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林宿问:“用我送你上楼吗?”
她笑一笑,摇头:“现在整栋楼的灯不再是声控灯了,每个楼层也都安装了监控。重要的是,坏人已经被你抓住了。”
他脸色骤然一变。今天,他差点忘了那个快要成植物人的人。
江若察觉出异样,问:“怎么了?”
林宿勾起嘴角,说:“没什么。”
江若挥手与他再见,转身上了楼。
现在的单元楼里,灯火通明。他从楼梯间的窗户缝隙看见江若走上了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的时候看不见她了。
大约两分钟左右,江若客厅里的灯亮了。
他启动车子离开了。
江若回到家后,看了眼头顶昏黄的照明灯。
讪笑道:“原来不是因为灯光的颜色。”
她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回想起见到林宿的那一刻,她感觉的到,风...再次来了......
......
江若以为林宿的生活和工作已经回归到原来的轨迹,一大早打包好了早餐等着他。
“这是哪位顾客的早餐?”小悠指着收银台的包装袋问。
江若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8点30了。
她问小悠:“你吃早餐了吗?”
小悠摇头:“还没。”
“你把这份吃了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悠咬了口三明治,“若若姐,昨天来找你的朋友,长得还蛮帅的。与其一直相亲,不如看看眼前的。”
江若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一下,她回过头去看小悠,小悠正一脸满足的吃着手里的早餐。
“瞎说什么呢?他可是警察。”
“警察?”小悠想了一下后,圆溜溜的眼睛瞪地更圆了,“我说怎么看着他有点眼熟呢,是上次挺身而出的林警官吗?”
“是啊。”
“他啊~他就算了吧,搞不好有暴力倾向。”
江若放下手里的托盘,一脸疑惑地看着小悠。
小悠打开手机,给江若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两个中年女人在水城公安局门外扯着一个红底黑字的条幅,上面写着:警察害我儿成了植物人,谁来还我们一个公道。
其中一个女人旁边还立着一个易拉宝,上面是上次新闻中林宿的打码证件照。
江若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她顾不上去换工作服,拿起车钥匙跑了出去。
在赶往水城公安局的路上,她想到昨晚的林宿脸上最后的表情。
原来他一整晚都在故作轻松,强颜欢笑。他甚至还安慰了她。
有人去安慰林宿吗?
距离水城公安局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
江若把车停在路边,她想,林宿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也应该做点什么的。
她下车朝着人群跑去。
一群人中大部分的人在围观看热闹,其中有两个记者拿着话筒正在播报,还有三两个不知名的网红正在视频直播。
视频里出现过的那两个女人始终在不停的哭泣。
江若心中愤愤不平,欲要冲进去帮林宿去澄清这一切。
被人一把扯住了手腕。
江若惊恐地回过头,一个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和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江若欲要挣开他的手,猝不及防的与帽檐下的那双眼睛对视。
那双眼睛——她认得。
男人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拉着她走出了人群。
两人回到江若车上,林宿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江若质问他:“为什么拦着我?”
林宿摘掉口罩,严肃的说道:“你去了无非是把自己扯进这是非当中,那群人会找到你的店铺,然后再找到你的家,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林宿!”江若的声音激动,她转过身看着他眼睛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我以后该怎么办?你现在应该想的最多的是你该怎么办?”
林宿愣一下,扭头看向车窗外。
刚刚江若喊他林宿,不是林警官。想必真的是有情绪了。
他沉默着,他很想告诉江若,他并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样大公无私,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静谧无声。
江若转回身,声音缓和下来:“当初你明明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你是属于正当防卫的。”
“但现在我好好的,他还躺在那里。不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更多的人只想随风摆动。”
江若从后视镜里看林宿一眼,他掐了下眉心,想必最近一定身心疲惫吧。
她望着不远处涌动着的人们,眸中有淡淡的哀伤闪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同情坏人?
父亲曾说过,坏人一个也跑不掉,他们必须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啪嗒”“啪嗒”
几滴水珠砸在挡风玻璃上,水珠顺着玻璃滑落还未形成一道道的水痕,更多的水珠交替着砸了过来,发出剧烈地声响。
江若看着一哄而散,东躲西藏的人们。低喃:“太好了,下雨了。”
以往每下一场雨,江若都会觉得毫无预兆,始料未及。
但这一场,江若觉得是及时雨。
“已经十二月了,应该下雪才对。”林宿说。
“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希望这场雨能带走这一切吧。”江若回头看他,“林警官,想解压吗?”
“什么?”
