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丹的需求越来越大了, 我老家有句话说，只有享尽人间富贵的王侯贵族才想长生不老，一生都苦哈哈的百姓是不想长生不老的，活得越久越受罪。现在看来此言有误, 百姓吃饱穿暖, 并且生命安全有一定保证后, 对延寿丹的需求蹭蹭的涨。”
关山月往红泥小炉上的茶壶里加着茶叶, 随口对灵符通讯的另一边道：“延寿丹炼制起来不难，成本对修真者不高, 对凡人却不容易。且即便是最便宜的种类, 其产量也不可能满足所有凡人的需求。何况凡药皆有堕药性。”
“所以还得多研究延寿丹的丹方，轮换着吃, 所幸后简颁布政策，生的子嗣不论有无灵根都不奖励丹药财宝，只有一视同仁的生育补贴，不涉及延寿丹，不然财政问题就大条了。但即便如此, 要让随便换份工作就能吃饱喝足的公务员跑得勤快, 也需要胡萝卜吊着, 后简每年会给根据政绩奖励干得好的公务员延寿丹，资历很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老人，也要给, 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就眼下的财政, 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们减少开发荒星的速度，便不会财政频频赤字。”
“那就会有大量人口没有工作, 无业游民多了可不是好事。”
关山月赞同，散修人口的暴增已经让她深刻体会到无业游民太多的后果。
“而且延寿丹的成本虽然不高，但数量上去了，成本也会很高，要普及延寿丹，人均长命千岁，需要更多生产力。”
关山月不解：“为什么要普及延寿丹？有功当赏，但也没必要所有人都给延寿丹。”
“原因有点多，只说主要原因的话，一是拉低距离，修真者，尤其是高阶修真者寿命长得离谱，十年百年在你们看来只是弹指须臾，但对凡人和低阶修真者而言却是半辈子与一辈子。寿命差到这份上，别说共情了，沟通交流都成问题。就拿婚姻观念来说，凡人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结婚后会在一起一辈子，就算过得不开心，也会忍忍，一辈子很短，忍忍就过去了。但换成寿命成千上万年的修真者乃至长生不老的仙人，要么不开心就分手，要么当场拔剑杀人丧偶。虽然有生活水平的差异，但寿命也是一大原因，没有人愿意忍受成千上万年的不开心。”
“有道理，寿命差异太大，两者看对方都是夏虫语冰。”关山月颌首。“二呢？”
“二是给予人们更多选择。”
“更多选择？”
“人活在世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很多人为了生存会将自己打磨成社畜，但没有人是真心想要成为的社畜的。”
“虽然听不懂社畜是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词，可为了生存折腰，也不是什么问题，活着才可能有未来，可能有希望。”
“但你不觉得，为生存而将自己变成不喜欢的模样那一刻，违背了本心，虽然得到了生存，但已经是悲剧了吗？”
换个人肯定要驳回去，但听到这话的是关山月，一个高阶修真者，不仅没驳回去，反倒陷入深思。
“还有的人，衣食无忧，却为了许多不可思异的事舍弃拥有的一切。不知道你看过我写的梁祝、孔雀东南飞、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没有。在很多人看来，祝英台有毛病，放着出身高贵能让她锦衣玉食的马文才不要，偏偏吊死在一个寒门小子身上，为此丢了命，傻得要命。还有孔雀东南飞，刘兰芝回家后的提亲之人一个比一个好，偏就想不开与焦仲卿一起死，焦仲卿也是，既不能反抗老娘，也完全不考虑失去儿子后老娘能否活下去，上吊一了百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卓文君更是脑子有坑，司马相如分明是图她家的财富，在围猎她，她还吊死在司马相如这个渣男身上。”
关山月道：“不喜欢马文才喜欢梁山伯有什么问题吗？找情人不找个自己喜欢的难道还找个不喜欢的？那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我当年采补男人都要求男人必须长得好看。”
“呃，祝英台下半辈子的生活取决于她的丈夫，选马文才，她下半辈子能吃肉，选梁山伯，下半辈子吃糠咽菜。”
关山月不解。“祝英台是无法生活自理的残疾人？”
“不，她手脚健全。”
“那怎么下半辈子吃什么要取决于别人？”
因为文化差异，虞微抹了把脸。“因为社会情况不一样，祝英台所处的社会，女人必须依附男人才能生存。”
关山月大为震撼，但想想宇宙之大，什么奇葩都可能诞生，也能接受。“那卓文君也是吃饭问题？”
“这个倒不是，卓文君的问题是她下嫁司马相如，司马相如靠她的嫁妆打点做官，完成阶级跃升。”
“司马相如美吗？”
“美。”史书盖章的美男子。
“阳/痿吗？”
“不。”
“那给他钱不是应该的吗？”关山月理所当然道。“别人服侍你服侍的好，你怎么能不给回报？”
虞微：“”
“还有焦仲卿和刘兰芝，这俩本身就是在反抗吧？刘兰芝回家后来提亲的人的确一个比一个好，但有没有人问，她这会想不想再嫁，愿不愿意嫁这个人？若这一切的决定权都不在她手里，刚体验过被焦母折腾主宰的她，真的愿意再被另一个人主宰吗？即便对方比焦母友善。而焦仲卿，他亦然，焦母管闲事都管到他屋里了，他愿意一生做焦母手中的提线木偶吗？不想做提线木偶，被另一个人操控，他们俩最后的结局也很正常。要么焦仲卿想办法弄死焦母，刘兰芝想办法弄死父母与兄弟，不然死亡是他们唯一的反抗方式。但我还是觉得这种反抗方式太蠢了，换做是我，我死之前必定是要带全家人一起走。”
虞微抱头。
虽然现代人解读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焦刘的爱情时也喜欢从阴谋论角度出发，但比之关山月，现代人的脑洞真是差太远了，起码现代人说不出带全家一起死的话。
以虞微对关山月的了解，关山月这话不是说说，是真做的出来。
须臾，虞微调整好凌乱的心情，重新打起精神。“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为什么有的人能为了生存将自己变成不喜欢的模样，有的人却能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舍弃吃香喝辣的生活，甚至生命。”
“嗯，焦刘梁祝这类例子可能不太恰当，但现实里还存在另一种很少见的案例。有的人，他们天生就在某个领域很有天赋，因此身边的人便积极挖掘培养他们在这方面的天赋，但他们中的一部分却很厌恶自己的天赋，更喜欢另一个领域，偏偏，他们没有对应的天赋。于是，对于他们的怨念，那些没有他们的天赋却因为喜爱而与他们处于同一领域的人便觉得这类人是在炫耀、无病呻吟。”
想了想，虞微继续道：“还有一些更极端的例子，有一个人，他生于王室，自幼锦衣玉食，却在成年离开王宫出游时见到穷苦人的尸体而受到刺激，舍弃心爱的妻子与儿子，跑去出家，创造佛家思想，挖让他生而尊贵的贵族制度的根。”
“你在说后简吗？”
“不是后简，是我老家的一个古人，虽然他被尊为佛，但他的所作所为，在一些人看来是非常炸裂的。抛妻弃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成为乞食游方的僧侣，堪比首富的儿子跟家里断绝关系，跑去街上当乞丐。”
“你说的佛听起来很像很久以前的修真者，世家与宗门之交时，修真者四处流浪，居无定所，走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便就地向人们讲道。”关山月总结道。“佛不是吃饱了撑的，他有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有这般道心，若修真，修行之路必定一帆风顺，便是太始仙人境也未尝不可期。”
“是啊。”虞微赞同，旋即道：“还有个地方叫加沙，那里发生了大屠杀，医院也被轰炸，但仍旧有无国界医生跑去加沙救人。人们虽然钦佩他们，但很多人内心无法理解他们的选择。哦，对了，无国界医生普遍受过高等教育，医术水平过硬，就算不做无国界医生，随便找个地方工作，也能过上安全且优渥的生活。”
“道心坚定，都是修真的好苗子。”
虞微想了想，觉得那些无国界只要不是点背到家没有灵根，这会搞不好已经成修真者了，毕竟修真是真唯心至上。
道心第一，天赋其次，资源最末。
道心坚如磐石，只要没在半道上被人杀了，磨都能磨成仙，而道心不达标，就算没在半道上被杀，天赋与资源再好也无缘仙人境。
就算没灵根，问题也可能不大。
每天看妇女小孩被屠杀，连医院都被炸了，医生念头能通达就怪了。
只要医生心有不甘，在灵气环境中化为厉鬼是必然，厉鬼修行不需要灵根，至于圣贤化作厉鬼对现实的讽刺如同骑脸输出，那是另一回事。
“我没想那么多，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与你分析一下他们为什么如此不同。”
“一心向道。”
“他们都是凡人，不能修真。”
关山月淡定道：“没人规定不能修真的凡人不能有道心。”
“你这么扛下去，话题就没法聊了。”
关山月将煮好的茶汤倒出。“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看过一个说法，越幸福的人，看到不幸的事，刺激越大。只不过事后的反应会有所不同，有的人的反应是：老爷我心善，见不得苦命人，把人都赶走，不要污了美好的世界。”
最高级版本则是赛博朋克的世界，富人居住在高楼大厦顶层，美丽洁白的云层在腰部，遮掩了地面的贫穷、犯罪、肮脏，让富人的世界完美无瑕，但赛博朋克说出口，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虞微便没说。
刚品尝了一口茶汤的关山月噗的吐出茶汤。“这话谁家逗比说的？傻的真可爱，黄泉路上独行寂寞，多拉几个人一起走是做人的基本素养，多天真才能自信苦命人多了，不会有人想拉他做个伴？”
“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还有更可爱的反应吗？”
“你徒弟，加沙的无国界医生，都可以归入第二种反应。”虞微道。“自己过得太幸福，看别人不幸福便如同看到华服上爬满虱子，因此想让别人也幸福起来，去掉华服上的虱子，让华服不再瑕疵。”
“强迫症是病，无药可治。”关山月道。“但祝英台与卓文君幸福？”
“怎么说呢，不同的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衣食无着的人，能温饱便是幸福，而祝卓二人，她们生来衣食无忧，吃饱饭在她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
“吃饱饭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在你们看来是天经地义，别打岔，听我说完。”虞微继续道。“也因为不愁吃穿，所以温饱并不能让祝卓觉得幸福，只有精神上的富足才能让祝卓感觉到幸福。”
“怎样才是精神上的富足？”
‘被爱，被尊重，也会爱人，也会尊重他人，成长过程中持续的感受到正向反馈，如此环境里长大的人，即便后半辈子倒霉到极致都能自得其乐，感受到幸福。’
“祝卓二人的成长环境一定很痛苦。”关山月道。
“必然。”虞微叹息。
都不止梁祝，现代社会里很多所谓恋爱脑，本质上也是类似的情况。
爹妈养孩子跟养家畜一样，吃饱穿暖饿不死就行，能养出健全人格，那得是基因突变。
人格都不健全了，别说恋爱脑，哪天发疯杀人放火，亦或跳楼自杀都不稀奇。
虞微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视频。
有个小孩抑郁了，父母愤怒的质问小孩：我短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你怎么就抑郁了。
虞微彼时只觉得窒息，长大后回顾往事，便觉槽多无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吃穿都不愁，小孩才抑郁的？
知道的是养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养家畜呢，有一口饭吃就行。
不对，就算是养宠物，主人都知道要每天遛狗遛猫，防止宠物抑郁。
啧，感觉那个抑郁的小孩更惨了，活得还不如宠物。
关山月问：“但这与你们想普及延寿丹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虞微道。“修真界的情况，只要分配不出问题，纯粹的吃饱饭并不是问题，而分配这方面你们做得很好。只要不是统治阶层的修真者大量死亡，又没有新的统治者及时接手，造成秩序崩盘这种极端案例，饥/荒便只是传说。但人吃饱饭了，精神需求也就上来了。”
“吃饱饭以后，人会想要安全感，希望生活品质不会下降，生命安全有保障，不会被人欺负这些，对风险具备抵抗能力。”
关山月拿起放温的第二盏茶汤。“爬到高处吗？”
“你活得很有安全感？”
关山月：“”
“若你看待世界看到的是金字塔，那不爬到金字塔的顶端，你感受不到安全。”
“爬到金字塔顶端就安全了？”
“怎么可能，金字塔顶端只容得下一个人，底下每一层的人都想爬上去，爬上去了你也得天天打压底下的人，防止被拉下去，何谈安全感？”
“延寿丹并不能给人安全感。”
‘我知道啊，但不是每个人都纯粹的爱权力，大部分人爱权力更多的是环境的耳濡目染，以及，没有权力就会被欺负。与其说爱权力，不如说爱安全感。举个例子好了，若让你做选择，一种是拥有权力的人生，一种是做喜欢做的事且不会被人欺负的人生，你选哪个？’
关山月沉默。
“你沉默了，看来你并不能坚定的选择权力。”虞微笑道。“天庭如今创造的社会模式继续发展下去，可令人衣食无忧，生命安全有保障，不被人欺负，对风险具备抵抗能力。这些都是安全感的保障，而有了安全感后，人会幸福吗？”
“不会。”关山月道。“安全感是生存需求，不是精神需求，当生存需求得到满足，对精神需求的渴望会异乎寻常的浓烈，甚至重逾生命。”
“是呀，若不能得到满足，将会爆发全社会性的精神病与抑郁症，以及年年创新高的自杀率。”虞微道。“若不能念头通达，死亦何苦？”
“延寿丹可以预防这个问题？”
“嗯，我留意过了，你们这些修真者，真的是多才多艺，境界实力越高，越多才多艺，若是仙人，更是人均全才，样样通样样精，但你们不可能人人都是全科天才。”
“活得久，不论什么知识，即便没有天赋，只要想学都能学会。”
“是的，一年学不会就学十年，十年学不会就学百年，百年不成就千年，千年不成就万年，天才的天赋在你们面前黯然失色。”
同样的领域，天才再天赋异禀还能和学了千年万年的老妖怪比？
虞微继续道：“延寿丹可以让人有更多时间思考自己喜欢做什么，然后去学习，就算没天赋也没关系，寿命长，水滴石穿，总能磨会。”
“水滴石穿何其枯燥，天庭治下的凡人耐得住这份枯燥？”
“耐不住说明不是真爱，不是真爱，做喜欢做的事，人会充满幸福感，都能感觉幸福了，又怎会觉得枯燥？”
关山月思索须臾，虽然有点怪，但又无法反驳的有道理。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唠到茶汤喝完俩人才停下闲磕牙，关山月收拾起茶具，才收拾一点，雪缥缈便出现在面前，帮她收拾茶具。
“师尊怎么还与式微聊天？难道忘了与她的恩怨？”
‘没忘，只是和她聊天挺有意思的。’
“她不会对师尊抱有善意。”
关山月笑道：“还是有善意的，只是善意之下包裹了毒/药。”
雪缥缈不可思异的看着关山月。“我联系二师姐，此人不能再留了。”
关山月抬手摁住雪缥缈的肩膀。“不必告诉后简，式微并未违反对她的承诺。”
“可你方才说”
“她对我有恶意，但并未打算对我下手。”关山月莞尔道。“她只是试图引导我自杀。”
雪缥缈无语。“她怎会如此愚蠢？师尊乃渡劫境，能修炼至此，道心必坚如磐石，谁自杀渡劫境修真者都不可能自杀。”
“所以我说她很有意思。”关山月笑道，她能感觉出来，式微是真的相信能引导自己自杀，倒不是多敏锐，而是式微就没遮掩过图谋。
“我还是觉得不当留着她。”雪缥缈抱怨道。“二师姐真是的，师尊与她仇深似海，她不可能放下仇恨，必是要日夜踅摸如何报仇。”
关山月的表情冷淡下来。“这是我的恩怨，我会处理，不必让你二师姐烦扰。”
“我也是担心你。”
“我若杀了她，你二师姐必与我决裂。”
“你可是她师尊。”
“你二师姐是一般人。”
雪缥缈噎住，须臾才道：“难道就任式微算计师尊？”
关山月摇头。“你也说了，我与她仇恨似海，不杀我，她必食不下咽寝不安席。说实话，她能忍到如今，已经是奇迹，可见是真的爱你二师姐。但她终究是厉鬼，厉鬼若不能报仇雪恨了却执念，必将疯魔，厉鬼的忍耐是有极限的。我不能先动手，但她先动手了，我自卫反杀，你二师姐也只能接受现实。”
“二师姐”雪缥缈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做徒弟做到后简这份上也是绝了。
关山月与式微之间的重点是谁对谁错吗？
不是，不论关山月是对是错，都没有为了旁人枉顾师尊安全的道理。
不孝至极。
第四十一章安利
虞微一边用灵符通讯闲聊一边阅览公文上, 结束通讯时正好阅完一份公文，没什么问题，盖章通过，若有问题则要写下批复, 指出为什么不行, 有什么问题, 打回去改。
一份又一份, 一口气处理完上千份公文，虞微有种吐血的感觉。
虽然有辛夷当难友, 可以轮值, 但真的做起来就会发现，想休息？做什么白日梦呢。
新吞并的地盘直径约一万光年, 一万光年是什么概念？银河系直径也才十万光年。
如此辽阔的疆域，人口多还是其次，以人族地盘为中心的启星域是整个修真界开发度最高，智慧生物最稠密的星空。这么说吧，天庭每个星域的大小都不同, 其中启星域最繁华, 空间也最小, 显然，天庭与东夏古代一样，都是按人口划分行政区。
虞微对需要接受的疆域的人口有心理准备，也对软反抗有心理准备, 战败者与难民不同, 难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只要能活下去，后简说啥就干啥, 配合度百分百，战败者心中必定会有不服气。
但她的心理准备仍旧不足，低估了这一万光年尺度上的智慧生物种类。
蓝星只是分了成千上万个民族的一个种族尚且摩擦冲突不断，何况修真界实打实不同物种的智慧生物们。
哪怕为了建立统治，天庭也不能放任这些物种继续聚族而居，那与裂土分封有什么区别？都裂土分封了，又怎么可能服从天庭的法律与规矩？
不同种族改变原本单一族群聚族而居的模式，改为杂处，而这些物种包括但不限于人族，也不限于碳基生物。
因而美好的目标与现实结合的结果是工作量呈几何倍增，公库财政花钱如流水。
虞微与辛夷两个加起来，不仅没有后简当初安慰的轮值休息，还都是不打折扣的007。
揉了揉额角，虞微取出一张灵符联系后简。
“式微？又有人逃亡了？只要不是搞破坏，跑了就跑了，咱们现在人手不足，反正没有法律追诉期，将案子留档，发布悬赏就行。”
虞微道：“咱们发布的那点悬赏就没多少吸引力。”
天庭发布的悬赏制定标准不看罪犯的力量，只看罪犯的罪行，罪行越恶劣，悬赏越高。
“还是有的，赏金猎人绝不会为了几百灵石去猎杀渡劫境修真者，但会为了几百灵石去猎杀低阶修真者。总得来说，大部分罪犯都能抓回来，而少部分，他们会被赏金猎人拒绝本身就证明罪行与实力不对等，既如此，让他们多自由一段时间，待天庭培养出自己的人手也没什么。而且让赏金猎人去对付这些高阶修真者也很危险，没必要让他人冒生命危险承担天庭的职能。”
“很有道理，虽然我们自己的抓捕队伍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我是仙人，你是鬼修，等得起至少你等得起。”
“你等不起吗？”
“你忘了我对你的承诺？”
虞微愣住。
后简继续道：“我也想与你商议一下当初的承诺。”
“改主意了？”
“没有，我是想与你商议一下，你忍不住决定杀我报复师尊时，可否给我留点时间准备后事？天庭如今的情况，我若没有安排身后事，突然死了，可能会出问题。而安排好身后事，即便我死了，也不会影响天庭的运转。”
虞微无言，须臾，道：“我找你不是说为这事，我想跟你说，公库没钱了。”
“没钱了？不是将宗门、诸族的财富都搜刮了一遍吗？怎么会这么快就花完了？是没搜刮干净？”
“不，搜刮得很干净，都刮地三尺了，是花钱太快的缘故。”虞微揉了揉眉心。“智慧生物的种类太多了，你知道让这些智慧生物杂处又不打起来有多难吗？”
后简充满信任的道：“所以我才交给你啊。”
虞微有一瞬感动，感动完了就想抽自己一耳光，再感动也改变不了自己这两年007的悲催。
