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这野龙!”

    轰!一瞬而已,剑压暴涨,整座无名谷化为齑粉。

    远远旁观的人都愣住了,只察觉到一股滔天的怒意。然后一连巨大的爆声传来,再然后没有了动静。

    怎么回事?

    有人眼尖,捕捉到了打破空间的光景,直道:“道宗首座走了。”

    他们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道宗首座怎会跟那条龙打起来,刚刚又是什么情况,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倒是不知。他们已知的只有两年前的仙宗大比。上界的道宗首座,与下界的恶土野龙,在此之前不可能认识,决战应该是他们的初见。

    那场初见全天下都知道,两方并无交流,完全陌生。而大比过后,道宗首座在道宗闭关不出,另一方面龙一直在魔界,根本没有交集,今天怎会碰面突然打起来?

    “有点奇怪。会不会是龙说了什么冒犯的话?”

    “不至于吧,道宗首座高傲不近人情,但脾气还算稳定,从未突然如此。”

    “我怀疑是龙主动挑战的。他一身傲骨,当年重伤不敌,吃了败战,一定心中不甘,如今偶然碰到道宗首座,压不住心中的战意,于是大打出手!”

    这个倒是有可能。但疑惑归疑惑,目睹到面前这番光景,他们谁能不震惊。

    两人的对战粉碎了大地群山,导致天地间灵力乱流,形成了灵力风暴。

    魔界上空常年覆盖的厚重云丛,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阳光从天晒落,照亮了整座南域。

    若非深坑不见大地,大地必会一片亮白,晃眼无比。

    所有人都顿住了,因为交战也才几息之间,一转眼的功夫而已,居然就造成了如此惊人的破坏。

    灵力余波以及残留剑意,至今仍在空气中肆虐。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

    这是一场恐怖的大破坏,然而造成的光景却如此壮丽。

    阳光普照,震撼人心。

    “这就是……当代最强之间的争锋吗。”

    “可惜不知为何中止了。”

    众人无不感慨,随即传出消息-

    此时,深坑之底。

    上古龙大叫道:“让你告白,没让你开口就是干!你个癫龙,凡事都有顺序的,你碰上人就发癫是吧!”

    上古龙都服了,还期待告白呢,结果让这小子搞砸了,谁告白直接要人家身子啊。

    “说什么不能吓到人家,我看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惊吓!真是服了!”

    被他数落的龙几乎嵌进了深坑,浑身是血,好像遭到了重创,缓了一会,龙才慢慢从深坑走出,而同时,还血流不止,身形微晃。

    “嗯……”

    按理,他受到如此重创,至少应该蹙紧眉头,极力治愈自身。

    然而他却在笑,猩红的双眸压不住满溢的爱.欲。

    他知道“说错了话”,但丝毫没有反省,还很高兴。因为,对方对他有反应,愤怒的眼神也那么美丽,让他更加痴迷。

    他真的好爱那个人。所以那个人的任何举动、任何神态,对他来说都如宝藏一般,很想将每一瞬间都收集下来。就连那个人给与自身的重创,他都那么珍惜,不想龙血轻易治愈。真想跟那个人做.爱,他一定能让那个人更兴奋。

    他这无意识的表情完全像个疯子。

    上古龙以为他至少会后悔,没想到这龙强忍两年不见爱人,而一见面就疯成这样了。

    简直无话可说。但那句话……很显然不好解释吧?再天真也会觉得你不对吧。他要是想通了或许有点麻烦。

    不过,确实是有几分战意上头了。

    景泽天回味过来,眼神痴迷,道:“他好强。”

    对方的强大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知道”和亲身感受,完全是两回事,上次仙宗大比不算在内,因为那完全是他单方面的挨砍。

    跟交战不一样。交战的每一瞬间,你都要全神贯注,感知体悟对方的一切。对方凌厉的剑、玄奥的道法、强大到丝毫不讲道理的仙灵力,还未动真格,就让他差点接不住招。难怪对方两年前一直说,自己还远远不够。确实是远远不够。哪怕是现在,他都未必能承受住对方的强大。

    景泽天不禁微笑,因为他亲眼看见,对方对自己兴奋了,这是两年前他没能做到的。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多的示爱。

    而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些。

    他已经算是极度抑制自己的人了,但交战过后,他恍然发现一件事,爱人恐怕比自己还要抑制。

    人人都觉得冷心冷性的道宗首座,唯有他看到了那双银眸深处烧灼的欲.望。

    那个与他交战的美丽、强大且疯狂的姿态,才是爱人的真实,而爱人平日都在抑制着自己,或有意识,或无意识。

    仙宗禁欲,束缚了他的爱人,不能放开,不能自由展露欲.望。

    那样怎行呢。景泽天垂眸,眼神怜惜。

    他要继续变强,取悦他只能禁欲的爱人,让爱人尽情释放欲.望才行。

    对方还有深藏心中的秘密。

    他更要揭开那个秘密,看到爱人最深的真实。然后成为唯一可以满足爱人的男人。

    “……”

    上古龙没说话,只觉得景泽天的眼神过于吓龙,这小子放在龙里面都是无龙能比的癫龙-

    与此同时,道宗长清峰,殿外剑压超乎往日,彰显着大殿主人的糟糕心情。

    “居然敢说干.我?”

    那野小子面对道宗首座,居然敢说出那种话!

    “都跟你说了到上界,要懂礼貌,你怎么敢啊!”

    何清溟眼里冒火,周身灵力都在颤抖。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思考起那究竟是什么回事。

    “挑衅我?故意那么说激怒我,好让我露出破绽?”

    有可能,但感觉也不太可能。那条龙当时的眼神更炽热,好像疯了一样,没有那种算计人的理智。

    所以是什么回事?难道他还真想干.我?

    何清溟忽然发现不对劲,好一会才脸色发白道:“突然想起来,那条龙之前说过……对男人的欢爱感兴趣。”

    不会……他其实喜欢的是男人,然后对道宗首座仰慕多时了?

    何清溟瞳孔一颤,抓碎了手里的茶杯,“这怎么可能?我跟他这么久,他都不喜欢我,反而喜欢一个都没见过几面的道宗首座?”

    因为什么?因为道宗首座比自己强大?那当然比自己强大啊,自己出去都是用分.身,岂有分.身强过本体的道理!

    何清溟给震惊了,一把怒火烧起,搞半天难道自己女装诱惑不到他,原来他喜欢男人啊。

    “不,我不能操之过急,万一他只是发疯呢?或者说错话了,其实不是想干,而是想‘干死’,是想杀了我呢?”

    何清溟缓缓平静下来,可还是感觉很不自在,好像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

    他的龙……很奇怪,总觉得哪里一直不太对劲。

    “再说了,要干,他也要能举啊。”

    当时他给了药,但谁知道那条龙有没有听话吃药,搞不好现在都没好呢。

    “等等,不对啊……男人怎么干男人?”

    何清溟脑子给龙烧掉了,感觉全是他想不通的事,过了半个时辰,才勉强放下。

    疑惑有什么用,还不如实证,去把龙调查清楚。

    “哼,对我说那种话,你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吗,下次见面把你打晕了,绑成麻花,我看你敢不敢。”

    但是,他头脑风暴过后,脸色却还是红的,好像愤怒消散过后,剩下了最难察觉的几分害羞以及不知所措。没人敢那么跟他说话,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友,难免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也是……好奇怪的心情-

    片刻过后,长清殿居然有人造访,问了他关于那场交战的事情。

    对方正是目前主掌长老殿事宜的八长老。

    “我跟他没有恩怨,纯粹是切磋而已。”

    “仙宗大比的延续吗。”

    “算是。”

    “我便安心了。”

    八长老莫曦笑了笑,目送着对方离开。

    旁人惊奇:“居然只是切磋?”

    谁看了那个对战场面,不觉得是你死我活的决战?

    消息传出来,不少宗门跑来问道宗,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突然在魔界大打出手云云。这他们哪知道?首座向来沉默寡言,冷心冷性,所做之事几乎不受干预。

    不过好战这一点可能是有,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灵虚子就是如此。师徒两人都好战,只是他们首座一直没有对手,又不会欺负弱小,除了执行任务外几无杀伐,才让人感觉他可能没那么好战。

    “没有矛盾就好。”

    莫曦也在思考。

    长老道:“九州都在说,这一代将是日月争辉的格局。”

    “也好吧,高处不胜寒,唯一人太苦,那孩子本就需要朋友。”

    莫曦仿佛在回忆什么,道:“独自一人难以进步,总要参照他人,才能确认自己的位置,有人追赶,那孩子才更有动力前行。”

    修道之人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单是道心坚定,锲而不舍就够了吗?前路茫茫,难免迷失,而若有人在,至少有些参照。

    “他的天赋太强,有一天会将天下人远抛在后,独自站在修炼文明的绝巅。”

    那样很好,可也很孤独。

    所以莫曦多少有些欣慰,“不必太在意,有人问,便说是切磋,两人并无恩怨。”

    这个说法当天成为了九州热议的焦点,在后面几天成了主流看法。

    另一方。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外面的人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

    张承听闻消息,开始震惊,随后又觉得无妨。

    长老道:“只是有些不解啊,如果只是切磋,最后为何道宗首座发怒了呢?”

    张承沉默了下,“看错了吧?准是一些添油加醋的,人家只是转头走了,便说发怒走人,那可差多了。”-

    十天后,何清溟闭关出来。

    因为被系统吵到了。

    仙宗大比那会,这玩意莫名平息了,还以为已经跑了,没想到还绑定着,简直岂有此理。

    但这不是最令他吃惊的,读者评论才是。

    【啊啊我去,快打败情敌,把我们红衣姐姐夺回来!!】

    【道宗首座也太难打了,为了红衣姐姐,跟他拼了】

    【不是,你们这么快就忘记师姐了,我要师姐复活,丫的作者,师姐不会就这么一直躺到结局吧,我昏七古了】

    【我也,我爱师姐】

    【哼,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我要双股双持!】

    何清溟都傻眼了。这是在胡扯什么啊?你们看到的版本未免也太……已经不是添油加醋了吧,完全面目全非啊。

    怎么我反而成了我自己的情敌?有没有可能,那条龙喜欢的是道宗首座呢?

    咳,那也不是,如果才见两面就喜欢,他会真觉得那条龙太肤浅。除非龙就是看脸,他本体的脸仙宗大比一面就把龙迷倒了,所以当时才不敢打。

    但何清溟蹙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而读者评论继续刷新,突然跳出了一条惊人的评论。

    【喂,你们吵来吵去,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何清溟顿时一愣。

    【有没有一种可能,师姐就是红衣姐姐,她们是同一个人呢】

    评论区顿时安静了。

    其他人仿佛被吓到了,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何清溟都僵住了。

    马上有读者跳出来反驳,但那个真知灼见的读者力排众议,剥丝抽茧,举出种种证据,确信道:【师姐就是红衣姐姐!说话风格、脾气习惯几乎完全一致,只是稍微变了下,但绝对是同一个人!】

    【不,真不可能啊】

    有几个读者大叫无法相信世界崩塌。但多数读者反应过来,都同意了这个说法。

    【卧槽,有道理啊!】

    【傲天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看到这里,何清溟也想学着说卧槽,整个愣住了,难以置信道:“他、他知道?”

    而那个剥丝抽茧的读者说:【肯定知道啊,原文不是说了几百遍了吗,他们龙这辈子只爱一个,他初恋就是师姐,后来再重逢,热恋的也是师姐。人家傲天都能看出自己老婆,你们说喜欢师姐反而看不出来了?】

    【我凑,我裂开了】

    【啊啊是我对不起师姐】

    【等等,这到底什么回事,我要长脑子了啊】

    底下评论简直炸锅了。

    何清溟目瞪口呆,如同被道法轰中了脑袋。

    你、你们胡说什么啊?他真的混乱了,哪知道他们看到的话本究竟被怎么添油加醋了,居然能得出他们这些结论。

    他坐回床榻,扶额沉思,竟真想到了一个不对劲。

    两年前决战结束那天,龙当着他的面吻他的第一具分.身,他出言制止,龙居然说的是:

    ——“他喜欢这么玩我。”

    可是,他当年明明没吻过,是第二具分身开始吻的!

    “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何清溟傻眼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而那个读者刚好道:【一开始就发现了,谁会见面认不出自己老婆啊,认不出赶紧断了,渣】

    【这个傲天是我见过的最纯爱的傲天,我愿称他为纯爱战神!!】

    “纯、纯爱战神?”

    何清溟差点被这家伙说服了,还好他及时回过神来,他们看的话本跟真实事件不一致,哪有什么老不老婆。话说老婆是什么意思啊?好友?伴侣?

    但唯一确信的是,龙真的早就知道了。两具分.身是同一个人,那也难怪龙不怀疑,一下就接受他了,因为早就知道了!

    “原来他一直瞒着我的是这个?!”

    何清溟从未如此混乱过,只想找到那条龙抓起来好好审问。

    ——你小子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啊?

    谁知,系统这会又跳出任务了。

    【请扮演新角色,以下为扮演建议:1、神秘的隐世家族后裔;2、隐藏魔界的仙道卧底;3、懂的都懂的老江湖散修】

    何清溟有些无语。这系统还在打着勾引龙的主意,不去骚扰别人,可劲纠缠自己,只指引任务,但也不说究竟何种程度算成功。

    而且,他老早想说了,他是男人啊,你这系统是不是瞎了,说白了你一开始的盘算就不可能成功。你让你的龙傲天男主爱上男人,万一成功了,后果谁担啊?

    但他想了一会,觉得确实可以一试。

    龙都认得出来是吧?那他就将计就计!查出这条龙究竟藏着什么心思。刚好魔界有一桩事,他不宜真人出面,但要想办法解决,伪装潜伏正是上选。

    好,说干就干。

    道宗首座的行动力超乎寻常,一旦决定就开始做情报准备-

    他所说的任务,其实是指大规模上古秘境“三罗刹”的即将出世。

    已知位点在九州与魔界分界处,限制为分神期以下的修士才能进,修为高于分神期,会被秘境直接抹杀。

    据说,三罗刹内藏着仙魔传承,从古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试图夺取传承的强大修士。三罗刹不同于一般秘境的地方是,它是明确存在魔修传承的地方,甚至可能有天魔的传承。

    正道为保存道统,大修士多会在死前留下道法传承,而魔道大多只为一己私欲,极少大魔修会留下道统。

    因此,有大魔修传承的秘境,大多数的魔修都会想闯。

    不过,大魔修就算留下了道统,也是风险极大,你真要挑战,有很大可能会被夺舍。敢挑战的人都要权衡利弊。

    听说血宗近来年研究出了某种抹除神念的手段,使魔修传承更安全无风险,不知真假。而若是真,今后的魔修肯定会更加疯狂于大魔修传承。

    这是九州的危机。

    何清溟不能真人前往,原因是树敌太多,容易被魔修群起而攻。小秘境还好,人毕竟少,大规模秘境就有些危险。

    虽然他本人毫无畏惧,但道宗上师不会让他轻易冒险。

    秘境毕竟是杀道宗首座的好地方。在魔界动手,太多眼睛,魔界高层忌惮灵虚子,怕被疯狂报复,其实都不太敢出手。而秘境不一样,就算动手了,只要把证据都消除了,你灵虚子报复,何处找理由?无缘无故大兴杀戮,对魔修没什么,但对正道修士会有很大影响,特别是修为高的修士。

    但相对来说,龙却很安全。因为血宗正在极力招揽他。

    龙起初也被魔界大宗针对,因为他杀太多了,还杀那么多长老级的人物,肆无忌惮,狂妄至极,又是在仙宗大比大放异彩的天才,血宗怎可能不派人追杀他。最开始的一年简直布下了天罗地网,满魔界猎杀龙。

    后来据说有老祖传话,说那龙的恶体实为魔躯,是一条天生魔龙,应拉拢而不是敌对,各大魔宗高层才反应过来。这个天才理应跟他们是一路的,迟早会走魔修的道,你又何必跟他针对?

    不如拉拢他,利用他对抗道宗那位第一人,他有天赋有潜质,比起正道更亲近魔道,为何不争取?

    所以,除了某些根本不顾“大局”的,以及对龙血无比渴望的,基本没有大魔修会去针对他。大魔宗高层更是达成了共识,对他大开友好通道。

    听说,血宗天罗阁日夜都在分析他的喜好,想尽办法劝服他归顺血宗,或者更直接的……想办法让他入魔。

    何清溟翻着空中的卷轴,这些都是道宗执行峰关于龙的调查分析。而道宗的结论是,想办法将龙稳在正道,若龙亲近血宗,有入魔趋象,必尽全力挽回。

    当然,这是温和的做法。如果是以前的长老殿,一旦有入魔的可能,八成就要抹杀了。因此才有修士称,道宗是肃正修士,悬在所有修士头上的利剑。

    但他不会让龙入魔,绝对不会。他的龙,不是魔道能玷污的。

    何清溟不会忧虑太复杂的事情,信奉行动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

    回长清殿后,他又心生一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编织新分.身。最终完成的结果,与其说分.身,可能更接近分神了。他的分.身术本就是模仿分神的手段,如今他在元婴期,已经学得一些分神的道法,生生编织出分神,并不夸张。

    他倒要看看,那条龙是不是也能认出这身是他的“师姐”。于是,他计划利用龙,潜入秘境三罗刹。失败大不了赔一具分.身,而坐视不管,可能损失更多。

    他大方承认,这是既是办公事也是行私心,那条龙已经成长为他公事的一部分了!

    三天过去,万事俱备,何清溟正欲去天眼阁查龙目前在哪,结果都不用查,直接听山脚下的讨论声就知道了。

    “龙不是一直在魔界北域行动的吗,他怎么去了欲域石魔城?要去杀谁?”

    “不知道,听说那个城主吓死了,把他跟老祖宗一样供着。”

    石魔城不是魔修控制的城,正修魔修都有,那小子跑去石魔城,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不过,龙果然跟两年前承诺的一样,总会让他知道所在位置。

    “你走到哪都搞那么大动静,不会都是为了我吧?”

    何清溟眨了眨眼,银眸周旋着大道符文,想了一会,差点要傻笑,但立刻又自我反驳。

    别太自恋,怎么会呢,龙本就是龙傲天,万众瞩目,动静天下知,有什么问题?怎会是为了你。

    他又收回傻笑,冷哼了一声-

    出发前天,他全心潜修,隐隐察觉了本命剑有些不对。

    他从体内拿出本命剑,竟发现剑身微微颤抖,过了那么多天,却还在上一场战斗的余兴中,久久未平静下来。

    它穿透过龙的身体,饮了大量龙血,因此灵力满溢,无比渴望着再战。

    何清溟唇线微扬,眸子泛着柔光,手抚过嗡鸣的剑身。

    “你喜欢他吗。”

    剑回答了一声轻鸣。

    “想跟他再战吗。”

    还是一阵轻鸣。

    何清溟眨了眨眼,边思考边谈道:“那看来饲养他没错,我们快要有对手了。”

    剑仿佛也在兴奋。

    “想见他吗。”

    剑光流转,兴致勃勃。

    何清溟微笑,点头道:“虽然那小子成天不知想什么,但看在你的份上,我稍微原谅他了。”

    好,再去找他。

    ——剑心如主人心,更直接更坦率-

    魔界欲域,石魔城,地下石窟。

    琳琅满目的灵石以及宝石几乎亮瞎了上古龙的眼。

    “几千年前过去,人类的雕刻工艺居然有在进步啊。”

    他的话无人能听见,石窟中,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正点头哈腰,不断上交着自家的上等好灵石好宝石。

    景泽天没说什么,是这城主自己主动送的,甚至人一来,对方就将城主府都让出来了,谄媚讨好的意思过分明显。

    他本来没兴趣,但想到爱人有一个特别的兴趣,所以来看了一下。

    上古龙插嘴道:“别装了,龙都爱金银珠宝,你是为自己来的。”

    然而景泽天摇了摇头,眼神略带痴迷,道:“我只是觉得他戴起来会很好看。”

    他的爱人有女装的奇怪兴趣,但是装扮比较素淡,其实可以用些功夫的。

    “不还是为你的自己吗?哈哈,也别否认,爱打扮伴侣是咱们龙族的传统美德,都爱美人,理解。”

    景泽天不以为然,因为龙族这种生物根本没有美德可言。就像现在,既然有人献宝,无论什么理由,收下又有何妨。

    他爱人当年送资源,花费不少,那么他就要满世界的寻宝,积攒下来,好全数上交给爱人,只为博得爱人一笑。

    上古龙嘿嘿地笑了,“所以人类才嘲笑我们龙傻钱多,但那又如何,给爱侣的,再多的不嫌多。”

    难得意见相通了,景泽天点头-

    此时,为了上古秘境三罗刹而来的仙魔势力汇聚了石魔城,原因没别的,仅是因为这里是离秘境开启位点最近的城市。

    何清溟三两下就混进来了,行动迅速,很快找到了龙的所在府邸。

    他都震惊了,哪知道龙混的这么好,居然还有府邸落脚。这就是龙傲天的待遇吗?他经过附近时,余光还看到了不少俊男美女,看上去目的是……色.诱那条龙?

    好可恶!

    那是他的龙!他这辈子都没色.诱成功,岂能让你们给色.诱了。

    何清溟又是起了莫名的胜负欲,大半夜地潜伏了进去,在人家府邸如入无人之境。

    龙在哪里已在他的感知之中,他正要躲到龙的房间里,等候龙回来,结果一打开,差点被亮瞎了眼,视线呆呆地扫过满地满桌的奇珍异宝,还有各种巧夺天工的宝石饰品。

    他的龙何时如此富了?他头脑一刹空白,但感知到有人即将走近,不得不迈进其中,感觉自己进入了皇宫。

    天色始暗,空气微凉。黑衣青年走到房间前,像是什么也没察觉,推门走入再锁上,随即正要走到屏风。

    就在这时,屏风后忽然冒出一个身影。他扑向黑衣青年,将人一瞬压下,砸倒了身后的灵石堆,还骑在黑衣青年身上,好像马上要对人为所欲为。

    这叫礼尚往来,对方上次压倒他,那他这次就要压回去。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龙族天才?”

    何清溟还好记得伪装身份,可这身份居然只维持了一句话的功夫。

    龙看着他,只淡淡道:“你又扮什么身份了。”

    何清溟愣住,“原来你都知道了。”

    龙露出很浅的笑容,居然也不反抗,就任由他骑着,点头道:“嗯。”

    听到本人承认,何清溟还是会如遭雷劈,自己装了那么久,居然装了个寂寞?

    可接下来的话,直接令他心头揪紧。

    “我还没有问你当初为什么抛下我。”

    龙眼神晦暗,眸底好似暴露出几分受伤。

    何清溟立刻又想通了一些事,登时愧疚上来,因为龙后来没事,他就没在意,但他担心过一段时间,自己“死”后,对方会不会难过。

    而那个答案就在自己眼前。会。龙不是凉薄,龙也会受伤。他当初轻率的举动,令他的龙难过了很久。

    他一下心软了,没再骑着龙,而是坐在一边,愧疚认错道:“抱歉,我当时必须得走。”

    “……我知道。”

    景泽天坐起身来,好像已经无所谓了。哪怕他曾因此背叛了他一直坚持的人道。

    何清溟垂眸,也没想到自己纠结很久的问题,竟一两句话就解决了。原来龙真的是好龙。他内心欣慰,想起一件事问:“我之前给你的药有吃了吗。”

    这个问题让空中无聊漂浮的上古龙爆笑。

    也让景泽天本身面色顿黑。当然吃了,你的话怎可能不听,但是吃了之后,他……整整七天七夜,从来没那么失控过。

    “那药是怎么来的。”

    “我买的。”

    “他骗你的,下次别买。”

    龙没有怀疑爱人,一直以为爱人只是被骗了,不然怎会给他那种药,应该是买治恶体的药,结果让人骗了。

    但是听到这话,何清溟眼神明显失望,“是假药?效果不好吗。”

    上古龙又是哈哈大笑。效果怎会不好?他第一次见那小子那么狼狈,可得感谢那假药了,够劲啊。

    “是假药。”

    景泽天黑着脸,明显不想多谈这个话题,缓缓站起身,顺手将人扶起。

    双手触碰到的一瞬,他控制不住心跳加速,因为对方来了,他要想如何跟对方表明心意,而不能像上次那样用力过猛,把人直接吓跑了。

    何清溟任由龙动作,余光瞥见龙的肩颈位置还留有伤痕,立刻认出是上次他发怒砍的,居然现在都没好。

    怎会如此?

    他思考着,人就已经被对方按在了床上。冰雪的瞳孔微颤,呆呆地看向对方,内心有个想法疯狂酝酿。

    他一直想知道,却一度被对方阻拦过。今时今日,他必须跟对方问清楚,不然他这辈子都放不下来。

    景泽天察觉到他的求知目光,想法一瞬闪过,难道对方意识到他的心意了吗。他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背脊绷直,甚至冷汗直冒。

    可对方抬起那双好看的眸子,红着脸薄唇轻启,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

    “嗯……你知道男人之间怎么干吗?”

    空气微妙的安静了。

    见龙动作一滞,何清溟立刻低头,好似无地自容,脸都烧起来了。

    他、他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但一息而已,对方终于有了动静,缓缓俯身下来,贴在他耳畔边,真的回答了问题。而且一字一句都使他心跳翻倍,导致他耳根都红透了,浑身不自然地发颤,视线死死地定在地板,大气都不敢出。

    怎、怎会有这种事。

    唔……你、也不用说那么详细吧,万一我想象出来怎么办?

    他能在打架上压制对方,却在这种事情上总处于难以翻盘的绝对弱势,以至于他这样好像被欺负了,却还放不下矜傲,不能屈服,让对方不要再说了。

    他那该死的胜负欲,不甘被言语压制,甚至还想接住对方的话题。

    只见,银眸修士抬眸,睫羽如初晴的雪,沾了几分湿意,忽有几分艳态的美,还努力点评道:“嗯……好麻烦,都要清理的吗。”

    第52章

    黑衣青年沉默了下,表情淡淡地指出,“其实,修士可以不清理,留下来,也可以消化的。”

    “……”

    “啊……”

    何清溟瞪大眼睛,直接被这句话烧坏了脑袋,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对方说的东西对他来说太出格了,他承受不住,无法消化,整个人都在颤抖。消、消化?你在说什么,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他晃了晃,低下头,再也无法听下去了,还转过身,抓起被子,居然直接窝进了被子里,连脑袋都盖住了。

    简直身体力行地说明了一件事。他听完,太震惊,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不敢见人了。

    景泽天看着他动作,沉默着没说话,眼神中的喜欢实在不要太明显。

    上古龙催促道:“你还在干什么,他都自己上床了!好机会啊趁热打铁!”

    可是上古龙垂头一看,居然发现景泽天也脸红了,虽然装着游刃有余,但那张看似清心寡欲的脸,明显也因他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漫上几分薄红。

    好小子,自己把自己讲害羞了,搞半天你也是个纯情的崽子啊。

    也是,他都忘了,这幼龙是初恋,有些事情懂归懂,但也还没经验。

    可景泽天反应过来,抬起眸子,面色发黑,“说了让你别偷看。”

    上古龙义正言辞道:“不该看的我才不会看,你当我是什么龙?我不看着你,循循教导,你能钓到人吗。”

    景泽天眼神冷了,血眸释放出威势。

    虽然不明原因,但上古龙偶尔也会被景泽天的眼神吓到,心生忌惮。他傲然地哼了声,然后乖乖盘到了屋顶。老龙不计小龙过!

    “……”

    景泽天垂眸,看着隆起来的被子,视线扫过没有完全收进去的衣袖、裙摆,以及露在外面的丝缕发段。

    他眼神更是痴迷。

    好想干,只有这个想法不断放大。

    但是这个人躲起来了。

    他等了会,仿佛在沉思,习惯性地拿出花吃。良久,他顿了下,听到了熟悉的均匀呼吸声。

    他的爱人居然睡着了,在他这条垂涎不止的恶龙面前,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他僵硬了半会,也是感到无奈。或许真是冲击过大了,不然这个人不至于如此。

    “你很努力了。”

    他像是在表扬爱人的进步,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能把人溺死。他知道对方的分.身时常会困,以前也没少突然睡着,甚至说话到一半都会倒下,而幸好的是,爱人分.身出来只是为了他,只会绕着他转,不会在他人面前露出这般姿态。

    不然他可能会妒忌到发疯,然后把那些人一个个杀了。

    “但是……”

    太慢了,你接受的太慢了。

    要让你懂得这些,我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做了多少准备。但是我也知道,你生在一个禁欲的环境里,深受束缚,只能压抑自我。

    所以,这都是能够理解的。

    景泽天看了会,整理了下床铺,把睡姿不太好的人翻了过来,脱下外衣,梳理刘海,一边观察,一边评价。

    “这次的长相还好,跟本体有几分相似,看你的样子,是要扮演卧底在魔界的仙宗弟子吗,打算利用我去三罗刹。”

    他一分没错的说对了,而且完全不为对方想要利用他发怒,反而很高兴,因为对方需要自己了。

    不断变强的好处就是,事情会逐渐游刃有余。喜欢的人眼里会越来越有你,总会主动找到你。不必跟以前一样,患得患失,被无力折磨。

    他喜欢这种感觉。不是对方喂养自己,而是自己喂养对方。

    “这回是黑发银眸吗,嗯,眸色比你本体浅一些,但都很好看,就是服装太素淡了。”

    他微笑,俯身吻了下对方雪白的脸颊,忍不住多吃几口。

    但他终究不会趁人之危。

    就比如,他那七天七夜疯了般失控,也没有用对方的分.身解决。虽然,他也是怕分.身会坏掉。

    那是他的珍宝。关于对方的一切,都是他的珍宝。

    他久久注视着爱人的睡颜,百看不腻,越看越痴迷。

    那天真的人不会知道,身旁有一只野兽如此垂涎,满目都是侵略性的爱意。

    龙的求爱计划缜密而周全,唯一的不确定是他自己。他会不会失控,是他的计划能否实行的关键。所以他要小心地控制自己的爱,以免灼烧到自己冰雪般的爱人。

    一转眼竟是几个时辰过去,对方再如何也醒了,就是有些不安分,好像被噩梦魇住了,说漏一些可爱的话,无意识地骂着某条恶龙。

    恶龙听了只是眨眨眼,唇线上扬,好像在说,真好,爱人的梦里也有我。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相思严重成疾,居然导致一见面后,他脑子里只能想着这个人,无论什么事都只能想到这个人。

    要是上古龙还在偷看,估计要嘲一声,哼,所以才说热恋中的幼崽龙。

    只见,冰雪的眼睫微微颤抖,泄出幽暗的银光,那双带着几分茫然眸子缓缓转动,最终视线定在了身边的男人身上。

    何清溟头脑混乱,但一瞬就醒了神,被男人吓清醒了。

    还好他没有张口即骂对方怎么会在这里,而是很快就想起了昨天的事,以及龙的那番惊天动地的话。

    他又脸红了,生平第一次觉得跟龙同处在一个房间,是一件异常尴尬的事情。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什么亲密事情没做过,然而事到如今他才觉得待不下去。

    这也说明,他逐渐对龙有了边界意识,意识到龙不是他可以随意玩的动物,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成熟、强大……还有危险。

    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在整理心情,目光幽幽地看着龙的侧脸。

    对方好像还没发现他醒了,不知道在看什么,可能在留意外面的动向。

    那是自然的,因为这里是魔界欲域的石魔城,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无数双眼睛到处盯着,谁不知道暗处的人实力高到何种境界。

    他的龙是一条谨慎的龙,别看表面狂傲,肆无忌惮,但不是真的狂妄自大。龙在恶土长大,生存能力比起任何能力都要重要。

    何清溟想了会,努力在脑子里清空昨天那番话,可一想到对方曾对“道宗首座”那般发言,他又忍不住黑了脸。

    原来你是想对道宗首座做那种事,你、你这条龙真的不可理喻!

