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当天晚上裴云斯就坐飞机将戒指送过来了。

    “我没多碰, 你给了我之后我就放这个盒子里。”裴云斯连戒指带戒指盒一同塞给沈关砚,“收好!”

    沈关砚在裴云斯脸上看不到一点胁迫的样子,反而如沐春风, 笑容满脸,并不像他在电话说里说的今天很忙。

    沈关砚再傻也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裴云斯噗嗤一声,“我早跟你说过你哥闷骚。”

    沈关砚是真的没有想到戒指是傅岭南特意订做的,因为他亲眼看见傅岭南从旧货铺老板手里买来, 之后转手将机关盒给了他。

    戒指是什么时候放的?

    难道是提前跟那个黑人老板打过招呼,但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云斯笑着摇了摇头。

    沈关砚还是太单纯了,不了解傅岭南的本质。

    闷骚不是有话闷在心里,它的精髓在于“骚”这个字上。

    所谓的骚就是有些话不会通过自己的嘴说出来,有些事也未必是自己来办,就算是自己办也会绕一个大圈子。

    就像上次他们一块吃饭,林佑南不让沈关砚喊他裴哥。

    那只是林佑南的意思?

    必然不是,相反林佑南只是替傅岭南上战场的马前卒。

    兄弟俩在这种事上都一样计较, 只不过傅岭南想在沈关砚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 所以通过林佑南之口达成目的。

    傅岭南的骚就在于,他热衷于绕很大的圈子, 在沈关砚面前表现出毫不费力的样子。

    沈关砚以为他跟傅岭南的感情是水到渠成,其实都是傅岭南在后面推波助澜。

    偏偏沈关砚单纯, 而且还很吃傅岭南这套-

    拿到戒指后, 沈关砚给傅岭南发了一条消息。

    中午吃过饭后,林项宜有事把傅岭南叫了回去, 虽然沈关砚明天还休息, 但明天是沈书雅的生日,他也就没跟傅岭南回去。

    傅岭南很快回复过来, 但只有简单的一个“好”字。

    沈关砚没再发消息打扰傅岭南,下楼又练了一会儿琴。

    临睡前傅岭南也没像往常那样互发晚安的消息,沈关砚知道他没生气,怕傅岭南在忙,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下,洗漱完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沈关砚起床,刚拉开窗帘就接到了傅岭南的电话。

    沈关砚穿着睡衣跑出去,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进入盛夏后,这几天室外的温度持续高走,傅岭南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车门烫得很。

    沈关砚跑过去才发现,汽车停的地方正好能看见他卧室的窗。

    见沈关砚跑得满头是汗,傅岭南从车内抽两张纸给他。

    “哥。”沈关砚气息微喘,“外面有点热,进去说吧。”

    “不用了,今天还有点其他事。”傅岭南拿出一盒生日蛋糕,还有一份礼物,“帮我跟你妈说一句生日快乐。”

    看礼盒的形状应该是珠宝首饰,傅岭南出手送的肯定不会太便宜,

    沈关砚只把蛋糕接过来,低声说,“这个就可以了。”

    傅岭南把礼物放到蛋糕盒上,“没多贵重,一份心意。”

    沈关砚犹豫了几秒,最终道:“谢谢哥。”

    顿了一下,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真不上去坐坐吗?”

    傅岭南说,“下次吧。”

    沈关砚知道了他是真的有事,怕耽误他办事,忙道:“哥你去忙吧,路上小心。”

    傅岭南“嗯”了一声,却没有回到车上,垂眸看着沈关砚。

    沈关砚的心跳忽然加速,慢慢挨近傅岭南,仰头碰上了傅岭南的唇。

    傅岭南摁住沈关砚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沈关砚红着脸朝回走,走到家门口,一抬头就看到二楼阳台上的沈书雅。

    沈书雅神色很冷淡,转身离开了。

    沈关砚身上的热度瞬间冷却下来,在门口站了几秒才进去。

    沈书雅一身真丝睡袍走下楼,没化妆,头发也没打理,透着一种随性的慵懒。

    沈关砚讨好地叫了她一声,“妈,这是哥送你的生日礼物,还有蛋糕。”

    沈书雅没接这话,只是问,“早上想吃什么?”