“为了防止不同的智慧生物打起来，我只能将他们所有人打散混居，再组织起来工作学习，虽然只能工作三分之一的时间，但只要这期间的工作强度足够高，下班后再有摩擦，也没谁还有心气打架。可不论凡人还是修真者，学习还好，消耗人力，但不怎么消耗灵石，生产却是消耗灵石大户，更别提造更多灵舟加强各个星球的往来，花钱如流水。”
说到最后，虞微磨了磨牙。“我这边花钱如流水，你也不遑多让。”
两道放血槽前，金山银山都听不见响。
后简面不改色。“我现在花钱是为之后的省钱。”
“但事还没做完，钱花完了，你还能再借一波吗？”
“我上次借钱，光联系人就花了三年，就咱俩现在的花钱速度，花得比借得快。而且我上次借钱才过去多久，他们不可能有钱借我，嗯，有个人或许有钱。”
“谁啊？”
“你徒弟。”
“阿愚？渊之前劝说过她加入天庭，她拒绝了。”虞微有些困惑的回答。
史书记载阿愚后来成了天庭的天帝，但此刻的她，说没兴趣也不是，不论是联系自己还是联系渊时，都能看出阿愚对天庭有些兴趣，但说有兴趣，完全没看出有加入的想法。
虞微也无法判断阿愚的兴趣究竟是对天庭本身感兴趣还是因为自己当初的预言而对天庭感兴趣。
“那是渊不行，我出马，保准掏来她一半家产。”
虞微很想说，渊与阿愚是情人，渊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但后简之前十四亿人每人给我一块钱祝我成亿万富翁的操作太炸裂，虞微也不敢说什么，怕被打脸。
“除了阿愚，你还可以找合欢宗借钱，关山月是你师尊，你花她的钱天经地义。”
“我想过，但合欢宗的财政年年赤字，不提也罢。”后简叹息。
风飞沙忽道：“还有一只肥羊也可以考虑。”
后简不由看向风飞沙。“谁啊？”
“九伯。”风飞沙回答。“那家伙钱多得到处撒币，与其胡乱撒币，不如撒给你。”
后简嗯嗯点头。“撒给我起码能对他有回报，但我不知道祂在哪。”
宇宙间的一流势力越来越少，而大势力的减少也意味着对九伯下手的顾虑越来越少，九伯最近千年几近销声匿迹。
“我知道。”风飞沙道。
后简讶异的看着风飞沙。
“祂是我曾经的顾客，我给祂打造了不少防身的东西，还会定期找我补货，算算时间，再有一年就该来找我补货了。”
虞微道：“一年后咱们早破产了。”
后简道：“可以先找阿愚救急。”
“也行。”虞微又换了个话题。“你的房屋法宝改造得如何了?还要花多少钱？别到时又跟这次一样，大发横财，但花得更快。”
后简看了眼才搞定框架的宫阙。“快了快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毕竟是将法宝升级为仙器，还要进行针对性改造，需要花的时间当然多一些。”
后简打着哈哈混过话题，迅速结束通话，再度看向风飞沙。
风飞沙道：“你不挑防御能力与速度，我一个月就能给你完工。”
后简一脸无语。“可我找你改造房屋法宝为的就是防御能力与速度，没有速度，我如何确保天庭的政治中心与军事力量可以随时随地最短时间出击任何地方？没有防御能力，我要如何保证出击四方时，政治中心的凡人官吏性命无碍？”
“你可以一直坐镇。”
“之前凡人工程队遇害时，我难道没有坐镇在政治中心？”
“但你那会没上班，没看神识。”
后简摇头。“就算我开了也来不及，而且我也不可能全天候开着神识，信息量太庞大了，我的精神会承受不住，必须想一套更保险的法子。”
风飞沙看了眼宫阙层层的法宝。
移动的城也不是没见过，比如流族的灵舟本身就是星空之城。
但修真界目前的移动之城本质上是另一种灵舟，且大部分时间停在固定地方，就后简特别，她是真的要改造出一座城，还是一座军事功能为主的城，而为了军事目的，这座城注定昼夜巡航。
“我得说你的脑洞不错，但就算改造出来，式微她们也会被你气死的。”风飞沙道。“一座在天庭疆域中昼夜巡航的城，巡航需要的灵石燃料万亿灵石也不过听个响。”
“我倒不这么觉得，天庭开发的荒星每年都在出产灵气，只是这会还很少，但随着生态的完善与发展，生灵草会越来越多，灵气产出也随之增加。一万颗星球的灵气不够燃料，便十万颗，十亿颗，十万亿颗。”
“十万亿有点希望，但天庭目前开发的星球才有十万吗？”
“没有，但我是仙人，我等得起。”后简理所当然道。
风飞沙无语。“你做这些事都挺果决的，怎么在师尊与式微的事情上那般优柔寡断？”
后简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优柔寡断，杀人偿命，我支持式微复仇呀，只不过我支持她用另一种方式同态复仇。”
风飞沙摇了摇头。“不是优柔寡断，但与优柔寡断无异，甚至你还不如优柔寡断，你知道不论式微还是师尊都对你下不了手，与威胁她们何异？”
后简头秃。“那我也没办法，我不想看到她们任何一个死，师尊还好，只要我能拦住式微，她就不会有事，而式微，她是鬼，她的仇恨总得有个出口。可那是师尊，我怎能让她的利刃冲着师尊去？反正杀我也能达到同态复仇的效果。”
风飞沙无法反驳。
杀了后简岂止达到同态复仇的效果，效果更佳。
后简因为自己的烂账死了，关山月会比自己死了更痛苦。
“若她真的忍无可忍，最终对你拔剑呢？”
后简理所当然道：“那不是很好吗？以我对式微的了解，杀了我之后她便无法再对师尊下得去手，师尊亦然。”
风飞沙对后简的脑回路服了。“我一时间竟不知你是爱她俩还是不爱她俩，你这么个搞法，她俩道心不出问题才怪。”
“师尊道心本就有瑕，债多了不愁，而式微，执念了却，她也会入轮回，迎接新生。”
“师尊道心有瑕也不是你火上浇油的理由，式微就更别提了，我觉得她会被你气得生出新的执念，更加死不瞑目。”
后简回答：“我也是尽力尝试，让她俩都活下去，就算最终失败，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
虞微批公文批到第N份时，换班的辛夷姗姗来迟，虞微立刻扔下笔。
“你迟到了半个小时。”
“抱歉，一时忘了时间。”辛夷毫无歉意的道。“但你昨天换班也迟到了。”
都想偷懒，老大别说老二。
虞微噎了下，还是与辛夷完成了交接。
辛夷坐办公室处理公文，她去法庭。
沈妤创造的宗门时代，司法权与行政权是分开的——军事权属于修真界自由国情，实在拆不开——当然，实际执行起来因宗门因掌门而异，但不论如何，都有司法、行政分开的意识，后简搭建天庭，自然不会来个司法权行政权二合一。
虞微与辛夷是不负责审案的，问题是，天庭严重缺人，尤其缺修真者。
整个司法部门除了渊这个一把手全是凡人，但渊没跟着她们过来。
法庭审理的对像是凡人那还好，若是修真者，那就不得不考虑司法部门同僚的安全。
天庭时代对此的解决办法是给修真者戴上特殊的手铐，让修真者使不出任何法术，但那手铐这会只能看到原型——捆仙索，贵得要死，天庭理所当然的没有。
没有足够的捆仙索，虞微与辛夷只能轮流坐镇法庭，确保被告咆哮公堂后能立刻被杀——刚刚接手地盘，司法部门也很忙，能少审一桩案子是一桩。
俩人也将此视作难得的休息，美中不足的是，坐镇法庭时仍旧要处理公务，当然，也可以安慰自己，因为要兼顾法庭安全，所以公文分量比在办公室少，且若有修真者拒捕之类的事，还能跑个外勤，跑外勤期间什么公文都不用处理。
虞微在法庭坐了半天，一次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以天庭建立时间为分水岭，往前追溯两百年的犯罪事件结果便是大部分上层修真者都不干净，再加上一人犯罪，全家三族倒霉的连坐制度——
虽然上层统治者生来就吃人血馒头，但在长大前不怎么需要动手做什么，吃的人血馒头都是家长搞定送到手上，等长大了才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取人血馒头。因此只追究当事人，还是会有年幼者无罪（法律宣判无罪但被报复仇杀是另一回事），但后简搞连坐。
发现只要没裹走财宝，后简并不阻拦中高阶修真者罪犯逃跑后，大部分中高阶修真者掂量了下自己与后简的实力差距，果断跑路，拒绝被法律审判。
法庭审理的罪犯多为凡人，其次是炼气、筑基与金丹三个境界的低阶修真者，有宗门弟子也有散修还有异族。
天庭接收地盘后没跑掉的罪犯，要么研究过天庭的规矩，觉得审判结果不能接受，在拒捕逃跑时被杀了；要么罪行不重，研究一番后觉得代价可以接受——至于代价合理与否，修真者不考虑这个，强者说黑是白，说白是黑都是对的——都不会在法庭上搞什么幺蛾子。
反正虞微看了半天审判，没看到任何一个修真者试图讨论天庭这套迥异于普世三观的法律合理与否。
换班时虞微在自己的笔迹下写下今日份的心得：普法开民智任重道远，民因恐惧而守法与认可法律对自己有好处而守法都是守法，本质差异如云泥，，前者只是拳头不够硬，等拳头硬了立刻要跳起来推翻法律，后者不论拳头硬不硬都会维护法律。
记完笔记，虞微也没急着回去，能晚回办公室一会是一会，遂取出灵符联系好友。
“旃，近来可好？”
“不好。”旃头疼道。
虞微不解：“修真界最近也没什么能影响你生意的大规模战争啊。”
“不是大规模战争，是别的。”旃头疼道。“那些一流的势力不知道为何，都开始有意无意的针对流族，不是保护费倍增便是出台政策打击我们的生意。”
虞微道：“倒也正常。”
“正常？”
“流族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商团，是个正常统治者都不喜欢，以前相安无事是因为太乱，实在顾不上。但几千年前九十多个一流势力，如今只剩下十一个，战争烈度与规模倍增的同时，控制力也增强了，还缺钱。没有任何后台背景，呃，也不对，你们自己就是背景，但你们掉出了一流的行列，对一流而言，你们与没有后台无异。”
大毛的商人与寡头还有后台呢，战争期间被N个国家抄了资产，何况背后没有大流氓的流族，行走的肥羊。
“你说得有道理，终归是流族如今太弱了，没有太始仙人。”旃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你找我什么事？”
“巧了，我找你的事正好能解你的困局。”
“解我的困局？怎么解？”
“你看修真界如今大鱼小鱼嘎嘎吃的情况，未来趋势会如何？”
“大概会只剩下一个一流势力。”
“那你觉得哪个一流势力会放过流族这只肥羊？”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旃无言。
虞微问：“你可想过应对之策？”
旃答：“努力务色族里的好苗子，不惜资源的培育，早日培养出太始仙人，争取最后活下来的一流势力是流族。”
“没想过投资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最后没能培养出太始仙人，或别人培养出了太初仙人，你该怎么办？”
“投资？我是流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有任何势力会给予另一个族群权势地位莫非你想让我投资妖都？”
“不是妖都，是天庭。”虞微热情安利道。“天庭虽然没法给流族权势地位，但只要流族遵纪守法，流族会与天庭所有种族平等，不会受到任何歧视。”
“天庭？我没听说过，是新崛起的一流势力吗？”
“未来的一流势力，但正因为现在还不是，你提前投资，来日才有高回报。”
“若要投资，我为什么不投资妖都？回报也高，风险也更低。”
“我承认妖都很有潜力，但天庭也不差，你若不信，可以来天庭看看，看完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向你推荐天庭。看完后你若不满意，也可以不投资，继续投资妖都。”
“那我来看看。”
第四十二章赞助
几近凝成实体的暗红雾气横刀陡然消散, 只余下被死域浊气侵蚀，无法再用的材料。
阿愚皱眉。
又失败了。
为了不打扰她在一旁等待铸造结束的后简问：“你在用死域浊气铸法宝？但死域是死者怨气所聚，暴烈无比，寻常材料无法承载。”
阿愚将残存的材料扔一边, 看向不请自来的后简。“一般材料无法承载, 那仙人骨呢？”
后简笑问。“你看我做什么？莫不是想用我的仙人骨？”
“我杀不了你。”阿愚摇头。
尽管比后简强出一个境界, 但做为曾经跟在后简身边, 见过后简与人战斗的老熟人，她很清楚后简的特殊。
后简战胜不了太素仙人, 但太素仙人也杀不了后简, 想杀死后简，得太始仙人境。
后简哭笑不得。“我随口一说, 你还真惦记上我的骨头了。”
想了想，后简又道：“未来我死了，我的遗蜕可以赠你，做为对你的补偿。”
阿愚愣了下，眼中露出一丝杀气。“你要死了？谁？”
后简既惊奇又感动的看着阿愚。“你不希望我死？”
“没有。”阿愚道。“我等着你的遗蜕。”
后简笑。“我这么一说也只是以防万一, 毕竟我现在做的事, 还有我在师尊与式微间走钢丝也不知会有什么结局, 若我真的不幸，我会留下遗嘱将遗蜕给你。”
阿愚沉默。
后简继续道：“对了，你想用死域浊气铸武器的话，有样材料一定很适合。”
阿愚不由问：“什么材料？”
“魔剑主遗蜕。”后简道。“昔日魔剑之乱以魔剑主自爆而告终, 但魔剑主的遗蜕并未完全毁去, 有一部分骨殖残存, 被万仙盟盟主北落师门所得。据说魔剑主疑似太初仙人境，又是死域血海孕育而出, 祂的遗蜕当可容纳死域浊气。”
“你能弄到？”阿愚问。
后简摇头：“那是魔剑主遗蜕，若能利用，万仙盟不会落下，但这些年未见万仙盟多出一件能与魔剑主沾得上边的仙器。”
阿愚露出失望之色。
万仙盟自己用不了，若旁人能利用想也知道万仙盟的反应比起高兴更可能是将铸造者抓起来瞅瞅是不是魔剑主复活。
很遗憾，阿愚虽然不是魔剑主复活，但她同样禁不住细查。
后简又道：“但未来我可以将魔剑主遗蜕弄给你。”
阿愚淡定道：“你又打不过北落师门，靠你还不如靠我自己早日突破太始仙人。”
“靠天庭。”后简笑。“我的天庭未来必与万仙盟起冲突，彼时天庭必胜，你要不要加入？来日得到魔剑主遗蜕，你可以分走。”
阿愚无语的看着后简。“你招人招到我头上了？”
后简反问：“不好吗？你不喜欢天庭的秩序吗？”
“喜欢又如何？”
“在天庭的秩序下，不会再有你这样的悲剧。”后简道。
阿愚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我弄错了什么？”
“你是傻子，但我不是。”阿愚嗤道。“我是受害者，但我不共情未来的受害者，不论未来的受害者是得救还是沉沦，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我失去了我在乎的一切。你的脑子该倒倒水，不是所有受害者都会共情可能与自己遭遇同样不幸的潜在受害者。”
后简道：“我觉得你还是有一点共情的，好吧，算你没有共情，但你不想要天庭的利益吗？投资天庭，未来可是高回报。而且天庭依法治众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生意会很舒服，起码不怕被人抢。你还可以借钱给天庭，天庭来日赢了，必定连本带利还你。”
阿愚问：“你要借多少？”
后简双手合十。“菩萨，多多益善。”
阿愚笑。
她没记错的话，菩萨这个词来自虞微的小说，可不是用来形容厉鬼的。
但后简的恭维让阿愚很满意，愿意将自己一半的家产借给后简，当然，亲爹妈也要明算账，何况她与后简连朋友都谈不上，因此阿愚拟了借款文书。
后简拿到借款文书后瞅了瞅，每一条都契合天庭的法律，利息更是卡着天庭规律的借债利息上限。
看完整个条款，后简若有所思的笑笑，没说什么，取出天帝的玺印在文书上盖章，令这份文书具备天庭的法律效应，即便她死了也不妨碍阿愚未来找天庭要债。
“我等你加入天庭。”后简道。
阿愚不解：“为何如此笃定我会加入天庭？”
后简叹息道：“就算不为共情，只为复仇，天庭也是当下时代中你向修真者复仇的唯一利刃。”
阿愚嘴角微微勾起。
唯一利刃？
那可不一定。
*
宽阔的操场上，上万名幼崽横平竖直的排列成方块，整齐划一的作着动作，旃不由露出讶异之色。
“这是知秋为凡人研究的早操，可强健筋骨，据说每天练习两边，可令普通凡人也活到一百岁以上，再配上习武，若能练到先天武者境界，寿至少两百载。”虞微解释道。“虽然延寿丹也可以延年益寿，但终究没有习武练操省钱。”
旃看向操场上空的长翅膀生物，以及同样在地面列阵也没长翅膀但也能看出并非人族的若干生物。“也有用？”
“不能延年益寿。”虞微坦诚道。“只有人族有不能修炼的凡人，其它智慧生物都能修炼，习武对延长寿命的作用可有可无，但可强身健体，而强健的身体可以更好的修真，个别”
虞微看了眼个别能量类生物的幼崽。“集体活动有益于培养团队意识，增加团队感情。”
旃：“物种都不同，也可以修炼功法？”
“只是习武和早操如此，修真的基础功法还是要分物种，后期的话，自己根据自己的情况改，但老师也会提供帮助。”
早操很快结束，有一段自由时间，没有幼崽离开，晨练前脚结束，后脚就撒丫子玩上了。
有从不远处的马厩里迁来马驹赛马的，有拿出棋盘下棋的，有跳绳的，有拿出食物开餐的，有躺下睡觉的，还有打球的当然，修真界的打球与蓝星不同，堪比哈利波特里的魁地奇。
打球可以用杆子打球，也可以用法术打球，可以在地上玩球，也可以将球打到天上，突出一个无限制。
长翅膀的与有修为的自己飞，不能自己飞的也没关系，学校提供生活娱乐用的法宝给不能修炼的幼崽，就算没有修为也可以用法宝飞，而且比起自然飞还有个好处，法宝只要充能就能一直飞，不像人，飞久了就歇菜。
当然，自己飞也有个好处，速度快——法宝毕竟要考虑安全，搞出个超音速，快是快了，用户也升天了。
但也因为这种差异，打球的队伍玩出了花样，自然飞与法宝飞进行组合，再通过各种计谋在游戏里打击敌方队伍。
旃看了一会，没看出任何凡人与修真者有歧视与畏惧，也没看到人族与非人族有种族摩擦，所有的摩擦都是纯粹的游戏摩擦。
打球的队伍大多混编，没有纯粹的凡人队伍也没有纯粹的修真者队伍。
“你们怎么做到的？”旃惊叹的问。
换个地方，修真者与凡人，人族与非人族，就算不打出狗脑子也不可能如此和谐。
虞微道：“简单，思政与劳动两手抓。”
旃回以懵然的眼神。
虞微拉着旃去校长室，后简不在，虞微也没当自己是外人，从书柜里翻出后简收藏的教材——目前为止后简已经换过不少次教材，每一版教材后简都会留下一份收藏。
“这是思政和语文教材，你可以看看。”虞微将教材递给旃。
旃接过教材好奇的阅览起来，很快露出无语之色。“你们居然在教材里给幼崽灌输智慧生物皆平等的观念？众生皆源于灵气理论与逻辑很自洽，但众生源于灵气演化并非秘密，逻辑理论编得再好，也改变不了武力的差距。”
教材编得很好，思政教材是一套迥异于普世三观的看待世界的思维逻辑，旃不难猜到这套思维逻辑来自于谁，个性太鲜明了。
语文也很有意思，全是图文并茂的故事，有编纂者自己编的寓言故事，也有历史传说故事，但对历史传说故事，编纂者明显做了美化。
不仅美化了历史人物，还只保留这些历史人物符合教育三观的一面，对于不符合她想要的三观的东西，只字不提。
虞微笑：“谁说不能？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看凡人与低阶修真者的生产力。”
虞微将旃带到了一片大工地，工地是一片直径一百光年的星空，这片星空有大量恒星系，但不是没有智慧生物便是智慧生物稀少，存在大量荒星。
即便是当下数以亿计的工程队开进，勤勤恳恳的梳理星球地表地形，考察星球元素，构建与计算改造成怎样的生态最合适，这期间需要什么，需要清理什么忙得不可开交，这片星空仍旧冷清寂静，数以亿计的人口在百光年的尺度上比沧海一粟更渺小。
旃是通过传送阵来的，来的路上还真没见过天庭的工地，这一见，表情管理都破功了。
“你们居然让凡人用法宝？”
虞微点头。“人太少了，使用法宝有助于效率。”
旃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造出了凡人用的法宝也就罢了，还如此大规模装备，每日需要消耗的灵石该多恐怖？”
“不恐怖我也不会找你拉赞助呀。”虞微笑。
旃道。“如此恐怖的灵石消耗，我根本看不懂回报的希望，不论投入多少灵石，都听不到响，遑论回报。就算投资，我也不能投资根本没有回报的事。”
“怎么可能没有回报，看看他们在种什么，生灵草，生灵草产灵气的。”
“生灵草的确产灵气，但它再产灵气也跟不上你们的消耗。”
“只是当下跟不上，生灵草最大的优势便是一旦种下，只要生态系统好，生命越多，它长得越好，可以长长久久的出产灵气，后续也不需要费太多成本维护。哦，对了，生灵草还可以定期收割，饲养家畜，天庭人民如今的肉类食物有六成来自于生灵草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畜牧业。”
旃并未被带进沟里，一指一颗星球上干活的队伍。“他们一天消耗的灵气需要多少颗星球的生灵草的灵气？”
“一千颗吧。”虞微叹了口气。“修真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观念不深，工程队三班倒，全天开工，消耗也惊人。”
“这只是一颗星球上的工程队，而你这里”旃看向辽阔星空。“百光年，每日需要消耗数以亿计的星球出产的灵气。”
