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众所周知, 大部分库洛就像个无礼的大号宝宝,然而他们都怕一种人,疯狗索雷。
拥有对库洛最高执法权的人。
索雷的形成有复杂的历史原因, 这个团体甚至是库洛自己创造, 自己要求的一道枷锁。
有个笑话,当年所有的最高奉身祝祷师并不赞同这个组织。
很多年很多年之后, 库洛们才知道先祖智慧光辉灿烂, 当他们被规则扼住喉咙,某些人也就失去了妖魔化自己, 妖魔化库洛的机会。
看上去苛刻严酷的律法,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毕竟,人类是喜欢平均主义的物种, 在这里也一样。
冯济慈前生今世都未曾与执法者有过太大的接触,但是他有一些刻板印象,明察秋毫的……嫉恶如仇的, 代表正义的……等等之类。
而不是像面前这位, 颠覆索雷印象的……中年女子?
抱歉, 你也无法说清楚库洛女人的年纪,她们老的很慢,比起男库洛人家还要做保养。
这位索雷女士大概怕他紧张,就说了一个笑话,当冯济慈诚实回答,她却认为听到了一个笑话,并且笑点很低的拍桌大笑, 接着她打翻了一整瓶墨水, 三位索雷一身墨水的都跳了起来。
这还没完。
当宫中仆人紧急进来,收拾干净现场, 甚至换了一张圆形的新地毯离开之后,这位索雷为了掩饰尴尬,又说了人生大道理:“人活于世总有意外,对吗,夏先生。”
她很潇洒的探手拽过椅子放好,想与两位同伴一起坐下,就听扑通一声,她左边的助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且为了反抗命运,她挣扎的时候又把整张办公桌拉倒了。
是的,这位索雷拉了助手的椅子,新换的墨水又糟蹋了整张新地毯。
冯济慈目睹了所有的尴尬,是的,不太好笑,很尴尬。
又是一番忙乱,抱歉的索雷女士送满面忍耐的仆人们出去,她站在门口叹息:“是的,就像我说的那样,人活于世,人生历来如此……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她潇洒的拍上门,冯济慈看到捧着文具的宫中仆人正要进门。
门外传来吵杂声,索雷女士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看看屋角的大座钟说:“啊,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我们可以先吃一些东西,边吃边说。”
她带着冯济慈还有自己的两位助手迅从另外一扇门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因为墨水的痕迹,她脱下外袍,潇洒的往身后一丢……
屋内,人躯体倒地的声音沉闷的传来。
冯济慈依旧没有笑,他保持着绝对安静的状态,距离两步跟随。
前面潇洒索雷女士身穿长靴,吊带马裤,上衣是曲花的驼色驼绒马甲,比较夸张的是她的衬衣。
一件有着夸张灯笼袖的细织布白色衬衣,那一路,被灯笼袖挂倒的盔甲雕像,高杆灯台,油画,甚至大活人就一路遭殃。
万幸,冯济慈先天敏捷点数高于力量,这位的助手们已经习惯于她制造的各种麻烦,大家就一路收尾。
索雷女士伸展手臂赞美,朗声说:“无与伦比的美妙建筑,无与伦比,就是中大都的皇宫都在历史当中几经损毁,普利滋始终能在乱局中保护自己,真是令人嫉妒。
这里修建于女神诞生一千三百年,第一代施莱博尼痴迷于尖拱形圆顶建筑,可那时候不流行,他坚持了自己的想法,选用了少见的深层岩是,他赢了。”
她摊开双臂转了一圈,巴掌直接扫在贴墙站立无辜男仆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男仆惊恐的捂着脸。
助手脚步匆匆,过去的时候,直接从手里弹出一个银尼尔,那男仆伸手接过,已经不郁闷了。
冯济慈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看身边的这位,有着大眼睛,鼻梁,嘴巴飒爽长相的助手。
助手笑笑:“您习惯就好,蜜糖女士身受恶咒,运气就不太好。”
冯济慈脚步犹豫了下:“恶咒?她叫?蜜糖?”
助手耸肩,弹出出三枚银币后说:“对,当年,伟大的葛瑞丝在路边捡到昏迷不醒的她,当时她整张脸爬满了野蜂,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后来老师清醒,除了忘记自己是谁,还厄运连连,葛瑞丝阁下确认她被诅咒了,就给她起名蜜糖。”
索雷的名字真的是随心所欲,冯济慈对恶咒感触不大,倒是好奇这位助手的名字,当他问出,这位笑着回答:“我叫糖罐子。”
冯济慈看向另外一位女士,她自报家门:“只能吃两勺。”
这是两个笑话段子吧?
看冯济慈站在了原地,她们一起笑了起来,只吃两勺女士拍拍他肩膀:“一个玩笑,但你的老师没有告诉过你,别问索雷的姓名吗?”
