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落回法国还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就是重新启动一下画廊。
毕竟之前只是决定暂时歇业, 而恰好现在也是一个很好地可以重新启动的机会。
她跟泊风商量了一下这件事。
他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时间点。
正好他也在，也可以一起帮她筹划一下。
晚餐。
两人都分别整理好了情绪后。
桐落开车，两人去往预约的餐厅。
临时停车场离餐厅有一定的距离，七月法国的傍晚, 天气很好, 两人手牵着手朝餐厅走去。
莫名其妙, 她回了法国便有一种回到主场的感觉，她一直抓着泊风的手，给他讲着沿途中的风景。
她还说, 我们等会晚上要去塞纳河边走走。
吹吹晚风。
“好。”
“都去。”
“都看。”
泊风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他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疲惫的红血丝。
但声音里只剩下了滚烫和赤诚。
“老婆来时的路, 我都想看一看。”
“再一起陪你，走一遍。”
在这一刻，桐落好像发觉了些什么。
她知道, 自从来到法国以后, 他的情绪就不是很高，虽然一直脸上都有着笑意, 但是她看得到那笑意的底层是灰色的。
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停下脚步。
她望向他的双眼。
“泊风，我们不谈过去。”
“只谈未来。”
“过去的路，都走过了。过去就过去了，而且过去的事情也不会再来。”
“我们只会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她明白他的感受。
因为她曾经也觉得很可惜错过了泊风过去那些得奖的场合, 她也很想亲眼看看那个神采奕奕的天才少年, 带领团队拿下一个个金奖的传奇。
但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毕竟时间不能回溯, 她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重新参与他的人生。
所以虽然遗憾, 但是她能够释怀。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她能感觉到泊风的遗憾远远大于她，他好像没有办法释怀他们之间缺失掉的那些过去。
桐落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也很遗憾没有参与到你过去的人生。”
“但是我更期待我们的未来。”
晚风中。
泊风的神色带着浅淡的怔愣, 随之而来的是他眼中掩饰不住的苦涩。
他轻轻将桐落揽在怀里，不让她去看他的双眼。
半晌，他声音很轻地问道。
“桐落。”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你都会期待和我在一起的未来吗？”
下一瞬。
他感觉到她抱住他的手紧紧用力，似乎像是想要惩罚他一样。
然后便是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
“是。”
“不管发生什么。”
“我都期待我们在一起的未来。”
泊风没再作声。
只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感受着她的温暖，柔软，和赤诚的心跳。
餐厅。
包厢。
灯光氛围很好。
桐落今天出门前卷了一个很浪漫的大波浪，配着现在淡淡的灯光，显得分外妩媚动人。
像是泊风从未见过的样子。
“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她笑着抿了一口香槟。
“岂止是迷住了，简直被姐姐迷倒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诱惑。
泊风很少叫她姐姐。
这一句姐姐一出口，本还在上风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从心底往外涌出的笑意。
她的唇角上扬，整张面容都显得细腻而魅力十足。
“再叫一声听听。”
“姐姐。”
他的声音像是可怜的小狗。
桐落直接笑得捂住了嘴巴，甚至肩膀都有些起伏起来。
她抬起手，示意泊风把手伸过来。
在他乖巧地伸过来之后，她内心雀跃地捏着他的手。
“乖弟弟。”
“只要你听话，姐姐怎么都疼你。”
说完这话以后，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这已经恶趣味到她自己都有些感到无语的程度。
慌忙摆了摆手。
她拿起一边的菜单递给泊风。
“你来选，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买单。”
说完她还意犹未尽地挑了一下眉。
“法文旁边是英文翻译，顺便温馨提示一句，这家店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
泊风笑了笑，回了句。
“好的姐姐。”
本来还在有些沾沾自喜的人在这一句句姐姐中倒是有点先受不住了。
她没回应，略有些心虚地拿出手机扒拉了两下。
然后又听见对面传来。
“姐姐，我觉得还是你来点比较好。”
“毕竟我得听话，姐姐才能疼我。”
一口香槟差点没呛在嗓子里。
她看见对面人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竟然有点慌了。
不行不行，真是时间长了，她忘了他是个什么段位的高手，和他玩这些弯弯绕绕，她真的永远也赢不了。
“我错了。”
“别闹了。”
“受不住了。”
“求饶。”
她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
看见她这个样子，泊风终于是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没。”
“真的，你来点吧。”
“我想尝尝老婆爱吃的口味。”
“行。”
“那我就都点一些，然后我们也可以交换着吃嘛。”
“反正想吃都可以经常来，这家老板很喜欢我的画，所以这个位置我永远都可以随时来。”
“就像你在北京的那家私房菜一样，只不过我没入股。”
桐落嘴巴里没有停。
一边着说话，她一边发觉。
她确实有在故意说很多话，去让泊风心情变得好一点。
想到这她唇边窝起了一个笑。
不知不觉啊，她已经这么在意他了。
只要能让他开心一点，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法餐。
很慢。
两人在包厢内有着无尽的时间看向彼此的双眼。
泊风笑着。
慢慢说了一句。
“老婆，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来这家餐厅。”
“嗯？”
桐落确实有点惊讶。
“但是上一次来，也遇见了你。”
“嗯？”
这次她确实是惊讶地连刀叉都放了下来。
“什么时候？”
泊风切好面前的肉，放到桐落面前。
“拍卖会的第二天。”
“我来这里吃饭，刚好碰见了你。”
“那你怎么没有叫我？”
“当时你我只是一面之缘。”
“而且，你在和主厨聊天，然后就，离开了。”
桐落叉了一块肉放到嘴里。
点点头。
眼神望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泊风抿了一口红酒。
“虽然没有说话。”
“但我记得，老婆那天的背影，很美。”
话音落下，他的眸中，只剩深情。
第82章 Chapter 81
饭后, 迎着塞纳河的晚风，两人缓缓散着步。
风吹乱桐落悉心卷好的长发，顺带吹红了她的眼睛。
这条塞纳河，她从未和任何人一起走过。
转头, 看向身边的人。
她牵起泊风的手。
“泊风,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会和谁一起在塞纳河边散步。”
说完之后, 她轻轻笑了下。
“那时候的我，从未敢幻想过能有现在这么幸福。”
她抬起眸，顺带身子向前, 轻轻吻住他的唇畔。
本想着一触而离, 却没想到被他拥在怀里，吻了个彻彻底底。甚至连晚风都没有办法驱散她心头的热意。
迎着星光，他们望向彼此的目光中, 盛满了滚烫。
半晌, 泊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颈，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然后轻轻地说。
“老婆, 我也从未想过，我能像今天一样幸福。”
爱意的呢喃，盛着风，弥散在塞纳河的每一个角落。
缱绻绽放, 生生不息。
“去画廊看看？”
两人从塞纳河边离开后, 桐落做出这个提议。
“好。”
不对外营业的画廊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下了车, 她在包里翻找了好久的钥匙，才找到正确的那一把。
打开防盗玻璃。
推门而入。
一阵淡淡的寒意。
太久没有人气了。
难免过分冷清些。
里面大多数画都已经撤了下来, 只有少许几幅最新的作品和几幅最经典的作品还摆在上面。
这几个作品在一般情况下，不管画廊的主题更换成什么, 都会一直保持陈列状态。
所以除了定期的保养以外，一般不会做什么其他的大动作。
泊风在每一幅画前驻足，像是要将目光陷进去一般，极为专注。专注到甚至有几分哀切。
“怎么了？”
“这些画，不是之前都看过了吗？”
她搓了搓他的手。
果然是冷的。
不对劲。
泊风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对劲。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
眉瞬间蹙起来。
“你发烧了？”
“怎么会。”
泊风笑着推开她的手，然后作势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好像是有点发热，吃点药就好了，没事。”
“发烧了怎么会没事。”
“一定是最近太折腾了。”
她作势就要立刻找钥匙锁门回家。
“我们先回去，我叫一下家庭医生。”
“不用麻烦。”
他又在推辞。
“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脆弱。”
他状似要让桐落安心一般。
“之前，在研发室，好多时候早上低烧进去，晚上出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就好了，就不发烧了。”
还没等他说完，桐落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些气恼。
“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你知不知道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现在马上，跟我回家。”
“医生必须请。”
泊风见她这么严肃，也不再说什么惹她生气。
“行，那我可不可以再去二楼看看。”
“我们第二次正式见面，不就是在二楼吗？”
“还挺怀念的。”
桐落见他坚持，只能答应。
“那你先上去看，我现在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她来庄园一趟。”
“好。”
泊风朝她笑了笑，然后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画也撤下去了很多，但还有几幅非常经典的玫瑰画作摆在这里。
他望着那些画久久地出神。
当时就是在这里。
看着这些画，他否决了自己的第一次猜测。
其实一直以来，桐落的玫瑰都给他一种非常熟悉又非常特别的感觉。
但是，迷惑性太强了。
桐落的身世，桐落成熟许多的画技，桐落健康的双眼，方方面面，都让他对自己的猜测一次次进行了否定。
然后便是无数次地错过。
满心悔意。
但并无意义。
他伸手，想用指尖轻轻触碰一下画作的外围玻璃，但在还没有触碰到的时候就收回了手。
指尖冰凉。
凉得像是过去如宁那一场场漫天的大雪。
凉得像是母亲和桐落离开后他一颗孤独又凄凉的心。
两指摸上额头。
他之前竟然没有发觉到自己发烧了。
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老婆。
就在他还望着画作出神的时候。
楼梯转角走上来一个女人的身影。
是桐落。
和那次见面不一样。
那次见面的时候，站在上面的人是桐落，而楼梯转角的人是他。
位置调换。
一幕幕记忆涌上眼前。
桐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个冷敷贴，熟练地撕开并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就这么喜欢我画的玫瑰？”
可能也是情景所致，桐落也想起来那天的那次见面。
那是她对泊风的第一次试探。
依稀记得，他那天说，他有一个朋友也非常擅长画玫瑰。
疑问涌上心头。
她拉着泊风的手往楼下走。
“诶，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你有个朋友也非常喜欢画玫瑰，是谁啊？”
“当时我问你，你还不肯说。”
泊风的神情略有一瞬的不自然。
正当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喉咙涌上来一阵的不适感，俯下身咳嗽了起来。