虞微道：“所以我们正在开源，终有一日我们会开发出数以亿万计的星球，乃至全宇宙的荒星都变成灵气生产基地。还有生灵草，我们也会不断改良它，增加它的灵气产出，彼时，不仅能自给自足，还会有盈余。”
“那得多少人手？修真界如今的人口根本不够。”
“只是中高阶修真者不够，加上凡人与低阶修真者，再花个几万年时间还是有希望的。”反正史书上的天庭做到了。
旃：“好吧，我理解你们为什么给凡人与低阶修真者装备如此多的法宝了，但前期投资何其恐怖。”
“回报也高啊。”
“但你们所宣传的众生平等的理念会动摇现有的秩序，就算你们能解决前期成本，可会有希望活到回报那一日？”
“当然会，这么多星球开发出来，我们会拥有更多资源，战争打的是什么？打得是资源。这方面走南闯北的你应该很清楚，一个势力若没有资源，便无法培养更多人才，而没有更多人才便无法反哺自己，恶性循环下，灭绝是必然。”
“但别人也可以学你们，给凡人与低阶修真者装备法宝，让他们生产，增加资源，同时又不灌输没用的理念。天庭是新生势力，底子薄，老牌势力可不是，底子深厚，有更多资源扩大生产。”
虞微笑。“旃啊，你给别人打工赚钱与自己做生意赚钱，哪个时期更积极？”
“自然是自己做生意时。”
“为何？”
“自己做生意时，赚的钱是自己的”旃若有所思。“你别告诉我，这些星球出产的灵气是他们的。”
“是啊。”虞微道。“后简颁布的法律规定，开发出来的荒星，其未来一千年出产的灵气中的三成属于工程队。你觉得，如今的老牌势力会给凡人与低阶修真者这个待遇？”
旃道：“奴隶主若会给奴隶工钱便不是奴隶主了。”
虞微颔首。“这不就结了，思维差异无药可救。”
虞微记得自己看过的一些资料，同样是救灾，在古代时，救灾的主力是百姓自己的互助组织，指望军队？那得看运气。
军队救灾，救下你的同时卷走你一半家产是对方大慈大悲，把你全家宰了卷走你所有家产叫正常操作。
再反观现代社会，98大洪水，军队冲上去以人筑起城墙挡洪水，08年地震，军队更是第一时间冲向灾区，这种事放古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不单单是生产力差异，更多的是思维差异。
在统治者眼里，他们看到的最底层的民最不济也是个小地主，而占据九成的底层人口，抱歉，那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统治者凭什么在意非人生物的喜怒哀乐？
当大局的利益与底层百姓的生死冲突时该怎么选？
现代政府别管心理怎么想，行动上都必须选后者，不然就是背叛自己的法理基础，而古代的统治者，那必须选前者，选后者没有好处不说还要牺牲现成的利益。
当然，统治者再怎么视百姓为草芥，百姓终究是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从古至今，百姓对两军征战都是两不帮，敬而远之，但近代淮海战役的战场上，无数老百姓冒着枪林弹雨推着小推车给红军送军需。固然有红军将百姓当人的缘故，但最大的功臣还是凯申。
凯申大队长炸了两次黄河，两次，还每次都没统治下游，更没组织过任何迁徙。
想想看，你是一个生活在华北平原的百姓，数年前黄河人工决堤，你全家在睡梦中被洪水淹了，土地也被洪水淹了无法耕作，唯一幸存的你只能乞讨度日。
好不容易熬过去，重新开垦土地，成婚生子，然后，黄河又被炸了，你的家人你的土地再次没了。
修真界这个时代的统治者，虞微觉得，他们要是能学后简，难度不亚于凯申不炸黄河，至于复刻后简让凡人与低阶修真者为生产力的操作带清没学习西方的技术吗？有用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若有人克服了思维差异呢？”
虞微笑道：“那说明对方是后简的同类，只会愉快的投入天庭的怀抱，我也将有一个分担工作量的好伙伴。”
旃无法反驳。
“怎样？愿不愿意投资？”虞微劝说道。“你那在流族培养一名新的太始仙人的自强想法很好，但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修真界如今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你也得留个后手，在这方面，天庭不比旁人靠谱？”
旃笑道：“好啊。”
“投资多少？我们最缺的是灵石，有灵石的话能不能尽量给灵石？”
“可以，我自己出五百亿灵石上品灵石，还有我的同族，我也会找他们，尽量给你凑十万亿上品灵石，之后每年会给你两万亿上品灵石。”
虞微闻言忍不住一把抱住旃。“十万亿，我爱死你了。”
旃推开虞微。“我还没说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说。”
“我会将一部分流族幼崽送到天庭这边生活。”
虞微一口应下。“没问题。”
“还有，我会自流族挑选数名幼崽，我希望他们成为后简的弟子，他们中至少要有一人突破太始仙人境。”
“”
“我不会为难你们，挑选的幼崽必定资质优秀，也不用全收，收一名便可，但必须有人突破太始仙人境。”
虞微道：“不是这个，是后简没打算收任何弟子，而且几万亿灵石换一个太始仙人，你当太始仙人是大白菜？”
“大白菜没这么贵。”
“太始仙人也没那么便宜。”
“我可以加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每年五万亿上品灵石。”
虞微一脸痛苦：“真不是钱的问题，没人能保证一定能培养出太始仙人，培养出太始仙人的概率比基因变异还离谱，后简是妖孽不代表她也能教出妖孽。”
旃想了想，道：“那太素仙人也可以。”
虞微：“不行，不是钱的问题，是几个人，这个基数还是太小了，能不能你多送一些流族过来，只要他们中有一名太素仙人都可以？”
旃思考须臾，点头。“只要是流族突破太素仙人就行。”
第四十三章第二步
“十万亿上品灵石, 以后每年一万亿？旃你是疯了吗？”
“没钱，你要投资是你的事，不要慷他人之慨。”
旃淡定的喝下人族风靡的名为茶汤的饮料。“我自己出五百亿上品灵石。”
一众流族人不由愣了下，但凡说这话的不是旃, 他们都要问候一句脑壳有恙否。
灵石太多了哪怕扔水里也能听个响, 何必如此浪费。
“天庭有什么特殊的吗？”一名与旃关系更亲近的同族好奇的问。“我记得你之前还说流族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有培养出流族的太始仙人, 流族才能安全。”
旃点头。“我现在仍旧如此认为。”
“那你为何拉着我们投资天庭？还是如此惊人的数额。”
流族很有钱，做生意不一定赚钱, 但能长长久久做生意的人一定很赚钱。
做为修真界最大的商人群体以及曾经的一流势力, 流族的财富总额能杀进全宇宙前三，只是流族的财富广泛的分布在诸多族人手上, 而族人又四散于全宇宙，这才使人难以察觉，但也为流族带来安全。
财富高度集中却没有足够的武力，再多财富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因此流族很早的时候就制定了特殊的规矩。
禁止个人拥有太多财富, 同时鼓励流族人提拔与投资后辈, 将财富分散到族群大部分个体头上。
如此, 即便有人仗着强大的武力灭掉了流族的上层，也无法得到流族无数亿积累的财富。
原因无它，沈万三有家财万贯，想得到这笔财富很容易, 拥有足够的武力, 送他升天就可以得到, 朱元璋也是这么干的。但沈万三的这些财富并不掌控在他一个人手里，而是分散在几万几十万人手里, 且这些人平时生活在大江南北，朱元璋能大江南北的搜人，并一口气屠戮数万乃至数十万人吗？
虽然老朱也确实干过一口气杀掉数万人的事，还不止一次，但都是政治事件，不是为了南北纷争就是为了给宝贝孙子铺路，纯粹的为了钱杀掉几万乃至数十万人，大明都不用等崇祯时，洪武年间就能亡国了。
旃虽然跟沈万三不熟，但推测流族祖上有过类似遭遇，不然没法解释这么奇怪的规矩不仅能落实下来，还世代相传。
“以防万一。”旃回答。“对流族而言，最好的选择是及时培养出一名太始仙人，但我们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留一道后手，确保未来即便失败，流族也能延续下去。”
“可十万亿上品灵石投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众人仍旧犹豫，这投资怎么听都亏。
“天庭是后简建的，后简的为人你们也听说过，虽然奇葩，但也因为她的奇葩，即便未来有什么不测，交给她的族人与幼崽也可保全。”
众人想了想，没人反驳。
后简的事迹在修真者尤其是中高阶修真者看来简直不可理喻，但一来流族重武力也重商，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场众人真没谁有能耐一边经商一边修成强者。二来越是指控后简脑壳有恙的人，在沦为弱者后，越相信后简。
原因无它，污蔑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的清白，同样的，骂你脑壳有恙的人比谁都清楚你的脑壳是否有恙。
“而且，现在的情况大家也清楚，钱呢，留不住的。”旃叹了口气。“以前我们分散各地，豺狼虎豹再觊觎我们的财富，也只能吃到一小部分，却会因此得罪整个流族。但最近几千年万族征战，九十多个一流势力凋零至十余，存活下来的一流势力，影响范围大增。对我们动手，能吃到的肉今非昔比，同时还能为自己的生意开道。”
商贸的暴利并非只有流族看得到，万族也看得到，没做到流族这个境界纯粹是力所不及。
既然自己吃不到这块肉，那也不能让死对头吃到，不如让一个与自己也与死对头无关的人吃这块肉，可如今武力与影响范围都跟上了，也该收拾肥羊了。
借口都是现成的，流族做生意一直是两头赚。
“在如今这个时期，我们拥有的财富与我们的武力不匹敌，没有太始仙人，必须割舍一部分。”旃眼眸坚定。“既然必须割肉求存，为什么要便宜豺狼？”
一名流族道：“你说服我了，我手上的财富反正是保不住了，便都给天庭吧。”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旃问。“若你没有打算，可以跟去天庭，要分一部分族人与幼崽过去，总得有个长辈照顾。”
“我去吧。”流族无所谓的道。
“我给十亿上品灵石”
“我给”
旃在流族的频繁游说，最终筹集到了超出预料的财富：相当于十六万亿上品灵石的财富。
拿到钱时天庭众人都是懵的。
后简惊为天人。“流族这么有钱的吗？”
不是说商人虽然财富多，但现金流都很紧张的吗？
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财富，流族咋不上天？
旃无语解释：“时局不好，一流势力磨刀霍霍宰肥羊，大家觉得这些财富反正保不住，不如将保不住的那部分财富变现资助后简。”
她也没想到流族的处境这么恶劣。
后简惊奇道：“我以为你们很厌恶我。”她的悬赏金额有一半来自于流族。
“你是说拍卖会的事？是厌恶你啊，断人钱财甚于杀人，而你不论是杀人还是断钱财都做了。但商人的爱憎不取决于无法挽回的过去，只取决于当下与未来，不论过去如何，我们都相信有朝一日流族落难，你会看在这些赞助的份上善待交给你的流族人。”旃理所当然的回答。
诚然，拍卖会的族人死得又多又惨，但死者无法复生，生者还要生存。既然死者已死，不让死者为生者的利益低头，难道要活人为死者让步？
成何体统。
生者重于死者，这是从古至今的天理，死者在死亡那一刻就应该有觉悟：既然自己没有将害死自己的人一波带走，便有一半概率在未来做为死者被生者抛弃。
人性就是如此残酷。
后简了然。“我明白了，我不会辜负你们的钱，我定会将天庭发展得更好，来日将你全族纳入天庭统治。”
旃噎住。
虞微打岔道：“这么多的产业变卖，流族损失如何？”
旃摇头。“没损失。”
虞微讶然。“如此仓促，买家必定难找，免不得降价出售，你们怎么会没有损失？”
旃道：“有买家，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个死对头？想宰我们的势力也不例外，我们将那些留不住的产业一部分卖给了当地势力，一部分变卖给了他们的死对头。”
虞微：“不会打起来吗？”
旃笑道：“打起来正好，我们不仅能保住剩下的产业，还能捞一笔。”
虞微只能道：“祝你如愿。”虽然我觉得希望不大，几千年来一轮又一轮世界大战，各方势力都需要缓缓，就算有现成的开战借口也会拖到缓过来以后。
旃感谢了虞微的祝福，然后拉出自己带来的幼崽。
后简略有些头疼。“我不收徒的。”
虞微问：“我收徒可以吗？”
虞微：“我觉得我的教育水平还是可以的。”
后简道：“我的身份收徒很容易出问题，比起收徒，我更想发展学校，不想收徒，但我仍旧会教育你带来的这些幼崽，尽量从中培养出一位太素仙人。”
旃讶异的看着虞微与后简。“你们没沟通好？”
“我们沟通好了。”虞微道。“我收徒，或者风飞沙收徒，后简不合适。”
旃想了想人族的师徒传承，大概猜到天庭的顾虑：“那还是式微收徒吧，你选谁？”
风飞沙很有才华，但才华不等于人品。
旃选的幼崽共六名，三男三女。
许是蓝星时看多了社会新闻与刑事案件资料的关系，即便换了个世界，比起男童，虞微也更喜欢女童做弟子，略过三名男童，目光在三名女童间打量了两圈，最终选了三名女童中气质张扬充满自信眼眸明亮，让她想起虞旸的女童。
女童虞微指了自己，欣喜又矜持的上前，旃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喊师尊，以后她就是你师尊了。”
“见过师尊。”
“你好，我是式微，以后就是你的师尊了。”虞微笑着打招呼。
旃问虞微：“你给她起什么名字？”
“她没有名字吗？”
“你们的规矩师尊不是要为弟子重新赐名吗？”旃神色复杂而坚定。“既然他们以后要在你们这里生活，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虞微想了想，点头。“也好。”
思考十秒钟后，虞微敲定了第五个弟子的名字。
“辰星。”
虽然太阳系的水星没水，但问题不大，它名字里有水就够了，与流族的蓝发蓝眼相衬。
“辰星？”女童咀嚼了下自己的新名字。“听起来很好听，这颗星星在哪里？”
虞微怀念道：“在我老家，很遥远，如今无法抵达，若未来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
辰星自信道：“我会修炼成太始仙人，未来哪里都去得。”
虞微笑道：“那为师等着喝你的飞升酒。”
“嗯。”辰星用力点头。
尽管两边大人交接和平，但拜师毕竟是大事，还是要举行仪式，最重要的是，得让五个弟子互相认认人，别闹出笑话——修真界历史上就发生过一桩惨案，两个人因缘际会而相杀，杀完了才发现是同门。
*
“流族大量变卖明面上的产业，还挺识相的，既然这么识相，就放过他们吧，没必要赶尽杀绝。”
流族掌控的商贸太多了，任何一个族群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商贸命脉被异族染指。
下属禀报道：“可他们将人族的这部分产业卖给了妖都、白之民这些势力。”
“我们不也买到了他们境内的产业？留一部分，剩下的与他们交易，能换最好，不能换我相信他们知道识相如何写。”
批复好流族的公文，北落师门打开下一份公文，还是与流族有关。“流族将变卖产业所获的灵石与资源给了天庭？天庭？那不就是式微加入的那个新兴组织？”
北落师门惊奇不已，她没将天庭当回事，但流族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能让流族如此大手笔的投资，天庭必不一般。
“还挑选了一部分给天庭，这是看中了后简的人品吗？若有朝一日流族落难，万族不论拿了多少好处，不落井下石便是最善良的回报，唯有后简会认真保护在天庭的这部分流族。”
北落师门蹙眉。“难道天庭那荒诞的想法真能行？”
能行也不是不行，她无所谓人族的社会模式再变一回，算起来从巫鬼时代到如今，人族的社会都变好几回了，也不差这一回，若后简真的能行，她很乐意早点打卡下班，但是——
北落师门手指屈起，轻扣书案。
后简颁布的法律对修真者恶意太浓了，虽然她无所谓后简创造的新社会模式，但她有所谓自己的宗门被屠戮个七七八八。
“我记得后简是合欢宗弟子。”
“她是合欢宗掌门关山月的二弟子。”
北落师门道：“让关山月去劝劝她，做人没必要那么激进极端。”
*
虞微要正式收徒，阿愚与元素再忙也放下手头的事赶了回来，渊则不用叫，人就在天庭。
“这是你三师姐，这是你”
阿愚自我介绍道：“我是你大师姐。”
辰星懵逼的看看阿愚，又看看渊，最后看向虞微，她要没记错，渊是大师兄，首徒还能有两个吗？
虞微道：“她是你二师姐。”
阿愚不满：“我比渊年长。”
渊得意的笑：“我比你先入门。”
元素搂着辰星的肩膀。“别理会他俩，师尊，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去吃好吃的。”
辰星迟疑。“可她们”
虞微笃定的道：“没事，他俩一直这样，不会出事，最多两分钟就会跟上来。”
事实证明，不用两分钟，一分钟就跟了上来。
渊变回了粉毛狐狸被阿愚捞在怀里撸毛，撸的很爽，但撸到一半就停的那种。
“继续啊。”
“你该叫我什么？”
“大师姐。”
阿愚这才满意的继续撸毛。
辰星：“”这个大师兄是不是太没节操了？
察觉到辰星的眼神，阿愚问：“你要摸吗？”
辰星犹豫了一秒钟。
“要！”
喊要的同时爪子也摸上了狐头。
“别摸头，我是你师兄，摸大人的头不礼貌。”
聚餐吃吃喝喝再玩了一通，翌日正式举行拜师礼。
弟子就要是整整齐齐的，而老四还不能化成人形，虞微干脆将拜师礼放在了杏树下，不让老四错过重要场合。
饮下拜师的酒水，礼成，辰星与虞微正式成为师徒。
对于还是幼崽的小徒弟，虞微并未像元素一样每天带在身边教，主要是当初带元素的模式也是没办法，且就算是元素，她也不是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也会放元素去和同一条街道的幼崽们一起玩，防止一个人久了将元素养孤僻。
如今有天庭提供的学校，那还犹豫什么，幼崽塞进去，天庭学校的教育质量是她见证过的，幼崽数量与种类更是惊人，不论辰星喜欢和什么种类的幼崽完都能找到。还不用担心校园霸/凌，后简的神识全天候打开，更有无数傀儡随时照顾幼崽们，只要幼崽们有冲突并且有往暴力方向发展，傀儡便会立刻插手。
至于冷暴力，这个反倒容易解决。
每座学校少则七八万人，多则几百万人，并且后简规定的教育模式与蓝星不同，并非固定的班组听固定的教师上课，而是幼崽在不同的教师不同的教师都上一遍，选择自己喜欢的课喜欢的教师上课。
只要规定的课程表（每旬上多少文化课上多少武课多少音乐课多少课目由幼崽自己选）上满，要求掌握的知识也掌握了就行，其它都不强制。
当然，若每旬的考核没达到要求，幼崽们也会体会到什么是后悔来到这个世界，达到要求则会有包括但不限于去漫步星空与海洋的奖励。
虞微没见过这么随意的学校，所有人都没见过，也问过后简为什么这么安排。
后简的回答是，让幼崽认真学习，一靠兴趣，二靠家长逼迫。
前者是让幼崽爱上学习，而要爱上，总得有兴趣，只要幼崽对其中一门课感兴趣，便会逐渐爱上，这也是她允许三分之一的科目由入学第一年学所有科目，入学一年后幼崽可以自己选三分之一课程学什么的原因，大人选的不一定感兴趣，但自己都看过后选的科目总不会不感兴趣吧？
只要幼崽爱上一门，就会学着学着发现，这门科目的内容与别的领域串联起来了，想更进一步就得涉猎其它科目。
后者则是看父母上心与否，上心的父母高级点会通过幼崽感兴趣的玩具诱惑幼崽好好学习，低级点幼崽不认真学习就往死里揍，不上心的话，幼崽学不会也不肯认真学，那就这样呗，当父母的能有什么办法？
事实也证明后简的方法很不错，学校发展得有模有样的，将辰星塞进去虞微很放心。
每旬只需要周末三天教幼崽，听幼崽叨叨学校发生的事，有开心的事也有不开心的事，为幼崽解惑，为什么会这样，再夸夸幼崽处理得好，或告诉她哪处理得不好。
修真？
幼崽年纪太小了，基础的东西学校也教，不需要她这个师尊，她这个师尊要在修真这条路上正式派上用场得二三十年后，比养渊与元素时轻松多了。
第四十四章负责
“梨, 你的毕业旅行申请填好去哪了吗？”
梨自申请表里抬头，看向同桌兼好友——学校不固定班级的结果便是学生上课时自行落座，关系好的往往选择坐在一起。
“填好了，我要去小熊族。”
“小熊族？这是域外？”同桌露出困惑之色。
天庭拒绝以宗门与族群划分区域, 而是设县。
一县少则一恒星系, 多则成千上万个恒星系——具体多大取决于人口。
感谢学校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魔鬼教育, 每个学生都记住了天庭有多少个县, 每个县叫什么，同桌很确定天庭没有哪个县叫小熊族。而且族这个字也不符合天庭给县起名的规则, 天庭置县起名时, 按天文按地理按有趣的历史典故按心情按杂七杂八，唯独不按族名。
小熊族这名字一听就与天庭不搭。
梨点头。
“域外多危险啊, 你怎么会想去域外？”同桌不解。