    用读者的话说——你好变态!

    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可也不能直问,你干嘛对“道宗首座”说那种话。不然他岂不是自爆。

    嗯……好像问还是可以问的。

    他缓缓坐起身,柔顺的黑发悄然滑落,顺手捏了下龙的腰,努力酝酿着话语,他仿佛又闻了龙以前身上总是萦绕的花香,内心忽地抱怨,怎么还在吃花啊,都两年了,你不会吃上瘾了吧,它真的没有问题吗。

    就在这时,龙终于转回头,那双竖瞳还是跟猛兽一样蛮野。

    何清溟心头微颤,抿唇,带着斥责语气,道:“我竹马道宗首座跟我说了,你对他说了很冒犯的话,他让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是吗。”

    龙居然一点反省都没有,几乎没有表情。

    何清溟有点恼,又问:“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我让你别乱说话,你怎么敢那么说话,还得罪了道宗首座。”

    然而,龙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当场呆住。

    “是真话。”

    景泽天定睛,好像说着很平常的一件事。

    何清溟才整好的思绪顿时被搅乱,根本反应不过来,支支吾吾,“你、你……”

    他真的傻了,这件事哪在他预料之中,他是要来查清楚龙成天在想什么,可是他也没想查出这么个事啊。还是说,这是他们野兽的习性,那种干,其实是征服强者的一环?

    唔……好变态。

    他低下眸子,停顿下来的表情,心思过分明显。

    景泽天心中难耐,但居然还是纹丝不动。

    如果他在此刻揭穿对方的身份,对方极有可能当场吓跑,然后再也不敢来找他,这都是可以预想的,就像他至今为止,吓跑过对方好多次一样。

    他得小心呵护他冰清玉洁的爱人,因为爱人的意识是真的迟钝,像一块仙品质地的玉石,你很难在对方身上雕出喜欢的纹样。

    “你、你这……”

    何清溟混乱到差点又要躺平窝回去。

    可景泽天及时道:“三罗刹要开启了。”

    何清溟顿时精神起来,啊,这么快吗。

    “那得准备了,我要进去,你带我进去。”

    他说的毫不客气,却也不是命令口气,而是一种过分亲密后的无边界言行。

    龙对此很满意,道:“入口开启还要一两天,不着急,慢慢来。”

    “你都调查好了吗。”

    “差不多,能调查的都调查了。”

    “你也要进去争夺传承?”

    “传承未必适合,变强需要历练。”

    何清溟顿了下,发现龙的想法竟是他预料之外的成熟,才两年而已,就在魔界混得风生水起,真是惊人的成长速度,虽然早就知道龙的生存能力和适应能力都极度出类拔萃,但也没想到一转眼就如此成熟了。

    哪还是那个仙宗大比时,他要一步步带着见人间的懵懂野龙。

    当然“懵懂”只是他的滤镜,龙在任何年龄都跟“懵懂”沾不上边,即使是他们初识的少年时代。

    何清溟成功被岔开了话题,问:“你都计划好了吗。”

    景泽天:“差不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好小子,现在闯秘境前都会收集情报、制定计划了是吧,也难怪你攻破秘境的效速度这么快。

    “多了我会影响你的计划吗?”

    景泽天沉默了下,眼神深沉道:“不会。”

    “那就好。”

    可是说着说着,龙就沉默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以前何清溟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他只觉得这眼神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何清溟忍不住问:“怎么了?”

    只见龙的视线下移,带着明显的审视意味,导致何清溟莫名紧张。

    接着,龙居然评价道:“这身不行。”

    “什么?”

    何清溟不明白。

    景泽天道:“你要卧底进魔界,不能穿的这么素淡,要打扮一下的,不然不像魔修。”

    这你都懂?

    何清溟难以置信,他不关心这个,因为大多时候都是秘法潜入,也会用秘法不引人注意,不然以他拙劣的演技,怎可能大摇大摆在魔界行走。魔修要不对付他才怪。

    而他的龙,如今居然胆大心细到这也关心了。

    只见,龙继续道:“据说会有天眼族的人来,你的秘法虽然强大,但可能被他们识破,最好不要依赖秘法。”

    无缘无故秘法遮掩身份,反而会引人注意,这是正确的顾虑。但天眼族会来这件事,连道宗的情报阁都没查到,这条龙居然知道。还真不愧是在魔界混了两年的龙傲天。

    何清溟想了想,于是问龙:“那你说怎么办?”

    龙微笑,“让我来吧。”-

    一开始,何清溟没懂他说的“让我来”是多累人的一件事。

    但对方对此兴致勃勃,从未如此表现过心思,居然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大堆衣裙,五颜六色的,什么样式都有。

    龙的意思是,要潜入就要打扮成魔修的样子

    他觉得龙说的有道理,就任由龙打扮,衣裙换来换去,还被迫戴上一堆繁重的饰品,又是项链又是手链,还有耳环,甚至是戒指。

    那龙不知哪里学了化妆的本领,竟还拿出了一堆胭脂粉黛的东西,甚至要给他化妆。

    他目瞪口呆,几乎招架不住,被龙扶着腰肢,这样做那样做,累到几乎喘.息。

    “这、这样吗?”

    “再换一套。”

    “不行,太薄了,感觉凉飕飕……”

    “元婴修士是不怕冷的。”

    理由被龙戳破,何清溟哽了哽,“我觉得不戴这个也没所谓吧。”

    “戴起来会很美。”

    龙异常认真,像在干一件正事。

    上古龙忍不住加入了评价,嚷着说这套好,这颜色好,审美极度跳跃且混乱。

    何清溟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龙玩了?

    平常状态下,他对龙的脾气是温和的,谁会对相处那么多年的好友摆出高傲劲,

    但龙好像太过分了!

    他余光瞅着龙专心弄耳环,终于气恼道:“你是不是故意搞我。”

    龙故意是故意的,但没有要搞,最想搞的不是这种搞。

    但是景泽天没有停下动作,还扶着人的腰,示意对方看进镜子,轻声问道:“好看吗。”

    那耳环是太阳的纹样,日出的颜色,一垂下来,漂亮、大气且矜贵,与银眸修士异常搭配,冲淡了些许他身上的素净,点缀上几分华丽。

    何清溟侧过颈,看愣了下,不自觉道。

    “……好看。”

    景泽天淡淡地笑了。

    龙的心中,爱人是皎洁的明月,但有时也像炽烈的太阳。交战时,那双银眸的光辉实在让他难忘,每回想一下他都会兴奋难抑,所以他觉得这个耳环会很配。

    不过,也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乖乖任由他打扮的人,跟那个高高在上的高傲修士,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他的爱人有很多面,每一面他都喜欢。

    而果然,再任他摆弄了几次之后,对方耐心没了,一双冷傲的眸子盯着他,隐隐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他便知道,差不多可以了,直道:“嗯,就这套吧。”

    何清溟刚要说话,一听结束了,当时欢喜,走了几步,左看右看,回过眸,抱怨道:“这不是前面那一套吗?”

    景泽天道:“后面的或华丽或艳丽,我回过神来,觉得不太适合。”

    其实是因为太美了,他不想太引人注意。他会控制不住杀了那些觊觎的人。

    而这一套装扮刚刚好。虽然整体还是素淡,但多了一些点缀。

    龙族代代都爱美,对于美的认知与追求,或许是所有种族里面最强的。

    景泽天也是龙族中的龙族,审美眼光简直不要太好。

    但他迟钝的爱人没有懂,还是看了好一会,才逐渐接受下来。

    他如清莲般端丽的爱人,真的让他移不开眼。他想找画师将爱人一幅幅画下来,但又不想爱人被人看。或许他得自学一下绘画。

    景泽天暗自想。

    “嗯……”

    何清溟眨了眨眼,“好吧,就按你说的,感觉浪费了好长时间,把你关于三罗刹的情报都说出来吧。”

    “好。”

    龙温顺地点头,大饱眼福之后,这会终于心满意足了。

    记得当年,何清溟曾给少年的龙选定过装扮,而现在,他却让龙到处打扮。回想起来一对比,也真是不可思议-

    于是,他们又坐回床上,聊起了关于秘境三罗刹的正事。

    “血宗元老来了三个?他们这么重视吗。”

    “里面的魔修传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他们真的有办法抹除上古魔修的神魂神识?”

    “不清楚,但他们至少有类似的手段。”

    “是吗。”

    何清溟陷入沉思。

    秘境三罗刹,以葬下三大上古魔修闻名,据说,上古时期有三个大魔修在一片天地决战,最终全部死亡,留下传承。那片天地后来化作秘境,便是秘境三罗刹。

    可想而知,它对正道修士绝不是个友好的秘境。但仙宗那边也不能放任魔修斩获传承,所以也会派人来干预。

    谈了好久魔修的事,何清溟幽幽地观察着龙,忽然直道:“你不会亲近魔道吧。”

    话音未落,空气莫名沉默。

    景泽天垂眸,眼睫下落着淡淡的阴影。

    没想到对方会沉默不回答,何清溟顿时内心紧张。

    这是很关键的立场问题。虽然景泽天一直没有亲近魔道,但说实话他也未必亲近正道,立场上更偏于游离两界的散修,是不黑不白的灰,以其性格,万一走向魔道,其实也没什么奇怪。

    而对此,景泽天回答道:“不会亲近。”

    何清溟心中顿喜,正要说话。

    而景泽天继续说:“但若是有天,我非自己意愿地迈入了那条道,你会生气吗。”

    何清溟愣了下,“不是你的意愿吗。”

    “嗯。”

    “……无事,你可以走回来。”

    “走不回来呢。”

    龙垂眸,语气略带沉重。

    他是条极度骄傲的龙,不会说什么不行、做不到,相信任何事情只要想做就有路,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本身就说明了事情不简单。

    “……”

    何清溟顿时有些不安。

    他意识到了景泽天的言外之意。恶体魔躯,身不由己,怎说的准。有些事情并非你能想如何就如何。

    重逢交战时,他就发现,景泽天的恶体还在,没有剥离,只是控制得更好了。

    何清溟思考了很久,最终道:“我明白,如果你误入歧途了,我会把你拉回来。”

    说到一半,他忽然抬眸,对着龙,严正道:“杀了你都要把你拉回来。”

    他并非说说而已,因为眸光过分强烈,沉在眸底的道纹都显了出来,隐隐释放出威严。

    景泽天看了好一会,微笑道:“嗯,到时候拜托你了。”

    其实他是不想的,就如他以前说过,不希望对方在他失控的时候出现,但若是能死在对方手里,他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还好对方满意了他的回答。

    “所以你要努力,不要有‘到时候’,知道吗?我可不想讨伐你。”

    接下来,他们又继续聊了三罗刹的话题。直到一夜过去,外界气温升高。

    “要睡会吗。”

    “不用,出去走走?我想看一下石魔城。”

    “我带你走。”

    何清溟感到新奇,两年前他带龙逛仙灵城,今日龙带他逛石魔城。既然如此,那怎么能拒绝呢。

    他于是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茶楼饭馆中,有些魔修正在议论。

    一个年轻模样的魔修道:“道宗首座不可能来三罗刹吧,他再如何也不会冒着被几十个分神期围杀的危险,去一个魔修传承居多的秘境吧,我认为就算他想来,他宗门的上师也不会允许。”

    另一人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忌惮他来不来,他不是才二十多岁吗,天赋再高,体质再强,一个在宗门高处养尊处优的天才,能在你死我活的魔修拼杀中占多少便宜?他是很强,但众所周知,那是因为他天生的极致先天圣体,任何圣体进入三罗刹肯定会被压制,而没有这个顶级天赋,他单纯靠实力,能有多强?”

    “是,所以我觉得他不会来,哪怕他目前被认为是分神之下的最强者。”

    而血宗一人摇了摇头,不知在否定什么。

    其实知道稍微了解一下就会知道,仙宗的天才反而更容易陨落,能活到名震天下的天才,绝对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更何况,道宗首座还是那个狂人灵虚子的徒弟。

    他低喃道:“最好期待道宗首座不会来吧,那样我们至少还有点机会。”-

    另一方面。

    事实证明,道宗首座虽然经常出入魔界,但从未真正走过魔界的城市,满眼好奇以及惊愕,看来看去,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放,只好看回牵着他手的龙。

    龙已经很习惯在人间走动了,哪怕他的存在感太强,走到哪里都异常引人瞩目,正道也好魔道也好,对他都是极度客气的态度,完全不敢招惹。

    什么叫做两道通吃,大概这就叫做吧?

    何清溟想到他自己,莫名就感到惆怅,因为他既被魔修忌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被正道排斥,宗门里面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他。

    人来人往,一派喧哗,却反而让他的内心静了下来。

    走到道路尽头,四周无人,他缓缓抬起视线,盯着旁边的龙,说道:“对了,我……道宗首座有话要让我转告你。”

    龙好像在沉思什么,眼神有些晦暗,听到他的话,这才回过神,对上了视线,问:“什么话。”

    何清溟盯着他,握紧的手十指相扣,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几乎是命令语气道:“下次打尽全力。”

    景泽天一顿。

    可是,何清溟谈的就是他们交锋的事,严肃道:“面对那种敌人,你不开始就全力以赴,你想死吗?”

    景泽天沉默了。

    嗯……或许他真的会无意识地压制力量,因为他也是真的舍不得,想跟对方生死激战的同时,又因为太爱对方,无意识地不想伤害对方。

    何清溟又怎会看不出这点,所以直道:“他不喜欢弱者,你这种觉悟是满足不了他的。”

    景泽天反思,正欲说话。

    而银眸修士语气更冷,“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他,所以不敢下重手?”

    误打误撞地说中了,当然“喜欢”还不足以概括龙的爱。

    何清溟见龙又不说话,强硬地拉过龙,正面对视道:“用杀死他的觉悟跟他对战,这样才能满足他,让他兴奋,知道了吗?”

    夕阳西下,大地满是落日余晖。

    他的双眸深处,像覆盖着烧之不尽的熊熊烈火,不将自己燃尽成灰死不罢休。

    龙瞳孔微颤,似乎清楚地看见了,爱人深藏于心的某个秘密,以及过分好战、爱置自身于死地的理由。

    ——你想被伤害,你想自身流血,你想有人毁了你。

    ——因为你觉得你是不合常理的存在,合该被销毁。

    你天真浪漫的表层之内,强大而坚韧的内核之内,是极度压抑的自毁冲动。

    他捕捉到了那双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晦暗,那正是爱人压抑在心中的真实之一。

    对此,景泽天沉默了,仿佛在沉思——他如何才能完美地回答对方。

    而何清溟接着道:“天赋强大,修炼快是理所当然,有名师教导,剑法强大是理所当然,身为道宗首座,赢了是理所当然。道宗首座做到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知道吗,你的宿敌就是如此强大而且全能,你不尽全力,献上一切,是不可能打败他的。”

    “嗯,我知道了。”

    龙忽然郑重回答。

    “真知道了?”

    龙点头,居然道:“是,因为我是生来就要满足他的男人。”

    何清溟愣了愣,被对方突然的觉悟吓到了。这么快就听懂了吗。也是,你向来理解能力就很强。就是“生来”会不会太夸张了?还有“满足”这个词,会不会有点……奇怪?

    何清溟本来是不会想太多的,然而经过昨天的洗礼,他不得不多想一下,怀疑这条龙有什么坏心思。至于具体什么类型的坏心思,他余光瞥了眼周围走过的男男女女。

    分明刚刚才在说正事,现在却倏然脸红。

    但他抬眸又看见龙一脸清心寡欲的,好像根本没有那心思。

    再说了,那假药没效,你这龙的不举现在都没好,还能怎么干?干不了的,说啥也没用,别动嘴皮子了。

    等等,为什么我要觉得自己才是被.干的?

    何清溟浑身一震,好似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一脸认真道:“你知道就好,下次好好打。”

    可他刚说完,那龙的爪子又摸了上来,带着奇怪的安慰意味。

    何清溟余光瞥他一眼,只觉得龙看过来的眼神莫名温柔。

    他忽然发觉,龙可能真是一条好龙,就是表面太凉薄,而自己误会了他很多年,还以为就算死了,龙也不会太伤心。

    啊,所以重逢的时候你才那么生气吗?真的对不起你,你报复我是应该的。

    不过,他思考时,龙转眸看向了天外,良久突然开口:“道宗首座靠的不是天赋。他的强大是他努力的结果。我两次跟他交锋,我很清楚。”

    何清溟顿时睁大眼睛。

    然而龙居然开始分析起来,说道:“天赋不是常人能够驾驭的,越强大的天赋,越容易杀人。他强大,因为他本就强大,即使没有那身破格的仙灵力,他也会修到同等的境界。”

    “不如说,那身天赋可能还成了他的障碍,影响他道心不安,阻碍他无法尽情修炼。在我看来,没有那身天赋,他反而能修的更高。”

    “……”

    一字一句动人心。

    几乎每个字都说到了面前人的心里。

    拨动心弦,动摇理智,令人心悸不止。

    何清溟定定地望着龙,生平第一次忍不住眼眶发酸。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道宗首座”也是能被理解的吗。

    ——他那样不合常理的存在,也有存在的资格吗。

    龙适时回眸,还俯近过来,抬手抚过他的眼脸,像是帮他止住泪。

    明明是野兽一样的男人,在微妙的地方却很温柔。

    所以龙揉摸他脸的时候,他没有抗拒,只是推了一下。但转头又是面色通红,久久没有平静下来。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人触碰到了内心的至深处。

    他最私密的地方被人知道了。

    他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愤怒,只觉得内心云雾拨开,一直困扰他不放的心魔雏形在一瞬灰飞烟灭,灵台深处前所未有之明亮清澈。

    他愣了愣,忽然陷入了顿悟,眸中周转着更加玄奥的大道纹路,而与此同时,周身浮现一道道无比醒目的大道规则。

    上古龙正盘在天上,忍不住朝下看,顿时被震住了。不是吧,这是要突破?他连忙控制了那片空间,他活了几千年,什么天才没见过?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震惊。

    喂喂,二十几岁就突破分神境?这也未免太恐怖了!听都没听过!

    不过,景泽天的动作比他还快,看到对方进入顿悟后,他立时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迈入虚空,布下禁制,再将人放在床上。

    但是,当他要松手的时候,对方却好似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天真又霸道地发言。

    “……你是我的,不能走。”

    第53章

    分明还在顿悟状态,却无意地说出了这种话。美丽的姿态令人沉溺。

    景泽天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占有欲,对此心中喜悦。他是知道的,对方对他有占有欲,只不过跟他的占有欲不一样,有时是对待好友的,有时甚至是对待宠物的。

    而终归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在对方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位置,只可惜目前还不够大。他要继续努力,在对方心中占据更多位置才行。

    他伸手抚过爱人的颌线,眼神满溢爱意,却也有些忧愁。

    大道符文在他爱人周身静谧周转,颂鸣着古奥悠扬的人声旋律。爱人如此强大,却还在不断变强,他要追上爱人,可谓艰难。

    “总会做到的。”

    景泽天静静地守望着陷入顿悟状态的爱人,几个时辰过去,才等到对方睁开眼睛,银眸愈加绚丽,盛着宇宙光景般的璀璨光辉。

    一眼而已,便已祸乱人心。

    何清溟醒来,意识从模糊到清明,发现了守在身边的男人。他于是意识到,自己突然顿悟突破,是对方及时把自己送了回来。

    他有些感动,开口道:“你一直守着我吗?”

    景泽天微愣,点了点头,“你又突破了。”

    何清溟以前对于每次的修为突破都抱着复杂的心态,但这一次他前所未有的心境明朗,高兴道:“哈,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语气中的骄傲满溢而出。

    景泽天很喜欢,“嗯,你总是很厉害。”

    “比道宗首座还厉害?”

    何清溟莫名跟自己比了起来,还兴致勃勃地等着龙反应。

    但这个问题好像卡住了龙,导致他眼里最好看的青年陷入了沉思。

    这是不好回答的问题吗?

    何清溟或许太高兴了,心血来潮,顺手拉住龙的衣襟,俯近一吻。

    对方估计愣住了,任由他行事,他刚突破灵力充沛,几乎满溢而出,便想着给龙输送一些。但这举动好似激活了龙的吞噬恶体,没不到一息而已,他反而被压制下来,吻得意识都要混乱了。

    招惹对方的后果他不是没尝过,仗着修为高才不至于如何,但这一次他心血退潮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不应该这么做。

    可是迟了,他自己放的火,不得陪对方烧尽,怎能平息。

    一晃一刻钟,他克制着没有推开龙,想着赔礼道歉,所以什么都没做。

    “嗯、你……”

    何清溟有点撑不住了,事到如今才想推开,而还好龙是懂事的龙,不知道有没有吃够,此时静静地拥着他,单手扶着腰,什么也没做,脑袋搁在他肩颈旁,呼着炙烫的热息,身形僵硬,像在努力平静自己,缓了好久才说。

    “……别随便玩我。”

    何清溟呆愣着,正寻思如何开口,就听到了龙的抱怨,好似带着一丝怒意,还有几分他听不出的情绪。

    他知道错了,拍了拍龙的后背,思考道:“嗯……我又心血来潮上头了,本意是想给你送些仙灵力。”

    “我知道,你一向这样,”龙的声音里压着几分因欲.望难以满足而滋生的烦躁,声音低哑道:“下次别突然这么做,我是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清溟愣了下,一时间还真听不出什么意味,而转眼间,男人居然变成了龙形,缓缓地盘在他身上,红眸幽暗道:“就这样,让我修炼。”

    银眸修士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突破后,附近的领域满是仙灵力,灵气纯度超乎寻常,只是这般修炼,也能有很大好处。而越接近自己,灵气纯度自然也会更高。所以龙才要缠过来修炼吗。

    他明白了,而对方已经埋下了头,红眸闭上,仿佛陷入了沉眠。

    龙无意的话帮他突破心境,他借身体给龙修炼,也算是礼尚往来。只不过,修炼总要安静,他不能乱动打扰龙。

    那便……继续睡吧,这回我陪你修炼。他又缓缓躺了回去,开始还好,但过一会,他就有些不自在。因为龙的修炼有些不安分,时而发烫,尾巴还会乱缠,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吸纳仙灵力。

    他有些抱怨,但是心想这是为了好友,自己做些牺牲又如何,忍一忍吧。

    结果一早起来,他低头一看,身上到处是龙鳞印下的龙纹,看起来……令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有种那样的感觉。

    他正傻眼,没想到对方起身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还冷不丁地说:“好美。”

    何清溟顿时愣住,视线微怒地投向龙。

    而龙的眼里,只看见极清极艳的他的爱人。

    银眸看着他,衣衫不整,龙纹遍布全身,像在雪地里绽放的梅花,太好看了,几乎烙印在了眼底。

    龙看直了眼,心中的兽早就垂涎不止,分不清食欲或是其他。

    何清溟拉了下龙的衣袖,道:“我会注意不玩你,但是你也不能乱搞我。”

    景泽天稳定着理智,愈发觉得,自己要画下每一幅的爱人。他点了点头,像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只是有些回味。

    “嗯,我知道。”-

    他们恢复正常状态,何清溟一边想办法去掉身上印子,一边聊道:“外面如何了?你有在注意调查吗?”

    景泽天看着外面,沉声道:“三罗刹还没开启,可能要明天,血宗来了不少长老,在城北宴请全城魔修。”

    这些人还没进秘境,算计就开始了。这很正常,大范围的秘境天地幅员辽阔,前期筹备影响着后期成败。魔修的宴,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场合。

    景泽天转眸:“他们也宴请了我。”

    何清溟一顿,转眸道:“拉拢你吗,这么光明正大,真是可恶,血宗那帮人。”

    景泽天摇头:“不只是我,还宴请了很多散修。”

    “……”

    何清溟蹙眉沉思。

    九州与魔界的冲突几乎无法化解,原因是灵气衰微的现在,人要修炼,缺乏自然的天地资源,怎么办?两个方法,要么进入大仙宗,想尽办法出人头地,获得仙宗的强大资源支持,而若是无法出人头地,无法获得修炼资源,人就容易铤而走险。

    正常仙宗戒律森严,不允许作奸犯科,那便叛宗入魔,走第二个方法,变成魔修抢夺其他修士的资源,甚至是用其他修士来修炼。从以天地修,到以“人”修。

    天地资源匮乏的现在,修士俨然就是资源本身,越是强大的修士,越是容易被魔修盯上。

    一鲸落而万物生,若非没有实力,他们巴不得将大修士吃光抹净,活活炼化成自己的修为。

    正因此,宗主希如鹤曾作出一个悲观判断,若灵气衰微一直无法扭转,魔修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人吃人,人炼人,迟早会成为主流。

    要知道,几乎没有纯正意义上魔修,都是曾经正道的修士转去当了魔修。

    非要说纯正的话,他眼前倒是有一个,景泽天这种天生恶体,才是天然纯正的魔修体质。

    不同的是,景泽天不“吃人”,从小在恶土,吃天地资源长大,出来之后便走正道走人道,唯一算得上“吃”过的人,恐怕只有自己。

    他还是自愿让这男人吃的,以身饲龙嘛,早习惯了。何清溟还在沉思。

    景泽天忽然道:“可能事情会有点麻烦。”

    究竟会来多少人,会带来多少手段,都还是未知数。魔界三宗元老齐聚,怎么看都不简单。他们对于三罗刹的传承,想来势在必得,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搞到手了。

    “走,我们去看看。”

    何清溟说着就走下床,可是衣裳还乱着,被龙拉住重新打扮了一下。

    “别着急,宴会在下午。”

    龙帮人梳着发,垂下的眸子尽是珍爱。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细心。”

    何清溟被按在椅上,肩上还搭着龙的爪子。

    “……我以前很粗野吗。”

    龙动作微僵,倒是没有这个自觉。

    何清溟理所当然道:“是啊,你都不怜香惜玉,啥都往嘴里吃,吃草也就算了,花都不放过,哦,你现在也在吃花。”

    “……”景泽天沉默一阵,忽然道:“总有一天会不用吃。”

    “什么时候?”

    想是现在。龙眯了眯眼。

    “看,你又不说。要是谁对你有意思,看见你那么不怜香惜玉,哪还敢接近你?”

    何清溟又有些抱怨。他若是开窍,就会意识到,龙此时此刻的动作,就是在“怜香惜玉”,还有谁比他更爱他的爱人吗。

    但对于“不怜香惜玉”指责,景泽天倒是也不反对,因为他的很多想法都算不上纯良。

    龙于是低眸,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眸,沉声道:“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希望我怜惜他呢。”

    何清溟睁大眼睛,惊讶道:“会有这种人吗?”

    景泽天:“他希望我对待他狠一点,因为他是强者,强者不喜欢怜惜。”

    他甚至希望我毁了他。

    “好奇怪的要求,他是不是人很奇怪。”

    何清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人多少有点毛病。你居然会喜欢这种人,那你也很奇怪。

    景泽天听着,忽地沉默下来。

    整理衣衫毕竟花不了多长时间,几刻后,他们就去了城北。

    才一夜过去而已,路上石魔城的气氛明显变了,人人面色凝重,有些人毫不掩饰眼里的杀意。正道与魔道之间的矛盾也极为突出,说实话,看到魔界各宗如此重视,不少仙宗望而却步,不想出手管三罗刹的事了。

    上古魔修传承的确很关键,要是让魔界拿到手,指不定能出一两个合体境大能,到时候必能改变仙魔格局。但是三罗刹秘境压制正道,你正道的道基进去,能不能发挥三成功力都是未知数,怎么跟魔修斗,要派出天才弟子,指不定损失更大。

    因此各大仙宗比如五行宗的高层举棋不定,甚至萌生了退意。

    何清溟路过的时候注意到,不少正道修士已经撤走了,石魔城内魔修和散修居多,几百年甚至将近一千年修为的分神期强者都在,各个看起来都不太好招惹。

    他恍然间意识到,这件事若是不处理好,恐怕会成为魔界逆转九州的转折点,将展开一段很长时间的惨重历史。

    他蓦地神色凝重,没法留意太多东西,停在宴会不远处,看着魔修的动静。景泽天过去了,他没过去,只在这里等着,因为对面几个天眼族实在太醒目。

    他本以为只有散修会过去,但居然也有不少仙宗弟子,其中有些是叛徒,而有些却是混在叛徒中的卧底。

    天色很暗,宴会场有些混乱,但远远可知,这是一场举荐盛宴。

    血宗魔修设宴摆席只为招揽天下英才,对仙宗弟子过往不究,只要能加入,便是他们的重点培养对象。这当然是笑话,只是涉世未深的小子才会信,魔修是不会乐意培养徒弟的,培养狗还差不多。

    但总会有人受骗,因为欲.望,也因为仙宗弟子大多缺乏人世历练。

    何清溟面色严肃,光是看着就有几分压不住体内微颤的剑。

    但不知为何,龙却很适时地抚慰他。

    ——“再等等,看下情况。”

    何清溟一顿,感到欣慰,有种压力消解的轻松感。他有时候倒是忘了对方是龙傲天,可靠而且强大。

    他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他对这种照应感到陌生,却不排斥,只是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依赖那个男人。

    虽说自身强大何须依赖,但问题不在于自身是否强大,而是一种心态上的……嗯,会被惯得懒起来?明明是重要的场合,他却莫名想象到自己以后被龙养着不想动的画面,顿时面色发红,心道我才不需要被养。

    不行,不能想他,要认真干事!