    “都好。”沈关砚把蛋糕放进冰箱,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杂志的沈书雅。

    早饭吃的很简单,燕麦粥跟面包,还有一些鸡肉。

    傅岭南送的礼物一直摆在桌上,沈书雅看都没看一眼。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关砚在沈书雅面前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套成色非常好的翡翠三件套。

    耳环、项链,还有一个玉镯。

    沈书雅皮肤白,气质出挑,长相又是中式的古典美,无论是金、玉,还是珍珠,戴在她身上都不显俗气。

    沈关砚殷勤地问,“妈,你要试试吗?”

    沈书雅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才漫不经心看过来,“我收下不是又叫你哥破费?”

    沈关砚忙摇头,把首饰盒又往她面前凑了凑,“不会,就是给您买的。”

    沈书雅终于肯接了,沈关砚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吧嗒一声脆响,沈书雅忽然把首饰盒盖上,望过来的视线不算冷,但也不友好。

    她问,“就这么喜欢傅岭南?”

    语气不重,却让沈关砚的心脏收紧。

    在沉默的数十秒里,沈关砚在脑海想了许多个喜欢上傅岭南的理由。

    现在他跟傅岭南住的地方隔了一万多公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傅岭南深夜坐飞机过来,为沈书雅送来了蛋糕跟生日礼物、跟他见了五六分钟的面,然后就离开了。

    傅岭南为他做了很多很多这样的事,虽然傅岭南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但沈关砚在他身上感受了包容跟爱。

    这样一个人,喜欢上他是一件很容易很容易的事。

    沈关砚抚上无名指那个圆环,眸色柔软,声音也很轻,“妈妈,我爱他。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我爱他,就算我们最终会分手,我也爱他。”

    沈书雅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很快沈关砚又说,“如果有一天他对我的感情变淡了,我会难过,但也会好好生活。”

    知道沈书雅为什么不愿意他跟傅岭南在一起,沈关砚想说服她,但说出来的话都是气音。

    “妈妈,我不会变成没有出息的人,我会努力坚强起来,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

    他之前那么难过,是因为傅岭南受伤住院,而他却不能去医院探望。

    看着沈关砚湿润的眼睛,沈书雅沉默良久,重新拾起筷子,淡淡地说,“吃饭吧。”

    沈关砚幅度很小地吸了一下鼻子,沈书雅递过来一张纸巾。

    说不出是揶揄,还是轻嘲,沈书雅道:“没见过哪个坚强的人动不动就哭。”

    沈关砚闻言没好意思去拿纸巾,屏着呼吸努力把泪忍了回去,然后小声问,“要切蛋糕吗?”

    沈书雅不咸不淡:“老了一岁有什么好庆祝?”

    沈关砚没敢再说话,给沈书雅夹了一道菜。

    下午沈书雅离开后,沈关砚打开冰箱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吃。

    奶油很厚,很好吃,沈关砚想给傅岭南发消息,又担心自己会打扰他工作。

    晚上傅岭南倒是主动问沈关砚有没有吃蛋糕。

    沈关砚趴在枕头上,很认真地回傅岭南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吃了蛋糕。

    很快傅岭南的电话打过来,第一句是,“砚砚。”

    沈关砚愣了一下,呆呆地问,“哥你喝酒了?”

    傅岭南嗯了一声,“声音很明显?”

    “不是。”沈关砚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你每次喝醉都这样叫我。”

    傅岭南尾音比平时略微上扬,开口问沈关砚,“哪样?”

    沈关砚耳尖动了动,把自己往夏凉被里埋了一点,“就是……叫我砚砚。”

    傅岭南似乎笑了一下。

    沈关砚嘴角不自觉软下来,“哥,你现在在家?”

    傅岭南说,“没有,在佛罗达办点事。”

    佛罗达离沈关砚住的城市不算太近,坐飞机也要两个多小时。

    傅岭南又问起了沈书雅,“礼物喜欢吗?”