“但天庭诸县我都已经去过了，没什么好玩的了。”梨道。“而且不是说假期去域外实习旅行，公家出钱吗？”
同桌：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你不至于这点钱都省吧？”
“一半吧，你知道的, 我要修炼, 开销更大, 能省则省，而且我也是真的想去天庭之外看看。这些年每年的长假都是在天庭境内玩，从未出过天庭。”
“我总觉得你在炫耀。”同桌道。“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每年长假公费旅游吗？”
“你们也可以，只要每旬的学习进度及格。”梨道。
同桌回以呵呵, 是我们不想每次都及格吗？
天庭学校每年会放两个半月的长假, 据说本来是一天都不准备放的, 但计划没赶上变化。
天庭草创，学校也是草创, 教材更是现编的，而编教材是个技术活，编得糙无异于误人子弟。
尽管天帝后简博学多才，并且陆续筛选三万多名天才共同研究与编写教材，除了常规的礼乐射数雅言方言，还有如何更有效的通过武学强身健体延长寿命，如何降低修真功法需要耗费的灵气，以及不同物种需要的基础功法的差异编教材团队的研究速度没赶上学生学习的速度。
学生学完了这一学年的内容，下学年的教材还没出炉，想上课也没法上，学校干脆组织学生旅行，一路上的食宿费统一由国库包揽。
这么好的公费旅行待遇当然不会没有门槛，学习成绩最好，一学年每旬的学习进度及时完成，且每次都是优，亦或虽然不是优，但都及格且没有一期需要补课的学生才能享受到这福气。
这一学年需要掌握的知识并未真正掌握的学生没有这份福气，不仅没福气，还要在两个半月假期里留在学校里补课，达到及格水平，若达不到，那不好意思，明年留级。
完成了本学年的学习进度，但属于临时抱佛脚突破，平时经常无法完成该阶段学习进度的学生好点，虽然也享受不到公费旅行，但可以回家，不用留在学校里补课看着别人欢欢喜喜的去玩。
不想回家也可以留在学校里兼职，教刚入学的幼崽，学校缺人缺得要死，一点都不介意用童工。
大部分是后两种，同样是及格，但人与人对及格标准的定义是不同的，毫无疑问，后简对的及格标准迥异于多数人。每年能达到标准享受公费旅行的学生不到一成，但不论后简对及格的标准多离谱，梨都每年雷打不动的享受公费旅行待遇。
“你呢？”梨问。
“留校补课呗。”同桌回答。“既可以赚点零花钱又可以梳理知识，争取下学年能公费旅行。”
梨鼓劲道：“下学年我们一起旅行。”
“对了，你说我们要读多少年书？”同桌忽问。“从入学到如今都读十五年了，这还是咱俩一直没留级的关系，换了那些需要留级的，怕不是要读二三十年。你是修真者，寿命长，读书读久点也没关系，但凡人照天帝目前的趋势，真的不会读书读到老死吗？”
“不会，至少以后不会。”梨分析道。“你也看到了这些年的调整，帝后简并未真正确定天庭的学校该是什么模式，这才隔三差五的调整，等她累积起经验，确定要建立怎样的学校后，学校的学习时间自然会定下来。”
同桌丧气的趴在案上。“也就是说我们真的有可能学到死，虽然我不讨厌学习，但读书读到死也太恐怖了。”
“你往好处想，学校食宿文具校服皆免费，就算不工作也可以生存。”
同桌更颓了。“谢谢，我宁愿工作，比起学海无涯，工作太美好了。”
“我觉得挺好的。”梨笑道。“学无止境，可以一直学习，没有任何经济压力，每年还能出去旅行，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人生了。”
“你听起来就和帝后简很有共同语言，不是说修真者满二十岁后可以拜师吗？你何不去找帝后简，看能不能拜她为师。”
“她说了不收弟子，我找她也没用，而且我已经有了更适合我的拜师对像。”
“谁啊？”同桌立刻精神起来。
“是一位知识非常渊博的大师，我与她书信往来有一年多，前几日给她去了信，她还没回我。若能成功，我再告诉你。”
“记得请我去喝酒。”
尽管没人性，但学校在放假这方面素来大气且准时。
领了成绩单便正式休假，梨迫不及待的收拾行囊踏上前往域外的灵舟——传送阵更快，天庭这会也建起不少传送阵，但乘一次传送阵就得体验一次大卸八块，就算死不了，也没人愿意受这个罪，因此天庭的主流交通工具还是灵舟。
小熊族位于火鸟星云旁边，形状犹如一只展翅大鸟的火鸟星云也是梨此次的目的。
天庭有不少邸报，其中一部分专门刊载旅行的内容，梨在邸报上看到火鸟星云的图片，一眼便被迷住，当即决定有生之年要来瞅瞅。
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近距离观看火鸟星云，梨只觉目眩神迷，直到抵达终点都没回神，恍恍惚惚的跟着同伴下船，前往宿舍——学校虽然安排公费旅行，但也不会让学生从头玩到尾，还要参与当地的生产，了解当地的情况。但天庭在域外没有疆域，便只能安排梨跟着工程队。
工程队的宿舍很小，毕竟整个星球的开荒工程队人手加起来也只万人，营地没必要建得太大，却不简陋，该有的设施都有。
小熊族将自家周围的荒星都包给了天庭工程队——小熊族也想自己开荒，但人手与效率都比不得天庭，权衡利弊还是将前期的开拓包给天庭工程队更划算——工程队的任务便是完成一千颗行星与卫星的开荒。
梨年纪小，同时又是高材生（每年的考试成绩都是优），工程队的管理者看完她的履历当即安排好了她的岗位：生态建设员。
完成初步改造的荒星要变成生机盎然的星球也需要时间，而且生态不安排好，好一点是变成各种外来生物大乱斗，养出蛊王，坏一点便是星球上无法建立起生态系统，后者很严重，会影响到生灵草的灵气产出。
虽然完成初步改造后放任自流，也能慢慢演化出新的生态，但那太久了，天庭嫌浪费时间，要求工程队改造的同时也计算好生态系统，让荒星在最短时间发展出生态系统，这需要大量的计算。
生态建设员不仅要计算机的计算能力，还要对各种各样的生物有足够的了解，确保这些生物能形成生态链，并时时刻刻关注荒星的生态演变。
累且枯燥。
一天计算下来，每个生态建设员都感觉自己的体重轻了，若去称体重便会发现，这不是错觉，人体每天消耗的能量，大脑消耗是大头，而大脑高强度计算八小时，减肥效果比每天跑步更优秀。
有十五年的学校生活打底，梨扛得住累，但枯燥实在是扛不住。
最近的智慧生物聚居地是小熊族，工程队一旬才会去采买生活必需品——灵舟必须消耗灵石，工程队平时都是能不用就不用。
趁着采购时可以在小熊族玩一玩，但工地需要人留守，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得轮流。
梨翻了翻轮值表，两个月轮一次，自己的假期也才两个半月。
梨无语，只能靠观测火鸟星云打发枯燥的时间，但连着看了一个月，再美的星云也变成了蚊子血米饭粒，不由后悔起为什么要来域外。
但来都来了，时间不到也回不去，只得捡起教材，温习知识。然从早到晚的温习知识也无聊，又去营地的图书馆借书——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只要是有人聚居的地方就要盖一座图书馆，连工程队临时营地都不放过。
图书馆的书籍种类丰富，天文地理农牧渔林社会学应有尽有，总算让梨不那么枯燥无聊了。
艰难的熬到自己去小熊族玩，梨以十倍的速度完成手头工作并交接，哼着小曲跳上灵舟。
工程队的灵舟是运人的灵舟，个头不大，但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便来到小熊族主要聚居地也是小熊族势力范围最繁华的恒星系。
工程队要采买的东西并不多，而且这种整个恒星系都开发出来的恒星系里，外围的行星才是商贸集散地，离恒星近也更宜居的行星都是权贵居所。
在商贸集散地买东西更方便，因此灵舟在边缘也最繁忙的行星落下。
落地没三分钟，除了专门负责采买的，其余人皆作鸟兽散。
集市上往来的智慧生物以一众人族半人高的熊类智慧生物为主，但非小熊族智慧生物的比例也不低，估摸有一成，可见此地贸易发达。
但梨仍旧在逛了半个小时后就厌了，小熊族的集市或许在域外很繁华，但搁天庭还不如县集，商人没天庭多，货物种类也不如天庭。
思索片刻，梨向城郊而去，商品实在看不上，可以看看小熊族的作物。
一个小时后。
“啊”
听到凄厉的惨叫声，蹲在田间研究作物的梨不由抬起头，问旁边花钱雇的小熊族农人。“什么声音？”
农人露出不忍与悲愤之色，叹了口气。“跟我们没关系。”
梨分析道。“像惨叫，但和我平时听到的不一样。”
学校里每天都有人崩溃惨叫，但惨叫与惨叫是不同的，至少学校里被考试逼疯的惨叫不会让她有心里堵得慌的感受。
“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己去看看。”梨道。
农人赶紧拉住梨。“别过去，是贵族在狩猎。”
“我也参加过狩猎，野兽不是这个叫声。”
农人木然道：“猎物不是野兽，是智慧生物。”
*
“怎么了怎么了？我放假呢，怎么突然拉响最高警报？万仙盟还是谁打过来了？”
虞微急匆匆的飘入会议室，发现别人也没比自己好多少，死鬼没有血肉之躯，被传送阵折腾也就是魂淡点，其余人正在拼被传送阵大卸八块的身体。
其中不乏和她一样的放长假的高层，正常来说，开会这种事跟他们无关，长假少则三五年多则数十年，若每回开会还要回来，还放个屁的假。因此休长假期间，天庭开会是不必通知他们的，除非只有天帝才有权发布的最高警报拉响。
当最高警报拉响，别管假期多久，跑出多远，收到消息就得赶回来参加会议。
虞微一边问一边扫了一遍会议室众人，会议室很大，容纳了数千人，有修真者有凡人，有人族有非人族，天庭数得上号的人物都在这了。
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很懵，显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个别，比如扶澜与风飞沙，前者的脸上是压抑的愤怒，后者不耐烦。
而后简，一脸平淡，仿佛拉响最高警报的人不是她。
“并非战争，但也差不多。”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扶澜一边打开留影石记录一边强忍愤怒道。“小熊族的权贵以智慧生物狩猎时被工程队发现，双方起了冲突”
虞微听了个开头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正如她曾与关山月唠嗑时讨论的，生活在幸福环境的人见到苦难时很容易两极化，若世界是爬满虱子的华服，一种人会将对虱子视而不见，另一种人会努力清理虱子，或编织一件新袍子。
经历过苦难，后来过上好日子的人亦存在这种两极化，有的会在爬上高位后比曾经剥削自己的人更加变本加厉，也有的会共情遭遇苦难的人，还有的会兼而有之，历史上第三类比较多，比如朱元璋。
你说他变本加厉吧，他憎恨贪官污吏，发布政策鼓励棉花让百姓拥有更多取暖物资，还发布图文并用的法律书，并通过读法律书有好处来调动百姓的积极性，深谙农民的想法。
你说他共情底层吧，他的儿子们不逊色景十三王的禽兽大杂烩，他完全没管过。同时故意让农民保持贫穷，明明早就有了更方便省力的铁犁牛耕，但朱元璋就是通过限制百姓只能用铁塔做农具，让百姓耗费更多精力耕作土地，无力思考其它。且完美继承元朝的户籍政策并发扬光大为种姓制度，将人限制在方寸之地，逼得贫民与失地农民只能在等死与造反之间二选一，无法通过经商搏一线生机。
只能说，共情有，但脑子还是要忠于屁股。
天庭的百姓虽然也曾苦难，但脱离苦难后也没坐到朱元璋的位置上，共情有，屁股也没改变，如此自然是惊人的化学反应。
工程队出去干活时，看到域外的压迫苦难，很容易共情，并化共情为行动，频率之高以至于天庭专门组建了个部门负责给他们擦屁股。
看得虞微咂舌不已，不是没见过共情的，但很少见到因为共情而不惜生命。
大部分人行善还是理智的，救人也要量力而行，自己的生命最重要，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的生命搭进去。这点从她少时看的新闻也能看出来，舍己为人被歌颂正是因为稀少。
但虞微也能理解土著们的脑回路，救人量力而行是没问题的，可蓝星人量力而为是真能继续活下去，就算有什么轮到我倒霉时再没人为我说话也是很久以后的事，而修真界这地方，舍己为人与量力而为都不妨碍每个人不知道明天与意外谁先来的结局。
总得来说，工程队在外惹事也不是头回，这次为什么这么大动静？
虞微一边思索一边在松醪身边坐下。
松醪传音道：“工程队里有个叫梨的人，是风飞沙看中的苗子，准备收徒，她学了剑祖剑术，很强大。”
配合着扶澜的介绍，虞微将事情拼凑了个大概。
贵族与底层就算有相同的基因，也不是一个物种，这点不分古今中外。
东夏古代几乎每个朝代都有贵族在城门口冲着行人射箭取乐，修真界自然不能落于下风。
权贵用智慧生物当猎物玩狩猎游戏不是稀奇事，虞微还见过强大的修真者在有智慧生物定居的星球上引发火山喷发，只为看一场绚丽的烟火。
这种狩猎有用同族的也有用异族奴隶也有都用的，具体哪种取决于当事人的良心，因此梨误入猎场后也被当成了猎物——以上为扶澜的说法。
松醪叨叨给虞微另一个版本：梨大概率是故意闯进去的，小熊族的贵族也认出了她是天庭的人，不想得罪天庭，让她离开，但梨不肯。
“然后呢？”虞微传音问。
“梨虽只筑基境，但她擅剑祖剑法，又因为她是学生，出门时工程队给了她很多防身的法宝，那些人被她杀光了。”
“那些贵族这么差？”虞微讶然。
万族的贵族保底也是筑基境，无法筑基的人就算爹妈是族王也只能沦为平民，但这也难不倒贵族。
人族研究的筑基丹非常好用，而贵族不差钱。
但再怎么掺水，保底也是筑基境，又是一群人，却被一个刚筑基的小孩给杀光了？
这是水到什么程度了？
“对了，那场狩猎是小熊族的贵族为了招待一名天衍宗弟子而办的，他也被杀了。”
沈妤死了多久来着？
虞微回忆了下，好吧，快一千年了，毛熊从红色巨人到红旗坠地也才几十年。
不过能将这么多人干掉，梨着实牛逼。
虽然牛逼，但梨也差点同归于尽，所幸她还有脑子，闯入猎场前通知了同伴，同伴及时赶到才没打出同归于尽的结局。
但死了这么多人，不论是小熊族还是天衍宗在边境地带的堂口都不能答应。
尽管工程队在事发后第一时间火速跑路，架不住小熊族与天衍宗火气大，派出了仙人，便只有荒星上的工程队成员跑路，带回了消息，梨一行人则被抓。
扶澜介绍完情况便有人忍不住道：“这么点事，没必要拉响最高警报吧？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将人救回来，再赔偿点钱便是。”
“天衍宗不缺钱。”后简道。“做为一流宗门，被人打了脸，必须找回来，不然就会被人看不起。而我们过去每次都重礼赔偿的做法，也给人以软弱之感。”
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和气从来换不来尊重。
一名官员劝道：“可为此开战是否太过大动干戈？”
后简反问。“那看着梨他们去死？他们的思维三观由我一手灌输，他们所为皆是忠于自己接受的教育。我将他们教成如今的模样，却漠视他们因此而死，如此不负责任，谁还会相信我？”
众皆默然，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与天衍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开战还是离谱了点。
松醪两眼发光的鼓掌。“说得好。”好酷。
虞微莫名想起久远前看过的有趣的新闻。
大人教育小孩要诚实要做个好孩子，但大人自己从不诚实，更不做一个好大人，小孩因为诚实懂事被人欺负了，大人也只会责怪小孩没用。
思考须臾，虞微道。“我支持。”让权衡利弊见鬼去吧。
风飞沙也道：“对，做人得负责，必须将人救回来。”
众人不由对风飞沙露出讶异之色，后简也就算了，她就这德行，但风飞沙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节操了？吃错药了？
第四十五章换俘
“认罪吗？”
靠着监狱墙壁休息的梨揉了揉眼睛。“你们没完了？要杀要剐随便, 别折腾了。”
“为什么不认罪呢？你的根骨资质极佳，若愿认错，天衍宗愿意令一名长老收你为关门弟子。”
“我杀了你们那么多人，居然还想收为我关门弟子, 听起来我的根骨资质真的很好, 我果然优秀。”梨自得道。
在学校那么多年, 天天被后简的教育政策折腾, 她虽然知道自己在学校是佼佼者，但十五年的教育重点是知识, 修真也教, 都是打基础，无从判断自己的修真资质如何, 现在确定了，和其它领域的成绩一样出类拔萃。
“是啊，你的天赋如此出色，死了不会觉得可惜吗？”
梨回答：“当然可惜。”
“既如此，何不弃暗投明？”
梨讥诮道：“你是不是说反了, 你们才是暗, 不投你们, 是可惜一身的好天赋，投了你们，是再好的天赋也死了就死了，不可惜。”
“不论你的天赋如何好, 你如今只是筑基, 天才不能成为强者便无意义。”
“真不好意思, 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做个战斗人员，我的志向是成为科研人员, 技术人员，不是战斗人员。”
“杀人不眨眼的技术人员？”
“是你们的人太菜。”
“他们确实菜。”
梨侧目。“话说，这次的事真的是巧合吗？我怎么觉得，我看到的像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你们早就想和天庭打起来了，只是想找个借口吧？”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口。”梨笑着解释道：“我是个学生，不太清楚国际形势，但我从自己的生活里也能感觉到变化，学校里新增的同学越来越多，从我入学到如今，学校里的学生人口增加至少五百倍。虽然天庭的一直有新生人口，但新生人口也需要从婴儿开始生长，而不是一来就是入学年龄。还有邸报，我有看邸报的习惯，每期的邸报都有难民涌入，开发荒星安置难民的内容，这些年你们损失的人口一定很多吧？”
“你很聪明，我更舍不得杀你了。”
“那就别杀了。”
“但你不肯弃暗投明啊。”
梨纠正：“是不肯弃明投暗，不过为了一个借口，就牺牲那么多自己人，够狠，不愧是暗。”
“我们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
梨笑道：“我果然与众不同，就算什么都不知道的栽进坑里也没让你们开心。”
审讯者噎了下，好一会才再次开口：“你不怕死吗？天才只有成为强者才有价值，还没有成为强者的天才只是有价值，但也没那么有价值，天庭不会救你的。”
梨笑。“我倒是和你持相反的意见，天庭会救我，至少帝后简一定会努力救我，虽然我不确定她救人的速度与你们杀人的速度哪个更快，但不论最后救到的是活的我还是尸体的我，她都会来，这就够了。”
“你对自己的生命太轻视了。”
“这不是轻视自己的生命，这是对自己生命最大的重视，死亡只是令人难过，背叛却是纯粹的悲剧。”
“你对后简这么有信心？”
“当然有信心，我的三观认知来自于她，她若不支持我，为何要将我教成你如今见到的模样？总不能是闲的没事干吧？若不努力救我，她这些年勤勤恳恳给学生们灌输三观就付之东流了。毕竟，人们比起你说了什么，更在乎你做了什么，若一个人言行不一，千言万语皆无意义，若言行如一，一字亦重于恒星。”梨道。
“你很相信她。”
“一半是信任，还有一半，托你们的福，蹲在监狱里我除了思考也干不了别的事，很难不捋一捋自己的遭遇。”梨感慨不已。“我现在想明白这些年帝后简对我们做了什么，但我觉得她做的是好事，谢谢你啊。”
虽然多年如一日的被人洗脑，但谁说洗脑都是坏的？洗脑只是手段。
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被人常年洗脑后审视自己被人灌输的思想，思考自己会因此遭遇什么，发现自己仍旧认可这份思想，不该欢喜吗？
审讯者：“”
审讯的记录再次送到了高层手里，比起无语的审讯者，做为仙人的高层一眼便看出了问题。
“天赋异禀又道心坚毅，可惜了。”高层摸了摸下巴。“但如此信任，后简那套竟如此可怕？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该如何处置？可要？”下属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高层摇头。“她不是说后简会救她吗？那就看看吧，若来，愿意妥协，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来，不论是她还是后简都将不攻自溃。”
下属不太确定的道：“可后简会为她妥协吗？”
正常人会，倒不是为了梨的生命，再天才的好苗子也得成材后才有大价值，而是面对的是天衍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尽管沈妤在位时奉行我不是说谁，在座都是人渣的风格，无差别针对所有人渣，但天衍宗终究是她一手建立，道统所在，不可避免受到资源倾斜，即便沈妤已逝，天衍宗的地位也没边，正常人不会愿意与天衍宗为敌。