冯济慈眨眼,就连瑞尔都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他跟上去解释:“我才刚刚入学。”
糖罐子与他并行:“我们从资料上看到了,您的乐善钟下的生活如何?”
冯济慈此刻十分放松:“就,还不错,单日子去吃草,双日子来此地,王储给的价码不低,我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接着抱怨:“可卷进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烦恼。”
他们共同走进一个本来吵杂又嗡嗡的饭厅,当他们进入,那里瞬间安静,人群并瞬间集结在了一个角落,人数越来越少。
能跑的都跑了,反正宫内可以提供饮食的也不止这里,不能跑的就坐在椅子上干巴巴的拿饭叉捞汤喝。
这是一个自助餐形式的饭厅,冯济慈接过仆人捧来的盘子,顺着桌子看菜品,又是酸汁泡一切,不明酱料腌制各种肉块。
他看蜜糖女士低头认真打量那些东西,出于对她恶咒的同情,就主动帮她添了两块烤净肉说:
“吃这个吧,我对这里的菜谱不太喜欢,但是最近王储带着巡逻队消灭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汰圈,这个肉应该是那一批,如果味道没的选,就从食材下手,这个食材本身就是上忧。”
他也选了一块肉,拿了两片大麦的面包片去至餐桌,为活着而进食。
坐下刚吃了两口,蜜糖女士就捧着肉块叠的高高的盘子过来,她本想坐在他身边,却看到他身边的餐具没有收拾。
她回身在附近水台上抓了一块布条想收拾一下,一使劲,不动?再使劲,侍奉水台的宫廷女仆的长裙哗啦一下落在了地上。
她惊叫起来。
冯济慈忍耐的闭上眼,这种段子就不要来了。
惊叫声中,饭厅内仅有的几个人狼狈逃窜,站在门口的总管进来,用手套打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仆。
蜜糖女士目送她们出去,就多少有些内疚。
她对冯济慈叹息:“她不会被开除吧?我一会要去求求情。”
冯济慈看着她问:“你对这里做了什么?”
蜜糖女士咬了一口肉,举起大拇指赞美:“您是位美食家,从食材角度去考虑美味程度,我记住了……”
一队仆人肃穆进入,他们迅速收拾着,并把已经凉了的食物端出去,换上热食。
蜜糖女士边吃边看这些人:“贪污,偷情,混交,贩卖王室传承艺术品,这里在很长的时间里处于一种极致的混乱状态,我看到了,就让他们伏法了。
这里人员不足,我以前以为卟牢耶只是无能,后来认真思考,不,他相当聪明,他在努力糟蹋祖产,力求在他们被掠夺之前,尽量糟蹋完。”
冯济慈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跟索雷用这种方式,违背礼仪的边吃边谈话。
借由这位的解释,他也对卟牢耶有了新的看法,原来是这样啊,他点点头:“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幼子教育。”
幼子通常只明白几件事,那就是什么东西是我家的,我家有多少钱,我能闯什么程度的祸事?
而教育人不把人生很多残酷面对幼子掀开,也不会把与关系网连接的知识授给他们,当残酷真正来临,这样的孩子大多数是没有手段反抗的。
蜜糖女士大口咀嚼,偶尔抬脸看看冯济慈,中间她添了三次食物,每次都是满满一大盘肉。
宫中大总管阿通特先生亲自推着餐锅进饭厅,他对索雷们终于找到合口的食物表示欣慰。
作为新上任的普利滋大总管,没有帮助索雷们找到可入口的食物,这是一种耻辱。
冯济慈拿起餐布擦嘴,他看着伺候在餐台边的阿通特对蜜糖女士说:“你们不是库洛吗?最少也是个尼普吧?”
他看看蜜糖女士的发色:“染过?”
蜜糖女士摇头:“我们只对罪犯,对汰怪的机会几乎是没有,这是中毒,你懂的,我们一般先损伤发色,有时候人类的手段施行起来何止恶毒,葛瑞丝门徒一贯贫穷才显的正义。”
冯济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用过餐,蜜糖女士叫人取来两个廉价的带帽披风,又驱赶着一辆最多价值七八十个银尼尔的老马车,她亲自赶车,带着冯济慈往宫外走。
冯济慈闻闻披风的味道,还好,洗的非常干净,攀上车座的一刹,蜜糖女士伸手帮助了他,等他坐好,她还拿了一块毯子帮他盖在腿上,露出的领口也用带子帮他扎紧了。
等车子离开普利滋,看冯济慈不说话,她就笑着说:“抱歉,我其实看过贵国王储提供的资料,资料百分百真实,他们曾经用尽全力调查过有关于瑞尔殿下失踪前的事情……”
王储与德德里先生站在窗户边上,他们看着马车离开,德德里说:“殿下,他会生气吧,您甚至没有问他们去哪儿,就任由别人带离他。”
欧拉克王储捂脸:“德德里,我保护不了任何人,这是我的罪孽。”
德德里拍拍王储的背。
国王大街尽头,蜜糖女士拉住马车,在一家淑女们喜欢去的咖啡店,买了一杯装在小皮袋子里的,红桑花味道的热饮给冯济慈捂手。
前生今世头回被女子照顾,简直受宠若惊,只是他们想驱车离开的时候,咖啡店的老板跑出来,拦着车大喊:“他的牙掉了,母神啊,我刚才没看到,抱歉,不够!不够!”