桐落拧开手里的水，抚摸着他的背，尽量让他舒适一些。
“喝点水缓缓。”
两人回到庄园以后，家庭医生已经等候多时，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以后，医生说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烧。介于目前还不是烧得很严重，所以不吊水也可以。
成年人可以先吃药观察一下，如果明天体温依旧不正常的话，再考虑吊水之类的。
医生走后。
泊风还想笑着逗逗桐落。
但她一脸严肃地给他拿来了一套厚睡衣，之后把他往床上一按。
“躺着，睡觉。”
然后她拿着刚接的温水。
“把药吃了。”
她看着泊风吃完药。
“医生说这个药四个小时吃一次，现在是晚上十点，等下凌晨我会定闹钟叫你起来吃药的。”
“不用麻烦。”
“少吃一次也没关系，老婆你好好休息要紧，别被我传染了。”
桐落少见地皱眉。
“你真的一点都不听话。”
“还有不仅仅是这次，以后，你再也不许在发烧的时候还工作，你刚才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要气死了。发烧，还进研发室，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我估计你说的退烧是你眼睛烧花了，看不清体温计度数了吧。”
一边絮叨着，一边把水从他手里接过。
“我去洗个澡，希望我洗完澡以后来看你的时候，你是睡着了的。”
她装作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泊风心下里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遵命。”
淋浴间传来很轻很轻的水声。
泊风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瞬轻微的晕眩感，可能是时间有些晚，身体的不适感有所加重，他此刻确实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发烧的这个事情，浑身上下都不太舒坦。
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
他是出来找东西的。
餐厅。
果然，上午摔碎的玉经络梳还在那里放着。
仔细地收到一个袋子里面。
他再次静悄悄地回了房间。
拿出手机，他给秦天溢发了一条消息。
“你认识不认识比较有名的玉修复师？”
本来是想着等秦天溢的回复。
但没想到他真的睡了过去。
等再有印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他依稀看见桐落拿着一盏小夜灯，坐在他的床尾。
“泊风……”
她的声音叫醒了他。
“嗯。”
他回复的言语里带着轻微的哑。
“先把药吃了。”
她把温热的水递到泊风的手里。
他看见她穿得单薄，连忙把手边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被人从睡梦中喊醒，然后还带着病，他竟然为了拿衣服，就神志不清地把手中的水直直放到的床上。
接着，便是满满一杯的水洒了个彻彻底底。
两人谁都是有点睡眼惺忪的。
莫名其妙。
桐落接过衣服以后，直接笑出声来。
泊风看见她这个样子，也是没忍住笑出来。
“你是不是傻。”
“发烧发傻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半夜往自己床上浇水的。”
她摸索着找出一件厚衣服盖在泊风身上。
然后停顿了几秒。
“去我房里睡吧。”
“也方便我照顾你。”
泊风一开始还没作声。
“不然？”
“你盖冷被子，然后明天大烧特烧，让我再战战兢兢照顾病号？”
她拉起来他的手。
黑暗里，桐落手里拿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泊风就这样跟在她身后，任由她牵着。
那一盏小小的灯光晕染在她的身上，竟好像那光芒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一般。
低低的，他说了一句。
“谢谢老婆。”
“照顾你，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实则赤诚至极。
两人的卧室距离并不算远。
她给他拿了新的热水，看着他喝下药以后，她才放下心来。
本想着说重新测量一□□温，却突然想起体温计还在刚才的客房。
“你先躺着，我去拿一□□温计就回来。”
“不……”
一句不还没说出口，他便被桐落捂住了嘴巴。
“老实点。”
“生病了还不听话。”
桐落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温度计。
可能也是因为夜深了十分寒凉，她先是钻进了被窝，然后才把温度计递给泊风。
“你量一下，然后给我。”
两个人面对面躺在被窝里。
虽说眼中都带着朦胧的睡意，但还是温暖又湿润着。
“就不。”
生病了的小狗人逆反心理强得厉害。
可能也是突然被人照顾得这么服服帖帖，让他也很想对老婆撒个娇。
桐落完全不跟他计较。
直接把手塞进他衣服里，然后顺利地把温度计夹了进去。
就在她满意自己利索又潇洒的行动的时候。
枕边传来两声轻微的啧啧。
接着一句话。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听到这话以后，桐落像是起了小脾气。
“我强调一下，我们是合法的。”
“所以怎么摸都没事。”
“我想摸哪里，我就摸哪里。”
半晌，体温计传来滴滴两声完成音。
她又把手伸过去，然后惩罚似的在他的胸肌上掐了一下，才把体温计拿出来。
就在她还没仔细看清楚温度的时候，泊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撩起上衣，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跳动的心口上。
“老婆还想摸哪里，直说。”
“哪都行。”
第83章 Chapter 82
桐落感受着他心口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滚烫的体温。
她又慢慢抽回了手，然后握住他的手心。
“好好睡觉。”
“乖一点。”
再后来的闹钟，是凌晨五六点左右。
一向很难准时按照闹钟醒的她, 竟然在第一时间就按停了铃声。
快速起身以后, 她先是将手伸向了泊风的额头。
然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并不能这么一摸就判断体温究竟是多少, 但至少没有烧得更厉害。
这就是好事。
就在她想起身去接热水的时候。
泊风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还稍微惊讶了一瞬。
“你醒了？”
“嗯。”
“我去给你接水吃药。”
说着她就要下床。
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依旧被人紧紧地攥住。
“我自己去。”
“不行。”
她一下就有点着急，顺带着声音也拔高了一些。
泊风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哑。
“听话。”
说完以后，他就下了床。
她的眉皱起, 迅速拉开床边的夜灯。
拿起一件衣服便跑到泊风身后, 然后直接给他披上。
“那我陪你一起去。”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看向她的脚。
没有穿鞋。
他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意，像是故意勉强出来的一般。
借着月光, 看上去破碎又带着苦涩。
“听话。”
“别着凉了。”
“我自己可以。”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
“如果我们两个一起都病倒了那该怎么办？”
“老婆生病的话, 那我可是舍不得。”
看他一再坚持，她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毕竟他自己就快去快回了, 两人在这僵持着，容易加重他的病情。
回了床上，她坐着等他回来。
一杯水而已，他却将近五分钟都没回来。
关心则乱。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晕倒在了外面。
就当刚准备起身去看看的时候, 发现一盏微弱的小灯慢慢靠近。
是泊风。
他一个手握着她常用的小夜灯, 另一个手端着一杯什么。
“怎么接水用了这么久？”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如果坚持不了的话，我再立刻和医生联系一下。”
声音里只剩下了担心和忧虑。
泊风笑了一声,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捏了一下她的脸。
“我感觉基本已经退烧了。”
“刚吃药的时候, 顺便给你泡了杯杏仁奶，加了椰浆，喝了再多睡一会。”
她看着那杯杏仁奶，心里五味杂陈。
又心疼又生气。
“泊风，你能不能在意一点你自己的身体。”
桐落掀开被子，让他快一点到温暖中来。
她没有立刻去喝那杯杏仁奶，先是摸了摸他的手。
果然是冰凉的。
没有任何犹豫，她裹着被子就直接抱住他。
她望向他的双眸。
“这样，有没有暖一点。”
泊风愣住了。
他唇轻微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她的怀抱好暖。
暖得像是他这辈子得到过的最好的东西。
紧紧地回抱住她。
浑身的冰冷一点点回温。
甚至连同心尖的寒凉都一点点被驱散。
“好暖。”
他笑着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拇指轻描淡写地擦掉眼角的湿润。
“谢谢老婆。”
不知道是抱了多久。
抱到两个人身上都是彼此的味道。
抱到好像互相都成为了对方身体的一部分。
周身温暖成了一团。
连同心底的不安也一点点被抚平。
桐落眼角逐渐泛起了困意。
泊风摸了摸她的头。
“把杏仁奶喝了，好好睡一觉。”
“不用担心我。”
“我已经好了。”
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温热的奶香瞬间荡漾在肺腑之间，直接让困意升级。
缓缓躺在枕头上，眼中只剩下了充满倦意的迷离。
但她还不忘拉着泊风的手。
“就你，不听话。”
泊风此时已经是睡意全无。
他看了自己的体温。
已经恢复到正常的水平，除去身体还存在些发烧后的痛感之后，大体上已经没有问题。
望着身边的女孩已经逐渐陷入沉睡。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过往种种充斥在眼前。
他眼中压着苦。
刚才的怀抱太过温暖，让他眷恋到心生痛意。
垂下眸。
他的神色暗了又暗。
终是低低地喃喃了一句。
“老婆，你当年为什么就不要我了。”
“为什么，你觉得他一定不会爱你呢。”
第84章 Chapter 83
一夜混乱到迷离的梦。
桐落感觉自己在风雪中狂奔, 她只能看见天地一片茫然，雪花一片又一片地落下，披满她的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向前奔跑，只是感觉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好像只要是拼命往前跑, 就能找到什么丢掉了很久的东西。
影影绰绰, 天地苍茫间，前面好像出现了一个迷离的身影。
看不清，也不知道是谁。
但她莫名觉得那人就是风。
可是暗中又觉得不对劲。
但若是非要具体说哪里不对, 她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雪好大, 风夹杂着雪花卷起她的发，向后飞散。
她像是在雪中狂舞的精灵一般，孤独又破碎。
渐渐停住脚步。
她低头。
光着脚。
冰雪将她的双脚冻得发红, 一丝丝冷意也逐渐环绕着全身。
这是哪里？
她轻轻用双臂环绕住自己。
思索无果, 再抬起眼时，却发现那身影也慢慢停住了脚步。
风雪中。
那人回头。
雪花迷离了桐落的双眼。
但在那一瞬间。
她看清楚了。
那人是泊风。
但他又不像是现在的泊风。
眼前的泊风, 好像比现在更瘦弱一些。
同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桀骜, 也很不驯。
就好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小兽，双眼里似乎写满了冷漠。
“泊风……”
她勉强着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每走一步。
她都看见泊风的眼睛更红了一点。
再即将靠近他之时。
她清楚地看见他眼里流出了泪水。
一滴又一滴。
“泊风？”
靠近了一些以后，她反倒觉得面前人的长相突然有些陌生了。
明明远远看起来就是泊风的样子, 但现在, 却好像又有些认不出了。
她看见他在风雪中驻足。
甚至睫毛上都凝上了一层霜露。
可不管桐落叫了几遍他的名字, 他依旧一言不发。
难道他不是泊风？
她在混沌中勉强思考着。
顺带着感觉面前人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桐落在风雪中，缓缓伸出手, 轻轻触碰着他的脸颊。
唇边嗫嚅。
“风？”
“是你吗？”
