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男人又看了她一会儿, 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江若答,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怎样拿到那把水果刀。
然而下一秒,水果刀落入了男人的手中。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刀背磕着桌子, 白织灯折射在不锈钢刀身发出刺眼的光。
“你和那天晚上的警察是一伙的吧?”
忽然间, 刀背磕在桌子上的声音停止了, 病房里很安静, 世界也很安静。
刀尖直对着她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很不舒服, 忍不住地想要尖叫出声。
上次她明明没有尖叫的
如果现在她尖叫出声会怎么样?
会引来医生, 护士,保安还有围观的人们。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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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 男人会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把她劫持到一个空旷的天台。到时候警察出现, 也许会顺利救下她,也许双方僵持不下,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江若觉得有点不太划算了。
她还有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她还没有找到那个杀人凶手。
她把即将窜到喉咙的声音压制下去, 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卖保险的。如果你不买保险, 那我就先走了。”
江若说完, 欲要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男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江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把水果刀的刀尖离她更近了。
男人挑下眉, 笑着命令道:“给他打电话。”
江若退后一步,眼睛盯着刀尖与她的距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给谁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男人一字一顿的时候, 说明他已经快要不耐烦了。
江若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按照他的要求拨通了林宿的电话。
嘟嘟
第一遍,没人接。
“再打。”男人说。
嘟嘟
第二遍,还是没人接。
“接着打,打到他接为止。”
就这样,江若打了一遍又一遍,林宿始终没有接。
此刻,她开始担心林宿了。
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想给沈长云打个电话,被男人抢走了手机,他警告她:“机会只有一个。”
江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了。
窗外的寒风呼啸,在这寒冬腊月的夜晚,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被人劫持在密封的空间里,倒不如被人劫持在空旷的天台。起码还有一丝被人看到的希望。
夜太漫长了,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夜更漫长了。
江若想,拼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她突然启动,飞扑到床边,趁男人没反应过来,一把抢过了男人手中的水果刀。
将水果刀对着男人,厉声道:“不许动!”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配合着她慢慢地举起了双手。但他现在看着江若的表情,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脸的戏谑。
江若手中水果刀对着男人,一边后退一边朝着病房门口方向移动。
男人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别费功夫了,你跑不掉的。”
江若移动到了门口,在她一只手就要碰到门把手的时候,男人长腿一扫,江若直接摔趴在了地上,手里的水果刀飞到几米开外。
她火速地往前爬,在快要够到水果刀的时候,水果刀又被男人一脚踢走了。
男人蹲在她面前垂着头看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距离差,说:“你和我想象中的还是有那么一点差距的,你只是表面看起来和我很像,实际上也是一个庸俗陈腐的人。我猜你到这里来,是为了那个警察吧。”
江若瞪着他的眼睛,说:“我才和你不一样,你是个不健全的人。”
“啪”的一声。
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江若的脸上。
“我在说一遍,我是健全的!”男人咆哮道。
江若吐了口血水,冷哼一声:“只有不健全的人才会强调自己是健全的。”
“啪”的又一声。
江若又挨了一巴掌。
男人力度太大,她脑子被扇地嗡嗡的。
不过,她已经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她就是要一直触碰他的底线,将他彻底激怒。这样她才能逃出去。
江若继续咬牙切齿道:“你是一个不健全的人。”
男人气得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毕露,他用一只手掐起江若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健、全、的。”
江若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心想:还不够,还差一点。
被男人掐着的下巴生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你是”
“我是什么?”男人满眼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可江若偏偏不说了。
“我是什么?”男人再次问。
江若盯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口:“你是”
又没有了下面的内容。
男人的期待再次落空。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的失落转为不可遏制的怒火。他站起身,双手抓了抓头发,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是、不、健、”
“全”字还未说出口,江若被他一脚踹到门板上,背脊和门板发生碰撞,发出“砰”一声巨响。
在万籁俱寂的医院里,这声音足以引起他人的注意。
江若嘴角有鲜血流出,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因为她要他的情绪陷入愤怒和挫败感之中。
她若发出痛苦的低吟,那只会激发他的成就感。
现在,只要江若打开门就可以跑出去了。
可她眼睁睁的望着门把手,手臂却抬不起来了,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力气。
这时,男人捡起了那把水果刀,面目狰狞,眉横杀气地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江若使出浑身力气,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门板。
“咚咚咚”
房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有人在推门,但门被江若挡着,那人推了一下没推开。
江若咬了咬牙,努力地往前爬了点,给推门地人让出一个空隙。
接着她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站在门缝中间捂着嘴巴。
护士看了看拿着水果刀高大的男人,又看了看躺在脚边奄奄一息的江若。
“我去喊人。”护士转身跑了出去。
江若回头看一眼男人,男人已经快要走到了她身边。
这个笨护士,就不能先把她拖出去吗?走廊里有监控的啊。
男人走到她跟前,轻蔑的说了句:“自不量力。”
他抓着江若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和她想的一样,那把水果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直击她全身。
“嘭”房门被撞开。
蜂拥而进的人们也和她想的一样,从服装上就可以分辨出,医生,护士,保安,还有几个穿着病号服围观的人们。
就是没有警察
“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一位医生试着去安抚男人。
男人带着她退到窗边,大喊一声:“都不要过来!”
蠢蠢欲动的人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了。
男人在江若耳边低笑一声:“想不想看他们玩把戏?”
江若全身紧绷着,已说不出一句话了。
男人:“所有人,听我口令,往前一步。”
所有人都懵了,大概从没有听过劫匪有这种要求的。
“照做啊!”男人吼道。
人们怯生生地往前迈了一步后,男人拉着江若直接靠在了窗边。
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过来,江若整个背脊都是冰凉冰凉的,这倒也缓解了刚才撞在门板上的疼痛。
江若瞥见被扔在床底下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想必是林宿打来的。
“再向前一步。”男人再次发出命令。
所有人照做。
结果男人直接把江若按在了窗户玻璃上。
所有人屏住呼吸。
他笑盈盈地看着江若,问:“好玩吗?他们不是想救你,而是要把你推下去。”
江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男人再次喊道:“再向前一步。”
所有人不敢再动了,人质已无路可退,再往前一步,他们就把人质推下窗外了……
江若隐隐约约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可她的头被按在玻璃上,无法看清来的人。
“把人放下!”
是他,是他的声音。
男人看见林宿,说:“你终于来了。”
“你放开她,我和你之间的账,我们来算。”林宿说。
“怎么算?把我摔断的肋骨赔给我?你知道我摔断了几根吗?八根,整整八根。”
“我赔!”林宿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你放了她,你要几根我都赔给你。”
闻声,江若鼻尖一酸,用微弱的气息说:“不要,林宿,不要”
男人听见江若的声音,扯着她的头发往旁边移动了两步后,把一侧的玻璃踹到了另一侧,一半的窗户打开了。
江若半截身子被男人推了出去。
“不要!”林宿大喊一声。
所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江若难受极了,她脸上,身上,被冷风吹的发疼。
与其这样难受不如直接摔下去来的痛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向前走一步,撩起衣服,指了指肋骨的位置说:“你说怎么赔我就怎么赔,八根,一根都不少的赔给你。”
男人狡黠的笑了:“现在有点没意思了,不如让她来赔怎么样?我给她打个对折好了,四根就够了。”
江若:“好。”
林宿:“不可以。”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倒都挺会为对方着想的。”
“你要是个男人就放开她,男人之间的事情男人来解决,拉扯个女人进来做什么?”林宿开始用激将法了。
“你说谁不是男人!”男人咆哮道,继而他的声音又软下来,“你猜我把她扔下去,她能断几根肋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用力攥了攥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果然,你还真不是个男人”
男人彻底怒了,双手用力一推,江若从窗户上坠了下去了。
江若的身体瞬间解脱了。
只是她不知道林宿为何要激怒那个男人。
从听见林宿的声音到坠落,江若甚至未能看他一眼。
第二十二章
在那一瞬间, 林宿飞扑过去把男人按在了墙上,反手扣掉了他手中的水果刀,并给他戴上了手铐。
围观的人员各个膛目结舌。
一个护士怯怯地问:“那女生死了?”
几名围观的人和几名医生一蜂拥跑去窗户跟前, 齐刷刷地往楼下看, 地面上没有任何血腥的画面。
“人没事, 各位就散了吧, 该上班的上班,该休息的休息。”其中一名医生说。
沈长云走进病房摊开手掌, 林宿与他击掌:“合作愉快, 这里就交给你了。”
林宿飞一般地跑出了病房。
“你知道在哪个病房吗?”沈长云在他身后喊道,“二一二病房。”
林宿跑到二楼, 找到二一二房号,推开病房门, 江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输着液。
梁勇看见林宿,说:“受了点伤,受了点惊吓,医生说睡一觉就好了。”
林宿走近病床才看见江若的脸颊肿的老高,上面还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抬起的手一点一点地靠近她脸庞, 在即将要触碰到时, 手掌变成握拳, 收了回来。
林宿低喃:“明明才见过面, 那时的你还对我笑来着, 现在却你说的没错,我好像真的是你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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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勇默默地关上病房门, 离开了。
沈长云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看一眼,摇下头:“你说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怎么就没件好事呢?”
小梁:“抓住了坏人还不算好事吗?”
“为了抓一个人, 差点搭进去两个人,这算好事吗?再说了,嫌疑人今天上午才醒来,我们原本计划着明天采取行动的,谁知她抓坏人是咱们警察干的事,她来凑什么热闹。”沈长云越说越生气,扭头走了,省的看见这两个人更闹心。
梁勇叹口气:“谁让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呢。”
江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病房内的一切清晰可见,尤其是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
她用心去感受和他手握手的感觉,但好像握了太久手有点麻了,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想,应该是温暖的吧。
江若歪下脑袋去看林宿,他侧着脑袋趴在床边,乌黑的发丝垂在额前,衬得他那张俊美的侧颜格外柔和。
周明秀说林宿太冷,江若从未感觉的到。
或许他们是同类人,同类是感觉不到同类的与众不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相反,其他人在他们眼中才是与众不同的。
江若想起昨晚反复提到的肋骨,她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肋骨的位置,完好无缺。
她勾勾脚趾,蜷下腿,一切正常。
她安心的吐口气,看来昨晚她并没有真正的坠下去。
江若记得从窗口坠落的一刹那,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察觉到江若醒来的动静,趴在床边的林宿醒了。
林宿缓缓地睁开眼睛,问:“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江若点下头,指了指握在一起地手,说:“手麻了。”
林宿立即放开了她的手,他的手好像也有点麻了。
江若甩了甩手,又指了指肚子。
“肚子不舒服吗?一定是昨晚受伤太严重了,我去喊医生。”
江若拽住他的衣袖,说:“是胃不舒服,我饿了。”
林宿尴尬地笑一下,说:“那我出去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江若:“除了咖啡,面包,都可以。”
林宿听后,愣一下,再次笑了,说:“好。”
江若看着林宿的背影,脑海里冒出一句话。
林宿像一座无人居住的岛,静的惊人。
约十几分钟后,林宿拎着早餐回来了。
他买了小笼包,豆浆,油条,豆腐脑,馄饨都是很中式的早餐。
“这么多怎么吃的完?”
