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泠书伸手指向自己, 疑问道：“可有什么问题？”
顾宴舟的身后传来小妖们的喁喁私语：“当真不得了！这人胆子真不小！竟冒充我们主上！”
“可你们没发现吗？他用的既然是主上的脸，那岂不是说明，上任魔主……”
说到此处, 小妖们不敢再发声。
顾宴舟摇头叹气, 他尽量忽略小妖们的问题, 认真问向白泠书：“不知魔主可知，这无主之地以外魔气泛滥一事？”
“哦？”白泠书满脸诧异, “你就为此事而来？”他双手一摆, “那你找错人了, 我又不是那位兢兢业业只为复兴无主之地一心为万世民的‘顾烨’, 这种事我无心管。”说罢, 转身便要走。
贺清元上前一步抓住白泠书的手腕, 急切道：“你究竟是谁！”
白泠书的脸色大变, 他甩开贺清元的手快速后退, 大声示警：“一群废物！怎地让仙门弟子混入这魔宫！”
“还不快来救驾！都死哪里去了！”他心中发虚, 只得大声呼喊壮胆。
一瞬间，众多魔军冲破魔宫大门将顾宴舟等人围住。
贺清元早已确定眼前之人不是“顾烨”, 他轻压双眉直盯躲在高台上的白泠书，右手一挥便将青羽剑召出，“你不配用他的脸！”说罢, 提剑飞身直逼白泠书。
白泠书勾起嘴角缓缓出声, “道长, 这里可不是寻常地界，无主之地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他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似乎笃定贺清元的剑刺不到他。
“不要冲动！”顾宴舟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他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身前的魔军扣住压在地上。小妖们纷纷上前阻挡，最后落得同顾宴舟一样的下场。
贺清元被身后的动静惊到, 看到顾宴舟被压制后眼中的怒火更盛，他抬剑起势加快身上的速度。可还没等他靠近这高台他便觉脚下一紧，紧接着便感到似负了千万斤重物。他自知不妙但又不肯放弃，加注灵力殊死一搏继续朝白泠书冲去。
白泠书终于害怕了，他扶着金椅扶手慢慢后退，在摸到金椅后背上的阵法按钮后快速按下。
霎时，整个魔宫被从四处窜出来的黑气笼罩，这东西如同拥有了意识般将贺清元团团围住，吸食他体内散发出的灵力。更有甚者，有丝丝黑气已经钻入他的口鼻。这东西在他体内乱窜，将他体内的经脉搞得一团糟。他再也撑不住从空中落下。
“青羽剑？”白泠书迈开步子从金椅后方走出，刚刚还挂在他脸上的慌张已然消失不见。他挺直后背立在金椅正前方睥睨台下众人。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拂云仙尊？”他捂嘴故作惊讶状，“不过……也不过如此嘛！”他眼神逐渐犀利，厉声道：“你们来此处有何贵干！”
贺清元被体内的黑气折磨得满头大汗，他支剑起身，仍不愿放弃。
“呦呦呦，”白泠书咂舌，“真不愧是剑宗第一，体内的灵力都快被这阵法吸光了竟还能强撑着站起身？”他拍手鼓掌，“漂亮。”
“你干了什么！”顾宴舟有些着急。
白泠书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缓步走下台阶，饶有兴趣地盯着贺清元说道：“都怪你们太不小心了，这无主之地的主人家就在这里，怎能容忍你们几人放肆？”
贺清元盯着来人满眼警惕，他终于明白身上的无力感从何而来，他初始时只以为是这无主之地道场反噬造成的，却没曾想中了圈套！
白泠书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他看清了贺清元的眼神，心中还是留有一丝忌惮，他向两旁招了招手唤来大量魔军，“快快快，把这碍眼的扔下去！”
贺清元转头看向顾宴舟，眼中停留无限的担忧。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对着白泠书说道：“就算身上没有灵力加成，我单靠这一把剑也可将你斩杀！”
“可笑！”白泠书挥动手指招来几丝黑气将它们送到顾宴舟眼前，得意道：“我劝你最好别动，毕竟……这位小哥可撑不住。”他伸手指向顾宴舟。
贺清元咬牙，咽下嘴边话，不敢再出声。他丢下青羽剑，双手摊开不再做任何挣扎。
“我果然没有猜错……”白泠书小声说着，随后下令将顾宴舟等人关入水牢，“我看见他们就心烦，快点带下去！将他们分开！尤其是这个，给我严加看管！”他指向贺清元向两旁蠢蠢欲动的魔军示意。
“是！”魔军领了命令后便将顾宴舟几人押了下去，穿过狭长的走廊慢慢走近尽头处的黑暗。
无主之地的水牢就建在魔宫后方，传闻是某一任魔主偷偷修建并监/禁自己亲侄子的地方。这水牢位于魔宫地下，常年不见日月，阴暗潮湿寒气逼人，后变成无主之地处理脏事的专用场所。所以，这白泠书并未打算留顾宴舟等一行人的活路。
顾宴舟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他逐渐走进黑暗，步入这密闭的地下空间。发霉的气味在他鼻尖上跳动，糟糕的记忆瞬间冲入脑海……他不自觉浑身发抖，看着眼前不断略过的铁牢想起了一个人。
“你！进去！”
顾宴舟回头查看这才发现他身后的小妖们早已被分开关押。贺清元也不知被关进了哪里。他的袖口被人拉扯，低头发现哑巴还在自己身边，他抬头看到前面余剩的最后一件牢房，扶着哑巴主动走了进去。
送押的魔军并无异议，他们并不觉得这半百老头同这刚及冠的小子能搞出什么名堂。
随着水牢外侧铁链上锁的声音传来，顾宴舟突然想到什么，他跑到铁栏处大声喊道：“马上就会有冰水冲进来，你们记得屏住呼吸！”他急忙跑到哑巴身边将他背起，安慰道：“老人家，撑一会儿就好，这东西每隔一个时辰来一次，一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会儿听我命令吸气屏气。”
哑巴轻拍顾宴舟侧肩，表示已经明白。
远处传来激烈的水声，气势汹汹沿坡而下，激起小妖们的惊呼：“救命啊！主上救命啊！”
顾宴舟只得再次大喊：“控制好呼吸，只需撑一段时间后这水就会退掉！”
脚腕被寒冷的冰水打湿，顾宴舟缓缓往后退去，直至背触墙壁才不甘心地停下脚步。他将哑巴顶在后背与墙壁夹角之间，缓了一些力气。
冰水上涨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已经漫至顾宴舟的侧腰，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担心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可还没等他思考完这刺骨冰水便已淹到他的前胸。他缓和的胸口正在急剧跳动，眼前上涨的水线一点一点漫过自己的鼻尖……
“哈……”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便被冰水彻底包裹。他只觉自己的双脚开始发轻，身体不受控地随着水流左右晃动。缺氧的大脑开始发昏，顾宴舟眼前迷离脑中残存的记忆开始混乱。
……
“说！东西在哪！”顾宴舟呛出一口水，慢慢撑开双眼。眼眶中残余的水珠模糊他的视线，他盯着眼前人有些发呆。
“敬酒不吃吃罚酒！”顾宴舟被那人揪起衣领，一个响亮的巴掌随后落在他的脸上。清晰的红印快速显现，只给他留下火辣辣的痛。
顾宴舟彻底清醒盯着面前人露出凶相，“呸！我死也不会给你的！”
“好！”那人将顾宴舟甩下，接连往顾宴舟的体内注入大量的黑气，“这滋味不好受吧？”他得意地笑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顾宴舟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躯，嘴角处的咸腥告知他体内的糟糕情况，他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将嘴边反呕的苦水咽了下去。他能够感觉到体内的变化，因妖丹凝聚而成的金丹正在慢慢发烫，它似乎在吸收流窜在顾宴舟体内的大部分魔气。
“不错，”男人轻笑出声，“你今日能容纳的可比你昨天容纳的多得多……”男人突然顿声，他缓慢靠近顾宴舟，将蜷缩在一起的他踢开，而后仔细看着顾宴舟苍白的脸色缓缓说道：“当真有意思的很！”
顾宴舟被他踢得吐出一口黑血。
男人满意地发出“啧啧”声，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希望明天的你可以容纳更多！”随即嗤笑离开。
顾宴舟听着男人远去的脚步才彻底放下戒备，他捂着腹部从地上缓缓坐起，阵阵恶心感接连袭来，让他止不住地侧头干呕。
“死没死？”一青年声从不远处传来。
顾宴舟擦净嘴边的液体，缓缓朝声音的方向爬去。他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说着，“来不及了，我觉得时间到了。”
从墙壁另一侧的牢笼中传来回应，“好！就等你这一句话！”
……
回忆戛然而止，顾宴舟被人唤醒。“咳咳……”他呛出一口水慢慢睁开眼睛。他平躺在潮湿的地上，眼前印入哑巴着急的面孔。周围的一切仍旧没有变，让他一时之间分不出这是回忆还是现实。直到哑巴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嘴边残存的水珠，他才缓缓回神。
“老人家……”他缓口气继续说道：“你没事吧？”
哑巴表情痛苦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
顾宴舟松了一口气，他想询问小妖们同贺清元的情况却被哑巴拦住。哑巴伸手示意顾宴舟噤声，随后又快速站起跑到顾宴舟身前将他护住。等待他结束全部的动作，水牢外侧的大门也被人缓缓打开……
白泠书用手帕捂着鼻子走了进来，他一间一间牢房寻找，似乎在找寻什么人。直至他发现顾宴舟才满意地停下脚步。
“把他给我拖出来。”白泠书朝身后的魔军下令。
魔军打开牢门直奔顾宴舟却被突然冲出来的哑巴挡住去路。魔军不敢耽搁时间便粗鲁地将哑巴推开，奈何劲道使出去后，哑巴却立在远离一动不动！
第32章
白泠书被哑巴吸引缓慢走上前来, 他张嘴问道：“你又是哪位神圣啊？”
他并不在意来人是谁，仙门弟子在他这无主之地就如同羊入狼窝，纵使他们的能力再强手段再厉害, 在这无主之地道场的反噬下也不能使出平常一半的实力。
更何况他在这无主之地额外加了一层阵法, 让仙门之人体内的灵力无法循环运转, 又隔绝他们同外界道场的联系，所以……仙门来人皆有去无回。至少之前是, 现在是, 他非常自信, 并不将身前的矮子哑巴放在眼里。
哑巴向前一步想要靠近白泠书却被两侧的魔军阻挡。他轻甩双手便将碍事的东西推了出去, 直直撞在两边的墙壁上。
白泠书眼神稍有波动, 他不自觉后退一步, 略带迟疑地出声, “你……究竟是谁？！”
哑巴缓缓出声, 声音沙哑难听, “怎么，不认得我了？”
他挺直弯曲异常的后背, 整个人的身形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其中，他的面容发生的变化最大，脸上横纵的皱纹消失不见, 褶皱的皮肤逐渐变得光滑圆满, 没一会儿竟变成一年轻男子模样。他高出白泠书一头, 再次靠近他，逐渐压低声音, “这下……总该识得我了吧？”
白泠书双目圆瞪跪倒在地朝着男人跪拜大喊：“尊主万安！”此话一出, 他身后的魔军纷纷跪地，整齐出声：“尊主万安！”
尤栖迟低头看着不断发抖的白泠书, 他没有心思在此同他计较。他回头看向意识不清的顾宴舟，而后出声道：“准备干净的房间，招待我的故友。”
“是……是！”白泠书没有听到责罚的声音，他缓缓抬头想要确定身前人态度，心中的侥幸感愈发强烈，他满眼欣喜只觉眼前人的心中还是有自己！
可等他对上尤栖迟的目光，他才确定了那个残酷的真相。眼前人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自己，目光交汇后他读取到的只有恨意！