蜜糖女士面色窘然,她摸摸马甲口袋,拿出七八个银尼递过去,人家才放他们离开。
这次,冯济慈终于捧着鼓鼓的皮袋子笑了起来,原来不是演戏啊。
蜜糖女士无奈:“幸亏我的薪水支付的起这些……对了,我们说你,你们的王储吧。
他告诉我们,要说聪明,你应该是他幕僚团最聪明的,你看待问题的角度非常新颖。
冯济慈拔开皮塞,喝了一口饮品叹息:“我还不是他的幕僚团。”
“可他挺喜欢你。”
“他谁也喜欢……”
后来他们就一起去了神殿的一个角落,并且这个角落令冯济慈深恶痛绝。
蜜糖女士拉住马缰,看着高高的塔台说:“从前有犯了错误的学生,会被祝祷师拉到这里关闭起来。
最早的时候混沌一片,三五里就是一本法典规则,那时候流行邪说,说喝了库洛的血可以开悟,有人就在这里抽库洛的血贩卖。
他就在这里住了很久,最后的日子境况相当不好。”
冯济慈看看左右:“施莱博尼家的倒霉孩子吗?这里?”
蜜糖女士站起来,将自己的角度调整到窗户的位置看向远处:“对,就是他。那是普利滋宫,他曾经的家。”
冯济慈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在想什么,就安静的等待。
一直到她开口说:“如果是我,每天都活在危险的,丑恶的生活状态中,当我站立在这个窗口,我想,我每时每刻大概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异口同声:“毁灭普利滋宫!”
蜜糖女士赞赏的看着冯济慈:“你果然聪明。”
冯济慈慢悠悠的回答:“你是说瑞尔殿下,造成的普利滋宫案?”
蜜糖女士坐下,帮冯济慈拉拉毯子,驱动马车:“不,纵观这位殿下的成长道路,虽然艰难,但是所有人给予他的教育都是正义的,正常的库洛教育,他本身不具备造成普利滋宫损毁的能力,你没有去过最初的现场?”
冯济慈瞥了她一眼:“我还没有这个荣幸。”
她看着冯济慈笑:“我在母神面前为他祈祷过,无论如何,那是一位……可敬的,非常优秀的青年。”
“所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沿着这位先生人生最后的道路,走一次吧,也许能得到一些启发。”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哈多克街,还有城外的神殿……
城外的老神殿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现在有了一队卫兵在此站岗。
冯济慈无视蜜糖女士搀扶的手,就自己跳下马车,看着倒塌在一边的铸铁大门说:“那天……那天我路过,看到这扇门,我还以为有人来偷圣像,刚好我的马匹也需要一些干净的水源,我对异国的神殿保持着足够的兴趣,对了,您知道信仰变迁么?”
蜜糖女士扬眉:“谁会偷石像?什么是信仰变迁?”
他们一起走进大殿,新来的祝祷师正在祈祷,有这人在里面,冯济慈他们不得不在外面的水池,洗洗鞋底进入,又一起蹲在四分五裂的族板面前沉思。
冯济慈看着碎块说:“信仰随着变动,也为了延长寿命,是具有讨好性的,它会在原始基础上加入当地的审美。
就像神像,在我们那里,他们会用纯金铸造,珠宝镶嵌,有时候还会用稀有材质雕刻一些小像挂在身上。”
蜜糖女士点头:“恩……你说?他为什么要破坏这个?”
冯济慈极冷静:“发泄吧,炸不了普利滋,还弄不了这个!”
蜜糖女士确定的点头:“说的对!”
他们一起站起来,蜜糖女士问:“呃,我想问一下,你在这里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冯济慈看向她:“这里?”
“对,这里。”
冯济慈看看左右:“我,得到了一位做白工的侍童……其实也没做什么,那天我遇到了尼尔,他带着他老师的骨灰来神殿求赎,我就帮他做了求赎礼,这个也要来一遍么?”
蜜糖女士确定的点头:“当然,我记的你好像刚进入神殿,在家乡学过?”
疯了他去学殡葬,冯济慈摇头:“没有,看过,您确定要看?”
“当然!”