在这一瞬间，她看见面前的人神色终于是出现了几分动容。
他同样伸出手, 触摸在桐落的脸颊上。
在感受到他指尖温度的一瞬间。
她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一滴又一滴。
止都止不住。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了。
第一次。
风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了她的梦中。
以往，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触碰过他。
也从未如此明了地见到他的长相。
“你终于不怨恨我了？”
“终于也愿意来梦中见一见我了吗？”
她拼命地想说出这些话，却发现喉咙不知为何哽住，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发出任何一点点声音。
她只能在心里这样拼命地想着，然后紧紧与面前人对视。
生怕少看一眼便会忘记他的样子一般。
桐落看得见。
梦里的风和她一样，在默默流泪。
他的脸上好像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泪水却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是不是他，也很心痛。
她在梦里用力张开嘴。
终于是发出了一丝声音。
可就是在这声音发出来的一瞬间。
梦像是被突然掐断一般，她睁开了双眼。
“风……”
映入眼中的，是泊风的脸。
近在咫尺一般。
她愣住了。
无法从梦中的情绪里走出来。
梦里风的脸和泊风的脸一点点重合。
她的心跳已经快到不能再快的程度。
顺带着眉也紧紧皱了起来。
她伸出手，像在梦里那般抚摸上泊风的脸颊。
一下又一下。
她看得出。
泊风的眼里，带着很浓的倦色。
被他脸上的倦容拉回现实。
泊风还在感冒。
他还在生着病。
她却在床上睡了那么久都没有起来照顾他一点。
本想着开口说话。
但一开口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在梦里如此清晰地看见风的脸。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风的脸会和泊风的脸那么像。
难道她一直都是带入了什么情绪才爱上泊风的吗？
难道她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是觉得泊风就是风吗？
混乱又矛盾充斥着她的心。
她放下摸在泊风脸颊上的手，深深低下了头。
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全身。
接着，桐落感觉到她的双手被泊风紧紧握住。
和预想的并不一样。
他的双手温热，正一点点暖着她冰凉的指尖。
再然后，本坐在床边的泊风往她身边靠了靠，然后紧紧把她揽在怀里。
两人像是同时都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拥抱着，仔细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不知不觉间，桐落一滴泪流了下来。
她甚至都没有发觉。
直到那滴泪水彻底从眼角落到了鼻尖，她才恍然醒悟一般。
她轻轻地说道。
“对不起。”
“我竟然在梦里把你当成了别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但是她就是为自己的情感感到抱歉。
泊风不是风。
她本就知道的。
可已经多少次了。
她总是会不经意地把他和风串联起来。
她无数遍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她爱的是泊风。
而且此生都会坚定地去爱他。
她对泊风的爱，和对风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以前不一样，以后也还是不一样。
永远都不会一样。
泊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只是把眼底的痛色藏得更深了一些。
“对不起老婆。”
他这句话里带着温柔。
然后他起身看向她的双眸。
本强装着洒脱的泊风在看见她满是红意双眼的那一刻，便彻底破了防。
他的眉无法控制地皱了起来，红瞬间涌上了眼眶。
他立刻低下头。
他不想让桐落看见他这幅表情。
接着，他站起身背对着桐落。
声音里是强压着的颤抖。
“对不起老婆，我还是传染给你了。”
“刚家庭医生来过，说我的体温已经正常，但老婆你发烧了。”
说完以后，他匆匆忙忙地朝卧室外走去。
“我刚煮了一点粥，我喂你吃一些，然后咱们就吃药吧。”
还不等桐落回答。
他就彻底走出门去。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
他眼角的泪滑了下来。
但一瞬便被他擦掉。
拳头紧紧握着。
眼中的苦涩浓到像是深渊中的迷雾。
他听见了。
他当然听见了桐落叫他风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她明明在叫他的名字。
但是他却像是个瑟缩着的胆小鬼一样，只能逃避再逃避。
就只为了他所谓的卑微的幸福吗？
这简直已经是卑劣的幸福了吧。
还好蜜月就快结束了。
泡沫总会有散掉的那一刻。
等蜜月结束。
回了如宁。
他就会彻底向她坦白这一切。
所有的真相，终归会在那一刻浮出水面。
而他，也该为自己付出代价了。
桐落听见泊风的脚步声在关门很久以后才离开。
她的神情中写满了复杂。
梦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周身。
回手刚准备给自己量一□□温。
她便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
很漂亮的一支玫瑰正插在里面。
她轻轻触摸着玫瑰的花瓣。
是啊。
从来法国的那一天开始。
他就会每天都送她一支玫瑰花。
她轻轻嗅着玫瑰淡淡的香气。
这玫瑰花。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85章 Chapter 84
半碗鲍鱼虾仁肉羹。
半碗玫瑰淡奶甜粥。
泊风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着。
她也顺从地一口一口吃着。
桐落只觉得时间过得很缓很慢。
她的眼中, 似乎只能看见泊风看向她的神情，还有生怕她被烫到的认真的动作。
其实早就吃饱吃不下了。
但是她还是坚持着一口口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
当最后一口玫瑰花瓣咬到唇间的那一刻。
她头脑发热得厉害，勾起手揽住泊风的脖子，直直地吻上他的唇。
软软的, 有点凉。
那片玫瑰花粘在两人的唇畔之间, 厮磨着, 最后也不知是被谁吞入腹中。
好香。
玫瑰的味道好浓。
顺带着，还有他身上那股凛冬的寒气。
一幕幕串联起来。
桐落一边吻着，一边皱了眉。
然后吻得更用力了。
冬日。
暖阳。
玫瑰。
她的双眼逐渐湿润了。
再后来。
她尝到了自己唇畔咸湿的泪水。
抬起眼。
泪眼朦胧中, 她看见他眼中她的影子。
“泊风。”
“我好爱你。”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情绪。
她预感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像现在不赶紧把我爱你用力说出口, 以后便会没有机会再说。
“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她用力抱住他，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桐落浑身烧得有点发热, 但指尖冰凉着。
她像是想要做出什么惩罚一般, 将冰冷的手伸进泊风的衣服里，然后感受着他的颤抖。
随之而来的, 还有他精壮脊背上温热的触感。
她的手放肆地在他身上摸索着。
好像要摸到每一个她没有触碰过的地方。
眼中的泪水已经被他吻干。
不管是谁都是发了疯般得动了情。
她感觉到了。
他身体的变化。
膝盖微微朝前贴上一瞬, 她便听见了他狠狠忍下的一声闷哼。
抬起眼。
能看到的，便只是他眼中强压着的渴望，除此之外的，便是满眼的红。
只可惜不能照镜子。
如果能照镜子的话。
她发誓她现在的样子也一定会是如此。
轻轻地, 她咬上他的耳垂, 然后顺着他的脖颈轻轻咬了下去, 直到他的锁骨。
桐落的牙齿在泊风的锁骨上留下轻微的咬痕。
接着，她听见身前人的声音更是重了很多。
再抬眸。
她声音里只剩下了动情。
“泊风。”
“我们做.爱吧。”
“就今天, 不等了。”
“已经结婚了，婚礼什么的重要吗？”
泊风的眸色深了又深。
他发疯般地揽住她的脖颈, 动情再动情地吻了下去。
柔软的大床。
她感受到自己身上那份不属于她的重量。
已经吻到快要窒息了。
她的手已经褪去了泊风身上的衣衫，虽然动作生涩，但却没有一点的迟疑和犹豫。
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他训练得漂亮到极致的身体。
吻细细碎碎地落下。
就当她要解开自己的衣衫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握住。
然后，是一声忍耐到极致的。
“等一等。”
“为什么？”
她的声音里也带了些忍不住的喘息。
泊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躺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像刚才一般紧紧地抱住她。
四目相对。
桐落再次说着。
“我们是合法夫妻。”
“丈夫不该满足妻子的需求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意，顺带着眼角也只剩下了潋滟的水光。
再然后，她轻轻用膝盖向上顶了一瞬。
“还有。”
“你忍得不痛吗？”
泊风眸闭上一瞬。
再睁开的时候便只剩下克制后的清明。
他轻轻吻着她的唇角。
“老婆，我想先带你去见见我的母亲。”
“她当年跟我说，对待女孩子要格外格外地珍惜，格外格外地尊重。”
“你是我这辈子心尖上唯一重要的人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真诚的情。
桐落明白。
泊风的母亲是未婚先孕，同时又是未婚产子。
在一个个谎言中，被欺骗着将孩子带大，最后又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
他的顾虑。他母亲的顾虑。
她都明白。
身体和情绪上都冷静了下来。
其实刚才，她只是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很强烈地会离泊风而去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开始恐慌两个人的未来会不会永远在一起。
她突然地想抓住还在一起的时间，然后让彼此完完全全属于对方。
此刻冷静下来。
那种不安和焦虑慢慢压下。
她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未来的安稳。
是啊。
来日方长。
见过他的母亲也不迟。
甚至不该这么说。
就是应该郑重地见过泊风的母亲，才算是正式地得到了来自长辈的认可吧。
她摸着他的发丝。
轻轻问着。
“母亲，在哪里？”
“国内的一个小城。”
“到时候带你去。”
泊风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如宁的名字。
他看着面前女孩浅笑着的脸庞。
再次吻着她的唇角。
桐落也笑着回吻他。
然后轻轻说着。
“真好呀。”
“我还能去见见你的母亲。”
说着说着，她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我该带你去见谁呢？”
“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我父亲又不在意我嫁给谁。”
而后她好像是思索了一番。
“不然，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姐姐吧。”
“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滑雪运动员。”
只要一提起桐清灿。
她心中的痛意就没有办法忍住。
“可是我父亲说，姐姐的遗书里，只有对我的恨。”
“但姐姐明明是最爱我的那个人啊。”
“确实都是我的错，本来幸福的该是她的。不该是我。”
她眼中的红意越来越重，眼泪却好像凝在眼中了一般无法流出来，只剩下尖锐的疼痛。
而后她看向泊风。
“如果我带着你去见姐姐。”
“她会不会不开心呢。”
泊风吻着她的眼角，只感觉她的眼皮烫得惊人。
“姐姐怎么不开心？”
“姐姐怎么会恨你呢。”
桐清灿和桐落的事情，他的确不算是十分了解，只是浅薄地知道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信息。
“是我葬送了姐姐的梦想啊。”
“是我葬送了，姐姐本该辉煌又灿烂的一生。”
“她怎么会，不恨我呢。”
桐落越说话，眼皮越重。
而后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刚才喝的粥里，融进去了粉末状的药物。