“你吃你想吃的。”
江若选了小笼包和豆浆,原因是这两种吃起来最方便。
她脸颊微肿着,一整个小笼包塞进嘴巴里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在卖萌。
林宿看着她,忍不住扯动了下嘴角。
或许她吃胖一点,会可爱一点。
“你笑什么?”江若抓住他脸上闪过的一丝笑意。
“没有啊。”林宿不承认。
江若又盯着他看了几秒,他脸上的表情正常,可刚刚他是有在笑的吧。
“你的手机。”林宿把手机递给她,“抱歉,昨晚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江若摇下头:“没事,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接我电话的。”
“昨晚我我想睡个好觉,所以吃了点安眠药,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想却刚好错过了你的电话”
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要解释给她听。
江若用吸管吸着纸杯里的豆浆,一声没吭。
没一会儿,豆浆喝完了,江若把纸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慢慢地躺回了床上。
江若背对着林宿,林宿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半响,江若的声音徐徐而来:“其实,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冒失,可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不想你得到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我想看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当我看见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我的心里既开心又害怕。开心是因为他醒着,害怕也是因为他醒着。后来,他让我给你打电话,也只允许给你一个人打电话。只是你没有接。当时我的心里就剩下绝望了。不过,还好最后你来了。”
江若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就好像在叙述他人的内心与经历,与她无关。
她做这一切,只为还他公平。
“江若。”林宿喊她。
江若稍稍转过头“嗯?”了一声。
“谢谢你。”林宿说。
江若又把头转过去“嗯”了一声。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时,沈长云推门进来:“江若,好点了吗?”
“好多了。”江若猛坐起身,说,“沈叔叔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妈,否则我就麻烦了。”
“你不提醒我,我还真给忘了,我现在就打给她。”沈长云假装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看见江若的表情后,噗嗤笑出了声,“看把你吓的,腮帮子都气鼓了。”
江若瞪沈长云一眼,重新倒回床上蒙上了头。
林宿悄悄地在沈长云耳边说:“沈队,脸是被打肿的。”
“什么?”沈长云又把声音压下来,问,“那个混蛋干的?”
林宿点头:“嗯。”
沈长云捋了捋袖子,两只拳头握地咔咔响,他给了林宿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放心,我会替江若加倍讨回来的。
林宿用拳头敲敲左边心房,又指了指他,意思是:我看好你。
沈长云给林宿放了一天的假,让他好好照顾江若。
临走前,带走了桌子上五花八门的早餐。
医生过来查房,检查了江若身上的伤。
“身上多处淤青,但未伤及内脏。身上的淤青可以用跌打损伤的药膏,完全消散估计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江若听完,直接从病床上下来了,穿上外套准备离开。被林宿抓住了手腕。
林宿一边扯着她一边问医生:“她真的不用再检查检查了吗?”
医生看他们两人一眼:“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做个全身检查,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必要。”
医生走了,林宿仍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我要出院。”江若说。
“要不要再做个全身检查?”
“不要,医生都说没必要了。”
“那你等我下,我去办出院手续。”
两人走出医院,天空蓝的像水洗过似的。
外面的世界被冬日的阳光裹上一层金黄色的大衣,她深吸口气,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简直太美好了。
林宿开着她的车送她回家,小polo一下子显得拥挤了。
途中,林宿把憋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口:“为什么不问我昨晚是怎么救下你的?”
“还用问吗?我大致已经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林宿挑下眉,道:“哦?那你来说说?”
江若把车座往后放了放,阳光太刺眼了,她把外套盖在了头上。
“这还不简单,你们在对应的二楼病房安排了营救人员,提前和他们沟通好。让他们在楼下准备做好接应工作,当我坠落的时候,他正好把我接着,然后移到二楼的病房内。”
林宿笑了笑,说:“不错,分析的基本全对,有当警察的潜质。只是江若,你不蒙着头就不会说话吗?”
江若躺在座椅上,颤着双肩笑两声:“这样的时候,思绪会更集中啊。”
“怪癖。”林宿说。
“对了,你是怎么和楼下做到无时差接应呢?”江若拿掉盖在头上的外套,坐起身问道。
“手机啊,震一声代表一个意思,震两声又代表另一个意思我收到振动信号,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我还以为采用了什么最新的摩斯密码呢,没想到还是抛不开世俗的联络工具。”江若说完,重新把外套盖在了头上。
林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上红绿灯交错,车鸣汽笛,穿梭不断。
林宿却很享受这一刻。
车子拐进江若居住的小区,停在她家楼下。
江若坐起身,调整好座椅,转过头看他:“走吧,上楼坐坐。”
“”林宿发现江若有一个特点,她做事从不先问一问他的意见。
当然他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会拒绝她。
第二十三章
林宿跟着江若上了楼, 一口气爬到六楼,多少有点气喘。
“这要是老了,这么高的楼层可就真爬不动了。”
江若站在最后一截台阶上对着他莞尔一笑:“我可没打算在这里住到老, 否则我的轮椅怎么办?”
林宿听完, 抿唇笑了。
江若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突然想到了什么, 说:“我家里没有男士拖鞋,你不用换鞋了。”
“好。”
还好上次周明秀把她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看起来还算整洁。
“随便坐, 我去烧点水。”
林宿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正对面是台挂式电视机, 再往左边一点立着一个单开门的冰箱,再往左边一点是厨房, 江若正在里面烧水。
过了一会儿,江若端着两个玻璃杯出来了:“我家里只有茶了。”
“没关系,我喝什么都行。”林宿说。
两人一时无话,并排干坐着。
稀薄的阳光穿过阳台洒进来,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林宿喝一口茶, 感觉到衣服口袋里有硬硬的东西, 他才想起来是给江若买的跌打损伤药膏。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药膏给你, 要按时擦药。脸上的要冰敷。”
“知道了。”江若接过。
两人都不是很有话题的人, 为了避免尴尬, 林宿提议:“看会儿电视吧。”
江若把遥控器递给他:“你看什么, 我就看什么。我对电视的要求不高。”
林宿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的调台,调到偶像剧时略过, 调到综艺节目时略过,调到武侠片时略过, 调到儿童节目略过最后停在了一档走进自然的节目。
林宿问:“这个可以吗?”
江若答:“可以。”
林宿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肩膀上传来重量,江若歪着脑袋睡着了。
不是说看什么都可以的吗?
他调低电视音量,又继续看了会儿。
中间插播一段广告时候,林宿关上了电视。整个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他听见江若均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洒在他的肩头,温热温热的。
林宿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托着她的脑袋把她放到了沙发上,又把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睡觉,林宿坐着发呆。想起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她,结果让她连午饭都没吃上。
林宿决定为她做顿丰盛的晚餐。
他打开冰箱傻眼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果汁立在冰箱门的搁架上。
本想从外卖软件买些菜,后来想想还是出去采购一些。
林宿拿起钥匙出了门,关门时他看一样躺在沙发上的江若,睡得正香。
他开车来到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蔬菜。逛到调味品区域,他想了想,索性一次性都买了,省的再跑一趟。
又逛了一会儿,逛到了肉类区,他看见一大块猪肋排,肋条一根根紧挨在一起,整整齐齐的。
就像人的肋骨一样。
林宿犹豫片刻,还是称了一些放进了购物车里,最后又买了一条鱼和一只乌鸡,推着购物车去收银台结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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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着两个大购物袋走出超市,车在马路对面,他站在十字路口等起了红灯。
上次逛超市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一个人的生活了太久,总是以简单,快捷,方便为主。像逛超市这种耗费时间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绿灯了,林宿穿过斑马线来到车跟前,把东西放好,启动车子返回小区。
超市与小区的距离很近,直行穿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他把车停在单元楼下,拎着购物袋下车。
“用帮忙吗?”
林宿闻声抬头,江若趴在阳台上看着他。
“不用,我自己可以。”
林宿走进了单元楼,江若双手捧着脸颊,望着那颗只剩下树杈的梧桐树,眯起眼睛笑一笑:“还以为他走了呢。”
她跑回客厅给林宿开门,想要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林宿闪了下,没有给她。
“我想给你做顿晚饭,发现你家的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出门买了一些。”
上次周明秀给她补充的,她早吃完了。
江若问:“你会做饭?”
“会。”林宿抬眼看她,“你会吗?”
“不会。”
林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很奇怪吗?我只会做我店里卖的那些。”
林宿实话实说:“很奇怪,毕竟你是做和食物相关的工作,但你却不会做饭。”
“那你也挺奇怪的,我猜你会做饭,但不会做面食类的食物。”
林宿想一想,确实是这样。
他洗了一些水果放在茶几上,对江若说:“你先吃点水果,饭一会儿就好。”
江若问:“用帮忙吗?”
