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娇养
容凌的?情绪, 向来是收放自如的。
钟黎从洗手间出来时,他已经吃着?一盘切好的蜜瓜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了。
外套随意搁在沙发靠手上,折叠齐整地垂下?一卷袖子, 远远望去?, 黑中透点儿暗蓝,质料倒是比一般的?行政夹克瞧着高级些,也低调。
她走过去?摸一块瓜吃,皱着?眉说了一句“好淡”。
“太甜的?吃多了腻歪, 不甜不淡正正好。”他低笑了一声, 抬眸看她, 眼中漾着?笑意。
钟黎总感觉他意有所?指, 他以前就喜欢拿她的?身材说事, 说多一两嫌多少一两肉又太柴,这样?弄着?正好。
她垂下?眼帘,不敢跟他对视。
“坐啊, 站着?干嘛。”他招呼她, 拍拍旁边凹陷的?沙发, “不是我?说, 你这沙发也该换一下?, 这质量来个朋友领导什么的?多尴尬?”
钟黎被他说得脸红,悄声坐下?:“我?刚搬到?这儿没多久, 没来得及置换。”
“我?那儿有一套全新的?,我?还没用过,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
见她小脸绷紧、警惕地看着?自?己, 容凌都笑了:“一套沙发而已, 你至于?”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声音很小。
她还没收他东西呢,都被逼成这样?了, 要?是真收了,以他的?性格必然是步步紧逼,非把她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才好。
有些人,骨子里就刻着?狼性,掠夺是他的?天性。
他递出一根橄榄枝,必然要?收获其他的?东西,没有价值的?人,他不会去?深交。
尽管他大多时候看上去?光风霁月、风度翩翩还挺好说话的?。
在一起四年?,钟黎对他的?难相处程度可谓镌刻入骨。
以至于后来尝试其他感情时,总感觉没有什么激情,提不起什么兴致,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那般带给?她狂风暴雨般的?炙热爱意。
半步天堂,半步地狱。
走钢丝一样?,太刺激,偏偏人就是喜欢刺激。
钟黎觉得这挺悲哀的?,但已经无力改变。
偏偏逃避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五哥。”她唤他一声,余光里瞥了眼电视机,才发现他看的?是黑白电影,他还看得津津有味。
“嗯。”他应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柔柔静静地坐在那边,如风中一株秋水仙,清冷无暇,让人不忍亵渎。
可他偏偏要?做这折花之人。
容凌淡笑着?拨了一根烟,却没点,只冲她挑了下?眉,是那样?眉眼清绝的?一张脸:“怎么,钟老?师又要?给?我?上思想品德教育课了?”
钟黎被他戏谑的?眸子看得脸蛋烧红,在心里暗啐一声。
她有病,跟一个无赖讲道理。
到?嘴的?话终于又咽了下?去?,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道理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愿不愿意去?那样?做罢了。算了,糊涂就糊涂吧,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钟黎的?记忆凌乱而破碎地飞舞,忽的?想起很多年?以前,他背着?她去?戒台寺拾枫叶,因为她心血来潮说要?做标本。他不能理解地问她,为什么不干脆聘个人去?拾一些算了,还要?自?己大老?远过去?,她横他一眼,说你一点儿都不心诚,我?自?己去?。
她心是诚的?,做什么都是一腔赤诚,但现实在他们之间划分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容凌似乎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苦笑一声:“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和婚姻。是吗?”
窗外潇潇风雨,脆弱的?玻璃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担忧下?一秒它就会轰然破碎。
钟黎避而不回这个问题。
容凌高大的?身影有些萧索,喃喃自?语:“算了,我?自?作自?受。我?在你这儿已经没有信誉了,说什么都没用,那我?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你要?干什么?”钟黎的?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她知道,这人要?是下?定决心做什么,那真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笑道:“对了,你们中秋节放假吗?”
钟黎怔了下?,没好气:“谁家中秋节不放假呀?”hу
“也是,我?魔怔了。”他失笑,“那一起聚聚好不好?”
“聚什么?中秋节——我?,跟你?”钟黎手指点着?他,又点点自?己,觉得荒诞,“中秋节是一家人聚的?……”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他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钟黎转过脸去?,耳朵微红,很小声:“谁跟你一家人?”
翌日起来天光大亮,舒朗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绺云丝,虽不算蔚蓝明媚,比之过去?几?个月沉沉郁郁的?雾霾天,已是少有的?好天气。
容凌整理着?袖口?站窗口?往外望:“你去?公司?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有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那车技,能应付这早高峰?”他瞥来的?眼神透那么点儿不屑的?笑意。
是宠溺的?,但瞧不起人的?意味忒明显。
钟黎不吭声了,虽然后来还是坐了他的?车,可脸是沉静的?,默默别向一边。
容凌启动?车辆时,回头看了她好几?次,弯腰替她别安全带时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钟黎怔了一下?,睫毛微颤看向他。
早上起得匆忙,她的?发丝还有些凌乱,没来得及做更细致的?打理,微微披在削薄的?肩头。眼儿翘,鼻儿小巧,水雾般的?眸子清冷之余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娇憨妩媚,他忍不住心潮澎湃。
手中微动?,指腹摩挲过她的?小手,见她往后缩了一下?,强忍着?没有碰她。
“放心,我?就送你到?路口?。”他淡笑着?坐了会儿,继续发动?。
裹挟着?她的?那股入侵的?气息消散了,钟黎稍微自?在了些,但仍不敢轻易回头去?看他。
好在早高峰的?车流拥堵,他忙着?在一辆辆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子中抢道,将毕生的?机敏反应力都用上了还是不免咒骂,嘴里时不时还能爆出两句京字国骂。
果然,开车的?人是没有任何素质可言的?。
不是没见过他骂人,但像这样?无可奈何风度尽失还是极少的?。
果然,甭管你爸是干什么的?,你是干什么的?,在这种时候都是芸芸众生中乌泱泱的?一员,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她才感觉他和她是一样?鲜活的?俗世之人。
钟黎忍不住勾起唇角,回头看他。
晨光透过车窗,他半张脸映照在橘色的?暖光中,好似铺洒着?一层碎金。
有时候很困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论容貌,沈斯时和徐靳都是佼佼者,但像他这样?勾魂夺魄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焦点的?绝对浓颜,实在是少之又少。轮廓是那样?立体,因肤色过白、薄唇习惯性地微抿着?而总显得有些高傲漠离。
揍性,钟黎在心里吐槽。
容凌很信守承诺,把她送到?十?字路口?就停下?了。
钟黎下?去?,站在摇下?的?车窗前跟他道别:“谢谢你送我?。”
“不用这么见外吧?”他敛了眸子,淡声道。
钟黎只能笑笑,转身离开。
容凌一直坐在车里目送她远去?,直到?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进了园区、上了楼,他才深吸口?气,平静地将车倒回去?-
那个礼拜末北京下?了一场小雨,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滋人困意凭生。
钟黎中午吃完饭靠在办公桌上休息了会儿,被董丹丹的?敲门?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无奈地戴上自?己的?眼镜,又闭了下?眼睛,将眼镜摘下?来擦拭镜片再戴上,神色仍是不对。
“是不是度数加深了?那你应该去?换一下?镜片了。”董丹丹提醒她。
“不是吧?我?最近也没有用眼过度啊。”钟黎一脸懊丧。
“这种天气下?看资料还不开灯,你不瞎谁瞎?”董丹丹指了指墨色窗帘外的?天空,没好气。
钟黎双手合十?表示忏悔:“下?次一定注意。”
“对了,中河那边的?科室打来电话,下?个礼拜二有个会议要?去?听一下?,准备好交接的?资料。”董丹丹跟她说。
钟黎秀眉微蹙:“不是已经交接了吗?”还是她亲自?经手的?。
“汇源要?并入中河,上个礼拜刚开的?筹备会,中投那边好几?个领导都去?了,应该会有大整合。中河原本的?招标部门?就是第二集 团和华科的?,可能会有大动?作。”
她没说的?太直白,钟黎却明白了,无非是内部整合势力划分,资源再次分配之类的?事宜。虽不算事不关己,多少也息息相关。
像这样?的?大企业内部错综复杂,非一言以蔽之,且中河没整合前就够复杂的?了。
“我?知道了,你也去?准备一下?。”钟黎吩咐她。?
董丹丹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钟黎下?班时去?换镜片,结果被告知没有这个型号的?度数了,需要?连带着?眼镜架一起换,突然多花费了几?千大洋,她心疼地在心里抽泣。
有人将车停在店门?外,隔一条街道端看她。
车窗降下?,就这样?看着?,像是看不够似的?,慢慢就将一根烟抽尽了。
“这就是你那位‘故人’?”后座一旁,陈宗和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钟黎。
钟黎年?纪不小了,但她天生长得嫩,加上常年?保持健身运动?、生活高度自?律,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可她生得并非一昧的?幼嫩,是纯与欲的?完美结合,眉梢眼角都透着?不俗的?风情。
试戴眼镜时,弯腰在那边对着?镜子摆弄老?半天。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漂亮吗?”容凌掸一下?烟灰,笑。
陈宗和愣怔,惊讶于他的?不否认,半晌敛了神色:“认真的??”
“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他语气是慵懒的?,可熟悉他的?就知道,这人不说虚话。
尤其是在这种方?面。
陈宗和是卧底缉毒警出身,他们那一批一行三人深入毒枭巢穴,只有他活着?回来了,但家人却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复。上面为了保护他,给?他改名换姓,调到?了地方?一不起眼的?卫生部门?做个小职员,这两年?局势稳定下?来才调回京,如今重新入了公安系统,位儿还不低。
他如今是孑然一身,闲着?没事也就跟他们这些老?朋友叨嗑。
对待感情,他算是过来人:“家里条件怎么样??这么水嫩漂亮的?小姑娘,不嫌你是二婚?”
容凌眉心一跳,差点没被他气死?:“怎么说话的?你?”
“别介,老?哥我?嘴拙。”他虚打了一下?嘴巴,又敛了神色,半晌继续,“要?是家里条件不好的?话……你家里人会同意吗?你那样?的?家庭?”
“我?那样?的?家庭怎么了?”容凌吁一口?气,面色沉郁。
曾几?何时,他的?家族是他的?骄傲,是他睥睨笑傲的?资本,如今却成了他的?桎梏和枷锁。多么可笑?
他有时候甚至想,多么希望他爸就是一个普通人,那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他也用不着?天天跟那些人勾心斗角的?。
可你不往上走,就有无数人看你笑话想把你扯下?来,曾经的?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你的?亲人还要?被你连累。
可以说从他出生时站的?那个高度就决定了,没办法走下?来。
他忽然就觉得累,扶着?额头闭了闭眼。
“出来了。”陈宗和提醒他。
容凌吩咐司机:“往前开。”
“好的?领导。”司机小刘对他的?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地百分百实行。
钟黎正拎着?袋子走着?,一辆红旗越线扎到?了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钟黎扶着?胸口?喘息,瞪了黑洞洞的?车窗一眼。
心里想,里面人出来她肯定要?臭骂他一顿。哪有这样?开车的??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车窗缓缓降下?,容凌俊美含笑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修长的?手臂疏懒地搭在窗舷上。
钟黎跟他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在这儿?”
“这街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
钟黎一噎,胸腔里憋了一口?气。
容凌笑着?下?去?,绅士地躬身替她打开车门?:“钟老?师,请上车。”
她没动?,还为刚才的?事儿置气呢。
“我?请您吃饭,为我?刚才的?不当行为跟您道歉。”容凌一本正经,笑容坦荡。
钟黎狐疑地望着?他。
“不敢?”
钟黎翻了个白眼。还涌上激将法了?
不得不说,他这激将法用对地方?了,她弯腰跨了进去?。
发现车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时,钟黎微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跟他颔首。
“我?是钟黎,您好。”
“陈宗和,容凌的?朋友。”
算是打过招呼。
容凌贴着?钟黎在另一侧坐下?,车子重新启动?。
有外人在,钟黎不好跟他摆脸色,全程安安静静并着?膝盖坐着?,跟只小松鼠似的?。
特安分,特乖巧。
容凌侧望着?她,忍不住打趣:“钟老?师不舒服吗?怎么都不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口?一个“钟老?师”的?,分明是在调侃她。
钟黎更加赧颜,尤其是当着?陌生人的?面儿:“你别这么叫我?。”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知道他就是故意刁难,钟黎心平气和地说:“叫我?钟黎就好。”
“那也太生疏了吧,我?觉得不合适。”
钟黎不想跟他扯了:“随便你吧。”
容凌淡淡一笑,望着?她紧绷的?小脸,心情颇好。
车停在长安街东段一会所?门?口?,钟黎下?来,发现还是个老?地方?。
“怎么来这儿吃饭啊?我?不参加你们那种应酬局。”
“你怕什么?就几?个朋友,聚着?一块儿吃个饭,我?还能把你卖了?”他瞥来的?一眼多少有点儿不屑,因她这份小家子气,“以前不经常来。现在倒怕了?”
“不是怕。”钟黎摇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说。
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要?再碰上那帮子熟人,得多尴尬啊?
第62章 娇养
这地方钟黎有段日子没来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亮堂,大理石地面锃亮如镜,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却?也瞧不见清扫的人, 一路走来空旷而?神秘,空气里漂浮着清淡的杉木香。
金色的灯带一圈环着一圈,可总体的光线又不是?刺眼的,像是?笼在一个?昏暗的罩子里, 有?种低调的奢华, 行走间如踏月横云, 飘飘然不知所以。
景致摆设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钟黎匆匆扫一眼就收回视线, 知道看似古朴简单的一些小摆件估摸着都是?古董。
一路有?人指引,倒也不怕迷路,不过他似乎蛮有?兴致, 还绕了个远路带她去看一池金鱼, 人站在一个人工湖的廊桥上问她还记不记得, 以前带她来这?后边喂过鱼。
“有?吗?”钟黎皱着眉头摇摇头, 说她不记得了。
其实她是?记得的, 不过她不太想跟他在这?儿讨论以前的事情。
后来他也不提这?个?了。
包厢门被侍者推开,躬身?请他们进去。
钟黎还没进去就听到了热闹的人声, 入目是?很大的会客厅,灯光要比外面更昏暗些,镂空的雕花屏风阻隔了视线, 只瞧见侧对面的八角厅里有?人在搓麻将、聊天, 窗帘收着,璀璨的夜景一览无?余。
“进去吧。”他托一下她后背, 习惯性地想牵她的手。
但落空了,她将手抄进了兜里。
容凌楞了一下。?
这?伙人玩得尽兴,会客厅里倒没什么人,偌大的绒面沙发空置着,侍者恭敬地续着茶。
钟黎捧一杯,慢慢喝一口,干哑的嗓子润泽了些。
过一会儿,徐靳输了一脸晦气地出来,看到钟黎明显怔了一下,笑?意浮上眼底:“稀客啊。”
钟黎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好久不见。”
见她杯子里空了,他弯腰亲泡一杯给她:“喝茶。”
钟黎忙双手捧过来说“谢谢”。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容凌在她身?边坐下,笑?着看向徐靳。
徐靳坐在她另一侧,也笑?着对他说:“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我俩还合伙开过一公司,你要听吗?”
像是?存心刺激他似的,他扣起杯子慢悠悠喝一口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凌瞧着他,神色倒无?别的波澜。
可他没表情的样子,才?更让人感觉害怕。
徐靳倒是?一直笑?着,也不介意。
坐在他们之间?的钟黎就像是?夹心饼干,又尴尬又无?所适从。
徐靳对她的心思?,很多年以前她就知道了。
不过那时便明确拒绝,不合适。
他是?个?理智又克制的人,其实一开始相处的时候,她压根没办法察觉他对她那点儿心思?,直到她和容凌分?手后的那个?夜晚,那间?林间?小屋里,他第一次那么直白地表达他的爱意。
后来被她拒绝也不生气,再也没有?提过,待她仍如往昔,好像那就是?她的一个?梦。
出国那段时间?他也没怎么找过她,好像把她忘了,仍旧过自己的生活,唯有?那一次她随调研小组去山区遇到意外,腿疼难忍时他飞过来找她了,动用了大使馆的关系帮她去找了一次医生,回头叮嘱她要记得吃药,定时去医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在风雪弥漫的登机口道别,看雪片扑簌簌敲打着脆弱的玻璃。
有?一些东西,悄然滋生,又瞬息湮灭。
他就那样隔着几米的距离凝视着她,似有?不舍,可后来还是?毅然转身?,身?影没入廊道深处。
徐靳这?样通透的人,有?些事儿不会去尝试第二次,因为已经知道结果。
他不会像某个?人一样非要求一个?结果,非要达到某种目的。
钟黎曾经觉得他要比容凌更加凉薄,但细究起来,他俩的相遇本就要比另一段感情来得晚,有?些东西横亘在前面,没有?办法同等比较,亲情、友情、爱情……还有?同样跨不过去的阶级。
有?时候不是?不愿意去努力?,也许只是?不想一个?人唱一场难堪的独角戏。
听他们聊了会儿钟黎就坐不下去了:“这?儿太闷了,我出去一下。”
门打开,远远就能看到她一个?人去了阳台上,围着披巾、抱着肩膀靠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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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轮圆月,清冷皎洁,北风吹乱她乌黑的长发。
她也没有?去撩,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
茕茕孑立,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容凌忽然就有?些难受,情绪也敛了,不再跟徐靳较劲,觉得没意思?透了。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一杯一杯往下灌,后来徐靳见势不对把酒杯从他手里夺下来:“你他妈疯了?想胃穿孔进医院啊?!”