只是，千年来，后简行事按常理走过吗？
高层也拿不准后简会做什么反应，但再怎样，后简也不至于为此小题大做的与天衍宗开战。
何况天衍宗的要求也不过分，又不是要灭了她，只是让她做个懂事的人，控制吃相。
统治者再不拿底层当人，也不代表不需要底层。
修真者在这方面比异界的凡人贵族好点，凡人贵族自己不事生产，离了负责生产的底层，必定没吃没喝而死，修真界统治者没了底层也还能活。但好的有限，只是不会饿死，其它问题一个都不会少。
天庭这些年鲸吞修真界智慧生物的人口，整个星系团都受到了影响，且这份影响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
然打脸有时如同龙卷风，来得要多快有多快。
天衍宗第二天就收到了天庭的宣战书，以及一名仙人长老被俘虏的消息——天庭发宣战书与开战同步进行，间隔不足一秒。
宣战书内容简明扼要，由扶澜捉刀写成。
虞微看了惊为天人，虽然遣词造句充满修真界的味道，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有人道精神的宣战书。
不是类春秋那种，昨天你对我的国君礼仪没到位，前天你家的臣子杀了国君我来给你主持公道这类理由，而是指责天衍宗无能的理由。
扶澜明确表示，智慧生物是自由的，在天庭治下过得好，所以纷纷迁徙而来，正如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留不住人是你们无能，天庭无错通篇下来不带一个脏字，却比脏话满篇更刺激人心脏。
更难得的是一篇宣战书，扶澜达成了三杀，宣战书的内容本身只是一杀。
虽然没怎么夸天庭，但与天庭为敌的宗门与万族如此卑鄙，天庭的形像自然是伟光正的，这是二杀。
宣战书并非文字版，而是用留影石制成的演讲，本该后简负责演讲，但虞微看完扶澜写的稿子后提议换成扶澜，让一个凡人来演讲，对那些修真者而言，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惊人，三杀。
“宣战书除了宣战，还可以趁机宣传一波天庭，我们的影响范围太小了，都没超过三个超星系团，正好借这个机会打一波广告。且天庭联盟的对像是底层修真者与凡人，也就是丛林法则中的弱者，后简你虽然很好，但弱者相信你也要建立在见过你与你相处过的基础上。在吸引弱者思考与信任这方面，你真不如上一个身居高位，修真者与仙人也要听从其命令的凡人有用。”
后简被说服了，于是扶澜演讲做成留影石。
宣传部门很给力的预支未来一百年的预算做了一万亿枚留影石，除了天衍宗一份，剩下的全宇宙大派送。
于是乎，除了天衍宗等少数势力，周围三个超星系团的势力集体破防。
去你的智慧生物是自由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年流失了多少人口？
天衍宗反应好点，人族宗门的大本营在人族核心的三百多个星系，位于边境地带的是分部，存在价值更多的是为了防范异族、控制附庸以及获取资源反哺大本营。人口流失也肉疼，但没其它势力那么疼，出头找天庭麻烦也更多的为面子，很多万年没人这么冒犯天衍宗了，不出手敲打一二，天衍宗以后在这一片还怎么当老大？当老大的不仅要面子，还要比所有人要面子，被人落了面子，落的那不是面子，是老大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有仙人被俘了，一时半会也顾不上旁的。
梨在监狱里无人问津的蹲了半个月后又看到了之前审讯自己的人。
“又来？你们真不烦啊。”
审讯者道：“你可以出狱了。”
梨愣了下，旋即咧嘴笑起来。“天庭行动真快。”
俘虏交换的地点在小熊族的地盘，梨等十一人交换天衍宗被俘的人员，天衍宗俘虏中领头的便是仙人。
天衍宗被俘的人员也不止十一个，但虞微提出了一套极其阴损的俘虏交换方式：按人头换，一换一，啥？天衍宗没那么多天庭俘虏？好办，剩下的俘虏也定价格，按人头定价格，人均五百万极品灵石。
傻逼都接受不了的价格，天衍宗自然不可能接受，最终只能换十一个人。
因为怕天衍宗做什么，后简与风飞沙亲自来接俘虏。
看到两人，梨等十一人完全放下了心。
“人带来了。”
“我也带来了。”后简将身后一串被捆仙索索着的人提溜出来。“互相放人吧。”
天衍宗解开了梨等人身上的绳索，后简无动于衷，就这么让天衍宗长老等人被绳索捆着离开。
天衍宗见了也没什么异议，给一个仙人与一众高阶修真者解开绳子，风险太大，后简真解开了他们反倒担心后简是不是做了什么，比如废了修为或是旁的。
两排人互相奔向自己的队伍。
梨一行人高兴的奔到后简与风飞沙面前。
“天帝。”
“先生。”
后简道：“没事就好。”
风飞沙抓着梨检查了下，灵根丹田都没出问题。“算他们还有点底线，回去了，你的拜师礼我给你办热闹点，去去晦气。”
梨惊喜：“先生愿意收我为徒？”
风飞沙点头。“当然，你若没被俘虏，这会已是我弟子。”
梨喜不自禁。“我会补课，将这段时间耽误的知识都补回来。”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先养养，恢复精神再学习也不迟。”
“嗯。”
后简也安抚好了剩下十人，这便准备打道回府，却听同样抵达自己人面前的俘虏长老喝道：“且慢。”
后简笑问。“还有事？”
长老一边将身上解开的捆仙索扒下来一边道：“我要赎剩下的俘虏。”
后简哦了声。“赎几个？赎谁？”
长老咬牙：“赎全部！”
后简挑眉：“按人头，每个人五百万极品灵石，你确定要赎？”
五百万极品灵石，去流族的拍卖场买几百个修真者元婴乃至化神的炉鼎都够了，而天衍宗剩下的一千多名俘虏最高的也才合体，大部分只金丹与元婴。
“确定。”长老道。
来接人的长老忍不住道：“度砚。”那是一千多个五百万极品灵石，不是一千多极品灵石。
度砚瞪了眼同僚。“蠢货，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你当灵石的大风刮来的吗？
为什么要为蝼蚁花没必要的大钱？
同僚更怒，但很快看到一脸看好戏的天庭众人，又忍了下来，要跟度砚吵也得回去吵，不能当着外人的面丢人。
后简体贴道：“看起来你们好像没达成一致，不如回去慢慢商量，商量好了，灵石也准备好了再通知我，将灵石送到天庭境内，我收到钱自会放人。”
长老闻言道：“收钱再放人？谁知道你会不会收钱却不放人。”
后简道：“我也担心我去你们的地盘取灵石时被伏击。”
长老：“”他刚才还真有这个打算。
度砚无语道：“行了，先交钱再放人，你的人品，大家都清楚。”
不论人性如何觉得理想主义的傻子脑壳有疾，但涉及信任问题时都会给予傻子最大的信任。
“那我回去等你们的钱。”以及开战。
后简笑着道别。
后简几乎前脚回到天宫后脚收到天衍宗开战的消息。
“我还以为我会先收到灵石。”后简唏嘘不已。
“给你灵石就是资敌，天衍宗也不傻。”虞微吐槽道。
扶澜道：“也就是说这笔灵石没着落了，真可惜，话说式微你为什么要将灵石定那么高？若低点，多少能捞点。”
虞微反问：“你觉得一名仙人值多少灵石？够不够五百万极品灵石？”
扶澜不假思索答：“仙人无价。”
虞微点头。“我开这个价就没想过他们接受，我要的就是他们的拒绝。五百万极品灵石很珍贵，但仙人无价，五百万极品灵石微不足道，天衍宗不愿用五百万极品灵石救自己的弟子，天庭却愿意用仙人与一众渡劫、大成修真者换十一个凡人与最高不过金丹的子民。”
扶澜愣住。
虞微笑道：“所有人都会认为天庭是傻子，做了空前绝后的赔本买卖，但不论如何说我们傻得做赔本买卖，都不会再有人质疑天庭对自身理念的践行。”
修真界乱归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利用的地方。
修真界没有蓝星那种全民洗脑的民族主义，移民也没有任何门槛，不需要申请，当然，只是移民没有门槛，移民后的入乡随俗也是必须的——能将当地的势力捶翻就另当别论——对于并非既得利益者的底层智慧生物而言，为了生存换个更安全的地方生活毫无心理障碍，对统治者是否同族也没那么在意，不论是本族还是异族，都一样不拿底层族民当人。
——笑忘书虽然对种族有归属感，但那是因为她的族群是白之民，几亿年的老牌势力，拥有的资源丰富到指尖漏一点也能让底层吃饱，但不是所有人都与笑忘书一般生于老牌一流势力。
臣服于强者，只要强者能给予自己庇护，这个强者是同族还是异族，不重要，活着最重要，这才是大部分智慧生物的心态。
于是这些年涌入天庭的移民源源不断，也让虞微意识到一个问题：蓝星国与国的战争，近代打得是贸易与文化战争，古代抢的是土地，修真界的传统做法也是抢资源，但其实修真界的土壤完全可以换一种玩法。
我将你国的人口都抢到了我的地盘，你还能对我造威胁吗？
而你的国中空无一人，无主之地人皆可取之，我拿来开发利用有什么问题？
这种做法在蓝星没有土壤，欧洲因为大航海时代的孽力回馈，国中黑人数量激增，但昂撒人只觉恐惧，旁观者见了也只觉黑化，以及昂撒诸国正在兵不血刃的地换旗，人换种，就可见蓝星人类对大规模移民的感觉。再就是人口与文化，近代兴起的民族主义天然具有排他性，最重要的是把其它国家的人口都抢了把别国的土地变成无主之地这招成本高周期长，玩不起。
但修真界没有这些问题，托修真者的残暴，在修真界大规模移民属于家常便饭。
故土难离情节？
有这情节的物种都人工灭绝了。
这种背景下，修真界土著对于外来移民的反应很特别，实力差不多的，和平相处，互相通婚，打不过的，为奴，打得过的，抓奴隶或收附庸。
后简颁布法律不允许奴隶与附庸这种东西存在，大家掂量一下自己与后简的武力差距，以及后简给自己带来的安全庇护，也很识相，不管打不打得过都正常相处，不惦记有的没的。
这种土壤让一个势力可以鲸吞万族人口，只要这个势力有足够的吸引力。
天庭有这个吸引力，但天庭的知名度不够。
天衍宗这回的操作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不珍惜得天打雷劈。
“可惜度砚不配合。”虞微遗憾道。“早知道就杀了她。”
后简道：“无妨，就算没有天衍宗不救底层弟子的操作对比，天庭的宣传目的也达到了。”
虞微遗憾：“但效果打折扣了。”
扶澜安慰道：“有收获比没收获好，而且我们以后会与更多势力打交道，免不得交换俘虏。”
虞微点头。“有道理，度砚虽然说了愿意赎，但也打着打输了才赎，打赢了就不赎的盘算。但只要我们能赢这场战争，她还是会给钱的，可她这样愿赌服输且清醒的人，修真界上层又有几人？”
能修炼到仙人与高阶修真者，智商都是及格线上，但有些事不是智商够就能解决的。
五百万极品灵石对仙人不多，指尖随便漏点都不止这个数，但资/本家纸醉金迷，一场宴会浪费的资源够养活多少乞丐，也没见谁用这些资源救济乞丐。
老子有钱老子想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你要做慈善是你的事，不要慷他人之慨。
啥？
乞丐与俘虏性质不同？
多次用坦克、枪、□□镇压讨薪士兵的鹰酱：都是臭要饭的，没区别。
屠杀义乌兵的大明：对，都是臭要饭的，必须重拳出击，杀光。
大明与鹰酱的智商不够吗？
太够了。
那为什么要做这么缺德又自掘坟墓的事？
答曰：不在乎。
度砚这种意识到天庭想做什么而狠心割肉的注定是稀有品种，多数人仍旧是大明与鹰酱的亲兄弟。
第四十六章镇压
战争打得很克制。
天衍宗并不想了解用太极仙人干掉后简这个人形挂逼需要死多少仙人, 而用太素仙人倒是稳妥，但对付区区天庭动用多名太素仙人效果堪比虞微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个梗。
为什么元朝没有一开始就灭了朱元璋？
朱重八低头看着自己讨饭的碗陷入困惑。
万仙盟又没有未卜先知也不对，他们确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以虞微对修真界占卜一道的了解, 不是谁都跟峨兹一样挂逼, 更不是谁都跟自己一样看过史书, 更别提修真界没有真正的命运。
岁月长河的下游有无限的支流, 为了看到的一条支流大动干戈，日子还过不过了？
因此万仙盟也罢, 万族也罢, 最多感觉后简很奇葩，且直觉不断向自己发出危险警报, 但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天庭与妖都未来会车翻全宇宙创造双子星时代，天庭与妖都自己都想不到。
后简未必会陷入困惑，但做为老大哥，大动干戈对付区区后简——
那就是一个奇葩仙人，不是捶了几万年都没捶死的死对头, 天衍宗还要不要脸了？
即便天衍宗不要脸, 也得考虑一下自己出动太多力量, 自己几万年的死对头们会高兴成啥样。
天庭这方面也有自己的顾虑，打得太凶怕将天衍宗整个引过来，最重要的是天庭草创，谁也不知道这架可以用国家来命名的机器战斗能力如何, 需要试探与磨合, 不宜在前期进入白热化状态。
两边都有顾虑的结果便是战争一开始就被限制在边境地带, 天衍宗大本营并未下场，天衍宗出动底层修真者, 天庭实验凡人与低阶修真者操控法宝的作战能力，都在试探阶段。
战争紧张又不紧张，紧张在于数据的收集与分析，不紧张在于战争烈度。
风飞沙见此办了一场拜师礼，收梨为弟子。
虞微也去喝了喜酒，看着风飞沙收徒，仍感惊奇。
松醪靠着后简惊奇道：“这俩性格人品差那么多，真不会出问题？”
后简为风飞沙辩驳道：“我师姐人品没那么差。”
“她对天庭的理念可有可无。”
“你不也一样吗？”后简随手往松醪嘴里喂了一块果脯。“只要没有恶意，出于什么动机便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愿意帮助天庭，我自信在天庭生活久了的人很难再舍下当下的生活，终将融入。”
松醪咬着果脯，无法反驳，天庭的生活确实很悠闲。
虞微接话道：“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真的看到你们允许梨拜风飞沙为师，未来向科研人员发展还是很惊奇。”
后简不解。
“她的天赋一般会往剑修方向培养。”虞微道。
科研人员好吧，修真界国情不同，搞研究的修真者也是人形高达，个别科研人员更是文能搞研究，武能捶死战斗人员，但大部分搞研究的与走武力方向的修真者还是有很大的武力差距。
后简道：“但她更喜欢做研究，做喜欢做的事，人才会充满热情，有热情才有创造力。”
“再有兴趣的事，变成工作也会失去兴趣。”
“那只能说明只是感兴趣，并非真正爱这件事，真正爱的事，是至死不渝的。”想了想，后简又补充了一句。“还可能是工作太痛苦，就像你，加班数年不休假，你看我跟看仇人似的，但那也不代表你不爱自己做的工作了，你只是恨屋及乌。”
后简总结道：“做铱驊喜欢的事，而非为生存做事，人才会感到幸福满足。”
“有道理，但你明白这些还动不动让我们连续加班？”
后简理直气壮道：“那是调休，该给你们的假期我一天都没漏，忙碌阶段一过你们就可以休长假了，我哪次扣过你们的假期与工资？是你们运气不好，每次休假到一半就遇到突发情况。”
松醪委屈道。“确实，天庭老是遇到突发情况，每次都不能玩尽兴。”
后简心疼的握着松醪的手许诺道：“等战争结束了，我就休长假。”
虞微：“”
天赋异禀的好苗子不学战斗去搞研究尽管可惜，但天庭高层都没说什么，旁人更不会置喙什么。
梨的未来人生规划也就此敲定，直到死亡，或干这行干腻而转行。
收完徒，风飞沙全身心投入研发中。
看好的徒儿差点鸡飞蛋打，不给天衍宗点颜色瞧瞧，她不要面子的吗？
在风飞沙的投入下，天庭的财政在赤字的道路上狂奔。
风飞沙研究的武器非常真好用，凡人武者与底层修真者拿着武器将天衍宗的中低级层修真者捶得满地找牙，俘虏抓了一批又一批，但也是真费钱。
万幸，妖都、白之民、人族其它宗门等修真界数得上号的势力纷纷慷慨解囊。
众多好心人送上超过一千万亿极品灵石并无以计数的资源，送的十万火急，灵石先给天庭用上再一起坐下来写欠条，天庭这才没发生战争没分出胜负，财政先破产的惨剧。
在好心人们的支持下，战争打得激情四射，波及范围越来越大，只一年便进入第二阶段。
发现天庭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后，天衍宗果断改变政策。
虽然家大业大，修真人口多，但家大业大也意味着开销大，损失太多人口，哪怕是中低级修真者，也很肉疼。
为了减少自身损失，天衍宗大规模征召附庸族群的仆从军，进一步扩大战争规模。
但天庭这边无所谓，用法宝装备凡人与低阶修真者对抗天衍宗中低阶修真者组成的军团，摸索新的战争模式，越来越顺手。
战争打到第五年时，高阶修真者终于下场，后简见此也不遑多让，同样投入天庭的中高阶修真者军团，同时改变了天庭的凡人、低阶修真者军团的战略任务。
中高阶修真者拖住天衍宗一方的高阶修真者，凡人与低阶修真者军团去帮天衍宗控制的边境区域底层智慧生物搬家。
因为只帮助心甘情愿的智慧生物搬家，搬家过程极其流畅丝滑，效率卓绝，不到三年便帮天衍宗直接间接控制范围内一半的智慧生物人口搬了家。
天衍宗气炸了，仙人境终于坐不住，抄家伙下场，同后简约在几十万光年都没有星星的荒芜地点干一场。
后简对上太素仙人胜算有多少不确定，但对上太极仙人，不论单挑还是群殴，皆无敌。
但以防万一，后简走时将天庭除风飞沙以外的三名仙人都带走了。
留守的扶澜不由问：“天衍宗若是来偷家怎么办？”
“有我师姐。”
“她是太极仙人，且只一人，还是技术人员。”
“你见到的是她的假身，她的本体是太素仙人，只要来的不是太素仙人，以她之能都能解决。”
扶澜仍旧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见后简自信的模样，便选择相信后简。
后简走后第三天，天劫滚滚。
虞微与扶澜第一反应是谁这么狠，用这种方式同天庭同归于尽。
经过数年的努力，天庭统治的星系人口密度惊人，平均五十颗星球便有三五亿人定居，更有无数人造天体，若有仙人在人群稠密的地方渡劫，很容易死伤一大片。
但很快发现渡劫的不是仙人，是渡劫境，且对方很识相的往天庭为修真者专门准备的渡劫场移动。
显然，这是天庭内部有人突破。
扶澜是凡人，无法化光，也怕看热闹把命看掉，只能通过灵符询问怎么回事，虞微无需顾虑这些，当即化光亲眼去瞧谁在突破。
距离一光年左右时虞微便弄清楚了渡劫者哪位，一是气息，二是渡劫场蹲着的知秋。
“辛夷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突破了？”虞微好奇的问知秋，太突然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知秋也一脸懵逼。“不知道，她刚刚还在医院里给人看病，叮嘱病人注意事项，叮嘱完就顿悟突破了。”
虞微想了想，问：“她叮嘱病人医嘱时，病人什么反应？”
“挺好的，医嘱都拿笔记记了下来，还问了更多细节”知秋说着也反应了过来。“她找回初心了。”
虞微点头。
见过倒霉催的医生，甚至在蓝星的新闻上也没少见过医患冲突中被病患及家属宰了的倒霉医生，但没见过辛夷这款。
做为医生，辛夷是个好医生，至少早年与最近是，至于中间那段，只能说，扛不住面对的病患比蓝星病患还糟心。
蓝星病患更多的是出于钱搞事，再不就是无法接受治疗失败，亲人死亡而闹事，修真界病患就是另一种风采：不尊重医生辛辛苦苦的治疗成果。
说不好哪个更气人，但不论哪种都容易将医生气出心魔，只是蓝星没有灵气与修真体系，医生大不了辞职改行，不伺候了，修真界不行，不能解决心魔，医修就算辞职改行也在劫难逃。
“真是朴实又艰难的初心。”虞微唏嘘。
只要病患尊重医者的治疗就行，但就是这么卑微的期望，阎王愁被现实捶成了救一人杀一人的医邪。
知秋紧张的问：“她能不能渡过？”
虞微安慰道：“飞升最忌念头不通达，念头通达，就算渡劫失败也死不了。她的念头既然通达了，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渡劫能不能成功，成功了很好，失败了也没什么。
渡劫境寿命两万年，辛夷才五千岁，以后只要不是被人杀死，就还能继续活一万五千年，试错余量很大。
“你与其担心她，不如好好观摩参悟，不然她修炼成仙，你却没有，来日她便得黑发人送白发人。”
知秋闻言努力控制自己平复心情，观摩辛夷渡劫，但控制不了，只能道：“没事，天庭蒸蒸日上，以后渡劫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可以观摩别人。”
虞微闻言也没说什么，无法心平气和还强行参悟也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天劫浩荡，天庭各地的高阶修真者离得近的花光，离得远的乘传送阵，纷纷赶来。
高阶修真者离仙人境最近，见着同级突破，很难忍住不参考一二。
扶澜是凡人，看不到渡劫场的情况，但凡人也能用的灵符通讯能让她了解谁在渡劫，以及人员变动，脸都绿了。