尤栖迟用眼神警告白泠书，张嘴示意，“别搞花样。”随后便蹲在顾宴舟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顾宴舟眨了眨双眼盯着面前尤栖迟的大脸有些疑惑：“你……”
尤栖迟笑着点下头，用嘴型回应，“没死。”
顾宴舟轻笑出声随后又发觉不对劲，“你喉咙怎么了？发不出声音吗？”
尤栖迟将顾宴舟扶起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手中写道：“我喉咙受伤了，声音沙哑难听，就不说出来惊到哥哥了。”
顾宴舟紧皱眉头，他这才想起自己换了容貌身体，急忙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尤栖迟紧逼双唇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犹犹豫豫不肯在顾宴舟的手心回话。最后耐不住顾宴舟的追问才不情愿写下，“你和冷屁股走得太近了……”
顾宴舟侧头疑问，“什么意思？”
尤栖迟说什么也不肯再写了，他将顾宴舟扶起急忙转移话题，“我们快去把你的朋友救出来。”
顾宴舟心中着急便没再追问，靠着尤栖迟的搀扶便急忙前去救人。两人从白泠书身边经过，顾宴舟察觉到对方投射而来的眼神。他急忙转头想要求证正巧看到白泠书满是敌意的目光。
尤栖迟用眼神警告白泠书，张开嘴用口型示意，“你给我老实点。”
白泠书这才不情愿地低下头。
顾宴舟不想过多计较便没有停留，快步迈出牢门后看到被放出的众多小妖。它们聚在一起互相查看对方的伤势，在看到顾宴舟后纷纷凑了上来。
“主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主上，我们是得救了吗？”
顾宴舟认真数着小妖们的个数，期间并未发现贺清元的身影。他转头问向尤栖迟，“贺清元呢？”
尤栖迟挠挠头，“我不知道，应该问他。”他从顾宴舟的手心将手抽回，往后一指将事情甩给白泠书随后便开始躲避顾宴舟的眼神。
顾宴舟叹口气耐心说道：“行了别闹了。”
尤栖迟摊开双手，“我真不知道。”他缓缓写道。
顾宴舟拿他没办法只能在这水牢中一间又一间地寻找，找到最后没有力气还要强撑时尤栖迟才终于松了嘴，“他很安全你放心！我让人把他送出去了！”他在顾宴舟的手心快速写道。
顾宴舟追问：“送出无主之地了？”
尤栖迟侧过头不情愿地点下头，喃喃自语，“那冷屁股在这里准没好事发生！”
小妖们这才发现尤栖迟的存在，惊呼出声：“二当家！”
尤栖迟将扑过来的小妖们抱住，按顺序一个接一个地抚摸着它们的脑袋，笑着点头回应。
顾宴舟有些奇怪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尤栖迟做思考状，在顾宴舟手中写道：“说来话长。不过！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先吃顿好的！”
小妖们见到尤栖迟后便异常兴奋，凑到他的身边求贴贴。黑毛猩猩将他们挤开靠在尤栖迟胸前做娇羞状，“有没有想人家～你都不抱人家～”
尤栖迟用手语回应：“抱了啊，你看看我像谁？”
读懂手语的小妖立刻回应：“你！哑巴！”
尤栖迟点点头。
黑毛猩猩再次邀功，“人家就说觉得同那哑巴有缘呢，原来是您～”说罢捂着嘴偷笑跑开。
顾宴舟看着黑毛猩猩的样子笑出了声。尤栖迟身为无主之地的魔族后人，长相性格气质方面异常吸引在无主之地土生土长的妖兽。正因如此，无主之地中有不少魔族后人同妖兽结合，继而诞下更加强壮的一代。
只不过，有一任魔主忌惮这群后生力量，进而将此事彻底禁止。
传闻，尤栖迟便是魔族与妖兽的后代。所以，格外吸引众多妖兽。而将魔族与妖兽通婚条例禁止之人便是尤栖迟的亲叔叔，那个将他视作成最大敌人的亲人。也是将顾宴舟折磨成人鬼不分之人！
“哥哥？”尤栖迟抓住顾宴舟的手，轻轻写道。
顾宴舟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被尤栖迟带到了魔宫大殿。
他只觉后背发凉，回头直对上白泠书犀利的目光。他叹了口气，大概知晓了事情经过。只不过，还是莫要揭穿得好，怕是要伤了和气。
再者……他抬头看向尤栖迟，也不能伤了他的心……
今日一事过后，尤栖迟魔主回宫的消息便传遍无主之地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见明主回归便纷纷说出真话，讨伐现任魔主白泠书！一共向尤栖迟递交了长达二十多条罪状，其中比较严重的几条便有：私售妖兽，让无主之地魔气泛滥，不管百姓死活等。
顾宴舟看着手中的状告书才终于明白金水镇中的魔气从何而来，也得知小妖们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下斗兽场。这一切种种，皆源自这位新任魔主。
他看向台下的白泠书，沉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白泠书不解：“你是什么东西！怎敢这样同我讲话！”
尤栖迟从金椅上站起，隔空赏了白泠书一个巴掌，将他拍倒在地。双唇一张一合，用嘴型说道：“老实点！”
白泠书捂着脸委屈道：“你当个甩走掌柜跑了！你有问过我愿意呆在这里吗？你有问过我愿意用这张脸吗？！”他发了疯般将脸上的假皮面具撕掉，露出一张截然不同地清秀面孔。他眼角泛红嘴角抽搐，委屈道：“我找不到你，所以，我才用这种方法逼你出来！”
“可我真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白泠书突然解释道：“我只是没有管制无主之地境内的魔气，我从未将魔气放出过无主之地境外！还有！妖兽我也不过是售卖那群弱小无用的……”
顾宴舟疑惑出声：“你是说，外面的魔气不是从无主之地境内跑出去的？”他想到黑袍身上萦绕的魔气，金水镇中的魔气，钱家山庄中的魔气……如此数量的魔气如果不是从无主之地跑出去的那又从何而来？
白泠书急忙应声：“自从尊主大人消失后我便在这无主之地额外增加了一层屏障，起初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到尊主的气息，虽说后面没发挥出他的用处，但他确实阻挡了无主之地的魔气外泄！”
顾宴舟想不通，妖兽一事既然已经明了，白泠书也没有必要撒谎。那……魔气究竟从何而来？如若真如同他所说，这魔气定然生于无主之地境外，这……仙门百家岂能毫无察觉？
尤栖迟发现顾宴舟似乎非常疲惫，急忙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顾宴舟靠在金椅扶手上轻柔额头。
“白泠书，”尤栖迟突然发声，沙哑粗糙的声音惊到其旁边的顾宴舟。
顾宴舟不可置信地望着尤栖迟，不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
尤栖迟轻拍顾宴舟手背安抚随后站起缓步往台阶下面走，“既然官账已经算清，你我之间的旧账也要好好算一下了吧？”
白泠书双手支地快速往前爬，终于在尤栖迟下到最后一个台阶后如愿抱上对方的小腿。他颤声道：“饶……饶了我吧……”
尤栖迟抽出腿一脚将他踢飞，合上双眼不再看他，“来人！白泠书欺君罔上密谋篡位，拉下去，斩杀！”
白泠书不可置信地来回摇头，最后崩溃大喊：“你！忘恩负义！怎能如此绝情！”
尤栖迟缓声道：“你将我困在水牢一百一十八天便折磨了我一百一十八天，我们俩……扯清了！”
“笑话！”白泠书崩溃大喊：“怎么就能算扯清了呢！哈哈哈哈——哈哈，扯清，扯清了……你同我扯清了……”他被拖出去时，余音仍旧在魔宫内留绕。
顾宴舟终于得了机会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栖迟不肯解释。
顾宴舟并未强求，转而替白泠书求起了情，“他虽不是个好魔主，但他罪不至死，惩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尤栖迟转身正对顾宴舟，按住他的肩膀耐心在他手心慢慢写着解释道：“他活着便是对你的最大威胁！”
顾宴舟一头雾水刚想问些什么便收到侍卫急报。
“报！无主之地东北边界有外人来犯！”
第33章
“是谁？”顾宴舟有些着急地问道。
尤栖迟瞬间明白抢先回应, 他拉起顾宴舟的手继续写道：“哥哥莫要惊慌，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顾宴舟仍旧想说些什么却被尤栖迟的动作打断，尤栖迟快步下了台阶领着侍卫迈出殿门后便直奔东北边界。
顾宴舟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扶住金椅慢慢坐下, 内心十分纠结。
现如今他已如愿回到了这无主之地, 也搞清楚了小妖为何出现在地下赌场。只不过, 在外流窜的魔气从何而来仍旧一头雾水……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魔气同他顾烨也同这无主之地没有任何关系。
顾宴舟舒缓口气又想起贺清元。他低头自嘲般笑了笑, “还是别连累他了, 既然他已出这无主之地, 就……如此这般罢了吧……”
忽然, 他又想起什么, 急忙唤人, “来人, 白泠书被关押在何处？”
候在宫门外的侍卫进入, 弯腰恭敬地行礼后回道：“回贵客, 罪人白泠书已被压至刑场。”
顾宴舟从金椅上弹起小跑下台阶跑到侍卫身前说道：“快带我过去。”
侍卫点头回应后在前方领路。
两人一路上是紧赶慢赶才终于在砍刀落下时喊住了行刑手。
“刀下留人！”顾宴舟跑到断头台上将滞留在白泠书后颈上的大刀推开，而后转身朝着行刑官喊道：“奉尊主之命留下此人性命！”
行刑官捻着嘴角的八字胡, 眯眼仔细盯着顾宴舟，犹豫一会儿后才小声喊出：“阁下……哪位？”行刑官极其小心谨慎生怕此人是尊主贵客，但又害怕此人心思不正用此计前来救人。他侧头看向候在身旁的手下, 朝他试了一个眼色。手下领了命令后从台后偷偷跑走报信去了。
“我……”顾宴舟哑语, 不知如何诉说。
行刑官继续说道：”那……阁下可有尊主手信？“
顾宴舟挠挠下巴摇了摇头。
“这样啊……”行刑官点点头, 而后抓起案桌醒堂木使劲一拍，指着顾宴舟大声吼道：“有人劫法场！”
白泠书跪在地上抬不起头, 他斜眼看向顾宴舟, “不用来此装什么好人，我也不用你救, 你还是先保全自己吧。”说罢他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在顾宴舟惊讶的目光下缓缓直起身。
他捏了捏发红的手腕喃喃道：“现下心总该死了。”他盯着远方，企图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会儿神后才醒悟般喊道：“尤栖迟，你不仁也休怪我无义！”
“你你你，你干什么！”行刑官指着白泠书大喊：“抓住他，快抓住他！”
白泠书侧头看向行刑官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用手指弹了出去。随后他又走到顾宴舟身边贴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好戏就要开场了……”说罢，原地消失不见。
“杀人了！”一阵阵惊呼从观刑的人群中炸开。
顾宴舟猛然回神转身查看，只见行刑官七窍流血已然断气。他的眉心处还停留着那颗从白泠书手中弹出的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人群中不是谁喊了一句。
顾宴舟看着从高台四周快步跑上来的魔军，不自觉后退一步。他们手中的长矛在烈日下发出强光，闪入顾宴舟眼中，让他一时之间竟慌了神。
他便调整好状态，伸手放出巫月蝶。巫月蝶散出大量迷离粉拖住台上魔军的脚步。
顾宴舟趁此时机从大量魔军的身侧穿过跑下邢台，并朝着魔宫的方向狂奔。将他送过来的侍卫追上他的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贵客，那人可是罪人啊，你救他干什么？”
顾宴舟拍头叹气，“他根本就不需要我来救他，反倒……惹了一身腥。”他转头望去，发现魔军早已脱离巫月蝶的控制正快速朝他们逼近。
