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孩子用的东西,你们怎么可以有这么严重的质量问题,你们这不是害人吗!”电话里的投诉者如此怒道。
回应的接线员声音软软的,一听就是omega女孩的声音:“非常抱歉先生,您反馈的问题我们已经给您提交了,请您耐心等……”
“等?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去啊?”投诉者声音激动,“你们季氏出售的婴儿服质量就是有问题的,我家孩子穿了一次之后身上那个疹子起得……你们真就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吗?”
“先生您不要激动,我这里已经给您加急了。我们这边处理都是有流程的,您这样激动不利于事情解决……”
“你让我怎么不激动?我三天前就已经打了投诉电话了,到现在你还跟我说卡在流程里?你给我句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个说法?”
那个声音还是娇娇弱弱的:“时间不能保证的先生。这个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只能帮您加急……”
“你也别加急了,你们季氏就等法院传票吧!”
电话挂断,是一片嘟嘟嘟的声音。
申宸顿了顿,也把听筒放了回去。
隔壁工位的佟誓怯生生探头:“怎么了小宸,这个用户听起来好凶啊。”
申宸从桌面上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好脾气的笑容:“没什么啦,估计就是脾气不太好吧。”
*
申宸是个很普通的omega,放人群里会消失的那种。因为是个小个子娃娃脸,所以倒也算得上可爱,信息素是泥土味……反正就是挺没意思的。
学历也不行,找不到什么体面工作,好在是有个高富帅男友。
“要不让晋总把你调去别的部门吧?”佟誓小小声道,“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和晋总的关系,你入职季氏本来也就是晋总安排的,那干嘛还要在投诉热线这边苦哈哈的呢?”
“啊,我没有觉得很苦啊。”申宸看着佟誓眨巴眨巴眼,“我一直都跟晋故说,就坐着接接电话就好了,是很轻松的工作呢。”
佟誓只得感叹:“哇,你脾气也太好了吧!我总算知道晋总为什么喜欢你了。”
申宸笑笑。
虽然是夸人的话,但多少带了点申宸“配不上”晋故的意思,似乎申宸就只有“脾气好”这么一个优点可以说道了。
申宸张了张嘴,刚想回应点什么,接线室敞开的门便被“咚咚”敲了两下。
整个接线室的人都抬了头,看向门边那个面容英俊、西装革履的男人。
而男人只是看向申宸,冲门外偏了偏头:“出来一下。”
*
“出~来~一~下~”申宸出去后,有接线员翻着白眼阴阳怪气,“每次都说出去一下,其实还不就是早退了——有个优秀能干的男朋友就是好啊,处处能搞特殊。”
又有人接道:“我就不明白了,这晋总长得一表人才,工作能力又强,什么样的找不着啊非得在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我怎么就看不出这申宸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佟誓皱着眉头看过去。
虽然她也不喜欢申宸的早退行为,但说这话的人其实更加恶劣——佟誓曾亲眼看着这人释放信息素勾搭过晋总,只是被晋总一脸嫌恶地躲开了。
这就是绝世好男人吧。究竟要有多幸运才能谈个这样的呢?
晋故的信息素是香草味的,这么温柔味道在alpha里绝对上乘,谁闻谁迷糊,而这样的人竟成了申宸的专属。
也难怪申宸脾气好了,都这么幸运了,人生还有什么不如意不能消化的呢……
正这么想着,投诉电话又响了,佟誓无暇再想东想西,忙不迭地将电话接起来:“喂您好,这里是季氏热线……”
*
是的,申宸和晋故,是很令人羡慕的一对。
他们同居在高档别墅区,那里的房子即便是晋总的工资也是供不起的,所以应该是晋总家本身就很富裕。
晋总本人则比较低调,平时开的车、穿的西装都不算昂贵,甚至有时西装还有些皱巴。
可见申宸连“作为女友应尽的照料义务”,实际都没有做好。
不过申宸确实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就是了。谈着这么有钱的男朋友,平时穿的却都是廉价衣物,通勤包更是不讲究,有时拎着个购物袋就来了。
可能就是物质欲望比较低的那种人吧。
然后晋总肯定就觉得——她好不一样,好单纯不做作,哎呀就喜欢这样的,其他omega都什么玩意儿啊。
这就是旁人眼中,这对模范情侣的模样。
但有时,大家又觉得他俩挺怪的。
可能是因为在公司有上下级关系得避嫌,所以从来没见两人有什么肢体接触,连相视一笑这种好像都没见过。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有一个对彼此的爱称,不管当面还是背地里,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对方。
包括像现在这样双双早退一起去地下车库,也是晋故大步走在前面,申宸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好像吵架了一样。
这也难怪总有omega觉得有机可乘——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然后现在感情不好了、濒临分手了。
尤其是,晋总的香草味,和申宸的泥土味,匹配程度其实很低。
虽然算不上排斥,但一辈子跟匹配度这么低的配偶过日子,显然也不是易事。
所以有人推测他们应该是先产生了感情,然后才意识到互相之间并不匹配。这段感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二人就互相消磨,等感情磨尽了自然也就能分开了。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一种推测。
晋故一如往常地先上了车,调好回家的导航,然后播放申宸喜欢的钢琴曲。
刚好这时申宸也慢悠悠地晃到了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屁股刚一落下,伴侣忙不迭地探过头来,用力嗅着她颈后似有若无的泥土味道:“刚才被找麻烦了吗?”