林宿说:“暂时不用,我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照顾你,你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也不做。”
江若笑道:“那辛苦你了,门后有围裙。”
林宿走进厨房,围上围裙,打开水龙头,垂着眼眸,开始洗菜。
水声哗啦啦,林宿看一眼身上的围裙,看一眼沾满烟火气的厨房,再看一眼菜板上刚买的食材,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好像一个居家好男人,正给自己的心爱之人准备丰盛的晚餐。
而客厅里的江若就是他的
想到这里,一团热气直窜上头,火烧似地。
他用冷水拍下脸颊,瞬间清醒了。
他立即进入状态,利落的给鱼开膛破肚后,放进了蒸锅里。又把乌鸡清洗干净,剁成块放进了砂锅里,开小火慢炖着。
“江若,电饭煲在哪里?”林宿在厨房里喊道。
江若跑进厨房,两个煤气灶上煮着东西。林宿站在案板前,正切着一整条白花花的山药。
林宿问她:“会蒸米饭吗?”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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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米饭就交给你了。”
江若站在林宿的身后,踮起脚尖去开他头顶上方的橱柜。
由于前面站着一个人,她够了下没够着,下一秒,林宿伸手把电饭煲取了出来。
林宿手往后一伸,江若接过电饭煲,去了洗菜池的位置。
而林宿默不作声地,开始切手中的另一道菜。
江若微吸口气,用手淘着电饭煲里的米,淘好后,加入了一些水。
江海说,米和水的比例应该是1:1.2,有一个特别简单的方法来测量水的量,就是用食指放入米水里,水不可超过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她用手指量一量正好一指。
盖上锅盖,插上电。
江若的任务完成了。
此时,林宿的第一道菜也下锅了。
新鲜的肉丢进油锅里,顿时发出爆炸一样的声音,滋滋啦啦的提醒着人们,快点炒,不然肉就要糊掉了。
很快,林宿又往油锅里放入切好的尖椒丝,同样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他用锅铲翻炒几下,一盘香喷喷的尖椒肉丝出炉了。
江若被呛得咳嗽两声,被林宿赶出了厨房。
她趴在厨房门口,时不时往里面瞄一眼。
林宿的身边围满了各种锅,蒸锅,砂锅,炒锅,还有个电饭煲。
江若看着林宿忙碌的背影,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
笑着笑着,又有点想哭。
上次出现在这个厨房里的男人,还是江海。
“江若。”林宿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江若迅速收拾好情绪,回道:“我在。”
“端菜。”
“好。”
一盘清蒸鱼,一盘红烧排骨,一盘尖椒肉丝,一盘清炒山药,一盘地三鲜,还有一锅乌鸡汤。
满满的一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
林宿夹块排骨给她:“尝尝猪肋骨。”
江若一怔,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我得好好尝尝。”她咬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胖点挺好的。”
这句话的意思江若没听出来。
林宿认真地搅着碗里的鸡汤,说:“上次,你说我们是朋友是认真的吗?”
他说的上次是在餐厅吃饭那次。
“当然。”江若毫不犹豫地回他。
半晌,林宿又说:“我从来没有和女生做过朋友。”
江若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认真道:“我也从来没有和男生做过朋友。”
林宿一笑:“那从今天起,我们就做彼此的好朋友。”
江若问:“是哪种的好朋友?”
“无话不谈,彼此依赖的好朋友。”
“可我的世界里,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关系,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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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不可怕,你也足够可爱,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很不错。”
第一次听见有人夸她可爱,江若嘴角有控制不住的笑意,碗里的饭也更香了。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已过夜里八点一刻。
林宿要走了,江若站在门口,说:“好朋友是每天可以发信息的吗?”
林宿:“当然。”
林宿刚下到五层,手机震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是江若发给他的信息:谢谢你的晚餐,下楼认真看路。
与此同时,林宿刚好踏空一个台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往上瞅一眼,楼上没人。
刚走出单元楼,手中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江若发来的:现在你是不是出单元楼了?
与此同时,林宿刚好走出单元楼。
他回头,身后没人。
林宿回她:我怀疑你在我身上装了个监控,不然怎么我每走一步你都知道。
江若:你猜~
江若:抬头。
林宿抬起头,江若笑着与他挥挥手。
林宿编辑信息:外面冷,快进去吧。
江若:好。
江若的人影即刻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悄悄地从阳台站了起来。
林宿的背影消失在了夜幕中,她的心仿佛乘坐着冬日的寒风,晃晃悠悠地跟着林宿走了。
她望着眼前的梧桐树,自言自语道:“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第二十四章
林宿走后, 江若早早就睡了。总之,今天就是特别的困。
媒体再次更新了“10月28日暴露狂一案”的实时进度,这次手机上的新闻推送没有铺天盖地而来。只是在某个推广页面下有一个剪短的词条:10月28日暴露狂一案的犯罪嫌疑人已成功抓获。
点开词条, 整个案件概述的字数少的可怜。不像事情刚发生的时候, 捕风捉影, 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整个案件的经过。给人们制造恐慌的同时, 又增加了新闻的热度。
平淡无奇的生活中,人们有时候会自娱自乐, 哪里有水花就关注哪里。而这件事情中, 过程里有水花。因为事情的结果人们早已预料到了,无非就两个, 一个是嫌疑人就地伏法,一个是嫌疑人逍遥法外。
无论是哪种结果, 都无法改变人们日复一日的劳作奔波。
所以现在的新闻已经失去了最开始传递真相、监督权力、传播知识、反映民意等意义。
它只需要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就够了。
江若看完新闻,把手机放到一边,准备洗漱去店里。
昨天一整天她都没敢照镜子,今天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着实被吓着了。
她现在的脸颊又红又肿。
江若一边刷牙一边懊恼, 她怎么能用这张脸在林宿面前晃悠了一整天呢?
临出门前, 她戴上口罩, 只留下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在外面。对着镜子再三确认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后才出门, 她决定消肿之前她要每时每刻都戴着口罩。
冬天六点多的早晨, 天蒙蒙亮。整个水城笼罩在了冰冷之中,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
江若心想,她还真是一个勤劳的鸟儿。
店里关门了一天, 今天要用的食材全部都需要现做。首当其要的就是要把面揉好,结果她刚取出半袋面粉, 背部以及腹部传来一阵痛感。
受伤的部分不动还好,一动痛感就牵扯得全身都疼。她忍着疼痛把面粉倒进和面机里,坐在椅子上歇一歇。
林宿买给她的跌打损伤药膏她用了,可无奈她自己无法涂抹到背上。
这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江若很庆幸小悠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惨不忍睹的模样。
小悠吃着那份无人来领的早餐,问:“若若姐,马上就是平安夜和圣诞节了,我们店铺是不是也要准备点活动,然后趁着活动大赚一笔。”
江若决定从今天起不会再为林宿提前打包早餐了,他来,就让他等一会儿。他不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他当成店里的顾客,没有了期待和等待,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最舒适的状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若姐。”小悠提高音量,“若若姐!”
江若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我说马上就要平安夜和圣诞节了,咱们店准备做什么活动?”
“那我要想一想。”江若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就要过完了。”
小悠嘟着嘴,说:“我觉得好慢啊,春天一晃而过,接着是漫长炎热的夏天,秋天也一晃而过,接着又是漫长寒冷的冬天。喜欢的季节太短,讨厌的季节太长,一年真的挺长的。”
江若不去反驳她,毕竟每个人的感知是不同的。她是真的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因为就快要过年了,她耳根子清净不了了。
她在日历上圈出平安夜,又圈出圣诞节,往后瞅一眼,没几天后又到元旦了。
“奇怪,为什么这三个节日挨这么近?”江若自言自语道。
她想了想,不如三个节日的活动放在一起做,反正前后差不了几天。
店铺不忙的时候,她与小悠便商量着活动内容。商量来商量去,无非就这几种,买赠活动,满减活动,充值活动,打折活动
最终两人商量的结果是,满减活动加充值活动。
因为小悠说,这两个活动最直观。
确定好活动后,江若找到一家经常合作的广告制作工作室,告知了她现在的需求。
广告制作工作室的老板说,每逢过节的工作量都大增,可能要等几天。不过,会赶在平安夜之前把所有的宣传材料给到她。
江若的宣传材料还未收到,她发现周围的商家早已挂上了宣传的海报,门外还立着各种这样的广告牌。
最夸张的要数隔壁一家新开的零食店,把店铺装饰成五花八门的同时,每天还用音箱广播着活动内容:“全场买一送一,买一送一,买多少送多少,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站在马路对面都能听见他家音箱广播的内容,字正腔圆的男播音加上土味宣传语,与这冷清的商业街格格不入且尤为突出。
小悠每次听见都会说一句:“土到爆了,不知道的以为来赶大集呢。”
小悠曾三番五次的跑去隔壁让对方把广播的音量调小点。结果,广播的音量就变成了时小时大。小悠去控诉的时候音量小,出了零食店音量就又大了。
在小悠的世界里,这件事情快要成了世界难题。
“全场买一送一,买一送一,买多少送多少,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又来了,又来了,好烦啊~”小悠捂着耳朵,抓狂地跺着脚。
江若把托盘放到回收处,说:“我去看看。”
刚推开店门,隔壁的广播声直冲耳膜。
她踏进零食店傻眼了,本以为是个土老板或者是个年长的老板。结果站在她对面收银台位置的是一个满头红发,身穿奇装异服的年轻男人,他带着耳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念念有词画面感实在是一言难尽
江若退出零食店,看了眼头顶的招牌,小仓鼠零食铺。再看一眼店里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食品,确认这是一家零食店。
只是这家店的风格和人都实在太让人难懂了。
江若走进零食店,对方丝毫没有察觉。
“你好。”江若说。
对方果然没有反应。
她蹙下眉,抬手摘掉了对方的耳机。
对方身上和手上的动作同时戛然而止。
“我们谈谈?”江若说。
对方扫一眼她身上的服装,问:“隔壁店的?”
“是。”
“谈什么?”
“谈你为什么这么土?”
“你说我土?”对方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你在水城打听打听,看有人敢说我薛楠土吗?”
江若点点头:“哦,这么说你在水城很出名了?”
“那是当然,在水城酒吧混的没有不认识我的。”
“你是调酒师?”
“眼拙了啊,我做个动作你猜猜。”说着,薛楠戴上了耳机,一只手捂着耳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两下。
“酒吧还有打篮球的?”
“大姐,我是DJ,DJ。别告诉我你没去过酒吧。”
“还真没去过。”
薛楠听完差点晕过去,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没去过酒吧?
薛楠观察了下,虽然这大姐戴着口罩,但从眉眼看,应该长得不错,再加上她身材纤细,一双腿又长又直,再不济也是个背影杀手。
“你找我不会是来和我聊天的吧?”薛楠问。
“当然不是。”江若指了指他门口的音箱,“能不能不要播这么土的广播了,你既然是酒吧DJ,品味不应该这么差吧。”
薛楠轻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营销手段,这种宣传语给人一种既亲民又便宜的感觉。”
“可我刚才看了,你店里的零食价格并不便宜。你用这种手段吸引了顾客,也等于欺骗了顾客。这样不仅没有了口碑,更不会有回头客。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划算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楠收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点点头:“你说的对,这样做好像是不太划算。”
他关上了音箱,江若转身走出了店铺。
“谢谢你啊,美女姐姐。你有没有想听的歌,我放给你听。”薛楠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喊。
江若头也没回,她什么歌也不想听,她只想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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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悠对着江若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说:“佩服,佩服,我三顾茅庐都没有搞定的事。若若姐,一箭封侯。”
江若道:“你听,我也没封住他的喉,只是没有那么吵了。”
此时,隔壁正在播放周杰伦的歌曲《晴天》。
小悠:“之前是煎熬,现在好歹有点享受了。”
这时,林宿突然推门进来,问:“享受什么?”
江若愣一下,用手指了指隔壁方向:“享受音乐。”
话音刚落,一首周杰伦的《晴天》结束了。
几秒后,从隔壁传来律感极强的DJ音乐。
咚,咚,咚音乐中的鼓点声仿佛敲打着他们的脑袋。
林宿:“你确定这是享受?”