是家庭医生给开的。
困倦应该是其中的药效之一。
家庭医生和昨天说的话差不多。
先观察是否发热程度有增加，如果没有的话，就先吃药物。严重的话，再考虑是否吊水的问题。
他给桐落检测了体温。
还好，早上刚检查出来发烧的时候是三十八度二。
现在已经到三十七度八了。
医生的建议是在三十八度以内都可以保守药物治疗。
就在泊风还坐在床边的时候。
他的手机在客厅的桌子上响了起来。
为了避免打扰到桐落休息，他快速地走了出去。
不过没想到的是，来电人是岑惊北。
接起电话。
“岑总。”
“泊总，桐落的电话，为什么是关机。”
泊风眼角挑了一瞬，心下了然。
“我们两个这几天发烧，昨天是我，今天是她，所以她可能忘记手机充电了吧。”
“问题严重吗？”
岑惊北的声音如同往日一般冰冷。
“不严重，我可以照顾好她。”
“嗯。”
泊风看向窗外的庄园，又回眸望向远处的卧室。
回如宁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他开口。
“岑总，有个事情可能需要和您商量一下。”
“之前说好的法国的蜜月照，如果可以的话，想和您夫人商量一下取消的事宜。”
“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两个的身体状况，担心会影响到岑总和夫人。另一方面，我想尽快回如宁。”
而后他的声音顿了顿。
“事情总该有个妥善的结局的。”
电话那边似乎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
“好。”
“法国随拍的事情我会和温温商议。”
“至于回如宁，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也不会过多干涉，既然泊总做好了决定，那我祝福你们。”
“回国的时间如果定下来了，可以跟我这边说一声，我派司机开车去接你们。”
泊风垂眸一瞬。
“谢谢岑总的理解，开车接我们这事倒是也不必麻烦，但除此之外，确实有一件事想和岑总了解一下。”
“什么事？”
“关于桐落的姐姐，桐清灿的事。”
第86章 Chapter 85
岑惊北没有直接回答泊风的问题。
他只是说。
如果等回到了如宁, 他将一切事情和桐落坦白以后，在那个时候如果他还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答案的话，那他愿意和他谈一谈。
一来是事情复杂在电话里谈并不方便。
二来是如宁的事情一过，今后泊风和桐落的路会怎么走都很难说, 人心会变, 岑惊北并不知道以后他们二人的选择, 如果桐落选择和泊风分开，而泊风也选择放弃了桐落，那桐清灿和桐落之间的事情, 便完全没有告知给泊风的必要。
虽然岑惊北没有把这些理由一五一十说出来。
但泊风心下了然。
岑惊北作为桐落娘家人永远对他心怀戒备这件事他并不介意。
泊风清楚, 他就是想看个态度而已。
对岑惊北而言，这是防备，也是对桐落的保护。
对泊风而言。
这只是等待而已。
即便桐落在知道他是风以后, 执意跟他分开, 他的心意也不会变，他也会一直在后方守着她。
到那个时候再去了解桐清灿和桐落之间发生的事情也不迟。
其实他并不是抱着什么好奇的心理去问这个问题的。
闲言碎语之间, 桐落和他提过很多关于姐姐的事情。在她曾经的讲述之中, 他发现其中充满了矛盾。
除了事件本身在某些方面逻辑梳理不通以外，还有就是他发现这件事在桐落心里扎了很深很深的根。
这件事是她一个很大很大的心结。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尽他最大的能力帮她将这个心结解开。
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也希望她的人生可以快乐一点-
两个人在家里整整休息了将近五天的时间。
泊风当天退烧, 桐落基本上也在24小时之内退烧了。
桐落身体好了以后, 就总想着说带泊风去哪里逛逛, 但是都被他温柔地拒绝了。
他说，身体刚好, 需要好好修养。
所以从两人都彻底退烧开始。
他就在家里变着花样地每天给她做些好吃的。
她也会在吃完饭以后陪着他一起把碗放进洗碗机。
笑着闹着。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不变的，是每天早上床头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不过, 依旧是一支。
不知不觉，两个已经在法国驻足了将近两周的时间。
距离之前突然地在画廊网页上宣布结婚的事情，也已经过了许久。
桐落终于是勉强点开社交媒体。
当天的趋势第一已经不在，但仍然能看见她的婚讯还在热词当中。
七月下旬的傍晚。
两人在庄园里散步。
桐落牵着泊风的手。
两人随意聊着画廊开业的事情。
突发奇想，她看向他的双眸。
“不如，我们这次做个组合展出如何？”
“F的作品，和我的作品，同时展出，作为这一次的主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洋溢起期待的笑意。
“上一次闭展之前，主题是玫瑰。”
“这次，就是冬日与玫瑰吧。”
“你喜欢画冬天的雪。”
“我喜欢画玫瑰。”
“真的很般配，不是吗？”
她这句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深意，她本意就只是想说两个人画的风格很般配，如果一起展出的话一定很合适。
但是当声音从口中涌出来的时候，她就感受到另外一种奇妙的氛围。
那种心尖上掺杂着爱意，被甜蜜浇灌的幸福感。
顺带着，她看见泊风眼里的笑意。
她抬头，轻轻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是啊，我们也很般配。”
泊风顺势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用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伴随着庄园里淡淡的花香，他们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和爱意。
半晌，他缓缓出声。
“是啊，我们就是最般配的。”
不知不觉夜色漫上天空。
他们坐在庄园的秋千上，桐落窝在他的怀里，两人看着天上的星星。
“所以，你同意这次展出的主题了？”
“老婆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同意。”
他挑着眉，在月色下气质显得更加不驯了些。
但明明就是这么一张不羁又贵气的脸，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桐落做出退步，甚至是，对她俯首称臣。
“真的？”
她眨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真的。”
他偏过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那我最近就联系画廊的同事们了，筹备开业应该不麻烦，我个人感觉三五天就能完成。”
“至于你的画，我收藏了很多，把我收藏的展品一起展出就可以。”
一提到油画的事情，她就难免滔滔不绝起来。
“放心，你是F的这个事情，我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我就单纯说，因缘巧错我和F成为了很好的朋友，然后他同意和我的画一起做展出。”
“好。”
他笑着回应着她。
即便只有一个字，但里面却藏着数不清的温柔。
桐落的动作真的很快。
毕竟她的画廊身后都有一支很专业的团队，他们在一起工作已经将近五六年的时间，所以只要桐落这边的策划一定下来，剩下的，基本就是画廊内的清扫和油画的放置事宜。
三五天，桐落都是按多说了算的。
其实只花了两天。
展出的画，就已经都放置在了该放置的位置。
这次的展出。
可以说是格外的精致。
总展出的画不算多。
桐落特意找出了自己非常珍惜的雪后玫瑰油画。
同时又将画廊的设计稍微改动了一下。
往日主位画只有一张。
现在放了两张。
另外一张就是F的雪后阳光。
这是桐落拍到的她最喜欢的F的一幅作品。
当然，这是有限定词的。
“她在拍卖里拍到的F的画中最喜欢的一幅。”
提起这事。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没问完的那个话茬。
她最喜欢的那幅雪中影。
就是之前两人在飞机上提到过的那茬事。
桐落没有拍到，最后被泊风自己拍到的那幅画。
两人一边在画展里做着细节的检查。
桐落一边看向他。
“如果那张雪中影可以放在这里就好了。”
“你想的话，我可以找人送来。”
虽然是个很好的提议。
但桐落还是摇了摇头。
“不必折腾一趟，太勉强了。”
“这幅画也很好。”
她指着泊风当年的画作。
泊风也同样望着这多年前的画作出神。
放到往日，如果桐落提出来想要那幅画来法国，他直接就找人专机送来，并不会因为她觉得麻烦就放弃这个想法。
但是今天，他顺水推舟。
她说觉得折腾。
那他就说那就算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其他原因。
如果展出。
他觉得那幅画的身边，应该是另外一幅她的作品。
就是那张初见之时，她光着脚在雪地里画着的那朵盛放的玫瑰。
泊风不禁在脑海里幻想。
如果那两张画可以放在一起展出，那该是多么的相配。
这也是他当年无论如何都要买下自己那张画的原因。
只可惜，桐落这么多年，从未将那张玫瑰放到大众的视野当中。
顺带着，那段日子。
那段他们互相陪伴着的日子里，她画的画，没有一幅参与过任何的拍卖和展出。
他眸色暗了又暗。
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眼那张画了。
“泊风……”
“泊风！”
桐落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愣神了。”
“愣神什么？”
她脸上沾了一点细小的灰尘，看上去有点傻傻的。
泊风仔细擦掉她脸上痕迹。
“老婆刚才问什么？”
“我问，那副雪中影，你到底画得是什么？”
她的眼中澄澈清明。
但泊风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画的，自然是她。
自然是那些年里，满心满眼的她。
但是现在，他该怎样说出口呢？
强压着苦涩的笑意。
他抬起眸。
望向她的双眼。
“我画的，是我想拼命攥在手里的沙。画的，是我虚无缥缈的幻想。画的，是我在心里梦寐以求的渴望。”
画廊里安安静静的。
泊风的声音却好像是从灵魂里发出来一般。
或许放在平常人眼中。
他们会笑一句这人是在拽什么非主流的词。
但是桐落不一样。
桐落是天生的艺术家。
是被天赋所眷顾的顶级油画大师。
她的每一幅画，都和她的情感，和她的命脉紧紧相连。
她深刻地知道，自己每一幅画背后的血肉和灵魂，她深刻地知道，自己的每一幅画，都是会呼吸的生命。
所以，在她听到泊风说这些话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这么多年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那种知音难觅的感觉。
F。
泊风。
这都是上天赐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握紧了泊风的手。
“我明白。”
“我明白那种作画时的感觉。”
“甚至有些时候自己都没办法说清，但硬生生长出血肉。”
高山流水。
往日种种浮现在眼前。
她突然想起她之前和温知润说过的话。
开口。
“泊风，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也没办法找到一份像岑惊北和知润姐那样的爱情。我以为神仙眷侣什么的，这种事情，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她双眸带着璀璨。
和他紧紧十指相扣。
“但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让我知道爱情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谢谢你让我觉得，我也是值得被爱的。”
“我也是值得拥有爱的。”
她每一句话，都带着灵魂的滚烫。
虽然爱人之间难谈感谢。
但是泊风带给她的，太多太多。
多到她甚至没有办法说清楚。
谈起来，便只有一句幸运。
再然后，便是感谢老天垂怜。
再然后，就是真的很想能够永远就这样和他幸福地共度一生-
桐落：“谢谢你让我觉得，我也是值得被爱的。”
第87章 Chapter 86
翌日清晨。
桐落少见起得很早。
她神秘兮兮地走进泊风的房间拉过他。
然后拿出自己的ipad。
泊风看了一眼窗外。
甚至天还没有亮。
他垂眸捏了一下鼻骨, 尽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话一说出口，声音里还是带着些鼻音。
“怎么了？这么早。”
他伸手习惯地去拉夜灯。
但桐落已经抢先一步预判了他的行动，然后径直把灯拉开。
她脸上明显带着很愉悦又兴奋的表情。
“你往那边一点，我有点冷, 我上.床和你说。”
泊风听话地往里面移动了一些, 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不知不觉间。
两个人已经亲密到不需要其他动作去辅助。
只要简单几个眼神, 几个词汇，便能明白对方心里的意思。
身体接触这种事情也早已没了当初的羞涩。
