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血色的脸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来人正是钱老爷的女儿——钱小姐。
“你来了……”她双唇微动，从口中泄出大量的黑气。
顾宴舟伸手格挡，无奈早已被窜出的黑气锁定, 黑气撞击他的眉心进入, 让他痛苦倒地。
“你……”他在地上苦苦挣扎。
钱小姐倾下身子, 对着顾宴舟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注定是我的猎物……”
细长的话音在他的耳边消失, 顾宴舟渐渐失了意识。
半梦半醒之中, 顾宴舟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正同贺清元身体交/织, 肆意妄为地喘着粗气……
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宴舟只觉得这一切仿佛不像一场梦。
他猛然惊醒, 盯着眼前的黑暗细细聆听。
身上的力气恢复一些, 他轻动手指将巫月召出。
巫月传回的视野告知他被麻袋蒙住了脑袋, 双手则被反绑于身后。
他试探性抽动麻痹不已的手腕, 发现上面的绳索并无破绽后才慢慢停下。
“啊～啊……”
他的身侧传来娇嗔, 他僵在原地瞪大双眼。
这正是他在梦境中听到的声音，他吞咽口水, 忆起梦中的景象。
涨红的双颊让他瞬间清醒，他指挥巫月去寻声音来源。
巫月蝶扑闪着翅膀将麻袋外面的景象传回。
顾宴舟再次瞪大双眼。
因为他看到，钱小姐正坐在一位被蒙了头的男人身上, 并与他……与他交/好！
男人的气息粗且急, 双手也被反绑于身后。
随着他们的身体一起一伏, 钱小姐惨白的脸开始变得红润！
高/潮后，男子突然抽搐后仰, 而后断气倒地。
钱小姐露出满意的表情, 轻咬朱唇慢慢站起，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随着巫月的视野展开, 顾宴舟这才发现小小的山洞中竟然躺着十几名头蒙麻袋的男子！
有已经断气的，还有不甘心仍在挣扎的。
“呜呜呜！”人群中突然传出何思君的声音。
顾宴舟急忙驱动巫月去寻找。
突然出现的声音同时将钱小姐吸引，她转动身躯仔细寻找声音的出处。
钱小姐先顾宴舟一步发现何思君，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似乎对何思君十分好奇，扯掉他脑袋上的头套后耐心问他：“你在喊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竟然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她倾身凑到何思君的身前，故意泄露胸/前的春/光，再次出声，“夫君是等不及了吗？”
何思君用舌头顶出口中的麻布，焦急大喊：“我师姐在哪里！”
钱小姐捂嘴娇声笑着，故作柔弱模样瘫倒在何思君的怀中，她抬起手勾动何思君嘴角，“你我二人浪漫之时，你竟然还想其他的女人？”
话音中虽带有怒气，却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何思君仍旧着急，他继续喊道：“我看见她跑过去了！你把她藏哪里了！”
“呸！妖女！”他啐道。
女人生气了，赏了何思君一个巴掌。
她慢悠悠起身，从地上捡起同莫有情身上衣物一般无二的外袍。
而后披在身上，转身将后背露了出来，让何思君看。
何思君愣住了。
女子看到何思君脸上的表情，甩掉身上的外袍回身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虚情假意，竟能认错心上人的背影！”
何思君低下头不肯说话，他不停地谴责自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别听她胡说！”沈星熠的声音突然炸出，让在场的几人都吃了一惊。
顾宴舟借助巫月这才发现沈星熠的位置。
他被人吊在山洞之上，随着环绕在洞内的微风不停地摇晃。
“别听她的话！”沈星熠继续强调，“她可迷惑人的心智，切勿交心。”
钱小姐生气得很，朝着沈星熠说道：“竟然把你给忘了。”
她慢慢靠近沈星熠，边走边说：“提前把你抓来是怕你误事，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她在手中聚集黑气，朝着沈星熠的位置打出。
沈星熠一个侧身躲过，脸上余留的惊吓仍未消退，急忙出声求饶，“好姐姐，我看你急需精/气，不如留我一命，是骡子是马咱总得出来溜溜吧，你不能连用都不用就把我杀了吧。”
钱小姐不屑道：“你们合欢宗修炼的功法实在太过阴虚，怕是我刚刚获得精气还会被你偷走。”
“……还是杀了吧。”她再次出招。
沈星熠扭动着身躯继续躲避并大声喊道：“你你你，你根本就不是深闺小姐！竟能认出我的门派！”
“哈哈哈——哈哈”钱小姐笑着，趁沈星熠不备出招。
“啊！”沈星熠身中魔气，口吐鲜血晕了过来。
“沈侠士！”何思君朝着钱小姐大喊：“你不是人！”
钱小姐抚了抚侧脸，回道：“我的确不是人。”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罐，掰开何思君的嘴将里面的液体灌入。
“咽下去！”她捂住何思君的口鼻，表情愈发狰狞。
何思君挣扎片刻后，他滚动的喉结还是告知了结果。
她见此露出欣喜模样，脱去身上的外衣坐在何思君的腿/间。
何思君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额间的汗水越来越多。
钱小姐见药效如此凶猛心中的兴致也高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给被情/欲控制的何思君脱衣服。
随着何思君吐出来的燥热气息越发沉缓，她手上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顾宴舟知道钱小姐在吸食男人的精/气，他不想何思君丢了性命便命令巫月前去阻拦。
巫月飞到女人的头上，播下迷离烟雾。
顾宴舟见时机成熟拼尽全力布下幻境，他想要看到女子的内心，看到她掩藏于深处的秘密。
女子的记忆开始在幻境中展开……
她生母早亡，父亲钱老爷在她九岁时续弦，继母年轻漂亮很快便将她独剩的父爱抢走。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打败，结识一位云游的道医后开始对仙门道法生了兴趣。
她将想法告知父亲，本以为父亲会支持她并将她送入天下第一宗——清宁宗修炼。
却没想到会在自己的父亲那里得到一记耳光，她此生最大的羞辱。
她将这一切记恨在继母的身上，动用手段让继母无法生育。
继母渐渐失宠，她的心里也逐渐变得平衡。
直到有一日，继母将她的侄儿带来投奔钱家，钱老爷好面子便留下了那个孩子。
她不喜欢继母带来的男孩，也不接受男孩对她的示好。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下去，直到某日男孩告诉她，他通过清宁宗的试炼，不日便会成为清宁宗的外门弟子。
她的内心开始变得扭曲，她去质问父亲为何要出钱财去供养这样一个外家子！
钱老爷只道女儿家就应老实本分地守在家中，且道钱家子孙单薄，那小子日后可帮她守下钱家。
她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她施计陷害男孩，诬告男孩想要强/暴她！
她将事情闹得极大，致使她的继母自觉无脸面留在世上，重病后撒手人寰。
男孩也被清宁宗嫌弃，被拒于山门之外。
但她仍旧觉得不够，她渴望力量，便独自在家中修炼。
但她并无灵根，也不知如何铸造灵根，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一日，她在练功时走火入魔，醒来后竟发现自己的身上沾染了一些黑乎乎的脏东西。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东西叫做魔气。她不知魔气从何而来，日日经受魔气的折磨。
直到有一天，身着黑袍的男子登门拜访，告知她魔气要用生灵压制，让她去杀人。
她逐渐变得疯狂，威胁自己的父亲，让他帮助自己。
钱老爷为掩人耳目举家搬移，迁到这荒山中，并在钱家庄十几里外开设了一家酒庄，白日造酒掩盖里面的血腥气，夜里便开始物色人选……杀人取灵。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直到她发现自己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似发了疯一般去寻黑袍，质问黑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黑袍只是轻描淡写地告知她身上的阴气太重，需要汲取男人身上的精气进行调理。