江若垂头丧气的叹口气。
小悠和林宿告状:“林警官,隔壁实在是太讨厌了,他之前比这还过分,放的比这聒噪多了。我去找了他好多次,他都置之不理。刚才若若姐也去找他了,他刚好一会儿,结果又这样了。”
林宿盯着江若的眼睛问:“还觉得是享受吗?”
江若摇摇头。
林宿转身出去了。
几分钟后,萦绕在耳边的鼓点声停止了。
第二十五章
江若和小悠站在店外看见林宿从零食店出来时,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拽了下衣袖。
两人面面相觑。
小悠道:“难不成是用暴力解决的?”
江若:“不能吧”
小悠哆嗦下,说:“我要进去了, 每次看见林警官, 都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冷。”
江若也觉得冷, 但和林宿没关系, 是空气中的温度冷。
林宿望着她的眼睛说:“解决了。”
江若问:“怎么解决的?”
“用这个。”林宿举起一只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警察可以随便打人?”
林宿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已经告诉他, 她把他的玩笑当真了。
“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
“与其在这里揣测, 不如自己去看看。”
林宿说完,开车走了。
江若站在冷空气中, 远远地看着他的车冲进车海。
她握紧拳头,朝着零食店走去。
刚走到零食店门口, 迎面撞上正准备锁门的薛楠。
此时的薛楠换了身更奇怪的装扮,他头戴一顶银色的鸭舌帽,身穿一件金光闪闪的羽绒服和一条打满补丁的宽松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大头皮鞋。重点是他还给自己化了烟熏妆。
江若每看他一眼都觉得眼睛累,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 而他身上的元素太多了, 看不过来。
“现在就要关门了吗?”
“对啊, 我要去酒吧兼职, 再不走就晚了。”薛楠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江若侧过身给他让路。
薛楠刚走一步又退了回来, 问道:“美女姐姐, 你和林警官是什么关系?”
江若一愣,答:“朋友。”
“朋友啊~那妥了, 以后我罩着你。”
“啊?”从江若的两只眼睛可以看出她此刻的表情是懵的。
“林警官和我是过命的交情。”
言外之意,我和他的关系比你和他的关系铁。
江若更懵了。
这时的薛楠已经跑远了。
江若回到店里, 小悠问:“隔壁这个点就关门了?”
江若点点头:“他有兼职要做。”
“看他那副打扮,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兼职。”
听见小悠这么说,江若耳边响起林宿刚才说的话。
江若说:“小悠,林警官没有暴力倾向,他也没有使用暴力解决问题。有些事情不能以偏概全,妄加揣测。有时候,我们需要拿掉遮挡我们眼睛的树叶,才能看得更清楚。”
小悠:“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乱说了。”
江若问:“小悠,你有朋友吗?”
“当然。”
“你和朋友在一起都会做些什么?”
“一般的时候就吃吃饭,逛逛街,旅旅游,看看电影。”
“不一般的时候呢?”
“不一般的时候就宅在家里打打游戏,聊聊八卦之类的。”
江若想一想,还是算了,这些事情他们两人好像不太适合做。
她在和林宿的聊天框里输入:对不起,误会你了。
纠结几秒,又一字一字的删除了。
发出去,就证实她在不知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对他妄加揣测了。
但事实上,她好像是因为小悠的话才这么想的。
并不是她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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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难得清闲,林宿给自己泡了杯茶,边喝边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有头无尾的案件在水城数不胜数,更别说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了。它们就像投入大海里的石头,有去无回,转瞬即逝。
梁勇从他身边经过,看见他拿着保温杯一口一口地抿着茶,取笑道:“林宿,你现在这副模样和我七十多岁的爷爷没什么区别,一整个淡若清风。”
“那你叫声爷爷我听听。”林宿调侃他。
梁勇捶他一拳:“你小子,最近越来越不像你了。”
林宿安静了一瞬,垂下眼眸,又抿了一口茶:“我不像我,能像谁?我不一直是这样的吗?”
“让我想一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梁勇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在江若坠楼之后,你就成现在这样了。”
林宿一听,大致懂了。
是在他们确定成为朋友之后。
林宿问梁勇:“你有朋友吗?”
梁勇答:“当然有。”
林宿又问:“女性朋友呢?”
梁勇听言,怔一下:“林宿你有情况。”
“我?我能有什么情况?”
“你小子绝对有情况,快说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都说了是女性朋友。”
“这世界上就没有纯洁的男女友谊,要么一方暗恋另一方,要么双方互有好感还没戳破。”
林宿听着这话,沉思了会儿,说:“问你等于白问,该干嘛干嘛去吧。”
梁勇不依不饶,揽着他的肩膀趴在他耳边低声说:“兄弟,你悄悄地告诉我她是谁,是咱们警局的吗?我保证守口如瓶。”
林宿哼笑一声,全警局的大嘴巴,在给他保证守口如瓶,多少有点搞笑了。
“铃铃铃”
警局的电话铃声震人耳膜。
接线员挂断电话后,说:“魅酒吧有人打架斗殴。”
梁勇无奈的长叹口气,林宿放下保温杯,两人一前一后边走边往身上套外套。
坐进警车里,林宿说:“有可能又是那小子。”
梁勇点头:“极大可能。”
出警的警车同时打开警报器,路上畅通无阻,很快抵达魅酒吧。
魅酒吧是本市一家有名的闹吧。
不仅酒吧里面本身闹腾,来这里的人也闹腾。
三天两头总能整出点幺蛾子。
林宿下车两手落进兜里,轻车熟路的朝着魅酒吧走去。
若不是林宿是从警车上下来的,酒吧门前站着的那些女人准扑了上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躲过了酒吧外面的,没有躲过酒吧里面的。
林宿前脚刚踏进酒吧,迎面一个女人踉踉跄跄的朝着他走了过来。女人看准时机顺势倒了下去,林宿身子反应极快,迅速一闪,敏捷地躲开了女人的“投怀送抱”。
“美女,小心。”走在林宿身后的梁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即将摔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没达到目的,瞪一眼梁勇,气势汹汹的走开了。
梁勇说:“同样的戏码玩了这么多年都不腻吗?”
林宿:“那是因为和不同的人玩。”
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里人头攒动。灯光昏暗而迷离,三男两女围坐在一起,周遭的空气中都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在这喧闹混乱的环境里,很难找到哪些是正在打架斗殴的人们。
林宿和梁勇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人群,来到酒吧散台。
角落里的沙发边上,几个人正打的火热,确切的说是,几个人在打一个人。
而蜷缩在地上,被拳打脚踢的人应该就是薛楠。
身后的辅警们见状冲了上去,几分钟后,几个人整整齐齐的坐成了一排。
林宿挨个扫他们一眼观,这几个人只有薛楠脸上和身上带着伤,其余的人都毫发未损。
薛楠看见林宿,仿佛见到了救星,捂着头上的伤口委屈巴巴的说:“林警官,我这回可没动手,我是被打的那个。”
林宿用余光暼他一眼,没再理他,而是问坐在沙发上的其他四个人:“你们几个谁先动的手?”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吭声。
“他,是他先动的手,我头上的伤就是他用酒瓶砸的。”薛楠用手指着其中一个胖胖的男人说。
林宿把目光转向胖男人,问:“是你吗?”
胖男人不说话,把头转向了一边。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据。”薛楠越发的洋洋得意,“没想到吧,这次我竟然没还手。因为我知道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住院总比坐牢好吧哈哈你们这几人一个比一个傻。”
胖男人见薛楠那副得瑟的模样突然就又来气了,他抄起地上的酒瓶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
酒瓶的玻璃渣碎了一地。
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着了,刚才的酒瓶没有落在薛楠身上,而是落在了林宿的手肘上。
“你竟敢袭警?我现在正式的通知你,你被拘捕了。”梁勇把胖男人按在沙发上,指着他身边的人吼道,“还有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把手放到头上。”
另外三个人慢悠悠地把手放在了头上。
几个辅警一个押着一个走出了酒吧。
薛楠把林宿的袖子往上一撸,手肘上露出几条血色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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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衣服厚,否则可就血肉模糊了。”薛楠单膝下跪,“恩人,你又一次救了我,以后若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必万死不辞。”
林宿:“滚。”
薛楠:“是。”
梁勇看着薛楠的背影说:“这孩子怕不是被揍傻了吧,自己都快血流成河了,还在这万死不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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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抗揍,傻不了。”林宿说。
回去的路上,梁勇说:“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下。”
林宿倏地想起那天江若给他包扎伤口的情形。
软软的手
温热的风
梁勇见他盯着伤口发呆,问:“很疼吗?我开快点带你去医院。”
“不用,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十几分钟后,林宿站在了亚圣小区门口,他走到江若家的单元楼下,那扇窗现在正透着昏黄色的光。
冷风吹来,手臂传来痛感,他清醒了许多。他盯着四四方方的单元门洞,它好像一个饥饿难耐的巨型狮子,正张着大口对着他说:“快、进、来、啊~”
第二十六章
那声音好像会扰乱人的心智, 冷风还在呼呼的吹着,他也足够清醒。但他的脚步却停不下来了,他一步接一步的迈进了巨型狮子张开的大口。
不知不觉站在了江若家的门外。
刚抬手想要敲门, 手又在半空中停下了。
总得给自己找个借口吧?
垂眸的瞬间, 他看见手臂处被酒瓶划破的衣服。
果然, 事情都是两面性的。
“咚咚咚”
林宿敲完门拿出手机给江若发了条信息:是我。
下一秒, 门开了。
江若头发散落在双肩,一身浅灰色的休闲居家服出现在他面前。他觉得此时的江若与平日里见到的有些不太一样, 也许是服装的问题, 总之现在的她给人一种自洽的松弛感。
林宿对上她的眼眸,一瞬间, 仿佛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有人说,人在脆弱的时候会特别容易被触动, 容易产生幻觉。
但这点伤应该不至于让他这么脆弱吧
“你怎么来了?”江若问。
“我受伤了。”林宿举起手臂给她看,“不过不算太严重,简单处理下就好。”
江若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然后把客厅里的抽屉通通拉开,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嘴里念叨着:“去哪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她想起客厅是周明秀替她收拾的, 于是, 火急火燎的给周明秀打了个电话。
“妈, 你把我的药箱放哪了?”
“要药箱做什么?你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不是我, 是”江若回头看林宿一眼, “是我的朋友。”
“朋友?你哪来的朋友?男的女的?”