悸动永远都在，但更多的是那份怀抱中温暖所带来的安定感。
好像只要靠近泊风。
桐落就会很安心。
她拿着手里的ipad, 靠在他的怀里。
顺势, 泊风也揽住她的肩膀。
暖暖的，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冷松木香气，似乎也掺杂了一点桐落家里淡淡的花香。
彼此渗透交融着。
完整地成为一体。
“老公, 你快看。”
她笑着抬起头, 然后又将视线转到自己的ipad屏幕上。
“上次闭展，我不是设计了一个很特殊的书签邀请函。”
“这次我还是想设计一个。”
“你看, 我这边的我已经画完了, 剩下的这部分你来画。”
“我们完成以后，分别在这个位置署名，之后我就可以去联系印刷方。”
“还是精品，重工, 限量。99份吧。”
她一边说, 一边抬头看向泊风。
视线交错, 两个人的唇角不经意地擦到一起。
下一秒，似乎谁都没有犹豫一般。
他们抚摸向彼此的脸颊, 深情又眷恋地交换了一个吻。
直到桐落的脸颊发热，直到她眼中只剩下了潋滟的水光。
泊风才停了下来。
他接过ipad, 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昨晚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说睡觉，是不是熬一晚画这个了？”
“眼睛都熬红了。”
不由分说，他直接给桐落盖上被子。
“就在这继续睡。”
桐落心头猛地颤了一下，抬眼。
对上他的视线。
虽然她没有表达出来她心头的感触。
但，这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泊风主动说让她睡到他的身边。
以往都是他主动说分开睡。
或者是……
她说了你来我这里睡觉，他才会来。
这是第一次。
她垂下眸，不敢把自己眼中的情绪完全展露出来。
是不是说。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亲密起来了？
其实她心里一直清楚，泊风不主动说和她一起睡，是出于尊重她的角度，毕竟他们两个人结婚突然，甚至可以说缺少了很多相识相知的过程，省略了太多的步骤。
所以他一直都是在这方面完全听从她的考量。
而这次。
他的主动。
让她很开心。
虽然没有办法明确说出来哪里变了。
但是就是不一样的。
偷偷在心里开心了好久，她才悄咪咪地抬眼瞄了一下身边的泊风。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瞄。
她就被人发现了个彻彻底底。
“偷看什么呢，还不睡觉。”
接着，泊风手越过她，整个身子都挡在她的面前，将床头柜上的夜灯拉掉。
随着灯光暗下来的那一瞬间，桐落紧紧抱住了泊风的腰身。
黑暗里，一声淡淡又带着宠溺的轻笑。
“怎么了老婆。”
“没怎么。”
“就是想抱抱你。”
接着，泊风紧紧回抱住她。
两个人身上的温暖互相在彼此之间荡漾着。
不知不觉间。
她就这样搂住泊风，靠在他的胸膛上睡着了。
她记得自己临睡着之前，耳边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和心跳声。
生动，又有力量。
桐落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两点钟。
睁开眼的第一瞬。
她看见了床头上的那支玫瑰花。
只不过不知为何。
那玫瑰花似乎有些干燥。
可能是很早便放进去了的缘故。
她如此心里想着。
再然后，就看到了枕边的ipad。
满怀期待地点开软件。
她的笑容于一瞬间便绽开唇角。
太满意了。
太喜欢了。
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东西照进现实。
左边是她昨晚画的玫瑰。
雪地中，团团拥簇在一起。
右边是泊风向外画的延展。
洒着金色的风雪，再向远看，是瑰丽的朝霞。
一眼她便认出了。
这朝霞，是两人领结婚证那天，天空的颜色。
最左边落款桐落，最右边落款，F。
看到这她再次笑了出来。
这可是连梦中她都没有想象过的东西。
因为F实在是太过神秘，这么多年都没有新的画作问世，她曾经从未觉得自己有可能能和F结识。
而如今，没想到的是，她不仅结识了F。
还成为了他的妻子。
而他近些年的唯一面世的作品。
竟然只因为她一句简单的请求。
其实在她提出她想做书签入场券的时候，她太兴奋了，所以并没有考虑到泊风已经很久没有画过面向大众的东西。
所以这次，即便只是小小的几笔风景。
但这也属于神秘的F近乎相隔十年的再一幅画作。
这，是意义非凡的。
这绝对会在油画界掀起轰动。
到那时候，在大家都在广泛议论为何F会突然再创作的时候。
或许没人能猜到。
这只是桐落一次临时起意的请求。
而他就也什么没说得便答应了。
心尖涌上无尽的暖意。
她仔细又仔细地反复保存着各种版本的图片。
然后爱怜地用指尖在屏幕上摸了摸。
就在她刚打算下床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
两人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互相脸上都带起笑意。
她从嗓子里喃喃出了一声。
“老公，早呀。”
泊风笑着看向早已大亮的天，又回眸望向她。
“早呀，老婆。”-
法国画廊的重启定在了七月的最后一天。
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
早先几个月，是抽选制度。
九十九张重工特典入场券，需要抽选发放。
每天入馆九人，每周只营业两天。
在所有的重工抽选入场券发放完毕以后。
就变成了油画感纸质打印入场券，从那时候开始，场馆每天入馆人数限制在三十人，而后每周营业四天。
以前方方面面的限制要求都没有这么严格。
但这次特殊。
这是她和F的，她和泊风的首次画展展出。
必须要非常精致耐心地对待才行。
虽说比较严苛吧。
但奈何桐落的名气实在已经是大得惊人，所以不管怎样限制，依旧是一票难求。
加上她也不指着画廊赚钱，所以一切都以艺术欣赏为最高水准，同时也给予观赏者最高的接待礼仪。
画廊再开幕的当天。
所有员工秘密给桐落准备了一个派对。
泊风本来是没有参与准备的。
但是当员工主动联系他，说希望他能帮忙将桐落引到某个地方的时候，他便提出了自己新的建议。
那晚。
法国最有名的老钱区。
烟花漫天。
烟花下。
泊风和桐落依偎在一起。
视线对上一瞬。
甜蜜地交换了一个吻。
画廊其他跟了桐落多年的员工，笑着鼓掌祝贺着他们。
篝火。
庄园。
大家喷着香槟礼炮牵着手在一起跳舞。
而后又围坐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心事与祝福。
桐落拿起小摄影机。
将所有人都圈在画面里。
大家中文英文法文混在一起讲得交杂。
在有些无法沟通的时候，便会手舞足蹈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只剩下了幸福和情意。
视频的最后。
桐落牵着泊风的手，然后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她笑着看向摄影机。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们蜜月之旅的最后一站，法国，也就要结束啦！现在已经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八月份啦，八月份我们也要回北京啦！回想这段日子，先是日本，再是美国，再是法国，真的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我们也记录了好多好多的快乐！”
接着她看向泊风。
“我会和泊风一直这样幸福快乐下去的！”
“虽然也不知道未来会有谁看到这段视频，但大概率都是我非常好的朋友们，在这里祝每个看到视频的朋友们，都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和自己最爱的人长长久久地厮守在一起！”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啦！”
她最后环视着篝火边每个人的笑脸，关闭了摄影机。
紧紧和泊风拥抱在了一起。
“我们的蜜月快结束了。”
她声音里带着浅淡的失落，像是那种肆意狂欢后的心理落差。
“嗯。”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但是以后我们每一天都会像度蜜月一样甜蜜。”
她仰起头，眼中仿若撑着星光般明亮。
泊风在她眼角落下一个吻。
“我会永远爱你。”
“老婆。”
再然后，便是不等她回应地再次吻向她的唇角。
“我爱你，桐落。”-
八月的第二个星期一。
两个人落地了北京机场。
落地以后。
温知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说，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息一下。
周二晚上，去她家里吃饭。
桐落自然是答应地利索。
“顺便，我们谈谈拍摄地点的事情。”
“拍摄地点？”
她对知润姐的话有点不解，她本以为会在她的棚里拍。
“是的，之前说的盲人少女和乞丐少年的定义，我觉得拍外景比较合适。”
听了温知润的解释以后，她点点头。
答应好的事情，她全力配合就好。
“那你想好拍摄地点了吗？”
“嗯。”
温知润的声音竟然少见地有几分迟疑。
“在哪？”
桐落问了一句。
“如宁。”
“什么？……”
第88章 Chapter 87
接电话的时候, 泊风并没有在身边。
看着从远处拿下行李的人缓缓朝自己走来，她按下了通话结束键，心情很复杂。
机场外，泊风提前安排了司机来接。
“老婆你先上车坐着吧。”
“我和司机一起搬下行李。”
桐落脸上扯起了一个略有些勉强的笑。
“好, 小心别受伤。”
他笑着在她头上揉了揉, 然后和司机交换了个眼神。
七七八八, 两个男人很快就把行李都放进了后备箱里。
她看着后视镜他的身影，还是皱紧了眉。
本想着等他上车跟他说一下这件事。
却没想到。
泊风并没有上车。
他拉开车门，轻轻吻了下桐落的额头。
“老婆, 我得临时去一趟公司, 司机师傅这边等下会帮你把行李全部都搬到楼上去，你别担心。”
“你累了这么久，回家先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充满了温柔。
桐落刚准备开口的话只能又吞了回去。
“明天晚上六点, 去知润姐家吃饭, 你有时间的吧？”
“想什么呢。”
“我还在休假，当然有时间, 只是今天得紧急回公司一趟而已。”
“而且, 老婆的安排，就算没时间，我也得把时间挤出来才行。”
他笑着关了车门，目送她离开。
后视镜里。
桐落看着泊风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商务行李箱, 另一只手正在打着电话。
莫名其妙。
心里涌上一种很突然的不安。
她莫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好像是从蜜月结束便彻底结束了一般。
比如说现在, 车上的行李, 只有她一个人的，而她也将去往她自己的房子。
至于泊风。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工作很忙的状态。
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呢。
或许就是从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行李箱一起装上车的那一刻开始吧。
或许这也就预示着他晚上还是会回他的京繁一号, 并不会来她的秦南别苑。
突然从亲密之间抽离，她身上甚至都激起了冷汗。
胃里也翻搅起来。
不安在身上灼烧着。
她耳边又响起了两个字。
如宁。
为什么。
为什么知润姐会选择如宁这个地方。
虽然这个地方很合适。
但是太过于突然。
突然到她不知道要怎样转换情绪去接受这个事情。
越想心越乱。
她抬手调低了空调的温度。
冷风直直地吹在她的脸上。
甚至浑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
强烈的不适感。
一直持续到秦南别苑的楼下。
司机没有让她搭任何一把手。
极为礼貌又有分寸地将桐落送上了电梯。
推开门。
家里依旧如原来那般。
定期有人前来打扫, 所以哪里都显得一尘不染。
她给自己调了一杯杏仁奶。
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明明这么热的天，她浑身却觉得冷得厉害。
测试了体温。
正常，并没有发烧。
淋浴间。
她泡在浴缸里。
试图让脑子清醒下来。
就是去拍一组照片而已。
知润姐一直都帮了她那么多的事情，只是去拍一组照片帮她参加摄影大赛而已。
这件事情有那么难吗？
没有。
这本不该是什么难题的，但是她究竟为什么要费劲这么大的心力去说服自己呢？
就是因为去的地点是如宁吗？
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
没错。
就是因为如宁。
如宁里盛满了她和风的回忆。
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要怎样去带着泊风一起面对这个地方。
她莫名感觉到了一种背叛。
一种对风和泊风双向的背叛。
但是她又不知道这背叛感从何处而来。
或许就是因为她没有找到风吧。
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过得怎么样，到底生活得好不好。