她再次威胁自己的父亲，让他帮自己抓壮丁，供她补阳！
后面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女子正在极力挣脱幻境！
顾宴舟身上的灵力用尽，虚幻的梦境被女子打破。
“你找死！”女子明白发生了什么，转身奔顾宴舟而来。
她心底掩藏最深的秘密被人堪破，她的无助、邪恶、疯狂被外人了解，她绝不会容忍此人活在世上。
顾宴舟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倾身躲过女子的袭击，瞬间摔倒在地。他头上的麻袋也在此时掉落。
女子被激怒，捧起地上散落的石块就要往顾宴舟的脑袋上砸。
顾宴舟借力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躲过那如西瓜般大的硬石。
钱小姐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将石头脱手。
她杀红了眼，继续去抱石头。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用这种既痛苦又漫长的暴力方法夺取顾宴舟的性命，这个偷窥别人痛苦记忆的小偷！
顾宴舟趁此间隙已经蹭着山洞的墙壁站直了身，正大步往外跑去。
钱小姐明显发现了这一点，她将手中的石头抛出，同时用魔气将顾宴舟缠制。
顾宴舟被困在原地，耳后擦过的微风提醒他身后的危险，他回头看到极速飞来的巨石。
第25章
顾宴舟心中的紧张感一下子冒了上来, 他盯着飞速而来的石头愣住了神。
石头砸在脸上血肉模糊的模样已经在他心中显现，他猛然回神，转身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
时间慢慢流逝, 耳后的风声却越来越紧, 他自知逃不掉浑身泄了力。
突然, 他的眼角闪过莹莹细光。
他只觉鬓角的碎发被疾风带起，急忙抬头去寻东西的踪迹, 却看到一支泛着蓝光的落影箭从他的耳边擦过。
“阿舟！”贺清元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山洞空旷, 半圆内凹的形状本身就是一个扩音筒。
山洞中不断延续重复的“阿舟”将顾宴舟唤醒, 他急忙回头查看身后的危险, 庆幸满地杂乱的碎石散落在他身后远处。
他抬眼继续追寻落影箭的踪迹, 极速的箭影在他眼中印下一丝蓝光, 直逼钱小姐的位置。
钱小姐被落影箭牵制, 无心再管顾宴舟。
顾宴舟稍稍松口气又急忙回头去寻贺清元的位置。
眼前所见之地乃是山洞的尽头, 粗糙且不规则的巨石胡乱堆压在不远处, 并不见贺清元的身影。
“阿舟！”贺清元再次出声，他看到顾宴舟无助的眼神, 正急切给他回应，“我在这里！”
顾宴舟这才看到从巨石缝隙中透出来的点点青色。他瞬间明白，贺清元被石头挡在了外面。
“小师叔！我们要怎么办！”莫有情带有哭腔的声音传来, 急切的喊叫如同杜鹃泣血, 让人浑身发寒毛发尽竖, “师弟啊！你在里面吗！等着我！我们来救你了！”
“师姐！”何思君回应，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
顾宴舟知道落影箭纠缠不了钱家小姐太长时间, 便朝着贺清元大喊：“快！用箭把我身上的束缚解开。”
话音落下, 几只落影箭便从巨石间的缝隙钻入，听从它主人的指挥小心翼翼地将顾宴舟身上的魔气打散。
顾宴舟得了自由后第一时间跑向何思君。
何思君身上的绳索已被落影箭划破, 它们并未做停留而是调转目标直奔钱小姐。
钱小姐无力脱身，只得目送两人离去。
两人晃晃悠悠好不容易互相搀扶着走到巨石前，却发现这不过是一条死路。
顾宴舟仔细摸索着洞内的墙壁。既然钱小姐可以将他们几人带过来，就说明这里面有开门的机关。
想到此顾宴舟才突然发现丢了一个人。
他回头望去，看到挂在洞顶来回晃荡的沈星熠。
沈星熠嘴角溢血，意识全无。
收回视线时，他清晰地看到地上还有几人仍在苦苦挣扎，怕是，不能丢下他们！
他将意识迷离浑身发烫的何思君扶起，让他依靠墙壁站住，仔细叮嘱，“你在此找开门方法，我去去就来！”
顾宴舟不敢听墙那边的声音，转头跑掉了。
贺清元站在洞口着急大喊：“阿舟！回来！”
听着洞内逐渐远去的脚步，他再也无法等待。
“让开！”贺清元朝着墙内的何思君喊道。
何思君听到喊声后瞬间清醒，哆哆嗦嗦往旁边避让。
贺清元手持青羽剑，只一下便将整个被巨石挤压的洞口劈开。
一瞬间，天摇地晃，无数落石从顶部滑落。
沈星熠后背上的绳子被尖锐的落石划破，绳索再也无法支撑他身上的重量，“碰”的一声断掉。
顾宴舟正巧赶在沈星熠落地前接住了他。
这一下，顶出他足足半两血。
顾宴舟捂着胸口将沈星熠推开，这才发觉纠缠钱小姐的落影箭消失了！
果然，落影箭同青羽剑本是一体。不是贺清元不愿意出手，而是他已用出落影箭，如若强召青羽剑，怕是山洞内的钱小姐脱了自由后会对顾宴舟不利！
贺清元闯入洞内，提剑直逼钱小姐咽喉。
剑影未到剑寒先至，钱小姐自知不是贺清元的对手，便将目光转向顾宴舟。
她握起利爪，牵制顾宴舟的咽喉，在贺清元即将到达时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后退！”钱小姐朝着贺清元大喊。
熟悉的身影被推到面前，贺清元眼眸震动不知所措。
他急忙收剑，却遭剑气反噬中伤。他单膝跪地以剑支撑勉强稳住了身子。
“小师叔！”
莫有情跑到贺清元身边将他扶起。
“别再过来了！”顾宴舟看到贺清元嘴角溢出的鲜血也慌了，责怪自己太过任性连累了他。
“我没事，你放心。”他知道贺清元的性子，急忙出声安慰，实在怕他再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
钱小姐得意地笑着，她用手指勾起顾宴舟的下巴，故意说道：“小公子的味道当真好闻啊，要我是那位冷脸剑修的话，也有可能为你沉迷。”
“不过……”她转动着眼珠看向贺清元，嘴角微微上扬，“尝过后是真的难忘啊。”
话音落下，贺清元瞬间红了眼，他死盯着钱小姐喊道：“你说什么！我问你干了什么！”
明眼人看到山洞的这一番春香色大概都能猜到什么，外加上何思君这个活例子就在一旁晃悠。所以，钱小姐的这一番话实在是让人遐想万分。
贺清元直起腰，抬剑直逼钱小姐，再次喊出声：“你说什么！”
钱小姐缩回头显然没想到贺清元的反应这么大，她躲在顾宴舟身后，将他往外推了推，故意道：“你应该问他。”
顾宴舟扶额无语，但看到贺清元着急的表情后还是急忙解释道：“她瞎说的，你别信他。”
贺清元听到此话后才松了手中的剑，气息不稳地盯着顾宴舟问道：“阿舟，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顾宴舟知道他在责怪自己出了浮玉箜篌的法阵，便点点头安慰道：“放心，以后不会了。”
“闭嘴！”钱小姐看不得这样甜蜜的场景，本想恶心恶心这两位却没想到被这两位恶心到了。
她捂住顾宴舟的嘴，长长的指甲嵌入他脸侧的皮肉，印出几道血痕。
“嘶……”顾宴舟不敢发出声音，他怕贺清元着急。
“行了两位，既然两位情真意切，不如我们玩场游戏？”
她顿音，静等贺清元的回话。手指微微使劲，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折磨人的快感。
尤其身前人闷声不吭的样子，着实令人好奇又生趣。
顾宴舟痛得不行，斜眼想看钱小姐的表情，却被对方强行把脸掰了过去。
“小心哦，”她抬高手掌，掌心蠕动的魔气令顾宴舟心中生畏。
顾宴舟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
“你说……要怎么玩？”贺清元迟迟发声。
“简单，”只需要仙尊你转过身去。
“别听他的！”顾宴舟担心贺清元的安全，挣脱面前的手掌着急喊出了声。
“唔……”钱小姐说到做到，一掌打到顾宴舟的胸口，“都说了让你小心。”
顾宴舟承受不住这么多的魔气，昏死过去。
“阿舟！”贺清元着急了，急忙出声制止，“你说什么我都听，求你不要伤害他。”
“好，”钱小姐满意地笑着，“那请仙尊转过头去吧。”
莫有情将何思君安置好，又跑到贺清元的身边，警惕地看着面前不怀好意的女人。
“你想干什么！”她喊道。
钱小姐只淡淡道：“我都忘了，还有你，也转过去。”
她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何思君，见对方早已昏迷不醒便无心管理。