他也不跟他争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捞了自己的外套就去了外面。
隔着一扇玻璃,徐靳看到他用外套把小小的钟黎裹起来,钟黎回头,诧异地望着他,嘴唇翕动不知是?说了什么。
阳台上没有?开一盏灯,月光淡淡地洒照在她脸上,睫毛根根分?明,眼里蓄满担忧。
她扶着他往屋里走,他唇角勾起来,低头跟她说了点什么,她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徐靳别开视线,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夜深了,窗外的灯火依然璀璨。
麻将桌也散了,陆续有?人离开。冉文聪离开座椅出来,提议要跟他们去打球,徐靳夹着烟,低头默默翻一份资料,头也没抬地拒了:“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儿。”
冉文聪笑?道:“来这?儿是?消遣,你倒跟我装起正人君子来了。什么项目这?么重要,我瞅瞅?”不由分?说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资料。
看一眼,怔一下,还给了他,目光扫向一旁的钟黎。
可惜钟黎没有?看到他异样的眼神。??
后来他们还真去打斯诺克,都玩到半夜两点也不见消停。
钟黎靠在沙发里昏昏欲睡,肩上忽的沉了一下,抬头,是?容凌含笑?的脸。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递给她一碗热腾腾的米线。
“哪儿来的?”她不可思?议。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指指对面一帮打球的。
钟黎笑?了笑?,吹了吹热烫的碗面,可又有?些忐忑:“在屋子里吃这?个?不太好吧?一会儿味儿散开,影响别人。”
“那我们出去吃。”他笑?着站起来。
这?个?局总体来说还是?愉快的,那些应酬钟黎不懂,也不过问,但不认识的对她也还算客气。
除了冉文聪的老?婆对她格外冷淡些,其余人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离开时他们绕了条小路,因为钟黎觉得留在过道里也会有?味道,想去天台上吃。
没想到意外遇到了那样的岔子——拐角处就是?洗手间?,他们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一道凉淡娇媚的声音:“不知道,不太熟。”
有?些耳熟,似乎是?冉文聪的老?婆。
另一人似乎是?她的同伴,语气稍稍提高了些:“怎么会不知道?她之前不就跟容家那位在一起吗?说起来,当年那么好怎么掰了?听说容家那位对她特别好呢,要什么给什么。”
“好什么好?就一金丝雀,玩玩的。他们那样的人,花点儿钱算什么好?缺什么都不缺钱。”
“也是?哦。”
容凌要出去,钟黎死拉硬拽愣是?把他拽走了。
天台上。
“你干嘛不让我出去?”容凌寒着脸问她,这?气虽不是?对她,劲儿也忒大。
钟黎低头捧着米线,吹一吹小抿一口汤试了试热度,才?道:“你出去干嘛?跟人家吵架,还是?警告人家闭嘴?你能威胁人家,能改变人家心里的想法吗?”
他噤声了,扯松领带,回头烦躁地踢了脚栏杆。
“好了,你别生气了,本来就不是?很熟,我都无?所谓你这?么在意干嘛?”钟黎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语气软和了几分?,还带着几分?笑?意。
容凌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人家都那样说你了,你还笑?嘻嘻?”
“不然呢,去跟她们吵架?”钟黎依然在笑?,“人家只会当我是?神经病。”
“还是?,你会为了我跟冉文聪翻脸?”
容凌心里却?忽然一酸。
她太懂事了,也太通透,有?时候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又觉得安慰什么都没有?用。
现?状没有?改变,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跟冉文聪翻脸不至于,但回头冉文聪就过来跟她道歉了:“不好意思?啊黎黎,冬冬不是?有?意的,她那人就是?心直口快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心直口快?这?话你要不自己品品?”徐靳先开口了,睃他一眼。
手里一把牌直接扔桌上。
冉文聪尴尬得不行,去看容凌。
容凌当然更没有?什么好脸色,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讪得不行。
“我没事儿,真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还是?钟黎给了他台阶下,主动岔开了话题。
冉文聪也自知理亏,跟她聊到环能的项目上,似有?意跟他们那边接洽,卖她这?个?人情。两人相谈甚欢,气氛才?缓和了不少。
容凌去阳台上抽了一根烟。
身?后有?人搡他,他回头,是?徐靳。
“干嘛?”他皱了下眉,语气冷淡。
“你是?生冉文聪的气呢,还是?还在生我的气?”徐靳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也拨一根烟,垂着眼点了。火苗亮起的时候,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容凌心里一跳,神色却?更是?发冷,就那么无?甚表情地盯着他,紧紧的。
徐靳不吃这?套,掸下一截烟灰:“别摆你的太子爷架子,搁我这?儿,不顶用。”
“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容凌吁一口气,回头,懒得跟他争执。
他烦着呢。
夜深露重,后半夜的京城气温陡降。
长安街上车流仍然不息。
徐靳跟他并肩站着,半晌,忽然没来由地问了句:“真这?么喜欢?”
容凌面色阴郁:“你不是?明知故问?”
徐靳笑?了:“之前看你那样,还以为你打算放手了呢。”
“我放手了你好出手是?吧?”容凌冷笑?一声,睨他,眼神阴狠。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徐靳才?不惯他,笑?着继续抽自己的烟:“我出不出手取决于你的态度。”
容凌沉默。
徐靳低沉的笑?声回荡在他耳边,似真似假,像提醒,也像是?告诫:“给不了她幸福就放手,她跟我比跟你好,你这?脾气,实在太差了。跟你过日子,是?个?人都受不了。”
“你就能娶她?”他漠然着一张脸,不屑。
徐靳投来含笑?的一眼,语气是?空前笃定的:“只要她愿意。”
容凌心里突兀地跳了一下,看向他。
“半辈子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而?且,我跟你不一样,我们家上面那两位已经够顶天的了,还真不需要我这?样的废柴再去填一把空缺。”
容凌没说话,忽然就很羡慕他,活得这?样自由自在。
其实徐靳过得比他通达多了,他事事要强,什么都要揽在手里,到头来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如果他废物?一点,不去管这?些琐事儿,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但这?些事儿也就在心里过一下,他做不到。
当然徐靳也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只是?把自己过成了那样。
至少在徐靳他爸眼里,他远远比不了他两位哥哥有?出息,也不是?块拿来向上兼并的材料。
“考虑一下。”徐靳搡他胳膊。
“考虑什么?”容凌吸气,忍住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徐靳眉眼弯弯的,语气却?很认真:“你放手吧,我替你照顾她。”
“照顾她一生一世。”
容凌都气笑?了,极力?忍耐着才?没动手:“我放手你就能抱得美人归?这?么能这?四年里你怎么没追到她?”
这?厮的手段,他是?清楚的,不过对象是?钟黎就不一定了。
钟黎不是?那些女?人,而?且,徐靳大抵也不会对她用那些下作的手段。
他这?个?人,越在意越不会去碰。
容凌信,很多年以前徐靳就看出了他对钟黎的感情,绝不是?玩玩那么简单。否则,他今天的话早就提前了很多年罢?
以他们的交情,有?些东西其实不需要说破的。
被他这?样挤兑徐靳也只是?笑?笑?:“她心里有?你,我就永远跨不进去。”
第63章 娇养
其实那天回去钟黎都不是很清楚, 她到底哪里得罪过冉文聪的老婆。??
冉文聪的老婆姓邱,名旭冬,乍一读来?很奇怪, 有点像男孩子的名字, 家里往上是红色背景,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由政逐渐转入商界,虽然这些年有些下滑,在?京南一带仍算风生水起。
但说起来?, 和容凌、徐靳、冉文聪这样的家庭比起来?, 已经算是两个发?展岔道?了。
这事儿她不好问别人, 问什么都尴尬。
他们那?个圈子的, 说起来?他们才是一路人, 而她是一个外人。
她问谁去?指不定被人家反过来?在?背后当笑话?谈资呢。
这些想法她一直按捺在?心里,很少说出来?,那?个中秋节前夜的饭局里却不小心吐露了心声——
那?日提前一个礼拜徐靳就告知她, 在?京郊某个新开的度假村吃饭, 让人来?接她。
北京这些大大小小的饭店其实他都吃遍了, 这些年更不喜欢往人多名头大的地方去, 可要?说低调其实也低调不到哪儿去。
他们这些人, 去的一些俱乐部虽明面上不禁止任何人入会,但光是那?吓人的年费就令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了, 无形间已经筛选出入会的人。
钟黎其实也有不少俱乐部的会员,当年和容凌在?一起时顺手给办的,分手后就没怎么去了。
本?质上, 离开了那?个圈层没有引路人, 就像无根浮萍一样,硬是往里扎也捞不到什么资源人脉, 人家的圈子都是固定的,知根知底,不愿意跟你这号人来?往,徒然丢丑罢了。
夜晚有些冷,沿途的景色越来?越陌生。
车一直往西郊开,后来?车流越来?越稀疏,终于?赶在?钟黎睡觉前停到了大堂门口。
门童小跑着过来?躬身?开门,司机将钥匙递给泊车员,钟黎才从?车里下来?。
一双镶满钻石的银色细高跟踩在?地上,像童话?世?界里的水晶鞋,晶亮的底座托着她漂亮白皙的脚,指甲盖是淡粉色的。
徐靳本?来?在?台阶上发?消息,远处有人唤了他一声,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目光就顿住了。
钟黎今天穿了一身?银色的抹胸礼裙,细细的吊带勾挂在?脖颈上,凸显天鹅般修长白皙的颈子,鱼尾裙更显身?段曼妙,亭亭玉立,冰肌玉骨,回眸间秋波盈盈,好似冬日的冰面都会融化。
几乎就在?她下车的那?一刻,大堂里鲜少几位男士都投来?异样惊艳的目光。
徐靳无奈地下了台阶,把外套给她披在?肩上:“穿这么少就出来??你是真不怕着凉啊?”
钟黎抓着衣服跟他一道?上台阶,笑笑,不忘开个小玩笑:“我身?材这么好,当然要?露出来?展示一下了。”
徐靳笑领着她穿过架在?楼宇间的长桥,底下是干冰营造的烟雾仙境。
像是站在?云端上。
聊着聊着就说起冉文聪的老婆,徐靳说:“她跟程家那?位有点儿交情?。”
话?点到即止就够了,钟黎也不再多问。
徐靳就欣赏她这种通达敏慧和识大体?,侧目望来?时,笑容有些微妙:“但程家那?位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两人并无深交。所以,我想还是邱女士自?己瞧你不顺眼,你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太优秀了哪里得罪过她。”
钟黎愣怔不解,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过邱旭冬。
徐靳提醒她:“前年在?威尼斯举办的NBUT建筑师大赛,你不是夺冠了吗?她也参加了,据说一个奖项都没捞到,回来?就发?朋友圈骂外国人同气连枝排挤国人。”
钟黎囧囧的,没想到是这一层面的原因,实在?是意料不到。
她不知道?的是,当时邱旭冬还连发?了好几天的朋友圈,徐靳、顾西月这些圈里朋友都知道?,后来?才知道?夺冠的是一个国人,算是狠狠打脸,邱旭冬自?然怎么都看她不顺眼。
弄清楚了这一层原因,钟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才瞧我不顺眼。”她不知是感慨还是其他的语气,听来?总有几分无奈。
“身?份?你什么身?份?”
“跟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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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意挑来?一眼,逗她:“你这样说,好像我也是你的阶级敌人似的。”
钟黎被他逗得咯咯笑,眉眼变成了两弯小月牙。
徐靳定定望着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看得钟黎都不自?在?了。
在?她开口前他适时地收回了视线,她便不好再问。
进包厢的时候,容凌还没到,少数几人都出去玩了,还有站露台上抽烟看风景的。
徐靳招呼她在?沙发?里坐下,跟她聊环能项目的事?情?。前些年他在?国外时他找过她,跟她合伙办过一公司,是为了优惠政策,后来?那?公司闲置了没什么用处就给注销了。
如今倒重拾起来?,谁也不嫌挣钱寒碜。
只是,俞和平为了这事?儿曾找她聊过,一开始态度极为强硬,后来?徐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不知是说了什么,他一改之前态度,说并不违反劳务合同便不了了之了。
诸如此类的事?儿很多很多,都让钟黎感慨又无可奈何。
“明儿他要?回老家,要?不你跟他一起回去?”徐靳似是开玩笑,忽然来?了一句。
钟黎嘴里的茶差点呛住:“你开什么玩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敢?”徐靳没抬头,只含着一缕笑把玩着茶杯。
钟黎不想辩解:“嗯。”
徐靳嗤笑:“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他爸是厉害,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你知道?吧,对于?他爸那?个层面的人来?说,我们都是小辈,是小喽啰,我们这样的人,获得多少成功在?他眼里都是大差不差的,就像大人看小孩,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非要?那?么那?么出挑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你可以试试,没准他还挺喜欢你的呢。那?位的心思,谁猜得到啊?”
钟黎细想一下,点点头,能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而且他爸那?个人吧——”徐靳思索了一下,“至少脾气比我爸好多了,真看你不顺眼也不会当面给你脸色看。不像我爸,那?个臭脾气……”徐靳似乎挺瞧不上他爸,提起来?时直摇头。
可说到后面他话?锋一转,“可我爸这样的人吧,其实不算多高明,所以我也不怕他。越是他爸这样的,城府越深,越难捉摸相处,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不远不近别跟他太靠近。”
他的话?太深奥,钟黎似懂非懂。
可心里的怅惘一点儿不少-
那?晚,容凌整整迟到了两个小时,因为被他爸传唤。
大雨天,浦若山仍从?京台赶来?,载着他一路跋涉。沿途岗哨林立,威然肃穆,车内的气氛也十分压抑。
到办公点的院落建筑群前就被拦下,被要?求再次出示证件,核对后询问来?意,容凌一一回复,对方又答首长在?礼堂看电影,要?他们移步仁德堂。
一挥手,指明方向,帽檐下的面孔冰冷肃穆,并不因他的身?份而有任何礼遇。
容凌压着心里的火气转身?,二话?不说直接步行前往,车也不坐了。
浦若山一路跟着:“冷静,别跟你爸犟,吃亏的是你自?己。”
到了仁德堂的礼堂又被告知他爸回了庆阳堂。
容凌只好又转道?。
一路兜兜转转百八十回,真到了地方,他肩上已经被大雨淋湿,形貌狼狈,再没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浦若山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盖着:“快进去吧,我的大少爷,真要?冻病了。”
容凌深吸一口气,跨进了院门。
容应棠住的这院子以前是专司招待外宾的,后来?才改成了办公点,照理说按等级规格他应住去西边的几个院落,但当初分地方时他偏偏选了这一处,说更僻静,二楼书房的窗户一开出去就能看到海。这地方四?面环水,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景致极雅,细雨中更有一番情?调。
容凌在?院前的长廊下站了会儿,浦若山欲言又止,却见他已经毅然抬步迈进去。
二楼书房,他叩门两下,听到“进来?”才推门进去。
容应棠年过半百,身?形依然矍铄硬朗,身?板挺直,穿一件较为日常的亚麻布衬衫,正低头在?桌面上书写着什么。
容凌不自?觉屏息站在?那?边,静等他写完。
约莫过了两分钟,他将钢笔盖拧上、抬眼。一双与?他一样深邃湛黑的眸子,平静地倒映出他绷着脸的模样,容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绷。
他略皱了下眉,神色松缓了些:“您找我?”
周身?凌厉的气势不免收敛。
容应棠起身?,背着手站到窗前,随手给檐下的一只鹦鹉喂了些鸟食:“鹏程那?边递来?的消息,赵哲东的事?情?,你也有参与??”
“您不是向来?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情?的吗?”容凌神色不改。
容应棠这时回身?,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让他自?己看。
容凌垂着眼接过来?,越看越心惊,关于?他的行程日常,事?无巨细,尤其是关于?鹏程此次的事?件。他虽无直接参与?,却有放任的嫌疑。
“您调查我?”
“你做事?这么激进,早晚吃大苦头。”
容凌冷笑,寒着脸将那?份文件合上:“我自?有主张。”
“为一个女人?值得?”他面有薄怒。
容凌:“这是我的私事?。”
静看他老半晌,容应棠眉头皱了皱:“但愿你能处理好你的‘私事?’。”
他累了,摆摆手:“出去吧。”
容凌知道?他不愿再跟自?己聊这件事?,有万般话?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以免连累钟黎在?他心里的印象变得更差,且聂家的事?情?还无定论,略一颔首便恭敬出来?了。
临走前,不忘驻足替他关上门:“爸,天气不好,这几天你别总是开着窗了,小心着凉。”
容应棠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丝笑,没回头:“去吧。”-
后半夜,钟黎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头已经歪到一边。
徐靳让人去拿了一块毯子,走过去,弯腰轻轻地替她盖上。她颊边有一绺发?丝掉落下来?,他看到了,忍不住伸手替她别到了一边。
包厢门在?这时推开,容凌的脚步忽的顿住。
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换掉,黑发?湿漉漉贴着前额,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更有一种骇人的寒气。
不过,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脱掉了外套,走过来?。
徐靳倒有些尴尬,明明是无意之举,却有一种趁人之危的味道?。
他默默退到了一旁,看着容凌在?沙发?边小心坐下。
他似乎想要?触摸钟黎的脸,又像是想到什么,手又在?半空中悬住——他手是湿的。
徐靳也想到了这点,抽了张纸巾给他。
“谢谢。”容凌低头默默擦着。
“你爸找你什么事??”徐靳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低头喝一口茶。
容凌将擦完的纸巾捏在?手心,过一会儿,平静地说:“他知道?我参与?鹏程的事?情?了,还是因为钟黎。”
徐靳动作顿住,看向他:“你爸怎么会知道??”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这紫禁城里能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就算他不去查,旁人收到风声也会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我在?他这儿,向来?没什么秘密。”他扯了下嘴角,自?嘲一笑。
“没什么问题吧,你又没直接参与?。鹏程的事?情?,说起来?不还是赵哲东自?己作的?”