大哥大姐们，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不是无业游民，也不在休假期，有职务在身？是不是忘了现在是战争状态？
扶澜气得当场就想挨个骂人，但还是忍住了出口成脏的冲动，冰冷的挨个通讯，冰冷的提醒一众高阶修真者，你们不是闲人。
扶澜没骂人，虞微还是羞愧的道歉：“抱歉抱歉，我马上回岗位。”
有修真者看不过虞微的态度，忍不住嘟囔道：“你是不是太卑微了？”
“她是天帝，我也确实擅离职守了。”虞微道。“是我的有错在先，哪有脸驳回去？你们也别看了，平时溜号摸鱼只要不影响工作也就罢了，如今可是战时。渡劫飞升什么时候都可以看，没必要急于这次，都散了。”
“你说得跟突破仙人境是大白菜似的。”
“不是大白菜，但未来不会差多少，天庭这么多人口，仙人境再小概率，在庞大的基数上也不会比大白菜好多少，又只能在渡劫场渡劫，想看突破仙人境再难也不可能比以前难。”
众人：“”
说得很有道理，但为什么总觉得用词怪怪的？
虞微说完便离开了，众人不舍的看了看辛夷的渡劫，还是理智的离开。
“我倒也不是怕那个凡人，但她是天帝，天帝发布的政令不能落下，等后简回来不会放过我们。”
虞微才回到学校岗位便听到震耳欲聋的钟声。
天庭的警报有多个等级，有只在地方响的也有全境响的，虞微听到的是最高等级的，不仅全境都能听到，还昭告着有强大的敌人靠近大后方，让所有人都赶紧躲进防护阵法里。
防护阵法有大有小，大者笼罩一整颗星球，小者也笼罩半座城，能扛太极仙人全力一击，除了烧灵石如野火燎原再无其它缺点。
一听到警报，军队与治安部门都放下手头的工作，纷纷出动将星球外的，城外的平民全部赶进防护阵法。
而平民平时每个月都要排练一次，听到警报，为了小命也着急忙慌的往防护阵法内跑，但太过紧张的结果就是平时训练的东西忘了个干净，得亏军队与治安部门及时出动维持秩序，否则光是踩踏都要造成无数伤亡。
学校比城市里更方便，每天都要操练，组织度不论熟练度还是服从度都比平民强，城市里还在忙活，学校里已将学生送进防护阵法所在区域。
搞定学校，虞微这才有空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得到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来犯的只一人。
坏消息，来犯的一人是太素仙人。
即便是没有体温的死鬼，虞微也觉一瞬从脚底凉到天灵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记忆。
巴黎公社到十月革命之间隔了一百多年，这么漫长的时间，曾经搞出了巴黎公社的无产阶级当然没闲着，起义是一次又一次，而结果从列宁建立苏维埃时的期望就知道。
只要苏维埃存续的时间比巴黎公社长哪怕一天就是胜利。
古往今来哪个朝代建立，开创者不是期盼江山万代？就算不期盼江山万代也会期望几百年国祚，列宁连一年国祚都不奢望。
不是列宁悲观，而是在他之前的所有历史都诉说着一个真理：无产阶级起义不得好死。
以巴黎公社为例，三万多人被枪杀，五万多人被逮捕□□，近万人被流放，赶尽杀绝也就这样了，此后的每次起义皆如此。
统治者不允许坏的思想传播出去，更不允许这些人起到榜样，因此拿出医生对付癌症的精神来对付起义，不允许一个癌细胞逃出去传染好细胞。不过比较讽刺的是，统治者杀得越狠，起义越频繁，最终催生苏维埃。
不止国外，国内也不遑多让。
古代，农民失去土地，无法生存就会造反，统治者会派出军队杀光造反的农民。
到近代，也有个两败俱伤的案例，果党发动□□清洗□□，在宁杀错一千也不错放一个的精神指导下，诚然将□□搞得元气大伤，但果党自己的精英也死得差不多了，没死的精英也愤怒的包袱款款跟着共跑了，这才造成后来果党要么全是五毒俱全的酒囊饭袋，要么有能力却是间谍的奇景。
更别提持续数千年，不论古今中西，不论在位的是明君还是昏君暴君皆一以贯之的愚民疲民弱民辱民政策，美其名曰为了江山稳定，民越愚越好，会思考的民不是好民。
参考蓝星历史上统治者对底层造反的激烈反应，虞微几乎瞬间猜到这名太素仙人为何而来。
杀光天庭境内每一个智慧生物，不让任何一个人将天庭的思想理念传播出去。
虞微忍不住给自己来了一耳光。
让你没事去刺激万仙盟，这下好，玩脱了。
“冷静，虽然这次的事有我推波助澜的份，但历史上天庭也躲不过这一遭，最多发生时间不同，天庭怎么解决的？”
虞微努力冷静下来。
“对了，后简带走了别的仙人，没带走风飞沙。可风飞沙是技术流啊，虽然修真界不管吃那碗饭，只要是修真者都不是弱鸡，技术流也不像力量流的杀伤力会因为功体受损而减弱。风飞沙将每一任金主当肥羊宰，还没被金主给宰了，更没被抓起来当研究工具人圈养，可见其能耐。但仙人境后境界差异一境比一境悬殊，非专业战斗人员的风飞沙干的过纯战斗流吗？”
“本体或许有一战之力，但实力低于本体一个大境界的假身就别想了。以风飞沙苟道宗师的性格，假身报废后她可会用本体为天庭而战？”
有类似疑惑的不止虞微，每个对风飞沙有所了解的人都对此持怀疑态度。
除了虞微。
“虽然史书告诉我，风飞沙可信，她要临阵脱逃了，即便天庭未来看在她才华的份上原谅她不可能允许让她成为天帝。但理智仍旧忍不住怀疑，苟道宗师会为了旁人而豁出性命？”
虞微很快收到风飞沙假身战死的消息，为防万一，果断取出灵符。
*
“淦，不愧是杀伤力最强的剑修，真能打。”
某处恒星，风飞沙自一株扶桑木的树洞中钻出。“幸亏老娘薅天庭羊毛多做了假身，不然又得回本体了，该不该回去呢？假身打不过那家伙，回去了也是送菜，但不回去，我都答应师妹了。虽然我耍人也不是头回，但那是师妹，别的人掰了也掰了，左不过老死不相往来，我与老二却是不可能。闹掰了，却又无法老死不相往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后果难料。”
纠结，风飞沙头疼。
“算了，开着假身回去，反正假身死了，本体还能活，若能拖到老二回来最好，不能拖到她回来，那我也尽力了，老二也不能说什么。”
刚下定决心便见一张灵符飞了起来，风飞沙手指略动，灵符中传来虞微的声音。
“风飞沙，你好奇我的来历吗？”
“你不是我师尊手下的倒霉蛋，异界之人吗？”
“漏了一个。”
“峨兹弟子？”
“我来自未来，大约六万年，准确说是五万五千年后”
第四十七章向死而生
风飞沙假身死亡前三分钟。
扶澜发布命令, 天庭境内所有防护阵法功率开到最大，并通知在外打工赚外快，还没回来天庭工程队，立刻离开工地, 跑得越远越好, 隐姓埋名, 没有接到命令不准回天庭。
风飞沙假身死亡刹那。
扶澜拿起连通全境广播的法宝开始讲话, 言简意赅：宗门与万族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见不得我们拥有反抗的力量, 所以来杀我们。不论我们愿不愿意投降, 他们都不会允许已经品尝过平等滋味的我们有任何一人活下去，请大家保持理智, 以体面的姿态死去，不要死了还要被人指着骨头说，看，这就是贱骨头。
扶澜的话很气人，但她的语气很平静, 诡异的安抚了大部分人, 而少部分人——
“这一切不都是你们搞的吗？是你们害死大家”
啪！
少部分人错愕的捂着脸, 看着突然打了自己的人。
“够了，没有天庭，我们早就死了。”
扶澜继续道：“可能有人觉得，如果不是天庭教你们知识, 给你们反抗强者的希望, 你们不会遭此横祸。但有所得必有所失, 反抗不是过家家，死人不是必然吗？也别觉得不反抗就不会死, 除了天庭出生的新一代，从外面来的一代，谁敢说，老实温驯就能活？”
“祝我们每一个人都做为战士体面的战死。”
结束通话的虞微若有所思的看着学校里充满愤怒的学生们。
扶澜这是想批量制造厉鬼吧？
如此绝望，如此刺激，就算不能每个死者都化为厉鬼，也是厉鬼诞生的温床。
扶澜说完便下令更改天宫的航道，驶向太素仙人的方向，去迎接太素仙人。
太素仙人正有条不紊的摧毁沿途所有有智慧生物的星球，见天宫飞来挡在自己面前，抬手挥出一道磅礴剑气。
天宫抖了抖，出现了数道裂痕，却没崩溃。
“有点意思。”
剑仙认真起来，挥出的剑更强，也更多。
剑雨之下，天宫摇摇欲坠，无数建筑崩塌，眼开就要化作宇宙尘埃，一道剑光飞来挡住剑仙的剑。
“你知不知道我造这座天宫有多痛苦？你居然毁我心血？”
风飞沙随手推走天宫，愤怒的剑指剑仙，两尊太素仙人立时打得不可开交，剑光余波下，星辰破碎。
却只不过须臾，愤怒的风飞沙只雄起十分钟，十分钟便被单方面摁在地上摩擦，但剑仙也杀不了风飞沙。
做为修真界科技大佬，风飞沙能只制造假身而不对本体做点改造？
捶了没一会剑仙便发现风飞沙的生命力顽强得一点都不像太素仙人。
想踹开风飞沙，风飞沙又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前进半步。
剑仙恼怒的专注攻击风飞沙，我就不信耗不死你个小年轻。
“你怎样？”
松醪将扶澜从废墟里挖了出来，打量了下，尽管半边身体血糊糊的，但有人挡在了扶澜身上，倒也保住了扶澜一条命。
扶澜问：“我还行，战况怎么样？”
一道灵符陡然亮起。
“启动共灵阵。”
“什么？”
扶澜与松醪困惑的看着灵符。
“这家伙修为比我深厚，我耗不过他，让所有人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共灵阵，共灵阵与我的本体有联系，注入的力量可以为我续航。”
“你回来的居然是本体？”松醪惊奇道。
扶澜：“好。”
松醪闻言将扶澜抬到控制台前，用天庭最好的材料打造的控制台仍旧完好，扶澜立刻用自己的权限广播全境启动共灵阵。
尽管这次的充电宝比不得千年前那回，但经过千年时间改良的共灵阵损耗率也降低，最重要的是，天庭人口真的多。
聚沙成塔，积水成渊，天庭数以万亿计的修真者输入的灵力汇聚在风飞沙身上，当然还是打不过，但也不会被耗死了。
视野能看到战场的高阶修真者看着风飞沙宛若沙包一样的姿态，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悲壮还是无语。
但不论多难看，太素仙人与风飞沙都谁也奈何不了谁。
扶澜见此与松醪疯狂联络后简，始终没有回信，俩人面色凝重的对视。
松醪道：“后简很强大，就算打不过她也跑得掉，这会一定是正在交战，没空回我们。”
扶澜没表示是也没表示否，但也没再联络后简，只有松醪坚持不懈的继续联络。
风飞沙成为沙包的第二天，辛夷终于成功渡劫，入仙人境，立刻加入战斗。
虽然也是技术流，但辛夷文武双全，一手刀法无比精妙，且做为医修，辛夷也擅毒，与风飞沙配合，时不时给太素仙人来点毒或一刀。
尽管投的毒没多久就会被太素仙人运功解毒，但解毒也需要时间，仓促的解毒也很难完全解干净，多少会有点残留，积少成多必然影响状态，有效减轻了风飞沙的压力。
太素仙人恼怒的要杀了辛夷，但医邪救一人杀一人的报社行为都没遭报应，凭得可不止刀法，还有出神入化的跑路功夫。
虞微瞧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游戏梗：刮痧战术。
辛夷加风飞沙，这对组合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水平，但太素仙人血条太厚了。
大有延续到天荒地老的刮痧战术并未真的延续地老天荒。，
第三天时灵符终于接通。
“抱歉，之前一直在忙，现在才有空回，没生气吧？我回来一定补偿你。”
松醪刚要开口自己没事有事的是天庭，扶澜已先一步开口：“有太素仙人袭击天庭！”
“什么？我马上回来！”
灵符通讯立刻切断。
松醪：“”
虽然断了通讯，但后简回来得很快，灵符通讯切断不到半小时便回来了。
剑气先人而至。
正与风飞沙缠斗得不可开交的太素猝不及防挨了一剑，背部被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风飞沙与辛夷见此更是立时近乎回光返照的原地复活，一个再送了太素仙人一把毒，另一个给太素仙人补了一剑。
终于摆脱束缚的太素仙人毫不犹豫的回了风飞沙更深的一剑，准备再补一剑时后简终于赶到，为风飞沙拦下攻击。
三打一，三个人里一个是同级的太素仙人，另一个虽只是太极仙人，却妖孽得不比太素仙人逊色，最后最弱，却抬手是毒。
三个时辰后，后简结束了太素仙人的生命。
令人意外又不意外。
确定太素仙人死透，三个人都瘫在了星空中。
精神头最好的风飞沙道：“老二，我亏大了。”
后简努力打起精神。“天庭不会亏待你的。”
“咱俩当初谈的，百分之五十财政改为百分之八十如何？”
“做梦。”
仗着鬼没重量移动快最先来捡人的虞微问：“什么财政百分之五十？”
后简：“天庭生产总值的五成投入科研，让她永远不缺研究经费。”
虞微瞠目结舌：“这种条件你也开得出来？”
穷兵黩武如鹰酱，军工支出也没超过百分之五，后简倒好，开口就是百分之五十的GDP投入科研，经济、民生、军事、公共设施、教育、医疗都不要了吗？
后简淡定道：“不这么开，她不会加入天庭，别担心，若凡人与低阶修真者的生产力能开发出来，剩下的足以应对经济、民生、教育医疗、军事等支出。”
直觉告诉虞微那很扯淡，但理智告诉她，搁修真界这地还真有可能。
修真者就是人形先进生产力，只要能转化出来，谁也无法预料会爆发出怎样的生产力。
风飞沙道：“是啊，生产力那么多，多分科研一些怎么了？”
后简无语道：“百分之五十还不够填你的胃口，你是饕鬄吗？”
“你看看我被揍得多惨，流血又流汗，我不该多得吗？”
辛夷道：“我也流血流汗了，医疗支出是不是能增加百分之十？”
虞微提起仨奇葩准备奔赴医院，想了想，顺手抓过太素仙人的遗蜕，就算不加餐，太素仙人遗蜕也是极品的炼器材料。
刚抬腿便见望君朔等人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一串太极仙人。
看到那一串战果，虞微完全理解后简这么久才回来，还一直联系不上。
面对这么多仙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个奇迹。
“不愧是老牌势力，太极仙人境真”虞微数了数，感觉不对。“七十多个？天衍宗镇守在边境地带的太极仙人有这么多？它是倾巢而出了吗？不对，这功法气息不止天衍宗，落日宗、神霄宗、巨阙宗你们跑去集邮了？”
整个人族的仙人境都没超过一万，其中一流宗门占了半数，但一流宗门又不止一个，平均下来，一个大宗门也就几十号仙人境。
整个天衍宗的仙人境加起来都没满一百，边境地带的资源再重要也不可能一口气派出这么多仙人，少则三五个，多则十个八个就差不多了。
俘虏和遗蜕加起来七十多个，还出自不同的宗门，这是将万仙盟上层宗门在边境地带的仙人一网打尽了吗？
尽管渡过危机，但后简的懵逼并不比虞微少。“我也不知道，他们中有一部分之前还支持我们呢。”
天庭的凡人与低阶修真者能与天衍宗打得有来有回，万仙盟的上层着实掏了不少灵石。
望君朔道：“这我知道，刚来的路上套了一些消息，他们之前支持我们是想削弱天衍宗，这会联合是因为天庭表现的力量让他们感到害怕，所以才想杀了二师姐，二师姐是天庭的核心，没了二师姐，再杀光天庭所有凡人与修真者，威胁便可消灭于萌芽中。”
后简不可思异。“我宣传道统又怎么了？竟如此残暴？”
不，一点都不残暴，统治者的基操罢了。
虞微淡定的拎着三个伤员去医院就诊。
知秋早就回到医院准备好了救治需要的工具与药物，三人一回来便被推进手术室。
人送到，虞微也离去，没等三人出来，反正死不了，反倒是天庭经过太素仙人这么一闹，不知死伤多少人，医院与墓地都爆满，这些都需要善后。
虞微赶到天宫时佩服的发现扶澜正一边接受医修的治疗一边开会并发布命令。
这什么社畜精神，现代社会也没谁会一边外科手术一边上班。
好像也有相近的，有个研究生，做出诸多成绩成就了导师的名声，自己也被压榨出身体问题，手术前还不忘给导师干活，温驯得令人佩服，让人感慨，这么有服从性的人，不吃他的人血馒头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但扶澜不是被家庭与学校的服从教导规训到极致的人，被规训合格的人是做不出我在地狱里沉沦，那就一波疫病拉几百亿人一起下地狱之举。
搁扶澜，高低得让导师全家上到九十九下到刚出生的婴儿见阎王。
虽然表现形式很像，但支撑扶澜带伤坚守岗位的并非规训。
见虞微回来，扶澜问：“后简她们如何？”
“死不了。”虞微道。
闻言，扶澜及与会众人皆放下心。
仙人境生命力比蟑螂还还顽强，只要没死，不论多重的伤都能养好。
后简没死，天庭这次的危机就能渡过。
虞微也坐下来开会。
善后如救火，整个会议不到七分钟便结束，一句废话都没有。
会议一结束，与会的人员立刻奔赴各自岗位，脱不开身没来的人也通过灵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接下了自己的任务，立刻开始执行。
三天后，后简最后一个从手术室里出来——辛夷当天便离开手术室复工，风飞沙第二天便出了手术室，之后一直在病房调养——这次事件的死伤报告都出来了，人员统计具体到个，后简躺在病床上拿着报告久久不能言。
虞微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
超过百三十亿人的死亡，受伤更是以万亿计，她看了都糟心，何况辛苦建立天庭的后简。
反倒是一边工作一边接受治疗，这会已经活蹦乱跳的扶澜安慰道：“天庭的表现非常好。”
后简不可思异的看着扶澜。
扶澜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力量，但这次我们只死了百三十亿人，按照修真界过去的情况，一名太素仙人诚心的破坏，以及大战，死伤绝不会只这些。”
虞微闻言也道：“是啊，这次遭灾时，不论凡人还是修真者都努力互助，没有各扫门前雪，也没有强者看着弱者去死，你改变了天庭百姓的思维。”
后简哦了声，问：“死了这么多人，诞生的厉鬼们呢？”
“被安置在天宫，若保留了理智，便如常人般安置，若没有理智”扶澜露出一丝不忍。
后简道：“若没有理智便关起来吧，研究如何让他们恢复平静与理智，钱不是问题。”
扶澜迟疑了下，最后也没反对。
时间漠然的流逝，半个月后，虽然伤还没痊愈，但已经能下地，后简回到了几乎化为废墟的天宫干活，让扶澜去医院休息。
精神伤痛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不论失去死者多痛苦，生者都要继续走下去。
不过一年，天庭便仿佛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天宫恢复完好，损毁的建筑重新修建除了天宫的防御明显加强，心理医生这一行得到大发展，一直用假身见人的风飞沙正在用本体捶新的假身，以及后简下令在被毁灭的星球废墟里修建的纪念馆。
还有，与天衍宗一直没结束的谈判。
天衍宗希望后简放了还活着的仙人，死了的仙人也请交还遗蜕，令死者安息。
后简半点没客气，活着的仙人可以还，不仅仙人可以还，非仙人的俘虏也可以还。
之前的战争中，天庭俘虏的修真者数以亿计，虽然都不是重要存在，架不住基数实在大，一下损失这么多，对天衍宗也是伤筋动骨的事。
见后简有意还，天衍宗自然欢喜，然后就迎来一道选择。
甲选项，按修为交换俘虏，一个天庭的金丹修真者换一个天衍宗金丹修真者，其它境界亦然。交换完了后，因为天庭这边俘虏特别多，所以肯定还有剩的，但不用急，后简将每个仙人定了天价，不拘死活，非仙人的俘虏也没落下，同样按修为高低定了狮子大开口的价格，遗蜕看在不是仙人的份上，打了个八折。
乙选项，按人头交换俘虏，不拘活的还是遗蜕，一名天庭俘虏可以换一名天衍宗俘虏，即便前者是凡人，后者是仙人也可以换，甚至前者是尸体也可以，后简表示战士已战死，但可以的话，她想安葬战士。等换完后，剩下的天衍宗俘虏以及遗蜕，统一价：一百万极品灵石——本来想继续五百万的，但被风飞沙拦住，这次抓的俘虏太多了，但凡想拿到钱，价格就不能定得太离谱，五百万极品灵石这个价格，就算天衍宗狠得下心也真拿不出这个钱。
后简听取了风飞沙的意见，又找自己认识的人打听情报，又双找情报贩子买了大量琐碎的情报，又双叒让天庭征召几千万数算人才对着海量数据计算了一个月，最终定下一人/遗蜕一百万的极品灵石，初步估计可以掏空天衍宗的库房。
从性价比来看，甲最好，可以用最少的钱换回最多的俘虏，美中不足的是换不回仙人。
从实际来看，乙最好，不论是仙人还是仙人遗蜕都可以换回来，美中不足的是，若要救回所有人，开销会掏空天衍宗。当然，也可以折中，只换仙人与高阶修真者，不仅不费钱，还能倒赚天庭的钱。
天衍宗大部分长老的意见是选乙并折中，只要还有源源不断的凡人以及财富，损失的中低阶修真者要不了几百年就能培养出来，但边境硕果仅存的驻守长老度砚持反对意见。
度砚认为，这就个阳谋，我们可以选甲也可以选乙，但必须救回所有人，否则，请参考天庭给边境搬家时，智慧生物的积极，那是未来必定发生于天衍宗的事。
这本来也不是大问题，度砚的意见只是她的意见，天衍宗又不是她一家独大，但她有一位太素仙人的师尊，于是此事便卡住了。
也因为天衍宗内部的分歧，交换俘虏这事便一直商议出个结果。