随后用脚踹了踹地上的沈星熠，见他只不过咳出几口血但仍旧紧闭双眼后，也没有搭理。
“好了，就你们俩不要偷看吧。”她再次出声，“转过身去。”
贺清元不敢再出声反驳，生怕她继续伤害顾宴舟。
他缓缓转身，将仍在犹豫的莫有情拉到身前护住，同时将他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漏了出来。暴露在钱小姐的眼前。
莫有情知道自己小师叔的用意，也知道顾宴舟在他心中的地位，便安安静静地听从贺清元的安排。没再出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也并未受到任何袭击，正当两人不解忍耐不住想要回头查看时，正巧听到钱小姐由远传到近的声音，“可以回头了。”
贺清元迫不及待地转身查看，同时为防万一将莫有情护在了身后。
莫有情顶着面前人强有力的大手，慢慢探出脑袋。
眼前的景象将她彻底吓傻。
只见山洞顶部挂着十几个人，他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绳索将他们的上身缠绕，结结实实地吊了起来。
一眼望去，只听得“呜呜呜”求救声一片。
钱小姐捡起地上的碎石，将发出声音的人打昏。
并且，所有人的脑袋上都套有一样的麻袋，甚至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同一种样式。
泛白的衣服并不陌生，正是钱老爷为顾宴舟等人提供的换洗衣服。
“选一个吧。”钱小姐摊开手说道：“刚刚那个小美人就在里面。”
贺清元上前一步就要找人却被钱小姐呵住，“停！莫要动！要不然，我可以让他现在就死！”
她在掌中凝聚黑气，“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但我现在可以立刻打中他。”
她摆弄手指，静静看戏。
贺清元不敢妄动，只能看着洞顶上来回晃悠的几人干着急。
莫有情站了出来，说道：“这怎么找！你不是为难我们吗！”
钱小姐不作声，瞥了一眼莫有情，眼神中满是不屑。
莫有情吃了一口闷气，死盯着钱小姐瞪了回去。
贺清元侧头看向莫有情，同她眼神交流一番。
莫有情瞬间会意，指着钱小姐大声骂道：“呸！泼妇！不要脸！”
钱小姐听得莫名其妙，随后又想起那香喷喷未得手的小郎君便回应道：“呦！那小郎君是你的相好啊！”
此言一出，莫有情瞬间红了脸，她转头向贺清元求助，却发现他正偷偷驱动幻影箭！
她不敢再耽搁，急忙出声吸引钱小姐的注意力，“呸！偷东西的贼！”
“话说，能者多得，我可不是贼。”她故意撩开衣领，指着上面的红晕说道：“小郎君凶得很，都给我挠花了！”
莫有情看到那因情/事生出来的痕迹，她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愤怒，大喊一声“我杀了你”后便冲了上去。
贺清元见时机成熟便放大手脚接连召出几只落影箭，箭影于人群中穿梭，将他们左腿/根/部内侧的衣物划破。
箭影迅速，一抹青色也在衣物间隙中若隐若现。
“找到了！”贺清元垫脚朝人飞去，掀开那人头上的麻袋。
第26章 偏方
顾宴舟苍白的面孔显现, 整个人无力地倒在贺清元的怀中，脑袋朝一侧慢慢垂落。
“阿舟！”贺清元将失去意识的顾宴舟紧紧抱住，一声一声呼喊着, “别吓我, 阿舟, 求求你了，别吓我。”
他抱着顾宴舟缓缓落下, 蹲坐在地为怀中昏迷不醒的人输送灵力。
莫有情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小师叔将人认出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将注意力转到钱小姐的身上, 打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钱小姐自知在此撑不了太久, 便用魔气偷袭洞口处的何思君, 分散莫有情的注意力。
“你！”莫有情剑锋一转直奔何思君。
钱小姐看到莫有情飞奔去追的身影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她趁此间隙对贺清元说道：“道长, 我看你也是个痴情种, 不如就告知你一个偏方吧？”
她顿了顿将目光落在顾宴舟的身上, “你如若想让他舒服，不被体内的魔气反复折磨的话, 就要同他双/修！”
她继续笑着，“你通过双/修将源源不断的精/气给他，比你直接给他输送灵力有用得很。”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胡说……”莫有情本不想发声, 奈何自己的师叔脸皮太薄, 便替他问了出来。
钱小姐捂嘴笑着, 轻抚自己的脖颈，而后慢慢落下停留在腹部。
“我骗你们干什么？”她突然小声, 用手掌在嘴边遮掩, 故作神秘道：“这些啊都是我的经验。”
她摊开手掌，展现地上被夺了精/气的男人, 继续说道：“这下你们总信了吧？”
话音落下，莫有情便红了脸。她偷偷看向贺清元，见对方仍旧不语后，默默低下了头。
这个话题不能再往后继续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实在承受不住。
钱小姐也发现了贺清元的沉默，她表现出一丝看热闹的心态，追问：“仙尊你……不会不敢吧！”
贺清元仍未发声，这些天他确实不敢去烦顾宴舟，每每想做那/种/事时都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现如今的顾宴舟换了身体，贺清元便不敢随意冒犯。他害怕顾宴舟生气，便时刻提醒自己不能那么做，以至于到现在，仍旧未能做到最后。
钱小姐似乎看出了贺清元的犹豫，便又添了一把火，“该不会……仙尊你……不行吧？”
她随便指向地上一个被夺取精气断了气的男人说道：“这些凡夫俗子都可让我舒整一天不受魔气的折磨，相比仙尊你要比他们长吧？”
“废话少说！”莫有情实在忍不下去了，冲上前又要同钱小姐较量。
钱小姐看着直逼而来的身影并不闪躲，她淡淡笑着，在碧血剑刺破她身体的瞬间化作一团黑雾。
“再见了各位，”话音悠远，随着这团黑雾逐渐消散。
这化烟逃跑的方法实在熟悉，贺清元侧头停顿察觉到黑袍的气息！
“情儿！回来！”他抱紧怀中的顾宴舟，朝着莫有情大喊。
莫有情反应不及被突然出现的黑袍击中。
“啊！”她捂住胸口痛苦倒地。
只见刚才钱小姐化影消失之处，又聚集大量的黑气，这些东西越聚越多，最终幻化成一个人形。
黑袍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莫有情的身前，令她猝不及防。
随着一声“砰”响，赵霖希便被黑袍丢了出来，扔在莫有情的身边。
赵霖希双目紧闭表情痛苦，脖子上的红色压痕表明他没少受黑袍的折磨。
“你没事吧！”莫有情急忙查看赵霖希的情况，用力摇晃想要将他唤醒。
赵霖希双眉紧蹙深陷梦魇，迟迟未能醒来。
黑袍立在原地伸了一个懒腰，稍显得意道：“贺清元，这么多人你要保哪一个？”
他在手中凝聚几团球形黑气，来回波动反复玩弄，静等贺清元的选择。
贺清元将顾宴舟小心放下，“唰”的一声右手心便出现一把青锋宝剑，他将青羽剑抬起，对着黑袍恶狠狠说道：“你来得正好！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黑袍得意笑着，似乎拿定贺清元不敢离开顾宴舟，“你不怕……我再次伤他？”
贺清元缠紧腕上宽袖，随后又将青羽剑插于顾宴舟脚边，以剑身为阵眼落下一个强大的法阵。该法阵将顾宴舟、莫有情、赵霖希和沈星熠几人覆盖。
他转头去寻何思君又将他拉入阵法之中。
准备好一切后，贺清元缓步走出法阵。他握紧拳头，淡淡道：“今日，我就要打得你找不着北。”
黑袍不屑一顾地笑着，说道：“拂云仙尊真不会以为你赤手能打过我吧？没有那青羽剑你屁都不是！”
“身为剑宗第一人却离开本命剑，当真找了一场好死！”
黑袍话音落下，率先出招直逼贺清元命门。
贺清元侧头闪躲，随即出招抓住黑袍的手腕。
黑袍稍显吃惊，反应过来后攻击贺清元的下盘，却被对方抬膝挡下。他转变方法在空中极速旋转，想要脱离手腕上的束缚。
贺清元根本不给面前人机会，他踮脚跳起加入对方的旋转，加大旋转力度争夺主动权。
而后，他一脚撑地借力将黑袍往前一甩，将他摔在地上。
他看准机会骑在黑袍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打击着黑袍藏在兜帽下的脸。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连续不断，贺清元打出的拳头上已然猩红一片。
黑袍仍想做垂死挣扎，但每每召出来的魔气都被贺清元用灵力包裹驱了出去。
“你就这点能耐吗！”贺清元边打边说：“我说过，要用你的脑袋为阿舟赔罪！”
