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们都喊我阿七, 你也喊我阿七好了。”娘娘腔捏着嗓子说道。
“阿”对着一个身高八尺,身材魁梧的男人喊阿七?林宿实在是喊不出口,他冷着一张脸问, “你叫什么名字?”
“王阿七。”
“大名!”
娘娘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在林宿的注视下, 一跺脚, 吐出三个字:“王小二。”
林宿再次强调:“大名!”
“这就是人家身份证上的名字啦。”王小二委屈巴巴的说道。
林宿摸下鼻子,尴尬一遭, 说:“那我喊你王阿七吧。”
王小二说:“随便啦。”
王小二领着他去往更衣室, 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服务生的工作服给他:“呐,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接过, 问:“去哪换?”
“在这换啊。”
林宿环视四周,偌大的更衣室里没有一处可遮挡的地方。
王小二双手环抱在胸前, 眯着眼睛说: “怕什么,这里是男更衣室,不会有女人进来的。”
就不怕有不男不女的人进来
“你转过去。”林宿命令道。
王小二撅撅嘴,不情愿的转过了身。林宿换衣服时,王小二想偷偷摸摸的回头看一眼。被林宿按住了脑袋。
林宿穿好衣服, 拧了拧脖子上的领结:“衣服紧就算了, 领结也这么紧。”
王小二转过身, 两只眼睛泛起光, 他捂着嘴巴“哇塞”了一声。接着说:“真合适, 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这胸肌这大长腿, 还有这张脸,太养眼了。说真的, 你有没有考虑在这长期干下去的打算,兼职也可以, 我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
林宿白他一眼,冷声道:“我一分钟都不想穿这鬼衣服和呆在这个鬼地方。”
王小二的笑容僵在脸上,声音低下去:“不是出于无奈,谁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去做鬼。”
林宿被他的话噎住了,没再接话。
王小二给他讲了做服务生的基本要领,大概就是,面带微笑,身要正,嘴要甜,但凡见到客人必须先行礼等。
东风ktv给他配的是一个耳返耳麦,警局给他配的是一个隐形耳机,林宿只好一只耳朵戴一个。确定没问题后,跟着王小二走出了更衣室。
王小二把他带到大厅,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站着两排整整齐齐和他穿同样工作服的人。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Kevin,你们的新同事。”
Kevin?谁是Kevin?
“Kevin。”王小二喊他,“你先跟着Bobby熟悉下工作内容,有问题随时找我。”
熟悉下工作内容?
林宿把王小二拉到一遍,关上ktv的耳返,压着声音说:“你只需要安排我进入那间包厢就可以了,没必要熟悉工作内容吧。”
“安排?”王小二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沈哥没和你说啊?”
“说什么?”
“能不能进入那间包厢全看运气,当然也看颜值,他们喜欢长得好看的为他们服务,否则,你以为小胡为什么不干了呢?”说着,王小二捂着嘴谄媚的笑两声,凑近林宿的耳边,“小胡啊,在我们这儿呆了半个月,愣是一次也没被那间包厢选上过。有次悄悄和别人换了包厢,结果还是被赶出来了。原因是人家觉得他的颜值太拉跨了”
林宿听完,扯了扯嘴角:“选?”
王小二点点头,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那一排服务生:“没错,和他们一起站着等待被选。”
“合着我要是一直选不上,就一直在这儿干下去了呗。”这句话林宿说给王小二的同时,也说给隐形耳机另一头的所有同事听,当然,最主要的是说给沈长云听。
隐形耳机里传来一阵笑声。
王小二对着林宿挤下眼睛:“既来之则安之,你长得这样好看,准能被选上。”
林宿黑着一张脸,烦躁的扯了扯领结,站在了那个叫Bobby的身边。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被其他包厢选走了怎么办?
“你,就你了。”
Bobby撞一下林宿,说:“Kevin,赶快工作去了。”
林宿反应过来,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女人,笑眯眯的盯着他。
中年女人说:“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他这是要被选走了?不行,他要去指定的那间包厢。
“我确实是新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很多工作上的流程还不太熟悉,要不让我的同事Bobby为你们服务?”林宿想要拒绝。
中年女人冷笑一声,打开手里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问:“还挺傲慢,够了吗?”
旁边的服务生开始窃窃私语。
“他运气也太好了,第一天上班就碰到这么大方的人。”
“目测一沓钱将是我三天的小费。”
“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可去了啊,费劲。”
“他不去也轮不到你啊。”
“”
林宿刚要开口,耳机里传来沈长云的声音:“去,就当是提前练习一下,省的到时候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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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把钱塞进他的怀里,挺着脖子转过了身。
林宿把钱揣进兜里,硬着头皮跟在了她的身后。他把女人选好的酒水放进推车里,又跟着她去了包厢,包厢在走廊的倒数第二间,倒数第一间就是他们关注的私人包厢。
他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默不作声地推着车走进了包厢。包厢里的灯光昏黄又迷离,沙发上坐着的男男女女显得极为暧昧。
“兰姐,今天的服务生选的不错,这小模样我可太喜欢了。”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说。
兰姐说:“那当然,花了大价钱的。”
其他人一听,纷纷抬起了头,女人们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男人们则不屑的瞅他一眼。
这时,耳机里传来一声:“微笑。”
林宿咬咬牙,抿着唇笑一笑,说:“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你们要的酒。”
他把酒杯摆在桌子上,为他们一一倒上酒。王小二说过,他的职责就是帮客人倒酒,帮客人点歌,其余的时间就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
林宿倒好酒,立在了一旁。
兰姐对着他招招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宿突然愣住了,他忘记王小二给他取的英文名了。
耳机:“Kevin。”
林宿答:“Kevin。”
“Kevin啊,给我点首‘夜来香'。”兰姐拿着话筒说。
林宿走到点歌台前,在电子屏幕上点了几点,一首夜来香的前奏在包厢里响起了。兰姐唱歌的这段时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上的玻璃窗口。没有人从包厢门前经过。
包厢里放着一首接一首的经典老歌,震的林宿有些头疼,他用手指掐掐眉心,顺便看一眼点歌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江若应该已经睡了吧,包厢里不能带手机,也不知道她给他发信息了没有,打电话了没有,没有收到他的信息和电话,等着急了没有。
林宿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跑去了更衣室,更衣室的柜子是六位数字的密码锁,林宿转动几下密码锁上的数字,锁开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什么都没有,他心里有些失落。转念一想,也正常,江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会主动抱他,主动吻他,但她不怎么主动和他打电话,因为她说过,接电话会让人分心。
电话不打,信息总能发一个吧。
林宿心里有了一点小情绪,她拨通江若的电话。
江若:“喂。”
听见她的声音,林宿的小情绪又消失了。
林宿:“睡了吗?”
江若:“还没。”
林宿:“今晚我有工作可能会晚点回去,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江若:“知道了。”
正准备挂断电话时,林宿喊一声:“江若。”
“嗯?”
“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旅游吧。”林宿本来想等任务结束,做好出行计划,再告诉她的。但现在他忍不了了。
对方沉默了几秒,问:“去哪里?”
“你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你让我想想。”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林宿的心好像终于踏实了。他把取下来的耳机重新戴好后,离开了更衣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走在回包厢的走廊里,迎面撞见几个人,他低下头微微欠着身,等那几个人从他身边经过后,才抬起了头。Bobby推着酒水跟在几个人的后面,一起进了走廊尽头的包厢。
林宿看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三分。
他重新回到包厢,包厢里的酒已经被消灭了一大半,男男女女也都喝的有点多。几个人叫嚣着玩着猜拳游戏,几个人沉闷着喝着酒,还有几个人凑在一起聊着天。
兰姐看见他,喊道:“Kevin,过来陪姐喝一杯。”
林宿因为沈长云的一句“职责所在”,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下回了家。
走到家门口,醉的竟然连门都打不开了,他的眼前有两个锁孔来回移动,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也没把钥匙插入锁孔。
江若听见门外传来动静,从卧室里出来,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的林宿。她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酒精味道。
“怎么还喝酒了?”江若问。
林宿没回答,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洒在她的肩头:“喝了点。”
江若轻轻推开他,把拖鞋拿出来放在地上,说:“换鞋。”
林宿乖乖换上拖鞋,江若开始往卧室走。
“江若,我们去旅游吧。”林宿站着她身后喊道。
江若脚步顿了下,转过身看着他:“嗯,我想好去哪,咱们就出发。”
这天晚上,林宿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在江若身上驰骋。
“江若,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
江若眼睛含着泪,淡淡地说道:“我也是。”
江若已经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极其正常了,但林宿最擅长的是抓住蛛丝马迹。
第五十二章
第二天, 晨光熹微,太阳从远处升起来。
江若比林宿醒的早,她做了早餐, 没有做醒酒汤, 因为她实在是不会做。她从网上搜了教程, 发现汤汤水水的食物其实做起来还挺麻烦的。最终,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梅汤放在了餐桌上。
昨晚林宿说要去旅游,她想好了, 她想去看大海。
虽然江若还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但有些事情不如等看完大海再说吧。她终究还是贪婪的,贪婪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江若在店铺整理着补货清单, 令她意外的是,本该在上班的林宿却来到了她的店铺。
她有些诧异地问道:“今天不用上班吗?”
林宿说:“我最近改成晚上上班了。”
“是因为晚上上班可以喝酒吗?”
这种亲昵的责备, 让林宿心中暗自窃喜。
“喝酒是工作需要,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沈队。”林宿趴在收银台,望着她的眼睛说。
江若看着他,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她握了握拳头说:“我们一起滨城去看海吧。”
“好啊。”林宿直起身子, 满眼期待, “你再等我几天, 我这边工作完成后我们就出发。”
江若低着头在一张补货单上写写画画, 轻轻“嗯”了一声。
林宿怕打扰到她, 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忙忙碌碌。有人说, 爱意是藏不住的,看不见的爱意就是不爱。从昨天与她在警局冰冷的面对面之后, 林宿只觉得她在一点一点抽离,抽离她好不容易展现出来的爱意。这让他的心里隐隐作痛, 又百般惶恐。犹如黑暗中不可预知的恐惧。
“中午一起吃饭吧,去吃馄饨。”林宿说。
“好。”江若答应。
小悠笑着走了过来,调侃道:“原本以为林警官冷若冰霜,没想到竟是骄阳似火。”
林宿瞅一眼江若,说:“我只对一个人骄阳似火。”
小悠缩缩脖子,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若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有股情绪在翻滚,温热了片刻又变得冰冷。她抬起头看着阳光下的林宿,白皙的皮肤,英挺的鼻梁,如大海般的眼眸,每一处都恰好是她喜欢的模样。只是现在,她的心里依旧是混乱的、是模糊的。
午饭时间,两人一起来到馄饨店,大爷很热情的招呼他们:“小伙子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林宿尴尬笑笑,说:“工作有点忙。”
大爷替江若抱不平:“工作重要,女朋友更重要,不能因为工作忘了女朋友啊。”
林宿抓起江若的手,说:“是,这点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
江若拍下他的手背,抽回手:“吃饭吧。”
吃完饭,林宿去江若的店铺帮忙,他拿着抹布把店铺里里外外全部擦了一遍,又清洗了所有的烤盘,所有的容器,最后又把所有货架上的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林宿在下班高峰期去上班了。江若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又是晚上工作又是喝酒的,该不会是去酒吧工作了吧?
