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从房间里出来,便朝着护士站走去。
“您是祝余女士吗?”一个身着护士服装的女人拦住了她。
“是,什么事?”祝余被迫停下了脚步,眉头微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这个护士看着面生,希望是有关柏舟身体的事情,不然她没有耐心。
“太好了,终于找到柏舟小姐的朋友了!“护士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压低声音道:“我是柏舟小姐母亲那里的人……”
只听到这里,祝余眉头一挑,她听过的心音里所有美好全都与那两个母亲有关,并且根据推断,舟舟的母亲确实是个有能力但性格温婉的女子,这样的话,给舟舟留下几个人也是正常的。
“我需要向您说一些事,这有关柏舟小姐的安全,您能不能……”她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四周,警惕非常,“跟我去一个隐秘点的地方……”
祝余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跟着护士下了楼。
“要出去吗?”祝余见护士已将她带到院外,心下疑惑,不禁开口问道。
“必须出去,女士您不知道,柏毅那个混蛋买通了院长,这里面几乎都有监视,这也是我不去找小姐的原因……”说着说着,这女孩声音竟有些哽咽,“请您务必相信我,小姐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
听到这里,祝余再不怀疑,跟着女孩从大门出去,女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便服,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保卫。
“地点到底在哪?”
当女孩的行迹朝着更加偏僻的地方去时,祝余已察觉出了不对,脚步停了下来,冷冷地盯着那个女孩,语气不善。
“哎呀呀,您急什么?”女孩转过身,直至面对着祝余的眼睛,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祝余的瞳孔变成了冷血动物的竖瞳,眼中流转起了奇异的光芒。
这是海族王者的眼神,只一眼,那女孩就忍不住想要跪下。
“到底是谁让你来的?你最好说实话。”祝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1.76米的身高使她占据了绝对的气场优势。
“您……您何必着急呢?我就是先夫人生前派来保护小姐的呀。”女孩咬紧牙关,死死咬定这一借口。
祝余不想再和她耗费时间,轻轻抬手,那女孩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灰身红尾的巨型冥河水母,而自己处于深海,身体的气压极度失衡,超出承受能力的恐惧令她几乎失禁。
泪水肆意之下,女孩直直地跪在祝余面前,乞求着祝余的宽恕。
再等一等,问出真实的目的……
下一秒,祝余的身体就传来轻微的刺痛,她皱着眉看向疼痛的地方——左胸,赫然插着一只针。
眩晕的感觉袭来,祝余强强压下这种不适感,她很快明白了这是一次针对自己的阴谋,并且这里的居心叵测的人类不止这一个。
可……那又怎么样?
在海边这样的地方她会怕他们吗?
他们已经触犯了海洋的准则。
“求求……你,放过……我……”刚才还暗自庆幸同伴的强力睡眠针剂打中了祝余左胸的女孩已经面色煞白,窒息感让她连磕头求饶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像被丢进了深海一样痛苦。
“噌”得一声,一根针管破空而来,直袭祝余心口。
可是这一根针,并未能如愿扎在祝余身体中,而是被祝余牢牢攥在手心里。
“孩子,你流血了,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空灵之音响彻祝余耳内,她烦躁地闭了闭眼,放松了手上的力度,那女孩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大口呼吸着空气,整个人都湿透了。
摸了摸左胸,果然有一小片白色衣物被自己的血染成诡谲的藏青色,她拢了拢外衣,遮住显眼的血迹。
幸好今天的衣服不是浅色。
可就在这一瞬间,又有一根针扎了进来,力度之大,甚至嵌进了肉里几分。
祝余闷哼一声,径直拔掉了胸口的针,这种程度的伤不算什么,但是自己的血……
还有等着自己的舟舟……
祝余下定了决心,流血就流血吧,她只需要把这些人都杀了灭口就好了。
但就在这样想着,祝余突然感到身体一阵发软,手脚都麻木了,而后是一阵阵的眩晕,晕到她别提清醒,只是站着就很难。
最终,她在剧痛和无力中倒了下去。
“呸,臭娘们儿,十几倍大象用的剂量竟然只能让你乏力,还tm的是不是人啊?”粗犷的音色从头顶上方,透过头盖骨传到耳里,“浪费老子这么好的药!草!”