申宸不躲,但也不释放更多信息素,只是这样吊着他:“怎么叫麻烦呢,投诉电话都是这样的,何况人家还是合理投诉。”
晋故便更凑过身去,鼻尖几乎就要碰到申宸的脖颈:“气不过的话……我可以去解决掉他。”
申宸闻言眉头一皱,脖子也躲开了:“你还上瘾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晋故身上微微发抖,眼睛也难以聚焦。他轻轻地喘息着,以一种焦急的姿态拼命向副驾探去,好像只要能离申宸再近一厘米,他什么丑陋的体态都愿意做。
却硬是没敢伸手碰申宸一下。
与之相对的,申宸靠在副驾的窗子上,尽可能地离这个没救的家伙远一点。但面对伴侣这“不正常”的模样,申宸的神色却并不畏惧,只是司空见惯的烦躁。
“是投诉质量问题,有小朋友穿了季氏名下的婴儿服,过敏起了疹子。”
申宸突然说起正事,让晋故一时有些切换不过来:“什么?”
“就是刚才那通投诉电话。”申宸说,“往上报的话,估计就是赔钱了事,所以我就没上报。我想让受害者直接报警处理。”
她把额头从车窗上抬起,幽幽地看向晋故:“是时候动手了。所以得先让警署掺和进来才行——他们最近搞宫氏大案,火力不是很足嘛。”
见晋故还愣着,申宸力气不小地往他胸口一拍,把人拍回去一些:“怎么,你不想要自由了?”
*
自由。
这是晋故渴望了很多年的东西。
如果早知道会经历什么,当初他绝不会加入雇佣兵团,不会削尖脑袋力争上游,更不会拼尽全力想要挤到“那位大人”身边……
一步踏错,他便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论是被困在研究所里的三年,还是出来后的一年,他都活得生不如死。
正因为经受过那样可怕的折磨,以至于现在申宸真的跟他提起“自由”二字,他都有点不敢应了。
身上还在发颤,但他生生控制着自己,老实坐回了驾驶座上。
打火,踩油门:“……已经通知其他人了吗?”
“嗯。”申宸点头,“跟他们说了,今晚来我们家吃烧烤,顺便聊一下这个事。”
“可我……没准备烧烤。”
“我让他们准备了,等我们回家吃现成的。”
晋故松了口气:“好的。”
好在是没有做错事。
之后申宸便靠在副驾座椅上闭目养神,晋故则稳稳当当地开着车。
他有在思考申宸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是否真的有办法让他恢复正常生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万全之策。但很显然,思考也是没有用的。
不管信或不信,他都只能按申宸说的做,因为申宸是他……不,应该说,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这根救命稻草别说带刺儿了,她就是有毒,那也只能尽全力去抓。
这么想着,车子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晋故按着回家的路线,这便往左拐道去了。申宸却冷不丁开口道:“右拐。”
简单两个字,让晋故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
这个状态下根本开不了车,他立刻打开双闪把车停在了路边。
那双原本不敢碰申宸一下的手,此时竟忙不迭地拉住她:“不要,不要,不是已经七天了吗?我会听话的,不去研究所了好不好……”
申宸也不把手抽出来,只是闭着眼睛皱眉:“不是我决定的。是大人怕你控制不了自己再惹出事来,让我再给你巩固巩固。”
“帮我求求情吧,求你了。”晋故说话已经带上了泣音,却仍不敢大声嚷嚷,“如果是你说的话,大人都能听进去的。你知道的,我没有控制不住,那是你、是你让我……”
申宸倏忽睁开眼睛:“我让你干什么了?”
晋故彻底怔住,他的脸飞快地失去血色,因为他知道,申宸彻底不会放过他了。
温热的小手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像极了情人的爱抚。
但从申宸口中说出的,却是残忍的话:“没办法,你犯错了呀。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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