他将黑袍翻了个身，绕臂将黑袍的脖子缠住，拼了命地往其后背上扯。
手中没有利刃，他就用这种既简单又粗笨的方法，想要将黑袍的脑袋卸下！
黑袍自知不妙，但他身上经脉已被得了经验的贺清元用灵力锁定，根本无法化影逃脱。
眼尾余光处，他看到赵霖希的身影。
他从嘴中吐出一团青烟，这股烟雾不是魔气，反而像一种宗门秘法。
贺清元愣住神，急忙用灵气去包裹烟雾。
他刚松一口气便看见这股烟雾与他的灵气融为一体，并通过青羽剑落下的防御法阵。
他猛然回神才发现这股青烟借助自己的灵力通过了阵法！
“住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贺清元再次勒紧黑袍的脖子，他大声喊着，“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
黑袍“咯咯”笑着似乎并不在意。
“小师叔！”
一阵寒光入眼，赵霖希手持佩剑直逼贺清元。
多亏莫有情的提醒，才让深陷愤怒的贺清元侧身躲过了一击。
赵霖希的双目无神，显然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心智。
贺清元恍然大悟，那股青烟的目标本就不是顾宴舟，而是这位还能站起来同他搏斗的赵霖希！
剑影不绝仍在他眼前晃荡，但不知为何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庆幸顾宴舟没有受伤。
赵霖希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招招直逼贺清元的要害，乃是绝杀的死招。
贺清元不想伤他，但如若站起将他打昏势必会让静等时机的黑袍逃跑。
他伸出剑指在其上凝聚灵力，单手招架赵霖希。另外一只手仍旧死死按住黑袍的后颈。
“咳咳，”黑袍的脑袋被贺清元按压在石头地上，当真硌得很，他吐出一口气又吸了一嘴的沙子。
“贺清元！你再不出手这人的心智可就要全失了！到时候他入了魔，你又如何同无妄门交代！”黑袍大声喊着。
贺清元面部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担忧逐渐爬了上了。
他不想放过黑袍，但如果让这样一位恣意少年因此入魔的话……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停留在黑袍后颈上的右手逐渐放松，作出的牵制状开始慢慢收回。
贺清元作出了决定！
他找准时机绕到赵霖希身后，将他打昏。
也就是耽搁了这么一点儿时间，黑袍便抓住空隙从地上爬起，随后绕过众人往洞口跑去。
他边跑边驱散仍在体内停留的、贺清元的灵力，一点一点疏通身上的经脉。
贺清元并不想放过他，他将赵霖希扔给莫有情后转身追了上去。
眼瞧着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黑袍也开始慌张起来。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仙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他在分散贺清元的注意力。
贺清元并未言语，伸出手臂直逼黑袍后颈。
霎时，贺清元抓出黑袍的兜帽并将其扯下！
黑袍转头漏出一个侧脸，清晰可见他脸上因得意勾起的嘴角。
似曾相识的面孔令贺清元恍神，黑袍也在此时化作黑烟逃跑。
“师叔！”莫有情向贺清元求助，将他混乱的思绪拉回，“师弟吐血了！”
贺清元急忙前来查看，用手指探了探何思君的鼻息。
“毒？”贺清元喃喃道：“是毒，不是药。”
他抬头看向地上横七八竖的男人们，起身去掀他们的头套。
他这才明白这些人皆因情/毒而亡。
贺清元急忙召出浮玉箜篌，为洞内染了毒的幸存者弹奏清音解毒。随后又将洞顶吊挂的几人救下。
做好这一切后，他开始为重伤的几人输送灵力疗伤。
青羽剑仍为阵眼，将洞内的所有人护在其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顾宴舟慢慢睁开眼睛。
他缓缓看向贺清元。
只见贺清元的手背上满是鲜血，青色的衣物也沾染上点点红迹，他心中一紧朝着贺清元爬了过去。
贺清元仍在给昏迷不醒的赵霖希疗伤，并未察觉顾宴舟的靠近。
直到顾宴舟用手指轻抚他手背上的伤口，他才回神看向顾宴舟。
四目相对，柔情似水。
第27章
贺清元停下手中的动作, 伸开手臂将顾宴舟抱住，他嘴角颤抖激动到出不出话。
顾宴舟反应不及，而后才将停留在两旁的手臂慢慢聚拢, 轻抚贺清元抖动的后背。
“哎呦……”失去灵力供养的赵霖希摔了个脸着地。
他逐渐清醒并从地上爬起, 摸着发痛的脸有些神游, 实在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沈星熠捂着胸口走了过来，伸手将一颗药丸递到他面前, “快点吃, 要不然等你心智不稳变成了痴呆, 我们可就不管你了。”
赵霖希没给沈星熠好脸色, 拿了药丸后低声闷了下去, 便不再搭理他。
沈星熠显然没力气再同对方争吵, 找了一块干净地蹲坐在赵霖希身旁, 他看向赵霖希缓声问道：“你同黑袍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 几人纷纷将视线投向赵霖希。
赵霖希察觉到众人的警觉, 急忙解释道：“你们别听他胡说！我清清白白能同那魔物有什么关系！”
沈星熠继续道：“可是，那人把你从钱小姐的手中救走了啊。”
他转头看向几人继续解释, “我们俩不小心着了钱小姐的圈套，钱小姐将我绑起来后便想要对他那个什么……后面就是黑袍赶来将人抢走了。”
赵霖希眼见几人表情的变化，生怕他们误会自己便急忙挥手否决, “我真的不认识那个黑袍, 他确实把我带走了, 但是他没少折磨我！”
他扯开衣领，漏出上面早已发紫的压痕, “他逼问我有关顾烨的事情, 我不说，他便要掐死我！”
贺清元看向怀中的顾宴舟, 心有余悸地再次将他搂紧。
“好了好了，大家都在看呢。”顾宴舟瞥见莫有情同何思君两人直勾勾的眼神，非常不自在地想要将身前的贺清元推开。
贺清元不肯放手，反而加大手上的力道，他贴在顾宴舟的耳边有些委屈地小声诉说：“阿舟，别推开我。”
顾宴舟的双颊慢慢泛红，这情话虽说只有他一人可以听见，但……强烈的羞耻心还是让他难以面对眼前直勾勾的几人，他干脆低下头躲避他们的视线。
沈星熠从地上站起，伸出手臂想要将赵霖希拉起，“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
他歪头笑着，将手又往前伸了伸，直接贴到了赵霖希的脸前。
赵霖希本想装看不见不搭理来着，却没想到这手都快戳他眼珠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极不情愿地将手搭了上去。
“好嘞！”沈星熠使劲一拽便将赵霖希扯了起来。
赵霖希脚步不稳，在原地晃悠了几步。
沈星熠急忙扶住，帮他稳住身形。
莫有情同何思君两人也互相搀扶着站起。
顾宴舟见此景轻敲贺清元的后背，小声说道：“别闹了，要走了。”
贺清元依依不舍地将顾宴舟松开，后将他扶起。
贺清元回头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其余人，吩咐莫有情道：“情儿，去问问附近有没有清宁宗的人，请他们前来帮忙！”
莫有情点点头，随后跑出山洞放出清宁宗用来通信的信号弹。
准备好一切后，几人便朝钱家山庄出发了。
临走前，贺清元又在洞内落了一个简单的法阵。至少，这法阵可以挡住修为低下的钱小姐。
钱家山庄的大门紧闭，院内静悄悄一片。
顾宴舟察觉出异样看向贺清元，轻轻点下头。
贺清元应意，召出青羽剑将这两扇三米高的木门劈开了。
碎木倒地的“轰隆”声将院中的沉寂唤醒。
“快快快！”杂乱的声音从内院传来，“别守在这破宅子了，有人来索命了！”
“快走快走，别再拿了！”
“等等我啊……”
“……”
顾宴舟听得头疼，急忙动身前去查看。刚走近院子没多久便和从内院逃出来的家丁们撞了个面。
“救命啊！”有家丁看到他们几人，丢下手中细软后就要往后跑。连带着不明真相的后面几人一起回头跑。
贺清元的身影极快，挡在了家丁们的身前。
家丁扑通跪地，朝着贺清元又跪又拜，“仙人饶命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要索命就去索老管家的命，他是钱老爷的狗腿子，他什么都知道！”
几人跪在地上朝着贺清元“砰砰砰”磕头。
顾宴舟看不下去了，急忙出声，“行了，别磕了。你们说的管家在哪？”
几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纷纷伸出手指指向院内的一座房屋。
