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她在看别人时,会一并看到那个人的动物化性格。
比如之前在见盛芳华时,她所看到的就是一条黑曼巴,缠绕在盛芳华身上,朝她幽幽地吐着信子。
动物的习性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主人的性格。黑曼巴是眼镜蛇科,是非洲最长毒蛇,且爬行速度世界第一,致命程度可想而知。
这意味着,盛芳华算计颇多,心肠歹毒,雷霆手段。
现在,她面对祝余时,提起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凝神,专注,微微睁大双眼。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
除了对自己,这能力还从没失灵过。
偷偷将目光移到奶奶身上,也一无所获,奶奶的身上裹了一层白雾,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但怎样都看不清。
再试一次,护士小岚。
一只灰色的兔子出现在护士的肩膀上,短小的尾巴轻盈,屁股确算得上“丰满”,随着小岚的动作而左动一动、右动一动,令人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伸出罪恶的手,好好疼爱一番。
竟然会有想要摸一摸的想法。
好像察觉出柏舟的心理,祝余在放衣柜里的物什是偏了头,淬着星海的眸子含着笑意朝柏舟望过来,惹得柏舟心跳快了两秒,心神不宁。
为什么,一个人的侧颜可以这样好看?
为了掩饰慌张,柏舟从窗台边的座椅上站了起来,准备帮她们收拾奶奶的床铺。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祝余分明听见了柏舟的心声,那是柏舟内心最柔软的、最真实甚至略显幼稚的表达。
“怎么能劳烦你动手?”祝余笑着,走到她身边接过被子抖了抖,认真细致地铺起了床,还不忘调侃柏舟,“姑娘就应当被好好宠爱,像你这样美的,更应该去欣赏晚霞与大海。”
柏舟被这话蛰得呼吸一滞,红晕飘上了耳尖,几乎就要蔓延上脸颊。
这时她才发现,祝余很高,且四肢纤长。
察觉到柏舟的视线,祝余微微笑了。
“我有1.76米高。”祝余道,这是她精心设计的身高,她随即上下打量了一下柏舟,“舟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我很乐意。”柏舟的心脏又强有力地跳动了一下,那“舟舟”两个字就在她心尖上跳了一场舞蹈,跳得心房都在震颤。
“你太清瘦,家里没人照顾你吗?”
“家里人……都太忙。”柏舟差点忍不住想告诉祝余关于自己的一切,话到嘴边,临行忍住。
祝余暗中观察着柏舟的身体,从她看上去纤细的脖颈,到丰满的丘峰,再流落到不堪一握的楚腰……真的是,纤弱而娇美,惹的人都会愿意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让她哭泣,再好好疼惜。
但自己不会舍得让她留一点眼泪。
她已经哭的够多了。
别怕,我可怜的爱人,我的宝藏。
祝余走后,柏舟还可以听见护士们对她的讨论。
“哎呀,真的又高又美还飒!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听说她还是模特哎!”
“你看到她的头发了吗?银白色!一点也不像染的!”
“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我好像跟美女姐姐贴贴啊……”
“哎哎哎,你不觉得她跟那个十二床的姑娘特别配吗?一个纯美柔弱一个优雅冷淡!”
“咦--还真的是,很养眼啊。”
“对吧对吧,尤其是捧脸的时候……啊啊啊杀我!”
“我就在现场哦,但那个美女看都不带看我的!更别提搭上话了!但是!她!对柏舟小妹妹!特!别!好!一直对她笑!”说这话的是小岚。
“我说呢,我走路上遇到她,那美人儿顶着一张冰山脸,搞得我还以为她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哈哈哈,得了吧,就你?”
“让开。”冷冷的女声,“在这里议论病人就算了,还搞得这么恶心。”
最后一句一出来,躲在一起的护士都噤了声,一齐望着这个话语粗鲁,神态趾高气昂的女护士。
“别、挡、道。”那女护士丹凤眼,眉目凌厉。拿着病历单,挤过一众护士,向走廊这头大步走来。
柏舟收回了视线。
第二天,柏舟难得睡了一回好觉,没有提前从梦中惊醒,这件事简直可以庆祝一番。
虽然还是浑身酸软……
柏舟笑了笑,看了眼钟表,现在是五点四十八分,还有十二分钟护士就要来叫病人起床了。
隔壁床上的老人还在熟睡,这里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提前下床,白嫩的脚丫勾出床下的拖鞋,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提着气挪到窗边,让窗帘给清晨让位,让晨曦的微光抚慰受伤的灵魂。
布满丑陋疮疤的过往在早晨永远可以被原谅。
目光移到水天相接处,太阳刚刚升起的地方。
白色的沙滩边上,有一个灰蓝色修长的身影,怀中抱着一束蓝,朝着医院的方向走来。
祝…祝余?!