“如果有问题,我这趟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吗?他这次只是敲打我。”容凌沉着脸说,闭上眼按了按眉心,脸上倦意难掩。
徐靳不说了,只叮嘱:“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别越线,别叫人拿住把柄。”
“你这话?倒跟老头子说的大差不差。”
“关心你,你倒来?调侃我?”徐靳没好气,斜他一眼,“别的不说,聂女士到时候要?是因为儿子的事?情?发?疯反咬你一口,你可别哭。”
“谢谢关心。可您要?是真的关心我,烦劳别离我的女人这么近。”
“呦,还摆起谱来?了?看来?容叔这次没真给你颜色看。”他轻抬眉,笑道?。
容凌笑了一声:“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徐靳笑容温淡,嗤一声,踹他身?下的沙发?腿一下:“牛吧你,小心阴沟里翻船。”
第64章 娇养
钟黎睡到凌晨3点才醒, 其余人都散了,屋里只有徐靳和?容凌。
他们聊着朝阳那边某央企改制的事儿,徐靳说?他这方面人脉广, 让他帮忙打探一下要分什么部门、留什么职位, 他一侄子在里面工作,收不到什么风声?,都慌了神了。
钟黎听不懂,也不敢多听, 低头默默喝着茶。
容凌跟徐靳聊了好?一会?儿, 回头时?才瞧见她, 笑了:“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儿呢?就这么呆坐在这边等我们?”
钟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怎么会??”他撇下徐靳走过去, 坐到她身边, 下意识就去捞她的小?手。
徐靳很识趣地拿着杯子去了阳台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容凌问。
钟黎摇摇头,摇完又顿住, 似乎是在沉吟。
容凌就知道她又后?悔了, 她有时?候做事总是慢半拍, 直接叫了服务员过来, 替她做决定, 免得她在那边纠结个老半天。
他给?她点了一堆东西,送到时?, 拆了两双筷子跟她分食一碗米线。
“你也没吃吗?”钟黎好?奇地看?向他。
直觉他今天的心情似乎还可?以。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衬,领口微微敞开,袖口挽到了肘部, 露出结实的小?臂, 看?着挺随意的样子,只是不见他的外套。
——她当然看?不见, 他那湿外套让酒店的经理拿去洗烘了。
容凌只是笑了笑,不多说?今日的事情,端起那碗米线喂她:“吃吧。”
“我自己来。”钟黎不太?习惯地把筷子从他手里接过,低头慢慢挑着吃起来。
容凌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印象里,她以前很喜欢他这样喂给?她吃,会?羞涩地对?他笑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张开嘴巴,这些年在国外应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不知不觉,她很多的生活习惯都和?他记忆里那个小?姑娘不一样了。
看?着还是柔软可?欺的外表,温温柔柔的,其实已经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能过得很好?。只是他心里放不下,总觉得她不能照顾自己。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感慨庆幸,又觉得怅然若失。
那天他要留宿她,钟黎拒绝了:“还是喜欢我自己的地方,住着踏实。”
容凌将车子停在她住的小?区楼下,抬头,高层建筑几乎耸入云端,渐渐淹没在无?边的夜色里。
她以前是最不喜欢这种很高的房子的,说?自己害怕,所以那么多处房子,她住在银泰那边的时?间是最短的,那地儿最高。
那地方其实于他而言是最便利的,可?后?来他还是陪着她住去了更僻静更偏远的四合院。
他这辈子所有的迁就都在无?形中给?了她。
此后?他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女孩了。
“黎黎。”在她转身的刹那,他忽然喊住她。
钟黎诧异回身,一只手还软软地搭在背包带子上,有些懵懂地望着他。
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有两米外的地方有一盏路灯,他半张脸沉浸在昏黄的光影中,沉默中的轮廓更为立体清晰,倒显得有几分冰冷寒峭。唯有那双深邃的眼是炙热的,像永不熄灭的火。
四目相对?中,她的心忽然突突地跳动起来,有久违的回到年轻时?那种一腔顾勇的感觉。
她本以为该是道别的话,谁知他缓步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黎黎,我爱你。”
他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片雪花在她掌心缓缓融化。
她微微颤抖,心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往即将熄灭的那团火中又添了一把柴。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扰乱她平静的心绪。
到了深秋,北京的街道上一片金黄,尤其是海淀东边那一大片枫叶林,远远望去如火如荼,像燃烧的一片火海。天空是明净的蓝,甚至不挂一丝云彩。
钟黎这段时?间忙着环能的项目,每每开车经过时?目光都会?停留好?久。
万寿路那新开了一家羊肉店,老板是菏泽人,特厚道,她和?董丹丹每次去都给?盛满满一大盆羊肉,两人合力都吃不完一份。
“你都咳成这样了,就不要吃羊肉了吧?”这日,钟黎在店里跟她说?。
董丹丹已经喝了一大口汤,浑不在意的语气:“反正?也好?不了。要我管住嘴,还不如让我继续咳着。”
“医院去了吗?”
“小?毛病,去什么医院?”
“你都咳多久了?小?心变成肺炎。”钟黎皱着眉,实在放心不下,吃完饭就非要带着她去医院。
董丹丹叫苦不迭:“就中午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还要逮着我去医院?钟老师,您放过我也放过您自己好?不好??”
嘴里这么说?,还是乖乖跟她去了医院。
钟黎陪她验了血,又陪着做完小?便和?CT等一整套流程才携她回去,路上又问她有没有吃药,看?她支支吾吾的,消炎药和?咳嗽药都帮她配了点。
“以后?要注意身体,还有你的国考,也要好?好?努力,至少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落后?太?多吧。不然老师问起来,我都没办法交代。他把你交给?我,结果我这么带你。”她知道自己唠叨,但还是忍不住。
董丹丹乖顺点头:“知道了。”
她这样关心别人,谆谆教导俨然一副老师模样,回头自己却病倒了。
大早上根本爬不起来,眼皮沉重得像被502胶水黏住,胸腔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两个鼻孔都堵住了,呼吸都困难。
她坚持去了一天公司就累倒了,因为一直咳嗽,精神状态也不好?,被遣返回家里。
再次去公司时?,也不过隔了三天,但光景大为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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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环能的项目负责人都易了主,换成了叶维。
钟黎憋着一口气,从打印室出来就回了办公室,在走廊上遇到带着一实习生的叶维。实习生模样儿挺俏,见过一次,似乎是姓程。
“行?色匆匆的,去哪儿?”叶维叫住她,扬扬眉毛,心情看?得出颇好?。
能不好?吗?她刚抢了自己忙活了大半个月的项目。
身边的程京馥也朝钟黎望来,一身浅蓝色通勤制式非常得体,瞧着倒比叶维还要持重些。不过眉眼俏丽微抬,掩不住的矜傲之气。
看?向钟黎的目光倒无?敌意,只是含着一种钟黎说?不清楚的打量。
钟黎不记得两人有什么交集,当时?也没放心上,注意力都在叶维身上了。
她实在不觉得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摆明了是恶意针对?看?她笑话,钟黎觉得连敷衍都多余,微微颔首,转身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余光里看?到叶维抄着手冷笑一声?,钟黎心里更加发堵。
再若无?其事也不能否认,项目到了她手里。
俞和?平的办公室在顶楼,钟黎到门口时?整理了一下着装,深吸一口气才叩门进去。
“小?钟啊,坐。”他在招呼一个合作商,都没看?她,抬抬手示意她到一旁等。
外人在,钟黎不好?发作,只好?坐在那边等着。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跟个木头人一样杵着,俞和?平时?不时?笑两声?、愉悦而欢庆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睛,像是不断往她脸上打耳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靳发来的消息,问她是不是病了,他看?到她早上发的朋友圈了。
钟黎想起来他出差了,今天才回京。
不知为何眼眶就有些发酸发涩。
她本来是不会?跟你说?这些事情的,但这个项目,本就是冉文聪补偿给?她的,徐靳从中牵线,是动用了他的人情,结果却被旁人摘桃。
钟黎想了想,还是跟他说?明了实情。
倒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纯属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叶维,她会?气死的。
另一边,俞和?平结束谈话送走了合作商,将门关上,折返回来。
他单手叉着腰,手里还捏着一根雪茄,表情不咸不淡的,实在看?不出什么愧色。
钟黎心里愈发堵,更多的则是一种挠心窝子的气愤。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连话语都这么平稳。
钟黎掐住掌心,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听着不像是质问,可?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气音:“俞总,环能的项目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的,我忙活了大半个月,你转手就交给?叶维了。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环能的项目至关重要,政府都很关注,要是搞不好?,那可?是严重影响市容的,要是搞砸了我也没法交代啊。你病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整个项目、影响公司吧?”
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钟黎却更加气愤。
之前那些小?动作她都忍了,这一刻她真是彻底地看?清了这个人,无?非是接机打压她的平衡之道而已。参与环能那个项目的人大多都是她带着的,现在全被分给?了叶维,这是要彻底打散她手里的人。
俞和?平似乎也觉得过了,安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个项目实在太?重要了。我知道你委屈,这样吧,我把TR那个项目给?你做。”
“各种半路换,您也不怕我俩把这俩项目都搞砸了。”钟黎语带讽刺地说?。
俞和?平面色一沉,正?要发怒,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本不耐烦地看?一眼,瞥见上面的名字,眼皮都跳了跳,甚至来不及赶去外面当着她的面儿就接通了,人才往外走:“徐公子,不是您想的那样……”
双手捧着那手机,别提多郑重了。
钟黎怔了怔才明白?过来,是徐靳给?他打电话了。
她没想到他真会?过问这种小?事。
想必俞和?平也没想到。
这一通电话打了足足有十?分钟,委实超出了钟黎对?徐靳的认知。他对?俞和?平这种人,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
“黎黎,不好?意思啊,之前把项目交给?叶维主要是因为靠谱到工期问题,现在既然你病好?了,这个项目还是交给?你来做,你看?怎么样?”
钟黎真是大开眼界。
成年人的世界就这么些弯弯绕绕,明哲保身、见风使舵、利益当先……不过,钟黎这一刻确实不想再忍耐了,也觉得跟着这样一个老总没怎么前景。
也许,她骨子里还保留着曾经的那一份骨气和?血性吧。
在俞和?平愣怔的目光里,钟黎缓缓起身:“对?不起俞总,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不干了。”
事后?她打了电话给?徐靳道歉。
到底是拂了他的好?意。
“我当是什么事儿?黎黎,我们是什么交情?”他似乎是在一个饭局里,周边觥筹交错声?不绝,笑声?沉沉透过话筒传来,总有种耐人寻味的低沉暧昧。
可?她也没有立场质问什么。
因为他的态度始终维持在友谊的界限边缘。
若是过度撇清,反显得她幼稚小?家子气,也忒得罪人。
很长一段时?间,钟黎觉得她和?徐靳都维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
其实也考虑过更进一步或者逃避,但都不太?合适。
容凌的再次出现,更是打破了这种僵局。
徐靳的态度也有更微妙的转变——似乎不再甘于固守在那一条安全界限外,有了别样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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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今天的这个电话,他本可?以做得委婉一点,可?却在她发完消息后?立刻警告俞和?平,这样露骨、毫不避讳,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倒像是——做给?她看?。
钟黎没办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但是她和?容凌之间,真的有未来吗?其实钟黎心里也是一片迷茫。
她应该相信他的,但实在没有底。
“谢谢。”她掠过了这个话题,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不管怎么说?,徐靳作为朋友算是仁至义尽-
李海洋是一天后?才得知她离职的消息的,打了电话过来,跟她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然后?决定跟她一道出来单干。
钟黎很是诧异,他那么大一公司不待,要跟她出来一起从零开始。
“什么叫从零开始。认识那样的大人物,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还用在这里跟着老俞混?”他不知打哪儿探听来她和?徐靳的关系,如此道。
钟黎不太?喜欢他话语里那种暧昧的味道:“我跟他只是朋友。”
“我知道,知道。”李海洋笑着打了个哈哈,“明白?。”
挂了电话,钟黎心里仍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那个月她都在忙着成立新公司的事儿,一应手续办完,办公点选好?已经是11月份的事儿了。好?在办公地是现成的,只需要搬东西入驻。
徐靳的电话再次打来时?已经是12月份了。
“大小?姐,我又哪儿得罪你了,这么不待见我?喊你吃饭不来,电话也不接。”隔着话筒,他声?音沉沉的,带很浓重的鼻音。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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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怔了下,不好?说?明原因,因为实在难以启齿。
徐靳多精的人,不问了,转而道:“那给?我开个门。”
钟黎这才意识过来,他就在门外,怔了一下才快步过去将门打开。
徐靳拎着一箱子螃蟹站在门口,笑望着她。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湖蓝色宽松的毛衣,搭件挺潮流的牛仔裤。明明是不太?符合年龄的穿着,穿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他抬起手指轻轻叩两下门板:“不让我进去?”
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钟黎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粉色的睡衣,还带俩兔耳朵,臃肿又幼稚。
她脸窘红,犹豫了一下才往后?退开。
徐靳带的两箱子螃蟹格外大,钟黎吃了一个已经肚子鼓鼓。抬头望去,这人好?好?的沙发不坐,曲着一条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慢条斯理剥着一只。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唇边总噙着笑意,眉宇虽是舒朗的,总感觉蒙着一层阴翳。看?久了,有些陌生。
“怎么想到找我喝酒了?”钟黎在他旁边的沙发里坐下。
他拍拍地板:“坐这儿。”
钟黎迟疑着才坐下去。
他侧目看?着她笑了,扣着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跟她的碰了一下:“自在。”眼中又有几分戏谑,“倒是你,也真敢跟我喝。”
“啤酒不会?醉。”钟黎说?,“而且我喝的也不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和?他肩挨着肩,眉眼清澈分明,甚至和?头顶这盏清冷的白?吊灯一样清明,有种神圣难以侵犯的感觉。
像一抔冷水,瞬间浇灭他心里的难耐和?火焰。
他从来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这么多年,唯独对?她狠不下心肠,跟魔怔了一样。
和?容凌的关系是其次,徐靳心里知道,更重要的是他更在意她的想法。
看?着这样柔弱的人,其实却有很强烈的坚持和?烈性。
不然,她当年不会?为了容凌挡那一枪。其实他有时?候有点羡慕容小?五,女人都是过眼云烟,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做到这样。
他像一个局外人,见证了她和?容凌一路走来的往昔。这座围城,离不开,也走不进去。
徐靳笑起来,不知是在笑她痴还是笑自己。
“不提这个了。”他后?来说?,“说?说?你公司的事情吧。”
见她踯躅,他又说?:“容小?五让我问的。你知道,他挺担心你的。”
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唾弃自己。
第65章 娇养
钟黎对于自己和容凌的感情其实不想过多?置喙。
她从未怀疑过两人间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彼此的心意。所以那?段时?间她都很回避讨论这个,工作便成了很好的逃避借口。
徐靳问起来时?,她也就借坡下驴, 很自然地把话题切换到一个让她舒适的的地方。
那天的聊天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容凌打了电话过来。
这个电话只持续了几分钟,钟黎挂断后,门铃就响了。她过去开门,惊讶地看到风尘仆仆站在门外的容凌。
他的目光越过她, 在客厅里靠着的徐靳身上扫了几眼, 用平淡的口吻问:“你这么闲?不用忙投资的事儿吗?”可?面色是冷的, 冷到咄咄逼人, 语调里透着点?儿讥诮。
徐靳正掰橘子的手?停住, 勾了勾唇:“你丫的发什?么疯?一来就寻晦气。”
容凌脸色更差,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门口盯着他。
站在中间的钟黎最尴尬,忙借着弯腰替他找拖鞋的功夫打破了僵局。
她问他:“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看你肩膀都湿了。”
容凌摇摇头, 换了一副温和笑颜:“没, 下车时?遇到洒水车, 刚刚不小心沾到的。”
钟黎接过他的外套, 去房间里替他烘干了。
她的背影消失, 房门关上,容凌脸上的笑意一寸一寸消失, 脸色也一寸一寸沉下去。
他就这么慢慢走过去,眸色阴晦,直直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靳头也没抬, 疏懒地将?一双长腿架在茶几上, 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翻着打火机盖。
“你少?他妈跟我装蒜。”容凌脸色更冷,“环能的项目你为什?么要亲自插手??”
“我就该让别人欺负她, 然后袖手?旁观?”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帮,但你完全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怎么,让她欠着你,好?挟恩图报是吗?料定了她好?性子不会?把你拒之门外?大半夜的过来找她,你觉得合适吗?”他忍很久了,火气一簇簇往上冒。
他为了她妈妈的事情在外面披荆斩棘,他在她面前卖巧装好?人。
这他妈算什?么兄弟?!
“那?你努努力,加把劲把她娶进?门。要是晚了,没准我真能追到她。”徐靳笑容轻松,也不替自己辩解。
容凌的神色恢复了冷寂,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睛:“老徐,你是几个意思??在逼我吗?”
徐靳无声地笑一笑:“你猜。”
容凌也笑了,施施然在沙发里挨着他坐下,有节律地敲了敲膝盖,嘉许道:“你行。”
钟黎烘完衣服出来了,匆匆一扫,倒无她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情景。
两人肩挨着肩自然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徐靳在换台,容凌闭目养神,气氛挺和谐的。
至少?,表面上看挺和谐。
她心里也松了口气,对他们说:“我去给你们切水果。橙子要吗?还是苹果?”