本着不能让人吃白饭的精神，俘虏全被后简拉去劳动改造，天庭到处缺人，这么多劳动力不利用起来太浪费了。
但后简怎么都没想到天衍宗的分歧快一年了都没结束，忍不住开始怀疑天衍宗是不是谁都不想救了？
不至于吧，修真者可能不救，但仙人与高阶修真者怎么都不可能放弃。
搞不明白天衍宗的想法，后简只能先人尽其用。
天庭能参军的要么是修真者要么是练到先天武者的凡人，好吃好喝养着，活两百年不难，她耗得起。
而且天衍宗养着天庭的凡人士兵还要担心人死了，没法人尽其用，她却完全不用担心天衍宗的弟子，可以放心大胆的人尽其用。
总得来说，拖得久了，谁亏她都不亏。
新的一年到来，天庭所有有智慧生物的星球都张灯结彩迎接新年，一派喜气洋洋，除了天宫。
松醪道：“不能去。”
后简放下万仙盟送来的邀请函。“那是我的师尊，若我不去，与禽兽何异？”
松醪皱眉。“那也不能一个人去。”
“这上面要求我一个人，若我不是一个人，便会杀了我师尊，我赌不起。”
松醪道：“可他们分明是想伏杀你。”
后简平静道：“我知道，但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些事是明知是死路也要一行。”
“那你去了，他们杀了你，却仍旧不放过关山月呢？”松醪问。“你与关山月是师徒，他们难道不会在杀死你后担心关山月报仇？”
这是个好问题，后简被问住了。“那我也不能不管我师尊死活啊，你们若反对我，也帮我想个两全其美之法。”
风飞沙道：“有我在，师尊只要脱身便不会有事。”
松醪反问：“那后简呢？”
风飞沙无言。
扶澜想了想，问：“他们能抓后简的师尊，我们能不能也抓个重要人质做交换？”
渊道：“能让万仙盟低头的重要人质只有盟主北落师门，但我们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扶澜继续道：“那能不能用俘虏？质量不行，可以数量”
后简道：“不行，俘虏要用来交换我们被俘的人。”
扶澜也无言了。
辛夷思考了一会。“这批俘虏不能动，我们可以抓新的俘虏？”
众人看向辛夷。
辛夷解释道：“既然要埋伏后简，想来是会出动大量仙人，乃至太素仙人”
知秋眼睛一亮：“后方空虚。”
虞微艰难的开口：“你们漏了北落师门，之前同天衍宗的事是我们与天衍宗的恩怨，但这次的事，她不可能不知。”
辛夷的脑袋立时垂落。
松醪道：“她再怎样也不可能亲自下场对付后辈，我可以找我父拖住她。”
“妖皇只太素仙人境，打得过北落师门？”渊奇道。
“打不过，但可以拖住片刻。”松醪道。“先妖皇临终前用自己的一部分躯壳炼制了神器给我父，他打不过北落师门，北落师门也很难杀死我父。”
众人侧目，你老子知道你这么孝吗？
渊想了想，道：“这样的话，还有阿愚，她也可以帮忙。”
“我试试能不能让笑忘书帮忙。”虞微道。
后简道：“若他们答应帮忙，请叮嘱他们，能不与盟主打起来最好，实在要打起来，也切记打不过就跑，待盟主要走时再骚扰她，尽量拖延她的脚步，无需拼命。”
松醪：“这个不用说也没关系，我父绝不会为此拼命，其他人想来也如此。如同之前资助我们对付天衍宗一样，灵石资源给得很多，但也仅限于此。”
后简：“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是想用天庭削弱人族，但不论他们的动机是什么，都帮助了我，礼貌还是要到位。”
“哦。”松醪点头，又问：“我酿了一份星夜酒，喝下去后不论多重的伤都可以迅速恢复，你要吗？”
“要。”后简问。“有短时间提升修为的药酒吗？”
松醪：“那种一般都有后遗症。”
“仙人寿数无尽，我相信以松醪的酿酒能耐，一定能帮我调理好。”
松醪很想答应，但是：“有，但我没酿过。”
“无妨，没有药酒也可以用别的替代。”后简看向辛夷与知秋。
知秋道：“我们之前炼制了一些，但不一定合适，需得重新炼制，但我与辛夷合力，也来得及。”
松醪叮嘱道：“要温和的，后遗症太暴烈的不要。”
辛夷道：“活下来的人才忧资格嫌弃后遗症。”
知秋许诺道：“我们会搭配一些削弱后遗症的丹药，尽量避免留下无法治愈的后遗症。”
第四十八章割席
“也不知后简怎么样了。”松醪忧心道。
“死不了。”风飞沙面沉如水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天衍宗山门。
“你怎么知道？要是万一呢？”
风飞沙面色沉静如冰：“没有万一。”
“你能活到四万五千年后吗？”
废话, 老娘再怎样也是太素仙人，长生不老，区区四万五千年算啥，只要不被杀, 四十五亿年都能活。
“还记得魔剑主之乱时附在魔剑主身上, 最终逼得魔剑主同归于尽, 打出三输结局的那个意志吗？那是来自域外的魔神, 祂的本体还活着，至少这会还活着, 但四万五千年后, 祂的本体会被另一尊神祇斩杀，遗蜕落入修真界。而魔神那个级别的层次, 很难死干净，只要没死干净就还能起死回生，但需要养料，祂看中的养料便是修真界。未来的天庭打断了祂的复活，以天庭覆灭的代价。哦, 对了, 那一场浩劫里, 不论是如今的天花板太始仙人还是未来的天花板太初仙人都没活下来。若历史改变，我相信你一定能活到四万五千年后，也希望你能从魔神降临中活下来，并挡住魔神。”
太谢谢你的预言了。
人们不在乎万年后洪水滔天, 上位者也不在乎当下的洪水滔天, 因为不论淹死多少人, 都不会淹到自己身上。若淹死的一定有自己，还能不在乎的, 要么是渴望与全世界一起下地狱的厉鬼，要么是神人。
该死的预言毁了自己原本的轻松人生。
“在史书上，我师尊的结局是什么？”
“我不知道。”
“撒谎。”
“且不说我来自未来不代表我通晓古今，我们还隔了四五万年，我还是个异界人这些，只说，我说她没事，你会信吗？我说她有事，你不会怀疑在吓你吗？”
脑海中回荡着曾经的交流，风飞沙道：“握有的人质越多，她们越安全。”
松醪道：“那抓了大宗门的掌门怎样？”
风飞沙回答：“若抓得住，那便谁都能换。”
“那就争取抓住万仙盟大宗门的掌门。”
“尽量，你站远点，别人质没抓到，你先有个三长两短。”
松醪看了眼自己，才元婴境，头一次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好好修炼，若自己有足够的力量，这个时候也能帮上后简。
风飞沙忽问：“式微呢？她怎么没来？”
渊闻言答道：“师尊说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去找师祖帮忙了。”
风飞沙本能的感觉不对。
式微的师尊那不就是峨兹？
她凭什么认为峨兹愿意蹚这浑水？
诚然峨兹是太始仙人，北落师门就不是了？
如此巨大的博弈，峨兹还愿意下场，风飞沙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峨兹也知道未来。
风飞沙当即便想掉头，但很快冷静下来，那边已经有后简了，若后简都搞不定，自己去了更没意义。最重要的是，后简那边若失败，那大宗门的人质便是最后生机，而且她需要增加的保险实际需要防的也只一人。
“老三。”
“大师姐，来了，怎么了？”
“立刻马上去接应老二。”
“不是说只让二师姐一个人去吗？”
“你不能离远点，别被人发现吗？”
*
第二个太素仙人。
关山月心里数道。
经年不见，徒儿更生猛了，但太素仙人共六位，死了两个也还有四个，万仙盟这次可以说下了血本，太素仙人来了大半，太极仙人来了百多个。
而后简——
关山月看向孤身一人的后简，一人一剑再强也只一人。
再次一剑杀死一名太极仙人，后简的气息近乎紊乱，终于露出一道缝隙，一名太素仙人见状，抓住这个机会攻向后简。
后简合眼，抓紧破军剑，就算死也要再拉一个一起走，给天庭降低压力。
希望自己死后，大师姐别拆台，不需要她多做什么，天庭的框架已经搭起来，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庇护它的幼苗期，它就能按部就班的成长为庞然大物。
还有峨兹，式微是未来人，峨兹知道吗？
万象罗盘，宇宙盘，式微从未来回到现在会是巧合吗？峨兹在未来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式微既然站在天庭，可见峨兹未来的阵营是天庭。
大师姐与峨兹互相牵制，天庭起码能稳定几千年，若大师姐能突破太始仙人境，平衡将维持更久。
破军剑才递出，后简错愕的发现太素仙人露出了比自己更震惊的表情。
一柄利剑从后刺穿了太素仙人的心口。
“关山月你做什么？”
“哦，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配合你们更念头通达。”关山月淡定的回答，开口的同时拔剑，再次手刃一名猝不及防的太极仙人。
感谢好徒儿的生猛，在场的仙人无一不是残血状态，不然她还真不能这么轻易的杀死仙人。
“杀了她。”
艰难的杀到后简身边，确定自己是在场最弱的菜鸡，关山月问：“你们确定要与我纠缠？”
说的时候关山月指了指头顶正在酝酿的天劫。
“天劫落下之前杀了你，天劫自然消弭。”一名太素仙人冷冷道。
诸位赢了，关山月抓起白衣已染成金红交织华服的后简扔到自己背上。
“徒儿，我后背交给你了。”
“师尊放心。”
一剑向前，一剑向后，师徒俩硬生生自仙人中撕出一道口子，但众仙人也不是吃素的，如何能轻易放过杀了自己那么多同伴的俩人？
紧追不舍，直到天劫越来越成形，众仙人才缓下脚步，避免被扯进天劫范围。
“慢点，等天劫过去再追。”
一名太素仙人不甘的投出自己的长戟。
后简举剑阻挡，破军剑断，长戟穿过她的身体，并刺入关山月的躯体。
“师尊。”
“我没事。”
关山月面不改色的一掌拍在身上，将不断破坏自己身体的长戟震出，同时以法力强行止血，这期间狂飙的脚步未曾停歇，头顶的天劫却有了消散之势。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天劫落下，后简疑惑的抬头，看到天劫最后一抹余晖消散，霎时泪流满面。
尽管很想一口气跑回天庭，但身体终究不允许。
路过一片恒星系时，关山月一头栽入一颗行星，如陨石般在地表砸出大坑，后简也随之摔落在地。
“师尊！”
后简蹭蹭爬到关山月面前给关山月渡气。
“不必浪费仙元，没用了。”关山月推开后简的手，无奈的看着眼泪就没停过的弟子，不由问：“哭这么久不累吗？”
“师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怪你，这一切的起因不在你，你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我也遵从了我的本心。”
后简急道：“可是”
“真要怪，那也该怪我，明知你的心性不容于世，却从未试图改变你，让你变成今日模样。”
“不是这样，师尊是为我好。”
“你明白就好，你若是想不开，我岂非白费功夫？”关山月笑道，眼睛却没看背着自己的弟子，而是看着某个方向。
后简沉默良久，终是艰难开口：“一直以来都是师尊在为我操劳，我却从未为师尊做过什么，我也希望为师尊做点什么，师尊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我想为你完成。”
关山月思考须臾，摸了摸后简的脑袋：“你继续走下去吧，我很期待自己来世所处的新时代。”
话音未落，关山月便绝了气息。
背着关山月努力移动的后简陡然停住，抱着关山月的尸体在细雨中痛哭。
“师尊”
细雨倏然消失，后简恍惚抬头，发现是一柄绘满白梅的纸伞遮住了细雨，执伞之人自己也很熟悉。
“是你。”
虞微心情复杂的看着后简怀中的遗蜕。“我带你们离开。”
你扮演了什么角色？
后简有一瞬想问这个问题，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没意义，虞微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很多事。
“为什么？你杀我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杀死我杀死一整个聚落的人不是你，我不恨你。”
“那又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我在前面的陨石带准备了传送阵，你撑着点。”
虞微一边说一边将从阿愚那里借来的万梅伞塞到后简手里，让后简拿着，再将一枚玉符塞进后简怀里，又将后简拉到自己背上，用丝带固定防止滑落，最后抱起关山月的遗蜕，才站起来便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脑袋上徘徊。
虞微只做不知，背着后简抱着尸体化光，万仙盟的人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后简，看到天劫没了就该追过来了，时间就是生命。
在虞微脑袋上徘徊良久的手最终放下。
万仙盟的人来得很快，攻击不断，但从阿愚哪里要来的万梅伞虽然还没升级到能扛住后世黑甲人无数剑的境界，但挡万仙盟众仙一会却足矣。
虞微紧赶慢赶赶在万梅伞变成废品前到达传送阵，传送阵启动刹那也开始崩毁，赶工搭建起来的传送阵能用就行，要啥自行车，而且只能用一次也正符合虞微的需求。
传送阵若能多次使用，那她能用，万仙盟的仙人也能。
虞微愉快的摆手。“诸位，拜拜！”
传送目的地的另一端，虞微没离开传送阵。
虽然风飞沙改良的传送阵没改掉传送必遭大卸八块的待遇，虽然仍旧有距离限制，但各个传送阵可以连起来，不再一座传送阵只能连一个地方，要去远方必须不断换乘，可以不转站的一路狂飙。
虞微马不停蹄的再次传送，再再传送一分钟传送三四十次起步。
第一百多次传送后，虞微能感觉到原本放下的那只手再次在自己头顶徘徊，每次都做不闻。
徘徊数度，那只手终究没落下。
“这不是去天庭的方向。”
“去找峨兹，这个时候能保你性命的只有祂。”
“你准备得真周全。”
虞微：“”
*
“是不是很香，这可是我从一株万年茶妖身上揪的。”
峨兹吸食着袅袅茶香，一脸忘我。
秋露白赞道：“回味甘甜。”
同来的妖族太素仙人古怪的看了眼秋露白，你不是酒仙传人吗？还研究茶？
秋露白面不改色的品茗茶汤，这是茶的问题吗？是给人族添乱的事，拖住北落师门越久，人族这场内乱的影响就越大。
笑忘书大力捧哏：“馥郁芬芳，清香可口，峨兹煮茶的手艺更进步了。茶叶更是极品，那株茶妖在哪里？哪天有空我也要去讨点。”
本来都做好要群殴北落师门，并且为此受伤——为天庭不惜生命的觉悟在座是没人有的，拖延时间是极限，而联手杀死北落师门就更没人想，万族的太素仙人围殴北落师门这种事虽然没试过，但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北落师门又不是傻子，打不过也会跑，而当北落师门为生命而铁了心逃命，也没谁拦得住——结果将打未打时峨兹来了，这可太有意思了。
人族自沈妤起，太始仙人就没少于两个。
一般来说，两个同级的强大仙人很难不起摩擦，但沈妤在时她能凭自身威信压制所有人，她去后唯二剩下的太始仙人又是北落师门与峨兹，一个每天惦记打卡下班，一个只要不是人族要倒大霉了，有他这个鬼跟没他这个鬼没区别，愣是没让人看成好戏。
所有人都没指望看这俩内斗的好戏，未曾想今儿竟能看到。
可喜可贺，普天同庆。
回去了必须摆一整年的流水席庆贺。
北落师门品着茶，食不知味，目光始终在峨兹身上。
你一定要在这里与我闹掰让人看好戏？
峨兹回以微笑，我也不想，但今天不拦住你，更麻烦。
北落师门：我不介意天庭改天换地，只要天庭不杀我亲友。
峨兹：新时代的脚下若没踩着旧时代的尸骨，算什么新时代？但你也不必太担心，新时代会踩着旧时代的尸骨，但也不会杀死旧时代所有人。落日宗那么多人，总有人能改造成功，不会死绝。
北落师门：死得不是你亲友，站着说话不腰疼。
峨兹：能有一部分人活下来就不错了，人不能既要又要。
北落师门：别的都好说，但生命是最基本的。
峨兹：后简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北落师门：你还做不了她的主？
峨兹：我做不了天庭的主，而且我若强行以我的意志扭曲天庭，那天庭也不是值得我坐在这里的天庭了。
他要的是能爆发更多生产力，在未来抵抗魔神降临的天庭，不是一个与旧时代和解妥协，无法爆发更多生产力的大团圆的天庭。
即便是眼神交流，仍不免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盏茶喝完，俩人便不约而同出手，秋露白、笑忘书等人见了，嗖得退出无数光年，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激动的观摩俩人交手。
太始仙人的战争对他们这些卡在太素仙人境界的仙人太有意义了。
但看了没一会众人便想吐血。
这俩打得也太没意思了。
北落师门想赶回去，挽弓如满月，一箭比一箭强，而峨兹，他的画风很独特，主打一个论武力我不如你，但你也攻击不到我。
旁人或许不清楚，北落师门却是立刻反应过来。
万象罗盘。
除非她准备同峨兹拼了，不然还真拿峨兹这招没办法，但她与峨兹再有分歧也没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旁边就是万族的太素仙人们，她跟峨兹拼个元气大伤，无异于给万族仙人送大礼。
北落师门收弓。“后简只是太极仙人，她太弱小了，没有力量，改变社会模式何其困难，何况她想改变的不止人族。天庭接纳移民，万族来者不拒。”
围观众人愣了下，但无一人说什么。
确实，天庭给人族造成困扰的同时也没落下他们，但论谁最困扰，非人族莫属。
峨兹也没掉进北落师门的陷阱。“你既知她弱小，着实没必要如此担心，修成太始仙人何其艰难，她还要处理天庭的事，一心多用，必定要耗费更多时间。彼时，你所在乎的会有几人安在？”
天庭只要成气候，必定不会放过落日宗，但想保的人多与少还是不同的。
北落师门闻言道：“你说得有道理，但她若与我一般呢？”
理论上她确实可以等待，等到亲友皆老死，反正她巴不得今天就打卡下班，亲友没了，有人接班就行，谁接班不重要，天庭再怎么踩着旧时代的尸骨创造新时代，都与她的亲友无关，但她没忘记自己修成太始仙人花了多久。
太短了，短得不足以她的亲友死绝。
那你自认倒霉呗，峨兹心中腹诽，面上却是道：“你应该对自己的运气有点信心。”
“赌狗不得好死，如此大事，怎能抱有侥幸心理？”
“你坚持如此，终有一日会为情所累。”
“若能无情，仙人修真者何来心魔劫？”
峨兹无奈。
能修到太始仙人这个境界，自是与凡俗众生不同，众生浑浑噩噩的被历史推动，但太始仙人不同，很清醒，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做不到的早已化作修真路上的枯骨。
“式微来了。”北落师门道。
峨兹哦了声，让开道路。“你可以走了。”
“你要加入天庭吗？”北落师门问。
峨兹点头。“事已至此，天庭需要一名太始仙人。”
北落师门收起扶光弓，化光离去。
峨兹看了眼剩下的众人。
秋露白第一个告辞：“既然事情已结束，在下便告辞了。”
众人相继告辞，最终剩下笑忘书。
见人都走光了，笑忘书好奇的问：“你对天庭这么有信心？竟不惜令人族分裂？”
是的，分裂。
若说之前的天庭是让万仙盟的宗门看着不顺眼的话，没一个想着投靠的话，那从今日峨兹站在北落师门对立面起，万仙盟中必定会有宗门考虑甚至选择倒向天庭。
万仙盟也不是所有宗门毫无怨言，大宗门占据大部分资源，并且资源也在持之以恒的流向它们。小宗门就算幸运的抽到一张SR，也无法保证留在自己手里，保不住好苗子，资源还虐，宗门莫说发展壮大，只是为了避免无声无息的消亡都要用尽所有力气。
中小宗门的掌门，人均精神病。
以前是没办法，就算满心不甘与怨念也拿大宗门没办法，武力差距太大，但如今峨兹与北落师门对立意味着它们面对的不再是死亡与忍耐两个选择。
人族分裂自今日始。
这也是方才那些豺狼走得那么干脆，一个想留下来占便宜的都没有的原因，这次的收获太丰满了。
峨兹道：“命运长河的下游有无数支流，条条支流皆死路，这是唯一生的支流。”
“什么？”笑忘书不解。
峨兹笑。“是的，我对天庭很有信心。”那可是他占卜的千万支流中，唯一的生路。
笑忘书闻言思考须臾，道：“既然如此，我决定自废血脉与修为。”
峨兹讶然。
笑忘书道：“我需要太始仙人的力量，但拖着血脉枷锁，需要太多的时间，来不及了。”
很明智的抉择，峨兹道：“祝你如愿。”
“待我出关，我会联系你们报平安。”笑忘书笑着道别。
*
之前的伤没好又大战万仙盟群仙伤上加伤，还灌了大量或温和或暴烈的丹药，后简的状态简直可以创造一个这都不死的世界记录，回天庭的路上峨兹一直在给她做急救，一回天庭便马不停蹄转入急救室。
饶是成这样，峨兹加辛夷知秋，且不惜医疗资源，愣是让她在七天后清醒过来并恢复到可以出院参加关山月的葬礼。
葬礼在天庭办的。
尽管关山月是合欢宗的掌门，但合欢宗是万仙盟的一员，而她向万仙盟仙人们拔剑并杀了万仙盟的仙人，葬礼放在合欢宗大概率出事，最终风飞沙拍板，在天庭举办。