顾宴舟朝贺清元示意，让他放他们走。
贺清元侧身，不再挡几人的路。
“多谢各位仙人！”家丁们互相拉扯着跑了出去，丢了一地的细软。
几人将目光锁定在那座房屋，疾步跑了过去。
贺清元踹开门将藏在床底下的老吴拽了出来。
他没了之前的客气，召出青羽剑搭在了老吴的脖子上。
此举动让清宁宗的两个小辈直呼“罪过”。
宗门大都有门规写明，不可对凡人出手，所以贺清元的这一行为无疑不再违抗世间宗门……
外加这里还有无妄门的赵霖希，合欢宗的沈星熠，白白丢了脸面啊。
只听得贺清元严厉出声，“说！你们老爷小姐在哪里！”
老吴斜着脑袋生怕脖子上的长剑蹭到皮肉，根本无心思去回答贺清元的问题。
顾宴舟察觉到这一点，走上前将贺清元手中剑拿了下来。
他挥手一甩，青羽剑便直挺挺插入木质地板中。
“铮”的一声脆响彻底让老吴回了神。
他朝着顾宴舟跪拜，哭声喊道：“小友我真冤枉啊！我一个老头子在此庭院中讨生活而已，主家人让我干些什么我也不能反抗啊！”
他作势瘫坐地上，不停地抹着从脸上滚落的泪珠，“我一个老头子能干什么坏事啊！”
他猛然想到什么，双手支地拼命将脑袋抬起，他看着顾宴舟喊道：“哑巴！哑巴！他才是干脏活的人！和我没关系！”
几人闻声震惊，面面相觑。
哑巴刘不过一个佝偻老人，身形也不似老吴强壮，外加上他脸上的那般沧桑脆弱感，实在令几人想不明白……
顾宴舟追问：“说清楚！”
老吴来了力气，回道：“哑巴每天都会处理从钱家庄拉出的死人，他年轻时是个屠夫，最善分解动物的尸体……所以……”
他突然顿声，似乎看到什么可怕的场景。
“都……都是胳膊，都是脑袋……”他伸出手，盯着手掌喃喃道：“都是血……”
顾宴舟突然激动，跪在地上将老吴的衣领扯起，他问道：“茶摊子老板，是谁杀的？”
老吴猛然抬头，对着顾宴舟漏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呵！”
“呃……”顾宴舟将人推开，踉跄后退两步。
他紧捂腹中，慢慢摊开手掌。掌心之中猩红一片，清晰可闻的“滴答”声从他腹部带出大量的鲜血。
“阿舟！”贺清元冲了上来，将即将倒地的顾宴舟扶住。
“哈哈哈——哈哈哈”老吴猖狂地笑着，丢掉手中染血的利刃。
“真是可笑啊，你该不会以为你把我脖子上的剑拿走我就会感激你吧？”他斜眼看向身侧蠢蠢欲动的莫有情等人，大声笑着，“都是你们这群狗屁修士，坏了我们钱家人的日子！”
“我杀了你们！”他摸起地上的短刃，奔莫有情而去。
贺清元怒上心头，召出青羽剑将老吴一剑穿心！
“师叔！”莫有情急忙探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继续喊道：“师叔你疯了！”
何思君慢慢蹲下，追问：“师姐，他还活着吗？”
莫有情摇摇头。
后面的沈星熠赵霖希两人早就看傻了眼，一动未动也不敢言语。
清宁宗的拂云仙尊将一个凡人一剑穿心，这事情如果传出去……怕不只是他贺清元的名声不保，整个清宁宗怕是也要被连累。
两人默契转头对视，似在说：怎么办，我们不会被灭口吧？
顾宴舟强撑着抬起头，双眉紧蹙似在责怪面前人，“你……太冲动了。”
贺清元不说话，眼角的泪珠已经流了下来。
他一直在给顾宴舟输送灵力，帮他止住了血。
沈星熠实在怕这换了脾性的拂云仙尊将他杀之灭口，便主动凑了上来，“仙尊，我这有一味药，可帮顾侠士修复伤口。”
“对！保证一丝疤痕都没有，不影响你们……”他急忙捂住嘴，小心去瞧贺清元的表情。
贺清元招手示意他靠近。
沈星熠回头朝赵霖希眨眼，张嘴用口型示意：“这件事由哥搞定。”
“切，”赵霖希不屑地出声。
莫有情同何思君两人的心情沉重，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咻——”钱家山庄外传来清宁宗同门的回应。
“坏事了！”莫有情猛拍大腿，“我师尊来了！”
何思君急忙跑出门查看，的确是红色的烟雾弹。
“师姐，你好神啊。”何思君跑回莫有情身边说道。
“神个屁啊！我是说他现在已经来了！”莫有情指向屋门口，慢慢低下头，“这威压，我太熟悉不过了。”
沈星熠急忙侧身闪躲，将身后的视野漏了出来。
只见远处墙壁上立着一白发人儿，他头戴莲花冠手持碧玉拂尘。
面容稚嫩同他脑后的白发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轻轻甩动手中的拂尘，清音悠远，“师弟，你可知错？”
第28章
“小师兄？”贺清元寻着声音抬头望去, 确定来人身份后有些震惊。他抱紧怀中的顾宴舟，盯着来人动向皱紧眉头。
穆怀清轻身跳下高墙，缓步往几人的方向走来。他抽出臂上拂尘, 往前轻轻一甩便将断气的老吴缠绕包裹, 稍加扯动后慢慢收回。
赵霖希侧身贴在门框上, 为这些密密麻麻的白丝让路。
玉拂尘乃是清宁宗的上等法器，丝丝白线犹如削铁利刃, 寒光闪闪让人心惊胆战。
老吴的身体顺着白丝流动的方向逐渐缩小, 最后隐于拂尘万丝白线中。
穆怀清将玉拂尘重新搭在手臂上。他缓缓抬头, 同门内的贺清元对上目光。
沈星熠站在两人中间, 只觉后背火辣辣地烫, 他加快手上的速度给顾宴舟上好药。眼见气氛有点紧张, 这两位主儿都不好惹, 便识趣地退到一旁……看戏。
莫有情急忙从地上站起, 她退到何思君身边为进来的穆怀清让路。
“师尊……”她低着头攥紧手中衣袖。
穆怀清侧头看了一眼她, 然后将目光停在她身旁的何思君身上，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
何思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穆怀清行礼, “师伯。”
穆怀清张张嘴，咽下嘴边的话语，只叹了口气看向贺清元。
“师弟, 你也不管着你的徒弟, 怎能让他整日带着情儿鬼混？”
他清冷的声音如同尖刺, 扎入何思君的胸口，让他缓缓低下头。
“还有, 他是谁？身上沾染的魔气怎地如此重！”他甩出拂尘, 直指顾宴舟。
顾宴舟缩在贺清元的怀中早已没有力气回头。他轻动搭在贺清元肩上的手指，想要获得他的帮助。
贺清元并未回应顾宴舟的请求, 反而将他揽得很紧，不让他回头。
“师兄？你想干什么！”贺清元表情严肃地问道。
贺清元的态度让穆怀清的心中生疑，也让他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清晰记得，有个人曾是自己这小师弟的逆鳞，如若触碰到他的这片逆鳞，他便会成这般小心翼翼警惕的模样。
更有甚者，自己这不争气的小师弟还会因此丢了心智走火入魔！
他恍然大悟，双目微瞪，盯着顾宴舟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而后质问贺清元，“混账！还不离开那魔物！”
“速随我回清宁宗谢罪！”
话音落下，穆怀清便上手抢人。
贺清元将顾宴舟藏在身后挡在他身前，右手一挥召出青羽剑。
“别过来！”他抬起手臂，用长剑将他同穆怀清之间的距离拉开。
穆怀清愣在原地，“师弟，你当真被这魔头迷惑？竟剑指同门！”
他的声音又瞬间温和，小声哄道：“师弟啊，你心智已乱，速随我回清宁宗清修，我会帮你的……”
莫有情抓紧何思君的手，紧张到声音发抖，“该怎么办才好。”
何思君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反握莫有情的双手说道：“师姐，要不我们跑吧……”
“……”莫有情无声回应。
“唉，我到有个好主意。”沈星熠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贴在两人的耳边说道：“我瞧着拂云仙尊有些不对劲，你们清宁宗的那位白发道长要是将他逼急了，怕是……”
他低头看向老吴留下的血迹，咂舌道：“怕是要同门相残啊。”
“不行！”莫有情站直身子就要上前劝架。
沈星熠急忙将她拉住，“姑奶奶别着急啊。”
他再次贴到两人的耳边，小声说：“一会儿，你们两人将那位白发道长拖住，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他拍拍胸脯，转头示意后面的赵霖希也会前来相助。
“我们俩保证帮他们俩人逃脱成功，就是……要苦了你们俩人留下……面对那凶道长。”
莫有情心中没谱，她看向何思君等待他的答案。
眼瞧着事情紧急不可耽搁，何思君坚决地点下了头，他轻声安慰，“师姐，看我的吧。”
几人眼神交流示意后，一场默契行动便悄然展开……
穆怀清显然没了耐心，他轻甩拂尘直奔贺清元身后的顾宴舟！
贺清元未留一丝情面，将穆怀清探出来的万丝白线斩断。
穆怀清忍无可忍，加注灵力将手中拂尘白丝变为“削铁利刃”，放出无数白丝直逼两人，势要将他们困住。
白丝缓缓展开，犹如一朵仍在盛放的白木棉，令人沉醉在它的美丽中，恍惚之间却忘掉它带来的危险。
贺清元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