小悠看着林宿的背影,感叹道:“林警官这种人才是所有女生的理想型,长得好,身材好,对外人罕言寡语,对爱的人深情款款。对了,今天发现林警官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江若闻言,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曾经她觉得他不应该是笑着的。这该死的直觉,从一开始就出现过。命运好像在她身上安了一双眼睛,总是在她最快乐的时候,再把痛苦丢给她。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又还是这样
东风ktv
林宿以拉肚子的为由,终于拖到了晚上十点。两排的服务生已经被选走了一多半儿的人,而留下来的服务生颜值好像都是差点意思的。没想到这个年头,男人也需要靠脸吃饭。
林宿等到了晚上十一点,那间包厢的人影儿都没出现。
沈长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对了,他们每周二都不来,今天刚好周二。”
“你”林宿差点开口大骂。
耳机:“林警官,我们一直以为你知道呢。”不知是哪位同事的声音。
他怎么会知道?又没有人告诉过他!
林宿的胸腔里窜出了一火苗,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更衣室,换完衣服打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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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江若家楼下,他给沈长云打了个电话:“沈队,耍我好玩吗?”
沈长云有点不明所以:“耍你?”
林宿心情烦躁,毫不客气的说:“两天了,这两天我都做了什么?第一天,你让我陪客人喝了一晚上的酒,今天你又让我白白浪费了好几个小时。”
“林宿,没有人要耍你。没有告诉你他们的行程习惯,是我怕有万一。”沈长云说。
“到现在为止,这个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可以破案?”不破案,他怎么和江若一起去旅游,一起去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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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云沉默几秒,说:“林宿,这个案子你才跟了两天,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的没有耐心。”
“沈队,这个案子我不跟了,你找别人吧。我要请假,我要休息。”林宿毅然的挂断了电话。
在沈长云的印象中,林宿同其他年轻人不一样,加班熬夜,受冻挨饿他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对待所有的案子都是尽职尽责,但这一次,他竟然不负责任的撂挑子了。这让沈长云心中充满了困惑,他给林宿发了条信息:明天我们谈谈!
林宿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理智已经恢复一大半了。他站在梧桐树下,抬头望着那扇窗户透出的灯光,心里被幸福充满。
回到家,江若正坐在桌子旁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他走过去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旅游攻略。”江若吸吸鼻子,“今天没喝酒啊。”
林宿站在她身后,轻笑一声,声音洒在她的发顶:“我又不嗜酒,有时候喝酒也是工作需要。”
他把手覆在她的手上,江若被他圈在了怀里,他拖动着她的手滑动着鼠标,发出一声感叹:“原来滨城这么美。”
江若说:“这上面的图是精修图,而且大部分的角度也都是假的。”
林宿点开一张大海的照片,说:“就算这些图片是假的,大海总不能是假的吧?”
江若笑了:“这倒是,大海一定是真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这时,江若的电话响了,是沈长云打来的。她看一眼林宿,林宿松开的手,给她让出位置。
江若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江若:“沈叔叔。”
沈长云:“林宿在家吗?”
江若:“在。”
沈长云:“你们闹矛盾了?”
江若:“没有啊。”确实没有,矛盾只在她一个人的心里。
沈长云:“奇怪了,他今天摆这一出是为了那般?”
江若回头看客厅里坐着的林宿,他和往常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怎么了?”
沈长云说:“没事,就是他莫名其妙的对着我完发脾气,说明天要请假。不是不让他请假,只是现在是工作的关键时期,案件进行到一半,这假哪能说请就请的。”
“我知道了,沈叔叔。工作要紧。”他是想请假和她一起去看海。
挂断电话后,江若望着眼前这颗枝叶茂盛的梧桐树,一个个小圆球藏在叶丛中,那是梧桐树的果实。小的时候江若让父亲摘给她吃过,刚开始入嘴酸酸甜甜的,吃多了嘴巴好像会有麻麻的感觉。
“想什么呢?”林宿从身后抱住她。
江若指了指梧桐树,问:“吃过梧桐树的果实吗?”
林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不可思议的问:“这东西还可以吃?”
“当然,等到了秋天,它就会变成红色的,像一个个的小火球,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等到了秋天,我一定要尝尝。”
她惨淡地笑了笑,秋天会不会太遥远了。
江若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朝着他微微笑了笑:“林警官,现在已经凌晨了,我们就不要在这欣赏梧桐树了。”
林宿愣愣地看着她,客厅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更加映衬出她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中有种朦胧的美。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仿佛她随时会消失一样。
江若被他抱地呼吸困难,她用拳头捶了捶他的后背,艰难地说:“我快要窒息了。”
林宿放开她,盯着她地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们明天就去滨城吧。”
“明天?会不会太着急了。”江若皱起眉说,且不说她什么都还没有准备,沈叔叔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林宿不理智,她不能跟着他不理智,“你确定我们去了滨城,你不会想着工作的事情吗?”
“我”林宿不能确定。
“我们去滨城是去放松的,如果你带着放不下的工作,到了滨城愁眉不展的,那还不如不去。”江若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我答应你,等你做完工作,我们就立即出发。”
林宿其实心里明白,她是在替沈长云劝他,但她说的也确实客观事实。
第五十三章
水城警局
沈长云亲自给林宿冲了杯咖啡放到他面前:“速溶的, 和江若冲的比不了,凑合喝吧。”
林宿抿一口,说:“确实差远了。”
“行了, 有的喝就不错了。”沈长云拍下他的肩膀, 在他身边坐下, “你最近怎么了?情绪有点不太稳定啊。”
林宿的目光凝结起来,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有时候会想, 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你和我说说, 说出来比压在自己心里好的多,或许我能为你排忧解难。”
林宿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十指交扣在一起,转过头问他:“那天, 江若找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林宿才不相信他们两人只是叙旧,上午十点可是沈长云认定一天中的黄金时间段,说叙旧也太勉强了。还有梁勇告诉他,江若来警局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报案。
沈长云斟酌了好一会儿, 刚要开口, 被林宿打断了。
“想了这么久, 不是想着怎么敷衍我吧?”
被识破的沈长云有点无奈, 他把想好的措辞咽回去, 说:“我答应过江若, 现在还不能说。”
“沈队!”林宿的眉心拧成一团,“自从那天之后, 她就变了。我隐约觉得她在努力隐瞒着什么,而我每时每刻都是恐慌的。”
沈长云说:“你就没有什么隐瞒着她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的眉心拧地更紧了, 他怔怔地望着沈长云,说不出话了。他当然也有。
“这就对了,情侣之间有点自己的隐私很正常。等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坦诚了。”
林宿慢慢地垂下了头,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的没有安全感。
沈长云没有经历过,很难感同身受。他最担心的是林宿现在的状态,他这样很难投入工作。一个被情所困的人还得靠情来解。沈长云站起来,说:“走,今天我请客。”
林宿抬起头,沈长云已经走到了门口,冲着他喊道:“走啊,愣着干嘛。”
刚好是午饭时间,沈长云组局,喊来了江若,三个人坐在了一家餐厅里。
“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沈长云把菜单放到江若面前。
江若点了两个菜,林宿和沈长云一人又点了一个菜。等菜上来的时候,林宿发现江若点的两个菜都是他爱吃的。他正发着愣,面前的盘子里多了一筷子菜,是江若夹给他的。他不免再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沈长云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和江若聊着天,他们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就是没有聊林宿心中的疑虑。而江若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神色平静。比起她的平淡,林宿的心里却一直在跳跃。
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江若问沈长云:“林宿的工作内容包括喝酒吗?”
沈长云和林宿同时愣住了,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但最后,沈长云什么也没说。
林宿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他踢沈长云一脚:“那天晚上可是你下的命令。”
沈长云的腿往旁边挪一挪,低着头继续吃饭。
林宿好笑的看着他:“你这是打算推卸责任吗?”
江若没忍住笑了一声:“看来你是拿工作当借口了?”
“我”林宿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奈何沈长云始终不帮他说一句话。
江若抓住他的手说:“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下次喝完酒请回你自己的家,一身的酒气,熏得我都睡不着了。”
沈长云掀起眼皮看着江若,她一颦一笑都极为自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许是因为林宿太过看重这份感情,有点风吹草动便乱了分寸。他站起身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外面抽根烟。”
沈长云走后,江若问林宿:“沈叔叔怎么突然请吃饭了?”
“因为我想请假,他不想批,所以把你这个救兵搬来了。”从这一刻起,他不问了,也不想了,该来总归还是要来的。
“既然我吃了这顿饭,我就要站在沈叔叔这一边了。林警官,麻烦你好好工作,为人们服务。”
林宿勾过唇:“嗯,我会的。”
江若看见手机上发来的信息,拿起车钥匙,说:“小悠忙不过来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林宿正想起身,被江若按在了座位上:“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和沈叔叔忙吧”
江若走到餐厅门口和沈长云打了招呼,开着车走了。
沈长云重新回到餐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问:“疑惑解开了吗?”
林宿点头:“解开了,我什么也没问,因为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再强调一遍,等这次工作做完我要请几天假。”
“没问题。”沈长云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
当天晚上,林宿又去了东风ktv工作,这次他在更衣室里待到了九点五十分后,去了接待大厅。
林宿刚站到所剩无几的队伍里,看见了那晚的人走了进来。领头的女人从林宿身边经过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对着他旁边的Bobby招了招手。
他们一直用固定的人!