    “喜欢。”沈关砚省去中间一大段的事,只把开心的结果讲给傅岭南说,“下午试戴着好看,晚上约会也没摘。”

    傅岭南捕捉住了重点,“家里就你一个人?”

    沈关砚点点头,“嗯,这边治安不错,而且我把门锁都关好了。”

    傅岭南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沈关砚心情愉悦地关灯睡觉。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沈关砚接到傅岭南的电话,迷瞪瞪下楼把房门打开了。

    傅岭南站在月下,没沾染半分夜色的阴郁,长身玉立,眉目俊美分明。

    哪怕看到他真人,沈关砚也没有多少真实感。

    隔着半扇门与傅岭南对视了五六秒,那双形状姣好的杏胡眼睁成圆钝钝的猫眼,看起来有点呆,但也很漂亮。

    好半天沈关砚挤出一句,“……哥?”

    傅岭南垂下的眼眸映着沈关砚,“是我。”

    沈关砚胸口那颗心扑腾扑腾的,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发紧,“进,进来。”

    傅岭南随着沈关砚上了楼,他安排傅岭南坐下后问,“哥喝水吗?”

    “不渴。”

    “那吃蛋糕吗?”

    “不饿。”

    “热不热?”

    不等傅岭南答,沈关砚已经去拿遥控,想要将温度调低一些。

    他刚低下头,一只手就捏住他的耳朵,沈关砚身形剧烈一顿,仿佛捏住的不是耳朵,而是自己的命门。

    傅岭南的手捻着沈关砚有点肉的耳垂,语调还是那样平和,每问必答道:“也不热。”

    但沈关砚开始热了,保持原姿势几秒,才抬头怯怯看了一眼傅岭南。

    沈关砚把头转过去时,傅岭南吻了过来。

    沈关砚打心底是期待跟傅岭南亲近,被傅岭南吻的,颤颤地把眼睛闭上,脑袋却仰起来。

    月色在窗上铺了一片银白,傅岭南把沈关砚抱到月下吻他。

    第 42 章

    第二天沈关砚醒来, 傅岭南已经不在旁边了。

    房间拉着窗帘,沈关砚还以为天没亮,直到房门推开, 一线光泻进来。

    看着走近的傅岭南,沈关砚眼皮敛动了一下, 然后坐起来,“哥,你没走?”

    傅岭南拿过干净的衣服给沈关砚穿, “没有,跟你妈妈聊了一会儿。”

    沈关砚最后一点睡意被傅岭南的话惊退了,讷讷地问,“你们聊什么了?”

    “出房间就看到了她,然后打了一个招呼,谈了谈外面的天气。”傅岭南语调温和,揉了一把沈关砚的脑袋,“饿不饿?洗漱吃饭吧。”

    沈关砚不信傅岭南跟沈书雅只是谈了气温这么简单。

    但傅岭南不说, 沈关砚也不好追问, 惴惴不安地下了楼。

    傅岭南要比沈关砚坦然很多,问过沈关砚早上想吃什么就进了厨房。

    沈书雅坐在沙发上, 照例喝着咖啡看杂志,跟傅岭南一样平静。

    “妈。”沈关砚殷勤地走过去, “哥很会煎吐司, 你要来一份吗?”

    煎吐司不是一个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沈关砚不过是找一个借口试探沈书雅的态度。

    沈书雅掀眸看了一眼沈关砚, 不冷不淡道:“下次你早点醒, 我倒是可以尝一尝。”

    沈关砚的脸顿时红了。

    现在已经九点多,沈书雅作息稳定地早上六点做瑜伽, 六点四十冲澡,七点下楼吃饭。

    在沈书雅这里讨了一个没趣,沈关砚又磨蹭进了厨房。

    傅岭南看了他一眼,“小砚,帮我打个蛋。”