    那条龙在宴会里简直如同众星捧月。血宗长老对他无不谄媚示好,手段百出,修炼资源要多少给多少,任何想要的,资源也好,美人也好,只要你开口,他们就能找得到。

    欲域也不愧是欲域,现场群魔乱舞,各种裸.露放纵,简直没眼看。

    何清溟还好临时被龙劝说在外面等,不然他会在现场看到他这辈子都难忘的场面,魔修的重欲从来不是随便说的。

    现场,几个血宗长老围在景泽天面前,挤着笑脸道:“阁下的体质明明更亲近于我们魔修,为何要针对我们呢。”

    “仙宗那帮人各个趾高气昂,小看你恶土出身,而只要您来我们血宗,我们强者为尊,拜您如神明,又怎会跟那般草包一样小看您。”

    好几个魔修接力劝说,却莫名保持着距离,不敢太靠近,因为怕景泽天突然出手把他们杀了。

    景泽天杀了太多魔修,但大多是魔修主动招惹的,为了狩猎龙,抢夺龙血龙骨,结果被景泽天反杀。

    就那几次闯入血宗圣域让他们有点搞不清楚什么目的,不过杀就杀了,血宗向来不为死人寻仇。

    而对此,其他散修皆露出艳羡妒忌的目光。

    还有人私语道:“最近一两日看见他与一名女子关系亲密,对方却好像不在呢。”

    “不是说龙一辈子只爱一个伴侣吗,他以前身边的不爱了吗?”

    虽然纯粹是八卦言论,但也确实有点令人不解。忽然有人想起景泽天是混血,又觉得一切没什么奇怪了。混血龙跟纯血龙的习性好像无法相提并论吧。

    “说来也是,但我认为他那种人不应执着什么情爱,他是天生的修士。我要是血宗的长老也会拼命谄媚拉拢他。”

    主会场只是客套,真正隐秘的情报不会放在台面上。

    景泽天注意到一些眼神动向,差不多了之后就转身离开,谁也没有敢阻止他。只是有几个人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若有所思。

    他倒是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何清溟发生了什么。

    何清溟本在不远处的一间客房,灵识放开察知周围,然而怎么呢,这大晚上的,欲域简直不是地方。

    仅他附近而已,就有好几个他无法描述的事情正在发生,他一心查探情报,却让那几个人吵得无法专心,只觉得这世界太荒谬,怎会有这种事情,魔修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他左下一间房里,是一个他都认识的道宗弟子正对一个魔修施虐,不是正常的施虐,就是那种……嗯,他无法形容,就是那个魔修他居然很开心,还说什么“用力打我”、“啊主人”之类的,他听到的时候人都傻了,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离奇的爱好。

    另一方面,他右下方的房间,那也是一对卧龙凤雏,居然好像用的还不是那个,而是某种……道具的东西,因为有一方似乎是不举,但仍要口口,所以只能借助道具。

    他绝对不是故意看的,纯粹是不小心,谁知道会撞见这么变态的情况,他甚至觉得,非要搞的话,为什么不把禁制布置好防着别人看呢,你们这样别人还怎么做调查。

    何清溟终究是见识太少,一点事就把他吓到了,或许还因此联想到了什么,才会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情报是差不多调查好了,人却一脸黑沉,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开始明白,做情报工作的那些弟子是多么辛苦以及无语了。

    “魔修真是不可理喻。”-

    景泽天一回来,就看见自家爱人已经躲在被窝里,明明没去那群魔乱舞的宴会,却好像遭到了跟它差不多的“冲击”。

    “怎么了?”他问。

    被窝里几乎无声,良久才有回答:“魔修的地方不能乱展开神识,我提醒你注意一下。”

    “……”

    景泽天顿时懂了,心想那才到哪,你就无法接受了。

    但接着,何清溟露出脑袋,忽然严肃道:“你没有在魔界学坏吧。”

    景泽天微愣,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把人扶起来,轻抚过脸,撩了下发,才道:“这不重要,不问我宴会的事情吗。”

    何清溟对龙的动作习惯到浑然不觉,一听正事还顿时认真,拢着龙的手臂,问:“怎么样了?”

    景泽天如实讲解,情报细的何清溟都赞叹,血宗为了拉拢人,还真是无所不说,虽然不涉及关键情报,但隐隐知道情报的范畴了。

    “大概是这样吧,具体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们想到了一些作弊手段。”

    “居然这么来吗。”

    何清溟垂头,眼睫微颤,眸里泻出淡淡银光。

    景泽天:“不管怎样,也只能去到三罗刹才知道。”

    “嗯。”

    “他们的推测是两天后的正午。”

    “好,我睡一下,你也好好准备。”

    “回龙宫吧,这里都不安全。”

    “嗯。”

    何清溟点了点头,任由龙安排。

    上古龙看着他们聊天,又是恨铁不成钢,人家隔壁都滚成什么样了,你还搁着相敬如宾,老龙可要急死了。

    但景泽天回到龙宫,把人安置好,却是淡淡地笑了。

    “怎么?”上古龙有点不解。

    “来魔界是一件好事。”景泽天忽然说。

    “什么好事?”

    “他懂了好多。”

    “……难道不是你太磨蹭吗,换作其他龙,相识七八年,孩子都满地爬了。”

    上古龙都让这小子急死了。

    “你不懂。”

    “你苦心经营,对他谨小慎微,不会是怕告白之后,他最终还是不喜欢你吧?宗门与你之间,他肯定会选择宗门。道宗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景泽天不小心把床缘的木块抓成了齑粉,独占欲跃然眸中,阴冷道:“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

    “那要抓紧了,他身上的重负只会越来越重,而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答案是任何事,上天入地逆转时空,只要这个人说一声,他死一万遍都会做到。因为他就是如此深爱这个人。

    话音落下,上古龙不知该说什么。

    可也不得不说,虽然这小子不尊重长辈,还经常反龙性,但他的执着确实太惊龙了,爱而不得,险阻众多,却始终如一,没有放弃。与此同时,不该做的不会做,更是始终不越雷池一步。

    如此的爱,已经不只是深情了,简直是深入骨髓,融进了血液,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会让景泽天有如此刻骨铭心的决心。毕竟他不可能是生来就如此懂爱。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回事?”-

    不久,景泽天把自己关进了修炼房,整整一天没动静,连上古龙都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只能感觉到,那里面正发生着“大恐怖”,哪怕是他也不能随意靠近。

    景泽天的这种情况,是从一年前开始的,那次他被魔修追杀了九天九夜,多次濒死,油尽灯枯,追杀者甚至有三个化神境的大能,还有合体期大能的一道分神,那绝对是绝境,或者根本就是死境,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活下来,景泽天又怎能幸存?

    上古龙有出力,可也只是对拼了那个合体期的分神,根本护不上景泽天。

    只记得落日残霞,黑衣青年灵力枯竭,浑身筋骨寸断,五脏六腑皆受重创,浑身的血都抽干了,自愈力根本无法发挥作用,还受着几大魔修的威压折磨,最痛苦莫过于垂死却被人强行吊着,反复于边缘徘徊。

    试问,究竟是多恐怖的意志,才能不在那种绝境中绝望,还咬牙坚持下来,从死亡中托起残身,再次燃烧生命。

    要追天上人,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多少条命,才能成功?

    那已经不能说是战斗了,根本是自虐,单方面被杀,被往死里虐杀。

    饶是他上古龙见多识广,也没见过那么惨烈的画面,可是,这小子居然还是坚持下来了,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最终还是反杀了。

    如此疯狂的意志,对于上古龙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而这小子当时的努力,居然只是为救下那些困在秘境里的仙宗修士,为取得名望,博得他爱人的一笑。

    有时候,他的做法就连上古龙都要问一句,值得吗。对方是人类,还未必接受你的爱,你如此拼命,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如此疯狂,万一最后还是没成功呢。

    我们这帮痴迷于所爱的兽,到头来得偿所愿的又有几个呢。

    我们偏执、疯狂、喜欢占有,他们真的能接受得了我们的爱吗。

    可那个死脑筋的青年都不理会他的质疑,只说会,一定会。

    毫无根据,却如此笃定。

    上古龙只剩一缕残魂,都不禁共情了,但也叹息,为何我们龙族如此骄傲的生命,到头来总是会爱的那么卑微?

    不过,他的质疑毫无用处。只是那之后,景泽天的身体就仿佛出了些问题,他都不知道的问题,他倒是想知道,但他这缕残魂根本无法窥视,只能在外面干瞪眼。总觉得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甚至极有可能是一种大恐怖、大诡异。

    那小子为了活下来,绝对做出了一件极恐怖的决定,以至于时不时就要这样闭关,谁也不知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上古龙沉默许久,看了眼平静酣睡的修士,不觉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喜欢人类,但你不一样,我对你也算知根知底,你能不能多爱那小子一点呢,他等你等的快疯了,为追上你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连我都不知道他牺牲了什么。

    或许是他的念想也有些力量。半个时辰左右,修士就醒了,张望四周无人,有些不习惯,感知了一下,还是无人,觉得不对,只凭直觉就走到了修炼房前,但他毕竟感知不到门后的动静,只好敲门,可惜也没有回应。

    龙宫一片死寂。

    “在修炼吗,那我也不好打扰。”

    银眸修士想了想,还是担心,看了石门好几眼,最终没有走,而是靠着石门等待,一两个时辰,他坐了下来,托腮思考,偶尔自语:“明天就要过去了,你修炼没空的话,我就一个人过去。”

    他等了太久,居然打起了瞌睡,黑发拂地而不知,双眸垂落,泻出淡淡银光。

    上古龙觉得不太对,景泽天要是清醒,绝不会让他心爱的人在外面这么等。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能也是什么顿悟吧?

    何清溟无聊在外面抚剑了,但他拿出剑后,剑身却在颤抖,连剑柄都在颤,这种反应前所未有。

    他也是头一回不知他的剑是怎么了。兴奋?紧张?恐惧?这是对于什么的反应?

    他感到不安,便将剑收了回去,回想着景泽天白天说的话,多少发现了些对应不上的地方。

    龙所说的“喜欢之人”,会不会就是“道宗首座”,两次见面而已,真因为脸或者强大喜欢上了?都说龙族喜欢强大又美丽的生物,不会是真的吧。可是,都不了解对方的性格,怎么这么快喜欢上了?

    何清溟心情有些复杂,特别是因为他就是“道宗首座”本人。他眸子深沉,见时间迫近,更是没空思考这些了。

    而他正要起身,背后的石门突然响了。

    他余光一看,门正被推开,虽然只是开了个缝。

    与此同时,门后传来一阵极寒的气氛,门下的地砖上更是漫上黑影。并非寻常的影子,而是能动的,像野兽般张牙舞爪,一条条的,身后仿佛有一只长着无数长肢的怪物。但你若不往地面看,你是根本看不到的。

    所以上古龙看到了,震惊得神魂悚然。而何清溟却没看见,因为他此时被迫只能看着那男人。

    男人长相极其俊美,是他熟悉的脸,但眸子不是日常的血红色,而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纯黑,深邃而且不祥。

    何清溟愣了下,正欲张口,体内的剑身却莫名发颤,像在努力警告着什么。

    男人并无一丝异常,只是伸出手,好像要如平常般抚摸爱人的脸。

    何清溟看着他,顿时也觉得不对。

    对方身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存在超出了常理,因此格格不入。

    但奇怪的是,男人伸出的手被另一只手强行按下,黑眸也再次染上血红,闭眸缓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时间快到了吗。”

    景泽天极力稳住恶体魔性,在爱人面前装出正常的样子。

    可外殿光线照射下来,却不止照出了他一个影子,而是……整整四道。其中一道是他,作为人的他。另外三道强烈排斥彼此,极度分裂,他越是接近分神期,它们就越躁动,都迫不及待作为分神分裂出去。

    他的龙性、魔性……甚至是神性,不甘于是体质的一部分,无法共存,总想着独立。之前没有如此冲动,是因为他实力还不够,可是现在,他无比接近了分神期,它们于是想要做乱了。

    这是一个难关。试问人如何在极度分裂中统一,特别是里面还有仙魔这种完全无法共存的性质。

    而他蹙眉沉思之时,对方只定定看着他。

    “你还好吗?”

    银眸修士话里带着担心。

    景泽天沉默了下,道:“我可能无法跟你一起去三罗刹,你可以先去,我随后赶上。”

    “修炼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要费点功夫。”

    何清溟盯着他,振声道:“那好,我在这里等你,你修炼好了我们再一起过去。”

    景泽天摇头,“你去三罗刹是有宗门任务——”

    可他话音未落,何清溟认真道:“宗门任务没有你重要。”

    字字掷地有声。

    景泽天怔住了。

    上古龙也是一脸惊愕。

    而何清溟接着补充道,“最多我守在秘境出口,无论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耍什么阴谋诡计,出来我都一个个杀了,也等于是完成宗门任务了。”

    说话时,那双银眸熠熠生辉,透着极度高傲与自信,还有过分真诚的关心。

    “其他的我会想办法处理。你身体不好,我要照顾你,你更重要。”

    何清溟再次强调。

    分裂中的男人被看得一震,垂头缓了会,忽然彻底推开了门。

    “不用了,我们现在走吧。”

    说完,他人已经走出了修炼房。

    何清溟奇怪道:“你没事了吗。”

    龙回过眸,道:“忽然平息了,你不用担心。”

    “这么快?”

    “嗯。”

    景泽天点头,唇线微扬,几乎在明说。

    因为他们都好爱你,再分裂,唯有这件事上是不会分歧的。

    你的话当然要听。

    “……你没事就好,注意别逞强。”

    何清溟让龙拉着手腕,表面还呆着,垂眸一看,却觉得与龙接触的地方有些发烫,在龙看不见的身后红了脸,银眸微微动摇。

    他的龙太可靠,他要是依赖上了,以后都不想离开,可怎么办?

    第54章

    三罗刹的入口果然按时开启了。面对魔修的强势,各大仙宗都选择了退避,几乎没有派来什么人,魔修与散修大概一比一左右。

    合理推断,散修中会混着一些仙宗弟子,但血宗之类的大宗几乎不管卧底,为何呢,阻碍的杀了就行,他们大多数人的脾性就是如此,哪管得着太细的东西。

    而且,这次进秘境,各宗利益不同,势必以宗门势力为核心,展开秘境探索,三个上古魔修的传承分布在不同地方,也是要选择的。而同时,肯定也会有部分散修要去正道的传承地,毕竟这片天地也不只是三大上古魔修的传承而已,还有一些有名大修士的传统,就是相比之下没那么突出罢了。

    秘境一开启,大量修士涌入,他们也在其中,不做任何掩饰。经过的时候,好像有天眼族的人看了他们一眼,但是很快转过了头。

    何清溟看着他们的背影,深有感受。

    天眼族是特殊的种族,间于先天生灵与人类之间,身形和生理构造跟人类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是额头上长着眼睛,也就是天眼。听说他们的感知能力会很强,拥有看破事物真伪的能力,强大的天眼族甚至能看到人的神魂。

    按理说,他们是不太可能堕魔的种族,但是眼前看到的就是几个堕魔的天眼族,这是否说明形势更严重了,入魔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连不会轻易入魔的种族都入魔了。

    何清溟看了眼身旁的龙,略带担忧,问道:“你的恶体没事吗。”

    龙微顿了下,“没事。在控制之中。”

    “你是不是能够利用恶体了?”

    何清溟记得龙跟邢刃对战的时候就用了恶体。说起来,要不是为了对付邢刃,龙也不至于激活恶体。虽然说即使你不激活,它也未必会放过你。

    景泽天:“嗯,可以利用,就是没那么好控制,是双刃剑。”

    关于恶体的事情,何清溟找遍道宗卷轴都找不到办法,也只能靠龙自己努力了,他最多只能喂一些灵力或者血,或者帮忙找一些压制的东西。

    他们一进入秘境,情况果然如外人预料,三罗刹魔气浓郁,对正道修士极度压制,能把何清溟的道基削到三成功力以下,其他道法上也大打折扣。才迈进这片土地而已,他就看见了肉眼可见的魔气,飘荡着空气中的混黑粒子便是魔气的沉积而成的微尘,呼吸都要注意,不然会污染道体,吸入杂质影响修行。

    他早做了些准备,故而没事,而龙自称体质强大无事,他走进来,脚步晃了下,让龙扶着,才发现龙一点影响都没有,反而还有增强。

    “这里是对于恶体的好地方。”

    景泽天直言。

    何清溟转眸,“会影响你吗。”

    对恶体好,未必对龙好,恶体是双刃剑,朝向自己的刃更锋利。

    景泽天:“还好,我暂时没事。”

    何清溟没有很放心,因为他留意到龙的瞳色有些黯淡。

    不过,他也不会纠缠于没法解决的问题,其次,他信任龙。

    “你我分头行事吧,那边的你能对付?”

    他们立在高空,而何清溟看向了山势较高的地方。

    “好。”

    景泽天只是看了一眼,简单的回话,尽显游刃有余,可靠程度不是开玩笑的。

    何清溟忽然有种真正跟龙傲天搭伙过的感觉,就是可惜咱家龙傲天不是那种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的龙傲天,不过,那种就太逆天了,他还是喜欢一步步走过来的龙,脚步扎实,走自己的路,炼自己的心。

    他笑了笑,蓦地感到自豪,自家的龙自然要与人不同。

    “等会再见。”

    他转头便去了一座传承地,且开头碰见一堆魔修。他毫不客气地直接走入其中。他们很震惊他突然出现,立时起了杀心。

    而不到几刻钟而已,那一片地区就安静下来了,山谷到处血流,山体到处斩击。

    “道宗首座”的剑压领域是众所周知,那几乎是一个由斩击组成的杀伐空间,充斥压都压不住的剑意与剑气,修为低于他只迈进一步就会化为血雾,看起来极度血腥,也极有辨识度。

    按理说,他不应该放开领域,因为会被人认出来,但其实也没有遮掩的所谓,只要将痕迹全部销毁即可。当他决定用什么办法时,就已经先确信了这个办法相对安全。

    而果不其然,这个地方是幌子,不是真的上古魔修传承。血宗放出了假地图,而真地图,估计只有他们的人有。

    秘境空间太大,遍布不同时代的大小传承,初来乍到,除非运气极好,不然根本找不到三大上古魔修的传承地。而血宗等魔宗故布疑云,到处释放假情报,为的也是混淆他人视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真正的传承地,然后迅速拿下走人。

    “他们已经确定自己能够斩获传承了吗。”

    何清溟望着远方,微微蹙眉,正道修士去魔修传承的危险性极大,或是魔气侵染入魔,或是因为各种情况走火入魔。

    不过,总要阻止他们。

    片刻后,浑浊的土地到处爆鸣,几十多处同时爆发了冲突,天上魔气纵横,地面深坑一片。魔宗内部居然也打起来了,几个被认为是几百年难见的天才的魔修混战在一起。

    从地下打到天下,摧枯拉朽,一击灭山。分神、元婴修士的强大破坏力在此显现。

    何清溟远远凝视,内心衡量着魔修年轻一代的实力。

    而结论是,除最顶尖几人弱于九州方,魔修年轻一代的实力皆为远超于九州。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意味着他们两方处在一种极危险的平衡。也意味着,魔界若是成功杀了九州方最顶尖的天才,九州的年轻力量将会彻底远低于魔界。

    而若是他的龙走向了魔修,也会导致实力平衡崩塌。更别说,魔界目前正在死命猎杀仙宗的天才弟子。

    “敌人很强大,而仙宗内部又不干净。”正道道统的凝聚力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何清溟虽然走的不是红尘道,鲜少思考这些,但也能宏观看到形势的变化,知道危机与挑战。

    一晃几个时辰过去,三罗刹内尸横遍野,并非全是新鲜的修士尸体,里面有大多数本来就是尸体。

    魔修中的尸修来了不少。他们也是很棘手很难对付的一类魔修。特别是他们擅长于控制尸体,而自己却躲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何清溟在尸潮中看到几个道宗弟子,神色沉重,几息之间消灭了它们。随后根据神魂线索,一路找到了暗中控制的魔修。

    “你是谁?”

    躲在阴暗洞穴的魔修满脸褶皱,面容枯黄,双眸无光,好似已经油尽灯枯,来此只是博一线生机。

    而遇上何清溟,他的生机自然就断了。正常人都无法忍受尸修,把别人尸体玩弄这件事太过可恶。何清溟目光扫过洞穴,更觉触目惊心,用火诀一具具烧灭了,尘归尘,土归土,被束缚的残魂应该得到安息。

    他与魔修水火不容,不单是立场问题,而是他从小亲眼见过太多残酷,甚至父母也是被魔修所杀。哪怕少数魔修有正常人,只是为另辟蹊径,试正道无法试之法,但绝大多数魔修都是恶甚至是极恶,几乎不存在不害人的魔修。

    他走出洞穴,远远看去,只见好几个魔修失去了理智,从黑湖深处一冲而起,随即战在云霄,你死我活,疯狂如兽。

    魔修很容易暴走失控,这是他们修炼的功法决定的,借助太多外物,而不是自己一步步修成,就容易控制不住,然后暴走失控。欲速而不达,很简单的道理。而暴走的你不管也会死。

    他低头看向黑湖,便猜测,那就是其中一个上古魔修的传承之地。

    血宗或许想的太天真了,因此首战失利,被迫暴露了地点,还疯了他们好几个天才。看他们用了这么人也没进到深处的样子,可见上古魔修的传承是有多可怕。

    何清溟静静地看着,忽然一道狂风袭来,使他黑发飘扬,衣摆飞舞。一眨眼而已,他便看见黑湖爆出巨响,然后湖水尽数蒸发,露出干涸龟裂的湖床,以及立于深坑中心的黑衣青年。

    他本体周身常年带着剑压,金丹时期灵力就化作了领域,而现在,龙也好像习得了领域法,周身的空间灰灰灭灭,大地如若燃尽的灰烬重燃,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感。

    龙面色平淡,却仿佛注意到什么,回过了眸。

    视线撞上,何清溟心头一跳,随即微微一笑,仿佛在表扬龙解决了一处麻烦。

    龙把那处传承毁了,做法其实很简单,破坏以及转移,破坏能破坏的,不能破坏的,先转移到幽渊秘境放着。都是秘境,也就是换个地方。

    过于可靠了,你这条龙。何清溟不知是高兴还是抱怨。

    然而上古龙都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说了少往我的地方丢脏东西!你小子为了讨好伴侣,别太过分!”可惜他的抗议完全没被听到。

    因为他们要抓紧时间,赶往下一处,免得其他两处传承被夺。

    “那边都不是真传承吗。”

    “他们也派了人,可惜都不是,全是障眼法。这回可真狡猾,连他们自己的人都骗了。”

    “嗯,魔修确实是诡计多端的。”

    说着,景泽天看向何清溟,扶过手,道:“你不要接近,都交给我吧,里面的魔修传承影响不了我,但是会影响到你。”

    “你怎么会不被影响?你的恶体万一又发作怎么办?”

    何清溟转头,盯着龙的眼睛,不太同意。

    景泽天道:“也比你好。这里对你的压制更严重。”

    何清溟有些不满,严正道:“我没那么脆弱。”

    可龙忽然扼住他的手腕,严厉道:“不,你别往深处去。”

    何清溟也有自己的坚持,“我总有办法。”

    但是龙的眼神格外认真,居然道:“我不想第二次看见你死在我面前。”

    何清溟顿时愣了,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龙很少态度强硬,虽然他老觉得龙凉薄,但大多时候,龙其实是性情温和的,现在的态度非常罕见。

    他是骄傲的性子,理应不满然后反驳,但也实在反抗不了对方此时的眼神,思忖了下,只好低头,认真道:“好,我等你。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喊我也进去。”

    他想起来自己有个压箱底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事,应该能派上用场。

    上古龙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起小冲突,笑道:“很难得嘛,你居然会不听他的话,而他居然为你退步了。”

    “你在外面小心。”

    景泽天转过身,再看对方一眼才迈过虚空。

    他们都知道这绝不是易事,可事态紧迫,每个选择都伴有绝对的风险。两人同时进去,而若发生始料不及的事情,怕是连搭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何清溟在里面必会受到上古魔修的绝对压制,甚至有可能成为拖累,其次龙的提议可能反而是最合理的。

    他就在地上等候,期间多次担忧,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的龙。说来也不可思议,有一天他居然也会依赖别人。何清溟一想,只觉得新奇。

    几刻钟后,脚下的大地突然间剧烈地震,地表崩开,彻底龟裂,露出下方的古老宫殿。

    男人还是立在正中空,无比醒目的位置,身姿挺立,沉默间尽是要命的压迫感。

    居然又攻下了一座传承地,成功搬到了幽渊秘境,只有上古龙在骂骂咧咧,还得帮忙布下禁制,以免里面的“东西”不小心泄露出来。

    他真的过分可靠了。何清溟愣了愣,恍然想起当年第一次的分别,他燃烧道基崩碎道体,一心只为诛杀魔修,没能看到身后人是什么表情。

    而是否,你当年曾死命要救我,却苦于自己的无力,因此在变强的路上更是疯了般执着,才一重逢就超出了我的预期,如今更是强大到我都不由心颤的程度。

    ……又或许是我自恋想太多呢。何清溟心思转动。

    而与此同时,深坑周围侥幸未死的魔修死死地盯着黑衣青年,满腔愤怒,恶骂不断。

    “为什么要妨碍我们,你有了一个传承还不够,还要再抢,你个疯子!”

    “血宗老祖到底在想什么,这人怎么可能跟我们是一道的,他必跟仙宗有勾结,是仙宗利用来对付我们的!”

    魔修闹了起来,本跟景泽天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此刻连续被阻碍,谁还能忍得住!要知道他们到现在也只是查到了两个上古传承地的具体位置,至于第三个,还没有消息!你夺走一个不够,还要夺第二个,这怎么可能忍!

    现场的分神期魔修都在恶骂,其中包括五六百年修为,更有将近一千年修为的。

    “臭小子,把传承交出来!”

    “今日不管血宗老祖说什么,老夫都非要杀了你不可!”

    声声讨伐,怒气沸腾。

    但一转眼而已,这些讨伐声都断了,只剩肢体摔地的声音。

    何清溟收剑,让他们静音了。

    他注意到黑衣青年也不是毫发无伤,袖下双手滴血,隐隐有些颤抖,他顿时担心,立马迈越虚空。

    “没事吧?”

    景泽天没有立刻回应,好像还没从战斗中清醒过来,双眸尽是血色,好像不太对劲。

    一看就是恶体要发作的样子。

    何清溟赶紧把人带走,转眼来到一处山腰,“你还好吗。”

    “……”

    景泽天身形微晃,按着他自己的手,不知在压制什么,眸色变换,好像染上了一层黑雾。他知道,是恶体的魔性在躁动。三罗刹这个环境太容易刺激它,而他又尽往魔气最浓重的地方去,难免会激活它。

    那个魔修传承太麻烦了,尽是心魔领域,无数人死在外围,且都是道心崩溃自杀,常人去了必死无疑。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他得想办法解释自己目前的情况,不然他爱人会担心。

    说不会影响恶体,可最后还是影响了,只能说明自己还远远不够强。

    不过何清溟蹙眉,也知道无法避免,所以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往向更远处,认真道:“去那里吧。”

    话音未落,他就把龙拉到了一座天然温泉,直把龙扶了进去,自己也走下了温泉。

    这里是正道大修士的传承地,至纯天地灵气的汇聚之地,这温泉更是整座仙山的“阵眼”。

    “它应该能帮你压制魔气。”

    温泉的水恰好在他们腰间的位置,何清溟动作太快,景泽天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何清溟完全安排好了。

    何清溟还忽然想起什么,从虚空中拿出一节白骨,道:“仙骨,炼化它。”

    他都不只是在说,而是已经在行动了。想当年他在仙宗大比拿到仙骨,自己不用,就还留着,今天才终于记起来给龙。

    一晃七年多过去,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初见的时候。但是这一次,你会相对习惯了吧。

    景泽天或许也想起了以前,看着仙骨,思虑万千,终于反应过来,点头道:“好。”

    何清溟便放下心,坐到温泉旁,准备守候着龙。

    “慢慢来,最后那个传承不好找,不用着急,我在这里等你,先把仙骨炼化了吧。”

    他完全不去解释仙骨从何而来,又为何能够白给对方,因为他心中早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他的东西就是龙的东西,又有什么可区别的?

    更何况,当今修真界,除了龙,又有谁能炼化仙骨。

    银眸修士无意识间露出了非常自豪的表情。

    景泽天收下仙骨,心中唯有喜欢。

    他喜欢这个人的性子,平时天真烂漫,有时话语如同孩童,不会算计,毫无复杂,直率真诚。你若再接近,越过他的边界,触及他的骄傲,他就会冷冷看你,眼里尽是矜傲,审视你的强弱。

    而你若是再让他满意了,他会很高兴,就像现在这样,或是天真地夸赞,或是兴致勃勃地想跟你较量。就是有时候,战斗容易上头,命都不顾,想把自己毁了。

    对于此,他的态度是矛盾的,他当然不愿意毁了爱人,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个状态下的爱人,着实激发他的战意,也令他血脉发热,难以自持,只想陪对方一起疯狂。

    关于他爱人的很多事情,他都处在矛盾之中,暂时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

    龙眼神晦暗,只好压下这些想法,专心于仙骨的炼化。

    一回生二回熟,加上修为的提高,以及温泉灵力的辅助,他这次的炼化无比顺畅,竟没有任何阻拦地完成了仙骨融入体内的第一步。

    何清溟在旁看着,眼里尽露欣慰,心想龙还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龙,现在真是越来越可靠,除了恶体一点问题,其他地方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万一我真的依赖上你了,怎么办?