“我要苹果。”徐靳率先开口,对她一笑。
容凌却睁开眼眸淡淡道:“我要橙子。”
钟黎一怔。
徐靳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算了,我无所谓。”
钟黎都要转身了,又听见容凌神色淡漠地阖上眼:“那?我也无所谓。”
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在空气之中蔓延。
钟黎默默去了厨房切水果。
他们在客厅那?里闲聊,但她也没敢再听,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关门声,是徐靳走了。
她心里松一口气,一盘水果还没切完,果皮顺着素白的指尖耷拉到垃圾桶里。
正出神,身后忽的有股大力狠狠扣住了她的纤腰,将?她顶在台面上。也就那?么前倾的一刻,她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台面上,滚啊滚滚啊滚,一路滚到了盥洗池里。
水声哗哗不停地响,在池面上冒着一团团白花。
一只腕骨劲瘦的大手?准确无误地拧上水龙头,水声立刻停止了。
钟黎不停跳动的心脏好?像也跳动得趋于平缓,但是那?种跳动的频率却越发清晰。
他伸手?解开她束发的皮筋,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垂下,又信手?掬起捞到她肩侧。低头时?,他的唇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她颈侧,伴着他的笑:“放松。”
“……痒。”钟黎红着脸小声说。
这个位置,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觉他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喷在她敏感的脖颈处,感受就越发清晰。腰里倏然松了,又倏然勒紧,竟是被剥离滑落,钟黎攥紧了桌台。
窗外是无边暗夜,云层里积蓄着水汽和闪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下雨。
那?颗削了一半的苹果还滚在水池里,因为磕碰,边角上多?了一片暗橘色的凹陷。其实?她挺想捡起来的,有强迫症,心里总想着这件事,可?偏偏身上动作的人不让她去乱想。
其实?钟黎对他算是熟悉的,但有时?候真的纠缠起来时?又很陌生?,比如他那?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探测到那?么深刻的地方。
这个人很坏,变着花样非要她出声。钟黎咬着唇,不肯吭声,觉得羞赧。
窗外滑过闪电,钟黎吓得缠了一下,只看到云层漫漫在头顶压下,真正的黑云压境。
她心里也沉甸甸的,怕得慌。
容凌咬了下她的耳垂,很满意白皙的耳垂上泛起的红晕,舌尖舔舐着,卷着,指尖挑开布料,问她是不是真的怕打雷,怕成这样,又让别缠那?么紧,都动不了了。
她是真的怕闪电,人也更加紧绷。钟黎额头的发丝都被汗液浸湿了,站得都发酸了,指尖攥得发白,无力地往前倒去。一根一根逐渐充盈的感觉,将?她的心里的空虚和惘然都填满了。
两条纤细雪白的手?臂都有些颤抖了,转过来,无力地搭在他肩头,承接他疾风骤雨般的吻。
吁吁喘气,她眼睛跟水雾似的,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偏又那?么拿人。
“站不稳了。”她声音竟有些软得出奇,像是求饶。
“累了?”他扶稳她,岔开腿儿,让自己略矮些,让她不至于站得那?么吃力。
她点?点?头,眼中都含着泪了。
“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他语气幽幽的,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盯着她,拨开她的发丝,吻又如雨点?般落下。腰下的软玉虚拢着,还未关壳,他偏又吻得这样悠然,她被吊得不上不下。
钟黎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靳都跟你说什?么了?”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在钟黎的惊呼声中,猛地将?她抱到了台面上。
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瓷砖台面,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钟黎这个时?候才深刻意识到,他的手?臂是真的长,就这么懒散地支在她两侧,她都感觉自己是小小的一团,只能蜷缩在他怀抱和台面的尺寸之地。一根一根的手?指,骨节分明。
上面有凸起的青筋,偾张、虬结,往上,喉结被毛衣领子包裹着,微微凸起的那?一点?滚着着,愈发性感,透着熟男的性魅力。
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不该联想的一幕幕。
钟黎想要往后退,手?不慎磕到了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又将?狭窄的厨房填满。钟黎不敢去看他,却也能感受到他慢条斯理却坚定的动作,腿儿被迫弓起,又无力垂下,搭在了他坚实?的肩上。
“啪嗒”一声,厚重?的拖鞋掉到了地上,听来是这样得触目惊心。钟黎只能被迫往后仰倒,他修长结实?的手?臂扶正她:“小心点?儿。”
她脸愈发红,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这让她有种悬在半开的局促感,不由自主开口:“没跟他说什?么。”
“他大半夜来找你,你也就真敢开门?他要是弄你呢?”他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沉沉的语气,脸色阴冷得可?怕。
钟黎咬着唇反驳:“三哥才不是那?种人。”
“三哥,叫得挺亲热啊。”他呵得一声笑了,攥住她的腰肢。
钟黎吃痛下惊呼一声,呜呜咽咽地骂了他一句。
“淫者见淫。”钟黎声音破碎地咬着牙,蹦出音节。
容凌笑了,停下来捞起她倔强的小脸:“看来还不够,还有力气骂人呢。”
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噼里啪啦打着玻璃,一直这么恼人。
钟黎想,她最讨厌下雨了。
他接到电话后看一眼就接通了,将?睡衣给她盖好?,拉链一拉就去了客厅里。接完回来,她还瘫在那?里不动,脸颊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看到他,她无力地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又垂下眼,一个人生?着闷气。
他失笑着小心地抱起她,心情很好?地将?她抱去了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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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还亮着,是电影频道。他扶着她那?半截纤腰坐下,难免磕碰到,钟黎红着脸往前挪。
余光里忍不住回头去瞥他,心里就有些怄。他气息平稳,衣衫都没乱一下,若是忽略往下的狼藉坦荡,恐怕真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明明什?么都做了,坦荡得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只有她这么狼狈,接个吻都快喘不过气了。
怪不得他以前常嘲笑她,吻到一半停下来提醒她:“唤气。”
神思?还晃荡着神游天?外,忽然被往上微微一提,钟黎的惊呼声还没出来,猝不及防的又发生?了。她惊惶地撑住沙发,避免自己往下掉,但还是难以避免。
他的吻又追上来,落在她的蝴蝶骨处、背脊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雪白的脊背纤薄明晰,分明是很瘦的,却又并不骨头突出,光滑的皮肤下包裹着淡淡的皮脂,骨肉匀停,实?在是黄金比例。他像是欣赏艺术品似的吻着她的皮肤,钟黎一阵阵战栗。
“你变态,你变态,都说不喜欢这样了。”她大声控诉,可?惜收效甚微。
容凌揽着她的纤腰继续吻她,钟黎只能被迫坐在那?边,被摧残,被挞伐成酥软的一团。
她在他怀里,可?不就是柔软的面团吗?被任意地揉扁搓圆。
她时?常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
都说了她不喜欢这样了,反正不是他承受,他无所谓呗。
不知多?久多?久,终于结束了,他去拧了热毛巾回来替她擦拭。
她烦躁地将?枕头压在脸上,懒得去看他,因为他的离开,沙发往下凹陷的弧度逐渐向上回原,可?沾湿的料子却怎么也恢复不了了。尤其是这沙发是布艺的,她忽然后悔当初没买皮质的。
“这下真得换了。我之前不跟你说过,我那?儿有一套新的吗?改明儿给您送来。”他看到,轻笑出声。
她往里翻了一下,背对着他,不想跟他讨论这种事情,心里的烦躁更多?了。
雨停了,窗台前那?一盆玉兰都被打湿得不成样子,不少?花瓣零落在地。
可?有人爱惜花蕊,不忍被风雨摧残彻底,将?之剥开,花瓣算是完全绽放了。红艳艳的蕊心,和白色的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也像是被窗外的雨打湿,淋漓浸透,颤巍巍像是要随风落地。
容凌唇安抚似的落在她脖颈处、背脊处:“忍着点?儿。”
冷白的灯光将?她雪白的背脊映照得愈发洁白无暇,跟上好?的白瓷似的,该丰的地方丰,该窄细的地方细,连那?一道缝隙也是紧紧闭合的,腰线弧度流畅往下,形成完美的曲线。
容凌深吸一口气,压住又有起伏倾向的呼吸,不忍再摧残她。那?种温度和紧炙已经充分体验过,无需多?谈,小小的钥匙孔很难匹配不符合尺寸的钥匙,这是一个道理。
快凌晨时?,又开始下雨了,且不是濛濛细雨,而是排山倒海般要将?城市吞没的雨势。隔着玻璃可?以清晰看到,窗外骤雨不停,天?地间都被蒙在一层浅灰色的水汽中,视野模糊。
北京这晚的这场雨下得挺及时?。
至少?,被雨势堵在她这儿的容凌是这么觉得的。
他抬头望着窗外的寸步难行的车流,忽的提了下唇角,舒朗笑了。
钟黎出来时?,他慢条斯理地坐在那?边掰着一只橘子,腿很松弛地岔开着,剥到一半,不忘用脚尖将?垃圾桶娴熟地勾到面前,将?擦了手?的纸巾连着剥下的橘子皮一柄扔进?。
冷光灯此刻换成了暖光,在他身后晕染出一层橘色的光晕。
他的头发是细软的乌黑,垂着眸子默不作声的时?候,冷白清瘦的脸瞧着有些不苟言笑。
但其实?,他微微眯起眼睛的时?候最可?怕,尤其是一动不动盯着一个人时?,有种山雨欲来的迫人威势。
但也是俊美的,这样冷白的皮肤,乌黑的眉眼,回首望来时?宛然一笑时?鲜活夺目的恣意神情,如工笔勾勒般不可?思?议。
钟黎无意间便有些沉醉,都忘了过去,手?里的毛巾捏了又捏,都渗出了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要站那?边盯着我看多?久?”他声音里俱是浅浅笑意。
也不需抬眼看她,钟黎的脸已经红透。
她在心里暗啐一声,走过去将?毛巾递给他擦手?。
递过去时?像是想起什?么,不忘提醒一句:“放心容公子,这是全新的。”
“让我用你的也行啊,我不嫌。”他悠然调戏她的口吻,擦完手?抬眸时?,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这人天?生?一副静若处子动若雷霆万钧的面孔,动静皆宜,不笑和笑时?两副面孔,却也是截然不同的风采。
钟黎受不住被他这么紧紧盯着,移开目光:“我嫌弃。”
望着她脸上别扭和还未消散的热意,他笑而不语,欠身点?一点?茶几:“给我续杯茶。”
钟黎怒了,瞪他:“真当我是佣人啊?!”
他一点?儿不自在的意思?都没有,人自在地往后靠,跟她讲道理:“客随主便,我是客,你是主,应该谁招呼谁?”
钟黎气愤地去了厨房,拿来水壶给他倒水。
水声清晰,在彼此之间奏乐。
钟黎倒水的时?候自然地挨得他极近,稍稍抬头,他冷峻静谧的面孔就近在咫尺,眼眸微眯,有那?么一瞬她好?似被鹰隼盯住似的,心里不由一跳。
好?在他很快敛了神情,镇定如往常。
钟黎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没多?想就拿起来接通了。
屋里很安静,沈斯时?愉快的大嗓门很快透过话筒传递过来:“黎黎,你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男孩声音清越好?听,透着满满的朝气和愉悦。
掩不住对她的喜欢和依恋。
容凌的笑容敛了,唇边有一丝轻讽。不过下一秒又恢复如初,垂下眸子,神色漠然地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茶。
钟黎下意识去看容凌,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收到了。你是在拍戏吗,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他一拍脑袋,笑道:“你瞧我这个脑子。这大半夜的,不打扰你了,我明天?再跟你说,你先休息。”说着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就是莫名诡异。
钟黎看向容凌,将?手?机叠在掌心:“他就是这样,跟个小孩子一样。”
容凌神色淡静地点?点?头:“嗯,看出来了。”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
钟黎有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又被他冷漠的神色劝退了。
钟黎咬了下唇,回到厨房把果盘清洗干净。温热的水流滑过手?指,她心里却冷寂一片,讷讷的正有些茫然,头顶倏的落下一道高大压迫的身影。
她回头时?的惊呼被他骤然落下的吻堵住。
整个人被翻了过来抵在台面上,腰也在他的掌控中了,他就这么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台面上狠狠地吻着她。
后来揽了她的腰猛地抱推到台面上。
骤然失重?,钟黎心慌地抱紧他,人还是半仰着往后倒,欲坠不坠的。
她心里也乱得很,偏偏他还要在她耳边吹气:“这么紧张干嘛,又不会?掉下去?”
第66章 娇养
钟黎实在被折腾得够呛。从厨房到客厅, 从客厅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到阳台,像永远不会退却的涨潮。
浅蓝色的被单盖住了身子, 只?露出一双莲藕般白皙纤细的胳膊, 头发海藻一样铺满枕头。
累得狠了,睡得也长。
她醒来时去翻手机,发现沈斯时又给她发了消息,说要来看她。
钟黎头大不已, 再?次跟他说明不用这样, 他们只?能做朋友。
他支支吾吾地?说, 朋友就不能来看她吗?简直无解。
男人有时候执拗起来, 根本没辙。
“给前男友发消息啊?”身后传来容凌的声?音,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已被他捞过去。
这喧宾夺主的架势,让人简直无话可说。
钟黎将被子往身上提了提, 翻身过去。
他光着上身靠在?床头翻看她的手机, 面上平静, 还带那么?一点儿戏谑, 不时点评两句:“还挺执着。”
“你这么?随便翻看别人的私人信息好吗?”钟黎泄了气。
“什么?别人?我们什么?关系?怎么?能是‘别人’?”
“我们什么?关系?”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愈发觉得他脸皮厚起来简直堪称恬不知耻。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崇拜他呢?真是瞎了眼。
现在?看,皮相气度确实是极佳的, 可也就那样了。
毛病一堆。
容凌从后面抱着她,坚实的臂膀紧紧环住,低头就亲了下?她的耳垂, 满意地?看到她脸颊通红的样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钟黎受不了他了, 起身穿衣服:“我还要去公司。”
“我送你去。”他殷勤地?帮她拿衣服,替她将袜子穿上、提起来。
钟黎静静地?看着忙活的他, 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容公子也会伺候人?
替她穿完,他仍半蹲在?那边,仰头:“宝贝,你怎么?这么?美?”
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眸明亮而炙热,像是情不自禁。
钟黎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唇没吭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笑了,眉宇舒展。
容凌开他那辆车送她到公司。这一带是繁华商业区,高架两旁高楼林立,成荫的绿树稍稍隔绝了白日的喧嚣和吵闹。站在?54楼的写字楼顶办公室朝下?面望去,世贸中?心?的繁忙一览无余。
容凌站在?落地?窗前喝了口咖啡,回头问她:“这地?方这么?吵,能习惯?”
“你要拿你们中?河那种庞然大物比,那当然没得比了。”钟黎的办公桌在?南面靠窗的位置,早上的阳光正好有一半洒在?角落里的桌上,打?出一道金棕色的光痕。
她目不斜视地?整理着资料,并不因为他在?这儿而有什么?不习惯。
容凌看了她会儿也发现了,笑:“做了老板就是不一样,镇定多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钟黎知道他在?调戏自己,懒得理他,把自己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打?印了一份,又让董丹丹替她传真过去。
董丹丹进?门时也看到容凌了,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容凌很?大方地?让她看,还对她笑了一下?,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董丹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携着文件出去了。
不忘替他们将门关上。
“你今天没事?儿?”钟黎看了会儿文件,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大事?。”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本想抽根烟,都摸出来了又想起这是她的办公室,又收了起来。
钟黎却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你有话就直说吧。”
容凌很?诧异于?她这份察言观色的能力,笑觑她:“黎黎,你是现在?看人准呢,还是对我特别了解?”
钟黎面色无波澜:“没事?儿就请你出去,我还要工作。”
“别急着下?逐客令,我保证,我接下?来的话你肯定感兴趣。”他也不在?意她的冷脸逐客,仍是定定地?望着她,像是望不够似的。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人是极镇定的,让人很?难联想到他失意疯狂时的样子。
但不管是哪个样子的他,终究都是他。
钟黎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说吧。”
容凌这才正色道:“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钟黎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桌上,又咕噜噜径直朝桌下?滚落。
她心?烦意乱间,都没有伸手去够,待它掉到地?上,容凌才走过来弯腰替她拾起,轻轻地?搁到了她手边。
他仔细看她会儿:“我跟她聊过了,她想要见见你。”
钟黎犹觉得像在?梦里似的:“……她愿意认我?”
“当然,她很?爱你。只?是,当年因为家里人反对才跟你爸爸分开。黎黎,她很?爱你的。”容凌神情自若地?说着昧良心?的话,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力量,“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子女的母亲?”-
约定见面的日子定在?12月初。
之?所以隔得这么?远,一是钟黎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见她,近乡情怯,有些踯躅不前。二是那段时间公司刚刚挂牌,她忙得脚不沾地?。
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太早,那日起来,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的车辆明显比往日稀疏,到处银装素裹,门口的槐树枝上还挂着冰凌子。
钟黎换了新衣服,把自己裹得非常严实,路过水果店停下?,进?去买了一篮子草莓。
草莓一颗颗饱满而红艳,一看就是当季最新鲜的,齐整地?排满圆形的篮子。
钟黎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辗转了一晚上的忐忑和不安被即将见到母亲的喜悦冲淡。
地?方在?后海那边的一处胡同里,二楼茶室雅间。
云团木桌,茶香袅袅,壁龛里嵌着精致的梨花木雕刻摆件。
聂歌保养得宜,一身蓝丝绒套装尽显华贵雍容,只?是,一成不变的面色看上去稍显沉郁严肃,勾调上翘的眉眼也因为年岁上来后而有些耷拉,静坐在?那边就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坐她对面的贵妇人和她年纪相仿,却是笑靥如?花:“当初你为了嫁进?赵家,不是铁了心?要跟这个女儿划清界限吗?怎么?现在?倒想着认女儿了。那你在?赵家……这不是很?难做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儿子不争气,受制于?人,只?能我这个做母亲的去伏低做小地?求人了。”聂歌抬起茶杯看了会儿,面色更加沉郁,却又有一丝复杂挣扎在?眼底闪过。
不过太快了,旁人无法?看清。
包括对面的美妇。
“东子真的出事?儿了?他不一直挺谨慎的吗?”