    沈关砚立刻满血复活,从冰箱拿出一枚鸡蛋,打进碗里搅拌成液后,交到傅岭南手里。

    傅岭南将沾过蛋液的吐司用黄油煎到两面金黄。

    沈关砚凑在傅岭南旁边看他忙活,时不时会给傅岭南递个东西,有时不用傅岭南开口,沈关砚凭着过去的经验就提前知道他需要什么。

    看着挨在傅岭南身边,眼角带笑的沈关砚,沈书雅抿了一下唇。

    吃过早饭,傅岭南接了一通电话坐车离开了。

    沈关砚以为傅岭南走后,沈书雅会找他谈一谈,出乎沈关砚的意料,沈书雅什么话都没有说,上午跟几个富太太约着去健身美容。

    傅岭南跟沈书雅都没有透露早上的谈话,但应该谈得不错。

    因为那天之后,沈书雅没再过问他俩的事,沈关砚休息的时候去找傅岭南,沈书雅也没太大的反应。

    沈关砚忍不住问傅岭南,那天到底跟他妈妈谈了什么。

    傅岭南摸摸他的头顶说,“别想那么多,你妈妈是爱你的。”

    沈关砚没再继续问,轻轻抱住了傅岭南。

    从认识傅岭南到现在,对方一直向他释放着“好好练琴,其他事不用操心”的信号。

    沈关砚把天性里的胆怯与不安放下,将自己无条件的交给傅岭南-

    周六沈关砚坐飞机去了京都。

    上次他俩见面是半个多月前,最近傅岭南又忙碌起来,休息日都不在家里。

    沈关砚陪林佑南玩了一整天,晚上九点多傅岭南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

    从他对沈关砚的称呼判断,他应该没有喝很多,眼睛也是清明的。

    傅岭南回房冲澡换了一身衣服,从浴室出来就见沈关砚在外面等他,眸色有一瞬间的柔软。

    沈关砚拿着大毛巾走过来,“哥,我给你擦头发。”

    傅岭南坐下来,从盥盆上方那面镜子看着沈关砚。

    他的神色很轻快,没有最初的忧虑,唇角始终弯着,专心帮傅岭南擦头发。

    擦干了头发,沈关砚忽然问,“哥,你饿吗?”

    沈关砚嘴角含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眼睛在灯下熠熠烁烁,满含期待的样子很讨喜。

    于是傅岭南点了一下头,回他道:“有点。”

    沈关砚立刻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圆团,“流沙包,这是专门给你留的。”

    傅岭南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掀眸看向沈关砚。

    沈关砚嘴角塌陷的弧度变大,拉出两个尖尖翘翘的漂亮线条,藏不住笑意地说,“这个是打架打输的流沙包。”

    傅岭南又咬了一口圆团,“这话我以前说过?”

    沈关砚眼睛发亮,“哥你想起来了?”

    没有。

    只是沈关砚不会无缘无故开这样的玩笑,肯定跟他俩的过去有关。

    看着明显开朗起来的沈关砚,傅岭南没有否认,掰下一块黄油包喂给了沈关砚。

    把剩下的全都喂给沈关砚,他咽下去后,傅岭南摁住他的后脑吻过来。

    “砚砚。”林佑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被吓到的沈关砚赶忙侧头,刚避开傅岭南的亲吻,林佑南就推开了房门。

    不等林佑南开口,傅岭南走过去把房门重新关上,将人关到门外。

    沈关砚有些惊讶地看着傅岭南,傅岭南没说话,低头再次含住了他的唇。

    这样强势的傅岭南是是少见的。

    林佑南在外面不甘心地挠门,一会儿喊沈关砚的名字,一会儿骂傅岭南。

    沈关砚有口不能言,被傅岭南的气息包围,心口跳得飞快,小腿没出息地发软。

    在沈关砚快不能喘息时,傅岭南放开了他,说,“明天我们搬回去吧。”

    沈关砚眼眸湿润,脑袋一团浆糊,无论傅岭南此刻说什么他都会点头-

    房门打开的时候,林佑南已经气坏了。

    平时他有些怕傅岭南,但这次居然当面冲傅岭南发脾气,被沈关砚拉回房间还不依不饶的。

    林佑南不好哄,也非常记仇,第二天早上一直拿眼睛瞪傅岭南。

    见沈关砚没有下楼吃饭,林佑南跳下餐椅,想要上楼去找沈关砚。

    傅岭南淡淡道:“他还在睡,别打扰他。”

    林佑南把嘴撅得老高,但最终还是没有去敲沈关砚的门。

    沈关砚这一觉睡到九点,醒来时傅岭南不在,倒是林佑南在他旁边拿着平板玩游戏。

    林佑南有些不满,“你怎么今天睡这么长时间的懒觉?”

