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的人听到这话虽有疑惑,仍然十分听话地退了出去,只有最靠近那条浑身散发着金光的鱼最近的几人,眼中竟都流露出浓浓的痴迷,像根本没有听见柏毅的话一样。
“真漂亮……真是太漂亮了……!”
“柏先生,求求您,再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这是我的!我的!柏爷,我拿三百万买下它!”
“柏先生,我出五百万,只求您借我三十天!”
那些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活水中走去,神态痴狂,步履急切。
柏毅闭上眼,高声喝道:“保镖!把宾客们请回去!”
在他说话时,那条金色的鱼摆着翩跹的尾鳍,身体似是又比刚才大了一倍,摇曳生姿地慢慢靠近岸边。
丑鱼。
柏舟轻而易举地对这条蛊惑人心的金鱼下了定论。
论美貌,不及祝余万一。
不过结合了古柏鳗鱼的吞噬与一生技能全点美貌上的诈骗犯的基因,这条鱼也是柏毅最拿得出手的一只怪物。
能够吞掉人类内心的欲望,激发人类的贪欲,只要你的眼睛还看着它,就会被它吸进名为“得到”的深渊。
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大,直到可以吞进离它最近的那一个人的身体,最终取而代之。
但这种鱼的通病就是,智商略低,总是自不量力,喜欢提前捕猎。
迷魂者2号在自认为有能力“吞金”的情况下,吻部会随即生长出尖牙巨齿,为接下来的进食做好准备。
第一次捕猎虽然总不会成功,但养着他们的人有的是,不怕吃不到生肉。
对,只要再近一点点就好……
将你的利齿对准柏毅吧,让她送给柏毅一份大礼。
柏毅没有任何犹豫,用眼神示意柏舟跟上就干脆利落地抬腿回去,只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条鱼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催了情,疯了一样地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了不可思议的弧度,精准地冲着那身着考究西装的男人咬去。
那张巨大的嘴可以让柏舟看清里面密密麻麻生出的钉子一样的齿。
眼睛里早已灌满了恐惧与惊慌,身体也逼真地小幅度颤抖起来,柏舟想都没想,直接将身体垫在了柏毅背后。
眼看那条鱼夹杂着血丝肉块流着恶臭口涎的嘴就要碰到身体,柏舟突然想到了几年前先夫人还在时,帮自己赶走旁系家的孩子故意带来的恶犬。
那条恶犬也是这副吃相难看的样子,但那怀揣恶意的垂涎都被先夫人挡去了,可是这次,没会拦下这条由她亲手放出的恶犬了。
就当是被人推迟的厄运,缓慢地再次降临而已。
周围的风声、流水声、远处的吵嚷声都化成了模糊一团,耳朵再次开始耳鸣,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眼泪缓缓积蓄再落下的每一帧的感受,冰凉的像是雪,让人禁不住想要打冷颤。
“我们都活在病中,本没有完全的健康,只求还能看一看太阳。”
她还是个病人,柏舟闭上了眼。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突然间,她落入了一个堪称甜美的怀抱,流到脸颊的泪水被温软的舌尖舔舐。
而抱着她的这个人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却很好地护住了她,自己却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发出来。
柏舟一阵心悸,预感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
眼前赫然是——易了容之后的祝余。
“你!”柏舟瞳孔一缩,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她最后也没有松口让祝余跟来,而是一再小心地避开了祝余可能知道她行程的一切出行方式,最终选择了搭乘盛芳华的私人飞机。
即使是这样,还是被祝余找到了。
还是这样的场合。
“柏舟!”肖维的臂膀扶住柏舟,焦急地叫着侍应生拿急救物品来。
“女儿?”柏毅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也屈尊降贵地来扶住柏舟另一侧的手臂,皱着眉头十分担忧的模样,在发现挡在柏舟身前的祝余时,眼中划过兴味与赞赏,“小姐大义,柏某无以回报,来,给这位小姐看看伤势。”
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这样快速的反应,这个黑发的女子定然不是普通人。
而柏霄贤隐逸在一旁的黑暗处,眯着眼叼了根烟,舒适地看着眼前的闹剧,那视线绕过柏毅越过柏舟,在黑发女子的身上停留了两秒,最终再次落到肖维身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那条金鱼胡乱地在地上扑腾着,一旁的侍应生在柏毅的吩咐下蒙着眼睛叉住了它,装进一个密封的袋子中。
自然谁也没有注意到,金鱼的牙齿,沾染着藏蓝色血液的那一部分,像是遭受了强酸腐蚀一样冒出丝丝白烟,残破不堪,它剧烈地抖动身体,也无法缓解这种剧痛。
早已向深海女巫“和平”兑换药剂的祝余淡定的向众人展示自己后背上艳红斑驳的血迹,仿佛这深深的咬痕就是蚊子叮咬一样微不足道。
这次她的实力强了,做事也周密了些。
“怎么伤的这么重?!”柏舟在看到那伤痕时,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声音陡然尖利了一瞬,而后她理智回笼,不得不承认,祝余的伤势,已在她所能预料的最轻的了,“来,我扶您来这边稍作休息,稍后家里的医生会给您处理,请您务必不要嫌弃!”