“谨慎什么??急功近利,自以为有家里兜底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做,现在?出了问题一个个全都跑了,他那些所谓朋友,你看有一个愿意拉他一把的吗?不落井下?石坐收渔利就不错了。”
“可你真认了这个女儿的话,你在?赵家怎么?办?不是更难办吗?”美妇忧心?道,“因为东子的事?情,你公公和婆婆本来就对你颇有怨言了吧?要是还认过来这么?大一个女儿……”
“再?说吧。”聂歌提了下?唇角,不无讽刺地?说,“少不更事?犯的错误,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承担,认下?这个苦果。”
“我当初就劝过你,跟一个只?有脸什么?都没有的男人结婚怎么?行?下?嫁就没几个有好结果的。你要是听你家里的话,当初跟许家联姻就好了,哪里还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陈年旧事?,别提了。”
钟黎站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
手里那篮子草莓攥得很?紧,久到塑料把手上的花纹已经嵌入她皮肉里,她才恍然回神。
钟黎走出茶楼,忽然觉得冷。
抬头望去,原来是下?雪了,整片天空都是雾蒙蒙的。
洁白的雪粒子洋洋洒洒地?飘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很?快消融。
她后知后觉地?哆嗦了一下?,捏着手里那篮子草莓走入了漫天的风雪中?。
其实她那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是本能地?想离开那座茶楼。
容凌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来的,问她陪她妈妈喝完茶了吗,都聊了些什么?,是不是考虑要搬去跟她妈妈住。
钟黎捏着手机没有吭声?。
他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声?音变得急促而焦急:“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容凌。”她笑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却好像滚轮里掺着砂石一样沙哑,“你骗我,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容凌噤声?了,那一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在?想要怎么?继续诓骗她。
然而她已经不是刚认识他时那个19岁的女孩了,她能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回去的路上,她脑袋空空的,都忘了要打?车。
等?她准备拿出软件想打?车时才想起来,原来她开车来了。
钟黎拍一下?脑袋,真笨。
又默默地?转身,朝来时的路跋涉而去。
空无一人的雪地?里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深一步浅一步在?积到膝盖那么?深的雪里慢慢挪动着,像只?笨重又执拗的小企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风雪吹乱了她的发丝,视线受阻,连影子都是缥缈的。
容凌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孤独的一幕。
好像她在?这个世界之?外,一个人独享这一份清净和安宁。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雪天路滑还差点摔了一跤,奔到她面前时,她一副受惊抬头的怔忡模样,傻呆呆的,看得他来气。
“你不会撑把伞吗?”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遮在?头顶,不由分说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憋得通红:“……你搂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该!”他咬着牙,真是气。
气自己安排得不够妥当,气她这么?不爱惜自己。
那一瞬酸楚到极点,心?脏的地?方一阵一阵的绞痛,莫名想起很?多年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跑出去,尤其是跟他吵完架的时候。
有一次夜半的时候,刚吵完他就后悔了,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他披了件外套就出去找她,遍寻不到,就差把整个三环翻过来了,结果回来时发现她一个人蹲在?楼下?的花坛里抱着膝盖发呆。
他气得就想把她提起来抽一顿,问她为什么?打?电话不接,知不知道他很?担心?啊。
她眼睛红彤彤地?望着他,别过头去,不看他。
他又气笑了,心?道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啊,脾气比他还大。
第67章 娇养
阿姨再次打来热水, 容凌蹲跪在沙发?边替她?擦拭着?,把她?一头漂亮的头发搓成了“金毛狮王”。
“好了,你放过我吧。”钟黎把他手扒拉开, 烦闷地将自己缩进沙发?内侧。
“嫌我烦?在雪里走那么久, 你也不怕自己冻死。”他把毛巾掼到一边,沉着?脸坐下。
钟黎被?他严肃的态度唬住,老半晌,小?声嘟哝:“哪有那么严重??”
回头看他, 他脸上阴云密布的, 是真?生气。
“……对不起。”她?声音更小?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着?凉了, 脑子也迟钝些, 不似从前那样鲜活生气,怼他的劲儿?也没?了。
容凌没?好气地瞥她?:“道?什么歉?我又不是生你气。”
“那你生谁气?”她?凑过去,软软的身子贴住了他。
从前就知道?她?生得美, 但那会儿?还有婴儿?肥, 美则美矣, 总有些肥嘟嘟的, 感觉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孩, 后来越长越美,哪怕毫不修饰也能让人呼吸滞塞的那种性感明丽, 无?法用言语述尽。
这样近的距离,面上也没?什么毛孔,白瓷釉色不过如此, 不加描摹的乌黑眉目、挺巧而小?巧的鼻子、红艳艳沉甸甸的唇瓣……像是往上描绘的仕女图, 鲜妍到勾人魂魄。
她?身上有雪的气息,干净清冽, 也像是香水味,很淡很淡,混着?一点儿?甜腻的草莓香。
他呼吸一滞,觉得有团火在那个地方不停蹿,往下三路去。
钟黎也静静地望着?他,手捧上他的脸,坚毅的轮廓就在她?细嫩的掌心游移,勾得她?心尖儿?一跳一跳的。
还未有什么明显预兆,一切好像已经?失控。
分明是这样悲戚而严肃的氛围,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又变成这样了。钟黎事后想?,可能是那会儿?她?的情绪大开大合,太难受了,急需什么来填满,来宣泄,也可能他是她?本?能依赖信任的人。
她?眨了眨眼,手又按在他搁在膝盖的手上。
他微微动了动,眼神变了。
分明也是幽深如墨潭般的眸子,一瞬间褪去了蛰伏的假象,有什么正在苏醒。那种直截了当的炽热逼视,一瞬间撞入她?眼底,钟黎有点后悔,手往后缩了一下,忽的被?他反扣住。
“轻点儿?,疼。”她?抽了一下手。
感觉他扣在她?腰里的动作也很用力,是真?的有什么在苏醒了。
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
她?从他漆黑含笑的眸子找到了对应的答案。
心脏上下跳得猛烈,像是在坐电梯,也像是过山车,几乎是他扣着?她?的腰往上提的瞬间,她?人也像是过山车一样被?抛起来。
带着?热意的唇同一时间封住了她?,将她?的呼吸也一并吞没?,照例用强势又不失温柔的节奏缓慢地吻着?她?,将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吞噬。
窗外是一片茫茫雪色,白皑皑的雪景和?漆黑的夜色好似融为一体,仍有新雪在不住往下飘落,悄无?声息覆盖着?这座城市。夜晚的北京,灯火璀璨,寂静无?声。
除了一开始本?能地反抗了一下,钟黎就放弃抵抗了。
或者说其实她?本?来也不想?抵抗,任由他抱在膝盖上不轻不重?地吮吻着?,两片唇如被?挞伐的花瓣一样碾来碾去,面颊飞红。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清冷的月色照进室内,在昏暗的地板上映出流动而稀薄的光。这种视线下,不着?什么的两人看上去更加坦诚,钟黎红着?脸别开头,将方才挽下的毛衣扔到沙发?角落里。
其实这座屋子四面有两面都是玻璃,视野非常空旷,此情此景却增加了心里的灼烧感。她?的手有些冰凉,覆在他肌理紧实的脊线上,很快摩挲着?捂热。仍坐在那边望着?他,小?脸通红。
她?眯起眼,像什么深陷的小?动物,雪白的肌肤总有种清冷的感觉,让人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狠狠捂热。
“喜欢雪?”他问她?,拨开她?海藻般稠密的发?丝,撇到她?脑后,让雪白的肌理更加一览无?余。
她?羞涩地红着?脸别开脑袋,不吭声,坐久了有些累,略往上提动了一下。
他眉头一紧,握着?她?的手也倏得一紧,有什么被?牵动因拉扯而束缚得更加紧裹,心里也跟着?往上狠狠一跳。
“别乱动。”他手按住她?的脊背,把她?狠狠禁锢在身上。
她?面上的红晕和?唇上的颜色一样鲜艳,与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双眸好似蕴着?盈盈水波,欲语还休地望着?他。双臂是那样纤细,与身后纷纷扬扬的大雪一样清冷,令人着?迷。
月光笼在他身上,看久了,他清冷的眉眼渐渐的似乎也被?映照出别样的热意。扣着?她?腰间的那只手,也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而更加收紧,人也欠身往前,禁不住往前。
肌肤的颜色几乎与窗外的雪色融为一体,是这样好看,好看到靡丽。
吻到一半,钟黎捧着?他的脸,用笔尖摩挲他的耳垂,呼吸像是叹息,逼得他身体绷紧,她?掌心的背脊也在那一刻收紧,像是一场无?声的乐章到了至高的那个点儿?,即将收尾。
真?是好喜欢。她?定定地望着?他,两人贴得呼吸都在对方面上,缓缓熨帖着?皮肤的温度,有些地方也忍不住锁紧,将深埋着?的买一寸的抖动和?节奏都感受得更加清晰,她?心里无?声地叹息。
真?是好喜欢好喜欢。
就在他松懈仰靠入身后的沙发?里时,她?扑到他身上又捧起他的脸,唇沿着?他滚动的喉结往下吻,他微微颤了一下。
略微起伏的那一点如珍珠,在舌尖滚动时渐渐多了热意。原来男人和?女人这儿?一样,一样容易被?勾挑。
她?咯咯笑,像只小?狐狸一样仰起脸,得意洋洋地望着?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眸底暗沉,说不清是冷笑还是别的,总感觉有些威胁,她?想?要逃脱时已经?来不及了,同样的小?珍珠也被?捻住,只是还带一点儿?更重?的按压,虽是快慰居多但仍带几分钝痛。
与此同时,唇也被?压到一个弧度,他的舌尖钻入她?口腔里继续索取。
她?小?脸皱紧了,在他停顿离开的间隙说疼。
“那你还使坏不?”他冷笑,松开了她?。
钟黎不愿意吭声了,说到底,这是她?自己作的。
这么一闹腾,她?对白日的事情倒没?那么介意了,至少,情绪平稳了许多。
容凌去外面抽了一根烟,回来时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算了吧。”钟黎想?起在茶楼包厢外听到的那些话,疲惫地摇了摇头,“强扭的瓜不甜。”
“你要是想?,我可以让她?来求你。”容凌脸色更加阴沉。
钟黎却抓住他的手摇一摇:“你别老板着?一张脸了,人家也不欠我的,算了。”
这话也不是虚的,她?是真?这么想?。她?早过了年少时各种想?要妈妈的阶段,已经?过了那种为了点儿?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年纪了。
有些东西不能强求,没?了也不影响正常生活。毕竟,这世上谁没?有谁不能活?
既然她?打心底里不想?认自己,又何必上赶着?让彼此都难受尴尬呢?
不如各退一步,各过各的的,还能维持一些体面。
而且,至少那也是生过她?的母亲,钟黎并不想?看到她?因为她?在赵家变得处境尴尬,这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必?
“就这样吧。”钟黎说,“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谢谢你。”
容凌无?声地望着?她?,手抚着?她?的脸颊,心里寂静无?声。
钟黎拉住他的手,把脸颊往他掌心又蹭了蹭。可能是累了,她?眉眼柔顺清丽,全然放松的依赖和?乖顺。
他心里好似下着?一场雨,如今又云销雨霁,那些翻滚的恨意和?戾气都烟消云散。
她?是他那些年遗失的一根肋骨,本?以为没?有她?他也能过得很好,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她?承载着?他的喜怒哀乐,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翌日起来雪停了,钟黎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他陪着?她?去堆雪人。
容凌觉得她?有时候太多奇思?妙想?了,说风就是雨,让人想?要把她?的小?脑瓜子撬开来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但他挺乐意的,虽然面上不咸不淡地说:“既然你想?去,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算了,你不愿意就不勉强了,我找徐靳去——”说着?她?不忘拿眼角瞟他。
容凌要笑不笑的表情,显然,一秒识穿了她?这蹩脚的激将法。
“不吃醋了?”她?歪着?脑袋打量他,眼里都是戏谑。
容凌神色淡漠地望着?她?,分明也没?有多严厉,钟黎忽然就缩了缩脖子,站正了——到底还是怵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吧。不是想?让我陪你堆雪人吗?”他的声音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像春风缓缓拂过山岗。
钟黎好似陷入他墨潭一样的眼睛里,不能呼吸了。
他本?来都转身要走了,见她?没?动,回身多看了她?一眼。
也不说话,手径直牵住了她?,宽大的手掌将她?那只小?手紧紧包裹,是温柔而强大有力的包容。
钟黎几乎是他拉着?往外走的,那一刻,手脚都挺被?动的,因为所有的触感都在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上,那样温柔、温暖,仿佛回到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牵着?她?带她?走入风雪中,在广场上给她?堆雪人。
她?也跟着?他走入漫天的风雪,却忘却了严寒,孤注一掷。
第68章 娇养
沈斯时是年前那?一场雪落幕后知道钟黎和容凌在一起的, 起因?是容凌用?她的手机发了他们那?日打?雪仗的照片到朋友圈,恰巧被他看见了。
事后想起来,钟黎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那?天?雪下得挺大, 停了后路面上?的积雪足有膝盖那么深了。
钟黎哈一口气, 搓了搓手,忍不住又将小手插入羽绒服衣兜里,回?头,容凌已经有模有样地堆起了雪人的身子和脑袋。
堆雪人他是行家, 钟黎曾和他一块儿堆过, 结果发现自己连基础的比例都很难掌控。
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就鼓励她说, 熟能生巧, 多练练就好了,他小?时候和徐靳经常一块儿打?球、堆雪人、滑冰什么的,都习惯了。
“你们一般在?哪儿玩啊?”钟黎挺好奇的。
他很少跟她说家里的事情, 也很少跟她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时候一开?始住在?大院的家属院里, 后来我爸升迁后, 又?跟着他住去官邸, 他升上?去后, 也在?京台的庆阳堂住过。我爸跟我妈是二婚,一开?始就是政治联姻, 没什么深刻感情吧,我妈不习惯这边的气候,结婚后就跟着我舅舅回?南京了……”
“我爸工作很忙, 我平时都很少见他, 逢年过节会跟我爷爷奶奶一起过。”
“你懂的,他那?样的位置, 我接触到的人都是那?个层面的,从小?到大,我这人脾气一直不怎么样,他们都说我的脾气像我妈。”不过后来步入社会,多少还是收敛克制了些。
加上?他高傲的性格,一般也懒得在?一些小?事上?跟人计较。
不熟悉的外人眼里,他倒是矜雅持重得很。
“明白?。”钟黎点点头,忍不住笑着揶揄他,“世子爷嘛,眼界高着呢,合该有点儿脾气。”
他都笑了:“取笑我呢,你这个死丫头,信不信我把你扔护城河里。”
钟黎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这么幼稚的动作,搁旁人身上?肯定是不能看,可她做来就是这么自然,娇憨而可爱,毫不做作。
容凌很难诉说自己这长达八年以来对她的痴迷是因?为什么,可能当年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冥冥之中有些事情的发生。
她像一只翩跹振翅的蝴蝶,打?乱了他沉静如海的生活。
也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压抑的喜怒哀乐,让他快乐的同时也让他痛苦。
他那?时候想,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小?丫头。
明明看着柔弱可欺,可脾气固执耿烈着呢,有些事情上?一点儿也不肯服输。
他和程京华同窗几载,也算有些交情,虽无恋人之间那?种火花,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和战略伙伴。如果没有遇到钟黎,他可能会跟她在?一起吧。
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很难有爱,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命运半点儿不由人,相濡以沫、同进退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男人是狩猎型生物?,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程京华天?生对他缺少那?种吸引力。
“她很漂亮,很有气质。”堆完雪人,钟黎隔着厚手套轻轻拍了拍雪人的脑袋,忽然说,“这名字听着也很霸气,肯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容凌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语气里有点儿别扭的醋意。
他跟看见新大陆似的:“是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本人比电视上?还美,174的身高,比你高这么多。”他伸手跟她比划了一下。
钟黎气愤地瞪过去,结果瞥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笑意,怔了一下,又?别扭地扭开?脑袋。
容凌把她搂进怀里,笑意加深:“她美不美跟我没关系,我只喜欢你。”
“我眼睛里只有你。你懂吗?”
这样肉麻的情话,换一个人来说肯定是油腻到不行,但他不一样,他这样骄傲而自信的人,从来不会纡尊降贵地说这些话的人,偶尔说一些倒也情真意切得很。
他乌黑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清晰、明澈,像他的笑容一样。
有时候觉得他很复杂,但有时候,其?实他也很简单。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h?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当年分手时就该一刀两断,不会给她钱又?给她房子,给她买基金又?替她张罗铺路,冒雨去求王院士收她为徒,也不会在?午夜梦回?时喝醉了给她发短信,又?在?下一秒撤回?,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这么高傲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自然也明白?他的担忧,收下那?些以安他心,转手又?把钱捐给了希望小?学,只希望这些前尘往事不要再羁绊她。
那?时候,真的决定各自安好,不要再见了。
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他这样万般执着,任是铁石心肠,也难以不动摇。
钟黎后来要拉着他要他说他的事儿,容凌就有些苦恼:“小?时候的事儿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很多都记不清了。”
“那?就挑你记得请的说。”
“好吧,你想听什么?”