“就现在！”何思君大喊一声后冲了上去。
他紧紧抱住穆怀清的小腿不肯撒手，拼了命地将身上的重量往他脚上压。
莫有情来不及思考学着何思君的样子绑住穆怀清的另一只腿。
两人协力将身上的重量压在穆怀清的腿上，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们！”穆怀清的嘴都气歪了，“不知好歹！”
他手中玉拂尘有灵，察觉到莫有情两人似对穆怀清不利，便调转方向直逼两人头颅。
这法器白丝坚韧无比，怕是要将两人的脑袋割下！
“哎！”穆怀清紧咬下唇憋了一肚子火，生气之余还是保住了两人的小命。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中的条条红印，无奈又叹了口气。
他再次抬起头时，贺清元两人早已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钱家山庄南部的密林中，贺清元正背着顾宴舟在林中狂奔。
他们身边跟着赵霖希沈星熠二人。
顾宴舟的身上好不容易舒坦些，他急忙出声，“小妖……小妖还在庄子……”
赵霖希转身跑向钱家山庄，边跑边说：“我去把他们带过来！”
沈星熠喊道：“你能行吗？”
他停住脚步看着两边分别远去的身影，正在犹豫要跟上谁。
他盯着赵霖希远去的背影满眼担忧，可最后还是选择跟上顾宴舟两人。
他跑到贺清元身旁，仔细询问他背上顾宴舟的伤势，“你还好吗？有什么地方感觉不适吗？”
顾宴舟摇摇头，隐瞒他体内正生有愈发强烈的恶心感。
他知道这是什么，怕是过不了多久，这具躯体便可接受那些恶心的魔气了。
这些日子他吸进去不少魔气，这具躯体也在一次次承受痛苦的上限，犹如当年的他一样，被炼制成一个吸收魔气的“容器”。
只不过，当年承受的痛苦要比现在多得多，所以，他还可以忍受得住。
“好，”沈星熠舒缓口气，终于放下了心。
“不过……我们现在去哪？”沈星熠看着前方密林边缘处越发荒凉的土地，在心中大致有了答案，“南疆？”
顾宴舟这才发现贺清元正背着他往南跑，周边的景色逐渐熟悉，确实是去无主之地的路径。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贺清元，轻声问道：“你不是说，不让我回来吗？”
贺清元默不作声。
“是啊，将我这个魔头放虎归山怕是要让天下大乱。”顾宴舟故意道。
贺清元叹口气，“阿舟，别闹了。”
他认真道：“你身上的情况太过糟糕，我们需要一个安全、不被人打扰的地方……帮你调理好身体。”
“可南疆早就不归我管了，怕是……我们几人走到里面也不得安生。”
顾宴舟贴到贺清元的耳边故意道：“要不……你帮我把魔尊的位置夺回来！怎么样！”
“好，”贺清元认真道：“我会帮你拿回来的。”
“啊？”顾宴舟怎知道贺清元开不起玩笑，急忙解释道：“给你开玩笑呢，我可不想当那无主之地的魔主，累得很！”
他掰开手指数着，“我当魔主的那些年，当真苦不堪言啊。”
“小孩丢了他们找我，水渠不通水了他们也找我，甚至庄稼种不出来也找我！”
“累得很！累得很！”他擦去额上的汗珠，企图抹掉这段“疲惫”的回忆。
沈星熠疑惑出声：“可我们却听说，你在无主之地无恶不作，不仅生吃小孩还断掉里面村民的水，甚至于火烧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胡说八道！”顾宴舟扶着贺清元的后背直起身子就要同沈星熠理论。
“别激动别激动。”沈星熠摆手后退，“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听说！”
“阿舟，别乱动。”贺清元停住脚步。
他将背上的顾宴舟小心放下，扶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激动。”
顾宴舟百思不得其解，“我就说怎么我的名声怎么差！原来有人造谣！”
贺清元急忙出声，“阿舟，我相信你。”
顾宴舟听到后才终于将心中的气消去，他拖起下巴仔细思考，“看来，无主之地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加上这件事情，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他顿声看向面前的贺清元，“希望一些顺利。”
“好，我陪你。”贺清元认真回道。
“不过，”顾宴舟略有犹豫，“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要麻烦你带我过去。”他向贺清元说道：“那个地方位临无主之地边界，你们怕是要改一下身上的装扮。”
“什么地方？”贺清元有些担心地问道。
顾宴舟想了想回答道：“一个我必须要去赎罪的地方。”
第29章
“主上！”黑毛猩猩带着小妖们追了上来。它单只手着地跑在最前, 怀中似乎抱了什么东西。
“主上！主上！主上……”它身后的小妖激动大喊。
“诶！”顾宴舟回应，“不用那么急，跑慢一点！”
赵霖希御剑而至, 先小妖们一步落在顾宴舟等人的身边。
“怎么这么快？”沈星熠上前询问。
“他们同蝙蝠兽一起被关在柴房了, 我本想先把蝙蝠兽救出来却发现它们所有人, 所以动作就快了些。”
赵霖希凑到顾宴舟身边继续说道：“对了，有一个人随我们一起来了。”说罢, 他指向正快速靠近他们几人的黑毛猩猩。
顾宴舟心有疑虑便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随着黑毛猩猩越跑越近, 顾宴舟终于发现他怀中抱着的东西！
是哑巴！
他有些激动, 上前想要查看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到。
贺清元抓住他, 帮他站稳后同他一起等待。
“主上！”黑毛猩猩跑到顾宴舟身边, 似邀功般将怀中人放下, “我把哑巴老头救下了！”
顾宴舟心情复杂, 他想起老吴的话语, 犹豫再三后还是问道：“你……有没有杀过人？”
话音落下，小妖们便笑道：“主上, 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是啊主上，他能有啥力气。”
小妖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着不可能。
顾宴舟没多言语, 只是继续问道：“茶摊老板是不是你杀的？”
哑巴一改之前在钱家山庄中被冤枉时的激动, 他并无任何动作只抬头傻傻盯着顾宴舟。
顾宴舟一时恍神, 疑问道：“我们……见过吗？”
贺清元不喜欢哑巴的眼神，走到顾宴舟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这链接斩断。
哑巴继而将目光落在贺清元的身上, 毫不避讳地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顾宴舟不肯放弃, 绕过贺清元再次来到哑巴身前，小声说道：“老人家, 我问你话你只需摇头或点头，好不好？”
哑巴看向顾宴舟的眼神瞬间柔和，缓缓点下头。
“好，我问你，你有没有杀茶摊老板？”顾宴舟紧张到不敢再出声，静等哑巴的答案。
哑巴摇摇头。
顾宴舟松口气，“那，酒缸里面的尸块，是你弄得吗？”
哑巴点点头。
随即他便变得激动起来，两只手胡乱挥舞不知在说些什么，说到最后见无人能理解竟委屈到流下眼泪。
“啊啊啊”他张开嘴巴急切地想要表达。
其中有一只小妖读懂了哑巴的手语，向大家解释道：“主上，他说都是钱老爷威胁他的，不是他自愿的。”
“他还说他年龄大啦，应该同伴侣颐养天年才是。却因伴侣离世一蹶不振，从此糟践自己从了那钱老爷，帮他干了几年的脏活。”
“他说，他委屈的很。还有，他还说他很想……您？”小妖指向顾宴舟。
顾宴舟指着自己问道：“想我？”
小妖挠挠脑袋说道：“可能是我学艺不精翻译错了吧。”
顾宴舟点点头，赞同小妖的说法。
随后他又让小妖帮他问道：“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走？”
小妖按照原话用手语问哑巴。
“啊啊啊啊啊”哑巴激动地点着头，随后摸到顾宴舟的身上将他抱紧。
“不用谢，不用谢。”顾宴舟尴尬笑着。
贺清元眼疾手快地将哑巴扯开，随后翻找他身上藏没藏利器。
哑巴生气到挥拳打贺清元。
“行了行了，”顾宴舟看着从哑巴怀中掉出的半个烧饼，有些内疚道：“是我们错怪他了。”
贺清元根本不听继续翻找，直到没发现什么东西后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啊啊啊”哑巴挥动着双手向顾宴舟告状。
顾宴舟捡起地上的烧饼，用自己的衣服将它擦干净后递到哑巴面前，“老人家，实在对不住了，还请您见谅。”