    他在水汽氤氲中等着对方,脑子翻起了些回忆,又忽地想起,好像龙也不是没别的缺点。

    忘记了吗?这条龙疑似好色馋人家“道宗首座”身子。这点倒是很不行。

    再说了,一条不举的龙,有什么好馋,能干吗?净在胡说八道,想一堆没用的。

    何清溟心中质疑,不觉摇了摇头,然而就在这时,前几天不小心看到的某个画面突然在脑子里闪动。他顿时面色发白,内心悚然道:“是喔,还有道具……他不会想用道具搞我吧。”

    他立时浑身发毛,仿佛雷劫轰顶,从未如此冲击过。

    这条龙竟是这么想的吗?打架的时候就想用那东西搞他?

    这也未免太坏了吧!

    他愤怒了,气都不打一处出,正要教训,然而一抬眸,又顿住了。

    因为他眼里的龙太好看,可能是因为衣服湿透,贴着难受,龙脱下了衣服。

    温泉水雾升腾,龙垂着眸子,露出弦月般凌厉的目线,睫羽在眼脸下打着淡淡的阴影,发丝微湿地贴合着脸庞,水滴顺着重力滑下,勾显出流丽的肩颈线条,再往下是充满力量美感的精悍肉.体,起伏的骨骼线条及筋肉线条,如极其清俊的山水画,令人不由久久注目。

    何清溟傻眼了,蓦然面色发红,好像被美色轰中了脑袋,甚至反而要反省自己,该不会自己才是那个贪图美色的吧!

    他的视线太明显,龙自然注意到了,略带茫然地转过了眸。

    何清溟只觉大事不妙,立马扭头,装作无事发生,可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

    龙顿了下,很快明白了。

    他知道对方喜欢他的脸跟身体,偶尔看过来的眼神很呆,虽然他没怎么留意这件事。

    它们都是你的,你要怎么看、怎么使用都行。

    他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只是可惜,爱人只看表不看内,不知道他的心。

    何清溟不太自在,暗暗转眸,却见男人眼底好似压着几分失落。

    他的龙怎么了?仙骨炼化出问题了?

    他一向直言,开口问:“仙骨炼化怎么了吗?”

    景泽天一语惊人道:“已经炼化了。”

    何清溟一听,满面的难以置信,才过去多久,有一刻钟了吗,你居然这么快就炼化了?

    但龙不会对他说谎,认真地点了点头,还说:“恶体已经暂时平息了,多亏你。”

    何清溟爱听龙的这种话,可为何炼化仙骨了,你还会有点不开心?何清溟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忽然翻起了旧事,解释道:“当初分.身死亡,后来没去找你,不是抛弃你。”

    景泽天身形微僵,回过了眸,“是吗。”

    “我只是有职责在身,知道不能一直跟你在一起,而魔修刚好出现,分离了你我,所以我便觉得,是时候该走了。”

    这是实话,很单方面的实话。

    “……”

    龙的眸子暗了,心想,你的考虑中,就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何清溟见龙不高兴,赶紧补充道:“当时我以为你不在乎我,觉得你性情凉薄,即使我走了,你也不会在意。”

    “我很在意。”

    那个时候就已经很爱你了,怎么可能不在意。

    景泽天倒是想解释,可话语又卡在了喉间,踌躇于告白。

    何清溟低眸,继续道:“你光顾着修炼都不理我,我去管你,你还吓唬我,说什么强.奸。”

    “……”那还真不是吓唬。

    但是景泽天也有反思,当年他确实不成熟,为了强大反而忽视了强大的目的。

    他忽然振声道:“我现在不会了。”

    “真的?”

    “嗯。”

    何清溟抬眸一看,龙的表情还是很淡漠,但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龙的成熟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当年放手让龙去魔界历练,内心的担忧又怎少的了,所以他才把自己关着潜修,以免知道太多消息,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瞅瞅。

    现在不就是来瞅了?

    他有些感慨时光,幽幽道:“你要是肯进道宗多好,那样我就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了。”

    但龙的坚持还是不变,“我不会进道宗,那不是我的栖身之所。”

    何清溟顿了下,差点要任性问,你不可以为了我进道宗吗,可他哽在喉间,知道这是幼稚。他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可你满世界的到处跑,也不像是要找栖身之所的样子啊。”

    景泽天回以银眸修士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因为他早已确定了栖身之所,就是此时映在他眼里的这个人。

    “总会找到的。”

    “是吗?”

    何清溟是不太明白这种心理,因为他只有宗门没有家,而宗门只是他应背负的职责,不是他的栖身之所,他是没有栖身之所的。

    也没有……想要的栖身之所。思绪停在这里,他暗暗抬眸,瞅了一眼龙,又不知在想什么,低下了脑袋。

    因为他知道,他是不可以奢望那么多的立场,是不能有私欲的身份。

    古往今来的史书上都不曾记载过他这般天赋,那么如此得天独厚,尽享恩泽,就必须担起责任,履行职责,一生偿还。他是道宗首座,更应身负道宗、正道甚至是人族之道的万年道运。

    这是世间的道理。

    但是此刻,他却想和龙多待一会,希望三罗刹不要太早结束。

    说白了,他依然是那个心底想着逃避的半吊子,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断情绝欲,封心锁爱。

    自己是个很不称职的首座,合该去长老殿领罚。

    他本来心情很好,可想到这里,银眸不由暗淡下来,埋下脑袋,忧愁的表情过分明显。

    上古龙仿佛看出了什么,插话道:“哎,难啊,他被绑定在道宗,又有什么自由选择的栖身之所可言,他太在乎他的宗门了,但是这也奇怪,据我了解,他师尊灵虚子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而且多次传闻要带他杀尽长老殿,他那么看重宗门的观念,到底是哪里来的?”

    ——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被谁灌输的?

    景泽天对此早有疑惑,因为总觉得有些矛盾,正如他不喜欢被束缚一样,他相信大多数的强者都不愿被束缚,而自家爱人性子是不输给他的骄傲,又怎会甘愿被“宗门”束缚。

    何清溟垂头沉默,忽听见一阵水声,抬头竟看见龙站在自己面前!

    他坐在温泉旁,而对方是站着,水只到腰部,也就是说——

    何清溟好似吓了一跳,连忙移开视线,也不知道为什么同为男人他在避讳什么。明明他以前都是敢直接看的。

    可是,对方却抚过他的颌线,用温柔却莫名强势的动作,强迫他抬头看进那双红眸。

    “你……”

    他呆了呆,却见那张好看的脸,在他眼里不断放大,几乎压迫到了他面前,能够感知到彼此的呼吸,甚至是温度。

    龙看着他微颤的瞳孔,竟问道:“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吗。”

    何清溟愣住了。他们是指?

    但龙似乎看穿了某个秘密,直言:“长老殿对你灌输了什么,是吗。”

    何清溟目瞪口呆,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长老殿抓去惩戒那次。

    他忘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不想经历第二遍,龙这么一说,他倒是记得他出来之后头痛了很久才好。

    听到龙的话,他居然还头痛复发了。

    有一种可能性突然在他心中显现,龙帮他说出了口,“他们是否对你强行刻入了什么观念,束缚你一辈子不能离开道宗,让你不可以有常人的私欲。”

    何清溟抚额的手僵住了,瞪大眼睛,浑身一颤。他从未怀疑过这种事,却在听完对方的话后,道心顿时明朗,更是莫名的有些突破,仿佛解开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强行刻入的观念?我的那些想法难道都不是我的吗?

    何清溟刚要消化,就看见龙眼神认真,还突然伸手把自己圈下了温泉,手莫名地放在了自己的后腰位置。

    这举动莫名暧.昧,但他浑然不觉哪里有问题,因为满脑子都是龙刚刚的话!

    接着,在他混乱的时候,对方却平静道:“你可以不受束缚,你可以拥有欲.望。”

    何清溟就差当场傻掉,“欲、欲.望?”

    唔,你这条龙有时候说话是不是太直白露.骨了些啊!

    可是龙还承认了,心道,想是由我来教你放纵与享受,让你的欲.望全部建立在我身上。

    ——他想教他一生禁欲的爱人学会欲。

    在这件事上,他身上的每个意志都表示认可。

    “嗯,我想你自由自在。”

    景泽天抚过对方的眼脸,忽地展开微笑。

    何清溟顿时愣了下,头脑有些混乱。

    因为,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自由自在,是他也可以奢望的东西吗?

    但是不得不说,他听到的一瞬,内心是喜悦的,前所未有的喜悦,甚至眼睛又有点发酸。

    这条坏龙,最近好多话戳进他心窝了,好疼。

    可是,想自由又如何,你这条龙难道可以实现吗。

    对方可是长老殿,你如何打得过?

    还说什么我可以拥有欲.望,你要教我什么?

    何清溟眸子幽幽,抬起脸,抱怨道:“你别乱搞我啊。”

    第55章-

    温泉对话后,何清溟一直沉默。

    他们后来在三罗刹待了十天有余,成功联手拿下了最后的上古魔修传承,有上古龙护航,有惊无险,略受了点伤,但并无大碍,主要是心理上的问题。

    景泽天说的事情,何清溟记在心里,头一次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天长老殿,他们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景泽天没有打扰他思考,慢慢等他回忆。

    他们于是回到了龙宫,不管外面的风雨。这些天,何清溟头痛有点厉害,一直窝在了床上-

    寝殿中。

    上古龙道:“要不用些手段?”

    景泽天摇头,垂着眸子,注视着沉睡的爱人。

    上古龙语气复杂道:“为了束缚他,他们可谓是手段百出。其实我也能理解,好不容易出来这种苗子,万一长歪了,那可是大事。长老殿那帮疯子确实做得出来。”

    景泽天眼神发冷,“于是就能这么做吗。”

    上古龙叹气,“只能说他们为开辟飞升之路,已经是不折手段了,你看这世道变迁,几千年前灵气充沛那时,魔修可没这么常见,而灵气衰微的现在,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灵,都开始急了,都想走捷径了。扪心自问,换做是我,我也会想有人开辟生路,自己好乘凉。”

    但是黑衣青年面色黑沉,连眼眸都掺着黑暗,“都想依靠他,就因为他是‘道宗首座’?那明明也是他们为束缚他强行安置的身份。”

    爱人要被这样一群人塑造成天地的傀儡,他怎么可能允许。

    “因为期望强者完成使命吧,而自己只要能得到荫蔽就够了,他们或许笃定,到时候就算那孩子发现,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毕竟他们也算是有‘功劳’。”

    “可笑,为何不自己变成强者,自己完成伟业,非要逼迫他人。操纵他人违背意志,也算功劳?”

    “是吧,人类还是虚伪居多,他们还喜欢大义的名头美化恶行,承认那是不可不为之恶很难吗?”

    “承认了,便可以做?”

    上古龙顿了顿,说不过执拗的幼龙,也确实说不过,那帮老东西确实是黑。

    上古龙只能说:“那也要看他怎么选吧。”

    景泽天蹙眉,因为对此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等待对方-

    几乎同时,何清溟正于灵台空间内视内省,审视自己的过往记忆。虽说简明本心是道,但人很少这么一个个审视,仿佛旁观了自己的过往人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而他确实找到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以及事情的起因经过。

    那日是秘境历练,他与邢刃共同负责一个据说关系重大的任务。

    邢刃当年尚没有今日那么强大,实力只能算中上,道心还不稳,不知为何,却安排了与自己同行。

    他当时没有心眼,不会疑惑更不会怀疑,天真地一路跟着自己的师兄。

    是的,在当年,他还不是道宗首座时,按年龄身份辈分来说,他应该算是邢刃的师弟。只是后来成为道宗首座后,才变成一代弟子的首座师兄。

    他看着自己的记忆,很意外自己当年那般天真无邪,还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一入秘境还不干活,到处跑,跑累了就在天地间修炼,邢刃都跟不上他,只能在后面追着。

    他发现邢刃当年脾气真的好,身为师兄居然能忍受他的这种任性,换做寻常人,早把他打了一顿。

    嗯……或许打不过?

    何清溟在灵台空间托腮思考,心情多少有些放松,但是接着,他就不由面色凝重。

    一路鸡飞狗跳后,他们进入了传承之地。

    那秘境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并不轻松,邢刃谨小慎微,却不小心中了莫名的神识操纵,给他造成了很大麻烦。

    而他本来能够破解传承,却不知为何,总遭不测,连连失利,最终成功破解了传承,却还被找麻烦,说他最后的一刻因为保护邢刃,丢失了传承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当年脾气随灵虚子,很不服管教,自然受不了他们的挑刺,一气之下便说了。

    ——“那尽管惩罚,我没有做错,也没有丢失,我拿出来是如何,它就是如何。”

    不曾想,那居然是他们趁师尊不在,而联手布下的局,为的就是找他麻烦,好在他身上烙印一缕神念。

    何清溟于是就看见了,深埋在自己内心黑暗之处的记忆。

    原来并非他不愿想起,而是他们封印了,若不是龙指出,而他如今已突破分神境,且神魂已经强大,就根本无法触碰到这段记忆。

    他看见,一个个黑袍人站在殿内,以非人的目光盯视幼小的自己。

    自己不屈,眼中尽是反意,却也不提自己师尊的威名,坚持自己的骄傲,要自己对抗那帮不义。

    而诡异的沉寂中,一个白袍长者从一群黑袍长者中走出,皮肤苍白如纸,眼眶中悬着两团金色的火。

    他走到自己面前,好似要施加威压,逼迫自己就范,却诡异地双膝跪下,连头颅也伏了下来,身形隐隐发抖,压抑着什么情绪。

    四周无人敢言,拜他如上仙,敬畏不已。

    白袍人很久才抬头,终于开口——

    而记忆到此中断,何清溟顿时晃过神来,被这诡异的场面震惊了。

    那个人是谁?何清溟愣住了,完全一头雾水。

    而唯一只能想起的是……长老殿只有一位长老常年身着白袍,那就是大长老,传说中已经将近一万多岁,经历过上古,见证过浮沉,甚至还见过真正的仙。

    他恍然一怔,更觉头痛,不记得对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紧接着,记忆画面居然又动了。

    白袍人站起身,而对面的自己不知怎了,双眸无神,傻傻地站在原地。

    而同时,白袍人身后走出了另一人。

    居然也是他知道的人物,满面狰狞刀疤的二长老。

    二长老走到自己面前,从虚空不知何处抽出一缕金色神念,安置空中。

    那一缕神念在空中飘荡如羽,最终落到了自己身上,且融入了自己体内。

    到此记忆彻底中断。

    何清溟更是难以置信。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是大长老和二长老联手在他身上烙印了一缕神念?

    他震惊,更是愤怒,发自内心的愤怒。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就为了控制他,让他不背离道宗,好完成他们的飞升大业?

    何清溟怒火中烧,从未如此愤怒过,只觉被背叛了,若要他守护宗门,说便是,他难道会拒绝吗,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他双眸冒火,竟生出金色的辉光,神圣不可侵犯,蓦然伸手抓向面前的虚空。

    虚空龟裂,破落鳞鳞碎片。他凝眸,集中神念,在极致的拉扯中,暴力抓出了那一缕金色的神念,立时将其燃烧殆尽。

    他心中愤怒,连杀意都上头了,谁会乐意被人操纵思想,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配吗?

    欺我当年弱小,联手设局算计我,两年前还想设局让我炼化仙骨,千方百计,丧心病狂,你们是找死是吧。

    何清溟从未如此冒火,可是愤怒的同时,也因为抽离神念,导致识海震荡,头痛无比。

    现实中的他体温不断升高,好似发烧了,眉头紧皱,面色泛红。

    景泽天察觉异样,立刻抚额释放灵力,帮助化解高温。

    上古龙一愣,“情况似乎不太对。这孩子怎么了?”

    景泽天蹙眉,面色紧张。

    可上古龙见多识广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

    以前倒是有过几次,对方莫名的发热。他察觉不对,走到房间前不见回应,走进才知道情况。可这一次,明显比上几次还要严重。

    这个人一向能好好控制灵力,是他见过最能控制灵力的人,哪怕其灵力是最强也是最□□的仙灵力。

    然而此时,灵力却暴走了,突然间疯狂向外释放。好在这里是龙宫,而不是石魔城,不然一瞬间就会被发现。

    他切身体会过仙灵力的强大,可现在才知,原来对方一直在压抑仙灵力的真正力量,如今真正释放出来,他才知道何谓世间最恐怖的灵力,光是泄漏出来而已,就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随便一个元婴修士在现场,都会被这恐怖的威势瞬杀。

    他离对方这么近,受到的影响自然也是最大的。但是他不可能放下对方,他要帮对方控制住。

    那身灵力简直如狂暴的天雷,能将人劈得皮开肉绽。

    景泽天连眼睛都丝毫不眨,这点痛苦对如今的他来说,不过轻风拂面,甚至都感知不到。

    上古龙都傻眼了,只见寝殿内闪着纯白的雷光,他的龙宫为之剧烈地震。

    他都已经很高估这孩子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家还一直压制力量,如今极致压制下突然爆发,竟如此恐怖。这还是分神初期而已,有天到了化神、甚至合体境,你根本无法想象他的道果会有多高。

    如此恐怖的天赋,他怎能不理解长老殿对这孩子的疯狂?

    那肯定要牢牢抓在手中啊!不如说,能让他现在这样跑出来,都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面对暴走的仙灵力,那个男人还是留在爱人身边。

    上古龙:“我把这片封住了,你出来吧,等他灵力耗尽,大概会恢复的。”

    景泽天充耳不闻,还是拥抱着雷光中的心爱之人,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注视,甚至试图控制住□□的仙灵力。

    他对道法远没有对方精通,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对方,但他的直觉很强大,承受了片刻后,便想到了可能解决的办法。

    他蹲下.身,横抱着人,俯首便是吻。

    很简单,对方灵力强大,失控疯狂释放,那自己用恶体吞噬了就好。

    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做法,上古龙这才反应过来,但还是有点反对,“你也不用非自己承受吧。”

    仙灵力对自身无疑是有破坏的,吞噬恶体再强大,承受的还是你自己,仅为了陪伴对方而已,你就要活活承受?

    但龙注视着人,淡淡一笑,“无妨,我正好需要淬炼自身。”

    不是,你这能互相成就?上古龙都麻了,哼哼道:“人家醒来可不一定念你的好。”

    而接下来,这场暴走居然持续了三天三夜。

    上古龙的领域都快支撑不住了,更何况人呢?

    “臭小子,可别死了!”-

    不久后,混沌中,意识清醒。

    怒火逐渐平息,回复了平常的平静。何清溟的头痛好了些,下意识动了手,要揉揉太阳穴。

    而他一睁开眼,映入眸中的是他最熟悉的脸。

    对方察觉到他醒了,竖瞳微动,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对方抱在怀中,或者说,几乎睡在了对方身上。自己倒是无恙了,对方却面色苍白,好像消耗极大,本就浅淡的唇色更浅了。

    “你……”

    何清溟呆了呆。

    “还好吗。”

    他还未问,对方倒是先开口了,只是声音低哑,透出几分疲累。

    何清溟微愣一下,也没有立刻起身,“没事了。原来是之前被下了神念,我现在拿走了,你不用担心。”

    “嗯,你没事就好。”

    龙表情温和,却罕见地显出几分虚弱。

    何清溟蹙眉,一看便知,一定是对方勉强了。

    他正欲起身,熟练的动作习惯便知,他是想给龙传些仙灵力。

    但龙把他按了回去,道:“刚刚吃太多了。”

    何清溟愣住,“啊,是吗?”

    他这才注意到周围一片毁灭,还是龙用灵力给他们编织了立足之地。他先知后觉,心中缓缓梳理,眸色忽变,“我灵力暴走,你……一直在我身边?”

    景泽天点头,迈过虚空,将人放在了另一寝殿的床上。

    何清溟心情复杂,幽幽地盯着龙,但也舍不得责备,毕竟对方是担心自己,一直陪着。他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这条龙凉薄无情,人家明明是一条大暖龙!

    他把那一缕神念拿走后,心情前所未有之开朗,不再因宗门之事郁郁,像是恢复了往昔那种无法无天的状态。

    他心想,哎,瞧他家的龙,心思那么细腻,居然帮自己发现了那么重要的问题。长老殿那帮死老头,有天他会亲自出手,把他们统统灭了!

    不过,这龙功劳这么大,自己该怎么奖励呢?他下意识是要送资源,但发现自己没什么资源好送,自己有的,目前对方差不多也有了。

    自己能做什么取悦这条龙?

    景泽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何清溟顿时心血来潮,笑道:“之前赌局,说你赢了道宗首座,我就给你一个随便提的要求,现在你帮了我大忙,也算是赢了,给你一个随便提的要求!”

    上古龙一听,顿时精神,连忙道:“机会来了!”

    景泽天瞳孔微颤,问道:“任何事情都可以吗。”

    “当然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做的!”

    何清溟心态刚恢复,自信洋溢,双眸熠熠生辉。

    在龙的眼里,看起来生动又可爱。

    龙又怎能不动欲.望呢-

    此时,外界消息早就炸了。

    “三罗刹被那条龙横推了?!”

    “开什么玩笑,他才什么境界,元婴期!一个最高能去到分神期的大规模秘境,居然让他一个人横推了,荒谬!”

    “血宗疯了,筹备了这么久的事情被他搞砸,听说血宗的宗主勃然大怒,发布了血宗绝杀令!”

    “血宗老祖都保不住了?”

    魔界各宗一派混乱,血宗的怒气根本无法平息。

    不只是被搞砸了魔修传承而已,他们还有大批魔修天才被杀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对你礼让,可不是让你这么对付我们?!

    血宗震怒,其他魔宗更不例外。

    “杀了他!不!我要生擒他!”

    而与此同时,九州乐开了花。

    “你们都听说三罗刹的事情了吗?”

    “干的好啊,他妥妥就是我们九州卧底,血宗那帮蠢货,还招揽?灵天宗那么多的资源他眼睛都不眨就拒绝了,你血宗算个毛啊!”

    “哈哈哈,活该,继续打!速把魔界灭了!”

    九州各地一片赞誉之声,龙的名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谁记得他的恶土出身。五行宗、灵天宗只恨当初没把龙抢到手,他可说不定是能跟道宗首座一较高下的妖孽啊!

    消息传到道宗,也是一片震惊。

    “可惜了,想当初我们就该把他稳在道宗。”

    “他如今的强大,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弟子们心中各有想法,但难免会对比起来,他们的首座跟如今的龙,距离是否越来越近了?

    三年后的仙宗大比,那条龙的獠牙是否会够到他们首座?

    “两年前他状态不好输了,三年后必定会想赢回来,我远远见过他,他真是一身傲骨,肯定不会服输的。”

    道宗弟子疯狂讨论,却被路过的邢刃冷冷扫了一眼。

    邢刃鄙视众人道:“最强的唯有那个人,谁也没有资格赢他,除了我。”

    说时浑身释放杀戮气息。

    其他弟子汗流浃背,哑口无言,大气都不敢出。

    纪晓心忽然开口道:“你们还是不懂首座,何师兄是不可能输给任何人的。”

    “可、可是……”

    谢清雨仿佛也想起了什么,“你们应该都没见识过何师兄的真实实力吧,所以才会以为他可能被追上。”

    “真实实力?”

    “嗯,何师兄极少对人动真格,在仙宗大比用的都是普通灵力,而不是他与生俱来的仙灵力,你们没见识过,不知道他的强大也不奇怪。”

    新人道宗弟子恍然一震,纷纷明白了。他们首座的强大远超他们的预料,有人在疯狂追赶他们首座,可是能追得上吗?他们首座也不会止步不前!

    “哼,想追上我们首座,你还远着呢,等我们首座闭关出来,说不定连分神期都到了!你才元婴期,怎么追?”

    “没错,三年后,还会是我们首座第一!”-

    与此同时,龙宫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寝殿内,一道疲累的声音响起。

    “嗯……这个姿势吗?”

    “腿张开些。”

    “好……”

    何清溟微微蹙眉,努力配合着龙的要求。

    再过几刻钟。

    “够了吗。”

    “腰还要再放松。”

    何清溟红着脸照办,很奇怪龙提的要求居然是……让他画一幅满意的画。

    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哪个魔修那里抽取绘画的技艺,居然一转眼间学会了,把他一通装扮后,就让他配合画,或坐着,或睡着,甚至还要他趴着,总之什么姿势都要试试,直到符合龙的审美,画出满意的画。

    就是……为什么得是这个姿势?

    他开始还有兴致,但现在看面色就知道,他对这奇怪的姿态充满了疑惑,甚至觉得有点难为情。

    若非衣服还穿着,他都要以为对方画的是春.宫图了。

    完蛋,他家龙是什么时候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是真在魔界学坏了吧,肯定有了不为人知的爱好?

    说实话,原来的性情一恢复,他醒来就该无法无天才对,怎还给一个男人摆布,他才是应该摆布这龙的!

    可是他能说什么,还不是他自己给的要求,只能继续照办了。

    虽然整整两个时辰后,他还是有点受不住,银眸看向乐此不疲的龙,问:“你还不行吗?”

    龙抬眸,却没想放过他,淡淡道:“别动。”

    “嗯……你还没好,我都要睡着了。”

    何清溟面露困意,眼线微微泛红,冰雪的瞳孔似有几分水雾缭绕。

    龙点头:“你睡吧,我继续。”

    何清溟最后瞥他一眼,矜傲道:“你快点画完。”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副姿态有多香艳的色.情意味。

    一双银眸蕴着辉光,眼睫颤如蝶羽,落下淡淡的阴影,随性地卧着,姿态慵懒,柔顺的黑发覆着身躯,稍稍凌乱,勾勒出极美的腰部曲线,笔直而雪白的双腿在薄衣下若隐若现。

    每个细节都是他心中的极美。所以怎么画都不满意。怎么也定格不了他爱人的美丽。

    景泽天为之苦恼,后悔了自己提那个要求。

    但对方还真睡着了,不久后便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伏在床榻上,长睫如雪,微微颤抖。

    真好看。

    景泽天看愣了,定定地望着。

    与此同时,他心里冒出很多声音,身后控制不住地显出多个影子,且不慎地仿佛拥有了实体,间于虚实之间,满是不祥与诡异。

    上古龙盘在龙宫,被警告不能看龙宫内任何地方,他老龙不计小龙过,盘就盘!万万没想到,那个诡异的感觉又来了,他神魂一颤。

    “他们到底在龙宫干了什么?”

    上古龙迫切想知道什么回事,但也不敢乱看。

    接触“大诡异”会出大事!-

    此时,“大诡异”正化作黑影,痴迷地缠着爱人。

    它是泄露出来的龙性,似黑影,也似真龙,从景泽天的影子中冒出来,怎么也不肯回去。

    它简直就是一头纯粹的兽,也是他一直压抑的属于龙的兽性,对于被它视为龙巢的存在,当然要缠过去,要在对方身上栖息。

    景泽天面色黑沉,然而出来的不止它。

    一个浑身缭绕黑雾的男人从虚变实,朝他看了一眼,走到他沉睡的爱人身前,黑眸流露出浓重的不祥气息。

    但它也没做什么,只是稍微帮忙撩了下爱人凌乱的刘海。

    他的魔性是很怪的性。狡猾、心机、爱玩、疯狂,跟那头天天垂涎三尺的龙不一样,它仿佛是他一直压抑的阴暗心思的聚合。

    他们并非分裂,只是性质不同。兽是本能冲动,魔性是内心之恶。两者最容易浮现,而最后一个,是最不常躁动的。

    而此刻,祂居然也出现了,站立不动在他身旁,静静注视,淡漠到看到那般景象,也仿佛一丝情.欲都没有,浅金色的眸子内蕴神性。

    人心通常是混沌而复杂的,当看到自己的心如此抽丝剥茧地显露出来,景泽天的心情自然复杂。

    但是……他眸色微沉,听着那人的呼吸声,心道也无妨,平时压着太久,也不能一直压着,所以他都会找时间把他们释放出来,限于他周身八尺距离之内。

    而他们虽然是诡异,但也确实能助他修炼。

    “……反正你什么都没看见。”-

    何清溟哪知道自己被“群龙环伺”,他是被热醒的,浑身酸疼,睁开一眼,还是之前的景象,但莫名感觉不太对劲。他转头一看,还是见龙在作画,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什么嘛,还在画,是不是我前些天说你只顾着修炼不理我,现在改进了?但陪我也不用这样吧。何清溟还是满心疑惑,而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身上又是大片龙纹,到处红印子,手臂上有,腿上有,脖.颈上也有!

    这根本不用想,决定是那条龙干的。

    他抬头怒瞪,但对方并无反应,他皱了皱眉,问:“还没画好吗。”

    龙摇头,“还差一些。”

    何清溟搞不懂他的兴趣,但想了想,还是选择忍一忍,反正也不用他做什么,轻松惬意,啥也不用干,懒懒散散的,不好吗?

    知道长老殿的算计后,他暂时不太想回道宗,那还不如陪龙多待一会,反正在哪修炼不是修练。他师尊都不会插手他的修炼,那帮人凭什么插手?要我开辟飞升之路,你们那么能耐,你们怎么不开去,反而都要赖在我身上?

    就跟龙之前说的一样,他为宗门做了多少贡献,宗门的恩情早就还光了,他欠的只有师尊的救命之恩,你道宗长老殿算什么,还想横插进来要挟人。

    他越想越觉得之前的自己有毛病。还要一生献给宗门?凭什么啊,我如果要守护道宗,那也是我自己要守护,不是任何人可以擅自决定的。但与此同时,他也越感谢龙。

    因为是龙发现了自己的矛盾之处。自己得好好取悦那条龙才行。何清溟又振奋起来,连说积极配合,一定会配合到满意。

    龙倒也不客气,还附加提了一些要求。

    “嗯?酒?要我喝酒吗?”

    “嗯,想再看一下那个状态。”

    何清溟思考一会,点了点头,不过是喝酒,算得了什么?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龙居然藏着这么好喝的仙酒,导致他一喝就上瘾,差点要喝醉了,伏在床榻上,任由龙摆布,侧眼一看,还见龙给自己戴上了戒指。

    他有些晕,但是记得,当年他给龙送过戒指,而龙现在还戴着,明明以目前的条件,完全可以换更好的储物戒了。

    他眯了眯眼,食指微抬,好似在妨碍龙戴戒指,人醉之后,胆子也上来了,转过眸子,开口就问:“你有没有喜欢我?”