    沈关砚不好回答他,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林佑南扬起下巴,“当然吃了。”

    沈关砚走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林佑南扔下平板,跟沈关砚一块下楼,走到一半的时候沈关砚突然顿住。

    傅岭南站在一楼落地窗外面,他旁边的人是沈关砚想到就会害怕的傅启卿。

    俩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傅岭南表情始终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突然傅启卿似有所察地把头转过来,隔着一扇玻璃窗与沈关砚的视线撞在一起。

    沈关砚的脸霎时就白了。

    他的异常太明显,就连林佑南都看出来了,一直问他怎么了。

    沈关砚勉强扯动嘴角,“没事。”-

    自从见到傅启卿,沈关砚就开始心绪不宁,傅岭南开车将他带回那套三居室,他的情绪都还是低落的。

    沈关砚对傅启卿的阴影不单纯是因为对方看上自己,更因为他可能是傅岭南车祸的元凶。

    傅岭南像是知道整件事的始末,把神色惶然的沈关砚放到沙发上,“吓到了?”

    沈关砚无法说自己不怕,“哥,你跟裴老师他们不是合开了一个公司?”

    裴云斯曾用皇帝与太子来形容傅启卿跟傅岭南的关系。

    那如果“太子”放弃继承权,“皇帝”应该也不会找他麻烦了吧?

    沈关砚不想再听到傅岭南出事的消息了。

    傅岭南低头与沈关砚平视,“情况有些复杂,你放心,这次我会更小心的。”

    沈关砚把头靠到傅岭南肩颈,隔了很久很小声地说,“……那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傅岭南揉了揉沈关砚的脑袋,“好。”

    沈关砚在嘱咐傅岭南同时,自己也提高了警惕。

    为了不让傅岭南分心,他已经不敢往京都这边跑了,不练琴的时候就闷在宿舍不出去。

    平时出门采购也要跟别人一块,不在人少的地方多待。

    西朗弗钢琴演奏的首站在圣罗大教堂,沈关砚随工作人员提前十天坐飞机去排练。

    到了地方,沈关砚收拾完行李,跟同行的人去附近超市买生活用品。

    沈关砚一直紧紧跟在同伴身边,逛到杂货区的时候,两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工人推着一辆又高又大的货车走过来。

    沈关砚被一条粗壮的手臂拨到角落,货车正好挡住监控。

    意识到危险的沈关砚刚要呼人,一条刺鼻性手帕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沈关砚挥动的手臂逐渐软下来,意识跟着远去,他用力睁开眼皮,恍惚着看见自己被人塞进货车的空箱子里,远处还有一道残影跑过来。

    再之后沈关砚就彻底昏过去-

    “醒醒,沈先生。”

    沈关砚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一道中英文夹杂的声音,面上一阵清清凉凉,似乎有人将水喷到他脸上。

    沈关砚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张精瘦的亚裔脸。

    “别激动。”看沈关砚努力要反抗,男人忙说,“我们是傅先生的人,傅岭南。”

    听到这个名字,沈关砚心口猛地一跳。

    现在他为鱼肉,对方没道理骗他,放松下神经才发现自己躺在车里。

    男人跟沈关砚解释,他们是傅岭南派过来保护沈关砚,平时没敢打扰沈关砚生活,今天出事了才从对方手里把沈关砚救下。

    他们把沈关砚放进一个酒店房间,临走时说跟西朗弗那边取得联系,请了一天假,让沈关砚不要担心,好好在这里睡一觉。

    药效还没有过去,沈关砚浑身无力,头晕眼干。

    他很困,但始终有一根神经紧紧拉着,让沈关砚无法完全睡过去。

    迷迷瞪瞪中,有人走了过来。

    沈关砚感觉对方在摸他的脸,那根紧绷的神经顿时一跳,他把眼睛睁开。

    第 43 章

    沈关砚视野一片模糊, 他眨了两次眼才看清对方的轮廓。

    那只手摸到沈关砚后颈,轻轻捏了一下,声音低沉, “是我。”