她那么早就去散步啊?
不对,这么早有花卖吗?
纤指放下窗帘,她不禁有些怔愣。
回到床上,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柏舟?起床啦!今天是六月十九号,空气很清新,吃完早饭来露台呼吸一会新鲜空气怎么样?”活泼的小岚推开门,与睁着眼的柏舟对视,很惊奇地发现这位漂亮的小姐有了生气,正在发呆的样子十分可爱。
“新来了瑜伽老师非常有经验哦~柏舟一定要去试试!”
“……嗯。”应了声,柏舟又从床上起身,满脑子都是祝余穿着吉普赛风格的灰蓝色长裙抱着花从远处走来的样子。
今天的早饭是蔬菜粥与煎鸡蛋,新鲜的蔬菜总是令人愉悦,溏心的鸡蛋则是自己的最爱。
但柏舟已经味觉失灵,着实无福消受。
机械地吞咽着,脑子却停不下来。
花……给奶奶的吧?祝余真是很好的人。
奇怪,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呢?
明明在柏家那样的地狱里,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警惕。
但祝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相知多年的好友,可以不够熟络,但却必须相信。
“可让我好找,舟舟,今天海底的晴天,送给你。”
等等,这不是幻听?
柏舟回过头,祝余的银白长发便有一缕趁机钻到了衣领里,痒痒的。
两个人挨得很近,柏舟可以看到祝余脸上细小的绒毛,迎着光,镀了一层耀眼的色彩。
呼吸也交缠在一起。
要命,祝余的笑,好拿人。
柏舟顿了一顿,看似镇定地放下碗筷,站起身,双手接过了花束。
那花束被扎得紧紧的,十几朵像玉兰的花儿,泛着蓝色玻璃的光泽,中间夹杂着几个拳头大的泡泡,柏舟伸出食指,轻轻一戳,没破。
这是什么花?玉兰?哪有用玉兰做捧花的?
这又是什么泡泡?玻璃质?那为什么那么软?怎么带到精神病院里的?
闻一闻,还有股淡淡的清香,混杂着海风的腥咸。
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疑惑,为什么祝余会在她吃早饭时当众送给她?
柏舟内心的疑惑像潮水一样涨起来,这些感受便统统反馈到祝余那里。
“好喜欢,好漂亮!”
“奶奶怎么办?”
“什么东西做的?不像花啊。”
“不管了,小鱼送的,好喜欢。”
“可是我没告诉小鱼想看泡泡呀?”
“唔…最喜欢小鱼了,小鱼最漂亮!”
杂七杂八的,最后都汇成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最喜欢小鱼了!”
微微紧张的心情终于可以松懈一下了,知道柏舟喜欢,那么也不枉费她用鲛纱和海玻璃做了那么久。
尤其是听到她说“喜欢小鱼”,浑身便变得软绵绵的,眼神也松软下来。
收了人鱼的礼物,就意味着答应成为人鱼的伴侣。
我的舟舟,谢谢你。
祝余笑了,轻声说:“这种花长在海里,每天都会枯萎一次。”
柏舟不明所以,却听祝余接着道:“我会每天送你一束。”
为什么?
比喜悦更快的是惶恐与怀疑。
惊讶地睁大双眼,柏舟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这里,一股没来由的紧张感与焦虑感从脚底升起。
不…别看我,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什么含义?嘲笑我?讽刺我?看不起我?
不要…至少不要在这种地方,不要在她的面前……
呼吸…好艰难…
柏舟飞速站起身,拍开关切地伸来扶自己的手,趁自己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快步走出去。
出了门,又走到一个鲜有病人经过的拐角,柏舟再也支撑不住,倚着墙,缓缓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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