    龙身形微颤,不带迟疑地点头,直言:“喜欢。”

    “只是喜欢吗。”

    “还很爱你。”

    “想做.爱那种爱。”

    “嗯……”

    醉倒的人眼神迷糊,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疑惑道:“我们是好友,你这么说很奇怪。”

    景泽天一顿,眼神暗了,“只能是好友吗。”

    这个问题似乎卡到了那人的脑袋,导致他眨了眨眼,欲言又止,想不出回答,在心里留下一个疑惑。

    不能只是好友,还能是什么,好友之上是……什么?

    何清溟半个时辰后才终于酒醒,疑惑地看向了还在努力作画的龙。

    他给生生折腾了一整天,龙还是兴致不减,好像非要画出什么杰作。

    追求完美的胜负欲作祟吗?这他倒是能理解,因为他也是如此。

    但他怎会甘愿一动不动地被龙摆布。所以他看向了龙,针锋相对般,直勾勾地盯着,仿佛一种示威。

    却在龙看来,反而是一种可爱。

    何清溟盯人的同时,也在思考重逢以来对方的种种言行,感慨对方的成熟以及强大。而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多看一眼,面色微微发红,内心有种奇怪的酸涩感。

    他想知道那是什么,却想不出来,只认为可能自己是在抱怨龙怎么还没结束。

    难道要画到第二天吗?

    他困意滋生,又睡了过去。再醒来,见龙已经帮他换了身衣袍,正在摆弄他的长发。

    “还没好吗?”

    “还差一点。”

    可能是因为龙也怕他不耐烦吧,龙接下来对他格外照顾,端茶送水不说,还会帮他按摩疏解,本领多到令人震惊。

    就是偶尔眸色会变。有时候是平常的那种猩红,有时候会更红一点,还有时候是纯黑,甚至是金色?不知道原理,可能在修什么功法吧。

    他从没被人这么照顾过,对方还是他曾认为生性凉薄的龙。

    何清溟内心喜悦,脱口就道:“你真好啊,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不得不说,他喜欢龙的温柔。从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过。

    他不知道,龙是侵略性的动物。

    而温柔,也可以是一种满腹心机的侵略。

    更隐蔽,更深沉,也更危险。

    “一直在一起吗。”

    景泽天看向被自己养得有些慵懒的爱人,最后一笔,淡淡地笑了。

    欢喜也是无奈,因为对方说的是朋友之间的“永远在一起”。

    爱人太迟钝,想要达到朋友以上,实在有些困难,这个身份下无论做什么,都好像只是朋友的举动,或许他已经束手无策,想不到任何方法了。

    难道自己……终归得不到这个人的爱吗。

    他头一次感觉如此无望。

    而同时,何清溟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抱怨道:“我怎么忘记了!”

    景泽天顿了下,问:“忘记什么?”

    “你的药!”

    说时,何清溟立马下床,“你画好了是不是?等我一下,我这就出去帮你买药!”

    他消失的太快,三两下人就不在龙宫了。

    景泽天视线落在画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后将画作珍藏了起来。

    而对方说的“等我一下”,也确实是一下。

    一刻钟左右就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盒药,登时递了过来。

    何清溟:“吃吧,这个比上次的好。我保证!”

    景泽天垂眸一看。原来是说治疗恶体的药吗,上次买错了,导致他失控了七天七夜,这一次……

    何清溟保证道:“别担心,这次一定有效果,他跟我保证了,用他几千年那个行当的信誉作担保,没有效果他提头见我。”

    居然说的这么有保证。景泽天沉默了下,最终还是点头,接住了那盒药。

    何清溟眸子发光,迫不及待道:“吃吧,别管我。”

    虽然知道多半治不好恶体,但因为对于爱人的信任,景泽天没有犹豫,打开盒子,取药直接吞了。

    一息之间,他并无异常。

    三息之后,他瞳孔骤缩。

    怎么又是春.药?!

    第56章

    此时,某药店。

    老板摸了摸须,自信道:“我家几千年的名声没想到都有质疑,这次传家宝都给拿出来了,绝对不可能没效果,就是太监也能让他起来!”

    不过,老板也很疑惑,“上次给的药明明就已经够猛了,就是十头龙都能药倒,怎么就没成功呢?”

    疑惑,但是没办法,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与此同时,道宗长清峰,元真子又来造访。

    “听说了吗,当年那条龙在魔界打出了很大名堂,已经完全盖过你我以前的威名了。”

    元真子带了酒,说一句饮一口,无不逍遥自在。

    灵虚子冷目,“那又如何,能不能在魔修的围剿下活下来再说吧。”

    元真子微妙地笑了笑,观察了一眼灵虚子的神色,突然说:“想当年你跟龙……”

    他话都只说到一个字,登时受到了灵虚子的一记眼刀。

    “闭嘴,别提那件事。”

    元真子受到威胁,非但没有停下,还说:“灵虚子,人家好歹救了你。”

    灵虚子哼了声:“我自己能活,大不了死,没求它救。”

    元真子倒也不是故意提这件事,主要是魔界那条龙如今犹如日中天,听多了传闻,难免想起相关的事。

    “你说他父亲是谁?”

    元真子忽然正经问。

    灵虚子蹙眉,“我当年遇见过两头龙,其中一头,你知道,不说了,他不可能是。另外一头,倒是有可能,仔细一想,确实有几分相似,就是性情差太多。”

    元真子问:“性情差太多是指?”

    灵虚子:“那条龙几乎算失心疯,性情狂.暴,高傲自负,看任何人不爽都要人死。而仙宗大比的那小子性情温和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混血,当年那么多人对他冷嘲热讽,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完全没有反应。所以说性情差很多。”

    元真子:“但你觉得他们确实有关系吧?龙的数量不多,新世的寥寥无几,又是混血,八成就是他就是景泽天的父亲了。”

    那条龙跟道宗有纠缠,险些毁了道宗,虽然这件事没几个道宗人知道。如果是的话,事情或许有点复杂。

    灵虚子思考道:“并无所谓,据我所知,他已经死了,他的孩子也看起来对道宗并无什么想法。”

    言外之意是,这段身份无关紧要,何必纠缠,现在人是现在人。

    元真子倒是也同意,因为无论怎样看,正常人都不会站那条失心疯龙的立场。他混血崽子倒是也争气,沦落到恶土那种地方都能崛起,龙族的血脉就是如此强大吗。

    就是可惜了……元真子眸里闪过一抹沉痛。到底是仙宗同门,不希望同门选去那一条不归路。龙族的性情众所周知,暴虐任性,占有欲强,人类根本不适合作为它们的伴侣。

    可是,那位却选择了这样一条毁灭之路。

    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

    空气默然。

    元真子又喝了口酒,活跃气氛道:“不过怎样,之前纠缠你的龙还来找你吗。”

    灵虚子肉眼可见的脸色发黑,“我把他锁在九渊之下了,没个万年他别想出来。”

    “万年?你对他好恨啊。”

    元真子都震惊了,“你不怕他出来报复你?”

    灵虚子冷着脸笑了,“那时候要么我已经死了,要么我比他更强,他能对我做什么?”

    元真子挑眉,“那倒也是。不过,你这种强者为尊的想法……”

    他欲言又止,表情有点微妙。

    灵虚子感到莫名,“怎么?”

    元真子低头思考了下,“或许就是你有这种想法,他才喜欢纠缠你不放呢。”

    “胡扯。”

    灵虚子冷视元真子,有些发怒,眉宇间尽是不容侵犯的威严。

    元真子又是一笑,“看,它们就是喜欢你这种态度,喜欢你这种强大的生灵。”

    灵虚子彻底黑了脸。

    “滚。”-

    与此同时,上古龙盘在龙宫上方,无聊到快要数云朵了。

    但突然间,一道动静几乎震裂龙宫,伴随着极强烈的怒火。

    “发生什么了?”

    上古龙吓了一跳,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龙宫内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

    足足震了一刻钟,才勉强平静下来,随后形势好像沉默了。

    上古龙满脸疑惑,却发现“诡异”越来越恐怖,颇有漫出龙宫的迹象,看起来情况很不妙。

    那小子究竟在干什么?

    不会……把人怎么样了吧?

    上古龙一想,顿时觉得不妙,要知道那小子可是吃了好几年的清神花,一开始说是为了改良体质,到现在都吃成习惯了。

    压制过度,一旦……不会出大事吧?!-

    几刻钟后,道宗长清峰,灵虚子怒火中烧,正揪着元真子的衣襟揍。

    突然一道剑压覆盖整座长清峰,还一瞬笼罩道宗群峰。

    道宗人都给镇住了。要不是各峰平时都有保护屏障,不然肯定会被影响。

    “怎么回事?”

    “长清峰的方向吗?是灵虚尊者打元真尊者了吗?”

    各峰弟子一脸惊奇。

    灵虚子和元真子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且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长清峰后的闭关洞府。

    灵虚子最熟悉那剑压,可不是他宝贝徒弟的吗?像是情绪太激动,没控制住剑压领域,导致影响了周围。

    这种事前所未有,发生什么了?

    元真子若有所思,笑道:“你徒儿也有不小心的时候吗。”

    灵虚子转过头,眼神更冷了-

    洞府中,何清溟回到本体,怒火中烧,气的浑身发抖,人都快哽咽了。

    “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只是想治好他!”

    何清溟还在混乱,理解不了那之后发生的事。

    他给景泽天递了药,对方吃了,他盼着对方好,有什么问题?对方低头不说话,他过去问了,关心好友有什么问题?

    可是景泽天怎能把他压到床上!

    这说明病好了,他一开始是很开心。还想说之前对方帮过他,他终于有机会帮回去了。

    天知道对方根本没给他机会,反而把他双手都绑起来了!

    他都不知道龙明明就在眼前,哪里还有一条龙捆住他的双手?难道是分神?

    而他的力量那么强大,什么不能挣脱,偏偏碰上一条体质也极强的龙!以分.身的力量居然无法挣脱。

    这也不是最令他生气的。

    关键是景泽天还、还……

    何清溟气死了,他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摆布过!亲几下,咱们还是好友,也好说,又不是没亲过。

    但是那小子怎么还往下亲啊!

    何清溟垂眸,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只觉得被龙啃咬过的地方都在烧,火都从分.身烧到本体了。

    没有强者喜欢被人咬住要命位置,更何况是喉咙这种最要命的地方。

    可是对方又咬又舔,以前虽然不是没有过,但以前都有情况,勉强可以原谅,但这一次,就只是不举好了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何清溟天不怕地不怕,可当时,面对那双竖瞳,他确实是下意识退缩了一下。如同被猛兽盯上,手脚被捆绑,要命位置被咬着,反抗都显得无力。

    他还是头一次感到如此大的威胁,头脑混乱了,没反应过来,就只见龙埋头在弄他。

    “我们明明是好友,你、你病一好,就对我下手,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绝不能承认,他是被吓跑的,实在受不了了,所以一冲动之下当场解开那具分.身,人就跑回来了。

    他哪里受得了龙那么抚摸,简直像情人之间,好暧.昧,好不对劲。

    “即使是受了药效影响,也不应该啊……”

    他回想起来,他当时没能看到龙的表情,只能被迫感受着那些动作,觉得无法忍受的同时,却……也觉得舒服。

    何清溟气消下来,脸色还是红的,瞳孔张缩颤抖。

    很奇怪……那种感觉,跟他那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奇怪心情仿佛是一样。

    他搞不懂,想不透,只能归咎于对方的错。

    是那条龙突然迈过了边界,以至于他混乱不知如何处理。他们不应该那样,他也不应该跟对方有那种关系。

    哪怕影响思想的神念拿走了,但这么多年的惯性毕竟还在,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出格放纵。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的好友,而且同为男人。

    何清溟平静下来,整整花了三天,随后就在本体巩固修为,深化了他分神期的道果。心乱归心乱,但修炼已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本能。

    他喜欢修炼,因为修炼总能平静下来,忘记外界的纷纷扰扰。再七天过去,他暂时恢复正常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才终于觉得自己也有问题。

    怎么能二话不说就走了呢,至少应该说一声的,不然龙清醒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或许那个药是会影响神智的,只是他一直觉得龙意志强大,才认为是龙想那么干。

    “对啊……或许是药的错。”

    可也只是一个时辰左右,他就自己推翻了那个说法。

    因为他猛然想起,对方压在自己耳边时,明明就有在说话,只是他没听清楚,所以龙起码是一半清醒的。

    那小子,自己都为取悦他,陪他画了那么久,结果还不乐意?还要继续搞他。

    何清溟又是怒火腾起。或许比起这些复杂的心思,他本质生气的是龙一冲动就是要干.他,而他心高气傲,怎能允许。

    他心情复杂,再过几天后,他终于走出洞府,呼吸了下外面的新鲜空气,整理心情,平静心情。

    注意到师尊好像就在长清殿前,他立刻就过去了-

    此时,龙宫。

    原本的寝殿领域内一片混沌与疯狂。

    那个人跑了,留他独自失控。

    上次七天七夜,这次将近一个月,他再好的脾气,再克制的爱,在此刻也绷不住了。

    他一直信任那个人,没有怀疑过那药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一次,怎么可能没问题?

    那种药连他都能药倒,绝对不是凡品,甚至已经到了天阶丹药的级别,怎么可能是卖错了或被骗了买。

    景泽天反应过来,回想起之前的多个情况。

    对方酒醉那次,那个酒一开始是给他喝的,他不想喝,因为不想酒后失控,所以才拒绝,可那人那么坚持,还自己喝了口,才变成之后那样……仿佛中了药的姿态。

    还有那次,对方说药浴,他没怀疑就下水了,但是碰水没多久,那个状态就不对了。他当时还是没怀疑什么,因为有其他事情要紧。

    再后来嘱托他吃药,说一定要吃。他吃了失控七天七夜,他还是没怀疑,那个人问效果如何,也只是说假药。

    但是这一次。景泽天或许这辈子都没这么愤怒过,而且还是对自己如此心爱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还有四!

    四次的下春.药!

    怎么解释?怎么理解?

    “你是在玩弄我吗!”

    他这种情况就是脾气再好的人都要气疯了,更何况他本质是一条性情暴.虐的龙,被多次这么折腾,怎么可能受得住。

    开始那天,他强行把自己钉在领域内,流干了浑身的血,才成功阻止那些东西不出去作乱,可是后来理智回归,反应过来,居然发现是对方一直玩弄自己,连续四次下春.药。

    如此的玩弄,如此的挑衅,他怎么能不气疯。

    他为那个人这般忍耐,不是为了让那个人任意折腾他。

    “还是说……你就是觉得我好玩,当我是灵宠,当我是情人,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道宗首座,可以随意来随意走,见控制不住局面了,转头就跑?”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合理化对方的种种行为,对方当他是好友,可谁会对好友四次下春.药?

    他疯狂之中,居然还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是上古龙说的。有仙宗弟子分出分.身历练红尘,道心磨砺成后,说走就走!

    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局,不过是道宗首座为了折腾他布下的局。

    龙疯起来哪还有什么理智,满脑子都是疯狂想法,再也克制不住,浑身浮现魔纹,血红的双眸满是阴暗,恶体魔性控制不住地涌现。

    被如此折腾一个月,他现在只想狠狠报复那个人,让那个人在他身下哭,让那个人跟他一样饱受情.欲之苦。

    失控与癫狂之下,他咬牙切齿,冷戾道:“你既然这么想,等我强大了,便杀去道宗,干.死你。”

    让你知道招惹恶龙的下场!

    大诡异平息,上古龙见好像没事了,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却不料景泽天如此愤怒,前所未有的失控与癫狂。

    虽然他早知道景泽天是条彻头彻尾的癫龙,但一直以来景泽天的克制隐忍他也看在眼里,没想到啊,居然一下就爆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上古龙一头雾水。

    却又见,景泽天面色黑沉,居然头一次赞同了他之前的主张。

    “你说的确实没错,一味的忍让根本没有意义,那个人追求的是毁灭,他根本不想我好好待他。”

    上古龙心中突然冒出一句:啊?

    然而景泽天语气更冷,“我算是懂了,道宗首座需要的是能杀死他、彻底毁了他的对手,他都跟我那么明白说了,我却还没懂。现在我完全懂了。”

    你到底懂了什么啊?

    上古龙更是懵了。

    他是想这小子进攻一点,但没想到一下子性情大变,要进攻这么猛啊?

    那孩子究竟做了什么啊,居然把这深情克制的小子活生生逼疯了?莫非是色.诱了一个月却不给做?那确实要疯了,谁能不疯啊!

    但是下一刻,景泽天忽然低笑起来,抚摸着手上的戒指,仿佛在对爱人述说,“是,我该知道的,你喜欢能征服你的男人,你喜欢能让你兴奋的男人。”

    不打赢你,就没资格跟你做。

    你渴望濒死的刺激,我完全可以给你,无论是在场上,还是在床上。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笑声令上古龙毛骨悚然,只觉缠绕在景泽天身上的大诡异一言不合就要暴走。

    要命,这是要出大事啊!

    可是景泽天的失控还不止于此,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转身走到龙宫后院,将一直尽心栽培的清神花毁了个净。

    因为他已经发现,那根本没有用,卑微、克制与忍让,根本得不到那个人的爱。

    上古龙目瞪口呆,都忘了悲鸣一声:臭小子,那也是我的花啊!-

    过后一个月。

    传闻魔界好几个大能蹲守在石魔城,只为追杀景泽天。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景泽天神出鬼没,能够随时进入秘境空间,但他上次消失的位点必然是他下次出现的地方。

    等了一个月,他必不可能一直躲着,他一定会出来!

    这些天的石魔城修士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死。

    血宗大能威压遍布石魔城,方圆五十公里,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谁若在这种时候破开虚空出现,那简直是找死,绝对会被乱杀。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景泽天居然堂而皇之地走出来了!

    风急天高,黑云环绕,他一个人踏在虚空,睥睨底下一众魔修。

    大能们没想到他居然这就出来了,狂傲到要他们正面对抗!

    “你这小子,居然敢小看我们!”

    “这片虚空已经封锁了,你以为你还能随时跑得了吗?”

    “都别想活擒,给我杀了他!”

    一帮魔修怒目圆瞪,仇恨的火都烧起来了-

    三天后,景泽天一人对抗三大魔宗数千魔修的传闻,随即传遍九州,震撼了无数修士。

    对此,五行宗、灵天宗的长老都冲去了宗主峰。

    “宗主,他实在是人才啊,有了他,我们三年后的仙宗大比,必定赢道宗首座!”

    “对啊宗主,一定要给他好处,有了他,我宗至少可保千年道运!”

    道宗这边也有长老给到了压力。

    希如鹤面前,几个宗主派的长老大力建言。

    “他本来就是我们道宗人,只要我们好好谈,说不定还能归顺我们道宗。”

    希如鹤深感无奈,只道:“没有用的。他不是会归顺任何宗门的人。”-

    一年多后,何清溟从上古秘境历练出来,修为再次巩固,心境有所提升。

    听闻景泽天在魔界的消息,他难免感到吃惊,一人对抗几大魔宗,这种事换做他都会吃力,然而景泽天居然做到了。

    该说不愧是龙傲天吗。

    之前生气归生气,现在一年多过去,他也气消了,反而认为主要是自己不对。治病这种事,自己不该自作主张,不该没有考虑效果就让对方吃下,即使发生一些事,那也是自己该受的,怎么能反而怪对方?

    “是我不对。我太蠢了,那时候我就不该跑,而是该帮他解决。”

    何清溟痛定思痛,深刻反思。主要是没经历过那种事吧,他会大惊小怪或许也正常,但没关系,好友吵架,和好就对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大不了我也吃一次药,让他折腾我。”

    何清溟下定决心,开始寻思什么时候去找人和好。

    他回宗几天后,发现了一个好机会。

    中州修士家族李家的家主三千岁寿宴,即将宴请天下英才,只要到场,就有资格前往李家镇守的上古秘境。

    此时距下一届仙宗大比,只剩一年多,很多人已经开始准备了,上古秘境的历练对于年轻弟子来说可遇不可求,众人都会想办法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家镇守的上古秘境名“飞天”,是传说中藏着飞升之秘的极大规模秘境,能不用任何条件去这种秘境,谁会拒绝呢。

    与此同时,有可靠情报称,景泽天也会去。

    正好,自己得找机会和好了。

    何清溟想了想,转头又去寻了些宝,道歉要有诚意,他要把诚意准备好了。他这辈子就一个好友,可不能因为他的过失没有了。

    而且……他低头望着山野,一年多没见,他心里也很想念对方。

    “实在是我对不起你,我得跟你解释清楚。”-

    寿宴前一个月。灵虚子知道自家徒儿也想去李家寿宴,忽然有些预感,便给何清溟送了神念,提醒他若有危险,不要逗留,直接回宗。

    师尊如父,灵虚子的话何清溟一向是听从的。

    只不过,走之前,灵虚子还特别交代,“你留意别接近龙族,更别与龙族交善。”

    会去寿宴的龙族只有一人,他要提醒的人太过明显。

    何清溟不解,“为何?”

    灵虚子沉思道:“他们性情暴虐,纠缠不清。”

    何清溟愣住了,性情暴虐众所周知,但纠缠不清是从何说起?

    灵虚子没多说,除此之外,还特别强调道:“小心暗处的长老殿势力,他们又开始抬头了,虽不知会如何出手,但你在外,一定要小心。”

    “是。”

    听到长老殿,何清溟面色严肃。

    他们好多年没动作了,但可能一直潜伏不动吗?不可能,小心总是没错。

    何清溟想了想,道心不变,坚定认为无论想做任何事,都要先提高自己的实力。所以他再次闭关修炼,过了很久才出来-

    是夜,一桩大消息传来,九州为之一震。

    众所周知,九州南部天巡州沦陷已久,落在了大魔修洛婴手中。

    洛婴化神后期的修为,在天巡州几乎无人能敌,还一堆魔修手段,防不胜防,连合体大能都奈何不了他。

    当地的仙宗在他的控制下日益衰败,甚至沦为了他的爪牙,帮他坑杀前来帮助的其他仙宗人。

    然而,这个洛婴死了,就在前天,被景泽天杀了。

    消息传到九州,谁能不震惊?

    而且景泽天对付的不只是洛婴,还有当地的邪恶势力,他居然真的一个人做到了。

    试问四年过去,谁还敢小看他?

    各大仙宗巴不得招揽到自家,想尽办法殷勤示好。得知景泽天将会去李家寿宴,有些仙宗长老就认为机会来了,绝对要积极招揽!

    很快,时间流逝,到了寿宴前天。

    各大仙宗势力陆续前往中州的李家,为方便,他们大多使用了仙舟。因为距离毕竟有点远,人数又多,不如仙舟去的方便。

    中州李家,在他们看来是修士家族,在人间看来,则是不折不扣的皇家。

    三千岁人皇的寿辰,意义非凡,即使不是为了上古秘境飞天,也会有很多人来拜见。毕竟人皇可是世间少有的合体大能,修的是以艰难著称的红尘道。

    五行宗的仙舟中,一些弟子讨论。

    “你们都听说了吗,景泽天已经突破分神境了,到时候仙宗大比,谁还能赢他啊。”

    “三十岁以下的分神境,这也未免太逆天了吧。”

    “那可羡慕不来,你见过他就知道,他是玩命的,他那条路除了他,世间无人能走,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五行宗宗主张承听到这话,内心也是感慨不已,转头对长老说:“你觉得呢。”

    长老思考了下,道:“他如今的功绩已经能在历史留名了吧,而我认为他还不止于此。”

    张承笑了笑,“已经是年轻人的世界了,想来我当初真没看错人。”

    不过,倒是有些“老人”想要妨碍年轻人的样子-

    与此同时,九渊之下。

    一群黑袍人以生命为代价,不断献祭,最终跨越了封印,走到了深坑之前。

    深坑一片黑暗,远看无物,近看才辨识出,那里居然沉睡着一条灰龙。

    龙身巨大威猛,却被一剑接一剑地钉在了原地。它好似陷入了永久的沉眠,与大地同化,毫无生命气息。

    直到最后一个黑袍人走到虚空,伸手猛击封印,还真的打碎了。

    四周静谧无声,片刻后,龙眸居然睁开了。

    黑袍人仿佛大功告成,苍白的脸一瞬崩裂,最后留下一句话。

    “道宗,灵虚子,他封印了你。”

    巨大的龙身盘动,引起剧烈地震,紧接着,龙身化人,满眼暴虐。

    对于“灵虚子”的这三个字,他有很大反应-

    另一方。

    仙舟陆续落地到场,而道宗出发晚,所以比较慢。

    何清溟内心莫名紧张,独自留在房间内,或看看窗外,或低头抚剑。他有个习惯,一旦紧张就想握着剑,好像剑是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关于秘境“飞升”,传闻很多。据说里面有大诡异,也说有大机遇,众说纷纭。他没去过,只知道很容易死人,除非拿着李家的救命符文,并及时传送出去。

    他想了会,不自觉陷入修炼状态,随即又感觉到了那个异样。他的修炼,有时候总像是水涨船高,背后有什么东西持续地推着他前进。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前进。

    他只是在回归……原来的位置而已。这种感觉很奇怪,总令他心头发慌,却又想不透具体是什么。

    或许景泽天能帮他判断出来,毕竟那条龙的直觉不是盖的,总能发现一些他根本关注不到的东西。

    思考时,何清溟恍然一惊,好像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什么,登时转头一看。

    只见云丛散去,远处驰过另一艘仙舟。

    那是灵天宗的仙舟,他一看就认出来了,但震惊他的不是灵天宗,而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男人。

    他看愣了,表情发呆,开始头脑空白,然后震惊于男人的名望。

    他的龙居然转眼间成长到如此地步,不仅修为强大,名望也建立起来了,正如当年所承诺的那样,一字不差,甚至超越预期。

    想当年,他对景泽天的自由自在野蛮生长感到艳羡,如今又难免心生其他艳羡。他身为道宗首座,人人闻所畏惧,避而远之,而对方呢,众星捧月,崇拜追逐。

    虽然他们本就是不同的道,但看着这般不同,他多少有点感触。

    “你毕竟是龙傲天,生来就是天命之子,跟我完全不一样。”

    何清溟低下视线,忽觉对方如若天上日,炽烈无法直视,而如此光辉之人,却被自己不小心折腾了。

    那药绝不是普通的药,对方一个人,不知忍得有多难受。

    得道歉才行。他点头。

    然而,就在他移开视线的一瞬。

    男人转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竖瞳狰狞可怖,盛满偏执与疯狂,身后的影子更是蠢蠢欲动。

    他玩命克制,死不越雷池,他的爱人却四次下药折腾他,如今人在眼前,怎能放过?

    也是,你的分.身毕竟承受不住,就算你不跑,它也会坏掉。还是本体才行。

    而分.身的错,你总要拿本体来偿还。

    何清溟蓦地浑身一颤,又转过眸子,当场撞上了对方的视线。

    他现在是道宗首座,他们应是“陌生人”,但不知为何,对方却死死盯着他,好像要击败他、征服他。

    何清溟疑惑,本能地理解为挑衅,于是接住视线,高傲地冷视回去。

    但没想到,对方忽然笑了,还唇语说出了三个字。

    ——干死你。

    第57章

    何清溟其实没看懂他说了什么。

    等到仙舟过去,他才反应过来。居然是要干死他?!

    他愣住了,头脑一瞬空白,心想自己道宗首座的身份也没对他做什么啊,他怎么每次都说这种……虎狼之词?

    上次说想干.他,这次说要干死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没明白,但也不可能过去问,对面可是灵天宗的仙舟。啊?等等,景泽天怎么混去灵天宗了,不会是被灵天宗的资源诱去了吧?

    何清溟一头雾水,隐隐不安,但此外更有一丝兴奋,因为那是战意的表现,是在对他下战书,要挑战他,杀死他。

    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当年说的话,景泽天听进去了,所以要跟他全力以赴了呢?他既觉莫名其妙,也觉得事情蛮好,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虽说分神期了,可以随意捏个分神过去看情况,但那里毕竟是灵天宗的地盘,据说来了一尊合体大能坐镇,自己贸然潜入,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还真说不清楚。

    “偏偏是灵天宗,为何?”

    何清溟不觉得景泽天可能想加入宗门,灵天宗灵修、丹修居多,体修数量少,也不太适合,那应该是灵天宗的长老要拉拢他,所以请到了他们仙舟吧。

    他想了想,认为这也正常,景泽天这些年并不是单纯的孤狼,他除了疯狂修炼,反杀魔修外,偶尔也会救助一些仙宗弟子。虽然大多时候只是“随手”、“顺路”,但好事做多了,人们当然会记他的好,久而久之结下人情,到处是人想帮他。

    也就是人望。

    “所以你才是天命之子吗。”

    何清溟想到围绕在景泽天身边的人,忽然有些羡慕他们,一年多前,那里本该是他的位置。

    他却犯错“抛弃”了对方,留对方一个人受苦。

    他心情复杂,更觉愧疚,心思万转之时,外面传来神念。他要作为道宗首座去见一些大人物了。

    话说,这次出行,纪晓心和谢清雨都来了,邢刃没来,好像因为在上古秘境耽搁了。算起来,道宗弟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前往,随行一位化神后期的上师,及三位分神期的长老,人数说多不多,但道宗上师出行祝寿,已是给足了面子。

    他听说,那位上师跟人皇还是朋友。

    厅内,道宗四大上师之一的妙梦尊者果然在场。

    看见他来,妙梦尊者慈祥地笑了笑,示意他坐在身旁的位置,随后跟他嘱咐了相关事宜。

    “人皇是红尘道,修为强大,洞彻人心,面对他,你要多小心。”

    何清溟也不问去祝寿要小心寿星是什么道理,只管点头,毕竟师尊说了,修士越老,毛病越多,这种情况太正常了,道宗就有一堆满身奇怪毛病的长老。

    交代结束,妙梦尊者罕见地问了私事,问他如何看待景泽天,那个与他只相差一岁左右的同代人。

    何清溟知道上师也是关心,谁不关心“第一人”会不会易位呢。但是关于景泽天,他的想法始终不变,所以他直道:“他很强,我更强,仅此而已。”

    妙梦尊者讶然,问道:“你不想与他交善吗?”

    何清溟愣了下,心想他都跟景泽天“交善”了好几年,不为人知的,还没暴露过身份。他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妙梦尊者倒没有追问他,转移说到其他话题-

    或许是上师们都知道他性情孤傲吧,从不在外交上勉强他太多。但是他不出去,不代表别人不会上门。

    落地之后,他们被安置在皇宫暂住,隔壁五行宗首座还有灵天宗首座果然就来串门了,说要来一场首座之间的“交流”,有些心事,唯有他们做首座的才明白!