哑巴握住顾宴舟的手，脸上瞬间绽开笑容。他轻抚顾宴舟的手，似在回应。
“行了，”贺清元打断两人，他牵上顾宴舟的手说道：“我们快些走吧。”
“好，”顾宴舟招呼着众位小妖一起行动。
一群人在路上接连走了几天，渴了便喝湖水，饿了便打只野兔，困了便几人聚在一起互相取暖睡觉。
期间，顾宴舟用铜板在附近的村民那里买了几件农家衣服，将贺清元三人身上显眼的门派服饰换下。
又不知继续走过了多久，直到顾宴舟看见那间熟悉的小屋。
“到了！”顾宴舟指着远处的一座破败小屋喊道。
小妖们见此情景纷纷泄了气，它们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让自己的主上惦记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个……破茅草棚子？
顾宴舟十分激动甩下众人便往小屋走去。他走进半人高的杂草中，走进这间小屋原来的院子里。
贺清元跟了上去，把挡顾宴舟路的杂草割断。护送他进入那间摇摇晃晃的破屋子。
顾宴舟站在屋子中央四处张望，企图找到一丝熟悉的记忆。奈何风吹日晒物是人非，墙皮也已被雨水打得不成样子，更何况里面的物件了。
瘫倒的木桌，塌陷的土炕……一切的一切都在向顾宴舟诉说，旧人已然不在。
有养蛇农户在破房子断掉的墙壁后面找蛇，他抬头看到顾宴舟，问道：“小公子找谁？是来寻亲的吗？”
顾宴舟僵硬地点下头，他似乎预料到了农户后面的话语。
“别找了，都死光了。”农户淡淡说着，“李老太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收留个可怜孩子帮她干干活养养家，却没想到那孩子竟突然消失没有了音信，生死不知啊。”
“余留李老太和他的小孙子两人相依为命，直到诛魔大战那日，从天上落下的火球将他们的房子砸塌，李老太当场毙命。”
顾宴舟急忙出声，“那……她小孙子呢？”
“可别提了，”农户靠在断墙上扶腰感叹，“天杀的顾烨，临到死还放出那么多魔气！李老太的孙子被魔气侵袭，到最后……不知死在了什么地方。”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你既没看到他的尸体，他万一还活着呢？”顾宴舟激动道。
“小公子莫要激动，一个幼童沾染了魔气，他能活吗？你好好想想。”他从墙上起身继续说道：“小公子不应该同我这老头子置气，而是应该问问那魔头顾烨，为何要将那无主之地的魔气放出！”
说罢，他气愤地走掉了。
顾宴舟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他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些害人的东西放出，为什么不把它们一起带入地狱！
贺清元扶住顾宴舟颤动的肩膀，小声安慰道：“不怪你的。”
“要怪……就怪我！”他抓起顾宴舟的手，让他往自己的身上打。
顾宴舟心中的委屈在此时喷涌而出，他扑进贺清元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小声诉说，“我曾经活下去的唯一目标便是复仇。”
“仇恨腐蚀着我折磨着我让我生不如死。因我的执念太深，我经常在练功时伤到自己，但阿婆从不嫌弃我脏，不嫌弃我身上黑气，不嫌弃我身上的血腥味。她每一次为我包扎伤口时都告诉我要爱惜自己，告诉我也是有人疼的孩子，有阿爸阿妈疼也有阿婆疼……”
“因为有了阿婆，我又有了家，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直到……”
顾宴舟突然顿声，他抬头看着贺清元迟迟未能张口。
“直到什么？”贺清元不放心，仔细问道：“阿舟，你后面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顾宴舟紧皱眉头，脑袋中闪过的身着青衫银丝牡丹纹衣样的身影久久未能散去，他张开嘴但是隐瞒了下来，“没事……时间过去太久了记忆出现混乱，刚刚有些头疼而已。”
贺清元心疼顾宴舟这样折磨自己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李老太的小孙子可能还活着，诛魔大战结束后清宁宗清理战场时救走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轻声说着，“阿舟，等解决完这里的事情陪我回清宁宗好不好？我可以帮忙驱散掉你身上的魔气让你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他越说越激动，“我们也可以在清宁宗一起找这个孩子，你说……好不好？”
顾宴舟低下头，迟迟未语。脑中思绪复杂万千，像他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有机会干干净净重活一次吗？
贺清元察觉出顾宴舟异样，他没再说话，只是将怀中人紧紧抱住。
哑巴不知何时走到残墙外侧，对着里面的顾宴舟二人“咿咿呀呀”大力挥动着双手。
顾宴舟同哑巴对视，他顺着哑巴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大批无主之地的魔军！
“不好！”顾宴舟将怀中的贺清元推开，转身就要去提醒远处的众人。可还没等他迈出脚步，一只七叉长戬便斜入他脚边的泥土。长戬气势强劲，带起的气流直接将他掀倒。
贺清元扶住顾宴舟的腰帮他稳住身形，他将顾宴舟拉到身后警惕前方。
只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破房子周边便围满了手持长矛的灰甲魔军。他们浑身散发令人作呕的恶臭魔气，眼神却坚定异常。
顾宴舟紧皱眉头，转头查看哑巴是否安全。
哑巴躲在断墙下方，探出一半脑袋往顾宴舟这边看来。
顾宴舟松了口气又去寻其他人的身影，可还没等他瞧清楚人在哪里时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知几位来我无主之地有何贵干？”
顾宴舟被声音吸引，急忙找寻来人位置。他从贺清元的身侧缓缓走出，看着来人楞出了神。他低声念着，“黑罗刹。”
“谁？”贺清元转头询问。
顾宴舟解释道：“我之前的得力干将，也是无主之地魔军的首领……”他顿了顿，似在自问般小声道：“可我记得，他已经死了啊……”
黑罗刹立在小院外侧，伸手将他的七叉长戬召了回去。他紧握手中长戬，而后出招摆出防御姿势，大吼道：“来人速报姓名！”
贺清元不想同他废话，召出青羽剑就要同这黑罗刹一决高下。
顾宴舟急忙将他拦住，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是个好机会，无主之地有魔障我们进不去的，不如让他们带我们进去。”
贺清元听到后急忙将手中长剑收掉藏起。他点点头，将顾宴舟护在身后。
顾宴舟眼瞧着是个大好机会便喊道：“我同你们魔主可是老交情了！今日我们来便是寻你们魔主叙叙旧！”
第30章
黑罗刹低声嗤笑, “就你？配同我们魔主交好？”
“空口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如若没有……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黑罗刹将手中长戬立起，
顾宴舟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他自然知道自己同这位新魔主的一些私交之事，但如若说出……便就是彻底暴露身份……
“主上！”小妖们被魔军压制, 正在地上挣扎向顾宴舟求救。
顾宴舟心中着急便喊出：“告诉你们魔主, 如果不是我, 他早就死在那冰冷水牢了！”
“就这？”黑罗刹一头雾水。
“你只管转述这些，他听后自然知晓我是谁。”顾宴舟淡淡道：“还请阁下先放了我的朋友。”他伸手示意被绑的小妖。
黑罗刹低声笑着, “你朋友？他们可是无主之地罪人！”
顾宴舟并未看见赵霖希沈星熠二人被绑, 松了一口气后才问道：“什么意思！”
黑罗刹朝着坡下的魔军示意, 继而对顾宴舟说道：“它们擅离无主之地已然构成大错, 奉魔主之命前来捉拿！”
话音落下, 大批魔军将顾宴舟几人围住。
“既然阁下说要见我们魔主, 不如同我们走一趟吧？”他抬起长戬直指顾宴舟。
顾宴舟扯动贺清元衣袖。
贺清元会意, 领着他往前慢慢靠近黑罗刹
他们身后的哑巴也被魔军找了出来, 被押着甩到顾宴舟身边。
顾宴舟蹲下将哑巴扶起, 而后连带着他继续跟在贺清元身后。
哑巴“咿咿呀呀”地在表达些什么，无奈顾宴舟听不懂。他只能出声安慰, “别害怕，有我在。”