顾宴舟伸出手指将巫月停留在上面轻声道：“辛苦你了。”巫月扑闪翅膀后化作粉尘消散。
侍卫问道：“刚才我瞧您放出的这东西十分厉害，为什么不继续用呢？”
顾宴舟没有回答。他体内的贺清元的灵力已经用尽，要不是在这无主之地怕是连路都走不了了。巫月本就在这无主之地炼化，无主之地又曾是顾宴舟的道场。所以……借助此地灵气勉强还可以撑一撑。
“主上！”小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及时赶到接上顾宴舟。
“你们怎么来了？”顾宴舟问道。
小妖答道：“是巫月姐姐让我们过来的。”
“是啊是啊，”有小妖紧接着说道：“我们感受到巫月姐姐的气息，便急忙赶过来了。”
“巫月？”顾宴舟轻声笑着，为巫月能够恢复到当下的状态高兴。之前因为这具躯体的原因让巫月于无形之间消耗了太多，她本应该可以更强大的。顾宴舟低头想着，并没有发现他们一群人已经被赶上来的魔军包围了。
黑毛猩猩将顾宴舟护在身后，摆出防御姿势。其余小妖紧跟着将顾宴舟围起来，一个个面露凶光。
侍卫紧贴着顾宴舟不敢松手，他颤音说道：“无主之地的魔军早已被白魔主改造过了，这群东西的力量被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们怕是……打不过他们……”
顾宴舟皱眉打算重召巫月蝶。可还没等他伸出手他便觉眼角余光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逼近。他猛地抬头发现尤栖迟赶来的身影。
尤栖迟从天而降将围在顾宴舟等人正面的一排魔军打趴在地。随后拍了拍手朝顾宴舟走来。
黑毛猩猩直冒冷汗自觉让路。
“哥哥，”尤栖迟抓起顾宴舟的手慢慢写着，“你怎么不等我啊。”
顾宴舟做了错事不敢直视尤栖迟的目光，他干笑两声企图缓解尴尬却在不经意间对上尤栖迟略带失望的眼神。他瞬间哑语，不知要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后才终于决定要道歉，“对不住，我把他放跑了。”
尤栖迟摇摇头，表示不是这件事情。
顾宴舟想了一会儿后又问道：“是因为我没在魔宫等你吗？”
尤栖迟委屈地点下头。
顾宴舟松口气说道：“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等你了。”
听到此话后，尤栖迟脸上的表情瞬间沉重，他拧起眉头认真写着，“哥哥之前就同我说过这些话，可是哥哥你忘了。你彻底忘了，所以……将我一人丢在了这荒凉地方。”
顾宴舟有些不解，刚想问些什么却突然想到更紧急的问题，他张嘴出声，“刚才可是他来了？”
尤栖迟垂下的眸子中诉说出他的不开心，但他还是乖乖地在顾宴舟的手心写下，“嗯。”
顾宴舟又问道：“那他走了吗？”话音中稍带激动。
尤栖迟停顿片刻后写道：“嗯。”
顾宴舟发亮的双眼瞬间暗淡，低头回了句，“好。”
小妖们看在眼中不知如何安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被尤栖迟传递而来的凶狠目光打断。它们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便屏气凝声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哥哥，我们回家吧。”尤栖迟继续写道。
顾宴舟点点头随他走了。小妖们紧跟在顾宴舟身后，虽然察觉到顾宴舟的情绪但碍于尤栖迟在此不敢发声劝慰。
回到魔宫，尤栖迟有意将顾宴舟同小妖们分开，“哥哥累了，你们都下去吧。”他用手语告知众位小妖。
小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
“哥哥，我送你回房间。”尤栖迟慢慢写道。
顾宴舟拒绝了他的好意，转身独自一人走掉了。他被烦心事夺了全部心思并没有注意到尤栖迟的情绪。
尤栖迟立在原地看着顾宴舟远去的背影咬紧牙关，随即转身直奔宫外某地。
顾宴舟刚刚合上房门便觉得房中有什么动静，难不成这魔宫还会有老鼠？他寻着声音慢慢走了过了竟然在自己的床下发现两个大活人！
“你们！”顾宴舟指着抱在一起的赵霖希沈星熠两人，惊呼出声：“你们怎么进来的！”
“别喊别喊！”沈星熠急忙做“嘘”声手势，随后从赵霖希的脖子下将自己的手臂抽出。在床下蛄蛹了一会儿后才好不容易爬了出来，“挤死我了。”他锤了锤自己后腰，随后又去拉床下的赵霖希。
赵霖希满脸涨红，爬出来后喘着粗气扶着腰，迟迟不肯抬头看顾宴舟。
顾宴舟有些奇怪，急忙问沈星熠，“他……受伤了？”
沈星熠摇摇头偷偷笑出声，但随机又将话题转移，“贺前辈没和你在一起吗？”
顾宴舟答道：“他走了，不过……刚刚又来了，无主之地东北边界处的动静就是他搞出来的。”
沈星熠挠着脑袋回道：“那动静是我们俩弄出来的，废了老大的劲才把那护界屏障磨出来一条缝。”他补充道：“要不是看你们俩这么久还没从无主之地出来，我们俩还打算一直守在界外呢。”
“对了，”沈星熠谨慎地看向房门处，“这无主之地有一厉害人物，我们俩差一点就栽在他手上了。要不是有个人传了什么劫刑场的消息让他失了神，我们俩八成就要栽在他手里了。他离去后，我们便慌不择路地躲进了这里。”
顾宴舟终于明白了过来，贺清元根本就还在这无主之地！且……被藏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骗我！”顾宴舟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你怎么了？”沈星熠问道。
顾宴舟早已失了神，他担忧贺清元的安全，甩下两人后就要去找尤栖迟。他边跑边喊：“尤栖迟！你给我出来！”
喊了没多久，尤栖迟便出现在顾宴舟身前。
“哥哥你找我？”尤栖迟带有笑意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顾宴舟上前揪住尤栖迟的衣领有些失态地喊道：“贺清元在哪里！”
第34章
尤栖迟仍旧笑着, 他微微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应该去质问白泠书，而不是我。是白泠书把他藏起来了, 我也没能找到。”
顾宴舟不肯再轻信他, 转身便又奔魔宫地下的水牢。
尤栖迟拉住顾宴舟的手臂, 祈求道：“哥哥，他……有什么好？你看看我……不好吗？我求求你……看看我。”
顾宴舟甩开尤栖迟的手直奔魔宫并没有回头。
尤栖迟得到答案后自嘲般笑着, 盯着顾宴舟远去的背影仿佛看到那天的场景。一样的决绝, 一样的离去。自那天后, 他再也没能见到这位将他拉出深潭之人, 他心心念念的哥哥。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时, 他已经死在了诛魔大战的那一晚, 就连尸体也没能留下。
尤栖迟用指腹捻碎眼角的泪珠, 两步并作一步跟了上去。
“哥哥, 等等我……”他轻声唤着。
顾宴舟将魔宫地下的水牢翻了一个底朝天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别说人影了, 就连一只老鼠都没看见。他转身直视紧跟在他身后的尤栖迟，质问道：“你究竟把他藏在哪里了！”
“这里明明就有打扫过的痕迹, 你还说你不知道！”顾宴舟强调道。
“是！”尤栖迟承认，“我是打扫过这里，但是我只不愿意哥哥看到那些肮脏的痕迹罢了, 我……我都是为了哥哥好。至于贺清元, 他既不是我藏起来的, 我自然不知他在哪里。”尤栖迟慢慢低下头，他下令将此清扫干净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顾宴舟发现贺清元遗留下的踪迹罢了, 虽说他不知道贺清元在哪里, 但是他仍旧害怕贺清元被顾宴舟找到。
顾宴舟不再同尤栖迟掰扯，绕过他离开了水牢。他决心要去找白泠书。
沈星熠贴在顾宴舟房间的屋门处听到了门外顾宴舟急匆匆的脚步, 推开门想要跟上去时却正巧同追上来的尤栖迟打了一个照面。
“原来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尤栖迟将压抑在心中的情绪转化为怒气，撒在沈星熠两人身上，“找死！”他主动出击招式狠辣并未留情。
沈星熠将身后未反应过来的赵霖希推开实打实地接下了这一招。他被打飞后撞到柱子停下，喷出一口鲜血摔趴在地上。
赵霖希提剑上前挡住尤栖迟的第二招，双方在魔宫内部对峙……
此时的顾宴舟早已跑到远处，他直奔刑场的方向，想要找到白泠书的踪迹并询问贺清元的位置。可还没跑多远，他便察觉有杀气！他猛然回头同身后偷袭而来的白泠书四目相对，而后被对方袭击失了意识。
顾宴舟再次醒来时早已丧失身体的控制权，他眼前一片漆黑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轻动手指将巫月蝶召出，让她帮忙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巫月传回来的画面告知顾宴舟他被藏在了一个土地窖下面。四肢被锁魂索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巫月飞出地窖这才发现顾宴舟被藏在了一偏远处，一户被遗弃的破旧院落中。
顾宴舟操纵巫月蝶让她去寻白泠书的身影，随着巫月飞进魔宫，顾宴舟竟发现魔宫里面有一个同自己现在的这具躯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甚至于说话语气，行为举止都一模一样！
顾宴舟只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此人是白泠书，他操纵巫月飞到对方肩膀上，打断他同尤栖迟的对话。
“这是什么东西？”白泠书轻拍巫月停留的肩膀，朝着尤栖迟笑道：“无主之地竟还有这样美丽的蝴蝶。”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尤栖迟突然严肃，盯着眼前人似有犹豫般问道：“哥哥不知此是何物？”
白泠书察觉到不对立刻抬头笑道：“我怎会不知，刚才不过同你开玩笑罢了。”他伸手抚摸尤栖迟紧皱的额头，说道：“瞧瞧你心思太多太重了，额头都生皱纹了。”
尤栖迟握住白泠书停留在他额上的手，轻轻地贴在脸上，沉溺在此温柔乡中，“好哥哥，我都听你的。”
顾宴舟心中着急便驱使巫月蝶飞到两人中间吸引尤栖迟的注意力，可还没等巫月扑闪两下翅膀却突然消失了！顾宴舟也在同一时刻丧失视野。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身上的灵力又耗尽了，虽说无主之地可以为巫月提供灵力，但身为宿
主的顾宴舟并无灵根没有办法储蓄灵力，所以……只能攒一点用一点，每一次还持续不了太久。
休息片刻后，顾宴舟又试着将巫月蝶放出，他心中实在太着急，现下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探着能不能寻得帮助。他驱使巫月蝶去寻赵霖希沈星熠二人。
一路上找找停停，顾宴舟都没能找到两人的身影，等到他快要放弃时才终于在密林深处发现两人的身影。
沈星熠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赵霖希也好不到哪里去，勉强撑着为沈星熠疗伤。
顾宴舟让巫月飞到两人眼前，扑闪着翅膀向两人求救。
赵霖希挥动手臂驱赶。
顾宴舟不死心继续上前。尝试了几次后赵霖希都没有任何反应，顾宴舟这才想起自己从未在赵霖希的面前驱使过巫月，他当然不识得！
顾宴舟撑不了太久，他在赵霖希这里得不到回应后便只能召回巫月，休息片刻后再想法子找其他人求助。
不知过了多久，顾宴舟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改变，漆黑的环境中混杂着泥土潮湿的味道。他消耗太多，竟无意识睡了过去。他急忙召出巫月想要再次勘探外面的情况。
巫月在外面飞了一圈后并没有任何收获，顾宴舟只得再次驱使巫月前往魔宫。
时值半夜，魔宫仍旧灯火辉煌。隐约还能听到从里面传出嬉戏打闹的声音？像夫妻间的秘密情话。