没办法了,冯济慈无奈,只得看看左右,又看看手里的红桑花饮品袋。
他提着那个袋子进入净室,又来到那一池水前尽量回忆那天的角度蹲好,把饮品袋泡了进去,用平板无起伏的声音说:
“面前这个人……对,人,他来到世上没有按照您的要求活着,但是他也没伤害谁,这很好了,比很多人好了。
起码他对自己的生命是尊重的,还用了全身力气讨自己喜欢,在我看来……呃,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宽恕他吧,赞美母神,以雅佩滋之子的名义,请求宽恕……”
那陪着一起来的祝祷师本是微笑着的,当冯济慈泡入水袋那一刹,他开始大惊失色的咆哮起来:“啊啊啊啊啊啊……滚出这个神圣的地方……”
第 28 章
冯济慈起身, 安慰那可怜的奉身祝祷师:“您也别难过,母神才不会怪罪,不管是沉默的孩子, 调皮的孩子, 她都心疼,毕竟我们才是亲生的。”
他与蜜糖女士上车, 走了很远才哈哈大笑起来, 却没看到那位奉身祝祷师在原地咒骂:“该死的,千刀万剐的库洛, 无礼者……”
回去的道路没有走原路,他们去了普利滋城的北门。
从海岸线附近捕捞了一天的渔民坐着马车归城,那条队伍很长, 他们很安静,虽马车一路颠簸,却在摇摆中发着敞亮的呼噜, 又席卷着一路腥臭而去。
蜜糖女士说:“普利滋最近几年, 渔业的税收要超过农业, 不过~自从老军营出事,海面无人巡查开始,已经有不少传统渔业相关经营者濒临破产。”
冯济慈眼神冰冷,甚至捂住了鼻子。
从前说过,库洛对卫生的要求几近苛刻,但你不能要求最贫寒的人去维护卫生。
而普利滋的穷人就被划定在北面的方向,桑尼亚住过的良业区比起这里就是天堂, 而且北面城墙出去就是赫利森林, 那里是有汰怪危险的。
大快乐报有个笑话,汰怪从赫利森林下山, 它先在北区填饱肚子后,也就没有胃口去其它地方吃小点心了。
有些恶劣的人就是这样看待北区的。
果然,他们还未接近,在距离一千多米的地方就闻到了扑鼻的尿碱呛气,冯济慈瞬间就被气味扎漏了肺叶。
他想,其实刺杀库洛极其简单,往他们身上扔粑粑就可以了。
身边的蜜糖女士取出两块手帕,并将其中的一块递给他,她还安抚一般的给了他一块糖。
冯济慈道谢,把眼下位置包裹住,被特殊香料泡过的味道冲入鼻翼,他瞬间舒服了。
“谢谢。”
蜜糖女士摇头:“不客气,这是我的错,不过,以后你要长期巡逻,并通过大量的学习变成一位合格的库洛,还是要常做一些适臭训练。”
冯济慈点点头。
普利滋城具有传统的厚且高的城墙,有最少百万人扎根北区,这些人承受着极高的税务还有恶劣的环境。
他们祖祖辈辈在此生存,并不能活在城外,不管城外有多么好的条件,只要汰怪出来就是灭顶之灾。
施沛大陆的人口就是按照城市划分的,国王城,领主城。
能够活在老商道的商铺,他们是在警示器的庇护下生存,是有特殊许可证的。
正值傍晚,归家心急的人们堵在城门口不断发生争执,蜜糖女士的马车很随缘的跟着。
当他们进入方形的门洞,就连肌肤毛孔都有一种堵塞感,那些无家可归的乞讨者搭着简易庇护所,就住在城门洞里。
双目麻木的母亲正露着奶袋喂养孩子,她的奶袋憋憋的,孩子在微弱的啼哭。
蜜糖女士说:“普利滋北区的贫困状态十分严重,这早晚是个导火索。”
冯济慈看看她。
蜜糖女士遗憾的叹息:“恩……因为苛刻于其它王城的税务,你看到了吧,我们过来的地方,很大面积的土地被弃耕了。”
冯济慈点头,看着马车左右伸过来的乞讨手,瑞尔从未来过北区,他也只见过最贫寒的托托,却比这里的人强很多倍,托托有生存能力,吃得饱,也有蔽体的衣服。
前面的马车行进困难,马车主举起鞭子在半空啪啪甩,乞讨者退到了一边,冯济慈忽然感觉膝盖一凉,他的毯子不见了。
蜜糖女士用毯子盖住那麻木的母亲,还比出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绝望的母亲顿时泪流满面,然后仰头感谢大地母神。
离开城门后,冯济慈才问:“你在毯子下压了多少钱。”
蜜糖表情不太好:“两个银尼,价值四千铜尼尔,一个粗麦面包价值五铜尼,最恶劣的地方房租每月二百铜尼。
这够她们并不宽裕的度过整个冬月,我不能给更多了,她不具备保护财产的能力。”
冯济慈点头,开始观察城门洞外的地方。
呃……也许古代的时候,这里有过初级的道路,但现在没有了,这地面满是黑乎乎的厚泥,如果把这些泥土起出来抛洒在那些荒田里,够那地方肥三年的。
古老的井架边上,十多位妇女在木盆清洗衣服,没有地下水漏,她们就是随意一泼。
举止粗鄙的老母亲在打水,她把幼年的崽子逮住,掐着脖子按在水,以淹死孩子的架势进行简单清洗。
蜜糖女士看着那边说:“一个具有千年历史的城市,首先污染的是地下水,可这里的地下水还在使用。”
其它三区是有悬空水渠的。
北区居民支付不起悬空水渠的设施钱,就没有修建。
她跳下马车,毫不介意立刻淹没脚面的淤泥,她给了那母亲一个铜尼,借到了有着奇长卷绳的水桶。
等到蜜糖女士再次回到马车,冯济慈问她:“怎么样?”