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履行当年的承诺。
而对于泊风呢。
带着他一起去这样一个她充满和他人回忆的地方。
是不是也不是很好？
仿若置身泥沼。
她再次想到刚才后视镜里，泊风一边打电话一边拿着行李的身影。
那个样子，就仿若他会彻底离开一般。
就好像两个人的感情从蜜月结束开始便会渐行渐远一般。
而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她不明白。
或许只是因为现在心里太过于不安。
所以导致一切情绪纷乱交织在一起。
一时之间迷失了方向。
她今天并没有吃很多东西。
泡久了澡担心头晕。
她很快便走出来，然后迅速地吹干了头发。
就当她想上床先把所有的事情扔到一边睡一觉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沉闷的声音。
在听到这个声响的时候她还愣住了一瞬。
然后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把手机放在了包里。
匆匆忙忙去打开包。
在拿出手机之前。
一束玫瑰先从包里落了出来。
掉落在地毯上。
花瓣散落下来几朵。
望着那几朵孤零零的花瓣。
她愣住了。
甚至连电话都忘了接听。
她蹲下身，抚摸着花瓣出神。
不算新鲜。
干燥的。
甚至比前几天的那束花，更干燥一些。
是因为舟车辗转，花瓣失了水分？
可是这也未免太干燥了些。
她捡起花瓣。
放到不远处的餐桌上。
地上还残存着一些红色的碎痕。
她顺势坐到那碎痕身边。
将电话回拨过去。
是泊风。
“怎么样，老婆？”
“到家了吗？”
“嗯。”
她脸上扬起一个很浅的笑。
手指还在那花瓣上捻着。
直到残存的汁水全部印在她的指尖上。
“我看到那束玫瑰花了。”
“可惜，看到的时间有点晚，已经很干燥了。”
电话那端莫名停顿了一瞬。
然后回复出一句。
“这样。”
接着他便扯开话题。
“刚才我叫私房菜做了一些餐，大约会在晚上六点左右送到秦南别苑的楼下，老婆你还可以多休息一会。”
“好。”
她回了一声。
“那你今晚？”
“我今晚应该会在鸢明待到后半夜，之后可能直接回京繁一号那边了。”
果然。
和桐落想的没有什么区别。
心尖涌上一阵很浅的失望，像是一道不算湿也不算干的水痕一般。
她继续捻着指尖的玫瑰花。
“老公，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房呢。”
“总不能一直这样分居吧。”
电话那边再次沉默了几息。
“那我最近就联系房地产中介那边，合适的话我们先买一套装修好的，然后后面再慢慢看其他楼盘。”
“怎么样？”
“好。”
她心头的不安缓缓展开一瞬。
“那我们尽快定下一套房吧。”
“好，都听老婆的。”
电话挂断。
桐落发现手中那些玫瑰碎痕已经快消散了痕迹。
其实谁都没有变。
可是究竟为何。
就会这样不安呢。
本想着好好睡一觉。
但此时也完全没了睡觉的心思。
她打开手机通讯录，联系了几个房地产中介。
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诉求。
不出两个小时，对方便制作出一套十分详细的计划书发给桐落。
并询问桐落什么时候可以看房。
她回复。
现在就可以。
接着，她拨通私房菜的电话，说让他们将饭菜直接送到鸢明公司，不必送到秦南别苑。
再然后，她开车，前往和房地产中介约定好的地点。
四个小时，看了六套房。
她甚至错过了泊风给她打的电话。
直到晚上八点钟，在她看第九套房的时候，终于听到包里手机的震动。
电话接通。
泊风的声音带着清晰可见的焦急。
“怎么了老婆？”
“睡过了？”
“还是身体不舒服？”
反倒是桐落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没有。”
“饭菜还好吃吗？”
“先不说这个。”
他声音里带着强压下来的心急。
正当他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见电话那边又传来一句。
“我正在看房。”
“嗯？”
泊风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
“结了婚了，还有不住在一起的道理吗？”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了些。
房产中介工作人员，很知趣地走到远远的门外。
“对不起。”
泊风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
“今天确实是我的错。”
“我应该送老婆回家的。”
“只是诗晴一号这边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都是线上处理，所以我有点不放心，就着急来这边修补一下系统。”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一下车就来公司的。”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
“我没有让你道歉的意思。”
她不否认她不开心的这个事实，但是也没有通过看房逼迫他道歉的这个想法。
“老婆，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接我干什么？”
“我还要看房呢。”
她的声音似乎真的格外冷淡了些。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晚上九点就不能看房了吗？”
泊风的声音再次放低。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陪你一起看房。”
桐落刚想说一句拒绝。
电话那边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顺利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就直接把定金交了。”
“然后尽快入住。”
可能是这句话，让桐落看清了他的态度。
声音缓和下来。
“好，我把地址发到你的微信。”
不到一个小时。
泊风便来到了桐落的身边。
看来是在鸢明洗了澡。
他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衣服。
“对不起老婆，是我的错。”
桐落没有回话。
泊风坐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是我不该直接回公司的。”
桐落眼睛有些发疼。
依旧是不想回话。
“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祈求。
“我不是因为你工作忙。”
声音出口的一瞬间，她的眼圈就已经开始泛红。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回了北京以后，我们就要和以前一样，不住在一起。”
“明明我们在日本，在美国，在法国，都是一直住在一起的，我们也很开心不是吗？”
“我感觉好割裂，好像蜜月的那些快乐都是假的，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如同今天从背包里掉出来的那一束有些干枯的玫瑰花一样，带着令人恐惧的败落。”
她深深望向泊风的双眼。
没有质问，只有柔软。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泊风的眼里只剩下了心疼。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苦。
他怎么不想。
他恨不得每天都把她拥在怀里，每天见她一千遍一万遍。
但是他知道的。
他们马上就要去如宁了。
从到如宁的那一刻起，所有事情都将进入前所未有的飞快倒计时。
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不敢，也不想去面对这个事实。
泊风向桐落的手里塞了一杯烫的巧克力甜奶。
“老婆，你先在这里等等我。”
他朝远处的房产中介走去。
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五千元递到他的手里。
“实在是抱歉，我和我太太没有沟通好，我们这边其实已经定好房子了，我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就没有和她说这个事情。所以我们这次不能和您这边合作了，五千块钱聊表心意，感谢您今天一直陪我太太看了这么多套房子。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联络。”
几人下楼。
体面地告了别。
泊风为桐落打开车门。
车内，灯光略有些昏黄。
他着急，直接打出租来的，所以此时正好开桐落的车回去。
“老婆，其实从在日本你说想看房的时候。”
“我就已经在线上和中介看了好多套房了，而且已经选定了一套。”
“本来想晚点跟你说的，但没想到晚了这么一些时间，就错过了这么多事情。”
他没有撒谎。
房子他看好了。
而且已经买了下来。
手续也完全交接好了。
但是他没有和桐落说这件事情的理由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惊喜。
而是他在恐惧。
他恐惧两人住进去以后，幸福会来得过于充沛，然后又消失得过于凄凉。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去新房看看，好吗？”
“按照我们当时说的，现在先买一套装修好的，然后后面再慢慢看楼盘，买下来合适的地段，再一起设计装修，当我们最后的婚房。”
看着泊风的眼睛。
她心头涌上难以言说的委屈。
“对不起。”
“是我在闹脾气。”
她承认。
她今天说的很多话都带着情绪。
从泊风说他要回京繁一号开始，她的心理状态就近乎崩盘一般。
“是我的错。”
泊风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桐落却直接握住他的手。
“我们都别道歉了。”
“其实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说。”
“知润姐说，我们最后的拍摄地点，要定在如宁。”
“我不想隐瞒你。”
“如宁，是我和那个少年认识的地方。”
“那里，都是我和他的回忆。”
“我不知道要怎样带你去到那里。”
“我真的……”
她的表情里写满了无措和慌张。
在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泊风便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
“我说过，不管什么，我泊风都永远最爱老婆。”
“不相信我的话吗？”
“就算那里都是你和……”
说到这里，他终于是难以开口般地转换了话题。
“而且，如宁也有我想带你去看的东西。”
“在如宁？”
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然后她声音里带上明显的疑惑。
“你也知道如宁吗？”
“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我母亲，就葬在那里。”
泊风的眸带着痛苦垂下一瞬。
然后再抬起的时候，神情中已经盛满了温柔。
“所以，让我们一起去见见我母亲吧。”
是桐落完全没有想到的话题。
泊风的母亲就葬在如宁。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
“我们先去房子看看？”
“这段时间我安排人收拾了很久。”
“或许今天晚上，我们就能住进去了。”
“泊风……”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眸中闪烁。
“不开心的事情，我们不谈。”
“现在去看我们的第一个家，开开心心的。”
说完以后他眼尾一挑，露出一个狂狷又贵气至极的表情。
“出发！”
第89章 Chapter 88
房子的选址更靠近国家美院, 相对而言，离鸢明稍微有些距离。
御林紫岸，前几年开发的独栋别墅区。
泊风在车上说。
这套房子当时主人装修以后就出国了，基本没怎么住, 最近可能是打算彻底移民处理房产, 所以临时出卖。
在刷卡开门之前。
泊风眼尾挑了挑。
“我觉得老婆你会喜欢这套房子的。”
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甚至可以说是, 那时候的阴霾已经完全散去。
她之前以为泊风根本就不考虑和她住在一起这件事。
而现在，她知道他不仅考虑了，而且行动力还这么强。
一时间闹情绪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 她略有点别扭地说着。
“明明早就买好了房子, 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声音里带着小小地示弱。
接着，桐落挽起他的手，脸上带起一个笑。
她像是往日里泊风经常说的话一样。
“老公选的房子, 我自然是喜欢的。”
推开门。
打开灯。
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非常淡雅的装修, 看上去，之前的房屋主人也是个非常有品味的人。
不像是泊风家那样强烈的冷线条, 也不像是桐落家那样丰满的艺术气息。
这间房将两人的喜好都融合得刚刚好。
她眼中的惊喜掩盖不住。