“妈,你快告诉我放哪了?”江若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玄关鞋柜上方的柜子里。”
江若返回玄关处, 打开柜子取出药箱,林宿还在门口傻傻的站着。
“把鞋换了。”江若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男式拖鞋。
林宿照做。
换完鞋, 江若又说:“把外套脱了。”
林宿依旧照做。
江若把他的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说:“坐沙发上。”
林宿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江若背对着他半跪在茶几旁,在小小的药箱里翻箱倒柜。
林宿看一眼脚上的拖鞋,崭新崭新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了扬。
江若转过身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拿着双氧水瓶,说:“把袖子撸上去。”
林宿手臂上的伤口出了点血,干掉的血渍使伤口和衣服黏在了一起,他往上撸袖子的时候卡顿了一下。他稍稍用了点力,袖子撸了上去。结实的小臂上面几条深浅不一的伤口基本已经止血,只有一条最长的伤口上,鲜血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外溢出。
江若微微蹙眉,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满。她放下手中的棉签和双氧水瓶,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纱布为他止血。
“你有受虐倾向吗?”江若边给他止血边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受伤?还有,刚才那么用力做什么?不疼吗?”
林宿哑口无言。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还是很疼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不疼了。
大概是淹没在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时。
“受伤是因为执行公务,用力是因为”
林宿的话说了一半,江若等了几秒没了下文,问道:“因为什么?”
“它碍事。”
碍事?江若又懵了。
薛楠的话她听不懂就算了,林宿的话她怎么也听不懂了,难道她与这个社会脱节了?
“江若。”
“嗯?”
“血已经止住了。”
江若一看,跑神的功夫血确实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她用双氧水为他冲洗了几遍伤口,又用碘伏消毒,最后在伤口上涂一层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
江若边涂边问:“疼吗?”
林宿答:“不有点疼。”
随后,江若一为他涂抹药膏,一边为他吹气。
林宿这才发现,从她口中吹出来的气——是冷的!
在他的记忆里是明明是温热的。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臂,把手背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口气,瞬间瞳孔放大。
他再次吹出一口气,瞳孔再次放大。
确实是冷的。
“另外一只手也受伤了?”
林宿把它藏到背后,摇头:“没有。”
江若放下药膏和棉签,拿起纱布说:“为了让伤口有一个良好的愈合环境,需要用纱布把伤口包扎一下。”
“是不是缠太多了?”林宿提醒道。
江若一看,手里整卷的纱布,快要全部缠在林宿的手臂上了。她卷着纱布一端,一点一点又把纱布收了回来,在合适的位置用剪刀剪断,粘上医用胶布,包扎完成。
江若收拾着药箱,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走后,我见到薛楠了,是我误会你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他说他和你是过命的交情,是真的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这么和你说的?”
“嗯。”
“这小子”林宿看江若一眼,立即改口,“薛楠,是我在一次执勤的时候认识的,他性格横冲直撞在酒吧里做兼职,经常与人发生冲突。有次他和人打了架,结果,两败俱伤。有人看不下去了,便报了警,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我把他送去了医院,联系他的家人,却发现他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奶奶。于是,我就替他请了个护工在医院里照顾了他半个多月。”
“这应该算是救命之恩吧。”江若说。
林宿笑一下,接着说:“薛楠好了之后,又去了酒吧上班。有一次,酒吧门口发生聚众斗殴,我们出警的时低估了他们当时的人数,到场一看傻眼了,我们的人手远远不够。正发愁时,薛楠带着一群人出现了,这才阻止了一场即将要发生的血雨腥风。即将撤退时,有个人骑着摩托车的人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那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狠狠的砸在了薛楠头上。”
江若听完,垂着脑袋沉默了。
“据骑摩托车的人说,他当时想砸的是我。”
江若抬起脑袋,满眼吃惊的看着他。
林宿无所谓的摊开手:“薛楠给出的定义是过命的交情,和过命倒是沾边,交情就算了吧。毕竟我首先是个警察,其次是个普通人。我肩负责任,有些事情就必须要管。如果那天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从他身边经过,大概率也会置之不理。”
江若大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事情是出于责任才去做的。但殊不知,责任久了会变成习惯,习惯久了会变成本能反应。
她给他倒了杯水,没有过问他今天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们做警察的,受伤这种问题,永远问不完。
当年父亲也是这样,身上总是挂着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伤口。
永无停歇。
此时,林宿阖着眼,半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江若很想知道父亲案子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她不能问,她答应过沈长云,不过问进展,不妨碍公务,安安静静的等结果。
她也知道在有结果之前,所有回复她的,都是失望。
半晌,林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江若把毛毯盖在他身上,去了阳台。
夜晚静谧,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城市笼罩住。江若想,还好宇宙有昼夜之分。否则,熬过难熬的夜,依然是夜,那该有多绝望啊。
就像山的那边依然是山,望呀望不到头。
冰冷的空气让她毫无困意,她盯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是不是快要下雪了?”
雪,大概是每个人最期待的事情吧。
寒冷的冬天,没有绿色的树,也没有红色的花。雪,是唯一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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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最能下的厚一点,这样,一觉醒来,世界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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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晃了晃脑袋,还是赶紧睡觉吧,再想雪也不会下,但是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她转过身,一眼看见睡在沙发上的林宿,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沙发上曾经常常躺着的人,是她的父亲。
奇怪,她好像每次和林宿在一起总能想起父亲。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工作,又或许是因为她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吧。
她走进客厅,经过林宿身边时停下了,他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是来她这里?
她又不是医生
下一秒,江若跑回了卧室。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朋友。
第二天。
江若第醒来的时候,客厅已空无一人,昨晚盖在林宿身上的毛毯,被叠成一个豆腐块放在了沙发上。她弯起眼睛,抱着豆腐块放回了储物柜。
江若期待的下雪,刚好赶在平安夜当天。
若海烘焙店铺门口提前放了一颗缠满霓虹灯串的圣诞树,上面还挂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小铃铛和小礼品盒作为装饰。
店铺赶在这天做了活动,生意异常火爆。
火爆到她根本没有时间回林宿的信息。
她烤了一盘又一盘的面包,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顾客,累的够呛。
门上的提示牌终于翻了个面儿,“正在营业”变成了“已打烊”。
江若站在店外远远地望去,各种建筑物上早已白茫茫的一片。
她仰起头去看空中飘落的雪花,一朵接一朵的在眼前放大,她这才发现雪花真的有花瓣。她一直以为雪花是没有花瓣的,它是类似于粗盐形状的颗粒,而雪花的花瓣是人们勾勒出来的。
但今年的平安夜,她见到了雪花的花瓣。
第二十七章
“老板, 还有面包吗?”
江若闻声回眸,是林宿。
“生意还不错,面包都已经卖完了。”
“这样啊那我只能用其他食物填饱肚子了。”
“比如呢?”
“比如一顿双人大餐。”
“双人大餐”江若恍然大悟, 她瞪着一双又明又亮的眼睛, 惊呼出声, “你要请我吃饭吗?”
林宿看一眼手表, 道:“你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江若飞奔跑回店铺,钻进了更衣室。
两人开车去往西餐厅的路上, 走走停停, 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时,前面的车龟速前行。原本预计四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抵达目的地的, 结果到餐厅时,距离预定时间不到五分钟。
这是一家西餐厅, 里面的人已爆满,外面还有一群正在排队等号的人。还好林宿提前订好了位置,否则他们见到这副情形定会绕道而行。
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边为他们倒上开水边问道:“两位预订的平安夜双人套餐,现在可以上了吗?”
林宿:“可以。”
江若看着餐桌上点燃的蜡烛, 问:“你什么时候订的?”
“半个月前。”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因为我知道你这几天的生意一定好, 好的没有时间吃饭。”其实他就是堵一把。
江若抿唇笑笑:“今天确实没怎么吃饭。”
这时, 服务生推着一个餐车缓缓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放在了他们桌上, 说:“祝两位用餐愉快。”
江若看着满桌子的菜, 心想,西餐的仪式感也太夸张了。
偌大的餐盘里面, 食物只占三分之一。
林宿给江若倒了一杯果汁,说:“今天就不喝红酒了, 喝点果汁,一会儿吃完我还要回去工作。”
江若稍稍惊讶:“这么晚了还不下班?”
“我们这个工作哪有什么上下班之说,哪怕你现在刚睡着,一个电话也能让你立即从被窝里爬起来。”
江若想了一下,那个时候,父亲好像也是这样。
吃饭的时候,江若手里的刀叉频繁的与餐具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林宿笑一下,把手里切好的牛排和她面前的换了换,说:“快吃吧,饿一天了。”
江若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鲜嫩多汁,干香味浓,没一会儿一整盘牛排被她消灭了。
饭吃到最后,几乎每个盘子里都是空的。
“其实我平时饭量没有这么大的”江若尴尬的说。
林宿擦下嘴:“我知道,一天没吃饭了嘛。”
江若认真的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起身离开,服务生手里拎着一个礼盒出现在他们面前:“今天是平安夜,又是初雪,我们店随机给来本店消费的情侣准备了一份礼物。”
江若:“我们不”
“谢谢。”林宿打断她,接过了礼盒。
服务生:“不客气,祝两位永远幸福。”
走出餐厅,雪花依然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眼前一片雪白。
林宿把礼盒递给她:“拆开看看。”
江若拆开,是两条定制的围巾,一条是米白色,一条是浅灰色。
标准的情侣款。
林宿取出一条米白色的给她围上:“你还别说,这颜色还挺衬你的,暖和点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围巾套在她脖子的那一刻,江若的眼睛就一瞬不眨的盯着林宿。盯着盯着就盯出了神,突然说不出话了。
她只好点头回应,然后把下巴缩进围巾里。
林宿取出另外一条:“挺冷的,这条我就围上了。”
江若低着头,晶莹银白的雪花刺的她眼睛酸酸的直想流泪,她把头埋的更低了。
林宿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见她把整个脸颊埋进围巾里问道:“还冷吗?”