“我来教你烤面包,很解压的。”
江若说完,车子“嗖”地一下窜了出去,林宿险些撞在椅背上。
江若嘴角微微扬起,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前方。她穿过一条狭窄的道路,再转个弯,车子停在了若海烘焙前。
她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利索的打开后车门把林宿拉了出来。
两人穿过大雨跑进店里。
小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说:“其实我可以给你们送把雨伞的。”
江若笑一笑,什么也没说,拉着林宿去了工作间。
她拿给林宿一副套袖和一个围裙,问:“之前做过吗?”
“没有。”
“那太好了,你的第一次给了我。”
林宿套袖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她一眼。
她好像并未察觉这句话有何不妥。
江若把一个不锈钢盆递给林宿,说:“一会儿用这个和面。”
林宿乖乖接过,看样子,今天所有的一切是她说的算。
江若往盆里倒入了一些面粉,酵母,白糖,蛋液,说:“现在我要往里面加水了,你来把它搅拌均匀。”
就这样,江若往面粉里一点一点地注入水,林宿混合着她注入的水,把面粉揉成了一团。
“再揉一揉。”
林宿照做,两手用力的揉着面。
江若往面里放了一块黄油,说:“再揉。”
林宿又努力着把黄油和面融合到一起。
江若问:“有什么想吃口味的吗?比如,红豆,黑芝麻,葡萄干,核桃...”
“费这么大的力气揉面,可以都加吗?”
江若笑一声:“可以。”
面团揉好后,江若把它放入醒发箱里设置好时间,开始准备一会儿要用的食材。
林宿看着十几种食材问道:“这些是?”
“加入面包里的。”
“需要这么多吗?”
“不是你说的全部都要吗?”
“可以反悔吗?”
“不可以。”
因为这些早已混在了一起。
半小时后,面团发酵好了。
江若把它放到林宿面前:“现在这里是你的产业了。”
“我该怎么做?”
江若揪了一块面团:“我先给你打个样,你比葫芦画瓢,照着我的做就可以了,模样不用要求太标准,反正都是你自己吃。”
林宿:“......”
他哪里吃的完......
没一会儿,一个混合各种食材的心形面包生胚从江若手中出炉了。
江若看着成型的面包生胚,心里郁闷:为什么是心形?
“我是觉得这个形状最简单,你也可以做其他的形状...我先出去忙了...”
江若说完走出了工作室,一会儿又探进来脑袋:“做好后记得喊我。”
林宿看着满满一盆的面团发愣,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跟着江若来烤面包?
仔细想想,江若好像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
他按照江若教给他的步骤,先取下一块面团揉搓几下,再把面团擀成圆片形,把准备好的食材放进去包好。准备把它揉成心形,才发现圆形才是最简单的形状。
于是,林宿用所有的面团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形面包生胚。总之累的够呛。
他吐一口气,走出工作间,江若正在收银台忙碌着。
他想喊一声江若,张张口,却喊不出口了。
这种太过亲密的人际关系,是林宿前所未有的。
这时,江若转过头看见了的林宿。
她弯弯眼睛,冲着他笑一笑。
林宿的心“砰”地一声,跳起来。
外面的天空灰茫一片,雨还在哗哗地下着,但此刻,他的世界已是万里晴空。
江若朝着他走过来,在他脸上蹭一下,说:“面粉蹭到脸上了。”
林宿还没反应过来,江若边走进工作间边问:“都做好了?”
“做好了。”
江若走进工作间,看着满桌子的圆形面包生胚,她的那颗心形面包生胚格外突出。
她把它们一一摆放在烤盘上,洒了一层面粉,再次推入醒发箱里。
林宿问:“不烤吗?”
江若答:“还需要再发酵一次。”
林宿感慨:“几分钟吃完一个面包,做起来竟然需要几个小时。太不容易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做起来都没有看起来轻松。因为很多人是看不到别人的付出的。”
林宿点点头,表示认同。
就烤面包这件事情上,他已深有体会。
最后,江若把变成两倍大的面包生胚推进了烤箱,拽了下林宿一起观看面包烘烤的过程。
烤箱里的面包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没一会儿,面包变成了金黄色,又过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面包的香甜味。
林宿终于明白江若口中的解压是什么意思了,眼看着一团面粉在自己手中变成了一个个香甜可口的面包,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成就感。
他承认自己开始做面包的时候,心里是烦躁与不耐烦的。但所有的烦躁与不耐烦在面包出炉的那一刻全已消失殆尽。
江若端着托盘,说:“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林宿咬了一口,笑了:“除了样子有点丑,味道还是不错的。”
江若也跟着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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