    何清溟哪想理他们,他当然要去找景泽天,但是他的“在场证明”总是要有的,正好利用了他们两个。

    “对于秘境‘飞升’,你们都知道多少?”

    “知道不多,虽说藏着‘飞升’大秘,但几千年来,从没人找到过。”

    “我觉得是幌子。”

    “但无缘无故,无风不起浪啊,我觉得一定有什么。”

    “最近我家那些老头子都急了,都在说什么再找不到飞升之路,修士就要完蛋什么的。”

    “是,魔修越来越多了,杀都杀不尽,疑似有大魔修在背后量产魔修。”

    “管管内乱吧,正道堕魔的也不少,还有血宗疯狂猎杀九州天才,我们这一代啊,能不能顺利成长起来都是问题。”

    三个人的在场,两个人的交流,因为其中一人根本不说话。

    何清溟分神跑了,一路探查情报,结果没查到个具体,只好混进灵天宗的弟子中,偷偷摸摸,到处观察。

    人皇寿宴来的人太多了,皇宫甚至也安置不了,只有三大仙宗的人安置在皇宫内,其他安置在了皇宫近处。

    何清溟还是第一次来到人世的宫殿,找人的同时,只觉一切都新奇,哪儿都想看看,一晃就是深夜,回过神来,人还是没找到。

    景泽天说过总会让他知道所在,之前他也确实都能找到,然而现在找不到了。应该说不愧是在魔界横行无阻的龙,气息隐蔽方面的法子也已经很懂了,虽然说不太像他的路子。

    “他到底跑哪里了?”

    何清溟怀疑,据说龙族喜欢珍宝,景泽天不会看皇宫珍宝多,就跑去找珍宝了吧。那位人皇的收藏听说也怪多的。

    又或是……他心中猛然跳出一个想法。人皇膝下一女一子,跟他们差不多岁数,在人间正是婚嫁的年龄。莫非……?!

    他瞳孔一颤,顾不上别的,一通秘法上身,连忙潜去了皇宫后院。

    天知道,果不其然,真发现了有人在聊。

    “是在盼鹤园吧,陛下正与那个年轻人交谈。”

    “面对合体期气息如渊似海的人皇,他居然不卑不亢,平静交流,果然是横推魔界的大天才啊。”

    大半夜的,何清溟登时愣住。哪里不去,偏偏去人皇身边,他的秘法再强,也不可能在合体大能眼皮子底下藏住啊。

    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理智地没有去,而是守在景泽天可能经过的地方,顺便听听宫人的交谈内容。

    他无聊等待之时,居然在皇宫各处都发现了有着魔修气息的人。

    不是魔修,但是有魔修的东西,或是被操控了,或是被威胁控制了。一看还是血宗的手段,只能说魔修真是无处不在了,哪里都潜伏,根本防不胜防,杀了明面的还有暗面的,也杀之不绝。

    因环境而诞生的东西,环境不改变,就还会持续诞生。

    何清溟沉思了会,知道不能多管闲事,所以也没有出手,人皇应该比他更清楚皇宫内的情况-

    此时,深夜的盼鹤园,明灯高照,湖水泛着雪白鳞光。

    两人不知交流着什么,看起来好似很严肃的话题。

    “我两个孩子都想见你,便唤你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并不。”

    人皇笑了笑,他长相普通,穿着普通,却处处不普通,看似凡人而已,实则气息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修红尘道的都是怪物,而这样的怪物,都对景泽天的道感兴趣。

    人皇:“寿宴只是小事,我只是想趁机会,了解一下你们年轻人的道,所以申时的道会,希望小友到场。”

    人皇之尊,说话却如此客气。谁人看了不震撼-

    何清溟不知道盼鹤园的动静,大半夜了还在等,一边听着那两首座的对话,一边听着宫人的闲聊,只觉思想有点飘,好想跟以前一样,抓着龙靠一会。然而怎么办,因为他的错,他们可是分别了一年多!

    修士的时间观念里,一年多只是一眨眼,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来到凡间后,他莫名重新认识了真实的时间长度,觉得这个时间有点太长了,换做常人早就断了缘分,另外找其他好友了。景泽天找好友其实还好,别是……伴侣就行。

    思及此,何清溟沉着脸,无法想象景泽天会有伴侣,在他看来,这世上哪有谁配他的龙?一个个弱的都不够他打,他的龙怎么会喜欢?景泽天要找伴侣,怎么也要过他这一关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意见这么大,或许单纯是他觉得那是他的龙,身边不能给任何人位置。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做了那种事后,他们的好友关系能不能保住。

    想到这里,他又是满脸忧愁,越想越不安。

    他这一等,没等来景泽天,倒是等到了人皇的两个孩子。他们先出来了,而且还在交谈,嘴上说的都是夸赞的话,眼里满是崇拜。早知道景泽天名望大,但此刻,何清溟才切身体会到,那个名望如今究竟大到了什么程度,连人皇一家都如此钦佩,“天命之子”这个称呼的含金量还真是不得了啊。

    他郁闷着,终于等到了景泽天本人。对方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气息更凌厉了些,修为高深莫测,连他分神居然都看不透了。

    他想把景泽天掳走,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动作,只是愣愣地看着,直到对方没发现自己,走过了那段走廊。

    “……”

    什么嘛,一年多没见,连好友的气息都感知不出来了吗。

    何清溟想追上去,但还没走几步,居然丢失了人。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不见了!

    他还是没找到,所以只好先回去了。哪知道那个男人就在暗处盯着他。

    上古龙:“怎么不去抓人?”

    男人沉郁道:“抓分神没意义,随时可能跑,我的目标是他本体。”

    上古龙愣了下,内心非常佩服,这是多大的进步啊。

    没错,分神有什么用,得要本体,把本体牢牢掌控,那才是占有!

    龙与龙间心有灵犀,简直不要太懂!不过要在道宗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掳人,或许也并不简单。要如何抓呢?-

    与此同时,盼鹤园。

    人皇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人走远,良久无言。

    一旁的宰相问:“陛下不约见那位道宗首座吗。”

    人皇眸光悠远,沉声道:“早在年幼时,他就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对于景泽天,我看不见未来,而对于他,我看不见过去。”

    宰相愣住了,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说来,那两人仿佛站在对称线尽头,如同对照对称的宿敌。

    人皇:“他们的命格都不是常人能窥探的,他们走的路也不是常人能走的,最好不要牵扯进他们的事。”

    哪怕是您吗?宰相没能问出这句话,因为已经从人皇的脸色中看出来了。

    “……如此,还让他们进秘境‘飞升’吗?”

    “我们只是将路呈现出来,走不走是他们的选择。”

    人皇目光威严,话只到了这里-

    次日,何清溟一夜冥想结束,跟着妙梦尊者去了寿宴。

    寿宴场面恢弘庄重,百官来朝,等级分明,人人谨小慎微,一切井然有序。

    何清溟理应没见过这种场面,然而却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好像他也曾被无数人跪拜,祭祀祈祷之声不绝于耳。

    多数人满眼欲.望,少数人内心虔诚。

    那个位置太高,好像比天还高,高到往下看,一切皆尘埃。

    你或许会共情形体相近的人,共情动物,共情草芥,可是会共情尘埃吗,甚至都看不见吧。

    他看久了,不觉晃了神,竟在现场发呆,纪晓心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良久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他问纪晓心。

    纪晓心没提及他的异常,只是重复道:“何师兄参加下午的道会吗。”

    何清溟反应过来,道会?啊,是说交流道法的集会。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远远看了景泽天的位置一眼,随后才道:“会去。”

    道宗首座并非从不参加道会,只是不参加外宗的道会。道宗内部有道会要他参加,他肯定会出场的。这一次,他想去,既是为了景泽天,也是他自己想去。

    纪晓心好像并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跟谢清雨交换了下眼神。寿宴并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他们纯粹来出个面。

    只不过,有些视线倒是令一些道宗弟子眉头紧皱。

    很多人藏着视线,在观察他们的首座。

    他们首座神姿高彻,凌冽如高天之仙,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这也自然,毕竟很多人见都没见过传说中的道宗首座,如今有机会能见上一面,怎能不多看一眼。

    寿宴持续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结束,休息一会,他们便陆续移步去了道会。

    他的出现似乎震惊了不少人,惊呼声此起彼伏,连在座的长老都齐齐看了过来。

    “道宗首座,他怎么也会来?”

    “还是第一次见他来道会,是个向他问道的好机会啊。”

    “就是不知因何起意。”

    众人纷纷注目。

    那人走来,三千银丝垂落肩旁,如雪如瀑,流光溢彩。定睛一看,只见冰雕雪砌,玉骨白肤,极清极美。光是存在而已,便让天地失色,若世上真有仙人,定是这般容姿。

    就是再不看外表的修士,看了都要愣神好一会。

    虽然大多数人震撼的是道宗首座的实力。

    人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旋即看向了与其争辉的景泽天。

    众人皆注目,唯独他压低了视线,且埋下了脸,看不清表情,但布满了阴翳,似乎对那人有着敌意,或是战意,甚至杀意。

    年轻人视线交错,心思百转,但好歹都就位了,那便开始吧。

    人皇身边走出一人,宣布道会开始,盼望在座畅所欲言。

    很快,大能讲法,底下开悟,话题一个个转变,有人提问,有人解答。被请教的人必须回答问题,是参与道会的一个不成文规矩。

    因为辈分以及境界差距等问题,年轻弟子一般不会问长老们,而是倾向于跟同龄人讨教。

    而如今,同代最强的两个人就在现场,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个讨教的机会。

    他们是如何步步走到今天的,又是如何确立道途,坚定道心的呢。

    很多人都好奇这一点,因此心照不宣地想提出一个话题讨教他们。

    终于,五行宗有人鼓起了勇气,以“如何寻自己的道”为题,讨教其他弟子。然后问题转着转着,便问了景泽天。

    听到问题,景泽天沉默无言,表情无一丝波澜,仿佛没听见,令人不禁紧张。

    但他回答了。

    “我没有路,只能自己走出路。”

    一语惊心,众人变色。他们寻道,因为总是有道可寻,而这个人面前一条道都没有,望前路漫漫长夜,只能由自己闯出一条道。

    高下立判!众人赞叹不已。

    有人感慨:“无道,他是无道!”

    人皇身旁一位将军笑道:“无道亦是道,挺适合他的。”

    一阵赞誉之声。

    何清溟眨了眨眼,心想你们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那小子从小横冲直撞,还是我照顾他修炼的,长夜漫漫,有我陪他呢,他才不是一人在黑夜里独闯。

    不得不说,看到那么多人崇拜景泽天,现场最高兴的肯定是他。

    因为那是他以身饲养出来的龙、他培养起来的男人。

    夸景泽天也等于夸他!

    他心中喜悦,不意间眸露暖光,璨如雪日初晴,面色霞明玉映。

    而这份景色,只顾着瞩目于景泽天的人没看见,只有景泽天看见了。

    他的爱人,冰雪之姿,琉璃之心,令他痴迷,可偏偏恶劣爱玩,令他爱恨交加,满心愤怒报复。

    此时话题又变了。

    有人提出一问“何谓修道”,问题很快到处抛,直到抛给了何清溟。

    众人登时精神起来,视线投向了道宗首座。

    对外界来说,道宗首座无疑是神秘的,高高在上,沉默寡言,总计对外发言不超过十句,虽然众所周知,他天赋极强,修炼极快,但极少人知道他的道,更少人知道他平日的修炼。

    人们怎能不好奇他呢。

    不过,何清溟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想法,他修炼不讲方法,从来就是“自然而然”,而非要问他何谓修道,他也只能说——

    “回归。”

    他只说了两个字,其他人为之一震。

    回归,何谓回归?

    意思是,修道是回归?不是往前走,竟是往后走?

    对于道宗首座来说,修道意味着回归吗?

    回归,回归到哪里?世界的本源?还是自己的本源?

    有人顿住了,一脸痴傻,仿佛难以置信。

    有人摸下巴,细细品味,眸光沉静。

    有时,只是至简的两个字而已,就能打破你此时此刻的魔障,因为你刚好在那个境界,刚好需要、也刚好能理解那两个字。

    因此,语言有灵,忽地推了他们一把,将他们领进了顿悟。

    回归,对于本源的回归,寻回最本真的自己,鉴明道心,修通向自己的路,归路,返回之道。

    道会论道,经常会陷入哪条道才是大道的争辩,走大道还是小道,影响着未来的道果,比较公认的大道是红尘道、逍遥道、济世道,其他的各有优劣,并不好说。

    然而回归本源一想,你当初既选了那条道,后来又被背弃初心,肖想其他道,朝三暮四,怀疑自己的道,又怎可能走得远呢。

    你要修自己的道,就千万不要背弃自己,不要为了最先确立的初心。

    时刻警醒,回望初心,简单的道理,艰难的实践。

    众人默然,皆有所感,不同层次,不同想法。

    而他们也确实震惊,没想到道宗首座居然这么好说话,你问他,他还真的回答了,不会鄙夷你,不会冷落你,也没所谓保留,只是很平常地回答你。

    他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高高在上,其实还蛮好相处的?

    修真界的强者有几种类型,一种是独自强大,唯我独尊,眼里只有强大,一心只有变强,还一种是包容的强大,不会只往上看,还会往下看,追求强大,但不忘弱者,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深,故而帮扶天下,修济世之道。

    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道宗首座是唯我独尊的类型,但今日一看,好似有些偏差,是否道宗首座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其实蛮好说话的?

    有些人交换视线,眼里皆是惊奇。有人不禁鼓起勇气,继续提问,而何清溟知无不言,表情淡淡,并未有什么不耐烦。

    众人于是更震惊了,只觉得……道宗首座本人完全没有传闻中那么冷心冷性。

    原来那都是谣言吗?在场那么多外宗修士,还有一群散修,他都能知无不言,倾囊相授,这说明了什么?

    那双冰雪的眸子深处,好似不是冻杀人的严寒,而是纯粹的澄净,没有一丝杂质。

    众人忽然回过神,几乎移不开眼。

    “……”

    景泽天垂眸不言,妒火与占有欲疯狂膨胀。

    上古龙插话道:“他只是太执着于道宗首座的身份,若以真实性格面世,不知多耀眼夺目,引天下人拜服。”

    殊不知这完全是火上浇油。

    景泽天脸色更黑,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眼神灼烈胜火,几乎压不住冲动。

    谁也不知道一条极度愤怒、极度妒忌、且极度占有欲膨胀下的癫龙会干出什么事。

    上古龙现在只希望那孩子能尽快注意到,不然必会出大事啊!-

    道会结束,各自返回,明日才是众人参与寿宴的重头戏。

    秘境“飞升”,且不说“飞升”的大秘,它本身就足够玄妙莫测,好处众多,当然前提是你能生存下来,且成功突破。

    不过,人皇说是可以让所有到来的仙宗弟子前往秘境“飞升”,但还是要进行考核的,原因没别的,只是要进行筛选,修为太弱的去了也是死,考核便是要设置一个门槛,令那些不自量力的在此却步。

    当夜,何清溟分神出去,还是没找到景泽天,他就猜测,景泽天八成是回龙宫了,所以才怎么也找不到人。

    而景泽天回龙宫的目的,一般也只有一个,修炼。

    “他在为突破秘境‘飞升’做准备吗?还是要对付我?”

    何清溟不自觉地露出几分高傲,其他的事情上他不会跟景泽天计较,就像他不会计较景泽天总是喜欢摸他,偶尔还顺他毛,各种换他衣袍,在他身上戴金银首饰,而唯独胜负上,他绝不退让。

    但那句唇语他太印象深刻,令他莫名心生不祥预感,他倒是希望,那只是普通的挑衅。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系统居然又出现了。

    【警告:别用本体接近傲天!】

    何清溟顿惊,忍不住问:“为什么?”又不是没接近过。

    但系统立刻警告升级。

    【严重警告:千万别用本体接近傲天!!】

    何清溟蹙眉,系统说的好像他用本体接近景泽天就会出事,但能出什么事啊?他打的过我吗?用得着警告?

    他觉得被系统小看了,目光冷了下来,道:“他现在是很强,但跟我还有距离,还是说,你觉得他藏着什么金手指能制服我?”

    他这态度跟灵虚子如出一辙,都有一种立足于绝对实力的高傲。

    系统不会人话,只会疯狂地严重警告,随后炸出一堆读者评论。

    【我不认可上次的分析,师姐跟红衣姐姐不是一个人,也跟上次的黑发姐姐不是同一个人,我坚信傲天有三个老婆!】

    【后宫党滚啊,证据都贴脸了还不信,都别炒股了,这是1v1!】

    【嘿嘿,我猜师姐还会再出现的,大家猜猜下次会是什么身份,我赌金眸一票】

    【嗯……不好说吧,我倒是希望师姐别来,那个纯爱战神气疯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我能理解,是个人都会气疯吧,师姐也太调皮了,怎么能这么干呢?傲天实惨,深表同情】

    评论截止,何清溟看愣了一会,捕捉到关键信息,景泽天气疯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些读者都站景泽天。虽然他们看的话本跟事实不一样,关于他的事情总是差很多,比方说至今连他的性别都没扒出来,但关于景泽天的事情上好像几乎没差。

    也就是说,现实的景泽天现在还没气消?

    何清溟倒吸一口冷气,本准备冥想,现在无法平静,只好闭目养神-

    开始还好,可逐渐地,他冷汗直冒,仿佛陷入了梦魇。

    “梦”里,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只见四周一片昏暗,而正当他要转头,有人突然迎面吻来。

    猝不及防之下,他没能抵抗,口中显然被喂了什么,被迫强行吞下。他想质问,但是还没开口,他就知道了。浑身的发热,各处的不对劲,充分说明了那是什么药。

    他愣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见男人微笑,温和道:“放心,这只是普通药,跟你对我下的药不一样,但是你总要也试试吧。”

    何清溟瞳孔一颤,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男人不在意他的沉默,抚摸着他的脸,淡淡道:“现在不会对你干什么,因为这身太脆弱了,我舍不得它坏,我想要的是你的本体。”

    对方平淡的语气中竟有一丝他都听得出来的疯狂。

    何清溟从未见过对方如此,顿时对系统的警告有了实感,但药效上来,他只觉浑身热得厉害,瞳孔动摇,压不住喘.息。

    然而男人没有做其他,反而站起了身,红眸居高临下,脸上覆满阴翳。

    何清溟抬头,正要动作,却猛然发现,双腿都不知道被什么缠住了。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缩,因为那竟是粗而长的黑龙,不止一条,看纠缠的层次就知道,居然足足有三条!

    它们一条缠得紧,热爱贴着肌.肤摩挲,一条缠得巧,位置令他又羞又怒,一条缠得稳,以强大的力量控制住他全身,缠得他无法动弹,几乎要窒息。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不被缠着!

    而男人居然伏在他耳边,声线低哑道:“你爱玩,好,也无妨,我也会陪你玩,用龙身陪你玩。”

    他愣住了。

    男人又是微笑,“你就跟它们玩吧,它们也喜欢跟你玩。”-

    何清溟醒来后,浑身都吓出了冷汗,由于过度震惊,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连愤怒都来不及,只能下意识抓着心口急喘.气,面色涨红如霞,银眸尽是动摇。

    他真的被这场梦吓到了。他从未见过景泽天那样子,药倒他,让分神的龙折腾他。

    他心高气傲,遇事本该首先愤怒,但此时震惊占据了上风,因为冲击太大了,根本理解不过来。

    景泽天…就那么生气吗?当时那个药后果有那么严重吗?

    “但是……幸好只是梦。”

    何清溟反应过来,深吸了口气,顿时想到考核是随机匹配对手,一起送入考核秘境,十局八胜以上才能通过。

    而万一自己匹配到景泽天呢?

    这时,系统疯狂警告:绝对不要用本体接近傲天!绝对不要!

    何清溟微愣了下,想说梦是梦,现实是现实,梦里那个他是太弱了,身体根本动不了,才被对方摆布,现实中他那么强,这根本不可能发生。

    再说这么多人,还未必匹配上呢。

    然而一大早,第一轮考核的匹配对战,他就直接撞上了景泽天。

    那一刻,目睹到天幕的对战双方之名,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看向了他们。

    人皇都为之一叹。

    何清溟表面平淡,内心已是狂澜。而他转眸一看,只见对方盯着自己,灼烈的目光直要把人看穿。

    一瞬而已,不知为何,可能是这眼神太不对劲了,导致何清溟心中突然跳出一个问题。

    景泽天能从分.身认出分.身,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也能认出本体啊?!

    第58章

    何清溟难以置信,冰霜般的银眸微微动摇,内心跳出太多想法。

    他道宗首座的身份,跟分.身一直扮演的身份完全不一样,性情也是判若两人,怎可能认得出来?

    可是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过分炙热,竟跟他梦里的人完全一致,同样的疯狂,看不出任何理智。

    他愣了下,心头一颤。

    旁边有人言:“这算不算提前比试?仙宗大比就要到了,提前切磋一番,试探虚实?”

    “上一届是道宗首座赢了,这一届……我觉得景泽天可以逆袭,他成长太快了,实力非同寻常,说不定呢。”

    众人无不露出期待的眼神,能亲眼目睹到同代最强的两个人切磋比试,这寿宴来的完全不亏啊!

    人皇也是点了点头,仿佛同样好奇。

    妙梦尊者眼里闪过一抹思虑,看了看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双强争锋,你追我赶,方能进步,孤高在上,对道心磨砺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这场考核比试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没有制止的必要。

    景泽天看起来并无任何意见。

    何清溟默了下,根本无法推脱。

    只见时空转变,即将去到考核秘境。他连忙整理心情,心想景泽天不可能发现,他那个眼神只是在挑衅我吧?再说了,发现了又如何,他能对我怎么样?

    我不还治好了他的阳痿,他怎么尽念我的错,不想我的恩?这有没有道理?

    但电光石火之际,何清溟又立时想到一件事。

    他后来去药店问了老板,关于吃了这药的具体表现。他当时没想太多,没想到,老板竟说,普通人吃了暴死,筑基期吃了也是暴死,元婴吃了最多顶住三天,只有分神往上,体质才能撑住药性,然后一旦药发,少说也得七天七夜,碰上本就阳刚的体质,能往将近一个月走,这还是在“有人帮忙”的前提下。

    而龙的体质就是众所周知的阳刚体质!

    他又问老板,如果没人帮忙呢?而老板居然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作为双修道友十分不称职,但还是说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般的手段根本无法疏解!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离谱的药啊。

    但他就是喂给景泽天吃了,在完全不知道药效之可怕的前提下。

    时空转移,何清溟心思万转,几乎要裂开,最终决定,无论景泽天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他死不承认就对了,再问就是双胞胎,解释的说法要多少有多少。

    怎可能承认那个乱喂药的笨蛋是我道宗首座!

    对,要心态稳住,不能虚了那条龙。现在可是胜负跟前,哪能因为一点小事影响了打架的心情?

    一瞬之间,何清溟迅速恢复,傲气上头,心想你别想扒我的身份,就算被你知道了,我也有办法让你忘记,打到你失忆!

    至于打赢我,那更不可能。

    他做好心理准备,刚刚到场,立于黄土大地之上。

    对面已经肃然在场,站在山谷之间,阴影之下,眸色幽暗,恐怖至极。

    何清溟心头一颤,怎会输了气势,同样冷视对方,眼底孤寒。

    这一对峙,在外面人看来,就已经精彩无比。

    “我听说他们打过两次,一次在仙宗大比,一次在魔界南部,魔界那次不知因何原因打起。”

    “他们可是有何恩怨?”

    “不知,从未听说有何接触,道宗那边也不知。”

    然而有人笑道:“强者想跟强者打架,要什么理由,想打就打啊。”

    这话顿时解决了很多人的疑惑,同时也令他们更加期待。今时不是往日,四年过去,当年被他们鄙夷的小子已成长逆袭,名扬天下了,已经完全有跟道宗首座对战的资格了!

    众人无数想法,考核时刻一到,顿时瞪大眼睛。

    观战的虚空镜居然当场破碎了!

    因为突然受到遭到斩击,全场数十个记录画面的虚空镜全部破碎了!

    人皇都微愣了下,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快、快想办法恢复!”

    外界一片嘈杂。

    而里面呢,何清溟的思虑被迎面袭来的男人一瞬打破,随之而来的只有也只能是战意。

    管那么多,先打!

    他银眸冒火,顿时战意沸腾,宏伟的大道法则平地而起,从体内拔出本命剑,剑压释放到了极致。

    最近压抑些许,你小子昨天还用龙身折腾我,我拿你发泄一下不为过吧?

    当然他的火气没持续太久,因为交战太快了,一瞬即是万变,哪还有一个念想的功夫。

    对方的成长超乎想象,以前单纯是野蛮,只会付诸本能,后来学了技巧,打法漂亮,而现在呢,他在无数生死绝境中炼化所有技巧,又回到了以前,将一切化作了本能,在炼体上已达到臻比化神合体的恐怖境界,于是一拳破万法,随意振臂而已,就能打破压制一切的大道规则。

    一个人到底要如何修炼,才能在短短四年间进步到如此境地?

    简直是怪物一样的男人。

    何清溟又怎会虚?不如说,他要的就是这种男人。

    他高傲的眼神仿佛在说,打啊,把我往死里干。你能做得到的话!

    只见,黄土大地顷刻间被打碎,崩为散乱的碎土齑粉,斩击与拳势破坏了整个空间,一瞬而已,到处扭曲与破碎,连重力规则都破败不堪,被斩击切割的群山破碎地悬浮满天。

    紧接着,雷鸣声响彻天地,暴走的仙灵力直接引发雷劫。

    巨大的雷树轰入本就碎散的大地,将破坏推到了极致。

    这片天地根本承受不住他们任何一人的力量,于是肉眼可见的崩坏,一切规则都乱套了。

    他们都上头了,哪还管其他,只想打败对方,彻底征服!

    只见爆鸣不断,大道规则猛烈碰撞。

    何清溟内心本就不服所谓的“龙傲天”,想彻底击溃对方,只是景泽天一直以来都弱他一头,又小他一岁,他下意识不想在非平等条件下对战,欺负弱小,才屡屡有手下留情。

    但是这一次呢,对方已经可以不用他手下留情了。

    就是要击溃你,管你天命之子,你就该伏在我之下!

    这片天地不耐打,他还分出仙灵力维持住天地,势要把对方在此时此地击溃不可。

    但不知分神这一刹那被对方捕捉到了,还是对方速度过分惊人,居然又是跟之前一样,转眼出现在他面前,把他轰到了瀑布之下。

    大道规则汇聚的防御屏障释放出强烈白光,阻隔着景泽天的继续进攻,然而景泽天眸色黑沉,看不见的地方浮现不同层次的龙纹,本就强大到荒谬的力量居然还在变强。

    哪是分神修士的力量,根本化神,甚至是合体!

    何清溟再次被压制到水里,浑身湿透,眼里却流露出纯粹的兴奋,甚至忍不住笑了。

    “啊……”

    你还是做到了。

    终于能够威胁我了。

    他眯了眯眼,看着防御崩坏,还露出迎接的眼神,好像在欢迎对方进入自己的领域。

    极端兴奋状态下,思想超越了常理,亦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性,只是被眼前的人带了出来。

    他好喜欢,他好享受。

    所以,看着防御逐渐龟裂,对方逐渐逼压过来,他反而想拥抱对方。他知道,对方一定能懂他,哪怕世上无人懂他,这个男人也一定能懂他。

    景泽天当然懂,可太懂了。

    哪怕是此刻,他的爱人也还是上位者的眼神。

    他逼压下来,盯着身下满眼兴奋的爱人,突然癫狂道:“我不会把你拉下神坛,我会自己爬上神坛,抓住你,在你的神坛上往死里侵犯你。”

    何清溟正上头,突然听到这话,立刻傻眼了。

    或许是战意上头,疯狂劲儿完全去不了,虎狼之词竟还在升级。男人居然还道:“神坛做.爱,你一定会更兴奋吧?”

    何清溟登时愣住,比起因被冒犯而激怒,谁听了不是先震惊,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你、你个野兽!

    居然打到一半说这种话!

    但没等他如何反应,他一刹的分神导致由他维持的空间彻底崩碎,他们被迫离开秘境,没能决出胜负。

    到此,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什么,因为这场崩坏来的太突然,不止崩坏了一个秘境,还有其他同个道法下其他秘境,也就是说,别的考核秘境都让他们毁了,整一天其他人都无法考核,得重新修补才行。

    在人皇寿宴第二天搞出如此破坏,众人都傻眼了,尽管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打成什么样了,但看看这个余波!

    天崩地裂,激烈至极!

    这就是同代至强间的争锋?太惊人,太震撼了,深深烙印在了无数人心里,这辈子都忘不了!

    人皇用道法修补秘境,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场战斗的恐怖,两人分神境而已,就整片秘境打碎了,他都没想到。

    “就是不知道,他们谁强谁弱,谁占据了上风。”

    “是道宗首座吧,观战的虚空境是被他的斩击砍碎的。”

    “不,我觉得是景泽天。”

    一派喧哗,而从秘境出来的两人并无异样,好像跟进去前没有区别。然而只有他们知道,还不够,还打不尽兴,还没将对方彻底击溃,血液里沸腾的战意根本无法平息。

    但是他们控制住了不去看对方,怕一看就忍不住再战。

    很少有人看出他们状态的不对劲,只觉得他们脸色严肃,对彼此的敌意近乎实质,好像有着血海深仇。

    接着,鉴于天地被破坏,人皇宣布战斗无效,两人都不用考核,直接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没有人有异议,不如说,他们反而要问,这两个人还有考核的必要吗?让他们进去把考核秘境都打穿了啊。

    何清溟率先离场,抛下几十个禁制,直去了一处至寒至冻的冰泉,他要平息下血脉里沸腾的战意,只能这么做,不然他或许会控制不住。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兴奋,认为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和忍让都是值得的,他培养出了一个跟他处在同一领域的对手,对方很强,无论实力还是道心,没有一处不是千锤百炼、万般磨砺过的。

    他好像看出了自己的本心,他一开始去找景泽天真正的原因。

    是为了取悦自己,是为了自取灭亡。

    是为了找朋友,是为了找宿敌。

    更是——寻求刺激。想要一种颤栗到神魂深处的快.感。

    泉水冰冷,却还是没能压下他的激烈心思。

    他的压抑并不只来自道宗的高压环境、师尊的严格要求,还有旁人的看法。

    早在还没进道宗前,早在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他意识初醒,才开始认识世界,就受尽了同龄人的排斥。同龄人厌恶自己,说自己是怪物,联合大人对付自己。

    他被迫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是超乎常理的,他们不会接纳自己,只会视自己为异类。

    他无法融入那个世界,只能渴望同类的出现,然而好久好久,他都没找到。漫漫长夜,他四顾茫然,只能一人在上古天璇秘境苦修,直到一个胡说八道的系统出现,让他遇见了一个野蛮的少年。

    “……终究不是白费的。”

    何清溟平静下来,表情淡淡,眼里流露出欲.望初满足的慵懒与惬意,然而还远远不够,还想感受更多。

    他原来那份无法无天的性子上来,甚至忍不住恶劣一笑,“就是玩你怎么了,你又打不赢我,还不是尽被我折腾?”

