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虽然苦大仇深,但实际上她还是一个还有一年才成年的未成年少女。
众所周知,未成年少女的房间都是粉红色的。
才怪。
像柏舟这样比较软又比较纯的少女,总是喜欢将她的房间布置成水下墓地,水床也就算了,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柏舟在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宠爱时,就非常大小姐脾气地要求将地板向下凿空一米再铺上玻璃养鱼,天知道这位小姐住在三楼!她的个人房间足足有三百平米!
还有什么要求房间外的游泳池再扩大一倍做她的鱼缸,在里面养点稀奇品种——比如魔鬼鱼。
当然这样的事先夫人是不会管的,她只是默默地听完这些无理的要求,在柏舟撒癔症时笑着揉一揉她的头,柏舟就可以让步到只将一面墙壁改成水族馆的样式,再将房间布置成深海的样子——什么进门时白鲸的嗡鸣、脚下每走一步都有水波漾迹、浴缸旁边挂着珍惜的海洋生物骨架……
但是除了那面墙璧,其余所有的布置都是出自她一人之手。
黑科技她可以自己搞,至于那副骨架嘛……
柏舟伸手摸了摸,很干净,这副骨架泛着奶乳色钙化的光,这是最符合她审美的软陶手工作品。
海洋里的精灵——蓝鲸。
她低头亲吻了这条蓝鲸的“骨架”,才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尊容。
嘴角的确是破了皮,神态也颇为疲惫,但是想到今天的收获,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要笑出来。
祝余觉得她很重要是一;发现肖维虽然经常冷着一张脸,但是灵魂性格竟然是一只大金毛,真的想要帮她甚至不惜搬上肖家是二;还有么,自然就是她的“证据”正在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吞互联网,柏毅就算发现了,短时间内也无法销毁这份“证据”。
其他的什么她都信不过,只有能看到的灵魂性格一次都没有背叛过她。
比如先夫人每次看她的时候都喜欢把她的触角伸出来摸她的脸和头发,再悄咪咪地卷成一团。
有时候光是看着这些灵魂动物,就能看出主人的心理状态。
只不过柏毅那个老男人一直都是八面威风不动的驯鹿,这种看上去温顺而略带神性的动物让她对柏毅一直好感度颇高,但事实就是,在美国,每年鹿杀死的人比狼、狗、熊、鲨鱼和鳄鱼加起来还多。
想想之前柏毅那副微笑着温吞言语的样子,她现在只觉得反胃了。
在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柏舟就尽可能地将一切可能藏摄像头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虽然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但至少能够保证她的行为在房间内部具有隐私性。
她撬开镜子的边缘,在黑灰色的夹缝中摸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和一个小型监控。
她自己装的。
虚晃一枪而已,她不信这个监控没被柏毅的人动过。
拿出之后立刻稍稍检查了一下内部影像,果然不出所料,虽然极其隐晦,但是柏舟可以看出,视频有被人剪切的痕迹。
最早的是在她回来的三天前。
柏舟尝试恢复原先的视频插件,但是做这件事的人心思缜密,来来回回跟她兜了十几层的圈子,不过对于她来说,有没有这些障眼法都无所谓,都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进行了几乎地毯式的搜索。
呦,这还是个老熟人呢。
柏舟盯着监控中那个苍老局促的脸庞,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程姨还真是她的好保姆,简直是干尽了为虎作伥的事。
她半夜偷回骨灰盒的事做的隐蔽,以她的手法,没有人能够看出有人动了墓地的监控,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拿走了骨灰盒。
程姨所来必是受了柏毅的教唆,而柏毅能够这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一定是从先夫人那里知道了什么。
只不过柏毅也不确定先夫人会把证据藏在什么地方,干脆就直接派她曾经最信任的程姨来进行查找,为此甚至不惜改了监控。
不过也是可惜,这根本就不是先夫人的骨灰,他们费尽心机估计也没能从这个小小的盒子中发现什么所谓的“证据”,只能悻悻地无功而返了。
这个监控的主要作用,就是让他们认为这是先夫人真正的骨灰盒,让他们引起足够的重视,从而干扰柏毅的视线与推断。
柏舟又将小小的监控塞了回去,连带着那个假的盒子。