蜜糖女士驱车行进:“不是最初的水脉,是相当深的井,他们在二十九米的地方找到的水脉,很臭,你知道吗,这里的管理者甚至雇人在井底工作,每月支付给人家一银尼。”
如此深的井,靠着绳索力量波动,已经控制不到水桶了。
冯济慈不由想到格朗·施莱博尼修的水坝。
人家压根就知道普利滋的弱点在哪儿。
满载农夫的马车快速驶过,车上的农夫们高声欢喜的唱歌,他们披着粗劣的低级麻布,有的人甚至没有袖子,却唱着《母神保佑国王》。
上了年纪的老妇坐在屋子最高的台阶上,一边咒骂一边用纺锤捻线,儿童总是快乐的,他们追逐,毫无约束感的穿行在街道当中。
你能随时看到争吵妇人,打架的混混,喝醉的酒鬼,甚至奇奇怪怪的卖艺者,在这里所有颜色都被蒙上了一层灰。
冯济慈很震惊,这里完全符合他印象当中的中世纪。
而蜜糖女士跳下车,进入具有厚重铸铁窗户的商铺,她开始观察物价,观察这里的管理机构,甚至问了初级教育体系的密度……
一直到天色渐黑,他们才从另外一重通道离开了北区,北区是被隔离出来的。
解开嘴上的手帕,冯济慈长长吸了一口气。当马车通过一处简陋的古街,那里的青石地面坑坑洼洼。
蜜糖女士刚购买的一麻袋东西跌落,发出木头的撞击声。
冯济慈困惑:“女士,你在北区买了一麻袋~木头?”
蜜糖女士目视前方:“那是面包,低等的掺杂了太多麦麸的面包,我算错了物价,这里要十五个铜尼尔一个。”
冯济慈回头看:“那要回去吗?”
蜜糖女士摇头:“不,如果她足够爱自己的孩子,就需要坚强起来。”
等到他们回到普利滋宫,刚到侧门,冯济慈便看到满眼熟悉的人。
桑尼亚,琳琳,乔诺夫人……王储?德德里先生,阿通特总管,还有那位糖罐子女士。
不等马车平稳,桑尼亚小姐就小脸涨的通红走过来拉住马缰。
她瞪着车上人,语气克制的说:“夫人,即便您是一位索雷,也要考虑一下夏先生只是一位初悟库洛,她们告诉我,您竟然带他去了北区?难道您不知道,那里陈年的味道,会刺激他刚刚发育出来的感知器官吗?”
乔诺夫人在一边连连点头。
蜜糖女士下车,语气揶揄的对桑尼亚笑:“放心,你们尊敬的夏先生对一切适应良好,他比你想的要坚强多了。”
王储欧拉克过来,神色也不是太好的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蜜糖女士摊手:“好吧,既然这样说,我就正式的解释一下。”
她看着冯济慈说:“我要先对您表示抱歉,北区确实不该带您去,可作为瑞尔殿下消失最后的接触者,我必须弄清许多事情。
实话说,我对贵国王储提供的材料并不全信,而弄清楚您这个人,就要带您四处转转,包括北区……”
“这样啊。”冯济慈点头,笑笑说:“那你现在弄清楚了吗?”
蜜糖女士比较自谦的说:“大概是弄清楚了。”
冯济慈眼皮跳动,抬抬下巴:“那您说说看。”
蜜糖女士轻轻咳嗽,看看周围:“不介意?”