眼看今晚的计划又要泡汤了,“砰”的一声,Bobby整个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所有人跟着惊呼一声。
林宿在心里给Bobby道了个歉,工作重要,对不住了。
“你没事吧?摔到哪了吗?哎呀,你的鼻子怎么流血了。糟糕,今天这个日子见红很不吉利的。”林宿招呼身后的两个人,“你们快来帮忙,带着他去清洗一下。”
Bobby的身边瞬间被围了几个人,本搀扶着Bobby的林宿悄悄松开了手,Bobby被其他人搀扶着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领头的女人饶有兴趣的走到林宿面前,她上下打量他一番,挑着眉毛问:“新来的?”
“嗯。”林宿点头。
女人问:“你还会看风水?”
“不会,今天出门的时候碰巧看了日历。”这种事情胡诌不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Kevin。”
“走吧,Kevin。今晚我让你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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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宿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伎俩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
他推着车跟在女人身后,女人选了几瓶酒,刚从架子上拿起一瓶红酒又放下了:“对了,Kevin说今天不易见红,那就不喝红酒了。”
林宿不动声色的观察她,她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一头锃亮的棕色卷发铺满整个背脊。他第一反应是,这么厚的头发,不热吗?
林宿推着女人选好的酒水跟在他们身后朝着包厢走去,四女两男,比他那天见到的时候多了一个人。
走进包厢,林宿为他们倒上酒。正准备去往点歌台点歌,被女人喊住了:“Kevin,我们几个都不太会唱歌。”
林宿点下头,安静地退到一旁。
直发女人用下巴指了指林宿,说:“金姐,这个服务生可比Bobby帅多了,个子也比Bobby高,不如我们以后就用他吧。”
金姐摇摇头:“他呀,不够老实。”
直发女人笑了起来:“老实?这个词语可不适合用在东风Ktv。老实人在这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金姐端着酒杯,再次打量起林宿。林宿感觉她的眼神像折射出来的一道光,在他身上来回扫描。他百般不自在,但背依旧挺的笔直。
“还记得我们的原则吗?既然是花了钱,那就找个最养眼的。”一个满头卷发的女人说。
在坐的几个人笑了起来。
金姐没说话,仰起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光了。
林宿上前走两步,又把酒给金姐倒上了。
这时,几个女人同时凑近林宿。
“呦,睫毛也挺长的。”
“皮肤也挺好的。”
有个女人更大胆,趁机在林宿手上摸了一把:“皮肤不仅好,还光滑。”
林宿本能反应的躲了一下,酒在了桌子上。
“对不起,我马上清理干净。”林宿抽出纸巾擦拭着桌面,他现在除了忍,还是忍。
“行了,你们几个女人像是要吃了人家。咱们掏的钱只能看,想摸得是另外一种价钱。”坐在最里面的男人话里藏话。
直发女人嫌弃的看着两个男人,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平时也健健身,啤酒肚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这可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金姐每天领着咱们吃吃喝喝。”
金姐:“还成我的错了?看来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少带着点你们。”
男人急忙说道:“我开玩笑的,金姐。这样,我们自罚一杯。”
说完,两个人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给他们倒上酒,又站在了一边,听着他们之间无聊的对话,不禁有些烦躁,今晚又将是一无所获。很庆幸的是他们不唱歌,要是唱歌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到时候为了拿到线索,搞不好还要去做卧底加入他们,那他和江若说好的看海,就更遥遥无期了。
过了一会儿,金姐说:“公司后天就要搬新家了,地址就在红房子区。”
直发女人:“红房子区?据说那里的房子长得一模一样,很容易走错的。”
金姐:“你傻呀,上面有楼号的。”
“那咱们是几号楼?”
“是一个你们都不喜欢的一个数字。”
几个人听后,恍然大悟,一起碰了杯。
凌晨一点,金姐离开时喝的有点多,她塞给林宿几张钞票说:“明晚还是这个时间,等着我哦。”
林宿:“好的,金姐。”
第二天,林宿找沈长云汇报工作。
沈长云在黑板上写写画画,问:“就这些吗?”
林宿说:“就这些。”
沈长云想了想:“一模一样的红房子,水城没有这种地方。还有他们不喜欢的数字是什么?”
“你觉得Bobby大概能提供多少信息?”林宿认真的看着沈长云,“他们之前用是Bobby。”
沈长云:“那小子我们早就调查过了,他满脑子都是钱,什么信息都进不去。据说这批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不会超过一个月,我猜,他们说的搬家,应该是行动。”
林宿:“那他们今晚还会去东风吗?”
沈长云:“如果去,今晚就是他们最后的狂欢。”
第五十四章
东风ktv
王阿七点完名后, 林宿走进试衣间里,背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谁知,Bobby也跟着他去了试衣间。他学着林宿的姿势背靠在墙壁上, 看着他说:“东风ktv里的服务生都知道金姐是我的客人。昨晚你用卑劣的手段抢走了我的客人, 今晚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大家都是来这里挣钱的, 不是抢钱的。”
沈长云说的没错, Bobby脑子里除了钱,什么也装不进去。今晚是关键时期, 他不想与他发生冲突。但Bobby可不这么想, 林宿去洗手间,他跟着去洗手间。林宿去楼道里透气, 他就跟着去楼道里透气。总之林宿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林宿漫不经心的说:“Bobby你有时间跟着我, 不如站在大厅里排队,这样,你今晚还有包厢费可赚。”
Bobby不屑的哼一声,自信的说道:“我不去排队今晚也有包厢费可赚,金姐是一定会选择我的。”
林宿觉得他和Bobby就像动物世界里的动物, 雄性动物为争一只雌性动物, 针锋相对。
虽然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他还要演出来不仅有兴趣, 还很无耻。
林宿说:“那可不一定, 金姐昨晚说了, 让我今晚等着她。她还说,你的颜值和身材都不如我, 她早就看腻你了。”
耳机里传来同事们爽朗的笑声。
“不可能,金姐说他们用人都是固定的, 昨晚只是意外。而且这个意外还是你造成的。”Bobby怒冲冲的说道。
“哦?那你服务了他们这么久,知道他们做什么的吗?”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做假发生意的。”
林宿愣一下,想起昨晚几个人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着亮,那种光泽感是超出了正常人的头发。
原来是假发。
林宿轻蔑的看他一眼,说:“这个我也知道,金姐都和我说了。我还知道他们公司马上就要搬家了。”
“这个我也知道,金姐说他们搬家前会给我发一大笔小费。”Bobby不甘示弱,洋洋得意的说道。
Bobby视钱如命,他最在意的不是林宿抢了他的客户,而是他知道今晚是金姐所说的“搬家”前,他会有一笔丰厚的小费可以赚。不管怎么说,今晚一定是他们最后的狂欢了。
“金姐承诺的是我,你可别想着和我争。”Bobby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强调。
“一大笔小费啊,感谢你的提醒,金姐的包厢说啥我也不能让给你了。” 林宿勾了勾嘴唇,凑近他说,“不仅金姐喜欢我,其他姐姐也很喜欢我。你觉得我们俩谁的胜算比较大?”
Bobby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说:“我们等着瞧。”
眼看就要到时间了,林宿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走出了更衣室。Bobby紧随其后。
这时,耳机里传来同事的声音:“查到了,水城做假发的公司不多,一共四家。其中有一家是今年成立的,但法人不是姓金。”
林宿站在队伍中,金姐带着一大批人走进了大厅。
看见紧挨在一起的Kevin和Bobby,愣住了。
直发女人笑盈盈的在金姐耳边说道:“新欢和旧爱要面临选择了哦。”
“选什么选,我都要。”金姐笑着说。
于是,林宿和Bobby一同进入了金姐的包厢。自从知道他们是做假发的生意后,林宿发现整个包厢里,所有的人头上戴的都是假发。
一个满头红发带着痞气的年轻男人,说:“金姐,你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啊,该不会对这里的某服务生情有独钟吧。”
直发女人拍了红发男一巴掌:“红毛啊红毛,你想什么呢?这里的男人能入金姐的法眼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屁大点的城市,找个娱乐的地方有多难,这里是金姐唯一能看上眼的。”
“也是。好在,过不了几天我们就搬新地方了,到时候我们玩点更刺激的。”红毛对着林宿说,“放首劲爆点的音乐,我要开始跳舞了。”
红毛站起身扭动了几下身体,其他人也跟着蠢蠢欲动了。
音乐响起,整个包厢沸腾了起来,所有人跟着鼓点欢呼雀跃着,好像在庆祝某种仪式已达成。Bobby急于表现自己,忙的不亦乐乎,林宿借机去了楼道里。
“怎么办?窃听已经不管用了,得想另外的办法了。对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头上戴的都是假发,我觉得应该和假发有关系。”林宿边说边观察着楼道是否有其他人出入。
“想办法看下他们对假发的反应。”
“好,我知道了。”
林宿重新回到包厢,包厢里鼓吹喧阗,五彩缤纷的灯球闪烁着。他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走上前给他们的杯子里倒上酒。红毛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一位身材婀娜多姿的女人随着音乐轻轻地扭动着。他从他们身边经过,美女扒拉他一下:“帅哥,我的酒呢。”
林宿看她一眼,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她,女人正要接过酒杯,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咔嚓”一声,酒杯掉在了地上。
由于包厢里的音乐声太大,酒杯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红毛的声音让所有人静止几秒,纷纷向他们看了过来。
“他是故意的!”红毛身边的女人说。
“你他妈这是老子刚买的限量版球鞋!你一个月的工资都赔不起!”红毛眼睛凶狠地盯着林宿。
林宿面露慌张的说:“对不起,我马上帮您清理干净。”
他抽出纸巾,看似在帮红毛清理球鞋,但实际上是在帮他做渲染,几分钟过后白色的球鞋变成了粉色的球鞋。
“你还别说,粉色球鞋配上你这红色头发红毛,你怎么这么偏爱女人的颜色。”围观的一个男人打趣道。
红毛低头一看,心里更窝火了,抬起脚踹在了林宿的胸口上:“我让你给老子清理,你却给我越弄越脏,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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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毛撸起袖子,弯下腰一把揪住了林宿的衣领,举起了一只拳头正准备砸下去,金姐走了过来:“红毛,不就是一双鞋吗?你说多少钱,我替他赔给你就是。”
“金姐,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他你他妈还笑!”红毛抬起脚再一次踹在了林宿的胸口上,“小白脸,在这里卖笑赚女人的钱可以,对着老子卖笑没用,我不仅不会给你钱,还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红毛欲要在林宿胸口补踹一脚,这一次,红毛没有得逞。林宿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拧,红毛重心不稳摔了下去,下一秒被林宿按在了地上。
林宿的反击让在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他用力抓着红毛的头发,说:“别不知好歹,我已经让了你两脚了。”
红毛随着他手上的力度仰起头,脸上的表情狰狞着,语气中依然带着挑衅:“呸,你个小白脸,有本事你先松开我的头发,我们单挑。”
“单挑?你以为玩过家家呢,你可是硬生生的踹了我两脚,我要还回来。”林宿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突然,他察觉到假发里面有异样,最里面有细细硬硬,类似铁丝一样的长条。他再往里面摸一下,不止一条!