    想在神坛上侵.犯我,你也要能做到再说。

    他这一来,本是要好友和好,天知道怎么变成了变本加厉的挑衅。

    “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世上只有实力能让我低头。

    他又是一笑,兴头儿上,哪还克制?-

    另一方面。何清溟走后的下一步,景泽天也离开了。

    景泽天转头就回到龙宫,分不清战意还是爱欲,又或者他们的战斗就是一场做.爱,没打尽兴太可惜,还想再享受。

    他真的爱死了那个人,哪怕那个人性情恶劣喜欢折腾他。

    他在心里算账,一笔一笔地记着他爱人的顽劣,低头抚摸过分.身冰冷的唇,摁出浅淡痕迹,眸光晦暗下来。

    本体惹的事,你分.身总要偿还些-

    外面,考核总不能就这么放下了,道宗妙梦尊者提议用道宗的考核空间,毕竟这事也有他们的责任。

    人皇说无妨。不过借用而已,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下午时间,考核重新开始,仙宗弟子接连入局考试。

    而人皇寿宴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传出了九州,甚至更远-

    某地洞府。

    满面刀疤的老人睁开眼睛,浑黑的眸子深邃如夜,周身气息阴冷无比。

    “回归。”

    “他是这么说了吗。”

    刀疤老人声线沙哑,眼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传信者道:“是,道宗首座确实说了,修炼即是回归,他亲口所说。”

    刀疤老人沉默了许久,身形隐隐发抖,如若地震,良久,才终于开口。

    “抓住他,他必须掌控在长老殿手上。”

    传信者立刻回答,“是!”

    洞府无人后,老人沉着脸,低喃道:“我看不见未来,整座修炼文明,我都看不到未来。”

    所以我们必须寻找生路才行,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我们必须找到破局之法,飞升之路。

    没有人能妨碍我们。哪怕是道宗,特别是你,灵虚子!-

    几乎与此同时,九渊剧烈地震。

    高空之中,有个清俊的男人径直盯着上界道宗的方向,咬牙切齿道:“灵虚子,你昔日狠心把我锁在九渊之下,来日就要付出代价。”

    让你知道龙族的报复!-

    此时,道宗长清峰,正闭关修炼的灵虚子突然睁眼,意识到危机将至。

    他算了下,随即面色大变,怎可能是九渊出了事?-

    良久。

    何清溟差点在冷泉睡着,回过神来,方才的肆意张狂收敛了些,多了几分矜持,内心又恢复些克制禁欲,眸色沉静,面容端丽。

    “嗯……好像太出格了。”

    他有些反省,认为自己应该收放自如,不然岂不成疯子了。

    也许人性就是先天与后天结合,他天生狂傲,后天养出了几分矜持,合起来才是目前的他。

    他起身走出冷泉,忽然抬起右手,面露怪色,他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握着,却有一种仿佛摩梭着炙烫之物的感觉,像被人抓着手,强行去抚摸什么东西一样。

    很奇怪。而还不止于此,手上的感觉结束后,双唇好似也有。

    “……”

    何清溟沉默了会,没有多想,得赶紧回去了-

    下午,道宗首座再次出现,端坐观战席位上,表情淡淡,眸露威严。

    先后几个人找他谈事,问的都是上午的“切磋”。他的统一口径都是友好的切磋。当然,这是障眼法。他又兴冲冲地分神出去找人了,哪知道景泽天一直不出现。

    一直到第二天日落时分,考核通过的人都聚集到了皇宫大殿。

    人皇目光看向在场各人,谈到了九州局势,以及飞升之路等等问题,而核心点便落在了年轻强者的培养。

    这也是人皇之所以开辟秘境“飞升”的原因所在。

    九州有过一段人才断代,导致青黄不接,因此九州的未来要寄托于他们这一代的年轻强者。

    不过,人皇到也不会因此逼迫他们必须尽快修炼,尽管他们宗门的师长一直是这么要求的。

    “不要违反自然之道,该如何便如何,修炼最忌着急,从而走火入魔,要懂得张弛有度,修炼之路困苦重重,能活下来的只有少数,在有限的时间里,希望你们不要留下遗憾。”

    台下的年轻天才听完,只觉修红尘道的强者讲的话果然不一样。

    除了少数修逍遥道的,多数上师都会跟他们强调世道艰难,必须抓紧修炼。

    而人皇却不谈修炼,甚至还谈了些风月之事。

    他们有些懂,有些不懂,只觉得人皇经历丰富,不愧是红尘成道的大能,真是令人高山仰止。

    人皇的一番谈心,与其说是战前交代,还不如说是长辈跟小辈的闲话家常。

    一些从没走过红尘的年轻天才听迷了,特别是人皇还说到了他自己的过往故事。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前代人爱好风月,比起修炼,更爱谈情说爱,修逍遥道的修士多于往代,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懈怠修炼的后果是近乎一代的覆灭。鉴于此,他们这一代才严格抓起了修炼,就是有些用力过猛,把人的天性都残害了。

    在座的年轻天才一个个表情懵懂,正是因为这种教育。

    不过,人皇看了景泽天一眼,倒是没看出丝毫懵懂,反而像是经历多了,他说的故事完全惊动不了心。

    不可思议,这孩子不是日夜修炼,五步死一个魔修吗,怎也懂得这些。

    人皇目光转移,看向了银眸修士。他也以为道宗首座是不懂凡尘才是,现在看来……

    人皇眸光微变,也觉得不可思议。比起那帮一脸懵懂的,银眸修士的表情已是似懂非懂,虽然表面看起来完全没有波澜。

    道宗这一代的首座……在外有“不能为人所知”的恋人吗。人皇火眼金睛,居然真看出了什么,更觉得惊奇。

    道宗首座代代都是长老殿的傀儡,怎会有时间与人相恋,而且看起来,并非一夜两夜而已。

    人皇倒也不会探究小辈的私事,反而认为这样很好,循规蹈矩,克己复礼,出不了改变时代的天才,随心所欲,放肆妄为,才是天才该有的样子。

    只不过,人皇思考了下,心中可惜道,似乎还没有完全开窍。

    他不知道,他刚刚移开视线,何清溟就呆呆地看向了黑衣青年。看了好一会,才移开目光,垂头不知想什么。

    人皇刚刚讲了个故事。他年轻时曾有一位青梅,对方从小照顾他,对他怀有恋心,而他当时一心修炼,到处闯秘境,没能察觉她的心意,还有他早已萌生的爱,出来时人间已过五十年,他再过去找她,对方早埋葬了年少的恋心,与其他修士结为同心了。

    有人觉得这是遗憾。有人不以为然,初恋未必是良配,最终两位不是都找到自己的良配了吗。

    何清溟微蹙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意这个故事,心中想了好久,要是早点察觉到,会不会未来就不一样了?

    可是,为何本就相恋的两个人会察觉不到彼此的爱呢。

    明日就要去秘境“飞升”,他反而在思考这些风月之事。

    出来之后,好几个上师抱怨,人皇这不是教坏孩子吗?怎么能关键时期灌输这些事情,耽误修炼了怎么办?

    对此,上师之间的态度也不一样,有人觉得无妨,有人觉得不可。

    他们道宗的妙梦尊者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面色有些惆怅,好像人皇说的故事,在她听来也是一个故人的故事。

    何清溟也有点沉默,回过神后,无意识地追着那个身影,有点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太上头,把人砍坏了,对方才神出鬼没的,频繁进出龙宫,为了疗伤什么的。

    他很担心他的龙。

    这种担心经年累月地融入了血脉,成为了他的本能,再多麻烦的纠葛,也不影响他的担心。

    至于说对方可能发现了他的身份……总觉得还是要问一下。打架兴奋上头说的话,虽也是真话,但不完全。

    他既喜欢那条龙的强大,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也喜欢那条龙的温柔细腻。魔界那些天的相处,他回味过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步步打开,被了解,被理解,被接受,被包容。

    他第一次有那种感觉,回想起来,总是莫名的心悸。

    他忍不住捂住心口,银眸垂落,睫羽微颤,迫切地想知道这到底什么回事-

    黑衣青年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回房间,然而才关门,没走几步,就被人迎面拥住,还被压倒在了床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人总是喜欢骑着自己,好像一见面就要分清谁才是上位。

    景泽天抬眸,还未动作,对方就垂下眸子,不自觉地亲昵道:“认得吗?”

    跟之前一样,又是心血来潮的来了,十有八九已经盘算好了这次怎么玩弄他。但来的是分神,抓了没有意义。景泽天压住阴暗心思,幽冷道:“你还敢来。”

    何清溟一顿,连忙道歉:“我不知道那个药那么猛,抱歉留你一个人难受。”

    说实话,景泽天这辈子什么苦难没经历过,唯独那个是最难熬的,活活把他整疯了,现在满心黑暗想法。那之后,象征他魔性、龙性甚至神性的三条龙有时几乎不受控制。

    但是狩猎不能吓到猎物,要慢慢来,早晚会抓到这个人,好好算帐。他沉默了会,沉声道:“已经过去了。”

    何清溟诧异他居然没生气,但想了想,还是愧疚地坐在一边,视线打量着对方,看有没有受伤。对方龙血治愈能力很强,但他造成的伤势太严重,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不,那件事是我有错,你有什么需要的?让我补偿你。”

    景泽天盯着他,很难想象上午那个高傲放纵的道宗首座,就是自己面前这个略显乖巧的人。他的爱人有时候就是“能屈能伸”,在乎的地方非要分出高下,不在乎的地方随意无感,不会与你较劲。

    美丽,强大,高傲,天真,散漫。浑身破绽百出,因为强大到不在意任何破绽,就是千百个破绽又怕你什么。

    偏偏他就爱这些地方,爱的要命,只想把这个人囚禁在龙宫,做到爱上他为止。但这个人不会老实答应那种要求,十有八九只是想送仙灵力而已。

    他没回答,而是冷道:“是我无知,不知道仙宗弟子的手段,你最初来找我,不是什么上师命令,是你自己想来找我吧。”

    何清溟微愣了下,不解对方为何突然提到这个。虽然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是自己想来,以及他也是真的好奇系统说的飞升。

    但是景泽天缓缓起身,视线盯着他,如同盯住猎物的猛兽,要揭露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你高处不胜寒,太寂寞,因此想找对手,你给我送资源,各种照顾,只是期待我成长成你要的对手。而你的目的正在实现。”

    “我说的对吗,高傲不可一世的道宗首座。”

    一瞬而已,何清溟浑身僵硬了,酝酿好的反驳话语卡在喉间,根本无法反驳。

    然而,景泽天表情冷漠,继续道:“你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却为了我这蛮子苦心积虑,设计我,玩弄我,就为了打造一个能满足你的对手。”

    何清溟瞪大眼睛,欲言又止,瞳孔明显颤抖。

    “我是你的欲.望的投射,对吗?”

    景泽天抽丝剥茧地揭露,仿佛早就洞察了何清溟的心思,冷道:“你这么快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你一手打造起来的男人有没有事,接下来还能不能满足你,是不是?”

    何清溟下意识摇头,然而他却无法完全否定。

    只见,面前的男人忽地低眸,眼里好似闪过一抹沉痛,自嘲般道:“你可曾把我当人看。而不是灵宠,而不是物品。”

    何清溟顿住,终于张口:“我……”

    可景泽天打断了,仿佛压着无数情绪,低而沉郁道,“你可曾关心我的感受,在乎我的心情,而不是只顾你自己的欲.望。”

    你可曾正眼看过我的爱。

    我爱你,光是说出这三个,你是不是也要吓跑?

    景泽天盯着人,愤怒与报复欲几乎压过了理智。他说过他厌恶欺骗、玩弄,然而这个人偏偏都犯了,还导致他失控了将近一个月。

    而对面,突然的句句刺心,何清溟眼里尽是动摇,脑子都混乱了,哪顾得上坚持伪装。

    “不是……”

    他努力思考,抬眸直视景泽天,抓着对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讨教般问道:“目的不纯,做法不妥,想法不好,就不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我明明也有一直关心你的心情,但是你太难懂了,我想不通你整天在想什么。”

    好天真的话,眼神澄澈,心思干净。换作之前,景泽天一定动摇了,但此时的他只想占有,只想玷污对方,让这个人跟自己一样深陷爱欲不能自拔。

    他笑了,忽然欺身压近,将人直接按倒,屈膝顶入双腿之间,晦暗的眸底映着淡淡银光。

    他问:“你想跟我在一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银眸修士呆呆地摇头,好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只见男人抚过他的脸,暧.昧又侵略,沉声道:“成为我的龙巢,日夜与我交欢,你敢吗。”

    不敢,也已经晚了。

    龙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能跑。

    第59章

    “我……”

    何清溟傻了。

    对于这段完全超出他常识的话语,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混乱中只能呆呆地询问:“我们……不是好友吗。”

    然而,景泽天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没有好友会像我们这样,我也从没把你当好友。”

    说时,他目光低下,露.骨地扫过那身裸.露在外的白肤,眼中情.欲的意味过分明显,手指从脸庞抚过,摩挲过脖.颈,径直往下,衣袍松解,露出过多裸肤。

    何清溟浑身不自在,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见男人压下来,暧.昧地贴在耳边说:“好友会像我们这么做吗。”

    危机感推向了极致。

    何清溟心神剧烈动摇,而果不其然下意识采取的举动还是解开分神。

    然而对方没那么容易让他成功。

    景泽天身下的影子中爬出一条条龙,不知何时已经将他紧紧缠住,所有的要害位置都在龙的控制之下。

    它们不知在他衣袍下藏匿了多久,一旦抬头便是疯狂占有,兴奋而且贪婪,像终于被放开欲.望的猛兽,勒得他无法动弹,浑身上下都被紧紧禁锢。

    “你总是会跑,可是你能一直跑吗?”

    男人转眸,眼神阴狠,带着森冷的寒意,“你早晚要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何清溟回到本体后,竟紧张得喘气不止,面色潮红如霞,他从未体会那种被禁锢、被控制的感觉,初次体验,他哪里受得住。

    他到底还是跑了,因为不敢想象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这次的成功过于勉强,他低头,撂起衣袖一看,只见手臂上映着龙纹般的红印子,不只是手臂,他脱衣一看,到处都有,像被对方狠狠烙印,浑身上下都被占有,被宣判主权。

    对方的力量已经能从分神侵蚀到本体,对于盯上的猎物,步步啃噬,绝不放过。

    “……”

    他慢慢反应过来,本就极白的面色更白了。

    龙巢?景泽天为何这么说?他是认真的?

    说什么干不干的,还交欢……景泽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用那种方法征服他吗?

    众多疑问,众多思虑,归结到一个点,那也就是对方很生他的气,很愤怒,要报复他。

    “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吗。”

    “让你很痛苦,很愤怒,难受到这个地步吗。”

    何清溟内心混乱,生平第一次如此混乱,好像原本好好的一切被突然打碎了,导致他无法理解,手足无措。

    景泽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清溟实在想不通,只觉得之前的很多事情都显得很可疑、很不对劲,而他越想越头痛,仿佛这件事影响重大。

    “而且……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龙宫上空。

    上古龙幽幽看着龙宫,却不敢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因为诡异纵横,但是忍不住道:“臭小子,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跳啊,中间的‘我爱你’呢,为什么开口就要奔着身子去啊,气死老龙了,那孩子肯定会误会!”

    “说了让你别乱看。”

    “现在没有看啊。”

    “……”

    景泽天抓着破碎的银光,眸色晦暗,压声道:“无所谓,他总会知道。不那么说他还以为我是友爱。”

    可笑的友爱,哪个好友会动不动交吻,也就他那个懵懂的爱人会这么做。

    上古龙说好话,“人家毕竟是道宗首座,没有你这么粗野,怜香惜玉知不知道?”

    景泽天根本没听进去,还是恨道:“他跑不了,没有下次。下次他就是分神跑来,我也能把他本体抓出来。”

    他恶狠发言后,缓缓垂下眸,目光落在恬静睡在自己身边的银发修士。

    那人一身赤.裸,肤色极白,浑身的痕迹,如若雪地盛开的梅花,只盖着一层道袍,没掩住美丽的双腿。

    本来白净的脸庞,不知何时开始,常常泛着薄红,如同抹均了胭脂,双唇亦不像本体那般颜色浅淡,而是诱人的润红。

    一身艳色难消,仿佛因为长时间的“接人”,已经完全习惯了,所以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他的爱人太冒失,太不注意,以至于忘记回收分.身。而沦落在他手上,他也不会客气。

    “不会做到那一步,因为你承受不住,而你的本体迟早会落到我手上,到时候总要一一讨回来。”-

    一夜无法静心,何清溟几乎对着空气发呆了几个时辰。他反省以及反思,面露愁色,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商量的人。

    他甚至想跑去问师弟师妹,这事怎么办,他最好的朋友跟他决裂了,极度愤怒,还说要干.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一心只有自己的错,是自己无意识间的傲慢害到了对方。

    大抵因为景泽天的态度过分愤怒,导致他完全想不到情爱那边去,只觉得哪里好奇怪,然而隔着一层膜,他一旦要想通,就会突发头痛,又开始混乱起来。

    可是他再怎么想,时间还是会流逝。第二天所有人集合,准备要去秘境“飞升”。

    他自然不可能推脱。他还是到场了,面色平静,然而心中波澜无比,完全不看景泽天的方向,只感觉到一道异常炽烈的目光,直要洞穿他,将他狠狠钉住。

    以前他完全察觉不到景泽天的眼神有何不对,最多是觉得视线很稳定,看人总能看很久,然而昨晚的举动后,他恍然大悟。

    那目光根本不正常,是那种……春.宫图里的目光!

    景泽天是真的想对自己做那种事啊!

    早知道龙重欲,但不知道竟到如此地步,连身边人都不放过,而且好像很早之前就这样看自己了。他意识到,对方一直在为自己忍耐某件事,忍耐到快要疯了,而因为自己那次无意的举动,彻底激怒激疯了。

    其实景泽天脾气一向很好,冷嘲热讽浑不在意,就没见他生气过,没想到那个意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友好关系。

    想到这,他又感到头痛,面色略苍白。

    正常人报复对方的方式是要干对方吗?即使你是野兽,这也不对吧。

    而这时,人皇那边已经开始交代秘境“飞升”里的事情,所有人都在认真听,没人发觉他们之间的异常。

    即使有人发现不对劲,也只是看见浑身肃杀气息的黑衣青年盯着道宗首座,眼里好似压着无尽敌意甚至杀意,针锋相对,几乎就要大打出手。

    “真没想到,他会如此敌视道宗首座。”有人心念感慨。

    “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不是无缘无故针对吧,难道道宗首座对他做了什么?”

    “还用问吗,肯定是胜负!四年前仙宗大比他输了,怎能忍?肯定要赢回来,道宗首座是他的宿敌,他要打败道宗首座,拿到‘第一人’的宝座!”

    这可太有道理了。

    但是也有人看出来,哪是单纯胜负那么简单,那眼神几乎要将人活活吃了,没有一点深仇大恨,好像还不至于吧。

    一些弟子交换视线,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看着两强争锋,日月争辉,心中难免有些期待。

    对于过分遥远的天才,他们还真生不出什么羡慕妒忌,只能仰望,期待两人能带领他们,开辟出一条生路。

    某种意义上,景泽天是比较安全的,因为谁都知道他有一个秘境可以随时随地撤离,虽然风险是上次离开的地方,必然得是下次出现的地方。被人盯梢,控制领域,在强者对战中,也可谓大风险。

    话说回来,这种手段也是特殊,因为一般来说,秘境中开辟秘境,容易引起空间乱流,将自己置于险境,就连合体强者都未必保证自己能在空间乱流中存活,何况你呢。

    或许是人家体质太强了吧,敢冒险跨越空间乱流。

    下方众人有些交流。

    人皇身旁的将军提醒道:“秘境‘飞升’几乎是一个世界,不是你们以往去过的那种秘境,它是一段记录,一段历史,它终将走近灭亡的过去。而那段过去中,据传留有飞升之秘。至今为止,无数人挑战过,无数人死了,回来的也有,有人疯了,有人正常,有人带回了些情报。而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们不做期待,只希望你们都能回来。”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严肃。

    气氛顿时就变了。

    接着,将军继续道:“会有几个化神长老分神随行保护你们,但秘境‘飞升’讨厌打扰,它不在意化神以下的蝼蚁,以你们目前的境界,它不会管你们,只有化神以上的人,才可能被它注意到。”

    他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秘境‘飞升’是极为罕见的拥有意识的秘境。不仅拥有意识,而且无比强大,当今的合体期修士进去,被它注意到也是一通乱杀,人皇推断,它的实力至少是渡劫期,甚至有大乘的威能。

    所以即使人人都知道,这个秘境可能有着飞升大秘,但是依然没几个强者敢挑战。

    九州以及魔界,渡劫期大能仅在传闻中,据说道宗有一尊,魔界血宗有一尊,禁区往西有一尊,长老殿的二长老可能是,其他的一点传闻都不存在。

    渡劫往上是大乘,传闻到此境界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长老殿的大长老。

    但是关于“大长老”,世间流传着太多说法,有说不是,只是渡劫巅峰,有说是,只是受了重伤,无法发挥大乘的实力,目前正在闭一个死关,一旦出来,将会大清算。

    很多人期待他闭关成功,探出飞升之路,也有很多人希望他死,因为他太恐怖,深不可测,想法早已不是人类,比大魔修还要恐怖三分。

    据传四年前道宗长老殿出事,三长老不知所踪,导致长老殿对修真界的掌控弱了下来,但那只是一时的。二长老、大长老哪怕一个出关,就能轻而易举改变格局,因此,长老殿仍是世间最强最恐怖的势力,这点至今都无人质疑。

    道宗目前是由宗主及长老殿的八长老掌控,可之后呢,谁知道能维持多久。指不定一年之内,肃正者反被肃正,而这也正是道宗自古以来不变的轮回。

    道宗作为最强宗门,揽尽世间资源,其背后的斗争也常鲜血淋漓。

    相较之下,五行宗团结对外,灵天宗和气生财,宗门内的气氛不知好戒律森严的道宗多少。

    说实话,只看风貌都能辨认出三宗弟子。

    将军继续道:“你们进去之后会各自分散,地点无法预测,有的开局即大险境,有的安全,全看你们运气。”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脱离,而如果把握不准,或是发生意外,你们也将会丧失脱离的机会,恐永远留在秘境之中。”

    人皇性情温和,而他的将军语气冷酷,严厉地看向每个人,好像他们将去的是一个死境,九死一生,危险至极。

    众人纷纷严肃起来,内心做足了准备。他们都是天才,怎会不知危险,但既然决定去,他们也不会退缩。他们谁不是从险境闯出来的,危险从不是却步的理由。

    人皇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同时也裹挟着无数大道规则。

    这个动静太大,许多人远远都能感知到大事发生。

    远处,数十个黑袍人冷面直视,眼里尽是暗色,死死地盯着灵力漩涡。

    何清溟回望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银色的眸底盛着延绵不断的群山,以及浩荡宏伟的云天。

    他恍然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一去,外界将会物是人非。

    他心念微动,看向道宗的方向,蓦然生出几分想念,担心起了他无往不胜的师尊。

    师尊是他心里最强的人,无人能比。他从未担心过他的师尊,但是此时,他却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又转眸,看向了谢清雨、纪晓心等师弟师妹。

    秘境危险,作为首座,他理应保护他们,但他也知道,能来这里的人,只想走自己的道,不排斥但也不会太接受他人的帮助。

    是唯我独尊,只修自己,还是兼济天下,帮扶眼前人,这是条分歧的道。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道是在“左”还是在“右”,又或是……都不在。

    拔除影响思想的神念后,他没有完全弃宗门于不顾,而是更看清了自己的心情,更认识了宗门的具体人。

    “……”

    何清溟回过神,又认为担心又有何用,提升实力才是关键,只有实力强大到掌控一切,你才能免于一切担心。除变幻莫测的人心之外,实力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只见,秘境通道开启,灵力漩涡登时变大,将整片区域笼罩在内。

    他心微动,忍不住看向了景泽天。直撞进了对方炽烈的眼神。

    与他不一样,这条蛮野的龙,天生自由自在,不会有他那么多忧虑之事吧。尽管心有众多疑惑,但何清溟还是看清了一点。他们是宿命之敌,对方或许总有一天会像话本说的一样,干死自己。但他也发自内心不服这个预测。

    所以本质还是不变的。

    那就是变强。强大到掌控自己的命运,强大到掌控他的龙。

    何清溟道心坚定,因而即使承受对方侵略性的视线,也丝毫不退让,仿佛他们之间任何矛盾都是强弱的矛盾,而某种意义上,也确实如此。

    对此,景泽天笑了,因为他太赞同。

    上古龙盘在上空,唠唠叨叨,无语道:“怎么就爱打打杀杀?也是,对你们来说,交战跟交欢没什么区别吧。”

    这么说来,你们可是从一见面就开始爱了。

    “我看他也喜欢你啊,就别吵架了吧。”

    上古龙都快受不了了。

    景泽天:“是喜欢,但不是我要的喜欢。”

    上古龙:“你那种喜欢世上几个人有啊?他们是人类,又不是龙族,要求别太高了。”

    景泽天摇头,“你不懂,别的不说,他明显就对我没有欲,我想让他对我有欲,除了战斗欲外。”

    被一条最多才成年的幼龙这么说,上古龙都要暴躁了,斥道:“人家仙宗弟子一辈子禁欲,当然不可能有欲,哪像你天生那么野啊。”

    景泽天:“……”

    “你其实就是生气他给你下药,然后又跑了吧?你吃不到恼羞成怒!”

    但是说实话,这种事换任何人会气死。上古龙知道后也是深感同情,觉得这个恶作剧未免也太过分了,对龙做这种事,换作随便一条龙,这会早把人造成龙巢了。虽然景泽天也不是不想,纯粹是那个人太强,一时间抓不到。

    景泽天不理上古龙,而是转过眸,看向更远的地方,随即眯了眯眼,忽然道:“是他们吧。”

    上古龙一愣,也看去了那个方向,回答道:“大概是。”

    这些年景泽天在魔界闯荡从不单是打名望而已,他调查到了很多情报,关于道宗,特别是关于他爱人的。

    他多次玩命杀进血宗圣域正是为了知道他爱人的身世,以及真正的身份,后来他知道,爱人是某个上古隐世家族的后裔,自小天赋超绝,轰动九州,而四五岁左右,血宗突然来袭,全家灭门,幼小的爱人还被掳到魔界,若非当时灵虚子在魔界,极有可能被迫堕魔道。

    灵虚子救了人,带到道宗抚养长大,一直尽心守护,而灵虚子一旦不在,长老殿就会蠢蠢欲动,想要掌控那个幼小的天才。

    爱人正是在这种压抑的博弈环境中长大的,实在让人怜爱。

    但重点还不是这里,而是那个神秘的上古隐世家族。很有可能,爱人的身份还藏着大秘,并不是简单的隐世家族“天才”可以概括的,因此长老殿才如此执着于掌控。

    甚至可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想到这里,景泽天眸光微寒。

    上古龙:“是吧,你喜欢人家,能帮人处理这些麻烦事吗。”

    毋庸置疑。事实上,这四五年来,景泽天一直都在处理跟道宗首座有关的麻烦事及麻烦人物。他在魔界杀的魔修,除了主动杀他被他杀的之外,十个有九个跟道宗首座有着血海深仇。

    试图报复道宗首座的魔修之多,一度震惊了他,也让他更下定决心,把所有害于爱人的东西统统杀了。

    “牵扯到渡劫大能,可不是小事了,即使是你都要没命。”

    上古龙蓦地警告。

    但是癫龙肯定不会听,直言:“伤害他的都要死。”

    上古龙都要佩服了,你小子一边要强取豪夺,一边要玩命守护,是不是有点割裂啊。

    为一个人做这么多,最后要是没有回响……想到这,上古龙眼神复杂,因为想到了他自己。

    他何止没有回响,还被背叛了。但是若问他有没有后悔,他却也没有后悔。

    有些事情是无法计较得失的,你想要守护对方,如果预先想好了要回报,那就不是付出,而是等价交换。

    上古龙忽然问:“为了他,你敢跟长老殿,乃至整个修真界为敌吗。”

    景泽天直接回答,“有什么不敢。”

    “真是服了你。为了取悦爱人,你就是天上的星辰都能摘下来吧。”

    真癫啊,但可怕的是,这小子居然也不是盲目的爱,他清楚地知道该与不该,知道他爱人在乎道宗,也会顺路帮扶一些道宗弟子,都到了“爱屋及乌”的程度,爱意简直满溢而出,强烈到无处释放。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求婚,那些道宗小子会不会支持你了。

    上古龙摇了摇头,眼神逐渐认真了,“别的无聊目的我还不想管你,但是只有追爱,我全力支持你。”

    “我们龙族本就是世间最强最骄傲的生命,没有不可能!”

    就在这时,秘境即将打开,光芒吞没所有人。

    人皇眸光严肃,最后强调道:“遇事切记急躁,进入秘境后,各自走各自的道,修炼永远是自己的。但也不要太急于修炼,劳逸结合,这个秘境开始并不危险,后来才是难关,愿诸位都能走到最后。”

    众人点头,全数记在了心里。

    人皇微笑,双手抬起,周身环绕大道规则,与此同时灵力漩涡极速旋转,秘境开了!