顾宴舟急忙让巫月上前查看。
眼前的景色逐渐清晰，顾宴舟瞪大双眼。
魔宫大殿之上，白泠书一身红衣轻纱侧坐在尤栖迟腿上，二人靠在金椅之上缠绵……
“他是谁？”白泠书伸手挡住尤栖迟凑上来的嘴唇，欲拒还迎，轻声笑着。
顾宴舟以为是自己暴露便急忙掩藏巫月的痕迹。
“他是你的新欢吗？”白泠书继续问道。
顾宴舟这才反应过来白泠书假借自己身份询问之人正是白泠书自己。他对尤栖迟爱得深沉，借此时机向尤栖迟讨个真心话罢了。
尤栖迟并没有犹豫，张嘴说了起来，“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小偷，一个骗子。”
白泠书脸上的笑意瞬间散掉，不甘心继续问道：“你当真这么觉得？”
“可我听闻是他将你从失魂落魄的那段日子中拉了出来！”他继续说道。
尤栖迟低声笑着，“我求他那么做了吗？”
“他是将我拉了出来，可是他用的下贱法子却无人得知。”尤栖迟补充道。
尤栖迟瞥向一旁让藏在角落中的顾宴舟生了错觉，难道……他看见我了？
尤栖迟勾起嘴角继续说道：“那个人不仅画了假面，还用利刃划裂声带改变了声音，他趁我虚弱偷偷给我喂了大量的致幻药，让我沉溺在他创造的假象中，继而不能抽离。”他用手指轻抚喉咙继续说道：“这药后续的伤害极大，导致我当了很久的哑巴，现在才慢慢学着开口说话……”
白泠书的脸色愈发难道，“难道，你就没对他动过心？”他小心试探问着。
“没有。”尤栖迟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不信！”白泠书有些失态。
“你不信？”尤栖迟将腿上的白泠书推开慢慢站了起来，反问道：“你怎能不信？”
“是你，将我关押在地下水牢整整一百一十八天，不就是为了让我说一句爱你吗？”
“你让我恶心！”尤栖迟倾身凑到白泠书脸前，“你无论再怎么变，终究都不是他！”
白泠书反射性后弹离开身前人大喊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尤栖迟再次斜眼看向巫月蝶的方向说道：“一开始便就知道了。”
白泠书心中委屈，羞耻心连带着悔恨一同冲了上来，他吼道：“耍我好玩吗！”
尤栖迟深吸一口气尽量缓解此时的心情，缓声道：“要不是为了确认哥哥是否安全，你以为我会陪你演到现在？”
“好啊，”白泠书摇头笑着，“你们可都是深情种啊。”说罢，便要逃跑。
尤栖迟眼疾手快拉住白泠书的手臂将他压在地上。白泠书细长的手臂瞬间被折断。
“你！”白泠书强忍疼痛转而喊道：“杀了我，顾烨也会死！”
尤栖迟显然不再信他，抬起的手掌中蓄满杀意。
“我已经同他种了一株命树，你敢动我试试！”白泠书丝毫不怕，他继续喊着，“想必他现在也不好受吧！”他大声笑着，抬起折断的手臂向尤栖迟示威。
“你！”尤栖迟并不知道命树是什么，但是他了解白泠书。白泠书生性睚眦必报，如不让他得了好，他便会生出百种方法折磨你。
顾宴舟并没有察觉身上有什么异样瞬间识破白泠书的计谋，他驱使巫月飞到尤栖迟面前想要告知却被白泠书打断。
“瞧瞧，你情郎前来向你诉苦了，怕是……断掉胳膊的滋味不好受吧？”白泠书低声笑着将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
“你！我杀了你！”尤栖迟几乎癫狂般喊着。他抬起双手想要给白泠书致命一击却在最后一刻停下，最后落在他的脖颈上。他将身上的重量加注于双手上，一遍又一遍喊着，“他在哪？告诉我他在哪里！”
白泠书只是笑着并不反抗。他的双颊瞬间涨红，强烈的窒息感冲击着他逐渐迷离的大脑，他最后勾起嘴角似在嘲笑尤栖迟的无能。轻出一口气后缓缓合上双眼。
尤栖迟猛然回神抽回双手，他将躺在地上的人扶起，抱在怀中小心试探对方的气息。终究在发现对方没了气后失了神，他慌乱摆弄对方的手臂想要将他的断手修好。企图将怀中逐渐僵硬的人儿唤醒。
顾宴舟急忙驱使巫月飞了上去，他停留在尤栖迟的眼前不断打圈想要告诉尤栖迟自己没事。
可刚刚还清醒机灵的尤栖迟此时不知变得怎么回事，眼神呆滞气息沉重，盯着怀中早已绝气的人不知所措。
顾宴舟害怕是白泠书在临死前动了什么手脚便驱使巫月放出迷离粉想要通过幻境将尤栖迟唤醒。
尤栖迟并没有反抗，任由大量的粉尘钻入鼻中……他心中掩藏最深的秘密也暴露在已经生成的幻境中……
第35章
幻境逐渐展开, 一片模糊中袭来水牢潮湿腥臭的味道，顾宴舟屏气凝神加注刚刚吸收来的灵力让幻境变得清晰。
……
“说！”白泠书手中持鞭，立在一件狭小的牢笼中, 他盯着眼前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男人喊出：“说你爱我！”
尤栖迟缓缓抬头轻笑出声, 他呛出一口血, 直直喷在白泠书的身上，随后得意地勾起嘴角。可还没撑多久, 他便重重垂下脑袋。
白泠书并不嫌弃身上的血迹, 他将身上沾血的外袍脱下扔在地上, 而后慢慢走近尤栖迟。
他抬起手用鞭杆支起尤栖迟的下巴, 凑在他脸前心疼道：“乖, 打疼你了吧？”
尤栖迟紧闭双眼不肯给白泠书任何一丝回应。
白泠书瞬间癫狂, 他抽手甩鞭让鞭尾划过眼前人的侧脸, 留下一道深红印记。几乎是一瞬间, 印记上便渗出鲜血, 受伤的皮肤也在快速绽开。
“嘶……”尤栖迟咬紧牙关，他终于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白泠书, 他张嘴回道：“不爱。”声音沙哑，极度低沉，仿佛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嗓子。
“我瞧你是软硬不吃。”白泠书改变策略, 解开上衣慢慢贴到尤栖迟的身上, 他勾住对方的脖颈一句一句喊着：“夫君, 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叫你吗？现如今怎么不应了？”他轻抚自己的侧脸继续在尤栖迟的耳边轻轻说着，“你仔细瞧瞧我, 我是谁？”
“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补充道, 声音逐渐柔了起来。
尤栖迟盯着白泠书有些愣神，脑中冲出的记忆让他有些混乱, 他好像真的同眼前人有过亲密的过往。熟悉的称谓从对方口中说出，让他又想陷入此人为他钩织的美梦中，不肯清醒。
白泠书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他将手落在尤栖迟的胸前缓慢抚摸，同时凑在他的耳边继续诉说：“夫君，要不要同奴家好好玩玩？”
尤栖迟神情恍惚地点下头。
白泠书得意地笑着将手中紧攥的药瓶扔掉。清脆的声音越滚越远传进白泠书的耳中，他低声轻笑内心十分坚定，这次的药量足以让尤栖迟主动配合自己！
他将尤栖迟从刑架上放下，扶着软弱无力的他往魔宫上方走去。每走一步，他便欣喜一分，为了今日他可是筹谋规划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他有时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究竟是那个无人疼无人爱的乞丐骗子，还是现如今这位被人深爱的“顾烨”。
比起前者，他更喜欢后面的那个身份。至少，有个人坚定不移地一直爱着他。白泠书转头看向尤栖迟，盯着他有些出神，他顿时醒悟立在原地不再前进。
是啊，他所爱之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我。
他一句一句念着，不经意间松开了身侧的尤栖迟。当他回神想要去拉身旁人时，却发现伸出的手摸不到任何东西！
他侧身寻找，盯着空荡荡死寂的过道吼道：“尤栖迟！你休想跑！”
他跑至大殿布施命令让魔军找人，“快！尤栖迟叛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魔军们互相对视迟迟不肯行动，有胆大的人站了出来质疑道：“你说魔君叛逃？这不是笑话吗？魔君养病多日一直是你代劳执政，终不能凭你一人之言便要给魔君背上这样的罪名吧？要说叛逃，应该是你这种外人叛逃才对吧？你怎能在魔君身上用此不敬的话语……”
“虽然魔君待你不错，曾宣告你是无主之地的贵客，可这无主之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不过就是个骗……”魔军首领的话音被突然斩断，他身后的小兵被这异样吸引纷纷抬头，只见白泠书手持长矛捅烂了他们头儿的喉咙，让他瞬间失了声音。
“你干什么！”有小兵站出反抗，可还没等他走出队伍便被白泠书召集来的魔气夺了性命。
白泠书挥动手中的魔气低声示威：“还有谁？”
小兵们纷纷侧头躲避白泠书凶狠的目光。
白泠书低头苦笑，终究没白费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走火入魔被魔气缠身又能怎样？现如今不就派上用场了？他抬起头颅高喊：“还不恭迎新君即位！”
小兵们听后瞬间附身下跪，磕头喊道：“恭迎新主即位！”
白泠书满意地笑着，随即下了追杀令，“众位将士听令，尤栖迟身为无主之地的魔君公然叛逃！”他顿了顿还是喊出：“杀无赦！”
魔军领了命令后张罗着便要去找人，乌泱泱冲出大殿。独留白泠书一个人站在魔宫内部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白泠书察觉身后有异响，他转身想要防备却被突然袭来的尤栖迟扑倒。
尤栖迟手持长剑抵在白泠书的脖子上，恶狠狠说道：“你！太卑鄙了！”
白泠书闭眼笑着，他猛然睁开双眼质问尤栖迟：“你敢说你从未享受过！从未沉溺在其中！我看你怕昏了头，连真正喜欢谁都分不清了吧！”
尤栖迟大喊：“闭嘴！”
白泠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你敢说你从未喜欢过我！你敢说你从未在我身上获得过一丝快乐！你敢承认，可你的身体敢吗！”
过往亲密的记忆再次袭来，尤栖迟恍惚间错把地上人当成真正的“顾烨”。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手持长剑的手，还有白泠书脖颈上长长的血痕。
白泠书放声笑着，“我看你是真糊涂了！你傻啊，我不是他！”他继续笑着，似自嘲般喊着，“怕是我也糊涂了，竟时不时也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突然握住尤栖迟的手，用力往自己脖子上面扯，嘶声吼道：“杀了我！你杀了我！”
尤栖迟慌乱摇头想要将剑抽回，但奈何白泠书的手太紧怎么也抢不过来。他情急之下扇了白泠书一个巴掌，让其勉强清晰了些，“你是疯了！松手！”
白泠书双眼涨红听话地将手松开。
经此一番吵闹魔宫外的守卫终于有所察觉，他们冲进来将尤栖迟包围并亮出手中的长矛。
尤栖迟缓缓起身单手持剑指着周围的魔军说道：“看清楚，谁是你们的王！”他将额头上杂乱的黑发撩起露出自己的面容。
“是魔君……”侍卫们纷纷收下武器，相互告知说道：“他才是我们的魔君，快把武器收起来。”
尤栖迟转头盯着地上的白泠书，张嘴说道：“这下，你总该认输了吧？”
白泠书躺在地上捂着脸抽搐地笑，“你还是那样容易被人骗啊……”随着他的笑音越来越快，魔宫内部也涌进来大量的黑气。它们速度极快直奔侍卫们的眉中。
尤栖迟后退离开魔气的攻击范围，并在慌乱中救下几名未被魔气控制的侍卫。他将人护在身后阻挡就要袭来的无数黑气。
白泠书从地上爬起，揉了揉发麻的脖子。他将沾染到手上的猩红从下巴抹到嘴角，低头颤抖。他激动的声音也慢慢传出，“怎么样，这东西你说不让我碰，可我却觉得它真的特别好用。不用费多大功夫就能控制这一团团黑气，当真有用！”
“对了，”白泠书轻动手指让魔气缠绕在其上，“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他弹动手指让这一缕魔气钻入藏在尤栖迟身后的一名侍卫的眉中，“这东西有用得很，尤其对控制这群没有脑子不肯思考的魔族大兵而言！”说罢，他轻动手指。
尤栖迟身后的侍卫似乎受到了什么控制，两只手不受控地举了起来，并朝着尤栖迟的后脖颈掐去。其余侍卫见状急忙将他压制在地。可白泠书手中的魔气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接二连三的魔气将尤栖迟身后的侍卫系数控制。