江若摇头。
林宿边走边解释:“刚才要是否认了,我们这会儿就感受不到围巾给我们带来的温暖了。”
江若跟在他的身后,每一步都踏入他的脚印里。这样,厚厚的雪就不会淹没她的鞋子,冰凉的雪花就不会触碰到她的脚踝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十步二十步二十四步五十二步数着数着就数不清了
但是江若保证她的每一步都正正好好落入他的脚印里,走着走着,她抬起的一只脚无处可落了,因为,前面的林宿停了下来。
她单腿立在雪地里,几秒钟后,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了过去,整个人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一瞬间,漫天飞舞的雪花,银白色的大地,形形色色的人们,好像都不存在了,整个世界都静谧了下来,只剩下她和他
江若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渴望有人把背借给她靠一靠。
“让我靠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林宿没有回话。
江若靠在他背上,闭上了眼睛。
某年的下雪天,她收到父亲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围巾。
某年的下雪天,她踩着父亲的脚印在雪地里,笑的花枝招展。
某年的下雪天,她趴在父亲温暖的后背上,睡着了。
下雪天,围巾,脚印,后背江若猛地睁开眼睛,她与林宿逐渐拉开距离,转身朝着反方向奔跑。
林宿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穿过厚厚的衣服传递过来的那一丝温度逐渐变得冰冷。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最后化成水滑进眼睛里,他眨下眼睛,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
林宿开着车回到警局,桌子上那本没有署名的日记本,是江海的。
里面记录着他和女儿生活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透露着他对女儿无法言喻的爱。
江海有一话是这么写的: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我却享受到了拥有女儿的所有的美好。
林宿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被狠狠地扎了下。
父女俩所有美好在同一天戛然而止了。
从此,江若一人面对真正的生离死别。
林宿继续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手中的日记本,江海日记里的江若是活泼开朗,上蹿下跳的孩子。
和现在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他脑海里出现江若一颦一笑,都不像江海日记里描述的那样。
现在的她悄悄给自己裹上了一个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看一眼时间,她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江若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头发上的雪花化成了水,水化成了冰,一条一条的挂在她的头上,缀的她头皮生疼。
她停下来,背靠在一颗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自己仿佛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车流如织,人流如潮,即使雪已经阻挡了人们的正常出行,可仍有人正奔向一个喧嚣热闹的世界。
一个与她完全相反的世界。
雪已经淹没了她的鞋子,浸泡着她的脚踝。她冻的嘴唇发紫。
她打车回家,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走了接近一个小时。
司机师傅解释道:“今天是平安夜,加上雪下的太厚了,堵车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江若“嗯”一声,眼睛看向车窗外。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一整个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以为她失恋了。
“今天是平安夜,主打的就是平平安安,任何事情都没有平安重要。想开点,该吃吃该喝喝,为别人伤了自己身体,就太不值得了。”司机安慰她。
江若鼻头一酸,把脸埋进臂弯里,无声的抽泣着。
“姑娘,咱不伤心,你长得这般好看,一定会有个心疼你的人出现的。”
司机师傅本想打开广播缓解下江若的情绪,谁知一打开:“平安夜情侣双人套餐,仅售999,仅售999”
司机师傅关闭广播,骂道:“这些可恶的资本家,任何节日都能整成情人节,情人节是情人节,其他节还是情人节,没有情人节东西都卖不出去了?”
江若听见司机师傅的话,噗嗤笑了,还好她的店铺没有做关于情侣的优惠活动,否则她就要被人骂是可恶的店家了。
江若下了车,独自走在小区里,这个小区里的人好像从不过节,常年以来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和他们不一样,今天她原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平安夜。
可当她靠在林宿背上清醒的那一刻,这一切瞬间都变了。
她想起父亲说过话,当一个人的身上频繁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或者让你频繁的想起另一个人,那么你们或者他们之间必定有某种特定的关联。
林宿和她和父亲之间有某种特定的关联吗?
她摸了下头发,刚在车里解冻的头发,又被冻成了冰条。
她沿着小区的道路往单元楼走,拐过弯的时候,一抬头,愣住了。
林宿靠在单元楼的墙壁上,微微缩着脖子。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
江若鼻头再次一酸,眼泪无声的从脸颊滑落。
她这么别扭的人,好不容易从心底认定了一个人,她就希望这个人一直一直的能在她身边。不要冷战,不要吵架,不要猜疑不要某种特定的关联
江若眼睛笔直地看着他,朝着他走去,林宿先开口了:“我有点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门,就在楼下等你了。”
看,他多好啊。
除了父亲,再也没有人关心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看,他又让她想到了父亲。
她自嘲的笑一下,抬眸看向天空,空中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变小了。
她吸口气,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林宿说。
“因为你是警察,所以你做的许多事情都属于工作范畴对吗?”
“对。”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做的许多事情都属于朋友范畴对吗?”
“对。”
“所以,你我之间并没有某种特定的关联对吗?”
林宿怔一下,嘴角跟着抽动了下,答:“也许吧。”
也许吧
这个回答不那么坚定了。
“全球几十亿人,两个人能相遇就说明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特定的关联和缘分。你我皆是如此。”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江若跟着他念:“你我皆是如此”
“江若,今晚什么也不要想。上楼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新的一天就来了,圣诞快乐。”林宿说完,开车走了。
因为有雪,这个夜晚不再漆黑。因为有雪,这个夜晚不再漫长。每一刻,都犹如白昼。
“圣诞快乐。”江若说。
雪听见了,风听见了,那颗梧桐树也听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林宿没有听见。
第二十八章
林宿回到家, 把自己泡在浴缸里,闭上眼睛,想起了江若所说的话。
某种程度上, 江若是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所关联的。
可事实已定, 他们谁都跑不掉了。
江若对她父亲的感情深入骨髓, 他无法开口告诉她,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往前看。
他连送她一条围巾都不可以, 这样她就会想起她的父亲。
他连背都不能借给她靠一靠, 这样她也会想起她的父亲。
还有多少件事情会让她想起她的父亲?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吗?
江若还有自己的正常生活吗?
林宿想到这里,眼前浮现江若站在西餐厅门前, 他为她围上围巾的场景。她的眼睛犹如飘落的雪花,银光闪耀——
早上起床, 窗外银光一片。
这还是进入冬天以来,头一个早晨的天光不再是昏暗的。
江若尽快收好自己,下了楼。
走到楼下才发现,经常停车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厚厚的一层积雪。她才想起来, 昨晚她根本就没有把车开回来
从出租车上下来, 江若被冻的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抱紧自己加快脚上的步伐奔向店铺。路上, 却碰见了同样赶往店铺的薛楠。
薛楠剪了一头利落的板寸, 今天的穿着打扮还算比较正常。
江若超越薛楠继续往店铺方向走。
“美女姐姐。”薛楠的声音在江若身后响起。
江若不想在这冰天雪地里和他虚寒温暖,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隔壁美女姐姐。”薛楠大喊了一声。
江若无奈, 只好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几缕发丝飘落在她的脸颊, 一双清冷透澈的眸子望着薛楠。
薛楠愣一下,心想,他的眼光果然够毒。
“是你吧,隔壁的美女姐姐。”薛楠慢慢走近她。
江若没有吱声,原因是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美女吧。
“当时你虽然戴着口罩,我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但是我认得你的背影。”薛楠伸出手掌九十度放平,隔空盖住江若的鼻子和嘴巴,“而且我还认得这双眼睛。”
江若退后一小步,转过身继续走:“我是你隔壁的,但不是美女姐姐。”
“你这样好看,你就是美女姐姐。总不能喊你隔壁姐姐吧,这样多奇怪。”
江若想一下,确实挺奇怪的。
“那你就喊我江若。”
“可我觉得美女姐姐很适合你。”
江若正在开锁,没空搭理他。
薛楠站在她身后,问:“美女姐姐,你家早餐几点能做好?”
江若:“半个小时左右。”
“我半个小时后来买早餐。”
半个小时后,江若的第一波早餐出炉了,她刚把早餐摆放在冷鲜柜中,门上的语音提示器响了。
“欢迎光临。”
江若以为是薛楠,头也不回的说:“你还真是准时,早餐都在这边了,可以自助选择,然后扫码付款。”
“我还需要付款吗?”
江若瞳孔震惊一秒,她转过身,林宿正站在店铺门口的位置,脖子上围着昨晚西餐厅送的灰色围巾。
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可现在,江若反而觉得他有点陌生了。
不是林宿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很多时候,她会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停留在昨天。
昨天相处的愉快,今天就会更熟悉一点。
昨天相处的不愉快,今天就会更陌生一点。
她站在保鲜柜前往旁边移动一步,说:“早餐都在这里了,你随便挑,不用付款。”
林宿走过去,垂着头认真的挑选保鲜柜里的三明治,一列一个口味,摆放的整整齐齐。
“你来推荐一下吧。”林宿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早餐还用推荐?他之前都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就拿走了。
江若指着其中一款三明治,说:“这是新款,咸蛋黄口味的,你还没有吃过。”
“就它了。”
江若把咸蛋黄三明治取出来放进托盘里,准备打包。
林宿边脱外套边说:“在这吃吧,再给我来杯咖啡。”
江若只好把托盘放到他面前,自己走到收银台,去给他做咖啡。
“欢迎光临。”门上的语音提示器又响了
店铺进来一位顾客,同样点了一份咸蛋黄三明治,同样也点了一杯美式。
江若心想,这该死的默契。
也正好,两杯一起做了。
咖啡做到一半,工作间传来“叮,叮,叮”的声音。
糟糕,面包烤好了。
江若瞅一眼工作间,又瞅一眼做到一半的咖啡,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边的咖啡时。
“我来帮你。”林宿大步走向了工作间。
江若朝着工作间方向喊一声:“记得戴上隔热手套。”
几分钟后,林宿托着两盘烤好的面包出来了。
江若把打包好的咖啡递给顾客后,接过林宿手里的一个托盘。
她指了指展示柜里的提示牌,说:“这里有提示牌,然后把对应的面包摆里面就可以了。”
就这样,两个人你放一个我放一个,没一会儿就把展示柜里摆满了。
“呦。林警官还会卖面包呢?”薛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店铺。
林宿瞥他一眼,说:“我会的多着呢,不过薛楠,你进来的时候门口的提示音怎么没响。”
薛楠抬头看了看头顶小麦色面包形状的娃娃,退到门外又重新进来。
还是没有提示音。
薛楠又退出去,再进来。
结果,还是没有提示音。
薛楠挠下头,满脸的疑惑:“奇了怪了,坏了吗?”
“欢迎光临。” 一位顾客走进店铺。
“欢迎光临。”又一位顾客走进店铺
薛楠:“谁都欢迎,就是不欢迎我呗。”
“也许吧。”林宿说,“不过,今天的你比平时看着顺眼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家店就会欢迎你的。”
大早上就被针对,薛楠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他拉开拉保鲜柜,从里面取出一块三明治,咔嚓,咬了一大口。
薛楠摸着自己的板寸,道:“我的头发长得特别快,用不了两三个月我就又能回酒吧上班了。”
“那就等两三个月后我再来给你理一次。”
“林警官不仅要卖面包,以后还要给人理发了?”