“老公, 我真的好喜欢。”
“如果把小摄影机拿过来就好了，我们可以最后在这里再拍一小段视频，正式收官我们的蜜月之旅！”
泊风看着她的笑。
心里却是忍也忍不下的痛意。
他硬生生将那灰色按压在心底，然后又奋力粉饰着一切。
“像之前说的那样。”
“房产证, 是老婆的名字。”
桐落有点怔住了。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就像很久之前说过的那样。”
即便泊风不补上这句话, 她心里也清楚。
他的意思是, 她第一次去京繁一号那天，就是泊风手受伤, 她送他去医院又送他回家那天，他说的那句话。
他如约送了她一套房产。
她抬起眸, 晶亮着。
“所以，从那天开始，你就想着娶我了是吗？”
“是。”
泊风回答得很坚定。
其实这个问题在桐落心里盘旋了很久。
她之前一直都觉得事情在某个情况下发展得很突然，她一直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时间节点。
她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泊风会喜欢她。
或者说，为什么泊风会这么突然的，喜欢上她。
“所以从那天开始，你就喜欢上我了？”
“就因为我送你去医院？”
她只能想出这一个答案，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到那天有什么不同，她就是正常地在给苏红果上课。
然后接下来就是发现泊风受伤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散落一地的画具。
泊风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然后在她耳边说。
“不对。”
她心里起了好奇。
“那是什么原因？”
“总不至于是见色起意。”
她开了句玩笑。
“毕竟我们那时候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你之前一直都对我表现得很不感兴趣的样子，我记得我们刚认识不久，就还大吵了一架。”
“不告诉你。”
泊风的声音里也带着缠绵的情谊。
“告诉我。”
“求求你。”
她笑着跟他撒娇。
“以后再告诉老婆。”
他吻了吻她的额角。
“很晚了，不困吗？”
“卧室在二楼，该买的东西，都备齐了，衣物都是老婆的尺码。”
他抚摸着她的肩膀，然后望向她的双眸。
“去洗澡，然后早点休息吧。”
桐落点了点头。
然后朝后面走了几步。
就当她刚要上楼梯的时候。
她突然转过身跑向泊风，抓住他的手。
“那今天晚上也一起睡。”
“睡一个房间才行。”
泊风望向她的双眸，神色里只剩下温柔。
“好。”
然后他指了指一楼的淋浴室。
“那我在一楼洗澡。”
“嗯。”
桐落点点头。
然后又往后退了几步，继而转身准备朝楼上走去。
就当泊风以为她要老老实实上楼的时候，她又快速跑了下来，然后紧紧扎进他的怀里。
狠狠地触碰。
本是很亲密的行为。
却一下扎痛了他的心。
这种用尽全力的拥抱。
还能贪恋多久？
他低头，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怎么了？”
“对不起。”
“我今天跟你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买好房子。”
桐落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些委屈的湿润。
“我就是突然好怕。”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北京以后，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你会离开我的感觉。”
“从你没有把行李放上车的那一刻开始。”
“或者说，从我只能在后视镜里看着你开始。”
“我心里特别慌，特别害怕。”
她声音里甚至都已经带上几分颤抖。
“泊风。”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真的，好像，离不开你了。”
“所以，我们能不能，一直都在一起。”
桐落的头埋在泊风的怀里。
连带着声音也闷闷的。
他心疼得手都有些颤抖，在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双眼已经布满了红。
他明白。
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从回到北京的每一刻开始，他就开始害怕，开始不安。
他才是彻底清楚一切的那个人。
他知道接下来去如宁会面对什么。
他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承担桐落离他而去的痛苦。
但是他没得选。
这种明知道分别路在眼前的感觉，让他已然是煎熬万分。
倒计时的感觉充满了压抑。
那种每一秒都要数着过的感觉让他已经心痛到麻痹。
但是他能怎么办？
除了强忍。
毫无办法。
忍到心脏痛，忍到呼吸起来五脏肺腑都连带着痛也没有办法。
因为本来这些日子就是他拼了命抢来的。
不正当得来的东西。
早就该还的。
这是他的命。
他得认。
他不能再揪着不放了。
连踏入如宁这个地方都让桐落觉得心痛不已。
如果就这样任由事态一直发展下去。
风会不再是她人生中一段快乐的回忆。
他会成为一个缠死的结，永远扎在她的心里。
泊风舍不得。
他舍不得他的女孩再受一点点的苦了。
“我爱你。”
他这三个字，好像是混着鲜血吐出来的一般。
每个字都带着震颤灵魂的情意。
“桐落，我说过，只要你不让我离开，我就永远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发誓。”
她的双臂也更用力了，他们恨不得把彼此都抱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发誓。”
“我泊风发誓，此生，永远忠于你。”
字字，掷地有声。
第90章 Chapter 89
中午那阵子下的飞机, 下午又折腾那么久看了房子。
桐落洗完澡以后整个人已经是撑不住地开始发困。
站在落地镜前，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
泊风买的，墨绿色，是她喜欢的颜色。牌子也是她平时爱穿的牌子, 除了这套是新品以外, 她甚至有件跟这身差不多一模一样的。
梳妆台前的护肤品, 除了她平时定制的大几十万的买不到的面霜以外，市面上常见的牌子，她爱用的牌子, 泊风也都买来放到了这里。
甚至, 连她在泊风面前用过的那几款香薰蜡烛，他也找了来。
有一款已经全球断货了好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
真的是费心了。
他什么都没说, 却早就已经默默准备好了一切。
事无巨细, 她不需要告诉他任何东西，他就会知道她想要的, 以及习惯的, 是什么。
点燃一支香薰蜡烛。
熟悉的味道缠绕进鼻腔。
心头的焦躁一点点缓和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愈发严重的困意。
她今天实在是折腾得太累太久了，身体疲乏到困意撑不住。
转身上床。
本想着就浅浅闭眼休息一会。
却没想到一下子就陷入睡眠。
在半梦半醒中，她听见浅浅的敲门声, 接着是一声轻轻的老婆。
她睁不开眼, 印象里是用手在空中挥了一下, 然后便被人紧紧握住。
接着，他又叫了一声老婆。
“嗯。”
桐落只记得自己最后回应的一声嗯, 被他温热的唇舌打断。
在朦胧中，她回应着他的拥吻, 睡意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暧昧又旖旎起来。
印象里，她记得他说了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
在她想回应他的时候，又被他的双唇堵住。
最终，她在心里说了一句我也爱你以后，拥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清晨。
钟表指向下午一点。
她先是在外面轻轻喊了一声泊风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
远远看过去，餐桌上好像是留下张什么字条。
她身上还带着刚醒来的绵软感。
略有几分散漫地走下楼去。
字条上的内容很简单。
老婆早上好。
饭菜已经做好了在冰箱里。
加热一下就可以吃。
因为现在休假已经转成了线上在宅模式，所以事务开始繁多起来，他需要彻底去解决一些这两个月留存下来的问题，所以今天还是得去鸢明一趟。
云云云云。
大约就是这些意思。
泊风的字很好看。
好看到她用手仔细摸了又摸的程度。
桐落抬眼，鬼使神差。
一眼便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楼淋浴室。
昨天泊风就是在这里洗澡的。
那估计里面都是他爱用的沐浴用品。
他身上的味道。
她还真的是很喜欢。
一边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一边走进淋浴间。
果然。
沐浴液，洗发水，都是那种好闻的冷松木味道。
看了一下牌子。
很小众的英国品牌。
桐落只是听说过。
她唇边挑起一个笑意。
本来早上她不习惯洗澡时间过长的，但今天却洗了将近四十五分钟，甚至还用了他的泡澡碳酸块泡了一个澡。
最后终于是都快有点发晕了，她才勉强走了出来。
吹头发的时候，她能闻到自己浑身都是那股好闻的冷松木香味。
她望着镜子唇角挑起一个笑意。
她发现自己真的是着迷了。
她很喜欢自己身上都是他味道的样子。
甚至回如宁都多了一分期待。
毕竟他说过，等正式见了她的母亲……
嗯。
她还是很期待的。
仔细算起来两个人已经结婚半年了。
想到这的时候，又是一惊讶。
竟然已经半年了。
时间过得好快。
快到让她心生畏惧。
冰箱里的早餐很清淡，但却也是营养极为丰富。
她一边吃泊风给他准备的饭菜，一边给他拨过去一个视频。
本来是没想着他会立刻接电话的。
毕竟他一回鸢明就会工作忙，万一正在开会什么的。
但他却立刻把电话接了起来。
在看到泊风脸的一瞬间。
她唇角的笑意一下子涌上来。
素着一张脸，在下午的阳光下，桐落显得格外清丽动人。
“老公。”
她嘴巴里还含着他为她煲的粥。
接着她看见手机屏幕那边泊风的脸上也带起笑意。
他回应着她。
“老婆。”
“今天也好美。”
“哪天不美。”
她笑着打趣。
“嗯，哪天都美。”
他眼中的爱意清晰可见。
“我还以为你不能这么快接电话呢。”
视频里的泊风明显穿着白大褂。
的确是正在工作中的状态。
“公司就只有我和秦天溢。”
“其他人还在在宅办公。”
“大约下个月中的样子，基本这次休假就结束了。”
他说到下个月中的时候，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怎么，被我迷住了，所以根本不想回去上班是吧。”
她晒在暖暖的阳光下，浑身肺腑里都带着股通透的舒适感。
心情自然也是很好的。
“是啊。”
“根本舍不得。”
“一点都不行。”
泊风一张脸在镜头里帅到不行。
桐落笑着。
“今天晚上去知润姐家吃饭别忘了。”
“我大约四五点钟去接你？”
“你先去吧老婆。”
“今天早上她联系我说，她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她。她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你早点过去，然后把我们摄影机里面的内容先给她。”
“她也没跟我具体说清楚，老婆你还没看她发的消息吗？”
“还没呢。”
“可能某些人太爱自己老公，所以一醒过来除了给老公打电话以外，不能再做其他事情。”
她今天说的所有话基本都带着调皮的笑意。
本以为泊风会说点什么东西来扳倒她，就像往日过招她永远都是下风那样。
没想到的是，泊风只是垂下眸，笑了笑。
然后像个乖巧的大狗狗一样。
说了句。
“好。”
一下子有点突然，桐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眨眨眼，回了一句。
“好。”
只不过她的尾音上扬。
泊风的尾音下落。
电话挂断。
桐落这边准备收拾一下就出发去温知润工作室。
鸢明那边。
挂了电话的泊风脸色一下子就落下来。
本还在旁边一脸无语的秦天溢，看见他这个样子以后竟也皱了眉。
他们多年兄弟。
知根知底。
他这个表情就不对劲。
本来还想骂他几句不是人的心情现在也没有了。
他敲了两下桌面。
“怎么了？”
泊风穿着白大褂，一脸的疲惫。
“没怎么。”
“可能，要离婚了吧。”？
秦天溢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类的表情来形容。
“朋友你在开什么玩笑。”
虽然这么说。
但是他又知道泊风是个不会在这方面开玩笑的性格。
“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桐老师不是还和大家说蜜月结束你们就补办婚礼什么的吗？”
泊风挑了挑眉，只剩下疲乏的无力感。
他摇摇头。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那块玉已经拿去修复了吧？”
“嗯。”
“只不过工期会比较长，因为我们也没有预约，人家那边属于大师，不可能拿钱砸人家。”
“所以基本得三四个月以后了吧，也可能更长，最短三个月。”
秦天溢皱了一下眉。
“离婚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外面有人了？”