尤栖迟腹背受敌，只能退至一旁。
白泠书突然改了语气温柔道：“夫君，今日你若从了我，我们不计前嫌从来来过可好？”他张开手臂继续说道：“往后，我当这无主之地的魔君，你便当我的王后可好？”
看着逐渐逼近的白泠书，尤栖迟只能缓缓后退。他已被白泠书喂了一百多天的散筋散，现下/体内的情况十分糟糕。要不是他强行用内力支撑怕是就要倒下了。
“怎么？使不上劲了？”白泠书笑着，加快脚上的速度。
尤栖迟弯起手指扣在嘴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子，而后才出声说道：“白泠书，这一次我不杀你，如若还有下一次，我定不会手下留情！”说罢便抬头看向魔宫房顶。
白泠书着急喊道：“你搞什么花样！”他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将视线停留在屋顶之上。
霎时，一阵狂风掀过，整个屋顶瞬间消散。
尤栖迟轻跳起身，飞至悬停在上面的妖兽的背上，朝着白泠书喊道：“后会无期！”说罢，便指挥妖兽离开了这无主之地。
白泠书立在原地气到发抖，他根基太差不过是个江湖术士也只能修这些旁门左道，御剑飞行……他不会。别说飞了，他连自己的本命剑都没有！看着尤栖迟在他的面前潇洒离开，他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朝着早已没了尤栖迟踪迹的天空大喊：“尤栖迟！你会后悔的！”
尤栖迟听到了这声呼唤，他转头望去，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重。他身下的妖兽问道：“尊主，为什么不把他杀了？”
尤栖迟摇了摇头，并没有回话。
……
正当顾宴舟想要继续探索尤栖迟内心的想法时，一波强大的外力将他强行唤醒！
第36章
强烈的光线袭来, 顾宴舟紧闭早已适应黑暗的双眼。他只感地窖的大门被人掀开，而他自己也被来人揪了上去。待到平静后，他终于睁开眼看清来人的面貌。
“白泠书！”顾宴舟惊讶喊道。
白泠书将他扔到一旁, 嫌弃地拍打着沾染到身上的泥土, “真没意思。”他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将目光锁在顾宴舟的身上。他缓缓靠近, 倾身问道：“你……就是顾烨吧？”
顾宴舟紧皱眉头问道：“你没死？”
白泠书低声笑着，“那个混蛋被我耍了几次了, 竟然还是上当了。”他十分得意地学着尤栖迟忧伤的表情, “他那么伤心, 希望他没有哭鼻子吧。”
顾宴舟不解, “这究竟怎么回事？”
白泠书并不想回答, 他揪起顾宴舟的衣领继续问道：“我说, 你就是顾烨吧？”
顾宴舟缓缓点下头。
白泠书得了答案后突然大笑, 他继续说道：“还好我没杀你, 你这具躯体给我吧？好不好？”他将脑袋凑到顾宴舟的侧颈仔细嗅探, 发出“啧啧”不满声，“就你这种货色, 怎么人人都爱你？我真是不理解。”
顾宴舟闻声抬头看向白泠书。他现在用得正是自己的真容，面容清秀气质淡雅，确实比他的这具躯体好太多, 独有一份成熟韵味。
“你想要？”顾宴舟疑惑出声：“可我没有法子给你。”
“切！”白泠书松开顾宴舟不屑道：“你不会以为我还要用你的身体去接近那傻货尤栖迟吧？”他大声笑着, “老子玩够了, 老子现在只是想让你们不痛快！”说罢，便一掌打在顾宴舟的胸口上。
“唔……”顾宴舟低头看着逐渐没入血肉的手, 快速失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 他眼前的景色已经换了模样。
贺清元！
顾宴舟着急喊着，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音。外加上贺清元就被绑在自己身前两步外, 他想控制身体上前为对方松绑都做不到！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身体被刚刚的白泠书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住了！
只听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处传出，冷血又自私，“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杀了我以后还要同我在一起？你真令我恶心！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我答应尤栖迟做他的王后，你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贺清元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人，他嘴角微颤急切出声：“阿舟，你还怪我是吗？你在和我赌气是吗？”
“阿舟？呸！每一次同你在一起，听你喊着我这甜腻腻的称呼我就恶心！”顾宴舟不受控地往前走去，一个巴掌扇在贺清元脸上，喊道：“你说！你自己恶不恶心！”
贺清元眼角蕴泪，两行泪水受力被打了下来，他盯着顾宴舟浑身颤抖，话都说不成句了，“我……我……对不……对不起……”
“行了，别假惺惺在这里装可怜了。我最恶心你这个样子了！”白泠书控制顾宴舟四处找寻着什么，找了一会儿没寻到后又跑到贺清元身边说道：“现在有一个法子能让我解气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贺清元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地点头，“我愿意，阿……”他闭上嘴，没有将“阿舟”两个字喊出。
“好！”白泠书控制顾宴舟握住贺清元的手说道：“把你的剑召出来，以死谢罪！”
顾宴舟拼命挣扎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无奈自身的心脉似乎已经被白泠书死死控制，稍一用力便感十分难受。像有巨石压在胸口一般，不能呼吸……挣扎片刻后，顾宴舟也没能夺回身体的主权，反而发现青羽剑已经握在了自己手中。
“阿舟……”贺清元顿了顿继续说道：“请让我最后叫你一声好吗？”
白泠书控制顾宴舟发声：“别墨迹了，受死吧！”说罢，一剑捅进贺清元的胸膛。
不！
顾宴舟大声喊着，疯狂地想要挣脱白泠书的控制。但一次又一次的紧压感袭来，让他再也不能呼吸。他丧失意识前看到的是贺清元那张仍旧对着他笑的脸……
“好阿舟，谢谢你……”
“不！”顾宴舟猛然惊醒，看着面前人吼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白泠书不耐烦地拨动手指回道：“应该说是你把他怎么样了吧？我可没动手。”他摊开手掌展示两双白净的手。
顾宴舟恍然醒悟低头检查自己的手。满手血腥印入双眼，他失了神地将这猩红往地上擦。尖锐的石子划破他的手掌，他也未曾停下。
白泠书没有太多的耐心，他一把将顾宴舟揪起，说道：“别浪费时间了，该你了。”
顾宴舟双目无神，呆呆地问道：“什么？”
白泠书嘲笑他说道：“你傻啊，就差你陪他们到地下团聚了！”
顾宴舟听出这话的不对劲，急忙问道：“尤栖迟！你把他怎么样了！”
白泠书挠了挠头，说道：“应该也快死了吧？”
顾宴舟瞬间崩溃，抓起一把湿土后拍到白泠书的眼中，趁此时机同对方拉开一段距离。
“你！找死！”白泠书擦去这些令人作呕的黑泥，频繁地眨眼，眼前清晰后终于确定顾宴舟的位置。他快步朝着顾宴舟奔来。
顾宴舟情急之下只能召出巫月蝶，让巫月散播迷离粉，牵扯白泠书的脚步。
可巫月已经损耗太多，现下只能播撒出少量的迷离粉尘。幸得白泠书根基不稳，只不过一点迷离粉便让顾宴舟成功布施了一个幻境。
……
“臭叫花子！划破他的脸！竟然敢偷东西！”一群人将白泠书围在中间，你一脚我一脚地踹着，将躺在地上的白泠书踢出几口血。
其中一人跪在地上拽着白泠书的头发将他的头拉了起来，对着前方的头头说道：“老大，这家伙长得给个女人似的，要不然……让兄弟们开开荤？”
头头一脚将说话的男人踹翻，拉起白泠书就往巷子深处走，边走边朝身后咂舌的小弟们说道：“不懂规矩的家伙，要尝鲜也应该让你们大佬第一个嘛，更何况，这臭叫花子一看就是个//雏//，我肯定不能让！”
小弟们虽心有不满但还是任由远处的两人消失在巷子拐角。随着从里面传出来的粗气声，还有被/迫男子激烈的叫喊声，几人不约而同地勾起嘴角点头对视，相互商量着下一个轮到谁。
“啊！！！”随着一声激烈的惨叫袭来，几人默契点头对视，纷纷拍手感叹还是头头有福。可紧接着出现的一个身影却让他们瞬间清醒。
白泠书手持短刃立在巷尾，满身猩红盯着远处几人喘着粗气。他的目光愈发坚定，朝着几人冲了上来。如同嗜血恶魔一般，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人干净利索地割了喉。
事后，他蹲下扯掉一人的衣服，先是擦净手中的短刃后披在身上挡住满身的血迹，晃悠悠地朝巷子外走去。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他每走一步便落下一个血脚印，鲜血从他的腿间流下，顺着光滑的脚腕钻到脚底，在他裸/露的脚心留下痕迹。他赤脚在雪地走着，任由身后传来喊打喊骂声。
“抓住他！杀人犯！”村民们冲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停住脚步目光茫然地看着身前对他辱骂的众人，疑问出声：“是他们要害我，你们应该去打骂他们。”
“呸！人都死了！你装什么可怜！”有村民啐道。
白泠书更加茫然，他想走出这个包围圈，却被守在圈上的村民吓退。他一步一缩，最终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他腿间的鲜血也溜了一地。
“瞧！那就是证据！”有村民喊道，引来其余人附和。
白泠书慌张地去掩盖腿下的鲜血，可这些肮脏物怎么也抹不净，在这干净的初雪上格外突兀。
“真是太可笑了。”一男子从马上跳下挤进人群把身上的毛皮大氅披在白泠书的身上。转而对着周围人说道：“你们一群人把罪证当证据确实应该没错，但这判罚对象似乎错了吧？”
“你是谁！毛头小子滚一片去！”有村民喊道。
“在下尤栖迟。”尤栖迟弯腰行礼先礼后兵，后将没有礼貌的村民一巴掌打飞，“得罪了。”
“妖怪啊！”村民们见此情况四散奔逃。
白泠书见脱了困境急忙上前来道谢，“敢问公子姓名？”
尤栖迟并未回头他伸手摆了摆手骑马离开了。
白泠书像是失了神，赤脚追了上去。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沾血的脚印……
……
“出来！”白泠书掐着顾宴舟的脖子喊道：“小偷！出来！”
“咳咳……”顾宴舟看着毫无精神的巫月，知道迷离粉用光了。他使劲拍打白泠书的手臂，祈求对方松开让自己缓一口气。
“你真该死！”白泠书接近癫狂，死命掐着顾宴舟的脖子，“正好时间到了，你下去陪他们吧！”说罢，便将顾宴舟压在身下，加注身上所有的重力，想要快点结束。
“放开他！”赵霖希的声音传来，随后飞过来的是他的佩剑。佩剑有灵听从赵霖希的命令，将白泠书从顾宴舟的身上逼走。
白泠书后翻躲剑抬头竟看到一位大熟人，他指着那人喊道：“怎么样！不舒服吧！话说你怎么还没死！”
第37章
“不劳你费心了。”贺清元缓缓出声, 他紧捂胸口，气息不稳。看到躺在地上猛咳的顾宴舟后才控制不住激动大喊：“阿舟！”喊出声后便察觉说错了话，他紧闭双唇满眼担忧地看着顾宴舟。
顾宴舟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终于来了精神, 他从地上爬起看到被沈星熠搀扶的贺清元。他一步一晃, 脚上的步子越来越快, 最终扑入贺清元的怀中哭着道歉，“对不起, 那个人不是我, 我不是要杀你的。”
贺清元轻抚顾宴舟的头, 安慰道：“没事, 一点都不痛。”
顾宴舟听到后哭得更凶了。
赵霖希转头对沈星熠说道：“带着他们俩先走, 我拖着他。”