冯济慈摊手:“随意。”
于是这位女士背着手走到冯济慈身边,开始缓慢的转圈。
“我们这次来普利滋,目的只有两个,第一帮助施莱博尼家族稳定局势。第二,调查瑞尔·施莱博尼王子殿下失踪之事。众所周知,找到瑞尔殿下这个帝国还能喘息一下,如果他愿意继承王位,吾师愿意来亲自为他加冕。”
众人一起看向欧拉克,王储摊手:“我早就说过,如果他回来,我就去老军营。”
蜜糖女士继续:“很遗憾,多日来我们见到了最少三十名接触者,您是最后一位,又出现在最巧合的时候,从所有的表象来看,您请白无垢,是最不可能的,却也是最可能的。”
冯济慈自来此,就从未想过遮盖锋芒,用他老子的话来说,有时候与世无争才会遭人欺负,到了陌生地方有度的虚虚实实,锋芒毕露才会让人心升距离。
“……您出现的时间是尾月,看上去并不是缺乏金钱的样子,却接了一个只有区区十金尼的低级工作,这就充满了矛盾。
经由这一路的观察,我对您分析如下……
第一面,您看索雷的目光只有打量,俯视,却没有畏惧,说明您远道而来,从前高高在上,并成长于另外一套生存体系,在您的体系当中,索雷并不存在。”
冯济慈眼皮轻跳。
“第二面,我在您面前不停的出丑,您却能完全的克制住自己,说明您的上位者教育体系相当的严谨,并不允许您将内心所想暴露于脸上……”
冯济慈轻咳,现代影视编剧硬塞段子,老子都不带笑的,你这点憨豆先生玩剩下的渣渣……
“您看,又是这种不屑的表情。那么,您到底从何而来呢?多么有趣的一个人,瑞尔殿下消失你出现。
我们今日一起出行,当我诉说殿下最后的遭遇,您表情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却胆子相当大的说,轰了普利滋宫……”
王储在一边大力吸气,冯济慈扭脸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蜜糖女士抠耳朵:“我们的性格成长于环境,您曾经所处的地方,造就您为达目的可以毁灭一座宫殿,而不会被追究责任。
那么……您到底从哪里来呢?让我想想……是从,平海之外的岛国来的吧,而您的父母,一定是那个地方最高的掌权者对吗?”
冯济慈眼睛瞪大,最后笑着点点头:“对对对,我的举止漏洞百出,还有呢,是因为信仰迁移这句话吗?”
蜜糖女士点头:“没错,众所周知,平海之外一定有其它世界,事实上,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也有各种各样的故事,海上来客,海底来客。
黄金岛,宝石帝国,那些地方富裕无比,会拿珠宝镶嵌大地母神雕像,也是极正常的。其实,真正让我相信您来自平海之外,是我们进入北城之后了……”
冯济慈认真回忆,他在北城做了什么事情吗?
“……您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我顺着您的眼神找到了鱼获的正确位置,在最后三车。您见的多了,海岛上的国家渔业大于农耕。”
冯济慈眨巴眼睛:“第一次知道,我的眼睛会说话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没有看到贫富对比的惊愕,详细的说是,您在普利滋海岸线登陆,在离开这里到达奈乐之前,您没见过第二座城,也没有参照物对吗。
所以,您今天看到的北城,就成为您在本大陆的第一个有关贫困的标准,由此延伸出另外一个答案,您的母国不大,人口密度小,就治理的十分宽松,起码在经济上,实现了相差不大的平衡,这很了不起,我十分羡慕。”
冯济慈疑惑:“羡慕?”
蜜糖女士叹息:“是,羡慕。一个岛屿上的帝国能有多少汰圈呢,可控的生物表,可以提前预估的灾劫,这一切促成您的母国健康平稳发展,这才有了足够的金钱,供您这个幼子跨海游学增长见识。”
“幼子。”
“对!幼子,家族中的继承人是有足够的责任心的,遇到北区的水井,继承人们会亲力亲为,先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想决策,他们最怕被人蒙蔽。
而您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的等待,当然,这不是问题,您毕竟出身贵重,能从一份份人人可见的报纸,推断出整个施沛大陆将要面临的困境,这就是环境造就……”
冯济慈扭头去瞪欧拉克,王储抱歉的低下头。
蜜糖女士自信的说:“好了,让我们总结一下您这个人。冯济慈·夏先生,您的姓氏在整个大陆没有重复。
而您的母国在一个远岛,地少人稀的情况下,联姻不能保证古血传承,血脉当中一定掺杂了不少普通血脉,当继承人血脉忽然出现第二个库洛,家族为了和平就不得已的放逐一个。
您带了足够的资产从普利滋登陆,为了掩饰来路,不得不先找一个普通的工作缓冲一下窘迫的经济情况。
让我来猜猜,您带了什么东西,黄金?或者是纯净度很高的宝石?是顶级的无色水晶?”