不知是红毛反抗太过用力还是林宿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那顶红色的假发从红毛头上脱落了,假发落在林宿的手中。红毛大骂了一声“操”,从地上抓起一片酒杯的碎片往身后胡乱扎了过去。
“啊!”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声。林宿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包厢里乱成一团。
红毛被逼急了眼,一个转身把林宿推到在地上,他伸手去抢假发,林宿抓着它死死地不放。
红毛怒吼一声:“把假发给我,鞋的事就算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么说,这顶假发可比限量版的球鞋还要值钱啊?”林宿抓的更紧了,他看一眼其他人脸上的变化,有心虚,有诧异,有愤怒这是被人戳破秘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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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慢慢地朝着林宿围了过来,他大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了,假发有问题,你们所有人的假发都有问题!”
红毛的拳头最先落在林宿的身上,接着他被他们围攻了。他抱着头,从人缝里看见Bobby惊慌失措的站在一旁,真可惜,他今晚丰厚的小费泡汤了。耳机里传来沈长云的声音:“林宿,保护好自己,我们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沈长云的“马上”到底是多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要疼死了。他再不来,他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砰”包厢门被人撞开了,几个堵在门后的人,摔倒在了地上。
“住手!都不许动!手抱头!蹲下!”一声严厉的声音传进包厢,“现在!你们因打架斗殴被逮捕了!”
那群人终于停了下来。
“快叫救护车!”这句林宿听出来了,是沈长云的声音。
林宿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手里还抓着那顶红色的假发,他把它扔向沈长云,有气无力的说:“任务完成了,我要请假!”
“好。”
沈长云对着远去的救护车轻轻地摇了摇头,一个比一个疯。
第五十五章
林宿被送去了医院, 医生要求他住院,但他说自己是皮外伤,包扎好伤口执意离开了医院。他坐在出租车里, 看见后车镜里的自己, 很庆幸自己当时保护好了脸。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 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说, 还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被纱布包扎着。
正在警局审讯的沈长云听到林宿出院后,头都要炸了。他打了林宿的手机, 一遍, 两遍,三遍一直没人接听。他给林宿发信息:信不信我告诉江若!
一秒过后, 林宿的电话回过来了。
“沈队,我已经和你请”
“我不是来抓你上班的, 你现在赶紧回医院,你受伤多严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沈长云愤怒地打断他,这小子谈个恋爱,班不上也就罢了,命也不要了。
林宿提高音量故作轻松的说:“沈队, 你听我的声音铿锵有力, 我好着呢, 你就别担心我了。好好审讯抓回去的那些人, 找到他们的藏私地点, 我今晚的打就算没白挨。”
沈长云默然。他只是让林宿试探那群人对假发的态度, 没想到林宿却用了这么极端的方法。
“已经交代一部分了。”沈长云看一眼手上的假发,说, “他们把黄金加工成丝状固定在了假发最里面,红房子区指的是立金工厂的集装箱, 几号集装箱还没问出来,那里有成千上万的集装箱,以我们现在的人力,盘查需要一段时间。”
林宿眼睛望着车窗外,想起金姐说的话,地址是红房子区,楼号是他们最讨厌的数字。
沈长云见林宿迟迟没有出声,知道他在思考,便没有去打扰他,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忙手上其他的工作。中途,他听见关闭车门的声音,林宿下了车。
又过了一段时间。
“沈队?”林宿在电话里喊道。
“我在听。”
“数字九,试试金姐的反应。”
沈长云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数字九拿到了金姐面前,金姐原本倔强的眼神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仅仅这一丝也就足够了。
“查所有带数字九的集装箱!”沈长云走出审讯室下达命令,他对着电话问,“为什么是九?”
林宿早已挂断了电话,手机上有他发来的信息:九九归一。
沈长云盯着手机屏幕笑了,这小子,脑子还没被打坏。
林宿回到家,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身体,淤青密密麻麻布满了全身,怪不得身上一阵接一阵的疼。他小心翼翼地冲洗好自己的伤口,换了身衣服,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往江若的家里。走到家门口,他又停下了。他重新拉着行李箱回到了卧室,穿了件外套走了出来。
午夜时分,江若已经睡下了。林宿没有脱衣服,轻轻地躺在了她的身边。
江若迷迷糊糊醒来时,林宿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丽嘉“假我请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我们去看海吧!”这是林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江若还未进入完全清醒的状态,她眯着眼睛问:“你说什么?”
林宿重复:“假我请好了,行李也收拾好了,我们去看海吧!”
这回江若清醒了,她怔怔地看着林宿:“现在吗?”
“现在!”
于是,江若被林宿从床上拽起来收拾东西,他自己去厨房做早餐。几个小时后,两个人顶着烈日出门了。
水城到滨城开车需要八个小时的路程,而坐高铁只需要三个多小时,他们一致选择坐高铁出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坐在高铁上,江若才发现林宿一直穿着外套。
她指了指他身上的外套,疑惑的问:“怎么还穿上外套了?”
林宿笑一笑,说:“这是防晒服,有降温功效。”
江若搓了搓手臂:“高铁上的温度已经够低了。”
“你等我一下。”林宿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件外套给她,“穿上吧。”
“你怎么还带了外套?”
“我怕海边晚上冷。”
“姐姐真是好福气,男朋友又帅又体贴。”坐在他们对面的女生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江若,她侧过头看见正在打游戏的男朋友,撇了撇嘴,“不像他,游戏永远比我重要。”
江若对着女生笑一笑,手被林宿攥住了。她看见他手背上的淤青,皱起了眉头。
“没事,昨晚工作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林宿主动交代。
江若的眉头又慢慢地舒展了,见怪不怪了。
下了高铁,江若把做好攻略的小本子拿了出来。
他们打车去了海边的一家酒店,交了押金,办好了入住。两人乘坐电梯,到达所在的楼层,找到房间号,刷卡,开门。
酒店门打开的一刹那,一阵海风扑面而来。江若直奔到落地窗前,望着广阔无边的大海,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蓝,大海的蓝。
林宿从身后抱住了她:“终于看到大海了。”
江若其实不太明白林宿口中的“终于”是什么意思,毕竟从他说想要去旅游,也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她更不知道短短的几天,让林宿有多煎熬。
林宿想要给过去打开一扇门,过去好像闻到了自由的气息,在他的心里日夜翻滚,迫不及待的想要破茧而出。
放好行李后,他们去往一家网红海鲜餐厅。点了一份双人套餐,分量很大很足。江若尝了一口海鲜粥:“嗯,很鲜。”
林宿也尝了一口,说:“确实很鲜。”
江若看起来心情不错,吃了不少海鲜。林宿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因为他感觉身上的伤口痒痒的,不知是不是和吃了海鲜有关系。
吃完饭,饭店的老板告诉他们,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海边。可外面的天气实在太热了,出了饭店就像进入烤炉一般,最终,他们选择了先回酒店,等太阳下山了再去海边。
回到酒店,林宿去了洗手间,他脱掉防晒服,手臂上的纱布渗出了带着血色的黄水,该不会是发炎了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找个地方换药才行,他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药店,最近的药店距离酒店不到一公里。
“江若,我出去买点水,你想喝什么?”林宿从洗手间走出来。
“矿泉水就行。”江若正趴在床上看手机,突然想起什么,“酒店有送水啊。”
“不够,我再买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了楼,林宿直奔到药店。
林宿气喘吁吁的对着店员说:“麻烦给我生理盐水、碘伏溶液、绷带、纱布,谢谢。”
店员把他要的拿给他,问:“需要帮忙吗?”
林宿犹豫了几秒,脱下了外套,说:“麻烦你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店员一点一点拆掉他手臂上的纱布,说:“伤口发炎了,需要打点滴吃消炎药的。这么热的天,外套就不要穿了,透气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林宿没吱声,等店员替他包扎好,他又要了一盒消炎药和一杯水。
吃完药,付了钱。林宿说:“这些药可不可以先放在你这儿?”
店员看出他有难言之隐便答应了。
出门时,林宿又把外套穿回了身上。
“喂,伤口要通风啊。”店员在他身后喊道。
另一个店员说:“他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受伤了,刚才你给他包扎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臂上不止一处伤口。”
“什么能有命重要啊,搞不好伤口感染会出人命的。”
“应该是比命还重要的人吧。”
林宿去超市买了水,又买了点零食,还买了一大盒冰激凌。
江若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依偎在林宿的怀里。她用勺子挖着冰激凌吃,时不时会往他的嘴里塞一口。林宿刚开始还吃,后面就躲避她的投喂了。江若不依不饶,非要往他嘴里塞。他笑着,亲昵的揉了揉她的长发,低头吻了下去,她嘴里还未融化的冰激凌被林宿掠走了。
林宿放开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如果你考虑这样来喂我,我还是可以吃的。”
江若别过头,挖了一大勺冰激淋放进嘴里,说:“想得美。”
她望着窗外的大海,林宿的眼睛果然如同大海一样幽深。
傍晚,他们手牵着手漫步沙滩上,温热的海风轻轻吹来,让人的心情很平静。
江若身穿白色的棉布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凉鞋,一看就是来度假的。而林宿身穿长裤,长袖,休闲鞋,怎么看都像是加完班赶过来陪女朋友的。
“你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看着就热。”江若指了指那栋高楼,“我们的酒店就在前面。”
林宿说:“我真的不热,我这样正好。”
江若看了看他脚上的鞋子,又看了看大海,说:“我想去海里降降温。”
林宿把裤腿卷至小腿位置,鞋子拎在手里。牵起她的手说,“走,我们一起去降温。”
刚下水,海水有点凉,没一会儿就适应了。两个人光着脚丫,沿着海边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
夕阳下,一切美好的都不可思议。
江若捡到了一颗好大贝壳放在林宿的手里:“你猜,这里面会有珍珠吗?”
“据说贝壳出珍珠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深海里的贝壳产量会更高,而淡海”
“林警官!你现在是在度假,不是在工作。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有。”林宿乖乖回答。
江若又捡到了一颗贝壳问他:“你猜这里面有珍珠吗?”