她重新回到那副骨架周围,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拨动几下,下方的地面就突然翘起了一块,她从容地挖开地砖,伸手于其中掏了几下,最终在那头蓝鲸心脏的正下方,摸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这个盒子,才是先夫人真正的骨灰盒。
里面她还加了一个隔层,珍重地放置了先夫人在那天她刚刚回到柏家时,亲手交给她的一个手链。
那天的先夫人分外郑重,交给她时眼眸甚至酿起了一层水雾。
柏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极其谨慎地拨开盒子复杂的扣,在第一个隔层中取出了那串手链。
这串手链似乎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它每一颗血红玉与玛瑙都雕琢得圆润柔美,通透明润。
华光内敛,五蕴珠藏。
她当时满心欢喜地收下了,但那天晚上出了事,她就很难再鼓起勇气看这一串手链。
因为它已经不仅是手链了,更像是先夫人预料到厄运之后的遗赠。
那种并不咄咄逼人的美丽,总是可以令她看到母亲的影子。
现在再看这条手链,仔细端详,柏舟就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尽管这珠子背后刻的是柏舟的生辰和姓名,但是除此之外,有一颗珠子上有一条裂痕。
在其余完美的衬托中显得滑稽了。
柏舟皱了眉,母亲不可能会送给她一个残次品,如果是她不小心摔倒了,就更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柏舟思索了一番,最终站起来关了浴室的灯光,打开手机的亮光灯,照射在那块裂隙之间。
那条裂隙更加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她由此也可以更加深入地观察——直到她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点——在裂隙的中间向右偏三分之二左右的位置。
这时柏舟快要把自己的眼睛看瞎了,也发誓看不出什么别的了。
她于是放回了盒子,独独取出了手链,绑在自己的左手腕,躺在柔软的床上回忆母亲。
从母亲说话的方式,到处理公司事务的风格,甚至是平常穿衣服读书的趣味,柏舟都一一排查了几遍,仍旧找不出什么线索。
正当柏舟打算关灯休息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余:舟舟,水(睡)了吗?
柏舟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她一个翻身捞起手机,难得打趣起祝余来。
舟:学会用聊天工具了,好厉害!就是字打错啦!
祝余之前的确没有手机来着,这部手机是在盛芳华身边她偷偷给祝余网购的,打开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祝余怎么用聊天工具,顺手加了自己的微信上去。
不过祝余倒是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是柏舟告诉她这东西可以联系她时,祝余才屈尊降贵地表示愿意学一下。
柏舟心有余悸地感叹了一声,还好当时的祝余对这种“高科技”并不熟练,因为祝余从不在她的面前使用手机,她就把祝余有手机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当时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屏蔽位置,不然就照着祝余的直觉,可能都不会让她单独待的超过24个小时。
余:没关系,你说能练习(联系)你,我就打了很多那个叫‘电话’东西,没用,但这上面有你的未知(位置)。
柏舟看完这句话就差没扶额大叹一声“失策”,她之前忘了自己绑定了两个人的位置共享信息,没想到被祝余误打误撞照着找到了柏家,总结一下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舟:……挺好的。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伤怎么样了?
余:美修习(没休息),不疼了,想清(亲)你。
舟:……这和你平时表达的不一样。
余:打字,好,嘛饭(麻烦)。
翻译完了祝余的话,柏舟忍了忍笑,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只见那边手忙脚乱地天旋地转了一番,祝余美好的脸庞就“怼”到了柏舟的手机屏幕上。
柏舟笑了,还好祝余的容颜绝顶,哪怕是这样死亡的角度,也半点折损不了她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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