沈星熠不放心, “你行吗？这无主之地可还有另一个棘手的人呢！”
顾宴舟急忙出声, “尤栖迟！”说罢, 便往魔宫的方向跑。他担心尤栖迟遭了白泠书的毒手, 脚上的步伐便快了一些，让受伤的贺清元落在了后面。
沈星熠抱怨道：“我这条老命都快没了, 快被你们折腾死了。”他捂着急剧跳动的胸口，感叹尤栖迟的那一招实在太狠。
跑进魔宫，地上一片狼藉, 魔军的尸体七横八竖地摆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场械斗。黑罗刹蹲坐在角落喘着粗气, 看到来人是顾宴舟后才松了一口气。他张嘴问道：“你……是……你是……主上？”他犹豫好久才缓缓出声。
顾宴舟点点头。
黑罗刹崩溃大哭, 向顾宴舟诉苦，“主上自从您离开这里, 这里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啊！”
顾宴舟有些心疼地抱住了黑罗刹, 轻声道：“不怕，我回来了。”他突然想起尤栖迟继续问道：“尤栖迟呢？”
黑罗刹哭得更大声了, “尊主死了！”
“什么！”顾宴舟接受不了双目发昏有些站不稳了。
黑罗刹扶住正在摇晃的顾宴舟继续道：“尊主中了白泠书那个小人的奸计，命殒当场！”
顾宴舟这才发现黑罗刹似乎一直在守着什么东西，藏在他身后的那个盖着厚重衣物的人形东西。他绕过黑罗刹走了过去缓缓蹲下。伸出的手颤抖无比，但还是揭开了那厚重衣物。
尤栖迟惨白的面孔突显在眼前，顾宴舟一个不稳蹲坐在地上。他眼角流泪，盯着毫无生气的尤栖迟不知所措。
“死？死了？”顾宴舟颤抖发声，“怎么会这样！”
黑罗刹朝着魔宫外骂起了白泠书，“那个混蛋用无主之地的将士作为要挟，要用尊主的命换将士的命！”
“什么意思！”顾宴舟激动道。
“白泠书控制魔气要夺取被魔气控制的无主之地内所有将士们的性命，被尊主阻挡了……”他低下头缓了一口气才敢继续说道：“尊主将那些脏东西吸入体内，正如当年的您那样，消耗净了那些东西。白泠书看到尊主用了这般方法后便无趣离开了，殿中的尸体是那些被激起愤怒的将士想要上前阻挡他时，被他一招毙命！”
顾宴舟从地上爬起，抓住尤栖迟的手念着，“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他将尤栖迟的手贴上眉心，嘴中继续念着，“我有办法……”
黑罗刹不明所以，看着顾宴舟现在的状况十分担心。
“阿舟！”贺清元赶了过来，冲上前打掉顾宴舟手中紧握的尤栖迟的手。他将顾宴舟一把拉起急切地问道：“阿舟！你怎么样！”
黑罗刹这才反应过来，顾宴舟将尤栖迟体内的魔气引到了自己身上！
顾宴舟想向贺清元露出一个笑证明自己没事，却不受控地喷出一口血。“唔……”他眉头紧蹙，盯着贺清元内疚道：“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说罢便昏倒在贺清元怀中。
贺清元稳住心神叫来沈星熠，“帮我护法，我有办法救他！”
沈星熠急忙照做，满脸愁容地看向两人。
贺清元贴在早已昏迷不醒的顾宴舟的眉心进入他的梦境。顾宴舟梦境中的莲花池早已破败不堪，枯萎的莲花垂落在水面上，泛着死气，让贺清元有些揪心。
他四处寻着，发现另外一处从未来过的地方。这是一件茅草做的小屋，里面东西齐全被布置的十分温馨。而顾宴舟正躺在小屋内里的干草床上呼呼大睡。
贺清元坐在床边，将顾宴舟因汗水浸湿的碎发捋顺，随后轻轻吻上他的额头。他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快速解开了顾宴舟身上的衣物。
顾宴舟轻皱眉头似乎感受到了丝丝凉气，“嗯……？”顾宴舟意识迷离，盯着面前人说道：“小圆子今日怎么这么主///动？”
贺清元流着泪笑着回应：“阿舟，我真的想你了……”
……
顾宴舟慌张道：“够了！真够了！”他在贺清元的肩上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最后，干脆晕了过去。
贺清元见到此场景才慌张地停下，守在顾宴舟的身边又哭了起来，“对不起阿舟，我想救你……”
巫月蝶出现，将房间内余留的两人产出的情//欲气息尽数吸食。这一次，巫月增长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一些，它巨大的身形已经要将茅屋中的房顶撑破了。
贺清元见到此场景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巫月蝶没事还能够正常进食，那说明顾宴舟也已经没事了。他依依不舍地亲/吻顾宴舟的额头，从他的梦境中出来了。
刚张开双眼，贺清元便觉得后背一冷，他转头望去看到尤栖迟满脸憎恨的目光。
沈星熠贴到贺清元耳边说道：“你刚刚做了什么？让……”他有些说不出口，脸唰得一下红了，组织好语言后才小声说道：“让……让他叫……唉！不说了！”
贺清元瞬间红了脸，难不成顾宴舟在这魔宫中有了反///应？他立刻俯身查看顾宴舟的情况，却听到对方迷糊中的乱语，“不要……”
贺清元将顾宴舟抱起就要往角落跑却被尤栖迟拦下，“你！干了什么！”
贺清元十分硬气回应道：“不关你的事！不该管的你少管！”
尤栖迟心中本就有气在看到对方这般强横态度后干脆就不同对方好好说话了，上手就要抢顾宴舟。
“你撒手！”尤栖迟喊道。
“你放开！”贺清元不肯让步。
“哎呀！”顾宴舟醒了，大吼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实在累得很！”说罢，便又躺在贺清元的怀中睡着了。
贺清元抱着顾宴舟得意地看向尤栖迟，堵得尤栖迟牙咬切齿但碍于不能吵到顾宴舟所以并未发出声音。
赵霖希也在此时赶了过来，他朝着众人喊道：“那个白泠书怎么处置啊？”说罢便将身后捆成粽子的白泠书丢在大殿内。
白泠书看着活蹦乱跳的尤栖迟激动大喊：“魔君救我！”转而又喊道：“夫君救我！”
尤栖迟的脸都绿了，大步上前走到白泠书面前，将他揪起后厉言道：“我说话，如果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白泠书自嘲般笑着，“来啊！”
尤栖迟的情绪瞬间波动起来，转身就要寻利器。找了一圈后却没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他来回踱步似乎有意避免同白泠书之间的眼神交流。
白泠书看出尤栖迟并不想杀他，他欣慰地笑了继而对尤栖迟喊道：“你过来，我这里有！”
尤栖迟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在这。”白泠书扭动腰肢，漏出侧腰上的匕首套，“在里面。”
尤栖迟瞪大双眼看向白泠书，他张合的双唇有些不可置信，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白泠书突然变换脸色朝着尤栖迟大吼：“犹豫什么！动手啊！别让我瞧不起你！”
尤栖迟不受控地将白泠书腰间的匕首抽出，麻木地放在白泠书的侧颈。
“其实那一天我就应该死的。”白泠书眼角含泪对着尤栖迟深情道：“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在那个大雪天就应该会用这把匕首结束我这条自己都恶心的烂命！”
“现在倒是有些舍不得了，不过……一命换一命，这条命还给你！”话音落下，白泠书主动蹭上那把被打磨到发亮的匕首。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不……不要……”尤栖迟被眼前猩红的景象吓到了，他不肯相信地小声念着，紧紧按住白泠书的伤口，喃喃道：“不……”
白泠书轻笑出声，说着，“都怪你，每一次都让我误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之前是，现在是。但……我太累了。”他缓缓合上双眼，嘴角余留一抹笑。
尤栖迟仿佛失了神，盯着白泠书早已死透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后，他才抱着白泠书的尸身恍然若失般走了出去。
赵霖希沈星熠两人不明所以，互相问道：“他们俩是死敌？还是恋人？”
沈星熠道：“我觉得是恋人，爱而不得，令人生恨。”
赵霖希道：“我倒是觉得像是死敌，争斗一辈子后的惺惺相惜。”
贺清元突然道：“无论是什么他们皆已经失去了……”他低头看着怀中的顾宴舟，对着他小声道：“阿舟，我们回家吧。”
第38章
顾宴舟往贺清元的怀中缩了缩, 似乎正在给贺清元回应。他睫毛轻颤，沉溺在美梦之中，并未醒来。
赵霖希说道：“要走还是趁早点好, 那位……”他转身指向尤栖迟离去的方向有些后怕道：“那位可不是个善茬, 如若他反悔或者根本就不愿意放我们走的话……仙尊你又受重伤, 我们几人怕不是他的对手。”
沈星熠急忙应道：“是啊，我们快些走。”
小妖们也在此时赶到魔宫, 看着一片狼藉的大殿担忧喊道：“主上！”在发现顾宴舟躺在贺清元怀中并无大碍后才激动凑上前来, 将两人围在中间一妖一句急切地发出关怀的声音, 扰的贺清元黑了脸。
“小点声！”沈星熠走上来将拦在贺清元身前的妖兽推开, 而后说道：“你们可知其他法子离开这无主之地？”他见小妖们并不吱声便继续说道：“正如你们所见, 你们主上危在旦夕, 在这无主之地特定是没得治了, 现在去求助外界仙门还是留有一线生机的。”他故意顿生激起小妖们的担忧, 故意道：“能不能救他全在你们。”
小妖们不再犹豫说道：“之前有一旧路可过, 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走。”
沈星熠急忙将说话的小妖拉出，让它在前方领路。简单收拾后贺清元抱着顾宴舟就要跟上众人脚步。
“仙尊, 让我来吧。”沈星熠伸出手想要从贺清元的怀中将顾宴舟接过。
赵霖希冲上来将沈星熠伸出的胳膊打掉，有些生气道：“老子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现在就要找死啊！你看看你身上还有多余的力气背人吗！”
沈星熠见此不好再说话, 他抬头望向贺清元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仙尊, 你身上的伤势太重, 这样下去你会流血流死的。”
黑罗刹从墙角站起缓步直奔贺清元两人，他伸出手对着贺清元真诚道：“交给我吧, 我不会害主上的。”他祈求的眼神令人动容, 他继续说道：“认识主上之前，我不过是个肮脏的魔物, 在这无主之地混吃等死。直到结识主上，我才有机会加入魔军的队伍。我带领自己的小队冲锋陷阵，主上也喜欢唤我一声将军。多亏主上的赏识，才没让我这个无家人在无主之地继续发烂。所以！求你们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主上。”
贺清元仍旧不肯松手。黑毛猩猩见状走了上来，它对着贺清元说道：“给我吧，道长你放心我能照顾好主上。”它伸出手静等贺清元的答案。
贺清元紧紧抱住怀中的顾宴舟，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人交到黑毛猩猩的手上。黑毛猩猩得到人后竟还炫耀地朝着黑罗刹抛了一个眼神。将黑罗刹气得不轻。
一行人刚出魔宫便被守在宫外的侍卫拦下。黑罗刹从小妖们的身后走出，喊道：“一群瞎子，看不见是尊主吗！”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根本就不识得顾宴舟如今的模样，但碍于自己的头儿都已经这样说了，便不好出声质疑，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他们便将魔宫大门处的路让开。
沈星熠并未多言拉着赵霖希喊着身后的贺清元还有抱着顾宴舟的妖兽就要走，他只觉得还是慢便跑到黑毛猩猩后面，推着它往前走。
赵霖希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沈星熠满头大汗终于趁此时机休息片刻，他立在原地扶膝感叹，“这……这大块头还挺重。”他抬眼看到小妖们回望的眼神，使了一个手势让它们跟着前面的贺清元继续走。他喘着粗气，将头上冒出的汗珠擦净后拉着赵霖希就要跟上前方人的脚步。