林宿放下手中的空盘,说:“面包我只帮一个人卖,理发也只帮一个人理。”
薛楠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他看一眼正在收银台忙碌的江若,再看一眼平日里忙到连饭都吃不上的林警官,现在正在这里帮人打杂。
什么都懂了。
他贱兮兮点着头,拉着长音,道:“哦~面包只帮一个人卖美女姐姐果然有魅力只可惜她在忙,没听到你刚才在说什么,回头我帮你转告一下。”
林宿一把勾住薛楠的脖子,压着声音,警告他:“你要是敢说,你就死定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何况,我们离的这么近,想说随时就说了。”
林宿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出门外。
“薛楠,你信不信我可以给你理成光头。”
“信,信,信,我信还不行吗?你先放开我。”
林宿放开了薛楠,薛楠正准备开溜,被林宿揪住了衣领:“想吃霸王餐?付钱!”
薛楠只好又拐进店铺,扫码付款。
薛楠走后,林宿又回到江若的店里。
收银台有几PanPan个顾客正在排队打包,林宿靠在一侧问:“我来帮你?”
一个顾客看一眼林宿笑道:“快来吧,老板娘一个人都快忙疯了。”
江若脸瞬间红了,轻声说:“我是老板,不是老板娘。”
顾客又说“那就是男朋友了,帅男靓女,很般配哦。”
江若去看林宿,林宿唇角的笑容正缓缓放大,说:“那我就先去上班了。”
“好。”江若头也不抬的说。
忙完这一阵,江若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收银台发呆。
林宿怎么回事,每次别人误会他们,他好像从不反驳。
问题还没想明白,又来了一波顾客。
算啦,挣钱最重要。
林宿回到警局,被沈长云逮个正着:“林宿,你看看时间现在几点了?”
“我迟到了,自愿领罚,你们想喝什么我记下,等会儿我去买。”林宿从桌子上拿笔和本。
梁勇:“冰拿铁,全糖。”
同事A:“美式不加糖。”
同事B:“同美式不加糖。”
同事C;“焦糖玛奇朵,五分糖。”
同事N
林宿边念边记同事们的需求,他感觉自己像是饭店的服务员,正一一的记录着客人的菜单。
记录完毕,林宿临出门时碰见了沈长云,问:“沈队,你喝点什么?”
“我不挑,也没忌口,你随便给我带一杯好了。”
“好,那就什么便宜带什么。”
沈长云笑一下,摆摆手,随他去了。
林宿走后,梁勇反应过来:“点外卖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出去买?”
同事A:“能有什么,想偷懒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勇:“偷懒?这可不是林宿的风格。”
众人皆疑惑的摇摇头。
林宿来到若海烘焙,把写满需求的纸递给江若:“要请同事们喝咖啡,你看着做就行,偷工减料也没关系。”
江若笑一下:“我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来帮你。”林宿说。
“我发现你今天格外的闲。”
小悠要接待顾客,十几杯不同的饮品,江若确实需要忙一阵。
江若盯着林宿看了几秒,道:“那你进来帮忙吧。”
林宿忍不住笑了:“好。”
江若给了他一条围裙,他穿好后,等待她的安排。
没想到他的工作就是递杯子,递杯盖,打包,这样的简单工作,他以为她会教他做咖啡呢。
打包完后,林宿数了好几遍怎么也想不起来漏掉的那一杯是谁的。
江若问:“沈叔叔喝的什么?”
“对,还差一杯沈队的。”他惊讶的看着江若,“你怎么知道少了杯他的。”
“因为他平时都是喝茶,他都不知道这些咖啡的名字。”
“喝茶可他让我给他带一杯,随便。”
江若冲着他眨着眼睛:“那我们就随便给他做一杯。”
林宿问:“这是什么?”
江若:“巧克力。”
林宿:“给他加一点。”
“这是什么?”
“蜂蜜。”
“给他加一点。”
“这是什么?”
“椰奶。”
“也给他加一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林宿这也加一点,那也加一点,一杯很快满了。
江若说:“千万不要和沈叔叔说是我做的。”
林宿:“我们一起做的。”
江若:“”
她真的感觉今天的林宿很不一样。
他好像在朝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
而且,他今天说了好多次,我来帮你。
办公室内
梁勇看见咖啡杯上的若海烘焙时,大致明白林宿为何反常了。
不过,还有待深究。
这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林宿,你给我买的什么!”
第二十九章
最近, 林宿一有空就跑来店里帮忙。
经常会有顾客把他误会成她的男朋友。
江若刚开始还会解释,慢慢也就不解释了。和陌生人解释来解释去,除了浪费口舌, 也没有太大的什么意义。陌生人不会真正的想了解陌生人。
更重要的是, 解释清楚之后, 林宿就会被一些女顾客索要联系方式。
这时, 林宿就会用一种埋怨的眼神望着她。
江若心里多少会有一点点的愧疚感。
小悠说,林宿的出现都让她有危机感了。
江若听后, 只是抿唇笑一笑。
接着, 林宿一连消失了好几天。
两人忙的不行,小悠又有点不习惯了, 问道:“林警官最近怎么不来了?”
江若:“我不让他来的。”
“为什么?”
“不是你说你有危机感吗?”
小悠叹息:“我只是随口说说,有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江若手指在她脑袋上点一下, 说:“你还真是矛盾。”
不过,她有时也会矛盾。每天往返烘焙店和家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有时候会觉得很枯燥,有时候又会觉得很充实。
这天, 江若开车经过一家超市, 从超市里传来刘德华的歌曲《恭喜发财》, 她才突然惊醒, 马上要过年了。
于是, 更多关于新年的征兆映入眼帘。
大街小巷张贴的新年宣传海报, 街边路灯上悬挂的红色灯笼,偶尔出现不连贯的鞭炮声, 还有背着行囊返乡归来的人们。
浓浓的年味儿,无时无刻的萦绕在身边。
江若其实很怕过年, 也怕过节,因为每到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尤为孤单。
周明秀的电话和信息也和过年有关,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始终就一个,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除夕当天,江若的店铺贴上了春节休息的告示。
她终于闲下来了,她去商场采购了一些年货,顺便给家里的每个人买了件礼物。马不停歇的回到家,又给家里做了个大扫除。停下了的时候,发现自己累的够呛。
江若半躺在沙发上休息,看见桌子上的春联,想,回申城之前要把春联贴上才行。
“叮。”
林宿发来一条祝福信息:祝您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祝新年吉祥如意!
江若回他:群发?
林宿:只给你发了。
江若:可这是群发模板(白眼表情包)
林宿撤回了一条消息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接着,江若又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祝若海烘焙生意红红火火,祝江若所有的希望都能如愿,所有的等候都能出现。再祝江若,新年快乐!
江若看后,笑着回复他: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江若从沙发上起身,准备贴春联。
有人敲门。
“你怎么来了?”江若看见门外站着的林宿有些意外。
林宿指了指手机,道:“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知道你今天休息。”
“我过会儿就要回申城了。”
“嗯,我知道。”林宿看见她手中的胶带和春联,说,“我帮你吧。”
林宿个子高,贴春联的时候都没有用到凳子来踮脚。贴到横联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点起了脚尖。
江若看着看着,便觉得他与她的小家有一丝丝融洽。
“胶带。”
“胶带。”
江若摇一下头,使自己稍稍清醒,用牙齿咬断一小节胶带递了过去。
林宿接过胶带,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若心虚的低下了头,总不能告诉他,她在想他吧。
春联贴完了,江若见门板上有一块胶带没粘结实,她想也没想走过去,要把它按平。
殊不知,她整个人刚好钻进了林宿的怀里。
林宿整个人僵了一秒。
他的两只手还按在门梁上,江若的发丝不经意的从他下颌划过,后背摩擦着他身体,他的手臂有一点发酸,可他一动不敢动。
林宿艰难的咽下嗓子,不知不觉加重了呼吸。
江若感觉到发顶传来的热气,仰起头,对上林宿晦暗幽深的眼眸。她心里一颤,低下头推门走了进去。
“砰”地一声,林宿被关在了门外。
林宿像一个被家长罚站的孩子,抿着唇,一脸的不知所措。
刚才,他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椰香,和他身上的是同一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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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宿的心里仿佛有一朵正在蔓延的花儿,一点一点穿过他身上每个毛孔,每个细胞最后与他的血液融为一体。
这是一朵无所畏惧的花儿。
林宿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更久。
江若把门打开了,她旁边立着一个银白色的行李箱。
“我要出发了,我妈喊我回家吃年夜饭。”
林宿:“我帮你拿行李。”
他从衣架上取过自己的外套,换上自己的鞋子,临出门时,问:“水,电,燃气,都关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关好了。”
林宿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江若跟在他身后。那只她觉得很重的行李箱提在林宿手里,毫不费力。
走到楼下,林宿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叮嘱她:“路上不要开太快,有超车的你就让一让,不要和别人抢道。还有,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江若笑他:“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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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宿挥手与她告别,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小,转个弯,什么也看不见了。
除夕的街道,车辆不是很多。
估计现在都在家与家人团圆的吧。
看林宿的样子,今年,他大概不回家过年了吧。
她想起周明秀说的话,生活中永远的缺席,没日没夜的担惊受怕
越想脑子越疼,她打开车载音响,放了首《恭喜发财》。
顿时,心情也跟着喜气洋洋起来。
到达申城时,已是傍晚。
冬季的傍晚已是全黑状态,好在今晚是除夕,哪哪都是灯火通明。
江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给吴珏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帮忙拿东西。
没想到周明秀和吴叔叔也下来了。
江若心里头一暖,今年的她好像没有那么孤单了,还有点幸福呢。
吴叔叔接过她手里的各种礼盒,说:“回自己家还买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有。”
“这不过年了,给你们买点礼物。”江若说。
吴珏一听礼物,立马来劲儿了。他凑到江若身边,笑嘻嘻的说:“姐,你开车开累了吧,你歇歇,我来帮你拿。”
周明秀拍了吴珏一巴掌:“属你最势利眼儿。”
吴珏被这一巴掌拍的嗷嗷叫,整地下车库都是他的声音,并且还有回声。
一行人往电梯方向走去,江若看着吴珏的背影,林宿好像比他还要高一点。
回到家,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吴珏忙着拆礼物,其余的人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
“不用等他,咱们先吃。”周明秀说。
吴叔叔跟着说:“对,不用等他,咱们先吃。”
江若看见吴珏拆开礼物的那一瞬间,捂着嘴巴差点蹦了起来,随后飞奔回了卧室。
卖游戏机的售货员说的没错,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一台游戏机就能把他征服了。
电视机开着,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了。
吴珏从卧室里出来,坐在江若身边不停的给她夹菜:“姐,你太瘦了,你多吃点。”
周明秀看江若一眼:“确实瘦了点,故意减的?”