“你跟我说说你跟你爸的事儿,还有你上?面那?几个哥哥姐姐的事儿。”
“我大哥你知道啊,他是省厅的,明年可能会调回?京来,他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老二天?天?跟我作对,不提也罢。”他一脸晦气。
钟黎都笑了,难得看他吃瘪,忽然就对他这个二哥特别感兴趣,要他说。
可他实在?不愿意说,简单评价一句“深不可测的老狐狸”就不愿再说了,显然跟他这个二哥的关系不怎么样。可再不怎么样,也是一家人,斗来斗去有个底,不然老爷子就要过问了。
至于他爸,根本不会管小?辈之间的这些小?龃龉。
他爸跟他大哥才是一个道上?的。
“我还坐过军办的战机,从京台上?面飞过。从上?面往下看,那?湖真绿,就像翡翠玉石一样。我小?时候还喜欢在?仁德堂看节目,有时候跟徐靳去后海那?边溜冰。有一次好险啊,碰到个窟窿,差点从冰面上?掉下去,还好徐靳拉住我,死命把我往上?拖。你不知道,我当时真怕那?窟窿一下子裂开?,我俩一块儿掉下去,那?我俩就全完了。”
“你们关系这么好吗?”钟黎若有所思?。
容凌忍着笑,指腹摩挲她的脸颊,将她垂在?肩上?的乱发温柔地顺到脑后:“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钟黎声音软绵绵的:“但我不知道你们关系好到这种地步。”
他跟侯应祁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听着并?没有他和徐靳的关系好。
怪不得那?时候徐靳那?样越界,他也能忍。
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就翻脸了,哪怕徐靳家世也不差,他才不惧,更不会给他留情面。
不过钟黎也看出?来了,他很重感情,不管是对朋友还是亲人。
“好了。”他笑着拍了一下手。
钟黎回?头,没想到闲话的功夫他就把雪人堆好了。
白?白?胖胖足有她腰部那?么高,脑袋上?扣一个铁通,胡萝卜鼻子和西红柿眼睛也装上?了,活灵活现的。
“厉害。”钟黎竖起大拇指夸奖他。
容凌苦笑:“别像夸小?孩子似的。”
她上?大学那?会儿有个教小?朋友跳舞的兼职,他每次开?完会去接她时,隔着玻璃窗看她教导小?朋友就是这样一副口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儿没改,哄小?孩似的。
钟黎也不跟他在?这种小?事上?争辩,看那?雪人实在?可爱,拿手机拍了几张,又?觉得自己拍得不太好看,将手机塞他手里要他给她拍。
容凌站远了些,调整了一下角度“啪、啪、啪”给她照了几张。
“你别这样乱拍啊,拍好看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乱拍?我可认真了,从没有这么认真过。”他眉峰一挑,淡淡笑道。
目光却盯着手机界面,指尖不经意一划就到了她朋友圈。
看了一圈没什么有营养的,正要关掉,又?看到了一条新的动态。看头像,应该是个年轻男孩,发的一张手抱小?狗的图片,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看聊天?备注是“沈斯时”。
容凌有印象。
钟黎在?给雪人做新装饰,在?前面吆喝呼唤他,容凌目光仍盯着手机界面。
下一秒,用?她的号将拍好的几张照片发到了她的朋友圈。
他确信沈斯时能看到。
“你怎么发了我朋友圈啊?”钟黎回?来时,诧异地翻着自己的手机。
朋友圈的动态一共三张照片,都是她堆雪人、玩耍的图,雪这时已经很小?了,天?空中只落下一些细小?的白?白?,如盐粒子似的漂浮在?灰蓝色的空中,成为她的背景。这样晦暗的天?光里,她乌发、红唇的模样格外抢眼,在?镜头里闪闪发光。
她身后的城市在?沉睡,被皑皑雪色淹没,不见平日的半分浮华。
“发错了,把你手机当我自己手机了。”
钟黎看着他,容凌脸上?没什么异色。
她没多想,也不去删那?条动态了。但是,她忘了她是不会堆雪人的,这一点,沈斯时也知道。
能堆出?这么惟妙惟肖雪人的人,肯定不是她。而且,她玩雪人,谁给她拍的照?谁发的朋友圈?答案一目了然。
彼时,沈斯时在?石景山的法海寺那?边取景,中场休息时间,他捧着奶茶坐在?红瓦覆雪的庙檐下取景时就翻到了这条动态。他当然不是多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他妈撺掇拿捏,但这么简单的逻辑还是能捋顺的。
他捧着手机看着这条动态老半晌,望着镜头里笑得明艳的钟黎,很久都没说话。
钟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沉稳安静的,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
公司的事务很顺利,这些年在?院所也不是白?干的,至少认识的能人就不少,技术层面的人才完全不用?担心。
钟黎人缘好,虽不耐时刻去维护人际关系,但真愿意去找人时,只要价钱到位,没人会刻意推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年前又?签了两个大单,加上?环能的项目,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钟黎也很大方,给手底下的人发了丰厚的分红,足够大家好好过完这个年了。
“老板万岁!”这日刚刚在?项目组宣布这个消息,从过道到偌大的办公区都是欢呼声,就差拿彩带来喷一喷了。
钟黎笑道:“晚上?我请客吃饭。”
又?是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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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在?喜来登长城请他们吃饭,都是熟人,也就不避讳什么,三杯酒下肚更是忘了形。
技术部的小?刘举着满满一杯子红酒敬她:“祝老板发大财,我们明年也鸡犬升天?涨涨薪水。”
“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我们啊?什么鸡啊犬啊的?”董丹丹皱眉看他。
“一个普通成语而已,别想太多了。我这人语文什么水平你不知道啊?”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你这女人……”
众人嬉嬉闹闹的,不少目光却望着钟黎。
她举起酒杯,把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大家一齐欢呼。
这样一来二去,她也喝了不少,本来就不胜酒力,三两杯下去就有些头晕脑胀。
她去洗手间准备洗把脸,结果里面有人,只好转道去外面。
水龙头开?,凉水扑到脸上?,她有些难受地撑住台面。
“你喝这么多?”身后传来不悦的声音。
钟黎正意外他怎么在?这儿,水龙头已经被他拧紧了。
她抬头,果然看见了容凌不怎么和悦的脸色。
她斜抵着台面,人往下滑了滑,笑道:“老板怎么能不会喝酒?”
容凌怔了下,目光静静在?她脸上?。
本就肤色白?皙的人,喝了酒面颊绯红,真真是肌如白?雪、粉面桃腮,顾盼间妩媚娇艳,极致的纯又?透着极致的欲,勾人得很,让人想要把她按在?怀里狠狠蹂-躏。
他的眼神变得深沉,却是带了几分放松自若的笑意,不动声色间便将蒸腾的情-欲压下。
“老板也不一定非要喝酒。”他笑道。
“我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想不喝就不喝了。”
她这话让他哭笑不得,手里搀住她:“我送你出?去吧,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
“我没事儿。你搀我过去我怎么解释?”她觉得别扭。
“以后没准有业务往来,人际交往不都是常事?怎么我在?你这儿是例外吗?这么怕跟我扯上?关系?”
说是说不过她的,钟黎泄了气,但也只让他把她送到包厢门口。
“容总再见。”她跟他挥手道别,下一秒把门在?他面上?关上?。
容凌但笑不语。
喝酒只喝到一半,且正酣呢,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
钟黎这个老板也不能幸免于难,这帮人嗨起来后就无所顾忌了。
她连着三杯酒下去,脑袋已经有些晕了,几乎都要作呕。
有人从外面推进来,径直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我替她喝吧。”
屋子里瞬息安静下来。
他不是什么名人,但不少人都见过他,毕竟中河一些大项目招标时业内像他们这样的公司都要去争,自然要提前了解、打?点。关于他的信息,自然也是被纳入考量范畴的。
在?座的就有不少人打?听过他,只是,他这号人物?自不会跟他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交集。
说白?了,他们公司也就是个小?公司,刚刚成立才多久?就算有前景,那?得多少年才发展起来?北京这样的公司有多少?数都数不过来。
差距太大,他这举动瞧着就不像是礼仪和客套,也不掺杂什么利益成分。
这一杯酒——挡得就有些暧昧。
之后就安静许多了,尤其?是他在?这儿,太过的节目没办法上?演,劝酒也不劝了。
钟黎清净了不少,但心里憋着气,总感觉有人瞧她的眼光不太一样。离开?时,她踩着高跟鞋疾步往外,下台阶的时候,容凌搀了她一下:“小?心点儿,别摔了,我让魏允去开?车了,我送你。”
“不用?你送。”钟黎那?股别扭劲儿还没过。
容凌看她一眼:“你跟我犟什么?”
“没犟。”她思?索了会儿,调整了一下措辞,“你这样,对我的名声不太好。”
“什么?”他莫名觉得她绷着小?脸一本正经跟他探讨这个事儿的样子很可爱,便也顺着她,笑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钟黎怔了一下,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定义。
他揽住她的腰,唇就贴在?她耳畔:“说啊,我们是什么关系?”
热热的呼吸如鹅毛般拂过她细嫩的耳垂,带起一阵红晕。
分明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引人浮想联翩。
也可能是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她晕晕乎乎的说不出?话,高跟鞋磨得脚疼,细细的眉毛都绷紧了。
魏允将车开?到台阶上?,容凌单手搂着她单手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将她塞了进去。
他当然不可能不管她,但心里还是气。
还没到,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地倒在?椅背里了,难受地弓起身子。
容凌又?把她捞起来,掰开?她的眼皮看:“你喝了多少?都喝了什么?”
她一开?始不肯说,一是难受,二是心虚,过一会儿才不得不吐露实情。
果然看到他脸沉了下来,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郁,问她:“红的搀白?的,你是不要命了?就你这点儿酒量,够你这么折腾自己的?”
钟黎被他严厉的目光训得说不上?话,到底是心虚,不吭声了。
可脸有点绷,蛮没面子的。
地方到了,他绕到另一侧把她抱下去,她别过头去不看他。
但实在?喝得难受了,提不起劲儿跟他争辩,闭上?眼睛没办法睁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她实在?累,累得压根就睁不开?眼睛。
他的怀抱又?是这样结实温暖,让人的意识更加模糊。
“黎黎你知道吗,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拒绝。你是老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的酒,你想喝喝酒喝,不想喝就不想喝。”
他的声音温柔了很多,似乎还带着一点儿无奈。
钟黎已经昏昏沉沉了,来不及去仔细衡量细想。
但心里还是有什么柔软了一片,像被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护着,有一些暖意混着酸涩的感觉无孔不入地朝她袭来。
容凌没有她住处的房卡,乘电梯到门口后,问她:“房卡在?哪?”
她都半醉半醒了,自然没办法回?答她,嘟哝着什么“兜里、包里”。
容凌不再多问,熟稔地将手探入她衣襟内的口袋里。
掌心不慎触到柔软细腻,怔了下,眸色略转深沉。
他将手收回?,又?转而去另一边摸索,终于摸到个硬质的卡面。
将之掏出?,熟练地“滴”了一下。
大门应声而开?。
将她抱到床榻上?时,容凌去厨房给她倒水,结果发现水壶里空了。
靠在?冰冷的台面上?烧水时,他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窗外的夜色将他晕染得更加深沉,看不清情绪。
这一壶水烧开?的时间格外慢,等他倒好水回?到屋内,钟黎已经睡着了。
她的呼吸轻轻带着胸口起伏着,衣襟都滑到了一边,露出?圆润的香肩。
喝多了的缘故,因?为难受,有时候发出?一些无意识的声音。像是有一把小?爪子在?他心里不停地挠,瘙痒难耐。
他望着她老半晌,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
他没趁人之危的爱好。
其?实这会儿他应该回?到隔壁或者是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宿,但脚下就是生了根似的拔不开?。
他过一会儿就坐下了。
她要是一会儿吐了怎么办?他这么想,瞬间跟自己和解了。
坐了会儿,目光又?望向她。她的脸颊有些绯红,将白?皙的肤色都染上?了不一样的醺人的桃粉。
安静总是催生一些东西。
他忍不住去想,那?些他不在?的日夜,她是不是也会喝成这样?
在?别的男人面前。
那?些他不在?的岁月,他不曾参与过的时光。
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口就像是压着块巨石一样烦闷。
手里不觉已将领带扯开?,心里有无名的烦闷。
偏偏她的手机这时候震动起来。
他顺手捞过来一看,是沈斯时发来的。
两人的聊天?界面时间间隔已经很长了,距离上?一次有段时间了。
这就显得他这条突兀的消息,有些深思?熟虑、万般纠结。
他问她,像是旁敲侧击:[那?个容先生,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好的?]
似是怕她误会不舒服,后面又?加了一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这好像挺关心你的。]
第69章 娇养
容凌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有一些事情他不会做得?太直白?。
有时候, 过犹不及。
那条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他就这么鲜有耐心地看着,脑中浮现的是另一头那人焦急、彷徨、几近癫狂的样子。
他这一晚睡得?挺好, 哪怕只是搭了条毯子侧卧在她身边。
耳边是她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像安抚人?的良药,让他常年睡不好的紧绷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翌日快5点时天就亮了,钟黎却因宿醉一直睡到了10点。
她吓得?连忙爬起来,觉得?自己要迟到了。
手着急忙慌地将?手机捞过来看才发现, 今天是礼拜天。
休息。
她舒了口气, 有些好笑地揉了揉脑袋。
“老板一天不去有什么关系?”容凌端着一杯热牛奶从外面进来。
目光并不怎么拘束地落在她面上, 还挺游刃有余, 作出?真心实意的观赏意态。
眼神描摹她雪白?肩头和锁骨时, 堪堪止住,唇边含了一缕笑。
那表情,像是在夸赞她。
钟黎脸红如血, 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 忙拢住领口, 将?被子扯过肩膀, 但掩不住白?皙纤细的脖颈, 领口那一段空隙的风光,比遮得?严严实实更引人?无限遐思。
从他意味深长?的目光里, 钟黎也意识到了这点。
她有些局促地闷在那里,觉得?捂得?热。
然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不管是憋着还是动作, 都是砧板上的鱼。
她干脆放弃,任由他看着。
容凌无声无息地眯了眯眼, 将?点着的烟衔在唇里。
他去了窗边,窗户推开的那一瞬灌进一阵激烈的寒风,刺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人?却清醒舒适了很多,不至于这样头脑闷窒忘乎所以。
钟黎等了老半晌不见他动作,目光循着望去,只看见了伫在窗边那一道修挺伟岸的背影。
奶白?色的烟雾伴着明灭的火星子,在他指尖跳跃。
本来不算多么明亮的火,因天色晦暗,浓雾遮掩而跃动得?格外清晰。
一闪一闪,仿佛跳跃在她心上。吧⒈4⑻①六96③
她目光只能像是被黏住似的,那样安静地贴在他坚毅的侧脸上。
下颌线是一道流畅的弧线,骨骼感分明,一双长?腿一前一后松弛地踩在那边。
分明他是客她是主,钟黎却有种被喧宾夺主的感觉,心里不由郁闷。
空气里那样安静,安静到她都忘了自己应该干什么。
这样长?久的安静也提醒了他,手里的烟快燃尽前,他回了一下头,唇边含一丝若有似无的戏谑:“还不穿?等着我帮你吗?”
钟黎如梦初醒,脸颊紫涨到几乎渗血。
在他灼灼的注视中,她钻入被子里飞快将?衣服套上。但因为太急,出?来时发现穿反了,只好又钻回去一番动作。
浅蓝色的被单微微隆起,因看不见,套件衣服也这样艰难。
容凌淡淡的叹息声回荡在屋子里,让这简单的事情,变得?不那么简单。
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钟黎钻出?来时袜子都撕破了。
她苦恼地捏着一脚薄款丝袜,脸上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真是笨手笨脚。”容凌倏的把她拉到身前,单腿搁在床榻一侧,就这样弯着腰替她系扣子。
修长?的手指玉一样,不染一丝一毫的污秽,却更滋生浮想联翩的幻想。
“在想什么?”冷不防他从扣子中抬眼,抽空瞥她一眼。
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停,确实游刃有余得?很。
钟黎敛着眸子,脸蛋红红的:“……这手指好灵活。”
说完才惊觉自己说话不经过大脑,她脸上的红晕快要蔓延到耳垂后了。
在他要笑不笑的目光里,她恨不得?挖个地洞直接钻下去。
天哪,她都说了什么啊?