赵霖希一把推开沈星熠的手，盯着他似在犹豫些什么。
沈星熠不解，“我手上没汗！”他急忙用身上的衣物擦拭手心。胡乱抹了一通后又看向赵霖希，“这下干净了。”他将手伸出，想要拉赵霖希的手。
赵霖希仍在犹豫，迟迟未语。
沈星熠自觉没趣，叹了一口气就要独自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后便听到后面跟上来的脚步。他并不在意继续往前走着。可紧接着怀中的温热便让他瞬间不知所措。他低头看着赵霖希伸过来的手，绕过自己的手臂停留在小臂上。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刚想张嘴便听到对方冷冷的声音。
“闭嘴。”赵霖希根本就不敢看他，语气虽然强硬却不过强装样子罢了。他侧过去的双颊开始发热，奇怪的感觉令他十分别扭。他只好故作高冷，从此以后再也没望向沈星熠一眼。
沈星熠心中高兴得很，一路上都在逗赵霖希，“怎么啦？害羞啦？”
赵霖希故作生气要将沈星熠的手臂松开。
“哎哎哎，开玩笑的！”沈星熠握住赵霖希的手不让他抽回去，得了便宜后又继续问道：“不知道小公子可有心悦之人？”
赵霖希愣在原地，将手僵硬地抽回。他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沈星熠。奇怪的反应引起沈星熠的警觉，他上前握住赵霖希的手问道：“有？”停顿片刻后又道：“有！”
赵霖希不愿再同其纠缠，抽了手后跑向前方的队伍。余留沈星熠一个人呆呆地看着赵霖希的背影陷入忧伤，他低声念道：“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沈星熠调整好心情后抬脚追了上去，他仍旧赖在赵霖希身边，厚着脸皮解释道：“你瞧瞧你怎么就开不起玩笑呢！”他大声笑着，企图掩盖刚才流露出的真心。
赵霖希转头直视沈星熠，看到对方吊儿郎当的样子后才终于放下心，说道：“以后，可不准开这没品的玩笑了，我恶心！”
“是啊，无妄门断情绝爱，断不能心生情/欲，你做的对！”沈星熠高声回道：“我们合欢宗就不同了，随便找个不入流的修士就能同其双/修，你们当然瞧不上我们了。如若运气好找了一个上等修为的，那岂不是赚翻了！”
沈星熠说完便盯着赵霖希，仔细留意他面部表情变化。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也知道赵霖希最忌讳什么，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仍要在这口头上占些便宜。
赵霖希没再回话，他心思沉重早已听不进去沈星熠的话了。身为无妄门的弟子理应断情绝爱，可是他犯了一个错，一个非常大的过错。他爱慕一个人，一个不可触碰不可沾染之人，他只能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他，掩藏心中的爱慕之情。这件事……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他极力掩盖这个秘密，却不小心让那人发现了……
“想什么呢！”沈星熠将赵霖希的思绪召回，“前面就要出无主之地了，注意警戒！”
赵霖希晃头摇掉脑中混乱的思绪，盯着前方边界处疑惑出声：“那是什么！”他指向前方。
“好像有人！”沈星熠也发现异样，他跑到队伍前方快步去探路。跑到半途看清界外人的面孔后才转身朝着一行人激动大喊：“我们有救了！”
赵霖希带着小妖同贺清元等人跟上去，终于看清来人面容。只见等在界外的何思君张开手臂朝着自己身旁的贺清元激动高呼：“师尊！”
何思君身后的莫有情也伸出手臂喊道：“小师叔！”
立在他们俩人身后的正是不苟言笑的穆怀清。他嘴角下压似乎十分不爽眼前的场景。但随后他还是抽出怀中的玉拂尘在这密不通风的结界上划出一道缝隙。足以一人通过。
沈星熠等在缝隙处先将赵霖希推了出去，随后就要去拉贺清元。贺清元挡住沈星熠的手将身后的顾宴舟接了过来，送到前方。赵霖希在界外帮忙接过顾宴舟。
随后便是沈星熠贺清元两人顺利通过。
小妖们也想前去追随顾宴舟却被穆怀清厉声呵止，“别动！待在你们该呆的地方！”
小妖们瞬间缩成一团，不敢再靠近这裂缝。
贺清元从赵霖希的怀中接过顾宴舟，对着穆怀清说道：“师兄我愿意回宗门领罪，请你允许我将他带回宗门疗伤。”他抱着顾宴舟跪在穆怀清面前。
穆怀清的脸色极其难看，怕不是下面跪着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师弟，他早就用手中拂尘拧了他的脖子了！他强忍心中怒火，缓缓出声，“我就帮你这么一次，往后如有变故你莫要再来求我！”他背过身，不再接受贺清元的大礼。
莫有情见自己师尊松了口急忙拉着何思君前来扶人，随后在贺清元的耳边说道：“小师叔你还不了解师尊吗？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你们出来的及时，他怕是就要带领我们闯界了！”她补充道：“他只不过担心你，你别放在心上。”
“钱家山庄的情况怎么样了？都解决了吗？”贺清元问道。
莫有情回道：“那钱老爷脚底抹了油，没抓到。钱小姐从山洞跑掉后我们也没再能寻到她的踪迹。山庄里面其余人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奴仆就是被抓来补/阳的壮丁。”她无奈道：“暂时就这些。”
贺清元点点头。
“对了！”莫有情突然出声：“宗门传回消息，无妄门的人闹上太灵殿要让小师叔你赔罪！”
第39章
何思君抓住贺清元的手臂, 小声凑在他的耳边说道：“师尊……实在不行你跑吧。”他转头偷看穆怀清，继续小声说道：“我们帮你拖住师伯。”
穆怀清似有察觉，他侧头看向身后的几人并未出声, 而后往前走了两步似乎也想要放贺清元走。
贺清元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顾宴舟道：“我要回去！”
沈星熠蹲在他身边说道：“仙尊你这是何必呢？我们合欢宗虽在这几户仙家大族面前排不上号, 但我们热心肠啊, 你们同我回合欢宗吧，我保证把你们俩治好！活蹦乱跳的那种！”他起身又去找赵霖希, 说道：“你也随我回合欢宗吧。”
赵霖希自从听到“无妄门”三个字后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好看过。他犹豫出声, “不……不去……我要回宗门谢罪。”
沈星熠不明所以, “你又怎么了？”他挠着脑袋说道：“都这样了你还回去？跟我走吧！”说罢就要拉着赵霖希走。
何思君站起跑到两人身边急切道：“沈侠士别走, 还有我师尊呢。”
沈星熠紧握赵霖希的手臂不肯松手, 两人于原地僵持。沈星熠只得朝着贺清元喊道：“仙尊, 走不走！”
贺清元摇头, 再次坚定出声：“我一定要回去, 我有办法帮阿舟。”
穆怀清叹口气走到贺清元身边将他拉起,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别在这里磨磨唧唧了, 我听了心烦。”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沈星熠两人说道：“劳烦两位同我们回一趟清宁宗吧，钱家山庄一事还需要两位作证。”他慢慢弯下腰身给远处的两人行了一个礼。
莫有情走到何思君身边说道：“放心吧。”她握住何思君微微发颤的手说道：“有师尊护着小师叔，没人敢动他。”安抚好何思君后她便拉着他帮忙去搀扶顾宴舟。
“把这人交给我吧。”穆怀清朝着两人伸出手想要接过他们手中的顾宴舟, “路途遥远, 师弟体力不撑你们几人……”他摇摇头小声道：“还是由我带他一程。”
何思君略有犹豫转头看向莫有情。莫有情机灵得很, 急忙将人交了出去大声说道：“师尊！我就说您不会见死不救的！您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伟岸了！”她一句接一句地说着，说得穆怀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了, ”穆怀清伸出手掌阻止, “别再说了。”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贺清元对他说道：“你同何思君一行吧，顺便看看你那爱徒的功力怎么样了？”他凑在贺清元耳边突然小声道：“好好考察磨炼一下你那爱徒, 别到最后配不上我们情儿，还要让我们情儿倒贴！我心疼！”
贺清元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宴舟身上，他应付地点下头。缓过神后才说道：“劳烦师兄好好照料他。”他后退弯腰行礼却被穆怀清一把扶住，穆怀清瞧不上他这般模样，刚刚还沾有笑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沉声道：“行了，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快些出发吧！”
“走吧？”沈星熠仍旧拉着赵霖希的手，他见赵霖希的脸色并不好看，便又小声试探问道：“走不走？”他见赵霖希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他们都找到伴儿了，但我没你飞不起来啊。”他面露愁容才缓缓说出：“实不相瞒，我体内的经脉被毁，怕是这一辈子都拿不起剑了。”
“你不帮我……我……”沈星熠突然停声，抬眼看着身前人似在犹豫，眼中复杂的情绪倾泻而出，他急忙侧头掩藏。随后才说道：“你不带我的话，我就要同那小姑娘同乘一把剑了？“
赵霖希终于有所反应，他拉住沈星熠的手将他拉上刚刚召出的佩剑上，并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身说道：“扶好。”待确定沈星熠真的站稳后，他便御剑追了上去。飞至半空终于勉强赶至何思君贺清元两人身后，他望向更远处的三人，见莫有情御剑的速度极快，甚至可以赶得上多载一个人的穆怀清，不禁“啧啧”感叹出声。
沈星熠来了兴致，朝着赵霖希喊道：“超了他们！”
赵霖希转头喊道：“别喊，我听得见！”
沈星熠却说：“风太大了！我听不见！”他拍下赵霖希肩膀朝前指了出去，“超了他们！”
赵霖希为了让他闭嘴只好将何思君超过。
何思君看着身边极速飞过的两人羞愧低下头。贺清元轻声安慰，“别同他们一般见识，你好好飞。”他细心指导着何思君，仿佛正在上一场平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飞行课。
在他的指导下，何思君逐渐生出信心，脚下放出的速度也愈发大胆，径直逼向前方的赵霖希二人。
赵霖希回头看到此场景，称赞道：“小兄弟进步不错，是个可塑之才。”他转头看了看仍在吵闹要加速的沈星熠，替他向何思君道了一个歉，“你千万不要怪罪我，怪就怪他实在太吵了。”他伸手指向沈星熠，紧接着加速同何思君拉开一大段距离。
“太爽了！”沈星颖抱着赵霖希喊道：“冲啊！”
“……”何思君泄了力，“还是不行啊……”
贺清元只能道：“急不得。”
前方的两人飞得正欢，赵霖希突然出声问向身后人：“你说，你身上的经脉毁了？究竟怎么回事？”
沈星熠恍然大悟，“你将后面人拉开又同前方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为了问我这件事？”
“放心，”沈星熠笑道：“我不在意这些事情，你也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他缓口气继续说道：“许多年的事情了，久到都忘记痛了，没什么好说的。”他故作释怀般挥挥手。
赵霖希不愿放弃问道：“谁干的？”
沈星熠却忽然来了兴致，“怎么？想要替我报仇？”他捏住下巴稍作思考，“如果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干的，但你又打不过他要怎么办？你能帮我复仇？”