“哪有,这段时间店里忙,有时会忘记吃饭。”江若说。
“找个男朋友就好了,不仅能帮帮你,还能提醒你按时吃饭。”
又来了。
江若不再吭声了。
吴叔叔撞了周明秀一下,小声道:“大过年的,你干嘛呢?”
周明秀不满的哼一声,继续吃饭了。
这时,吴珏撇撇嘴说:“我想谈恋爱妈不让谈,姐不想谈恋爱妈非逼着谈,同是一妈生,待遇不相同。”
江若没忍住笑了起来,她踢吴珏一脚:“还整起押韵了,不过,你也该挨骂了。”
话音刚落。周明秀指着吴珏,道:“吴珏,我要不是看在今天过年的份上,我非给你一巴掌。身为一个学生,你不做学生应该做的事,天天想着谈恋爱。你你你哎呦,气的我胸口疼”
“行了,行了,咱们一家人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今天过年呢。”吴叔叔的语气明显不悦。
几个人互相看一眼,默不作声的吃饭了。
吃饭过程中,吴叔叔问了她两句店铺的事情后,便没有什么话题了。
周明秀除了给她夹菜,从头到尾都没再和她说话。
吴珏则不停地在她耳边嗡嗡嗡,无非就是关于游戏的话题。
无奈,江若只好告诉他:“我忙着做生意,最近不打游戏了。”
吴珏这才闭了嘴。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窝在沙发上嗑瓜子。
吴叔叔穿上江若买的羽绒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心里一激动,道:“还是闺女好,都说闺女是爸爸的小棉袄,一点儿都没错。”
江若拿着瓜子的手一顿,背脊挺的笔直。
一时间,没有人接吴叔叔的话。
吴叔叔盯着周明秀,周明秀盯着江若,江若盯着盘子中的瓜子,吴珏盯着电视。
气氛一瞬间尴尬到了极点,江若好想离开沙发,离开客厅。
她好想有个人来救他。
就在这时。
“铃铃铃”
江若的手机响了,这场尴尬暂时结束了。
她拿着手机跑回卧室。
是林宿打来的。
江若:“喂。”
林宿:“到家了?”
江若:“嗯”
林宿:“怎么没有给我发信息?”
江若:“忘了。”
“你怎么了?”
“没怎么。”
“真的?”
“真的。”
挂断电话,林宿已经到达申城。
他和父母一起吃完饭,时间已经接近夜晚十一点。
江若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
林宿: 想不想看烟花?
第三十章
江若穿上外套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么晚了去哪啊?”周明秀问道。
“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男的女的?”
江若已经穿好了鞋,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出门了。
“肯定是个男的。”周明秀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说。
吴珏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她是我女儿,我了解她, 还有我们同为女人。”其实周明秀是看见了江若嘴唇上的口红。
她越想越好奇, 决定跟过去一探究竟。刚站起身, 被老吴拦下了:“她已经长大了, 你干涉太多,小心适得其反。”
周明秀想一想, 又坐下了。
“再大, 也是我的女儿。”她抓了把瓜子,又嗑了起来, “老吴,今天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你也知道,江若这孩子对她父亲的事情特别敏感。要是她把你今天这话的意思曲解了,那这个家她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
周明秀摇头又叹气,她还真拿江若没辙。从小就是这样,江若只要用那双眼睛看着她, 她便下不去手, 也张不开口了。
她曾经对着镜子观察过自己的眼睛, 江若的那双眼睛不像自己。
江海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 她想也没想就断定, 江若的那双眼睛也不像江海。
有一次, 她和江海吵架,江海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那一瞬间, 周明秀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太像了。
江若和江海的眼睛太像了。
但江若却不会像江海那样,把那双冰冷的眼神隐藏在笑眯眯的眼睛里面。
江若乘坐电梯下了楼, 林宿正站在楼下搓着双手来回踱步。
江若走近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宿答:“刚到没多久。”
“吃饭了吗?”
“吃过了。”林宿双手放进兜里,看她一眼,回想起电话里她失落的声音,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江若低着头不回答。
“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十五分钟过后就是新的一年了。希望你不要把今年的不愉快带到明年去。”
江若依旧没应声,而是转移了话题:“不是说好的要看烟花吗?”
林宿笑一下,说:“跟我来。”
林宿载着她驶入一条挂满红色中国结的道路上,道路很宽敞,路灯很明亮,车内也很安静。
江若看一眼林宿,注意到林宿今天的穿着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衬衫领口处的扣子解开到锁骨的位置,露出锋利的喉结,西裤的长度刚好露出一小节脚踝。
锁骨,喉结,脚踝
今天的他好像有一点点性感。
可能是察觉到江若的目光,林宿扯动嘴角,道:“看够了就目视前方。”
江若脸“咻”地一下红了,坐直身子不敢再看他。
几秒过后。
“嘭”地一声。
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
烟花将夜色渲染成瑰丽多姿的色彩,与此同时,她听见林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若,新年快乐。”
江若蓦然转过头,时光好像停滞在了此刻。
接着,烟花盛放的声音绵延不绝。她仿佛与烟花一同升入空中,昙花一现,留下一朵朵五彩缤纷的焰火,像是流星划过天际一般。
江若张了张口,说了句什么,被烟花的声音淹没了。
林宿从她的口型读出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车子停靠在了江边,两人站在江边的护栏前,抬头望着天空,烟花再次接踵而来。
就在这时,林宿的电话响了。
林宿和江若指了指车,意思是他要去车里接电话。
江若点了下头。
林宿:“喂,妈。”
林母:“林宿你去哪儿了?婷婷在我们家等了你好久了,你赶紧回来吧。”
“妈,你让她先回去吧。我现在正在外面,有点事回不去。”
“大过年的,你能有什么事?”
“我”
“林宿,你忘了吗?当初要不是你董叔叔,你现在还还”
“好了,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林宿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方向盘上,眼睛望着江若的背影。
忽然,江若回过了头,一双明亮又透彻的眼睛看着他,对着他嫣然一笑。
林宿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荡漾。
江若指了指天空,意思是让他看烟花。
林宿对着她无声的笑了。
林母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林宿没有接,他下车走向江若。
“还看吗?”林宿问。
江若点头:“看,一年只有这一次机会,定要看个够。”
“好,那就看个够。”
他们又在江边站了一会儿,空中的烟花逐渐的减少了。最后,只能依稀听见爆竹的声音,空中没有了烟花的影子。
回去的路上,江若说:“去年的不愉快,还能和你说说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吴叔叔就是我妈现在的丈夫,他说我是”江若欲言又止,“他说我是他的女儿,我听后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林宿眼睛注视着前方,问:“他人好吗?”
“好,他很好也很温柔,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
“对你好吗?”
“也好,我弟弟比我小很多,我们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却总是偏向我。我和弟弟同时生病,他会选择先去照顾我,他对我总是小心翼翼地。”
这样好的一个人,与江若相处了十余年,却因为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就让她觉得他越界了。
又或者,吴叔叔再好,也不能触及她心底的那个人。
“吴叔叔只是想表达他的想法,在他心中,他就是把你当成了他的女儿。”林宿瞅一眼她,接着道,“他没有对你提任何要求,是你想得太复杂了。”
“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吗?”江若喃喃道。
“你的心由你自己决定。在你心里你可以把吴叔叔当成一个长辈,也可以把他当成任何一个人。只要你把他放在,你觉得舒服的位置就可以了。”
江若把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思考着哪里是最舒服的位置。
“江若。”林宿喊她。
“嗯?”
“我在你心里的哪个位置?”
江若一愣,表情有点不大自然。
她眼睛望着车窗外,道:“不告诉你。”
林宿听后,笑一笑。
把江若送回了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林宿推开自己家的门,震惊了一瞬。
董婷婷身穿浅绿色的小香风套装,优雅地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
看见林宿后,董婷婷立即从沙发上起身朝着他小跑过来:“林宿,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好久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把她的手从他手臂上拿开,说:“等我做什么?”
董婷婷两只手搅在一起,低声道:“当然是想见你了。”
“林宿,你到底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也不接。”一旁的林母说。
“去江边看了会儿烟花。”
林母:“一个人去的?”
林宿顿了一秒,说:“一个人。”
“一个人多没意思,怎么不叫上婷婷和你一起”
林宿看林母一眼。
林母喉咙一紧,没再接着说下去。
她拉起董婷婷的手,笑盈盈的说道:“婷婷,你们年轻人都爱熬夜守岁,我们老两口岁数大了,熬不动了。桌子上有橘子和坚果,想吃的时候就让林宿给你剥。我们就先去睡了。”
林母推着林父进了卧室,透过卧室门缝给董婷婷挤了挤眼睛。
客厅里剩下林宿和董婷婷。
董婷婷再次想挽住林宿手臂的时候,林宿下意识的躲开了。
董婷婷没能如意,心里有了点小情绪。
“林宿,你干嘛拒我千里之外啊。”
林宿打了个哈欠,说: “董婷婷,我也有点熬不动了,要不你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我要回去了,你转眼又不见了。”
林宿实在是有些困了,耐心自然不会太好。念及父母还在家里,他好声好气的说:“我年前和人换班,把班都值完了。我有几天假期可以待在申城,所以我明天还在这里。”
“真的?”
“嗯。”
“那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林宿点头。
董婷婷走了,林宿给江若回信息:我到家了,你早点睡。
江若:嗯,我已经在心里找到吴叔叔的位置了。
林宿:那我的呢?
江若:不告诉你。
新年的第一天,伴随着零星的炮竹声,林宿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与江若站在江边看烟花,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从未停歇。
画面一转,他又坐在车里接起了电话,江若站在江边背对着他望着天空。
突然,江若爬上了江边的护栏。她坐在护栏上,双腿垂落在空中,交替着来回摆动。
林宿扔掉手机冲下车,他不敢喊她,怕惊着她。他只能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她
他走到江若身边,轻声唤道:“江若。”
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打着颤。
江若转过头一脸天真的看着他:“怎么了?”
林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我就是觉得上面有点危险,想让你下来。”
“可是,上面离天空更近,看得更清楚啊。”江若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上面的空气也特别的清新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紧张到衣服已被汗水打湿。
“林宿,你是怕我会跳下去吧。”江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一滴汗珠从林宿的额头滑落,他顾不得擦,他朝着江若伸出一只手,恳求道:“江若,把手给我可以吗?”
江若摇摇头,她目视着前方,用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说:“林宿,我把你放在心里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快和我的父亲一样了。你呢?在你心里我重要吗?”
“重要,你在我心里非常非常的重要。”
“你撒谎,你连和我一起去看烟花都不敢承认。林宿,我恨你!”
江若尖叫着从护栏上一跃而下。
扑通一声,平静的水面被砸出一个黑色的洞。
泛起一阵阵涟漪后,又恢复到了平静。
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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