钟黎深刻有种自己不知道在哪儿?的错觉。
越是紧张越觉得?坐得?勉强,到了冬天,被子总是厚重而高耸,此刻毫无折叠得?瘫在那边,占据了后方?大片的面积。
而她只堪堪挨着一点边沿儿?,甚至臀尖只沾着尺寸一点,实在太局促。
心里乱糟糟的,只想化?作一只鸵鸟。
容凌在头顶紧紧地盯着她,指尖一拨戳,最后一颗银质亮面的大扣子已经嵌入缝隙中。
他起身的间隙,钟黎才感觉压迫在自己身上那犹如山石般的气息,终于散开了些。
呼吸也顺畅了,更被窗外的冷气流一吹脑子清晰了不少。
她往内挪了挪,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谢谢。”
“谢什么?”他笑,眼帘微抬,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
分明也没有多么强烈的逼视,那那种紧紧的目光,让人?口舌都变得?滞塞。
钟黎也不算多么不伶俐的人?,此刻却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话。
惊呼声还没开口,她人?已经被拉到他怀里,修长?大手扣着她柔嫩的下颌强硬地逼迫她抬起。
仰头那一刻,她含着一汪水意的眸子就那样望着他,可?怜巴巴的,好似带点儿?控诉。
“别这么看着我。”他指尖更在她唇上碾过,带一点儿?漫不经心的挑逗戏弄,“你这样,更让人?想要欺负。”
裙面下空荡荡的好似走?进风,钟黎摩挲了下腿不由将?膝盖并拢。
他说到做到,停顿的片刻吻已经封上来,长?舌探入得?好似捣进药孟,长?驱直入而不带什么章法。
她被吻得?没有丝毫还手力气,腿不长?,被迫弓起踩在边缘,不想的,但人?已经泪洇洇的。
通红的双眸都是无辜的控诉,还带点儿?气愤。
又有冷风从他刚才推开的窗外灌入,扬起半合的窗帘。湿润的布料被风风干了,又好似没有干透,黏在皮肤上有些难受得?很。
裙摆如波浪般随风荡漾,容凌扣着她的腰,力道之大让她都忍不住呼痛。
钟黎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几乎是被半提着,腿往上的折叠弧度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感慨她怪不得?是学舞蹈的。
他还笑一声,手拍在她臀上:“厉害。”
钟黎的哭腔终于满溢出?来,眼泪也沁了出?来,透明晶莹,难受得?呜咽。
目光往上瞥见他滚动的喉结,欲盖弥彰地把头别开,可?人?还是像小考拉似的刮在他身上。
他本来温了两杯牛奶,她一杯自己一杯,因为这小小插曲,两人?出?去时牛奶已经彻底冷透,孤零零摆在台面上无人?问津。
钟黎坐在餐桌上垂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一块切片面包,吃着他替她煎的蛋。
衣服小内已经换过,干爽多了,但感觉还是有种潮润感,四肢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汽中。
她往外看,外面的大雾很浓,几米外基本看不清隐没在雾气里的行?人?。
钟黎并了并膝盖,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怎么了?”容凌发现了她的异样。
“没事。”钟黎撇开头,本能地拒绝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总感觉,会把气氛再次引向?崩坏的边缘。
这种濒临崩溃的感觉,一次就够了,她再不要体验一次了。
可?能是天气阴阴的,她人?也有些焉哒哒的,根本提不起什么精神。
容凌将?杯子搁下,手贴着她的脸颊将?她掰过来正?对自己:“不舒服?”
她闷闷的:“有点。”
他松了她,兀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没事儿?。”
她正?要控诉他没良心,又听见他说:“你还是弄太少了。”
钟黎坐在那边一动不动,但她确信自己脸上肯定?是泛起了一层红霞。
他抽空看她一眼时,眼睛里都是笑。
有别于他平日一本正?经或倨傲难犯的模样,焉坏。
调戏她于他而言确实是莫大的乐趣,不用?言语说明,目光中的含义已一目了然。
尤其是她面皮薄受不得?这样而别过脸时的模样,倔强不吭声地咬着唇,也因侧头的动作露出?雪白?的脖颈,楚楚绰约,更惹人?情生意乱。
钟黎匆匆吃完就端着空碗去了洗手间,进去时将?移门关上了。
水龙头被她拧开,水流声在安静狭窄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她一颗心却平静下来,感觉比刚才置于空旷的餐厅要让她安定?些。她盯着透明的水流从指缝间滑过,在心里叹息。
但这种安宁和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身后传来移门推开的声音。
继而是脚步声,踩在她身后的瓷砖地上,落地无声。
钟黎知道他站到她身后了,因为头顶覆了一层巨大的阴影,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如窗外浓雾蔽日般的压力。
“想我吗?”他已揽了她的腰,迫使她弯下。
唇贴在她的脖颈处,呼吸很热般缓缓拂着,像是要将?她雪白?的肌肤染上她钟意的颜色。
无声无息中,伴着一点儿?挑逗的狎笑,震荡心灵。
钟黎手指绷成一根一根,雪白?浮现,紧紧攥着台面,冰冷的触感让她握得?更紧。
他温热的呼吸裹挟着湿热的水汽一道压来,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别洗了。”他轻轻地吻着她,含住她一侧耳垂。
她手里的盘子果然掉落在盥洗池里。
好在池子里摆着盛满水的铁盆,盘子没有碎,浮在水面上艰难地沉浮了会儿?,才直直往下坠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一直沉一直沉,很快就到了底。
“要洗的。”钟黎被他密不透风的吻弄得?痒意难耐,舒一口气,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会儿?我帮你洗。”他低低地笑,目光朝阳台上一斜,“还有那盆子里的。”
钟黎的脸已经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似的:“那个不好洗。”
刚才挤了点她自己用?的内衣洗衣液,还倒了些温水泡着。
不过这种比寻常污迹还要难泡开,应该要浸一段时间。
钟黎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提这个,但气氛确实往更诡异的方?向?去了。
容凌低下头,眸色变得?深沉,在她有些迷茫地望着他的时候,他已经狠狠吻了上来。
分明不久前已经品尝过,却像是不知餍足似的。
钟黎的心怦怦乱跳,手握成小拳头抵住他不住下压的肩膀,脸烧得?通红,模样实在可?怜又惹人?恋爱。
但有些人?天生禽兽,并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就像他说的,她这样,只会让他更想欺负她,狠狠欺负她。
“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他坚实的手臂环着她,低着头,和她耳鬓厮磨,声音里带一种诱人?堕落的诱惑。
要是钟黎稍微不清醒点儿?,基本立刻回着他的道。
她别开头:“不好。”
“这么绝情?”他徐徐掰过她的脸,轻柔地吻着她,仿佛再用?温柔乡试探她的底线,要一点点瓦解她的心理防线。
钟黎受不住,伸手推拒他,人?几乎被压到了台面上。可?能是这样实在是吃力,他干脆把她抱到了台面上。
原本已经换了的新衣服,刚换上没多久又有些狼藉了。
看着褶迹斑斑的衣摆,钟黎欲哭无泪。
就不该让他进门,这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她还用?一个又一个的错误来偿还。
“你够了吧?”她声音里已经带上几分哭求。
他的语气挺苦恼的,肆意拨弄她的发丝,指尖探入口腔,做那翻搅的动作:“不够。黎黎,不如你再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样才够?”
钟黎人?已经往后倒去,好在能拽着他,堪堪维持平衡。
头顶是他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好似蒙上一层薄薄的寒雾,但眼中的光芒是极温柔的。
钟黎垂着眸,感觉他又贴近了些,头往后仰:“你别靠我这么近。”
“理由?”
钟黎:“……”这需要理由?
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掉入了他的逻辑陷阱。
这根本不需要理由好吗?这是她的自由!
她恼火地看向?他时,总算冲散了一些暧昧不清的氛围。可?他一点儿?也不生气,仍笑着,眼底波光潋滟。
那一瞬,好似窗外被浓雾遮蔽的天光都大亮了起来,视野里一片绚烂璀璨。
钟黎也被这种氛围感染,静静望着他的笑容。
直到被他捉了手,缓缓捏在掌心里。
细嫩的小手,无处挣脱,被牢牢掌控包裹,就好像被老鹰抓住的小鸡。
钟黎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你松开。”
他是松开了,但他低头捕捉到了她的唇,含住这一片柔软的湿润,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欺负磋磨她。
钟黎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欺负起人?的时候永远是那么理直气壮-
中午是容凌下的厨,给她做了个酸汤面。
钟黎坐在餐桌上等着他,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倒是弄出?了有模有样的两菜一汤。
青菜是青菜,绿色的,肉是肉,瞧着倒是还不错。
只是,她的筷子迟迟悬在半空没有落下去。
“怎么,怕我毒死你啊?”他在她对面坐下,用?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慢悠悠吃了。
钟黎观察着他的表情,这才试着尝了一根。
味道倒是还行?,不过也就那样了。
“怎么样?”
她昧着良心说还不错。
容凌哧一声,那眼神都瞧得?她心虚了。心虚完她又不解,他都知道他什么手艺了干嘛还要问她,逼得?她说好话吗?
这人?可?真是……
钟黎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想法。
哪怕她此刻低头默默吃着。
容凌低头看了她会儿?,手里的筷子敲敲她面前的桌面:“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这话似曾相?识,钟黎怔了一下,抬头就被迫陷入他一双玄玉般的眸子。
依稀是有浅浅的笑意在的。
仿佛溯回很多年以前,那会儿?他们刚刚在一起,还不是很熟悉。
她视他为信仰、她的精神支柱,对他千般依赖万般爱慕,他则任由她作威作福。
他那会儿?还不会跟个火药桶一样乱吃飞醋。
钟黎有时候怀疑那个清绝沉静的他,和那个冷酷决绝又狠厉的他是不是一个人?。人?的多面性,在这个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这种性格,也很容易被他拿捏。
“怎么不吃了?”他给她夹菜,动作轻柔。
钟黎又吃了两口。
手机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响起来,她拿过来一看,是沈斯时打来的。
钟黎迟疑着接通,问他找她有什么事情。
她话一出?口另一边就沉默了,带一点倔强的沉默。
钟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近人?情,也跟着沉默了会儿?,想着要怎么补救,就听得?他闷闷地说:“你现在连接我电话都烦了吗?”
“为什么这么想?我只是问一下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钟黎语气轻柔,让人?无可?指摘。
沈斯时却觉得?更加失落,心里那片草原像是被狂风吹得?横七竖八,兵荒马乱。
他的这种沉默也让钟黎更加沉默下来,有点吃不准。
但心里好似隐隐约约也预料到了什么,只是暂时还没摸清头绪。
身后传来“咔哒”一声,是金属打火机翻盖翘起的声音。
钟黎回头,看到容凌背对着她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丝丝白?雾如棉絮般扯不断,幽幽升起,缭绕在冗长?的黑夜中。
他是沉默着的,但那道沉默的背影,那一刻总给她一种心悸的惊心动魄感。
她尚且来不及摸清这种无厘头的思绪,沈斯时的声音已经再一次颤巍巍响起:“你那边有客人?啊?”
“……是。”
容凌在此时回了一下头,眼底透几分戏谑。
钟黎莫名就被他看得?不自在。
这情形,怎么有种海王养鱼翻车的错觉?太荒诞了。
钟黎试图找回主动权,静了静心对那头道:“你有什么事儿?吗?有事的话直说好了。”
沈斯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口,一是性格使然,再者,觉得?这话一开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你在哪儿?呀,黎黎?”
“……家里。”
“晚上有事情吗?”
“暂时没有。”
“那我晚上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窗外沙沙的细雨声像是指尖摩挲在玻璃窗上。
其实钟黎不应该答应这顿饭,因为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不过转念一想,欲盖弥彰反而越显得?人?心里有鬼。
而且对于沈斯时,她到底还是亏欠。
其实她也想他成长?起来,彻底忘记这些事儿?。
容凌还站在窗边,将?烟掐了先她一步开口:“佳人?有约了,看来这顿晚饭我没机会了。”
“佳人??”钟黎皱着眉,咀嚼着他这个不恰当的用?词。
转念一想,也许只有她觉得?不恰当。
沈斯时在他眼里,可?不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只有一张脸能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这话,大抵还是存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讽刺她的同时,顺便瞧不上沈斯时。
这人?挤兑人?的功夫确实是一流的。
钟黎不跟他吵架,保持沉默。
容凌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跟你开玩笑的,不至于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钟黎挑了下眉,对这句话存疑。
容凌走?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我在你这里,一点儿?信用?都没有?”
钟黎淡淡:“有,但是不多。”
他都气笑了,松开她:“小没良心的。”
虽是指责,话语里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宠眷,如他舒展的俊朗眉宇,那样迷乱人?心。
钟黎生生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手还是被她捉住,放在唇下轻轻地吻了吻,如烟如雾般轻柔-
容凌提前走?了,下午董事局临时有个会议。
不知为何,钟黎反倒松一口气,站路口目送他离开。
他上车时刻意停了一下,回头看向?她。
那一瞬,捕捉到她眼巴巴的表情,以及那一瞬看到他去而复返的愣怔、继而到失落,他轻轻笑了一下,信步迈回来。
钟黎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容凌已经单手扣住她的脸颊了,轻轻施力就把她捞了回来,非要她看着他。
低头又来吻她的唇,抬高她的下颌让她承接他的吻。
钟黎恨死了他这种强硬霸道,还有所求无度,明明在屋子里都无数次了,他像是吻不够似的。
她挣扎着别开头,推搡中指甲不慎刮到他的脸。
他微皱了一下眉,没松开,目光仍是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她。
钟黎莫名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他无甚表情盯着人?时,眼底的锐利敏锐和强烈压迫,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咬唇,低低的:“你脸没事吧?”
“没事,皮外伤。”容凌低低一笑,很无奈,“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抓伤。”
钟黎面颊发烫,啐声:“你活该!”
“我怎么活该了?”
“就是活该。”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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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笑望着她半晌,松开了她。
钟黎只觉得?如释重负,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往后下意识退了一步,揉了揉被他按过的脖颈。
他却又上前一步,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只抬手缓缓替她理顺发丝,将?一绺方?才被她挣扎摇散的乱发拨到脑后:“怎么还是这么迷迷糊糊的?头发乱了都不知道。”
声音里的缱绻温柔让人?不自觉想起那些过去。
钟黎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别过头不再看他。耳边是汽车引擎的声音,再回头,车影已经消失在她视野里。
他真的走?了,街角空荡荡的,只有被风扬起的的落叶。
枯黄焦卷,只凭风吹起一阵又颓然落地。
那会儿?他也老嫌弃她指甲长?,有一次他外出?出?差回来,故意没吭声,揽着她的腰肢就强抱着她吻上来,她以为是歹人?,吓得?一巴掌搧上去。
他脸上就是像此刻这样的一道血痕,好几天见不了人?。?
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拿着一面镜子蹙着眉在那边照半晌,回头幽幽地盯着她:“从小到大,就被你这么打过。说吧,怎么赔?”
她本来还挺担心他这样没法去公司,听他这么说又觉得?愤恨:“是你非要吓我的。”
他微笑着搁下镜子:“我怎么吓你了?明明是在爱你。”
钟黎的脸都涨红了,被他盯得?无所适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起身去了外面。
钟黎一开始不是很理解,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把指甲钳,不由分说抓过她的小手就开始修剪。
钟黎愣愣看着他一番操作猛如虎,等反应过来,刚刚做好的美甲已经被修得?精光了。本来指甲就不长?,这会儿?秃得?像是幼稚园小朋友。
“你……你……”她“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可?不,天生这样的好性子,被人?这样欺负也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就是吃准了她这点,那些年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且乐此不彼。|?
“剪光了好,省得?你下次乱抓乱刮。”他悠然扔了拿指甲钳。
就听得?“哐当”一声,可?怜的指甲钳被过河拆桥了——用?完就丢。
钟黎瞪着他:“我哪里乱抓乱刮?”
他手搁衬衣扣子上,就要解开。
钟黎睁大了眼睛:“你干嘛?”
“不是要看‘犯罪证据’吗?我脱给你看。”他朝她施施然一笑,有点儿?邪恶。
钟黎忙不迭扭过头,跺脚:“呸——”-
沈斯时是5点20分的时候再次给她发来消息的,电话也没有一个。
钟黎回复他,她在街角的一家涮牛肉店里。
半个小时后他到了,身上穿的还是拍戏时穿的衣服,脸上戴着鸭舌帽,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我没有点蔬菜,你需要的话可?以去那边点一点。”钟黎说,“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没有。”
“好的。”他埋着头又在那边坐了会儿?,拿了个盆子去了挑菜区。
分明只是挑个菜的功夫,他却足足挑了有快十几分钟。
后面面对面坐着,也就显得?更加尴尬。
“你有什么就直说吧。”钟黎后来还是主动开口,觉得?这样僵持着实在是尴尬。
他这才将?耷拉的眼皮撑起来,犹豫片刻,终究是开口:“那个容先生,跟你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钟黎原本在挑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向?他。
沈斯时被她看得?心虚不已。
分明,她的目光也没有多严厉。
说到底,是他心虚作祟罢了。
印象里,钟黎总是温温柔柔清清冷冷的,好像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可?沈斯时在她面前总是提不起勇气。
有因为那表的缘故,也有本身气势上压不过她的缘故。
连赵四都说他:“你还不如你女朋友,畏首畏尾窝窝囊囊,空长?一张脸了,看人?的时候眼神能不能不要躲躲闪闪的?看到你就来气。”
思及此处,他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挫败感和难过。
事实上,一切好像早有预料。
从那只表那次的谈话开始,他应该早就有所觉察了。
坐下的这短短十几分钟,他身心已经备受煎熬,原本要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好像一问就等于死刑犯被宣判了无期。
钟黎比他要干脆些:“你是想问我跟容凌是什么关系吗?”
沈斯时握紧双手,头往下垂去,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钟黎说:“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他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嗓音嘶哑:“……为什么?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是他有钱有势?”