“有。”
有和没有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未知的答案是向好的。
第五十六章
江若走累了, 坐在沙滩上休息。海风吹在脸上有点热又有点凉,很舒服。这个时间的海边已经热闹了起来,人们嬉笑打闹着, 到处是欢声笑语。
她把头靠在林宿的肩膀上, 眼睛望向远方。夜幕下, 幽蓝的海水里泛着点点星光, 那是月光的影子。
这时,一只排球朝着江若飞来, 林宿反应极快, 接住了它。正准备发怒,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过来奶声奶气的说:“叔叔, 这是我的排球。”
林宿的怒火消失了,他故作生气的说:“可你的排球差点就砸到人了。”
小男孩鞠躬:“叔叔, 对不起。”
“不是给我道歉。”林宿指了指江若,“是给她道歉。”
小男孩再次鞠躬:“姐姐,对不起。”
江若微笑道:“没关系。”
林宿也笑了,他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把排球还给了他。小男孩开心的抱着排球跑远了。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是叔叔, 你是姐姐?”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啊。”
过了一会儿, 小男孩抱着排球跑过来问林宿:“叔叔, 你可以和我一起打排球吗?我妈妈总是玩一会儿就喊累, 太没意思了。”
林宿犹豫了, 且不说他的手臂正受着伤, 他整个人也有点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以吗?”小男孩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的目光。
“你就陪他玩一会儿吧。”江若不想看到小男孩失望的眼神。
林宿站起身, 冲着小男孩笑笑:“我的力气可是很大的哦。”
小男孩: “那太好了,妈妈的力气很小, 球总是在半空中就掉下来了。”
林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我叫楠楠。”
林宿:“楠楠,为什么我是叔叔?她是姐姐?”
“她穿白色的裙子,好像仙女姐姐。”
江若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美好。
林宿带着楠楠来到一片人少的沙滩上,两人打起了排球。他每接一次球,手臂上的伤口都会传来一阵痛感,不过这痛感没有持续太久。
“楠楠,快住手!”一声严厉的女声呵道。
林宿闻声抬眸,一眼便认出她是今天在药店帮他包扎伤口的店员。看她的这个反应,想必也一定是认出了他。
楠楠兴奋地跑到店员身边说:“妈妈,叔叔不是坏人。而且他排球打的好厉害的。”
这也太巧了,她竟然是楠楠的妈妈。
楠楠妈妈的眼睛落在林宿手臂的位置,正要开口说话。江若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误会一场。”林宿把排球还给楠楠,“接下来就让你妈妈陪你打排球吧。”
林宿对着楠楠妈妈弯了弯唇,牵着江若的手离开了。
江若问他:“楠楠妈妈是把你当成坏人了吧?”
“好像是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牵着她的手,江若感觉手上有温温热热的液体滑进她的手心,同时还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她还未来得及查看手上的液体到底是什么。林宿整个人跟着倒在了沙滩上。
江若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拍拍他的脸颊,才发现他温度高的惊人。她大惊失色:“你怎么了?发烧了吗?别睡,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林宿勉强张开嘴说。
楠楠妈妈跑过来冲着江若喊道:“快叫救护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若慌乱的拨通救护车的电话,却说不清这里的具体方位。楠楠妈妈抢过她的手机:“这里滨海北海区,西北方向,有人因伤口感染发烧了,情况不太乐观。”
伤口感染?江若把自己的手心举到自己面前,即使光线比较昏暗,她还是看到了手心里鲜红的血迹。
“你怎么做女朋友的?男朋友身上受这么重的伤,你都不知道吗?”楠楠妈妈问道。
江若眼睛红了起来,她慢慢地撸起林宿的袖子,整个袖子都被血浸的湿乎乎的,裹满手臂的纱布也变成了红色。
怪不得他一整天都穿着外套,他是怕她看见他受伤,就不和他出来看海了。
楠楠妈妈说:“下午的时候他来我们药店做过包扎,并把药寄存在了我们的药店,我想他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吧,但现在是夏天,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嘛。”
救护车过来后,几个人抬着担架把林宿抬上了救护车。江若一路上都紧攥着林宿的手,他手心冰凉。
到了医院,林宿被搬下救护车,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江若眼角落下的一滴泪。
江若跌坐在冰凉的座椅上,双手捂住脸颊。她应该早点发现的,从她看到他满满一行李箱的外套就应该有所察觉的。
江若拿出手机给沈长云打了电话:“沈叔叔,林警官他他昏倒了。”
“什么!”随后,沈长云叹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是因为工作受伤的,昨晚本应该住院的,可他坚持要出院,我想他应该是为了你。”
为了她,他们都说是为了她。
江若咬紧嘴唇,身体慢慢地弯了下去:“沈叔叔,父亲的伞是在林警官家里找到的。”
沈长云的脑子“嗡”了一下,一时语塞。
医院的走廊上,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坐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里不会有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因为医院从来都是一个让人悲伤的地方。
林宿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他看见江若后,眼睛弯了弯,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含糊不清的喊了声:“江若。”
江若温柔地看着林宿说:“诶,我在。”
江若在医院里照顾了他两天,她每次看见林宿满身的淤青,心里就会一阵一阵的疼。她回忆起与他相识的这段日子,他每一次受伤都是和她有关。
是爱,是职责所在,还是心中有愧?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一直在受伤。
出院后两人买票回水城。
林宿说:“抱歉,因为我这次度假泡汤了,我以后补给你。”
江若朝他笑笑:“没关系,大海又不会跑,想来随时可以来。”
林宿和江若坐高铁回家的那天,中途下起了雨,到达水城车站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打车的人很多,他们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打到车。
回到家,江若让林宿坐在沙发上休息,她去厨房煮了两碗面。
“西红柿鸡蛋面,跟我妈学的。”江若说。
林宿吃了一口说:“好吃。”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一下一下的浇在江若的身上。她抬眸看一眼林宿,又想起了那把雨伞。
林宿吃完面,擦了擦嘴说:“江若,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
“是关于我和你父亲的。”
江若愣愣地看着他,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窗外的闪电让整个屋子陷入忽明忽暗的光芒中,林宿的面孔明明近在咫尺,可偏偏模糊不清。她想说她不想听,可她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了。
林宿借着雨声慢慢地陷入了回忆。
那年,林宿上高二。放学当天下起了雨,他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约好去游戏厅玩。但因为今天刚好轮到林宿值日,所以落了单。
为了能尽快和他们会合,林宿穿小道赶往游戏厅。就在那条小道上,他遇见了两个正在搏斗的人。他看见其中的一个人手里拿着刀子,当时吓坏了。转身想跑,却也来不及了,那个拿刀子的人突然挟持了他。
刀子架在林宿的脖子上,冰凉的刀片触感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哭着求江海救他。
江海安慰他:“孩子别害怕,我是警察,我一定会救你的。”
江海开始和歹徒谈判,林宿完全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子拿开了,下一秒捅进了江海的腹部,江海跌坐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歹徒趁机逃之夭夭。
林宿走到满身是血的江海旁边,江海指了指地上的雨伞,说:“快帮我去接下我的女儿,这么大雨她会淋感冒的。”
“你的女儿在哪所学校?叫什么名字?”林宿问。
江海没能回答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江海最后的夙愿,林宿抓起雨伞就跑了。他跑到附近的中学门口,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学校门口焦急的四处张望。那个女生就是江若。
他刚想往前迈一步,又停了下来。他要怎么告诉她,她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来接她?他要怎么告诉她,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最后,林宿看见手机上的短信,彻底退缩了。
林母:下雨了孩子,回家注意安全!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对他说的最多就是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看见它就会让人莫名的想要保护自己。
林宿走在回家的路上,浑身都在打着颤。从那天起,江海死亡的场景,歹徒凶恶的眼睛,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此时,江若已经满脸泪水,她用憎恨的眼神望着林宿,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他是因为抢救不及时才死的,你为什么不先救人?!”
林宿的脸上惨白一片,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人,也没有完成江海最后的心愿。是的他自私,懦弱,胆小害死了江海。
真是可笑,追了这么多年的凶手,没想到他才是害死江海的凶手。
窗外电光激闪,雷声炸裂在空气中,仿佛鬼神在咆哮。伴随着雷声,她低声问一句:“所以,你一直在赎罪吗?”
赎罪?林宿从没有想过这个词语。但这么多年,他心中一直是有愧的。
江若又问:“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一切?”
因为沈长云告诉他,江若找到了江海丢失的那把伞。
沈长云不知道那把伞一直在他的手里。
压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就像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挪开了。他从来不敢奢求她的原谅,他只希望还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但江若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第五十七章
江若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仇视,憎恨, 悲伤, 绝望所有的情绪一涌而出。她喃喃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偏偏是他?”
林宿站在门外听着江若忽高忽低的哭声, 拳头几乎要握碎。他的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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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 林宿再也不敢靠近她半步。他还无法适应她看向他的眼神,还无法逾越横在他们中间的那座大山。
江若变得异常忙碌, 每天早出晚归。她的店铺更换了新的门头, 从原来单一常规字体,变成了俏皮的美术体, 并在旁边加上了雨伞的图案。
林宿把它理解为,雨伞找到了, 尘埃落定了。
八月初,江若回了申城。林宿心里莫名的慌了,他习惯了每天都能远远的看她一眼,一眼就够了。
沈长云拦下正要赶往申城的林宿,问:“他弟弟办升学宴, 你跟着回去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林宿甩开沈长云的手, 毅然的开着车回了申城。
他又恢复成了最初的那个模样, 冷漠, 固执, 不近人情
江若带着做了好几个小时的大蛋糕到达申城酒店, 进门就看见酒店大堂立着一个易拉宝。上面写着:祝贺吴珏同学学业有成。更夸张的是,旁边还配了一张吴珏的全身照。
她不禁同情吴珏一秒, 庆幸这么社死的一面,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走进宴会厅, 会厅里围坐着几桌人,热闹一片,她不得不佩服周明秀召集亲朋好友的能力。她在会厅里环视一周,终于看见了被许多人围起来的吴珏。走近一看,她被吓了一跳。吴珏梳着大背头,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服,黑色皮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举办婚宴。
吴珏看到江若,瞬时眼睛发亮,朝她挥了挥手。江若心虚的把头转向了别处,没办法,她最害怕和亲戚打交道了,她救不了他。
“男朋友呢?怎么没着一起来?”周明秀站在她身后问。
江若转过身,把蛋糕递给她,淡淡的说了句:“分手了。”
他们应该算是分手了吧?