冯济慈在兜里摸了几下,摸出一把镶嵌宝石。
那真是一刹那的璀璨缤纷,光华绚烂。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财气。
穷鬼欧拉克悠悠来了一句:“每年三十金尼零用,真是对不住了,王子……殿下。”
蜜糖女士表情舒爽的要升天,她学男子行礼:“那么,我的分析就到这里了,您还满意吗,殿下?哦,最后告知您一下,有关瑞而殿下失踪一事,您从名单上剔除了。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请原谅我。”
冯济慈顺手把那些石头揣回兜里,他回身走了几步,就越想越生气。
倒不是这番自以为是的分析触怒他,而是那种令人生厌的得意劲儿,就真他妈讨厌。
宇智波大柱子也说过:你来俺村干甚?
他仰天吸气,动作有些幼稚的掐腰回身走到蜜糖女士面前说:“恭喜你,分析的差不离,我的确生来不愁吃喝,有时候,我的生活简单到根本不用动脑子,没错,我是家中幼子,但是我见到过贫困。”
蜜糖女士遗憾摊手:“向您道歉,我的分析有错,您要改变贫困吗?
贵国王储对您的大智慧十分赞赏,相信我,如果改日他登上王位,您在保持健康的状态下,弄个侯爵,甚至公爵封地都是轻易的事情,毕竟是最初的宠臣。”
冯济慈摆手:“不是我,是你。”
蜜糖女士表示惊讶:“我?”
冯济慈点头:“对,您这一套,我也会。”
蜜糖女士摊开手,坦然的转了一圈:“我?愿闻其详。”
冯济慈没有她那么装,就闭着眼一条一条的开始梳理。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首先,我否决你来此地的一切目的。”
“哦?是吗?”
“对,你今天在调查的是,造成普利滋经济恶性通货膨胀之后,谁来为消失的财富付账单。很显然,在这个可怜的国家被不断粉碎过程中,你们的第八奥古斯葛瑞丝绝不清白……”
“无礼者!直呼吾师真名!!”
冯济慈至今对阶级感觉模糊,当他察觉语言出现错误,小小的桑尼亚已经拦截在他的面前……
第 29 章
在有限的两次生命当中, 从未有一个女子张开双臂全心全意的保护自己,包括冯济慈的母亲。
他甚至没有被母亲全心全意拥抱过,也许更小的时候有, 总之他记不得了。
桑尼亚张开双臂, 目光坚定地拦截在冯济慈面前。
蜜糖女士伸出的手,尖尖的指甲就停在她的瞳孔不远的地方, 她甚至都没有眨眼皮。
蜜糖女士笑了:“你要保护他?”
桑尼亚摇头:“我没有那样的力量。”
蜜糖女士威胁到:“我听说, 你想成为索雷,那就不该得罪我?”
桑尼亚语气坚定:“那就不做索雷!那就成为第十八个奥古斯, 创造我自己的法典。”
周围一片吸气声。
蜜糖女士不屑:“你甚至不是库洛。”
桑尼亚语气坚决:“伟大的人从何不看品种,动物才分品种,库洛也没什么了不起。”
蜜糖女士收回手, 笑着摇摇头:“不愧是老军营的后代,我开始喜欢你了。”
桑尼亚却说:“我并没有招人喜欢的本事。”
蜜糖女士遗憾:“那是讨厌我?”
桑尼亚的眼神代表一切,她说:“应该不止我一个。”
蜜糖女士有些伤心:“讨厌我什么?”
桑尼亚:“一切的一切。”
蜜糖女士收敛笑容威胁:“区区一个小库洛, 异国的王子又如何, 我也不是没杀过, 你知道吗,即便在索雷这个群体里,可以签署死亡命令的也就几个人。”
桑尼亚警告她:“我年纪还小,也无法阻止你伤害他,但我发誓,向大地母神起誓!我会为他复仇,我会卑鄙无耻, 会不择手段, 一年不行十年百年,我非常勤奋, 你也不可能不老……甚至我死了,斯万德家还有琳琳。”
却颇为尴尬,他小心的拍拍桑尼亚的肩膀:“可怜的琳琳,你放过她吧……”
蜜糖女士侧头喊冯济慈:“无礼者,不要躲在女人身后。”
冯济慈瞪她:“我怕我出去打死你。”
嗤嗤的笑声从周边陆续响起,桑尼亚却回头说:“您不要这样说。”
她也害怕,她在努力坚强。
蜜糖女士捂脑袋:“真是不能直视的品质,我犯了一个大错误,王室培养不出您特殊的气质,你是街头的无赖吗?”
冯济慈没理她,他小心的抓着桑尼亚的一点点袖子,把她扯到王储面前:“她需要喝点凉的东西,啊!真是太热血了。”
王储今天颇受刺激,就磕磕巴巴说:“交,交给我。”
他打发阿通特总管离开,回来以开玩笑的语气哄着说:“真是伟大的理想,你要做第十八位奥古斯啊,那我做第十九个好不好?”