赵霖希缓缓出声，“今日之我可能做不到，但我相信！来日之我可有一战的机会！”
沈星熠突然放声笑道：“行了，同你开玩笑呢。”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似自言自语道：“那群人，我们抗衡不了……”
“什么？”赵霖希想要继续追问转头却发现极速追来的何思君。他定睛一看，竟发现贺清元在帮何思君作弊！“这这这，”他急忙呼唤沈星熠去看。
沈星熠朝着何思君大喊：“小兄弟，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怎么飞这么快？”
何思君满脸慌张，哆哆嗦嗦伸手示意两人继续往前走不要停留，听他的嘴型似在大喊什么。但风声太大，身在前方的赵霖希沈星熠二人并未听清。
赵霖希转头说道：“要不我们等等他们？”
沈星熠急忙出声：“快跑！情况不对！”他看到追在何思君身后的东西，那玩意儿身形巨大压迫感极足。两个黑压压的东西在那玩意儿的身后快速地来回挥动应该是一对巨大的翅膀。沈星熠从未见过这般大小的妖兽，又连忙急怕赵霖希的肩膀告知，“快跑！快快快！后面有个大家伙！”
“什么东西啊！”赵霖希被沈星熠的反应吓到了，又问了一声：“看清楚没有？”
沈星熠紧张道：“现在看清了！”他抬头看着正从头顶上飞过的妖兽，巨大的身形将他们头顶的太阳遮挡，余留黑压压的身影将他们覆盖。“尤栖迟！”他惊呼出声。
赵霖希被这黑影吸引目光抬头望去，看到蹲坐在妖兽后背上的尤栖迟。此时的尤栖迟满脸杀气直奔前方的莫有情几人。
贺清元早已同何思君换了位置，强撑着御剑赶了上来，他追逐头上人想要快他一步到达顾宴舟身边。路过沈星熠两人时急忙求助，“实在对不住了！时间紧急，帮我带一下小徒！”说罢便将何思君扔了过去，差点没把毫无准备的俩人砸下去。
沈星熠捂着胸口说道：“你师父是真狠啊，这么高说扔就扔。”
何思君急忙道歉，“实在对不住，师尊也没办法了，他身上的灵力都用来御剑了，再费力维持“青羽剑”的话，怕是……”他满眼担忧，朝着穆怀清的方向大喊：“师伯！救命啊！”奈何穆怀清早已同他们拉开一定的距离，现在连模糊的身影都看不到，何思君也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行了，别喊了，嗓子喊破了他们也听不见。”沈星熠急忙分析当下的情况，“以我见，那家伙是来抢人了！”他急忙问道：“那家伙厉害得很，不知你那师伯是否有能力同他一战？”
“师伯近些年一直在闭关，我也……不知。”何思君满脸担忧。
“行了，多说无益，还是前去帮忙吧！”赵霖希转头说道：“给我一些灵力，应该赶得上！”
待到三人赶到时，穆怀清已经同尤栖迟大战了几个回合。顾宴舟被贺清元抱在怀里，莫有情则贴在他们俩人身边护法不给来人可乘之机。
赵霖希想上去帮忙却离不开身，他转头看向两人，一个佩剑在别人脚下，一个……他摇摇头，只能飞到贺清元另一旁护法。
莫有情见帮手来了，便冲了上去同自己师尊一同入战。她依靠桃夭阵法模糊尤栖迟的视野，给穆怀清创造时机。
第40章
“师姐小心！”何思君心中着急, 站在剑上控制不住左右挥拳摇晃，大声喊着，“打他下路！打他下路！”
沈星熠单手扶额右手死死抓住不断晃荡的何思君的手臂。他脸上一片惨白, 不停地做呕吐状, 吞咽下口水缓了口气后才慢慢说道：“别晃了, 我头晕。”他弯腰俯身，侧头就要吐。
赵霖希见状为沈星熠输入部分灵力帮他消下突然从胃部顶上来的恶心感。他有些着急, 与其在这里耗着, 不如主动出击！他伸出手臂大声召唤：“玉骨伞！”
“玉骨伞？”何思君看着赵霖希手中的玉质地伞疑惑道：“这是无妄门名器玉骨伞？”他惊呼出声, “世间第一御器——玉骨伞！”
沈星熠按住何思君的肩膀问道：“这东西有什么名堂吗？”
何思君道：“只是在书上见过罢了, 这第一次见到实物难免激动些。外加, 教课先生说这伞有灵, 原主死后它便不肯再认新主, 先生当时表露出的遗憾通过书本传达到我的心中, 所以记得久了些。”他疑惑道：“难不成赵侠士便是此伞的新主, 这名器终究还是得以见天日了。”他露出欣慰的笑，眼睛始终没从伞上离开。
赵霖希只道一句：“说来话长, 是此伞选了我。”便施法出伞将众人挪到伞顶。后又跳到贺清元所乘的剑上帮忙将顾宴舟送到蹲坐在伞顶的何思君怀中。做完这一切后，他同贺清元加入前方战斗。
莫有情损耗太多，她见帮手前来便退至后方休息调整。穆怀清甩出手中拂尘护送莫有情脱身。他侧头见帮手前来, 用口型示意两人佯攻, 自己则从侧方突袭。
贺清元读懂穆怀清急忙拉着赵霖希掉转方向从下逼近尤栖迟座下的妖兽并发起攻击！妖兽嗅到危机煽动翅膀向上拉起高度躲避。尤栖迟不想拖累身下妖兽手持长戬跳了下去。
他混入逼近的两人之中, 一人一戬便连破对方几招。对战中，他察觉出贺清元的伤势十分严重, 便主要针对他, 没一会儿便在两人的包围圈中打出一个破口。
他抓住机会直冲而下企图接近顾宴舟！
莫有情连同何思君从玉骨伞上站起，两人已经准备好要合剑御敌。霎时, 穆怀清的身影从尤栖迟身侧快速逼近，手中紧握的玉拂尘已然生出万缕细丝将尤栖迟团团包围。他轻动手腕，这些如利刃般的丝线便加快紧缩。
尤栖迟被迫退出当下位置。他被逼至高空，同下面的顾宴舟拉开距离。妖兽飞至尤栖迟脚下帮他稳住身形。
“贺清元！你本就护不住他，你为何还有抢走他！”尤栖迟崩溃大喊。
贺清元心神不稳吐出一口血，他擦净嘴边黑血说道：“这一次……不会了！”
“呸！”尤栖迟抬起手中长戬直指贺清元，“伪君子，我不会信你的！”
“要不是你杀了他，今日陪在他身边的，不可能是你！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了他！”尤栖迟不断嘶吼，眼中的黑气愈发浓重。
“不好，他走火入魔了。”穆怀清大喊：“制止他！快！”
话音落下，众人才发现从四面逼入的黑气。这些东西不知从何而来，但可以看出它们正在响应尤栖迟的召唤。黑气围绕在尤栖迟身周，为他织成一件黑色的铠甲，余剩的黑气缠绕在他手中的长戬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沈星熠大喊：“呸！我看你才是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你刚才的相好呢？是死了吗？你新欢死了后才想起这旧人啊！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尤栖迟被他骂得脚下一顿，竟然愣在原地停了吸收魔气的动作。
沈星熠急忙接着喊：“你怎么敢碰这些东西的！你忘了吗！是谁帮你把这些脏东西吸走差点丢了性命！你对得起他吗！”
尤栖迟手中长戬掉落，他跪在妖兽的背上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喊道：“别说了！别说了！”
沈星熠哪敢放弃只能再次喊道：“你又救不了他，还是让他跟随我们前去仙门救治吧！莫要在此耽误了时间！”
穆怀清朝着贺清元使了一个眼神，现下正是发动攻击的大好时机，一招便能制敌！贺清元点点头，两人从两侧包夹尤栖迟。赵霖希眼见两侧的前辈已上，也抬剑冲了上去于正前方护法。
“哎！”沈星熠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个傻子凑什么热闹！”
三人逼至尤栖迟近身却被莫名散出的气波打了出去。尤栖迟身下的妖兽不断吼叫，声音凄厉难听，仿佛刚才的气波正是这妖兽放出？
“那是什么东西！”莫有情指着妖兽喊道：“长得像马又不像马，说像牛的话仔细瞧着又都配不上，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还有它身后的翅膀，说是翅膀却没有一根羽毛，光秃秃的如同裸/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妖龙……”沈星熠小声回道：“是妖龙！”
“龙！这东西是龙？”莫有情大声质疑。
“传闻无主之地有魔族后人，他们如若同妖兽结合生下孩子，万分中有一的概率能生出这东西。因其长相丑陋却又如同真龙般上天下地来去自如便给了他们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名字——妖龙。”沈星熠伸手指出，“快看！”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所谓的“妖龙”竟幻化成人形！他眼中漆黑一片并无眼白死死盯着身前楚楚欲动的穆怀清三人，手中紧抱迷了意识的尤栖迟。他咬紧牙齿探出头对着身前的几人发出“呲呲——”的恐吓声。他身后翅膀的煽动频率越来越快，蓄力逃了出去。
“那是人……还是妖兽？”莫有情疑问道：“她盯着‘妖龙’离去的方向迟迟不能回神。”
沈星熠淡淡道：“传言之妖兽有灵，通及慧根者亦可化为人形。”
“可我瞧着他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何思君试探出声，“长得还很丑很可怕……”
沈星熠低头垂目缓缓出了口气，“我见过……真正通及慧根的妖兽……”
“在哪？”莫有情激动道：“可以带我们看看吗？”何思君也凑了上来附和道：“嗯嗯。”
“没啦，”沈星熠摊开手盯着沾了泥的手掌有些出神，“她死了。”
“那太可惜了，”莫有情遗憾道：“我还想瞧瞧他长什么样子。”
沈星熠将目光留在顾宴舟身上，见他睫毛微动似有苏醒的迹象，他勾起嘴角说道：“还有机会，能见到。”
贺清元飞回来将顾宴舟抱起，小声喊道：“阿舟，你没事吧？阿舟？”
顾宴舟睫毛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但迟迟没有清醒，似乎在同什么东西做斗争。贺清元察觉出异样，二话不说进入顾宴舟的梦境。
顾宴舟梦中的荷花池中又长满了朵朵莲花，隐约还能听到有笑声从池子的另一头传来。
“巫月姐姐来追我啊……我在这里，嘻嘻——”
“小调皮蛋，别乱跑，小心我打你屁股！”
贺清元急忙往声音处跑。
“来啊……来啊……”
声音越来越近了，贺清元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直到他看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在顾宴舟的环境中才猛然顿住脚步，“你是谁！”他大声喊道。
陌生人将顾宴舟藏在身后，盯着贺清元满脸怒意，“滚出去！”
贺清元看到藏在面前陌生女子身后的顾宴舟，嫣然是个孩子模样，不过七八岁！
“你做了什么！”贺清元有些着急了，“阿舟在哪！”
女子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她吼道：“你还有脸问我！”随即便将贺清元逼出梦境。
贺清元猛然抽神清醒将在他身边围绕护法的几人吓了一跳。贺清元并不在意身旁人的反应，想要再次进入顾宴舟的梦境，可试了一次又一次怎么都进不去！
他急到满头大汗，手心中的慌张十分明显，他握住顾宴舟的手正在发抖。
沈星熠突然出声劝阻，“仙尊依我看你之前进入的并不顾侠士的梦境。”他缓缓说道：“我对蛊虫颇有研究，顾侠士身边的那只紫蝶想必也是蛊物，只不过蛊蝶善钩织幻境，而你之前闯入的不过是它钩织出来却又无法防护的幻境罢了。”
“我瞧着这蛊蝶的能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了，所以仙尊你自然也被他拒绝在外了。”沈星熠继续说道。
“不可能……他之前明明都没有拒绝过我……”贺清元喃喃道。
“谁？蛊蝶还是顾侠士？”沈星熠问道。
“都有。”贺清元无力出声。
沈星熠只能安慰，“仙尊放心这蛊蝶不是常物，有她保护顾侠士，想必顾侠士是没有任何危险的。趁此时机让顾侠士在幻境中养神也未尝不可？”
贺清元点点头，他紧握顾宴舟的手仍不肯放弃，偷偷将灵力往顾宴舟的体内输，可没输多少他便感觉到顾宴舟的体内有另外一波力量在同他抗衡。他大惊，为顾宴舟把脉，几乎同时惊呼出声，“阿舟他生了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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