泊风的眼色一下就甩了过来。
直接的不悦，甚至没留一点情面。
“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出轨是不太可能的事。”
“没有想侮辱桐落老师的意思，真的很抱歉。”
秦天溢立刻道歉。
他知道桐落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他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刚才那句话确实是轻率了。
即便是出于对泊风的关心。
“没有第三个人的事。”
“以后再说吧。”
他又转身进了研发室。
下午不到四点。
桐落就拉着一个小行李箱来了温知润的工作室。
当时她刚好结束一个棚拍。
竟然又是那个女明星。
然后自然而然，桐落又得到了女明星助理给买的星巴克。
这咖啡喝得莫名其妙的。
坐下没多久。
女明星就和团队走了。
“她是不是宋清意那位？”
“我印象里……”
桐落莫名小心翼翼的。
“对，就是她。”
“最近越来越火了。”
“因为宋清意？”
桐落下意识问了一句。
毕竟宋清意之前都是这样，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浪子，从不在意抛弃女人，但在一起的时候也从不吝啬一点点，对方想要的，他基本都会给到。
“虽然不能完全脱离宋清意吧。”
“但她也确实是小花里难得少有的实力派。”
“她签的公司，就是惊北那个，很早之前和宋清意合资的那家娱乐公司。”
桐落吃着八卦，瞪大双眼。
嘴边露出一个圆圆的哦的形状。
“我记得那个娱乐公司，虽然没有特别关注过……”
“不过我记得岑惊北也没为那个公司上多大心吧，他产业不是主要不在娱乐业吗。”
温知润露出一个笑，笑里带着一点一言难尽的表情。
“可以说当时，岑惊北合资那个公司，是为了我。”
“宋清意合资那个公司，是为了她。”
“大约就是这样吧。”
桐落看着电脑里的成片。
女明星的颜值真的是无可挑剔。
像一朵娇蕊一般动人，明艳又不失清丽，任何一个角度都是迷人至极。
一双眼尤其漂亮，甚至单单只看照片，都能被她的美貌所诱惑。
“但也有点不一样。”
“当时惊北是为了看着我那个……前科。”
温知润提起那个人的时候语气还是不太好。
“所以后面他也跟我直说了那个公司有他的股份。”
“但是她……”
温知润目光看向照片里的人。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宋清意是她经纪公司的老板。”
“他不让惊北说这事。”
“这样？”
桐落目光里带了一点好奇。
“那看来我们宋总这次真的栽在爱情里了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
两人随意聊着。
桐落把摄影机储存卡拿给温知润。
温知润本来想立刻打开看看，但被桐落一下按住了手。
“别，姐姐，你在这看，我就在这坐着，怪不好意思的……”
“你自己没人的时候再看，最好也别给岑惊北看。”
“我已经能想象到他看视频时候鄙夷的目光了。”
和温知润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很放松。
“行，知道了，不给他看。”
接着，她拿起一张储存卡。
“泊风拍的视频你也不打算先看看吗？”
桐落想了又想。
还是摇摇头。
“先不看吧。”
“总觉得现在不想看。”
“想留着以后慢慢看。”
“当成一个惊喜，当成一个纪念品那样。”
说完，她站起身，蹲在自己拿着的行李箱旁边。
“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快来看看。”
“还给你买了一个新镜头。”
“我看当时法国正好上市，就直接买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温知润也丝毫没有什么客气客气的意思。
脸上也带着笑意。
“破费了破费了啊。”
两人在工作室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
温知润开车带桐落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
本来是约好六点吃饭的。
所以推开门。
泊风已经坐在了温知润家里。
两人一进门看到的画面就是，两个大男的扎着围裙，然后大眼瞪小眼。
莫名其妙。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看上去就很不对劲。
但是说实话。
桐落就没见过岑惊北给过泊风好脸色。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她频繁换约会对象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现在结了婚了，他反倒找事起来。
难不成他还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比泊风对她更加真心实意的男人？
这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饭菜是岑惊北和泊风一起做的。
气氛还是莫名的微妙。
直到大家都喝了点酒，到了一个微醺的状态，才慢慢好起来。
饭桌上不谈正事。
温知润会说一说最近拍摄上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桐落分享着两个人蜜月的事，泊风也在她提起蜜月的时候会多说几句话。
岑惊北基本只是点头回应着，没有主动插话。
做一个勉强还算合格的倾听者。
吃完饭以后。
大家去露台又切了点芝士喝酒。
桐落一如既往喝香槟。
其他人都是红酒。
温知润和桐落在露天一边。
泊风和岑惊北在露台另一边。
或许两个男人已经谈上了生意上的事。
桐落也没去掺和。
温知润在她还有些愣神的时候轻轻跟她碰杯。
“回如宁的事怎么说。”
“明天，怎么样？”
“我们计划拍摄一周就可以了。”
她又补了一句。
“顺利的话一周没问题，如果遇到些什么困难的话，可能也会延长到两周。”
“毕竟我们的主题是放在冬季。”
“这个季节室外造雪，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困难。”
桐落安静地听她说着。
然后点点头。
“好。”
“那我们就明天回如宁吧。”
在吃这顿饭之前，她想了很多。
甚至可以说为回如宁这件事心神不宁了很久。
而当这件事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又觉得没什么。
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回去拍摄一组照片而已。
又怎么了呢。
就像知润姐之前说的。
如果真的这辈子都找不到风，但又想给这件事情留下一个纪念，画下一个句点的话。
照片里扮演风的人，除了泊风，她还会认可谁呢？
“知润姐，你把详细概念，都和泊风谈过了吗？”
“他知道……”
“他都知道。”
“他也没意见。”
温知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也很复杂。
她甚至扭过头去，看向霓虹漫天的夜景，以舒缓心头的情绪。
目前在场的四个人，桐落本人排除在外。
其余三人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亲密的人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泊风是风的这个事。
除了桐落自己。
除了最该知道，也最想知道的那个她自己。
温知润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桐落的眼睛。
但这是大家想出的最容易让她去接受的办法了。
她受不了刺激。
如果受刺激，眼疾再次复发的话，便有可能永久失明。
这个风险，大家都承担不起。
所以虽然很对不起。
但是温知润只能选择和大家一起隐瞒。
但善意的谎言，就不是谎言了吗。
换位思考。
如果她是桐落。
……
她甚至都不敢想。
“怎么了？知润姐？”
“吹风身体不舒服？”
她的声音直接吸引过来岑惊北的视线。
岑惊北三步两步走过来，扶着温知润的胳膊，神情直接带上紧张。
温知润摆摆手。
“没有，就是今天好像喝得有点太尽兴，头晕。”
泊风走到桐落身边牵过她的手。
“那不如今天就到这。”
“等过后有机会，请二位到家里做客。”
温知润其实根本就没醉。
她听出了端倪。
“你们已经买新房了？”
泊风垂眸，笑着看向桐落。
然后握着她的手，示意让她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先买了一套，打算先住着。”
“等后面再看楼盘，再买一套新房，慢慢装修。”
“挺好挺好。”
桐落顺势揽住泊风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是挺好的。”
“房子很不错。”
“昨天是我们入住的第一天。”
“不如现在就定下来吧。”
“等我们从如宁回来以后，大家一起来我们家吃个饭？”
“也算给我们家热热人气。”
不约而同。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这一瞬沉默，是桐落完全没想到的，甚至她都觉得有点奇怪。
在她正准备抬头看向泊风的时候。
泊风出言。
“是啊，总是来二位家里叨扰，总得请客一次啊。”
“不知道后面岑总有没有时间。”
接着，温知润直接把话题拿了过来。
“放心，他有时间。”
“那咱们就约在从如宁回来以后。”
晚上。
是岑惊北司机送两人回的御林紫岸。
临睡觉之前。桐落还有点舍不得。
她说。
“我们刚住进来，明天就得去如宁了呢。”
泊风摸着她的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早点休息吧。”
“嗯，反正回来以后我们还能一直住在这。”
“嗯。”
泊风的声音，藏着她听不到的颤抖。
翌日，一行人出发的并不算早。
桐落没想到的是，岑惊北也跟了过来。
“你不忙吗？”
“最近手头刚结束了几个项目，不太忙。”
“陪老婆出来转转挺好的。”
“离北京近，有急事随时也就回去了。”
他少见地多说了几句。
“嗯。”
车上，桐落可能昨晚多喝了几杯有点头疼。
所以很快就靠在泊风身上睡着了。
不过这也省了心烦的时间。
毕竟她一睁开眼。
就发现离如宁的车程已经不足十分钟。
周围一切的景致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如宁了。
上一次回如宁，还是很多年前她眼疾刚恢复，来找风的时候。
那一天。
她在邻居口中得到了风已经被父亲带走出国的消息以后。
她一个人走遍了如宁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她和风一起触碰过的地方，她都仔细去看了一遍。
随后，便深深刻在了心里。
她给邻居留下了联系方式。
并且留下了一笔钱。
她说，如果隔壁有人回来的话，请随时联系我。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给邻居发送一条短信。
但得到的，永远都是没有见过那小子的回应。
十分钟过后。
终于，到了如宁。
桐落紧紧握着泊风的手。
“这些年你回过如宁吗？”
“你应该经常会回来吧。”
“毕竟你母亲……”
“没有，我母亲的骨灰不在这里。”
“这里，只是衣冠冢。”
“那她在……”
“她在海里。”
泊风的声音很低。
“她说把自己困住一辈子了，接下来，想随着水流，到全世界去看看。”
“我在美国的时候，不敢回如宁。”
“回北京以后，只来过一次。”
“然后，就是今天。”
桐落紧紧牵住他的手，想努力给他一些力量。
“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呢。”
“你不敢去看的。”
“我陪你一起。”
四人计划住在桐落当年在如宁的小别墅内。
房间之前已经请人来打扫过。
临进门。
“你们先进去吧。”
桐落站在门外。
“我陪你。”
“你想去哪？”
泊风温柔地询问着。
“你们先进去吧。”
“我哪也不去。”
“只是想在这里，平复一下情绪。”
波风看她一再坚持，就只能先进到别墅内。
走进去的一瞬间。
他的眼瞬间红了个彻彻底底。
和多年前的时候毫无区别。
甚至说一点点都没有变化。
七八年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情况再一次踏入这里。
他的心像是裂了一样的疼。
本只是想关一下门，结果手却不受控制地砸在了门把手上，发出很沉重的声响。
“没事吧？”
温知润揽住岑惊北的手，两人一起看向他。
门外。
桐落望着邮箱久久出神。
邮箱是一直给钱麻烦那位邻居去检查的。
邻居当时说，如果有信件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但是这么多年，除了偶尔的广告以外，再无其他东西。
走到这里。
她能够深刻地记起她当年看到那张字条的无助和恐惧。
那种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和后悔，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颤抖着双手。
她慢慢拧开邮箱密码。
打开。
空无一物。
当年。
那张字条就这样躺在这里。
看上去格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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