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有打过电话,没有发过信息。他们好像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
江若每天用工作充实着自己,她忘掉了许多的情绪,忘掉了伤心与难过,忘掉了痛苦与思念却忘不掉怨恨与愤怒。
周明秀拍拍她的肩膀说:“去吃饭吧。”
“明秀,这是你的女儿吗?”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朝着她们走过来。
“对,我女儿,江若。”周明秀笑盈盈的看着中年女人,说,“江若,你小时候见过你姑妈的,她出国了几年,今年刚回来。”
江若礼貌的喊道:“姑妈。”
其实她是吴珏的姑妈。
江若怕见亲戚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大部分的亲戚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面对面时总是生分又尴尬。
“诶,都长这么大了,小时见你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没想到长大更好看了。有对象了吗?”
江若和周明秀同时愣了一下,两句话都没聊上,怎么就扯上这个话题了?
周明秀笑了笑,挽着姑妈的胳膊朝着餐桌方向走去:“还没呢,回头你给她介绍一个。”
“可以啊,有什么要求没有?”
“这个回头我问问她。”
“”
江若坐到吴珏身边,拍了下他的背:“恭喜啊,比你姐我强多了。”
“多亏了老姐给我做的高考补脑餐,我才有幸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江若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笑着说:“我做的饭要真有这么灵,我现在就把配方申请专利。然后把配方卖给即将要高考的人,全国考生这么多,我可就发财了。”
吴珏一听也跟着笑了。
升学宴正式开始了,吴叔叔站在台上念起了手稿:“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晚上好!”
台下一阵掌声。
“首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儿子吴珏升学宴,在这里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其实我是一个非常不喜欢仪式感的人,但为什么还要举办升学宴呢?是因为我在吴珏身上看到了奇迹,这是我们老吴家的奇迹我想说,即将参加高考的亲朋好友们。在今天之前,学习不好没有关系,考试考的不好也没有关系。只要从这一刻开始刻苦,努力,等待你的就是奇迹”
吴叔叔的声音慷慨激昂,台下很配合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江若悄悄问吴珏:“一会儿你还上台发言吗?”
吴珏说:“我肯来就是给咱妈最大的面子了。”
江若点点头,表示认同。
她看着周明秀和吴叔叔两个人的嘴角,一整个晚上就没掉下来过,仿佛学业有成的是他们。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来没让周明秀引以为傲过。
吃饭之余,江若说:“其实我知道你高考这么努力是受青青的影响,那你和青青上同一所大学了吗?”
吴珏闻言,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下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黯淡了:“她选择了滨城的一所大学,以她的成绩她明明可以算了,不说她了”
吴珏端起酒杯和江若碰杯,两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所有的人都以为吴珏如愿以偿了,只有江若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混着某种情绪的光。
想必是,事与愿违了。
吴叔叔带着吴珏一桌一桌的讲述自己的高考奋斗历程,更像是婚宴上的某个环节了。
热闹非凡的宴会厅里,旁人聊的热火朝天,江若安静地喝着酒。她面前所有的酒瓶都空了,她拿起吴珏桌子上剩下的半瓶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然后一饮而尽,酒好像没有那么的难喝了。
坐在她对面的人开始出现重影,两个脑袋,四个脑袋,八个脑袋越来越多的脑袋看的她头昏脑胀。她甩了甩头,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宴会厅。
走到酒店门前,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司机问:“姑娘,去哪?”
江若迷迷糊糊的念叨着:“真没意思,整个宴会厅里只有我一个人姓江。”
司机没太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听见了一个“江”字。
“姑娘是要去江边吗?”
“江边?”江若眯着眼睛看了看车窗外,她现在是在申城,“对,就去江边。”
下了车,她看见江边的护栏边上站着两个人,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仰着头好像在看烟花。
江若跌跌撞撞跑了过去,提醒他们:“不要一起看烟花,会变得不幸的。”
女生回过头看她一眼:“疯了吧,这个时候哪来的什么烟花。”
男生嫌弃的说道:“好大的酒气,看样子是喝多了。”
“快走,快走”女生像躲瘟神一样,挽着男生的手臂从她身边绕过。
江若扶着护栏站起身,她望着眼前的江水,有一瞬间竟觉得它和滨城的海差不多,幽蓝又静谧,只是少了点点星光。
星光呢?会不会被江水冲到了江中央?
她踩在石阶上,望向江中央,没有看见星光。
她双手撑在护栏上,慢慢地爬上了护栏。她站在护栏上面,还是没有看见星光。
护栏的宽度大约二十公分,正常人站上去都无法保持平衡,更别说一个喝了酒的人。
江若张开手臂一点一点的在护栏上移动着,引来不少在江边散步的人围观。
一个大爷朝着她喊道: “姑娘!危险!快下来吧!”
江若不理会他,继续往前方移动着,她每移动一步,身体就会往江水方向倾斜一瞬,众人跟着发出一声惊呼。
“要不报警吧,我看她精神不太正常。”
“正常人谁往这上爬啊。”
“”
这时的江若已经爬到了护栏上面的铁架上,她坐在其中的一根铁架上,双腿垂落下来,眼睛跳望着远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若给人们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人们众说纷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若!”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她看见江面上飘闪着点点星光。
江若惊喜一瞬,随后露出一抹悲凉的微笑,今晚的天空明明是灰暗的,星星、月亮、从未出现。
“江若!”又是一声熟悉的声音。
江若回过头,往下一看,林宿正满脸惊恐的看着她。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她都觉得他有点陌生了。
林宿对着她摇摇头,恳求道:“江若,不要啊。”
不要什么?他难道以为她想要跳下去?
不,是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想要跳下去!
可她只是想看星光而已
林宿想要靠近护栏,江若大喊一声:“不要过来!”
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她看星光,他也不可以,即使星光是他带过来的。
林宿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了。
一个女生对着林宿说:“她好像喝多了。”
林宿知道她喝多了,他在申城酒店门口碰见了焦头烂额的周明秀。周明秀告诉他,江若喝了很多酒,消失了,打她电话怎么也不接。
林宿心中隐隐发慌,右眼皮跳个不停,他甚至没有思考,一路开着车来到江边。
江边的夜景,江边的人群,铁架上的江若,都和他做过的梦,一模一样。
林宿在心里说:江若,纵使你要我粉身碎骨,我也要你好好的活着。
江若张开手臂,朝着天空呐喊:“我真的只是想看星光而已。”
站在林宿身后的人说: “天上连星星都没有,哪来的星光。我看八成是和男朋友分手了,伤心过度。”
“现在的年轻人太脆弱了,分个手就要死要活的。”
“她男朋友不是来了吗?先认个错把人救下来是最重要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宿的眼睛始终望着江若,他已经算好自己需要多少秒可以爬上铁架,但无论多快的速度都无法赶上她坠落的瞬间。他或许还可以与她同时坠入江水中。
这时,江若把头靠在一侧的铁架上,双手自然的垂下来,双腿也渐渐停止了摆动。
林宿纵身一跃,跳到了护栏上,很快爬到了江若坐着的那根铁架上。
江若歪着脑袋靠在铁架上,睡的正沉。
第五十八章
两个人在消防员的帮助下, 顺利着陆。
领头的消防员还记得林宿,他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你们年轻人都这么喜欢玩冒险游戏吗?”
林宿抱着江若尴尬的笑笑:“我非常地不喜欢。”
消防员看一眼他怀里的人,什么都懂了:“只有你不喜欢不行, 得她也不喜欢才行。身为她的男朋友你要多和她普及一下安全意识才行。”
“我会的。”
林宿把江若轻轻地放进车里, 靠近她时,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江若掀起眼皮,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 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接着睡了。
林宿不知道江若喝了多少酒,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的时候,车内依然可以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林宿什么也没做, 他背靠在座椅上静静地享受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直到江若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拿起手机, 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母上大人”,按下接通键:
“你可算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我说江若,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阿姨,我是林宿。”林宿回头看一眼江若, “她很安全, 只是喝了点酒睡着了, 我现在就送她上楼。”
周明秀顿了几秒, 说:“好, 我家在十六楼一六零一。”
林宿抱着江若走进了电梯, 按下对应的楼层,到达江若家门口时。还未按下门铃, 门就开了。
“快请进。”周明秀说。
林宿走进门,周明秀又说:“不用换鞋了。”
“这是她的卧室。”吴珏打开江若的卧室门说。
林宿抱着江若走进卧室, 把她放在了床上。周明秀给她脱了鞋,又给她把凉被盖好和林宿一起出了卧室。
“喝杯水再走吧。”周明秀说。
林宿没有拒绝,坐到了桌子旁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吴珏和吴叔叔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周明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我听江若说说你们分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分手?他们之间好像从未说过这两个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说,身为她的母亲我很了解她。她不会轻易的选择一个人,更不会轻易的放弃一个人。如果放弃了,说明这个人在她心中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这几个字像钉子穿了他的骨骼,传来阵阵尖锐的痛。
没错,他是无法原谅!
林宿垂下眼眸,他哀伤迷离的眼神凝滞于一处,说:“阿姨,你放心,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周明秀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林宿离开后,她看到玻璃杯上印着几个鲜红的手印,深深叹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的吴叔叔说:“你还别说,江若男朋友长得还挺帅的。”
“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啊?”周明秀的语气里火药味十足,这让吴叔叔和吴珏都愣住了。
今天晚上,吴叔叔也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他大声的说道:“你和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怎么着你了,你对着我发什么脾气。”
周明秀“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一变:“你问我发什么脾气?你口口声声说把江若当成自己的女儿,可是从江若消失到现在,你有一句关心她的话吗?”
顿时,吴叔叔酒醒了一半,舌头却打了结:“我我”
“吴珏的升学宴,我们请来了一堆亲朋好友,这些亲朋好友中有几个认识江若的?江若消失了,我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周明秀冷笑一声,“他们问我,你的女儿是谁?就在刚刚,咱们家庭群里有人发了一条视频,说有人要跳江了。没有人知道,那个要跳江的人是我的女儿,江若!”
吴叔叔和吴珏听见周明秀说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这一晚,江若在卧室里睡的鼾甜。
江若第二天醒来,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口干舌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慢慢地坐起身,手掌心传来微微的痛感。她晃了晃脑袋,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一片一片的呈现,首先是吴珏的升学宴,接着是她喝完酒去了江边,后来她好像见到了林宿。不对,林宿在水城,这里是申城。一定是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但是,她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江若走出卧室,周明秀已经做好了早餐:“桌子上有杯蜂蜜水,专门给你的。”
“妈,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都不记得了?”