身体似乎被这个龌龊的男人踹了一脚。
祝余勉强保持着意识,睁着双眼狠狠地抬头。
“沃草!”那双妖异的眼眸让男人畏惧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那眼神折射出了深海巨物的蜃景,勾起了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本质恐惧——对物种未知的恐惧。
“大哥,别……别看她的眼睛……太,太吓人了。”那个女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实现“要不是枫告诉我们这么做,小妹就要把命都折在这了。”
说完,像是想到了刚才的惊险,她打了个寒战,后退两步,躲在了男人身后。
“切,枫那小子……”男人终归没说什么,嘟囔了几句,就有点害怕地戳了戳祝余,确定了祝余无法再动弹,这才绕到祝余的背后,双手托住祝余的身体将她搬了起来,放到备好的车后座上。
做完这一切犹嫌不放心,再次回到后座找了一条军用绳,牢牢地捆住了祝余的手脚。
“我说这次怎么非要让们这么小心,这个女人也……也太恐怖了!”女孩爬上了副驾,“大哥,赶紧把这单办完,再也不接手这家的案子了。”
“成,接下来就是……嘶,你别说,咱们这次东家实在是太狠毒了,哪有这样折磨人的?”
几句聊着,已经开到了岸边,祝余听着他们的对话,已经将事情猜了一个大概。
至于男人将她从后座搬下时,她会遭到什么对待,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担心她的舟舟。
“大哥,动手吧。”尽管被祝余吓的够呛,这两个人还是很快就恢复了该有的职业素养。
女孩跪坐在祝余面前,眼睛上覆盖了一层黑布,动手捂住了祝余的口鼻。
男人则一只手握住了祝余的脚踝,将其向上拉起,另一只手覆在祝余的膝盖处,随着骨头错位的声响,祝余的一条腿从膝盖下错位,另一条腿很快就遭到了相同的对待。
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人类的潜能毕竟无限,更何况祝余刚才的能力是那么匪夷所思。
接着,男人上了车,他知道祝余此刻还醒着——事实上这种疼痛,想昏迷也很难。
而后启动车辆,向祝余的身上碾了过去……
“还有呼吸吗?”平常这些事情做完后男人绝对不会这样问这种白痴的问题,但这次不同,他必须谨慎对付。
此时已是夜色正浓,今夜无月夜,海滩静谧得分外不正常。
“没……没有了。”女孩终于可以松手,明明祝余现在不再具有任何威胁性,但靠近她,还是会有被未知生物盯上的悚然感。
他们谁都过分匆忙,以至于谁也没有留意那具肉身流出的血液是什么颜色,就匆匆将祝余丢进了海中,就着海水洗刷了手上的腥气粘稠,便立即开车离开了。
这样马虎,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海浪的悲鸣与不正常的潮汐。
那海水一瞬间就裹住了祝余的身体,温柔地抚摸亲吻她的身体,再疼惜地含住祝余的所有,为她疗伤。
黑暗的海水中,斑驳的银光鱼鳞闪现在幽兰之境,那条人鱼缓慢地沉向海底,伤痕累累的身躯足以让所有海洋的生物感到出奇地愤怒。
不需要它们的领袖发出任何指令,海洋就已经将刚才的二人划进了诅咒的深渊。
这两个人,会活在不可摆脱的阴影之中,在分外长寿中品味终日的绝望与恐惧,身体将会无数海洋生灵撕咬殆尽,灵魂归入窒息的地狱。
……
“孩子,卑劣的人类只会重伤你,你为何心中还在坚持上岸呢?”深海的神灵看着那个身体仍旧虚弱的人鱼奋力摆动鱼尾,让自己的身体快一点承受上岸所需的条件。
祂记得,她下来时鱼尾都快要失去色泽,鳞片掉落了不知凡几,藏青的血液从中渗透出来,生命力衰微。
“这是第几天了”祝余反问,那条鱼尾的鳞片已有了生长的趋势,只是疼了些而已。
“孩子,这是第三十四天。”祂爱怜祝余在水中翻腾摆尾的优美身姿,苍老的声音带着知道留不住祝余的无奈惋惜。
“已经这么久了……”祝余不再问了,只用心聆听那个声音,可是还是听不到。
舟舟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人类真的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吗?人类的武器,不是肉躯能够抗衡的,孩子。”
“值得,没有她不可能会有现在的我。”祝余不再说话,只抬头望着那一点点细碎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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