    沈关砚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去,情不自禁蹭了蹭那只温暖宽厚的手掌, 哑哑地叫了他一声,“哥。”

    傅岭南低头在沈关砚耳尖吻了吻,“睡吧。”

    沈关砚眼皮落下, 两秒后又撑开一点,“我妈妈……”

    傅岭南把手放在沈关砚眼上,温和地说,“我也派人保护了她。”

    这下沈关砚终于熬不住困意,在傅岭南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中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头疼的症状减轻,但浑身还是酸软无力。

    傅岭南坐在床头,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见沈关砚醒了他放下工作, “饿不饿?”

    沈关砚不饿, 但傅岭南还是打电话让人送过来一碗粥。

    等沈关砚吃过后,傅岭南放了一缸热水, 让出了一身虚汗的沈关砚泡了一个澡。

    给沈关砚擦干净,傅岭南拿着自己的衬衫对他说, “先穿我的吧。”

    沈关砚小声道:“以前也是穿你的衣服。”

    傅岭南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 抬眸看了一眼沈关砚。

    沈关砚乖乖地坐着,身上带着清爽的潮湿气, 薄薄的面皮透着浅红, 眼睛很大,形状也很漂亮。

    傅岭南看了几秒, 然后把衬衫扣子一颗颗系上,这才吻上了沈关砚。

    失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喜好,至少不会改变傅岭南的。

    沈关砚耳垂跟腰侧各有一枚咖色小痣,傅岭南失忆前后都很喜欢吻这两个地方。

    沈关砚有痒痒肉,每次傅岭南吻他腰上那个小痣时,他就像通电似的忍不住轻颤。

    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想要躲,床单都被抓皱了,眼底也漾一圈笑纹。

    看见傅岭南摁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无名指的地方有一个简单的圆环,注意力被转移的沈关砚静下来。

    傅岭南察觉到之后,捉住沈关砚的手腕,手指滑进他的指缝,让两个戒指碰到一起。

    沈关砚手指发烫,心口也跟着震了震。

    这种贴近并没有持续多久,傅岭南扣着沈关砚的腰把他捞起来,呼吸喷薄在沈关砚的颈窝。

    沈关砚眼睫一颤,有点受不住这份痒,可还是努力仰起头,让傅岭南吻他的颈窝。

    他整个人几乎伏在傅岭南身上,感受着傅岭南的体温与气息。

    白天险些被绑走的恐慌统统消失,沈关砚轻轻地抱住傅岭南-

    昨天几乎睡了一整天,隔日沈关砚很早就醒过来。

    洗漱完,傅岭南带沈关砚去楼下吃过早饭,两个坐车去这里的旅游胜地闲逛。

    沈关砚被傅岭南投喂了不少当地的特色美食,路过一个街头的摄影师,他多看了两眼。

    傅岭南停下来,“想拍照?”

    沈关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这次傅岭南失忆,沈关砚想给裴云斯找两张可以证明他俩恋爱的照片给傅岭南看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才惊觉,他跟傅岭南只把美好留在记忆里,却没有变成一张照片。

    现在沈关砚想跟傅岭南多拍一些照片,把所有的幸福都定格下来,晚年的时候可以一张张翻阅、怀念。

    傅岭南上前问了问摄影师价格,掏钱付了报酬后,拉过沈关砚的手走在很具中世纪特色的碎石小路。

    摄影师经验老道,跟在他俩身后抓拍。

    拍最后一组照片时,傅岭南吻上沈关砚的发顶,沈关砚惊诧地抬头看他,随后垂下眼睫的害羞模样,都被一一相机记录下来。

    中午他们在海边的餐厅吃了海鲜烩饭。

    先前沈关砚吃了不少东西,午饭只吃一点就饱了。

    傅岭南吃饭的时候,沈关砚坐在一旁玩龙虾壳,将壳重新摆成一整只的形状。

    傅岭南见状夹了几只小螃蟹,整齐地摆列在龙虾壳后面,很像神话故事里的虾兵领着一排蟹将。

    沈关砚笑起来,又捡了几个小贝壳排列成方队,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回去的路上,傅岭南给沈关砚买了一捧蔷薇花,花瓣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进了宿舍,沈关砚就找了一个花瓶,将蔷薇放了进去。