江若摇摇头。
视频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周明秀实话实说:“林宿送你回来的。”
江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周明秀。
昨晚不是幻觉!那短暂、温热的吻也不是幻觉!
吃早饭时,吴叔叔和吴珏全程都没有说话,江若觉得气氛怪怪的。
周明秀说:“今天我和你一起回水城,去给你帮忙一段时间。”
江若说:“不用了,我忙的过来。你不在家,吴叔叔和吴珏怎么办?”
周明秀说:“都有手有脚,总不能自己把自己饿死。”
吴珏冲着江若眨眨眼睛,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吃完早饭,周明秀拉着行李箱跟着江若一起出门了。
江若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周明秀不放心她开车,坚持坐在了驾驶座上。
江若拗不过她,只好坐在了副驾驶上。一路上,她眼睛望着车窗外,大脑里空空一片,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若。”周明秀喊她。
“嗯?”
“分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寻死觅活的。再说了,我本身也没怎么看上他,光长得帅有什么用?”
“嗯?我从来都没有寻死觅活的。”江若疑惑的看着她,“不过妈,你能看上什么样的?吴叔叔那样的?”
“总有比他们还要好的。”
人民教师吴叔叔这样的周明秀都不喜欢了,她突然想起一家人吃早餐的氛围,问道:“你和吴叔叔吵架了?”
“没有。”周明秀有些无奈的说,“算是我单方面对他不满吧。”
江若说:“吴叔叔够好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周明秀说:“我觉得他对你不够好。”
“对我不够好?”江若一愣,歪着头看她,“妈,你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情和吴叔叔吵架?”
周明秀没再回话,目光直视前方。
“你知道的,我毕竟不是吴叔叔的亲生女儿,我们做不到你想象中的那么亲近。但我们彼此心中给对方留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刚刚好,不需要其他人觉得不好。”这曾是她与林宿探讨过的问题。
周明秀:“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就我在这没事找事。”
江若无奈的耸耸肩,不再与她争辩。
她无聊的翻看着手机,翻到家庭群里的一条视频,视频的镜头很远,但江若知道摇摇晃晃踩在护栏上的女生是她。她一点一点的往上爬,最后坐在了铁架上面。很多人仰着头在围观,有个人朝着她跑了过来,那个人是林宿。过了一会儿,林宿跳上了护栏,顺势爬上了铁架,攀爬的速度快地惊人。
江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疼,是因为生锈的铁架磨的。她终于知道,衣服上斑驳的血迹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一刻,天空明澈安静,阳光和煦。她的脸上泛着病态般的淡淡苍白,他明明是那么的奋不顾身。
回到家,鞋柜里男士的拖鞋,家里男士的物品,全都消失了,情侣用品也少了男士的那一半。和周明秀上次来时的感觉不同,这次明显是冷清的。
周明秀把行李放到另一间卧室,又把铺好床。看着眼前的这个房间,忽然有点触景生情。曾经她在这个房间里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了,也有些记忆已经消失。但某些清晰的瞬间,都是美好的。
江若倚靠在卧室门框上,看着周明秀落寞的背影,内心有淡淡忧伤。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想他?
“妈。”
周明秀在脸颊上蹭了两下,回过头问她:“什么事?”
江若说:“吃饭吧,我点好外卖了。”
周明秀:“好。”
江若把外卖摆到餐桌上,清清淡淡的饭菜看起来没有太多的食欲,但清清淡淡的颜色却让人感觉很卫生,符合周明秀对食物的要求。她把筷子递给周明秀,问:“妈,你还记得父亲丢失的那把雨伞吗?”
“记得。”
“我在林宿的家里见到了它。”
周明秀心里“咯噔”一下,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神色慌乱地问:“那他”
“他不是凶手。”江若夹起一肉放进嘴里,“但某种程度上他又让父亲丧失了生命。”
周明秀沉吟了一会儿说:“那个时候,林宿也只是个孩子。”
是啊,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只是个孩子。她回想起站在学校门口等待江海的场景,期间是否有个少年打着父亲的雨伞转瞬即逝,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她期盼着父亲出现,其他的视而不见。她对那晚的感受,除了冷还是冷。
江若把林宿讲给她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周明秀听。周明秀听得一片心凉,她没想到十几年前江海的死竟然存在这么大的可惜。可惜,老天把江海带走了。
周明秀在心里猜想江若对林宿的“不可原谅”,猜想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是因为江海。可能江海对于她来说是过去式,而对于江若来说,他一直存在。
第五十九章
周明秀在水城的这段时间, 江若确实轻松了不少。她忙完家里,忙店里,一刻也不闲着。
江若时常想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多的精力, 难道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精力充沛吗?
这天, 周明秀擦玻璃的时候, 看见门外停着的车, 说:“江若,咱们昨晚回家的时候右边车灯不怎么亮了, 是不是坏了。”
“是坏了, 抽空我去李叔修理厂换个。”江若正帮一位顾客打包商品。
周明秀想了想,摘下胶皮手套:“别抽空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现在去换吧, 也好久没见你李叔了。”
江若把车钥匙递给了她:“你还记得李叔的修车厂吗?”
周明秀:“记得,还在老地方吧?”
江若:“嗯,还在老地方。”
周明秀纳闷:“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守着一个地方了。”
“为了守住老顾客呗。”
周明秀开车去往李叔的修车厂,经过熟悉的街道,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 一眼便看见阳光修理厂的门牌。
李叔以为是江若, 正想过来打招呼, 没想到下车的是一位中年女人。
李叔仔细观察了她一会儿, 试探性的喊道:“明秀?”
周明秀笑一笑, 说:“是我。”
李叔又惊又喜,走近她:“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周明秀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江海去世那年, 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
“十一年了竟然有十一年了”李叔感慨道。
周明秀看着李叔脸上的皱纹,突然间发现他们都了老了, 再也回不去三个人一起喝酒的时光了。
李叔安排几个修理工给江若的车换车灯,他与周明秀坐在车棚里的一个隔间里喝茶。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让我戒掉了所有的喜好,唯独只剩喝茶了。”李叔调侃自己,“应该是年轻的时候把所有的酒都喝光了,现在喝不了了。”
“身体怎么了?”周明秀问。
“糖尿病,很多年了。”
周明秀愣了一下,他们的年龄相仿,不过才五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就得这个病了?转念一想,生命的长短都不关乎年纪,病痛的到来又怎会关乎年纪。
两个人喝着茶,聊了会儿天。修好车灯后,周明秀开着车离开时,刚好与林宿的车擦肩而过。周明秀并未看见车上的林宿。
林宿把车开到阳光修理厂,对着几个修理工说:“我找李民生。”
“我师傅在隔间,我领着你过去。”一个年轻的修理工说。
走到隔间前,林宿从半虚掩着门缝中看见李民生正在往肚皮上扎针。他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待李民生把扎针工具收拾好后,他抬手敲了敲门,问:“你是李民生吗?”
李民生头也不抬的说:“我是李民生,你找我什么事?”
林宿推开隔间的门,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了,此时的李民生抬起了头。林宿狠狠一怔,瞳孔骤然放大,心脏跟着漏跳一拍,这双眼睛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他却依旧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因为这双眼睛反复出在他的梦里,成为他记忆里最深刻的一部分。
李民生拿出一个纸杯给他倒了杯水,坐回自己的位置,再次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问问你们这改装轮胎多少钱?”林宿改变了初衷。
李民生的修车厂是个老厂,又在一条不算显眼的巷子里,很少有年轻人到这里来修车,更别说有人来这里改装轮胎了。
李民生喝了口茶,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修车不改装轮胎。”
“那我再去别家看看。”林宿站起朝着门口走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认识江若吗?”李民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李民生举着手机对着他,屏幕上是一张他和江若的合影。
“我说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呢,原来是江若的男朋友啊。”李民生走近他,“抱歉啊,改装轮胎是违法的,所以我比较谨慎。不过,你要说你是江若介绍的,就没那么多事了。”
林宿尴尬的咧嘴笑了笑:“我和她闹了点别扭。”
“原来是这样。”李民生恍然大悟,“轮胎你想怎么改?”
没有哪个男人不爱车,林宿也一样,他找到保存在手里的图片拿李民生看:“照着这个改。”
李民生看了会儿图片,一口答应:“没有问题。”
改装需要时间,林宿就把车放到了李民生的修车厂。他走在小巷里,那晚的记忆再次冲击着他的大脑,这一刻,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没错!就是他!
江海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合影,背面写着挚友李民生。但年份已久,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了。他今天前来,是想见一见江海生前的挚友,并把他们的照片留给他做为纪念。他看着手中的照片,心里移开的石头又压回来了。
可仅凭记忆中的一双眼睛,又怎能认定李民生就是凶手呢?
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了,林宿漫无目的地走在洒满晚霞的街道上,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晚霞消散了,天空的颜色一度一度加深,很快变成了黑色。不知不觉,他站在了江若店铺的对面。隔着马路,隔着穿梭不息的车流,他望着被白织灯包裹着的小店,仿佛在望着另一个世界——
八月底,周明秀回了申城,因为吴珏要开学了。
家里又剩下江若一个人,她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最初的一个人,但却没有了最初时的坦然。可能是她尝过身边有另一个人的美好,一旦尝过,就会无限迷恋,无限回味。
几个月不见了,互相不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很快,江若证实了这一点。
下午,江若去超市采购一些食材,却意外地撞见了林宿,她猛地一怔,想要躲到货架后面,却也来不及了。
他好似没什么变化,好像只有头发长了一些,胡渣冒出来了一些。
他看起来好好的。
江若看到他的购物车里装了满满的一车啤酒,一个警察在上班时间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这时林宿的电话响了,他接着电话,从她身边经过,最后投给她的眼神里带着一股疏凉。
江若的心里有种细细微微的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她先从这段关系中撤离的,但她却承受不了他的冷漠。
结完账,走出超市,却看见林宿正依靠在车门处抽烟。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林宿吐出一缕袅袅青烟,眯着眼睛看她,淡淡的说一句:“我的东西还在你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取。”
听见这句话,江若的心像被划了一刀。
她听见自己极其冷静的声音:“现在就有空。”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单元楼,江若头一次觉得五楼,原来有那么高。
林宿甚至没有进她家的家门,他安静地站在门外等候。
江若把一包行李拖到他面前:“都在里面了。”
“好。”林宿提起行李下了楼。
林宿走后,江若从卧室里翻出那件带血迹的连衣裙,抱着它坐在了地上,被划了一刀的心脏,开始慢慢地滴血。他们大概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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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她把过去一点一点尘封了起来。她家阳台前的梧桐树,从茂盛的树叶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冬天却又不知何时到来了。
沈长云路过她的店铺,向她讨杯热水,她才知道,林宿早就不做警察了。具体有多早?比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还要早,那时,她家阳台前的梧桐树树叶还是茂盛的。
江若震惊地看着沈长云,问:“他为什么不做警察了?”
