊重。我不是说人就应该贪生怕死，修真如逆天而行，最忌贪生怕死。但我觉得，生命只有一次，独一无二，就算要死，也应该认真思考自身最希望它用在哪里，而非轻率对待。”
虞微沉默须臾，道：“良医只能医病，不能医世，在这个大部分人都无法寿终正寝的世界，你的精神需求与现实错位了。”
辛夷颌首，旋即道：“天庭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我想试试，这样走下去，我能否找回年少时的热忱。”
“你会的。”虞微道，是祝愿也是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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