后简坐着轮椅到的时候，风飞沙、望君朔、雪缥缈皆已在，也给她留了位置。
松醪将后简的轮椅推到属于她的位置上。
关山月的挚友只有海潮，早已死去，合欢宗的同门与其它宗门认识的人不方便来，因此祭拜者不多，灵堂却不冷清。
天庭的人并不认识关山月，但冲着后简师尊的身份，有许多人听说后来祭拜，倒也添了几分热闹。
虞微在所有人都拜祭得差不多后才到来，给关山月送上一束她生前最喜欢的花，花放到一半便感觉到剑光向自己袭来，听到松醪的惊呼。
虞微放花的动作顿了顿，仿佛没发现一般如常的将花放下。
剑光并未落下，在半道上被另一道剑光拦住。
雪缥缈愤怒的看着拦住自己的后简。
望君朔懵逼的看着雪缥缈。“师弟你怎么了？怎么攻击式微？”
风飞沙将一把禾杆投入火盆，抬头问后简：“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后简神情苍凉。“杀人偿命。”
雪缥缈大怒：“你想说师尊的死是报应？”
后简没赞同也没否定，只是道：“师尊选择了自己的道心。”
风飞沙问：“若师尊不愿，你会为她报仇吗？”
后简艰难却坚定的回答：“我不会为此杀式微。”
雪缥缈唾弃道：“为人弟子，师尊枉死而无所作为，猪狗不如的东西。”
后简沉默。
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的望君朔：“式微杀了师尊？师尊不是被万仙盟的仙人杀的吗？”
风飞沙道：“是万仙盟杀的，但这个局与她有关系。”
望君朔错愕。“为什么？”
“因为我是厉鬼。”虞微转身回答。
望君朔蓦然掏出斧头劈向虞微，再次被拦下。
“二师姐？！”
后简道：“是师尊将她变成厉鬼的。”
望君朔咬牙道：“那又如何？”
“我不能让受害者已经发生的不幸再次不幸。”后简道。“就让她与师尊的恩怨到此为止，这也是师尊的意思。”
雪缥缈道：“师尊从未如此说过。”
后简看向风飞沙。
风飞沙道：“把兵器收起来，师尊是主动踏入陷阱的。”
雪缥缈、望君朔齐声道：“大师姐！”
风飞沙痛苦的闭上眼。“那确实是师尊的意思，若她活下来，必定不会放过式微，但她死了，她便不会愿意自己的恩怨延续到我们身上。”
雪缥缈、望君朔满脸不甘。
风飞沙问：“师尊已逝，难道你们连她最后的意志都要违背？”
雪缥缈与望君朔愤怒的收起兵器。
“多谢。”后简向三个同门道了谢，旋即看向一直沉默的虞微。“你可以走了。”
“你确定不杀我？”虞微问。
“我无法杀死一个没有伤及无辜的复仇者，即便你复仇的是我师尊。”
虞微闻言一喜，却听后简继续道。“我感激你给了师尊体面，让她道心圆满的离去，但你终究害死了她，我无法与害死我师尊的人继续为友。”
虞微苦笑。
这个答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此时此刻还是如此难过？
第四十九章鬼仙
“我的伞质量有这么差吗？”
阿愚叹为观止的看着手里伞面一片一片的万梅伞, 虽然不是神器，但也是花了她几百年时间打造的仙器，怎么就成这样了？
“四个太素仙人几十个太极仙人，已经很厉害了, 还能修吗？要什么我掏。”
“听说你带着后简传送无数次, 那些传送阵是你自己建的吧？你还有钱？”
“可以赚, 我的饭碗又没丢。”
阿愚摇头。“不用了, 这伞是我用死域的一部分打造的，要修补也只能用死域, 不花钱。”
阿愚将伞收好, 看向精神不太好的虞微。“师尊你后悔吗？”
虞微摇头。“不后悔，关山月不死, 我念头不通达。不用担心我，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你可以回去。”阿愚道。“回你来的地方。”
“我来的地方是蓝星，但我回不去了，我在蓝星已经死了，只是不知为何在修真界复活。”虞微笑道。
“可以回未来。”
虞微摇头。“我回不去了。”她早已是她所看到的历史的一部分。
“为什”阿愚错愕的看着虞微身上剧烈变化的气息。
虞微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自己突破了。
这里是居民区, 飞升天劫可不是闹着玩, 虞微当即飞向最近的渡劫场。
虞微飞向渡劫场时, 仙人与离得近的高阶修真者也发现了，半是出于以防万一（在民居区渡劫）半是观摩参观，半数仙人与能赶来的高阶修真者跑了来。
天雷滚滚，心魔再来, 这一次虞微却真正平和的看着往昔的心魔。
“我给你们报仇了, 安息吧。”
聚落中人消散后是蓝星时的故人。
却不是虞旸的母亲, 而是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少年。
“居然还有你？”虞微讶异了下，很快想明白怎么回事。“我终究对你有过一丝愧疚, 但也只是一丝，我并不后悔。你与后简不同，我愿意对后简沉下心，对她下不去手，但对你不是，我们的友情不够深，不够让我在复仇时考虑你的生命安全。若有来世，别投在毒枭家庭，也别认识我了。”
心魔少年脸上是仇恨，却只能不甘的消散。
心魔一丛又一丛，皆拿平和虞微的无可奈何，如何出现又如何消散。
虞微顺遂的突破仙人境。
突破仙人境的刹那，虞微有点理解自己与丹曦当初对前世今生是否一人的对话时，丹曦的思维了。
不同于修真者是加强版的凡人，变得只是量，仙人是质变。
修真者的视野视野是以公里为单位，仙人的视野范围以光年为单位。
鬼修再怎么修也是死者，虞微却感觉到自己的仙人之躯里除了死者的死寂，还有一丝生者的生机，生与死的界限赫然模糊了。
以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虞微发现自己看人时，除了容貌、气息，还能看到另一种可以用气息也可以用身影描绘的东西，每个人都拥有，也每个人都不同。
即便是拥有相同容貌的人，在她眼里也是一目了然的两个个体。
虞微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灵魂。
习惯了这种视野，人的思维会变成什么样？
而这种视野不断演化加强，仙人还能看清别人的脸长啥样吗？
演化到极致，是不是就是蓝星宇宙那位神祇的脑回路？
虞微思绪万千，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但那又如何？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虞微笑。
“我早已是式微。”
尽管天庭构建不同的社会模式，但飞升为仙仍是喜事，在虞微，或者说，式微闭关巩固修为境界，再出来后亲友们为她准备了一场飞升宴，朋友同僚弟子们都来了，除了后简、风飞沙、望君朔与玄冥师徒。
式微也不惊讶，后简还好，风飞沙几个没在自己闭关时趁机捅自己两刀都是克制，更不可能来喝喜酒。
但这也没影响式微的心情。
成仙什么都不好，就是能吃饭了最好。
式微抱着饭盆大快朵颐，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能如常人一般吃东西了，而不是只能吸食食物的味道，可以嚼，可以吞咽，可以尝酸甜苦辣咸在舌尖次第绽放的滋味——前提是能控制住强大的感官不在品尝的同时分析出饭菜的成分，分析结果比专门的分子检测仪器还细致，不仅能检测出所有分子，还能分析出那些材料放多了，多了几分，那些材料放少了，少了几分。每种食材中有多少杂质，有多少精华。
太惊喜了。
必须干掉十盆饭菜以贺。
干到第三盆时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目光一直没移开，不由抬头，发现是星临。
“怎么了？”
“没想到她还真能做到。”星临嘀咕道。
式微不由回忆了下。
倏然想起，星临与后简的恩怨，宛若自己与后简。
不同的是，自己与后简之间，自己是受害者，罪犯弟子是后简，而后简与星临之间，星临是罪犯的弟子，后简是路见不平的路人。
星临的师尊抓散修开采一种珍稀矿。
开矿为什么要抓散修？
不可以征发凡人或是雇佣散修吗？
答曰：不征发凡人是开采这种矿有一定的危险，而凡人太脆弱，还没采到矿就先死了，只有修真者才能活下来并开采出矿藏。不雇佣散修则是，蓝星采矿有尘肺病的风险，但尘肺病也不会让人马上死，而修真界有一部分矿藏，那是遇到危险会当场身亡。
在蓝星，解决矿工问题的方式是贫富差距，只要一直有人足够穷，就一定会有人为了钱出卖健康与生命。
而在修真界，抱歉，修真者是贵族，就算因为生灵草的缘故通货膨胀导致贬值，也不至于潦倒到为一口饭出卖健康与生命。
因此，修真界解决这个问题的是方式比较多样。
第一种也是最贵的，用傀儡去采矿，但傀儡贵得要死，最后一算账便发现，诶，入不敷出。
第二种是罪犯矿工，这是大势力的做法，地盘广，人口众多，罪犯的数量足以满足矿工需求，便废物利用让罪犯去采矿，就算死了也不可惜，属于皆大欢喜型，前提是能保证没有冤假错案。
第三种，战争奴隶，这是中等势力的做法，同其它族群与势力开战，战败一方沦为奴隶，胜利者想怎么处置都行。后遗症是矿奴天天造反，不是反杀屠戮胜利者便是死得很快，最后一算账，发现战争成本与镇压奴隶暴/动的成本加起来远胜采矿收益，这种做法便慢慢没落了。
第四种，绑架代替雇佣，也是小势力的做法，星临的宗门便是这一做法。
因为珍稀矿的特殊与珍贵，这类矿藏中小势力是不允许拥有的，在万仙盟便明确立法，只有大宗门才有资格开采，中小宗门发现了就得上报，万仙盟会给予奖励。
星临出身的宗门不乐意为人做嫁，便自己偷偷开采，但自己开采需要人手，宗门地盘太小，没那么多罪犯，遂绑架代替雇佣。
绑架还很会挑对像，下手对像都是底层散修，就算事发也容易压下去，但夜路走多了是会遇到鬼的。
便如式微曾经看过的那个全家的命只值一千多块的老板，星临的宗门造成的受害者多了后也遇到鬼了。
省略过程，只说结果：后简给了星临的宗门提供了一套完善的灭门服务，整个宗门除了未成年，全死了，且挫骨扬灰。
星临彼时只有十岁，与其它幸存者在失去宗门的庇护后一路摸爬滚打的艰难长大，也接受了仇恨教育：是后简灭了我们的宗门，让我们失去庇护，跌落尘泥，如此艰难。
当然，仇恨归仇恨，大部分人都没打算报仇，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没有报仇的希望。
除了星临，但他多次挑战后简都输了，而后简每次都没杀他，因为星临一门心思都是宰了后简报仇，不管干什么都是冲着后简，没害过其他人，甚至横向对比，他连凡人都没害死过，干净得不像话。
因此就算后简觉得他很烦，也没升起杀心。
反倒是星临在被一次又一次放过后开始怀疑人生。
赶尽杀绝才是修真界的王道，不论你灭我的宗门是正义还是邪恶，都应该赶尽杀绝，而不应该留下后患，更不应该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
式微道：“你不相信她告诉你的理由？”
星临神色复杂：“我信，只是没想到她能奇葩至此。”
“所以你该相信，她很认真的想让会发生这些事的环境消失”式微讶然的看着星临，少年外表的修真者气息浮动，赫然是突破的迹像。
只须臾式微便猜到怎么回事。
顿悟。
或者说一念而通达。
自己与关山月那糟心恩怨尚且起心魔，星临与后简的恩怨复杂度更甚自己与关山月，能没点心魔吗？
式微的喜宴最终变成了围观星临渡劫。
炼虚突破合体不如式微突破仙人境轰动，但对如今大部分都是低阶修真者，高阶修真者寥寥无几的天庭而言很有实用价值——要研究出比如今的宗门与万族更好更有普适性的修炼功法，总得收集足够的数据，高阶修真者的突破数据有用，但当下没用。
星临的渡劫不如式微顺利，式微与关山月一样都是根基深厚且积累早就够了，唯独过不去道心这个坎，过了道心这个坎，自然顺遂，但星临不是。
所幸虽惊险，但还是有惊无险的渡过。
渡劫成功星临便回去闭关巩固境界与收获，式微则继续干饭。
峨兹见了，无语问：“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式微感慨道：“你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怎么会懂饿死鬼的煎熬。”
峨兹问：“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凉拌。”
“说人话。”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不找后简修复感情？”
式微心情复杂的看着峨兹。“你当年阻我，我现在看你都觉得不舒服，又怎能奢望她待我毫无芥蒂？虽然很多人说过去了就该让它过去，但你我都明白，过去了，也留下了无法消褪的裂痕。何必强迫对方，损他人道心呢？”
搁蓝星，有的是道德绑架的法子打出“大团圆”结局，但强摁牛饮水，牛也会变着法阳奉阴违，只做明面上的大团圆，何况重道心的修真界。
修真界主打一个乱我道心者皆妖孽，必诛之。
“无恨已是最好的结局。”
峨兹颔首。“你想得开就好，恭喜，如今的你，终于放下了虞微。”
式微摇头。“虞微是昨日，式微是今日，昨日之我，今日之我，未来之我，皆为我。”
峨兹拊掌：“接受自己，不论是怎样的自己，虽不能完全避免漫长岁月里心魔滋生，但也能最大限度避免因心魔劫而陨落。不过你说印记无法消褪，我不认同，印记无法消褪只是时间太短。”
“我在老家时看过一些新闻，有的孩子在成年工作后便会离开父母，一去不回，再也联系不上，仿若查无此人。若印记可以消褪，那些人从童年到中年，大半生，还不够长？而你我之间的裂痕更是千年。”
“千年太短，凡人的数十年更是朝露般短暂，，哪够消弭裂痕？要消弭裂痕，需万年，十万年，百万年。要不咱俩打个赌，十万年后，后简见你必定再无芥蒂。”峨兹飘起来拍了拍式微的脑袋。“徒儿，你太年轻了，还没有真正摆脱短生种与生俱来的局限。”
式微一把将峨兹从半空薅到地上，按着他的脑袋拍了两下。
*
飞升宴结束，式微还得继续工作。
之前伏击后简的事件中，万仙盟抽调太多力量，后方空虚，被风飞沙挨个上门拜访。
后简回来后一清点，好家伙，光是大宗门被俘虏的修真者便多达三四十万亿，诚然，大部分是不足化神的弟子，高阶修真者很少，架不住基数太大。
后简出院后的重心都在这事上。
这么多人口还是要还的，天庭没那么多灵石资源，养不起这么多修真者，但怎么还却是一门学问。
后简照旧给了宗门两个选择，但细节还有得扯皮。
有工作的继续工作，放假的继续休假，没工作的则在街上闲逛。
阿愚在渊在带领下三天便将天宫好吃的好玩的都吃喝玩乐了一通。
“天宫太小了，好吃好玩的都不多，等我下回放长假，我带你去各个星球上玩，人更多，好吃好玩的也更多。”
一家青蛙鸡火锅食铺里，渊遗憾道。
天宫太小了，只有几千平的大小，大部分还是行政与军事建筑，就算想搞更多花样也没地方。
“我倒觉得天宫很与众不同。”阿愚看着食铺外街道两侧高耸的屋舍道。
虽然地方小，但横向对比，天宫是天庭最安全的地方，只要经济条件允许，很多人都会努力搬到天宫，也推动了建筑风格的变化。
修真界原本的建筑都是只有一层的屋舍，最多地基夯高点，但天宫这里直接搞出了五六七层的小楼，尽可能容纳更多人口。
如此密集的人口，理论上该垃圾随地，屎尿横流，疫病多发以及高楼行动不便等问题，但几天逛下来，阿愚确定天宫完全没这些问题。
垃圾与屎尿问题，街道上随处可见垃圾桶与公厕，而行人的素养都很高，扔垃圾与三急都会自觉找垃圾桶与公厕。
而没了垃圾与屎尿，卫生干净，自然也不会有疫病。
高楼行动问题更简单，设计的时候便多按了一种盒子一样，走进去，选择楼层，盒子便会自动将人送到哪一层的自动楼梯。当然，没什么人用，有能力挤进天宫居住的人，不是修真者便是凡人武者——天宫的房租房价贵得要死，能住进来的要么祖上留下金山银山，要么自身出类拔萃，而出类拔萃者也多半与自律挂钩，在后简的教育模式下，自律者必定是武者——前者会飞，后者不会飞，但在中途有借力的情况下，跳到七楼，或从七楼跳到街上手到擒来，每个都比自动楼梯快。
但自动楼梯也没浪费，大人可以飞可以跳，稚童没那能耐，只能乘坐楼梯，也因此让自动楼梯冠上儿童专用楼梯的美誉。
至于天宫没有土地，数百万人的衣食，那更好办，拿着乾坤戒乾坤袋跑一趟各个星球，带回来的衣食就够消耗许久。
何况天宫一直在巡回，每路过一个县便会停一会——这也让天宫变成了一座大型交通工具，不打算在天宫定居，只是想去别的星球的人可以蹭天宫的顺风车，还不用车票钱。就算要去的星球比较远也没关系，天宫有百姓机灵的将自己的房子改成了旅馆，就算没钱也没关系，天宫的街道与公园上有供游人歇息的公共长廊长椅，完全可以坐在长廊长椅中休息。
这也进一步增加了天宫的人口密度。
凡人不像修真者会飞，贫穷的低阶修真者无法横渡星空也买不起灵舟的票，只能困在一颗星球上，但这不代表凡人与低阶修真者不好奇星空，不好奇其它星球有什么。
据渊的介绍，天庭的凡人与低阶修真者家庭，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便会进行一次跨星球的家庭旅行。
但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于是乎，不需要买票的天宫人满为患。
走在大街上，摩肩擦踵，前后左右乃至头顶都是人——修真者能飞，非人族的异族也不乏能飞的，因此天宫的道路定义除了地面还有天空——还不是一条街的状况，是每条街。
阿愚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城，比天宫更大更漂亮的城也见过，那些宏伟的城动辄数以千万计的人口，所居者皆修真者，完美无瑕，但这座透着不完美的城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且，阿愚看了眼自己手边的专门供鬼食用的牛蛙火锅味香烛，生平头一次下馆子，馆子看她是鬼，给她上了一份专门供给鬼食用的食物，而不是上人吃的食物，鬼虽然也可以吃，但吃起来比不得人自如的食物。
专门为鬼制作的食物，吃起来味道比直接吃食物的味道更馥郁，也更有进食的感觉。
渊一脸咱俩果然是同道中人的给阿愚碗里夹了一条鸡腿。“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越呆越不想离开，还想拉你过来，但你一直不肯。”
阿愚道：“我现在愿意了。”
渊又夹起的一块鸡肉掉回锅里。“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加入天庭。”
渊惊喜不已。“那我现在就带你”
话没说完想起锅里还没吃完的鸡，渊露出不舍之色。
“吃完再去见后简。”阿愚笑吟吟的将青蛙鸡锅子里的鸡肉捞出来给渊。
渊点头如捣蒜。“嗯嗯，浪费不好。”
*
对阿愚自投罗网啊不，是拥抱光明，后简的脸上不由表达出了惊讶之情。
我邀请你那么多次，也没见你点头，每次都是赞助钱可以，赞助人免谈。
阿愚：我一开始也不想来天庭，但峨兹都来了，他不放心放我在外头，怕我哪天就想不开就放瘟毒，我只能来天庭定居，小住了些日子，突然就想找份公务员的工作。
真相是如此，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不然光是瘟毒的事就有的解释，且还要面对后简一定会逼她毁掉瘟毒的棘手局面，但瘟毒是最后的底牌。
因此来的路上阿愚便组织好了词汇，掐掉了自己与峨兹的部分，只说式微飞升，她来喝喜酒，顺便得知了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没想到你能绝到这份上，惊为天人。
又在天宫小住了短时间，对天宫也改观。
最终决定成为一名天庭公务员。
后简听完，笑容格外真诚的表示太好了，当即让人阿愚去一个地方参加考试。
“我相信你一定能通过考试，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成为商业部的公务员。”
送走阿愚，后简问渊：“你信她的理由吗？”
渊回答：“她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但不全。”后简道。
渊委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隐私，我与她虽是情人，但相处也需有边际感才能长久。”
情人如此，你俩连情人都不是，也更需要边际感。
人没恶意又有能力也不会背叛就够了，还挑剔啥？不知道天庭很缺人吗？
后简无法反驳，但眉头仍未舒展，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就是有种阿愚隐瞒的部分非常危险的感觉。
思索须臾，后简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罢了，不论她瞒了什么，我都相信天庭能令她信服，放弃任何危险的打算。”
渊赞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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