沈长云摇头,无奈的笑笑:“他说他想学改装汽车。对了,他好像就在李叔的修车厂做学徒。”
“江若!江若!你去哪啊?”沈长云在她身后喊道。
江若开车前往李叔修车厂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一点,一点,落在挡风玻璃上。
一个急刹车,江若的车子停在了修车厂门口。她打开车门冲进院子里,围着几辆车开始找人。抓起一个人,不是,再抓起一个人也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林宿在哪儿?
她抬头看见李叔和林宿有说有笑的从车棚里走了出来,她大喊一声:“林宿!”
现在不能喊他,林警官了。
李叔满面笑容的看着江若:“江若?你怎么来了?”
“李叔,我找林宿,我有话和他说。”
“成,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先去忙了。”
李叔走了,留下林宿和江若四目相对。目光仅仅交汇一秒,林宿就把目光移开了。
江若上前一步,去拉他的手,林宿把手举起来后退一步,说:“脏,手上都是机油。”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睫毛跟着颤了颤,这时的她才感觉到了一丝冷意,她连外套都没有穿就跑了出来。
江若笔直地盯着林宿的眼睛,再次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了林宿满是机油的手,拉着他朝门外走去。
经过院子时,几个修理工发出“唔~”的声音。
“唔什么唔,好好干活。”李叔对着他们喊道。
坐进车里,江若抽出湿巾给他,自己也抽一张来擦手。可无论她多用力的擦拭,手上还是黑油油的一片。
林宿说:“别擦了,擦不掉的,回去用橄榄油泡一泡,然后再用肥皂清洗。”
江若懊恼的扔掉手中的纸巾。
第六十章
车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的气味,江若低头看着自己被染黑的手心,问:“你为什么不做警察了?是因为我吗?”
林宿看一眼车窗外的雪花, 声音平淡如水:“不是因为你, 是我自己不想做了。”
“不, 一定是因为我。因为我把父亲的死归咎到你一个人的身上。我忘了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孩子, 你遇到惊吓了,你思绪混乱, 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就和你上次在我家楼梯上与歹徒搏斗时一样 , 我也忘了要去救你的。”江若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抓着林宿的衣袖, 满眼愧疚,“林宿, 你做回警察吧,这样我就能喊你林警官了。”
林宿看着她的眼睛,惨淡地笑了:“江若,你太天真了,我怎么会为了听你喊我一声‘林警官’, 就放弃我想做的事情。”
江若怔怔地看着他, 眼泪一下子滑出了眼角, 她松开了林宿, 背靠在座椅上。是啊, 她是谁啊, 他凭什么听她的。他现在再也不用背着为他人奋不顾身的义务了,也包括她。
江若趴在方向盘上, 肩膀一颤一颤的,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里, 显得极为忧伤。林宿不知不觉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可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她时,他看见自己满手的机油,他停下了,他一寸一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转握成拳,轻轻地说:“江若,我知道你对警察这个职业有特殊的情感,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和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林宿从车上下来,关上了车门,车门“砰”一声,把江若留在了另外一边,江若看着林宿远去的背影,冥冥中有种感觉,正是她把林宿推向了现在的这个地方,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江若呆呆地坐在车里,心里隐隐作痛。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痛什么了,是林宿现在的处境,还是他们形同陌路的关系。雪下的越来越大,江若的视线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她整个人颓废的回到店里,店里已经没有顾客了,她看一眼时间,说:“小悠,你下班吧。”
小悠见她双眼通红,大概是刚刚哭过了。猜也猜的出一定是因为林警官的事情,林警官好久没有出现在他们店里了,江若也好久没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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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悠简单收拾了一下,下班离开了。
江若换好衣服,拉下卷帘门,开车去了警局。
沈长云看见浑身沾满雪花的江若,轻轻叹息:“见过林宿了?”
“见过了。”江若的声音有点沙哑,“沈叔叔,他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吗?”
“原因我也不清楚,他执意要走,我拦也拦不住。”
“那我父亲的案子怎么办?”
沈长云停下手中的工作,吸了口气问道:“你到底是在乎是林宿不做警察了?还是在乎林宿不做警察就不能查你父亲的案子了?”
江若愣住了,她久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问她,你到底在乎的是什么?
她仔细想想,在听到林宿不做警察的消息时,心中是没有想过父亲的。可她来到了这里,心里想着的只有父亲了。
她突然惊醒,她对林宿放弃警察这个工作,根本不单单只有遗憾,还有父亲的原因。她握紧双拳,指尖陷入手心里。原来,她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
江若回到家,按照林宿说的方法,用橄榄油浸泡,再用肥皂清洗,手上的机油被洗掉了。
这一晚,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直至深夜。漆黑的夜晚,雪白的雪花,越看越凄凉。她拉上窗帘,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窗帘拉上的瞬间,站在梧桐树后面的人走了出来,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火苗,映出他冷峻的脸庞。
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头扔进厚厚的雪地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阵焦躁。
两个小时前。
林宿在电话中呵斥沈长云:“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告诉江若?”
“因为我想让你回来,我想如果江若可以”
“不可以,她改变不了我。”
“你是真的要跟着李民生,学改装汽车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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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宿沉默了几秒,说:“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三个月了,他去阳光修理厂已经三个月了,而他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他知道李民生手里还藏着当年抢来的黄金,只是他尚未在阳光修理厂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第二天
外面的雪停了,城市被雪覆盖,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了。江若想,世上要有一座这样的城市就好了。单一的白就能抵过五彩斑斓。
晌午时,江若靠在收银台发呆,门口响起“欢迎光临”的提示音。
江若转过头,看见李叔和林宿两个人站在了店铺门口。
小悠看见是林宿后,悄悄站在一个货架前假装整理货架。
“江若的店铺我还是第一次来。”李叔佝偻着背围着店铺转了一圈。
江若从收银台走出来,绕过林宿走到李叔身边:“很正常,因为李叔不能吃甜食啊。”
“我是没口福了,不过我的孙子有口福。”李叔站在放蛋糕的展示柜前,指着一个卡通蛋糕问,“要一个这样的,今天晚上能做好吗?”
江若说:“能。”
李民生开心的笑了:“那我就给我孙子买一个这样的。”
“李叔,咱们之间提买多生分,我做好直接给你送过去。”
“不不不,这是我买给我孙子的第一个生日蛋糕,这个钱我一定要付。”李民生态度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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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也不好说什么了,她知道李叔有个孙子,只是从来都没见过。
林宿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靠在门边低头看着手机。
李叔和林宿走后,小悠说:“我刚看见林警官的指甲黑黑的,他真的去学汽车改装了?”
江若说:“说是改装,但也少不了修车的部分。”
小悠丧气的说道:“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帅的脸,这么好的身材,就算不做警察,想进入其他的行业也是轻轻松松的,为什么偏偏去做了汽车修理工?”
小悠的话突然点醒了江若,她抬起头,林宿的车从她店铺前一闪而过。外面漫天乌云,密不透风,没有一丝光线要透下来的迹象。而林宿就好像被包裹在这漫天的乌云里,一个人努力发着光。
江若独自在工作间做着李叔订购的卡通蛋糕,她回忆着他们经历过的每一帧画面,林宿每一次拼尽全力的模样。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的突然决定,像是有某种目的似的。
冬天的夜,总是来的比较早,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傍晚又像夜晚。
江若带着做好的蛋糕,来到李叔的修理厂。修理厂门前站着三个修理工,其中一个修理工正准备锁门。
她从车上下来,一个瘦瘦的修理工告诉她:“李叔的孙子今天过生日,我们正要赶过去呢。”
江若问: “我是来送蛋糕的,他们在哪家饭店?”
瘦瘦的修理工说:“你把蛋糕给我吧,我们顺便给带过去。”
“不了,我和李叔说好要给他送过去的。”江若停顿下,“你们上车,我稍你们一程。”
江若载着他们赶往李叔所在的饭店,途中,江若问他们:“你们跟着李叔学多久了?”
“三年。”
“两年。”
“五年。”
“都这么久了?”江若惊讶道。
瘦瘦的修理工酸酸的说: “再久,也没有人家刚来几个月的吃香。”
江若问:“你是指林宿在这很吃香?”
“是啊,脏活累活我们干,李叔只让他干有技术含量的活。”
另一个修理工说:“那是林宿对李叔家里有恩,你没看七八年没过见面的儿子和儿媳,现在都领着孩子来看李叔了吗?”
江若听糊涂了,林宿怎么会对李叔家里有恩?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三个修理工继续聊着天,江若的心里更加确定,林宿不是单纯的想学汽车改装。
到达饭店后,江若跟在他们身后来到包厢。李叔正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亲昵的互动,林宿和一个男人坐在餐桌旁聊着天。
江若正在想这个男人有点眼熟,男人站起身大喊一声:“江若!”
江若“啊”了一声。
“是我!李卫国。”李卫国激动地看着她,“小时候我给你我辅导过作业的。”
江若想起来了!
她每次去李叔的修理厂写作业,有不会的题都是李卫国帮忙解决的,只是这么多年没见,她记忆里李卫国的长相早已模糊了。
江若放大脸上的笑容:“李哥,好久不见了。”
李卫国跟着笑:“是啊,确实好久不见了。”
“卫国,这是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佳佳,这是我的一个妹妹,叫江若。”李卫国给一个胖胖的女人介绍江若。
不知为何,江若看见李卫国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江若看出她与李卫国的关系,礼貌的喊道:“嫂子好。”
佳佳瞥了江若一眼,问李卫国:“什么时候上菜啊,吃完还要赶回云城呢。”
“快了,快了。”李卫国笑道。
“江若啊,留下来一起吃饭。”李民生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正好你和卫国也很多年没见了。”
“我”
“瘦子你起来,坐一边去。”李民生对着坐在林宿身边瘦瘦的修理工喊道,“没点儿眼力劲。”
林宿以为江若会拒绝,没想要她竟然面不改色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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