钟黎唇边溢出?两分无奈的笑意:“他是我一个……没有办法和解的故人?。”
“一个……没办法讲道理的人?。”
第70章 娇养
说是会议, 其实也只是例行的筹备会而已,主要是年后有两个能源方面的项目,董事会内部在?资源调度上有一些分歧。
原华科的领导班子里有一部分是他二哥容洵的人, 也有一部分是程京华她小舅舅的旧部, 不过这几年已被他收为己?用?。一开始这帮人对他这号领导人大多数人持着或观望或鄙夷的态度,实是不信他这个年纪为人处世和能力能高明到哪儿去。
但人都是逐利的,绝没有铁桶一块的道理?,他不过利用几个利润丰厚但归属不明的项目挑起了这帮人内部的纷争, 再佐以利诱便将这帮人分化, 再逐渐收拢, 如今再没人明目张胆跟他作对。哪怕是心里不服, 也在?他的高压政策下膺服。容应棠外表儒雅内心强大?又强硬, 对他的种种雷霆手?腕向来不过问,唯有老爷子偶尔会说他两句,让他做事不要太?激进, 免得树敌太?多。
他向来都是嘴里答应得爽快, 私底下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他不怕得罪人, 因为只要有利益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对此老?爷子也无可奈何, 有时候唏嘘感慨现在?的人跟他们那时候不一样了, 人都变质了。
“您不该怪人,该怪这个环境。”容凌跟他说。
他闲来无事也会去陪老?爷子下棋, 有时候碰到老?二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喝杯茶,容洵前两年去了中泰,与他已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 关系自然和缓不少。
但因为房家?的关系, 两人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和睦,貌合心离罢了。
会议结束, 他刚要离开会议厅,抬眼?就见两个董事争得脸红脖子粗地过来,拿着?一个项目的分配问题非要他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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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听了会儿,嘴里说的是怎么把事儿做好,实际上还是为分配不均、人手?调度的问题在?扯皮,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手?底下的人顶上,好分这一杯羹。他按了按太?阳穴,心里觉得烦,面上却和颜悦色地说:“两位叔伯不要争吵,有话慢慢说,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吧。”
回头,魏允看他的眼?神就会意了,立刻笑着?起身?:“前些日子东润的沈总送来了一盒狮峰龙井,是上好的好茶,还没拆封呢,我这就去取。”
这一敷衍就是几个小时的和稀泥。
这搁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可这些年他进了中河后几乎就是家?常便饭。
日常出差还要去各地考察,条件不好的时候那是真不好,连着?几天露宿山村都是常事,把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磨得变成一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有时候好几天不刮胡子。
他有时候对着?镜子里看着?自己?落拓的样子嫌弃得不行,又想,要是钟黎看到这样的他,会不会立刻转头理?都不理?他了?然后惋惜地说上一句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有缘无分就此别过吧。
没谁比他更了解钟黎了,喜欢漂亮的事物,不好看的都不多看一眼?。
每每想到这里,他对着?镜子捯饬自己?的劲儿倒比以前还热衷些。
明明以前最不喜欢做这些,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从不费心去捯饬自己?。
把这两人招待完送走,已经是晚上7点了,容凌换了件行政夹克没什么表情地出来。
魏允道:“先生,还去钟小姐那儿吗?”
容凌没答,抬头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深冬时节天色黑得早,北风狂乱地卷着?树叶,刮得老?旧的玻璃窗嘎吱作响,像是快要散架的老?风箱。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觉得累得很:“备车吧。”
魏允忙应声下去-
红旗车在?胡同里绕了几个弯,终于到了目的地。这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支起了各种小摊子,趁着?城管没来前,炊烟袅袅烟火缭绕,欢声笑语满载着?市井人家?的烟火气。
路灯由近及远次第黯淡,更远的地方被笼罩在?迷蒙的夜雾里,像一颗颗悬在?黑夜里的明珠。
路的尽头,羊肉店店门大?敞,四散的桌椅上坐着?零散的几个客人。
谈天说地侃大?山、吐沫横飞的样儿,当然,也有安静对峙的——如钟黎和沈斯时。
容凌挽着?外套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没有立刻上前的打算。
魏允不是很理?解这种行为:“先生,不过去?”
容凌淡笑:“等等他们吧,一时半会儿似乎聊不完。”
他是微笑着?的,魏允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迟疑:“外面太?冷了,要不您上车?”
“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吹风?不了,我就站这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聊完,我什么时候过去。”他面无表情地说。
魏允闭上了嘴巴。
另一边,钟黎和沈斯时的谈话也进入了尾声。
“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钟黎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
“我送你吧,黎黎,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太?好。”沈斯时过来接她的包。
一双宽厚的大?手?快了他一步,径直将她的包拿到了手?里。
沈斯时抬眸,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含笑的眼?睛。
容凌身?高腿长?,比他还要略高些,站在?那边岿然不动就是潇潇风骨。
他一只修长?的手?很自然地在?钟黎脊背上搭了一下,亲昵不言而喻。但也只是搭了一下便收回,没有刻意营造的流俗感觉,更给他一种两人早已超越于友情、爱情的亲密感。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经不言而喻。?
沈斯时更加说不出话,心里凄苦,耳边听得容凌在?那边笑着?问钟黎他有没有开车,要不要送沈先生一程,别让人家?大?老?远赶过来。
我们、人家?……
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偏偏他无法?反驳什么。
沈斯时抿着?唇,倔强地杵在?那边,像大?雪里冻僵的电线杆。?
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容凌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抽空又看他一眼?,兴致缺缺的:“沈先生还有事儿?”
沈斯时再傻也知?道他是故意的,联想之?前他的种种若有似无的行为,此刻也得到了答案。
他知?道这人不好惹,大?抵是什么样的人。
他这样的人,更没有资格跟对方争夺什么,是以卵击石。
可心里还是憋着?气,不甘又憋屈,忍不住开口:“黎黎还没赶我呢。”
容凌挑了下眉,这才正眼?看他。
目光挺稀奇的。
沈斯时后知?后觉自己?的放肆,心里一阵打鼓,但仍不肯服输地瞪着?他。
场面再发展下去就要变成闹剧了,偏偏一个是幼稚又孤勇的,另一个看着?成熟在?感情上也不是什么多忍让的人,要真撕起来不管不顾的,难堪的就只有她自己?。
钟黎出声打断他们:“还有事儿,我们走吧。”
她看向容凌,话也是跟他说的。
容凌原本眉眼?冷冽地盯着?沈斯时,阴恻恻的样子,她这话好似融化坚冰的春风,瞬间消融了他心底的戾气。
他对她温柔一笑,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再不看沈斯时一眼?:“好,我们回家?。”
被晾在?原地的沈斯时望着?他们出双入对地离开,心里怄死了。
视野里看不到沈斯时的背影了,钟黎才将他手?拨开。
容凌也没勉强,只是像个随从那样静而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的影子在?地方缓缓移动,一高一矮,在?烟熏火燎的热闹街头定格成一副亮眼?的安静画卷。
这样高颜值的两人,难免激起路人频频回首,回头率高达百分百。
耳边还有咔嚓声,等钟黎回头又不知?是谁在?拍,那声音一瞬即没便隐没在?人海里。
时间久了她便有些不自在?了,回头看他。
他倒是老?神在?在?的,还对她露出征询神色,脾气破天荒得好得很。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好的心情。
“哎。”钟黎唤他。
“怎么?”他笑望着?她,似是极有耐心在?等她下面的话。
无论神态还是举止,都周到、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错漏。可越是这样,越让钟黎感觉不自在?。
她太?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越是和颜悦色越让她心里发毛,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你要一直这样跟着?我?”钟黎到底还是开口。
“我挺乐意舍命陪君子的,左右没什么事儿。”他倒也坦荡,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忘言语上调戏她两把,“何况是陪这么美丽的小姐。”
钟黎硬生生别开头,真想翻个白眼?。
他年轻时说这些倒还浪漫得很,也不看看他们现在?几岁了?一个快奔三一个快奔四,合适吗?不嫌肉麻?
她眼?底的嫌弃几乎是毫不掩饰,容凌反而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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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就这么陪她走一段路,任由她骂上两句也快意得很。
比他天天待在?办公室跟那帮死老?头虚与委蛇、勾心斗角来得畅快多了。
钟黎看他这样,逛街的心情也没有了,转身?准备回去。
汽车已经开到她身?边,容凌躬身?替她打开车门,服务周到得很。
钟黎顿一下,到底还是上去。
车上挺安静的,钟黎的眼?皮有些沉。
容凌看她一眼?:“你累的话靠我肩上休息一下吧。”
钟黎没有理?会他,只是阖上眼?帘靠在?座椅里假寐,模样是娇柔娴静的,只是,性子还是倔强得很。
他定定地望着?她,无声地笑了笑,见她颊边有一绺碎发俏皮地弯到颊边,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抚顺了,转念一下还是算了,蠢蠢欲动的手?指又收回。
包括那颗躁动的心。
“年前有什么有什么安排?”容凌知?道她没睡着?,只是不想跟他说话罢了,于是便闭着?眼?睛装睡。
钟黎一开始不搭理?他。
他又说:“一起过吗?”好像也不在?意她回不回应。
时间久了钟黎就有点受不了,睁开眼?睛道:“我干嘛要跟你一起过?”
他俯身?贴近,掰过她的脸非要她看着?她:“就算我就是个情夫,也有陪着?过年的资格吧?”
他在?说什么鬼话啊?
钟黎受不了他,红着?脸别开头:“老?不修!”
她耳垂红红、咬着?牙强装镇定的模样实在?戳到她了,容凌下颌抵着?她笑道:“我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但这个老?,我得替自己?辩驳一下。”
他大?言不惭地说,“我觉得自己?还年轻。”
钟黎蹙着?眉头看他,又见他莞尔一笑,定定望着?她:“年不年轻,你晚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咱们不玩口头那套,事实胜于雄辩。”
钟黎怔了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猛地推开他,狠狠啐他一声。
耳边回荡起他愉悦的笑声,为揶揄到她-
其实他那日的动机非常简单,要让沈斯时知?难而退。
钟黎也看出来了,算和她想法?不谋而合,那饭桌上便很配合他。
谁知?低估了沈斯时,他年前那几天找她的频率反而高了。
这日又给她打电话,正巧容凌也在?,替她捎了一箱很大?的大?闸蟹。
天阴阴的,屋子里有些闷,他将厨房的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斜抵在?台桌前低头剥一只芒果。
他吃芒果不喜欢剥皮,喜欢对半开,然后用?小刀就着?划出“田字格”,再用?小刀一方块一小方块割下用?刀尖戳着?送入嘴里。
钟黎说过他,怕他把舌头割了。
“怎么会割到?还要留着?吻你呢。”他笑得悠然,笑得低靡。?
钟黎憋气,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管他?!
“原来你心疼我啊?”他稍稍挑眉,一副了然的口吻。
钟黎别过头不跟他说了,就不该跟他争辩,只会被揩油揩到不知?所措-
年前的事儿确实很大?,因环能项目的争夺问题,和俞和平、叶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
钟黎不惧他们,俞和平也不敢真的撕破脸,可不知?他近来抽了什么风,竟一反常态和他们团队兵戎相见,连着?抢占了他们好几个项目,还是用?的损人不利己?的压价法?子。
“他这么做,无非是仗着?财力比我们大?,宁愿损失一点儿钱财也要耗死我们。”这日在?办公室里,董丹丹神色严峻地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损招怎么想出来的?”李海洋嗤笑。
“虽是损招,可也能耗死我们。”钟黎神色凝重,略一沉吟说,“我来想办法?。”
“你也要注意休息啊,老?说我,你自己?还天天咳嗽呢。”董丹丹嗔道。
钟黎点头如捣蒜:“回头一定多喝枇杷膏。”
那几天钟黎都忙着?想应付俞和平的法?子,好几天吃住都在?公司这边。这日她低头在?办公桌上整理?一份资料,有人从外面进来,伸手?叩了叩半开的实木门板,扯回了她的思绪。
钟黎那时候挺困的,推了一下眼?镜抬起头,聚焦了会儿才认出来人:“怎么是你啊?”
她忙将眼?镜摘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容凌将装着?点心的袋子搁到桌边,绕她身?后替她按太?阳穴。
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微微按着?却另有一种摩挲的感觉,很舒服。
钟黎忍不住发出了一些声音。
他一顿,手?停在?那边。
钟黎也觉得尴尬地很,迟疑着?抬头看他。
晨光正从身?后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外洒进,拢着?他半边宽阔肩膀,将修挺的身?形定格了那么一瞬,如画卷一般。
她转了转手?里的笔,忽然想着?他在?晚上衣衫不整、跪在?塌边的浮浪样子。
钟黎搁了笔,拄着?头懒懒靠到桌上,抿着?唇,笑而不语。
他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钟黎连忙坐正:“干嘛啊?”
“让你憋坏。”
她心跳得极快,心虚却不肯承认,声音低低的:“哪有?”
“没憋坏你露出这种表情?”他在?旁坐下,顺过她手?里的文件随意扫了几眼?。
他天天跟一帮八百个心眼?子的老?头子打交道,会看不出她这点儿心眼??
钟黎有点生气他乱动自己?的文件:“这是商业机密!你都没经过我的同意,这样乱翻合适吗?”
“还商业机密?你跟俞和平那点儿恩怨,我还不清楚?”
钟黎一怔,想起来之?前她还在?俞和平那儿做事时曾和别的公司一道竞争过中河的招标,各中资料必然要提交上去审核,还得是提交到多个部门。他若有心,随便查阅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至此她也不遮遮掩掩了,只说:“你别插手?我的工作。”
“我这么闲?”他投来百无聊赖的一眼?。
钟黎又被他气到,别过头去玩她的笔。
下一秒他又握住她的手?服软,笑意在?唇边浅浅漾开:“老?说我脾气大?,其实气性儿比我还大?。”
“我才没有。”房门没全阖,缝隙里映出外面来往的人影,一晃而过。
钟黎脸烧,徒劳地要把手?挣脱出来。
可“魔掌”收得太?紧,那只手?纹丝不动,带着?岿然不动的厚重,让她无力挣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脸涨得更红,无可奈何又有点气:“你怎么这样?被人看见怎么办?”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每次进你办公室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你以为别人是傻子?还猜不到?”
他的话一瞬扯下她的遮羞布,钟黎气恼地瞪着?他,脸红更甚。
容凌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搂着?她哄道:“当然,也不排除这一种可能。”
钟黎已经不想搭理?他,胸腔呼呼喘着?气——气的。
容凌食指刮一下她挺俏的小鼻子。
她张口作出要咬他的架势。
他一瞬收回,只笑:“小狗要咬人了。”
“你骂谁是狗?”??
“我是狗我是狗。”
办公门被人叩响,是有人进来送年终审核材料了。
“进来。”钟黎淡淡道。
小助理?揣着?材料进来,一眼?就瞧见了靠坐在?沙发里低头看报纸的容凌。
只是奇怪,钟总宴客也没个宴客样子,桌上连果点茶水都没有。
“给我吧。”钟黎对她伸手?。
小助理?忙将材料递过去就出去了,不忘将门关上。
钟黎拍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容凌将报纸合上扔到桌边,觉得好笑:“你这个老?板当得跟小职员也没什么差别。”
“我比你要脸!”她磨牙。
容凌也不生气,笑着?靠在?椅背里。
后来她在?办公桌前认真工作,他就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乌黑的头发似乎变成了浅栗色,逆光里浮着?一层碎金。
她偶尔想到难解的事儿,咬着?笔杆子支在?那边沉思,圆润的脸稍稍鼓起,像是充了气。
容凌想起年少时的她,目光描摹着?她的脸颊,心里好似被春风吹皱的湖面,缓缓地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钟黎把事情处理?完,发现他还坐在?那边,走过去:“你不回去吗?”
“这就走了。”他笑着?站起来,将外套从沙发里拾起-
钟黎用?了两天的事情解决了俞和平的事儿。
这日下午有个电话打进她的办公室,她将之?接起,礼貌地询问对方来意。
响起是一阵冷笑声:“真挺能的啊你,竟然能说动华泰那边的人。听说你前几天去见周承安了,怎么,决定不再遮遮掩掩了?这就对了,就不该像以前那样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俞和平冷笑连连,噼里啪啦说了一串,竹筒倒豆子似的,可始终不见对面有什么回应,也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就在?他怀疑这通电话早被人挂断了时,钟黎四平八稳的声音传来:“丢了几个项目而已,我本以为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现在?倒是高看你了,竟然也学着?泼妇骂街了。不嫌跌份儿?”
“自己?恶意压价抢占市场,却怪别人的产品质量高过你?你真挺能的,”h??
“你他妈……”
俞和平的怒骂还没开口,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气得他跳脚,狠狠砸了桌上的烟灰缸-
俞和平是什么样的,钟黎算是刷新了认知?。
看着?光鲜亮丽的人,要真触及他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徐靳的威慑也远远不足。
人多了钱财可以铤而走险,为了利益甚至会陷入疯狂。
所以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很小心,深居简出就怕出什么事情。
好在?风平浪静,她还以为自己?想多了,这日下楼时却觉得有不祥的预感,回头瞧一眼?,胡同里黑魆魆的,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气灯一闪一闪地亮着?,电线杆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下明晃晃的阴影。
她心里一阵惊悸不安,攥着?自己?的包包飞快往停车的地方奔去。
因为穿的是高跟鞋,一深一浅的,不慎踩到一个坑崴了一下。
她疼得龇牙咧嘴。
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路边停车的面包车里猛地蹿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将她包围了。两人人手?一根棒球棍,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小姑娘,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吗?”一人开腔,却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
另一人也感慨道:“长?得挺漂亮,怎么尽惹事儿呢。”
钟黎见他们这样,多半是顾忌着?什么吓唬一下自己?,强令自己?镇定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有人让我们给你带几句话,不该掺和的事儿别掺和,不该……”
话音未落,一声暴喝从前面传来:“干什么?”
两人抬头一见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连忙蹿进胡同里不见了,连棒球棍都没要,咕噜噜滚在?地上。
卓硕怕她受伤,也没敢急着?去追人:“钟小姐,你没事儿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钟黎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这儿。
看出她的疑惑,卓硕解释:“容先生让我来保护你。”
钟黎想起那日他的话,他说了不干涉她的事,但到底还是记在?了心里,到底还是担心她的安慰。
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好似有暖流涌过,寒冷的夜风也驱不散心头的温暖。
车门旁,卓硕侧对着?她在?给容凌打电话,态度恭敬隐隐含着?几分愧疚:“……不不不,没有没有,钟小姐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
“是是是,是我的失误,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钟黎全程围观卓硕的局促,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感动荡然无存,再次站到了劳动人民的立场上。
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他平时是怎么磋磨欺压下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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