    一瞬而已,在场年轻弟子全数消失。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与人皇匹敌甚至更强的威压骤现,竟生生打破虚空,将一群人也送进了秘境。

    人皇嘴角淌血,似乎在交锋中落于了下风,但姿态纹丝不动,仿佛无事发生。早有预料,但还是着了一道。因为对方的手段过于古老,防不胜防。

    其他几个上师发现不对,也已经晚了。

    埋伏的人盯的就是这一刻,他们明明都提防了,却还是没能阻止。

    妙梦尊者上前,正欲问人皇伤势。

    人皇垂眸,摇了摇头,道:“这也是他们的历练,我们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了。”

    其他上师对视一眼,面色各异,有人叹了口气。

    对于年轻一代,你太保护,怕他们缺少历练,无法成长,你不保护,外界太多危险,怕他们未能成长起来就陨落。终究是两难。

    “只能希望他们一切顺利了。”

    妙梦尊者道-

    与此同时,秘境之中,地阔天长,碧空如洗,一望无际。

    何清溟睁开眼睛,看到的秘境世界与外界并无差异。不同的是,这里的灵气纯度起码高过外界几倍。

    在外面,你要运转自身灵力才能同步外界灵力,在这里,你只需心意一动,灵力就会回应。也就意味着,同样的法诀能在这里发挥更强力量。

    以及……何清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凝聚的大道规则。

    “这里的大道规则更完善。”

    明明是个秘境小世界,却比外界更像大世界,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他抬头,只见天空高阔,天上似乎还有天。他眯了眯眼,蓦地心生既视感,仿佛见过这片天,甚至可能他自己就在那片天上之天。

    但他看着看着,突然面色一变,立刻转移到了最近的一座洞府。

    “刚刚是怎么了。”

    何清溟蹙眉,奇怪道:“怎么会有视线。”

    好像是一种带着意识的视线,有什么东西在观察这片天地。不是人的视线,是秘境的意识吗,它这么快就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吗?

    他想了想,没有妄动,而是环顾四周,在这片群山找到了最好的一处洞天福地。

    小世界型的秘境适应很重要,要先适应这里的天地规则再说。

    他静心下来修炼,一晃就是六个月,水到渠成,一连突破境界,将这片天地的灵力炼到不能再炼后,他掀开眼帘,露出一双冷到极点的冰眸。

    冷漠到视万物为尘埃。高高在上,威严庄重。

    但那份冷漠转瞬即逝,很快染上了几分暖色,如若冰雪溶解,天地初晴。

    然后,他笑了,对着空气道:“我看你还怎么赢我。你追不上的。”

    以前他当修炼如呼吸,境界突破自然而然,无太多感受,然而一想到有个对手虎视眈眈,紧咬不放,他就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高兴。

    差不多可以了,去看看世界吧。

    何清溟站起身,刚要走动,低头却见银光流动,原来是自己的头发又长了,之前在腰间,现在到了后臀的位置,总觉得还能再长。

    他往后斜看了眼,忽地联想到景泽天之前在他耳边说过的……男人之间的交欢方式。

    他本来不会多想,但现在不得不想,脑子下意识就展开了想象。

    “那个……好像是要分上下位的,上位才是干,下位要被.干。”

    何清溟蹙眉,说实话,光从动作上看,他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欢愉的,总觉得腰会很累,非要做的话,他懒得动,可能更想舒服一些。

    但是想到这里,他突然面色涨红,对着空气强烈抗议。

    “你在想什么啊,我才不要跟那条龙做!”

    “我跟他又不是什么……”

    ——情人关系。

    这词组刚一跳出来,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又羞又愤,马上换了个地方继续修炼。

    他一辈子都在修炼,什么谈情说爱的,想都没想过,还情人关系,太出格了!万一那小子只是馋我身子呢,听说龙族代代好色,该不会吧!啊,光是想想就要头痛了。

    呲——好像真的头痛了。要清静下来,嗯,继续修炼。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个情感白痴,迟钝到洗脑都塞不进一根情念。

    总之别被抓住不就行了?之前是他对不起对方,目的不纯,但他也真的在乎对方啊,事事关心多次冒险相救也不是假的。

    他想了想,有点后悔道:“我当时不应该跑那么快,而是应该问他具体情况。”

    但是那小子当时扒他衣服……

    何清溟压下思虑,反复强调,先别想太多,万一想错了,岂不是尴尬了。

    他又修炼了两三个月,完全吃透了这片天地的大道规则,灵力运转自然自如,再睁开眼睛,水涨船高,水到渠成,眨眼间而已,就突破了化神境。

    哪怕他修炼速度再快,在外面也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修到这么高,是这片天地太适合他了,简直是为他塑造出来的,灵气亲近他,大道规则虽无比玄奥,但他一看就懂,修炼起来实在是如鱼得水。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他有些担心其他弟子,闭关的差不多就出关了。他所在的地方是荒山野岭,几乎没人,而走远之后,他才逐渐发现人家。

    秘境里生活着一些人,很难说他们是生是死。

    他们与真实人类几乎没有差别,经营着他们生活,肯定外人来了,有些惊诧等反应。

    何清溟伪装样貌走入普通城镇,很快打听到一些关键信息。

    秘境中仙宗林立,但真正的仙宗只有一个,为什么呢,因为人们认为,只有那里有真仙。

    何清溟就问什么是真仙,没想到他们反而诧异质问,真仙就是真仙,你怎会不知道呢?

    他好像碰到了天问,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描述,问就是强大、神秘等说法,总之就是最特别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问飞升,茶楼酒馆的人同时盯住他,面前人也面色大变,好像那是什么禁忌话题,他们想都不敢想。他继续追问,他们就交头接耳,眼神微妙,最后道:“我们不知道,如果你也要找飞升路,就去寻真仙吧。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祂就在那个仙宗?”

    “不知。真仙大人的行踪并非我等能窥知的。”

    越听越诡异了,祂就那么至高无上?随便一个路人都如此敬仰?

    何清溟心生好奇,正有打算,却也意外地听到了景泽天的情报。

    对方一来就得罪了土著几大宗门,举世皆敌,不断遭遇围杀。他听到,人都傻眼了。

    得是做了什么事才如此得罪土著啊。

    他大致了解完情报,转头就去了传闻中的真仙所在宗门。

    后来,他震惊了。

    第60章

    大仙宗大多位于悬空的群山之地,由大能利用大法阵架构领域空间,以大神通建立而成。而执着于高空的理由很简单,高空灵气纯度更高,更方便修炼而已。

    何清溟来到天门宗跟前,本以为会看到跟道宗差不多的大宗景观,祥云缭绕,道韵悠扬,反而映入眼睛的却是一派晦暗。

    看不见任何人,只闻到滔天的血腥味,以及近乎实质的不祥气息。空间破碎而扭曲,裂缝泻出诡异的黑河,它不是普通的河水,一看便知非凡,流淌过的山峰腐蚀一片,到处破灭。

    他顿住了,再一看,就见天门宗各处全是尸体,有战斗痕迹,但不激烈,好像所有人都被偷袭了,可是外敌偷袭的话,护宗大阵又没反应,完全好好的。何清溟蹙眉,虽然知道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了,但看到这种景象,谁人不触目惊心。

    而且,太诡异了。

    他停在高空,展开神识,完全感知不到任何正道修士的生息,应该不是全灭,有部分人逃走了。根据现场一看,应该是突然之间发生了一场大诡异,很多人同时遭难,甚至来不及反抗,杀死他们的东西比他们还了解他们,有部分人逃走了,他们知道无法应对,只好先躲藏起来,至于这番惨状……

    何清溟沉默片刻,一边提防周围,一边展开道法,把尸体一具具烧了。

    修士肉.体太强,金丹以上不会腐朽,人死了肉.体留着,很容易被亵玩,轻则被炼化,重则被炼成醒尸之类的东西。若看到正道修士意外死亡,消灭尸体是对他们的尊重,以免落到魔修手里。这也是道宗的教诲之一。

    这里的诡异好像平息了,他尝试修补空间,阻止黑河继续蔓延,却十分受阻,运用大道规则,搞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勉强修补好,而空间还留着疤痕般的痕迹,看起来多少有些诡异。

    这也太不对了。

    人皇说秘境“飞升”是一段历史,但具体是哪一段,很有可能是随机的。他想说自己运气不至于太坏,不会去到一个没记录过的古史吧,但事实是,眼前确实是。道宗古史记载有六段诡异入侵,但他们来到的,不属于任何一段有记录的古史。

    而诡异……是最麻烦的东西。它们会带来极度超乎常理的破坏,扭曲大道,颠覆常识,比魔道还魔道,每次出现,总能毁灭一个时代,如同斩断人史的浩劫之剑。

    何清溟虽有心理准备,知道会遇到非常麻烦的情况,但对上诡异,他也不敢说有把握。

    “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飞升之法。”

    他眸光微变,看向了群山的中央,也即天门宗的宗主峰,随后消去身形,去到一些可能藏着大秘的地方找了找。

    结果是,什么都没找到。

    “这种大秘很多放在神识里,不可能记在任何地方。”

    何清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也不是没有收获,有从古书上翻到一些真仙相关的说法。

    “祂是源头的修士。”

    “祂是第一尊仙。”

    他翻过一页页书,瞳孔微颤,面色沉重。

    “早在历史开始之前,祂就存在了。”

    “祂是修炼文明的起点,一切从祂开始。”

    “祂是万道之始,也称为原始的道祖。”

    何清溟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口中念了念“道祖”二字,同时回想道宗的历史,他记得,道宗一开始是某位怀念“道祖”的上古大修士创立的,道祖的存在远于任何的古史,不如说,祂正是古史的开端。

    原来,真仙就是道祖?何清溟心头有种莫名的感觉,发酸发疼,无法形容,还有点头疼。他继续翻书。

    “祂高高在上,端立于天上之天,我们只能敬仰,我们只能臣服。”

    “祂视线不知看向何处,总是看着很远的地方。”

    “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断断续续的记载,全是形容真仙的。仿佛解释了些,但听了又觉得模糊,重点是祂在哪里?祂是万道之祖,所以祂知道飞升的道?尤其是……“天上之天”这个说法。

    何清溟深深蹙眉,随即抬起了头。

    不是他不想去天上确认,而是人皇反复强调过,绝不能去天上,秘境的主宰就在天上,它一般不会管下面发生的事,但你若是主动出现在它眼前,这不是挑衅吗?它肯定要你命。它毕竟是渡劫甚至大乘的恐怖存在,自己如今的修为,还远远不及。

    “要找到真仙,必须去天上吗。”

    “又或者,不通过真仙找飞升法,这可能吗?”

    他心中很多疑惑,一晃又是几个时辰,还好外面的诡异没有泄漏,而逃走的人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若大的宗门空寂萧条,寒风凛冽,他孤身立在高峰之上,身影几乎被黑暗吞噬。自从遇到景泽天之后,他很少感到孤独了,但是目睹如此景象,那种心情再次涌了上来。

    只觉一种苦涩自喉咙上涌,席卷他的口腔,舌尖都苦得难受。

    好想……找人交吻。

    找那个人消去这份苦涩。

    “可是他跟我决裂了。”

    何清溟垂头,又觉内心有股奇怪的感觉,无法名状,无法描述,只觉得陌生,下意识就要压抑它。

    他想了想,最后离开天门宗,找去了其他仙宗。

    糟糕的是,其他仙宗也是一派惨状,幸运的是,这次他感知到了人的气息。

    是跟他一起进来的其他首座!

    他连忙赶了过去,但是来晚了,只见几个修士合力对抗一只黑影,然后不敌,当机立断地用了撤离秘境的手段。他才到场,他们就已经撤走,最多只赶得上看他最后一眼。

    五行宗首座看着他的方向,瞪大眼睛,面色大变,好像要提醒他什么。

    他瞳孔骤缩,也是一瞬就意识到了危机,有一股极为诡异的力量在他身后一瞬成形!

    但也是一瞬而已,忽然一道风,他刚转过身,就见黑影散去,突然出现的黑衣青年浑身是血,连看他一眼都来不及,直要往前倒。

    何清溟顿时醒神,连忙扶住了景泽天,而转眸一看,只见男人面色惨白,一身重伤,不知经历了多少局战斗。

    他立时给人喂了药,眼观八方瞬时撤走,转眼出现在某个洞天福地的石床前,扶着人放了上去。他对景泽天从不怜香惜玉,但也不会乱丢人家,有好好地放了上去,然后脱衣服查看伤势。

    结果一看,这身伤震惊了他,道道斩击深可见骨,简直要把他的龙砍坏了,还掺着极强的剑意,杀伤力极恐怖,好像他亲手造成的,那怎么可能?

    但还好龙血在自愈,强行吊住性命,现在慢慢恢复中。

    “你来这里都干了什么?怎么搞得浑身是伤?”

    又在玩命!

    何清溟没多想,下意识就放了血,直往景泽天嘴里灌。好一会后才收回手,弄出一个分神去外面看情况。

    这次他才终于知道了,因为他亲眼目睹到了。

    诡异降临的一瞬,所有修士身后的影子也一瞬站了起来,且露出一双缠满诡异纹路的眸子。它们几乎是修士的复制,却比原身还要强大,一出现就对原身发起了致命攻击,也是因此才有一个个宗门覆灭。

    比当年他们碰到的镜像兽还麻烦。

    “所以……”

    何清溟收回分神,目光落在沉睡的男人身上,“你是被我的影子砍的吗,当时千钧一发,你为了救我,本就重伤,还挨了我的砍。”那确实会被砍倒了。

    “那么生气,但是还是会救我。”虽然我自己也可以搞定。

    何清溟眼里流露出几分怜爱,好像能因此原谅对方此前的一切冒犯。

    缓了会,他又分出分神,到处查看情况,竟发现诡异降临太快,不到几天就覆灭了几大宗门,与此同时,祸端还一直往下蔓延,转眼之间,人间也成了一片血海,诡异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身上,任何生灵都不放过。

    大修士们协力救世,然而他们也被劫祸缠身,合体期修士那么强大,也难敌同样强大的他们自己,虽不至于被立刻杀死,但如果被缠上,磨耗个两三年,到时候就算能反杀,回首看人间已是一片毁灭。

    再往高的渡劫修士,战场扩散到大陆边缘甚至是天外世界,交战余波导致星辰陨落,地震海啸。眼看着历史在眼前发生,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何清溟难免发愁,刚救下几个人而已,抬头就发现大多数已经结束了,只剩合体修士以上的还在战斗。

    劫难的发生突然而无预兆,真的是一眨眼而已,世界就已经物是人非。

    他是旁观者,终究改变不了什么,只觉得实力太重要,保护自己以及保护他人的实力。做不到守护世界,但至少力所能及的,可以帮助吧。

    他的分神停在高空,久久遥望烧之不尽的熊熊火海,忽地抬眸,看向了高天。他无能为力,但是真仙呢,祂那么强大,总能做到吧,为什么……见死不救呢。

    他对此实在无法介怀,真就冒险冲上了高天,不顾秘境意识的窥探,能多高到多高,可是他都几乎飞出云层了,依然什么都没看见,别说真仙了,连个活物都没看见。

    何清溟不放弃,踩在最后一层云上,到处观察,放开神识极致感知,终于在一处发现不对劲。

    片刻后,他迈出虚空,终于找到了诡异的源头,自高天撕裂的一段巨大裂缝。

    它不知通向何方,不祥的黑色物质从裂缝口一滴滴垂落,又散成黑色粒子,污染每一粒生命。

    他伸出手,凝聚大道规则,试图封闭它,然而做不到,他目前只到化神境,要改写大道规则,起码要合体期的实力。尝试攻击它也是没用的,它毫发无伤,像只是某种投影,你攻击影子对它毫无作用。

    何清溟用了各种手段都束手无策,几个时辰后才回到洞府里,内心判断道:“要解决它,估计要大乘期的手段,但是这个时代好像没有大乘期。”

    也是,有的话早出来了,即使是魔道的大乘期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诡异降临,说明根本没有。而一个没有大乘期守护的世界,很容易在诡异降临下沦为人间地狱。

    他面色沉重,回来一看,只见景泽天还没醒,仿佛陷入了一种边缘状态,身上几种力量在激烈折腾。

    “是突破边缘?”

    何清溟顿时紧张,连忙把人扶着起来,去到他有印象的洞天福地,把人放进先天灵脉之中。

    本来是不可以这么做的,因为天地灵脉要是被大消耗,会加速天地灵气衰微。

    而一般来说,灵脉大多有大仙宗镇守,以防被妄用,谁要是胆敢用天地灵脉修炼,将会被各大仙宗联手追杀。

    可是这个时代几乎没人了,这些规矩如若浮云。

    何清溟看着景泽天沉进灵脉之中,自语道:“我也是忘了,这是一段过去的历史,何必讲那么多规矩呢。”

    他随即降下几个禁制,以防有人接近,而自己也找了一处灵脉修炼。

    他的极致先天圣体不依赖天地灵气,无论外界灵气浓郁或微弱都能自然而然地修炼,但天地灵脉对于他来说,自然也有好处。

    他于是沉下心,也将自己沉入灵脉之中,感受天地至源之力。

    诡异降临污染生命,但还好不会污染天地灵脉,抓紧时间修炼,先把实力提升上来再说-

    一两个月后,景泽天在灵脉中缓缓睁开眼睛。

    上古龙看他醒了,马上说明情况,“那孩子救了你,把你放到灵脉里了。”

    景泽天坐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基本已经恢复,且境界早在沉睡中自然突破。

    进入秘境后,他察觉到有外人入侵,首先去解决了那些人。

    那些杀手既有正道也有魔道,有长老殿势力,也有血宗势力,长老殿的目的是绑架道宗首座,血宗的目的是杀了天才弟子。无论什么目的,都该死。

    不过,这批杀手实力强劲,每个人身上都能有合体期的手段,给他找了很大麻烦,也费了他很大功夫,一度令他陷入生死边缘。但无所谓,最后都让吞噬恶体吃了,这个秘境里所有企图伤害他爱人的人他都杀了。

    至于后来,这个时代的仙宗对恶体过于排斥,把他当魔修追杀,也该他找了不少麻烦。

    “上古时代魔修少啊,你虽然不是魔修,但你天生魔龙一条,人家一看就看出来了。”

    上古龙叹气:“话说你帮那孩子做了这么多,要不要跟那孩子讲一讲,不然他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了。”

    景泽天:“没必要,他不需要知道。”

    上古龙麻了,欲言又止,你累死累活在外面,倒是跟人讲啊。但他也不是不懂,因为景泽天是真没把这些当回事,因为想做,所以就做了,要什么理由?他们龙族为了爱侣干的事,从来不是拿来跟爱侣邀功的,虽然也确实有些不成熟的龙干完之后屁颠屁颠地找爱侣汇报的。

    只能说景泽天作为一头龙,实在太早熟了!

    “你小子真是死脑筋!”

    景泽天浑不在意,看了眼周围,眉宇微皱。

    上古龙不跟刚成年的龙扯了,认真道:“给我找个宝物,我要增强神念,刚好这个时代有。”

    景泽天扫他一眼,点了点头。

    走上大地,景泽天看着天地一片毁灭,陷入一阵沉默。合体期、渡劫期的修士还在激战,他们体内灵力如渊似海,若非实力差距过大,普通战斗能打好几年都决不出胜负,而真打出个几年,便是眼前的毁灭景象。

    大地崩裂,空间破碎,风暴海啸,雷鸣不止。别说人了,就连天地都要卷入其中,一同走向毁灭了。

    上古龙难得沉声道:“诡异降临是这样的,弱小的生命只有毁灭,只有合体期往上才有活路,或许还会有些幸存者,但不会太多,人类的修炼文明是那些活下来的大修士传承下来的。”

    一代一代,藕断丝连,将断未断,或许总有一天会断了。

    景泽天面无表情,仿佛毫不关心世界的命运,只问:“诡异到底是什么。”

    上古龙一顿,“谁知道呢,不是什么东西都有源头的,有些现象它存在就是它存在,找不出这之上的理由。”

    景泽天沉默,忽然道:“阻止不了吗。”

    上古龙顿时惊奇,那小子居然也关心世界存亡?

    “爱屋及乌”,不只是道宗,连爱人所在的世界都要拯救了?好小子,为一己之欲还真够拼啊。

    上古龙想了想道:“少说也要大乘期的手段才能阻止吧,”

    景泽天把大乘期三个字记在心里,看了眼在高空大势破坏的合体修士,仿佛在衡量达到目的的一个个阶段。秘境的世界跟外界一样,只有合体期才能说得上话。

    过后,他把上古龙要的东西弄到手。

    上古龙直说等着看惊喜。

    景泽天不评价。

    上古龙本以为秘境作为虚假拟境,里面的宝物效果最多不过一半,然而不知这秘境究竟是什么大神通,居然跟真实效果差不了多少,他有些提防地看了眼上空,却发现秘境意识完全不关注他们,视线不知在看哪里,久久出神,所以顾不上其他。

    既然如此,上古龙也不带怕了,直说:“我想起来了,你去个地方,那里最适合你历练,顺利的话你说不定真能赢了那孩子。”

    景泽天看了高天一看,沉默了会才道:“好。”-

    秘境时间的流逝跟外界并不一致,特别是现如今天地规则都被打坏了。换作寻常秘境,这时候早就崩坏了,然而它却没有,依然继续演着过去的历史。

    到这里,除两人之外的人基本都回去现实世界了,在这种环境下保全自己是极为困难的。

    天知道得知秘境棋子全被杀之后,长老殿和血宗的反应有多激烈。

    秘境时间不知几年过去。

    某一天,黑衣青年破开虚空,晃晃地从裂缝中走出,好像再次受了重伤,没多想,便去了之前待过的天地灵脉-

    再过几月,何清溟醒了。

    他睁开眼睛,头脑有些发蒙,在灵脉之河中缓缓坐起,银发随着水流铺散,丝丝缕缕覆着晶莹微光。

    他……头一次修炼到一半睡着了,不知因为太自然还是什么,总之当真睡着了,现在一想来,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因为感知了下,发现世界都被打碎了,时间规则作为世界规则的一部分,自然不会是例外。

    何清溟反应过来,细细体会境界的提升,感受到大道在体内流淌,只觉得玄之又玄,一切飘渺,沉浸其中,万物皆为空。而他及时抓住自我,浮了上来,没有被大道吞没,而是在大道之上建立自身。

    差不多巩固之后,他从灵脉中站起身,想到了重伤被他安置在灵脉里的龙。

    “不知道这会伤愈了没有。”

    没有多想,他下一刻迈过虚空,到了对方所在的灵脉区域。

    还好这里没有被破坏。何清溟走到河边,只见黑衣青年跟他走的时候一样,还浸在灵脉里,没有出来过的样子。

    “感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你一直睡着吗。”

    何清溟走到河里,确认差不多伤好之后,把人捞了起来,再找到一处洞天福地,把人好好放着。

    看了好一会,他感知到秘境对他而言已经修够了之后,便有些放松了,眸露柔光,干脆坐在了石床边。

    这片土地几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再过不久,就算他们不想走,秘境也会进入毁灭,将他们强制送出。以为会有些危险,但没想到只是换了个更好的环境修炼,总觉得事情有点太顺利了。

    何清溟转过头,扫了沉睡的青年一眼,眼神像在回忆,毁灭之前聊上了闲话,低声道:“我怎么没把你当人看了?我当然有,就是你经常板着脸,太可爱,我忍不住要逗你,你觉得那是把你当灵宠了?”

    他倒是忘了,他好几次亲口提过要求对方做灵宠,甚至还要把人抓到道宗,心思可算不上纯良。有些人可能乐意被人这么对待,能做道宗首座的“灵宠”,那得是多大的荣耀,但景泽天一身傲骨难驯,一心只想宠爱人,把爱人养得美美的,最好什么都不想做,事事依靠着自己,怎会喜欢反被爱人宠。

    他们都是强者思维,因为太相似,反而导致摩擦。有些地方,如果不是一方忍让,根本嵌合不了。

    而至今为止,景泽天都是忍让的一方,虽然那种“忍让”在最近已经到头了。

    所以那个被惯坏的人懵然醒悟,只能慢慢反省,慢慢摸索。

    四周安静,何清溟反思许久,脸色微微发红,居然道:“嗯……你就那么想做吗?”

    他不想放弃他们之间的好友关系,既然那次错误是因为他下药却不帮对方解决导致的,那么做好补偿,是不是他们就能和好了?

    何清溟不懂,蹙眉沉思,心想或许也不是不行,不过是做一次,让一让这条龙,就当补偿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努力治好了这条龙的不举,怎么还要负责让龙做一把?即使他做法不太好,也不至于吧。

    可是对方那么想要,好像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补偿方法了,他又能怎么办,扪心自问,他不想跟景泽天决裂,他想这条龙一直陪着他。

    何清溟心中反复思考,又觉得不过是做一次,好友之间怎么就不能做了?没有这种规定吧?

    他莫名点了点头,好像在下决心,在他看来,交欢跟交战好像也没差的样子,不就是……一场双人动作吗?有什么必要怕的?

    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那完全是两回事,前者要命,后者更要命。他太懵懂了,对此意识太低,还没意识这是要较劲的地方。

    何清溟点了点头,仿佛暗下决心,眸光微变,显出几分坚定。然后,他转头看着沉睡的男人,忽地俯身,几缕银发从肩窝散落,银眸微光流变,盯着好看的男人,忍不住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在脸颊上按出浅浅的凹边,如他少年时经常做的那样。

    男人没有醒,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是停止的,不知道状态如何。

    这条龙睡着的时候蛮好看的,就是从不睡觉,时刻都要拿来修炼,他以前使坏过,用道法让龙睡着,想让龙好好休息更好修炼,结果被冷战了几天,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如龙所说,做事太心血来潮,只顾自己喜欢,自以为地为龙好,却没有怎么考虑对方的心情。

    他反省了,发觉自己还真的劣迹斑斑,景泽天能忍他这么多年,反而算是脾气很好了,要知道这小子一身骨头,换做他人这么对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也就自己特殊,景泽天才一直忍耐,直到忍无可忍。

    思及此,何清溟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在景泽天心里是特殊的,他恍然大悟,心中喜悦,不觉微微一笑,看着龙的眸光又温柔了几分。

    “你很在乎我的嘛。”

    何清溟非常高兴,更觉得让兄弟干一把好像也没所谓的样子,又不会死,听说干起来最多也不过几刻钟,忍一忍转眼就过去了,很难吗?比起修炼,那可太简单了。

    “不过……他说要按过程做的。”

    何清溟开始设想起来,视线垂落,脸色不自觉发红,内心开始发散起来。

    是啊,好像要…先做准备的,用一些润滑的东西?可是我又不可能随身带着那种东西。思路卡住了,但他作为道宗首座,晓得万千灵药灵液,怎可能不知道替代作用的东西?

    何清溟一想,还真想到了好几样可以用的,他又继续想,那么接下来呢?他转过头,视线重新定在景泽天脸上,看了好久,不知道再想什么,面色又青又白,忽然间恼羞成怒还是什么,狠狠地转过了头,自暴自弃地低喃道:“不对,这好麻烦啊,为什么我要帮你做这么麻烦的事?”

    他睫羽微抖,埋下了脸,抱怨道:“那种准备我又没做过,你要我怎么办?我又不可能无师自通。”

    到时候要是弄不舒服,你还不是还要怪我?

    这是第一次,无所不能的道宗首座觉得自己学不会什么东西。

    他甚至还从虚空拿了些灵液,自己观摩好一会,又不敢直视地放在了一边,心情甚至有些烦躁,几乎要回到开头,还不满地说:“不对,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下面啊?”

    就在这时,腰间突然有种异物爬动的感觉,他浑身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让偷袭的龙缠住了全身,鳞片与肌.肤摩擦,强大的力量禁锢着他,他本可以用护体灵力强行分开它,但又怕导致景泽天重伤加重,犹豫之下只能挣扎地用手抓开龙身。

    “嗯…啊……你起开。”

    他几乎要抓到一条了,谁知又出现一条,导致他前功尽弃,双手都让捆住了,手腕被龙身捆得死死的。

    太过分了,你们也就仗着我不会乘人之危打你们!

    他本是坐在床边,此时已经伏倒在了床上,不止衣袍底下,裸露在外的地方也缠着龙身。他被折腾地气喘吁吁,只能幽怨地盯着身旁睡得毫无动静的男人。

    快起来收拾好你的分神!

    景泽天一醒来,便看到何清溟伏倒在自己身上,虚弱得微微颤抖,一双银眸若暗若亮,察觉到他醒了,才缓缓看了过来,且开口就骂道。

    “你这条野龙!我管你怎么追赶,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赢我,想抓到我,不可能!”

    景泽天被挑衅,胜负欲刚要上来,而对方挑衅完人就消失了,只留下碎散的银光,以及……

    景泽天转眸,视线定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他能闻出来,这些都是对方身上带的东西,残留着淡淡的道体暗香。

    又是什么东西。景泽天随手打开一看。

    “……”

    景泽天瞳孔一颤,手都僵硬了。

    “是药,他搞那么多出来,难道又是想配春.药折腾我。”

    一想到这,景泽天脸色顿黑,又是气笑了,“能不能再药倒我另说,用在你身上更合适。”

    尽管跑,总有一天被我抓到,这些都会用在你身上。

    但他也是想不通,他爱人怎会如此执着给他下药?-

    此时何清溟发觉自己忘了东西,只道大事不妙,但是没等他想几天,景泽天果不其然找上门了。

    这片天地也就剩下他们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想避也避不开。

    于是,黑土大地上,他们远远对视。

    一方故作冷漠,一方满眼愤恨。

    而一瞬而已,他们果然又打起来了,在本就破碎的天地展开厮杀,非要一较高下。

    当然了,抛开其他不说,修炼见长,不找对方打一场如何过瘾?

    本命剑长鸣,何清溟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被带得兴奋起来,跟平时直接判若两人,彻底放开了,还边打边笑。

    又上头了,控制不住,浑身战意沸腾,血脉都在发热。打到一半,双方大道规则激烈碰撞,何清溟忽然拥着龙强吻,还摁倒对方坐上,分不清是交战还是交欢,内心更被带出了危险的想法。

    好喜欢。

    好喜欢这种快.感。

    但是还不够,还想要,想要更刺激的。他垂下眸,人有多上头,就有多疯狂,顿时心生一计,要激怒对方,让对方攻得更猛更狠。

    景泽天被压着,本要反制,用时停彻底破开防御,然而他肆无忌惮的爱人居然伏在他耳边,抚过他的逆鳞,银眸斜睨,薄唇轻启,语气挑衅道:“你果然不行,你满足不了我。”

    景泽天心神剧震,一瞬就被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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