    一整个下午沈关砚的心情都很好,还多练习了一个小时的琴。

    晚上临睡前,沈关砚接到了傅启卿打来的电话。

    他似乎对沈关砚的行踪了若指掌,开口就是问,“上午跟你哥玩的好吗?”

    听着对方不紧不慢、猎手戏弄猎物一般的语调,沈关砚握着手机的手攥紧。

    但很快沈关砚放松下来,克制着恐惧对傅启卿说,“如果你拍了我们很多照片,麻烦你给我寄一份,因为我想多收集我们在一起的照片。”

    傅启卿没说话,似乎没料到沈关砚有这样胆子。

    沈关砚把电话挂了,从那儿以后他再也没有接过不熟悉的电话号-

    西朗弗在圣罗大教堂的首演很成功,沈关砚的独奏也大放异彩。

    六个多月里,沈关砚跟着西朗弗跑了十五座城市。

    傅岭南只要是有时间就会来看沈关砚演出,就算没时间也会打过来电话,还会让人给沈关砚送去一份礼物。

    沈关砚弹奏了十五场,傅岭南就送了他十五枚袖扣。

    只要沈关砚把手放到琴键上,一低头就能看见傅岭南送的礼物,这让沈关砚更加专注。

    在西朗弗不遗余力地举荐下,沈关砚已经成为业界新星,收获了不少忠实听众。

    有狂热的粉丝,一口气给沈关砚送了二十多个大花篮,还是朱丽叶玫瑰。

    朱丽叶玫瑰是一种非常名贵的玫瑰品种,当年拍卖出三百万英镑。

    以至于记者采访时,身边的人笑称沈关砚价值三百万英镑。

    后来一些粉丝叫沈关砚三百英镑玫瑰,这个称呼伴随了他很久才被另一个取代。

    西朗弗个人巡演结束后,沈关砚就收到几家专业的演出经纪公司的邀请。

    但沈关砚听从西朗弗的意见,进了西朗弗任教的音乐学院,毕业再走向职业钢琴家这条路,现在先静下来心好好学习。

    在学校的半年多里,西朗弗为沈关砚争取了很多跟出名的交响乐团演出机会。

    西朗弗非常喜欢沈关砚,不单纯是因为沈关砚有音乐天赋,更多是因为沈关砚那份稳。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像沈关砚这样能沉下来弹琴的人越来越少。

    沈关砚从来就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儿,音乐上面的事都很尊重西朗弗的建议。

    既然有天赋、人又勤奋,性格又温和,西朗弗简直不能太满意。

    他素来有魔鬼教练的名头,但见了沈关砚根本严厉不起来,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来培养沈关砚。

    在西朗弗培养他的第二年,京都那边传来一个大消息。

    傅启卿在家突发疾病送院治疗,傅岭南暂时担任他的职位。

    在傅家的时候,沈关砚没听过傅启卿有健康问题,但他已经一年多没跟傅启卿见过面了,最新情况自然不知道。

    这个消息是裴云斯告诉沈关砚的,傅岭南倒是什么都没说。

    沈关砚想他现在应该很忙,毕竟刚接手公司,肯定一大堆事等着他办。

    现在傅启卿生了病,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找人绑他。

    但一下课,沈关砚还是照常不愿在外面多待,走出钢琴教室直奔校门口。

    往常停车的地方,此刻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哪怕昨晚刚通过电话,五天前还见了一面,但此刻看见傅岭南,沈关砚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下。

    他赶紧跑过去,“哥,你怎么来了?”

    傅岭南垂眸说,“来接你回家。”

    沈关砚的心瞬间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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