柏毅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柏舟的做法。
虽然是在家中举行的聚会,医生却也是随叫随到,那些精密的仪器设备,在柏家宅中就有好几套,得亏的医生说是祝余的伤在家中就可以解决,不然这宴会搞得跟凶杀现场似的。
柏舟守在一旁,知道没有大碍后显示松了一口气,回头瞥见柏毅,心脏又提了起来。
祝余不是一般人,被那鬼东西咬上一口,正常情况下伤口必然深可见骨,而祝余的伤看上去吓人,实际上远没有那么严重,再加上祝余的神出鬼没,柏毅还不知要怎样猜测。
“这位小姐身手灵敏,救下了小女,还不知是哪位门下,怎么称呼?”柏毅听完了医生的汇报,颇为欣慰一样笑眯眯地向祝余伸出了手。
这是柏毅怀疑的前奏。
“柏伯伯,这是我在意留学时交的捷裔华侨朋友杰特莱,刚巧要来华国旅行,”肖维的声音见缝插针地从热闹的人群中脱颖而出,他身后跟着吊儿郎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柏霄贤,那人晃晃荡荡地在人群的簇拥包围下挤了进来,见了柏毅勉强算得上正式地打了招呼。
“哦?这么说,她是沃伊切克的乖孩子了。”柏毅眉头挑了一下,露出一个略微遗憾的表情,还是绅士地与祝余认真握了手。
“陈叔让我带带她。”肖维对上柏毅,神态不卑不亢。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来参加宴席的哪个不是圈儿里的老人了,当年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场的人精也都是心里有数的。
三年前,柏毅将下一个医药商业据点放在了捷克,刚巧那时的新锐陈氏也要把最新的成品药剂投放在捷克市场,那时柏家的名气虽大,但还没到如今这样恐怖的地步,陈氏于是打算铤而走险争争这利润,原本柏毅与那边一个名叫沃伊切克的大商都接洽好了,那大商在在当地颇有几分势力,zf那边也有脉络,后来不知道陈氏在其中走通了什么关卡,硬是叫沃伊切克临阵变卦,到手的合同愣是不签了,连带着上好的资源人脉都给了陈氏。
可叫柏毅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两年陈氏接着捷克发展起来了,有着不输柏氏的势头,柏毅再想动就难了。
这肖家在京城是个人物,只是平日里低调,资产也多在国外,保持着一贯中立的作风,怎么这次突然跟陈氏扯上了关系?
是两家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陈氏收买了肖家?
还是柏毅自己做的一场秀,就是为了找个借口收拾陈氏?
这边宴会出了柏毅及柏舟差点受伤的事,这场宴席自然也办不下去了,一个个宾客也都识趣,柏毅还没张口,他们都作鸟兽散去了。
柏舟冷冷地看着柏毅极为体贴周到地将一些重要的宾客送至车内,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祝余莹润的肩头,脑子里开始盘算原本的计划。
虽然原有的计划被祝余打乱了,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家族圈子里的水一混,想要摸鱼就更简单了。
今日自己的苦肉计只是其中作用最微不足道的一环,她最终的目的在于那个被柏霄贤安置在隐秘位置的摄像头,连接了她设置的数十个防盗保密接口,并且延时16个小时在互联网流通。
届时,哪怕柏毅再神通广大,也挡不住群众对那些宾客奇怪反应与那条神奇的鱼的探究。
简单来说就是——造势,先打一场舆论战。
柏毅的形象太正面了,想要瓦解他太不容易,只有这种集齐了众多贵人在场的、拍摄角度刁钻的视频,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热度与真实,将它与普通诋毁柏氏的谣言相区分。
总的来说,除了被咬的人不是自己,结果不会有太大差别。
她正出神地想着,却被一阵轻微的拉扯感惊醒,是祝余。
“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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