哑巴突然安静，盯着顾宴舟有些出神, 他张开嘴, 无奈发不出任何声音。看他嘴型, 他正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顾宴舟刚刚说过的话。似在回味。
“主上！”小妖们被魔军押在右侧，同顾宴舟几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主上, 我好害怕啊！新任魔主会吃了我们的！”有小妖喊道。
顾宴舟低头沉思, 他明明记得那个人不喜杀戮，现如今……怎连妖兽都吃？
难不成, 性情大变。还是，走火入魔？
哑巴拽了拽顾宴舟的手，双手快速摆动似在说些什么。
“主上，他说你误会了！”懂得手语的小妖急忙跟上哑巴的节奏，快速应道。
顾宴舟更加疑惑，出声问道：“误会？什么意思？老人家您来过这无主之地？”
哑巴又比划了一顿。
“他说，他就是在无主之地长大的，迫于生计也因心死才离开这里到了钱家山庄讨生活。所以对于这无主之地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
“快帮我问问，为何这无主之地的魔主突然性情大变。”顾宴舟着急道。
“主上，他说你误会了，这无主之地早就换了另一位魔主。”
“什么！”顾宴舟大惊。
“几位，能不能安静点？”黑罗刹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顾宴舟，“我已经派人前往魔宫报信了，应该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同你故人相见了。所以，安静点好不好。”他嘴角抽动，十分不屑。
顾宴舟赔了一个笑不敢露出破绽只好回道：“劳烦将军了。”
“将军？”黑罗刹盯着顾宴舟喃喃道：“倒是好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他转过身继续引路，不再为难顾宴舟。
顾宴舟松了口气急忙去向贺清元求助，“现下已经进入无主之地。但怎么办，我好像搞错了。”
贺清元回头望了望无主之地的魔障，沉声道：“阿舟，你放心，我能带你逃出去的。”
顾宴舟叹口气看向他身边腿脚缓慢的哑巴，还有右侧同魔军暗自较劲的小妖们。他知道，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眼见着魔宫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顾宴舟无计可施只好下定决心趁此时机逃跑。因为一旦步入魔宫外围的主城地界，怕是再也逃不出去了。
“不能再等了！”他对贺清元说道。
贺清元轻轻点头，他不动声色伸直手臂就要召唤青羽剑。突然，他手臂一紧仿佛挂上什么重物。他急忙低头查看竟发现哑巴将他的右手死死抱住。
“你干什么！”贺清元小声吼道。
顾宴舟这才看到发生的事情，急忙跑到贺清元右侧想要将哑巴拉开。
哑巴浑身抗拒顾宴舟的拉扯死活不肯松手。
“老人家别闹了，生死大事啊！”顾宴舟紧张道。
哑巴仍旧不听，死死拽着贺清元的手。
还没等几人拉扯太长的时间，前往魔宫报信的魔军便朝此奔了过来。
“报！”来人大声喊着将顾宴舟几人的注意力吸引，同时让他们停住手上的动作，专心听魔宫的来信。
“念。”黑罗刹停住脚步向脚边跪拜的魔军说道。
“魔主说，即是故人前来拜访便要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故人！”说罢便将手中的密信交至黑罗刹手上。
黑罗刹看着信件陷入沉思，随后下令让魔军为小妖们松绑。他细细摩挲下巴，盯着顾宴舟疑问道：“没想到小兄弟你年纪轻轻竟真的同我们魔主相识？”
顾宴舟根本就不清楚当下的情况，只好附和道：“是啊，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黑罗刹将手中密信放入怀中，挺直腰后朝着顾宴舟行了一个礼，说道：“刚才是鄙人多有怠慢还请小兄弟莫要怪罪。魔主在城中为几位来客备至了宴席，还请各位速随我来。”
顾宴舟转头看向贺清元，小声用口型问道：“怎么办？”
贺清元侧头看了一眼右手上的哑巴，无奈道：“静随其变。”
顾宴舟点下头。小妖们获得自由后在他身后聚集。他转身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妖，“别哭了，我送你们回家。”
小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它们站在顾宴舟的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往主城走去。
步直城门，几人才得以窥探这主城样貌。熙熙攘攘的人群于主街大道上聚集，道路两旁满是商户和小摊，叫卖声同讨价声夹杂在一起让人误以为这不是什么魔界地界，而不过是个平常的城中街道罢了。
“这就是无主之地？”贺清元看着两旁整齐的房屋有些不可置信，“这当真是魔界地带？”
顾宴舟用胳膊捣了捣贺清元，非常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这主城街道和房屋可都是我规划建造的，你觉得如何？”
“好好好！”小妖们抢先发声。
贺清元侧头斜了一眼众只小妖让它们息了声。而后才轻声回道：“阿舟，你可真厉害。”
顾宴舟嘚瑟了一会儿后才突然想起打探当今魔主的身份，他转身问向身后小妖，“你们有谁知道当今魔主是谁吗？”
他顿了顿又追问道：“还有，上一任魔主去哪里了？”
有小妖出声，“上一任魔主好像死了？”
“没有！我听说啊，上一任魔主被情所伤后一蹶不振，后被当今魔主囚于水牢啊！”它压下声音，“还有啊，听说当今魔主对上任魔主爱而不得才因爱生恨啊。”
顾宴舟缓缓出声，“现如今住在这魔宫的魔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善换脸皮的江湖术士，因伤陷于这无主之地后被上任魔主所救。此人善变脸皮又会模仿所变之人的声音，听闻啊，他靠此绝技便将上任魔主迷得神魂颠倒。”
小妖挠了挠头，再次压低声音说道：“此人还是个男子。”
顾宴舟只觉可笑至极，他了解的那个人绝不可能因这虚假之事便丢了心智，更何况……他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那江湖术士用的谁的脸？谁的声音！”
小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顾宴舟想要继续询问却被黑罗刹打断，“各位，魔宫已到，还请保持肃静。”
看着面前熟悉的红漆大门顾宴舟才终于缓过神来，他又回来了，这肮脏、恶心、将他束缚之地！
大门缓缓打开，远远可见魔宫深处的高台金椅上似乎坐了一个人。他拨弄面前手指背光而坐，逆袭的阳光打在他身后的金色座椅上使得顾宴舟几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他身披熊皮大氅，萦绕在他身周的黑色气息令人生有一丝畏惧。他缓缓放下手臂压在金椅扶手上慢慢起身，挂在他身上的黑皮大氅瞬间滑落。
“你……就是我的故人？”他始终逆光而站，但这声音却让在场的几人慌了神。
贺清元不可置信地盯着高台人的身影。
顾宴舟也被吓到了，他站出喊道：“是！”他顿声深吸口气，“不过！你又是谁！”
“哈哈哈——哈哈”高台上面的人笑着，反问道：“不是你来寻我这个故人的吗？竟问我这么可笑的问题？”
“是！”顾宴舟的心中早已乱了套，他看向贺清元企图获得他的相助，却发现贺清元已然沉溺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他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贺清元继续朝高台问道：“可我寻得不是你！尤栖迟在哪里！”
“他？”高台上的人仿佛来了兴致，他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缓往顾宴舟几人的身边走来，边走边说：“我也正在找他呢，不知道……这位小友你可知他在哪里？”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他背后逆打上来的光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的却是他的脸。
“我不……”顾宴舟刚想要反驳却看清来人面孔！
“你！”顾宴舟伸出的手不停抖动，因为他看到有一个“顾烨”正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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