小姑娘根本没看他,就严肃的盯着冯济慈的方向。
冯济慈回到蜜糖女士面前说:“首先,我为我忽略此地生活习性道歉,可我是外国人啊。”
蜜糖女士冷笑:“那是礼仪缺失,”
冯济慈摆手:“对,我父母那对不负责的,也教育不出卓越的后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比如我想说说,你的老师~她老人家?可以吗?”
蜜糖女士打量冯济慈:“他们为什么要教你这些?幼子不该学这个。”
冯济慈讥讽:“关你个屁事,索雷了不起吗?总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众人齐齐又打了个寒颤。
蜜糖女士看看周围:“吾师做人,坦荡真诚,她没有不可说的事情。”
冯济慈笑:“对,就像普利滋的……伟大的~宾马乔雷,一切人都为他辩护。奥古斯们高高在上自以为神,他们压根对人间事不在意。
一直到某天早上,他们发现人间好像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质量了,伟大的~葛瑞丝发现,自己的手下收受贿赂了!
她这才着急的把你们送出来,你们应该是在索雷当中,是负责决策那类人吧。”
蜜糖凝视他:“你继续。”
冯济慈双手交叉:“恩~让我想想,普利滋终于在诸位的帮助下,绞杀了有罪之人,你们说是维护正义,我却认为这是杀人灭口。
想想吧,曾经的普利滋,西坦最富饶的沃土,这里的国库底蕴曾经是其它四国的总和,富裕程度即使在整个施沛都排在前面,我不禁要问,那些钱去哪儿了?
这是一次无法遮掩的集体犯罪,伟大的人门坐在餐桌享用美味,他们从不问食材的来路。
我想想,那位消失的,呃,伟大的~奥古斯一定做了什么胆大的举动,这促使诸位必须给个交代了。
他不好惹对吗,他攻击了谁?
在这里我要赞美一个人,你家吾师,
比起假装事情没发生的其他人,她起码肯做补偿……但你们要说帮助,普利滋又不是盛产傻子,我们不承认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
当索雷不再代表人间正义,你们也就别摆高高在上的架子,作为施暴者,你们不觉的羞愧吗?”
糖罐子在不远处咬牙切齿:“注意你的语气。”
冯济慈讥讽:“好吧,贵老师!一个伟大的,勇于承认错误的人,她想着,既然拿了普利滋的钱,就十倍返还,于是派遣你们出来,却并没有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么怎么办呢?聪明的,有大智慧的索雷女士今天就四处转了一下,你决定了,从基础供给上下手……”
蜜糖女士眼睛亮闪闪的:“那么,聪明的,有大智慧的您,一定猜到了我的具体实施办法了,是么?”
冯济慈不屑冷笑:“我三岁,你自己都不知道,请别问我。”
王储出声哀求:“夏~!”
冯济慈冷哼:“你也一样!我要是你,就给你们的老王去消息,管不了,随便吧!可你偏偏得了偏执症,你能救谁呢?
一个曾经的施莱博尼家当做盾牌培养的傻子,你上过多少有关政务的课程,我告诉你,你甚至不如那个胖子。请好好学习做一个合格的王储吧,亲自解决问题的过程,是最好的进步方法!”
王储摸着脑袋笑的傻兮兮的,而一直没出声的德德里先生,就兴奋的一直发抖。
蜜糖女士拍手:“非常了不起的分析,如果您成为索雷,她会看中你成为承法者。我赞美你作为幕僚的正确态度,贵国王储命运坎坷,确实需要亲身经历一些波折,才能慢慢吸取经验……”
她真的懂得权利斗争,当冯济慈揭伤疤,就开始装傻当没发生。
冯济慈抬手阻止她罗嗦:“等等,我还没有分析完。”
蜜糖女士困惑:“还有?”
冯济慈点头:“对!还有,刚才是你们的到普利滋的目的,而对你的分析我还没说。”
蜜糖女士诧异:“我?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冯济慈嘴角勾勾:“我是说,在你站在索雷位置之前,你是谁?她们告诉我,你中了恶咒忘记从前,失忆了对吗?”
周围瞬间安静,王储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夏?够了。”
冯济慈回头看他:“我真的知道。”
蜜糖女士难以置信,她确定半天才想清楚,这个人就是在告诉她,我知道你是谁。
她问:“你是说?你知道我是谁?”
冯济慈点头:“对,知道。”
蜜糖女士神情肃穆,郑重行礼:“我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道歉。”
冯济慈摇头:“还不够。”
蜜糖女士问他:“那您要什么?一个国家?金钱,权利,什么都可以。”
她可以参加征伐,打一个小面积国土做交换也没有问题。
冯济慈笑笑:“我有的,比你想象的多的多,这样……我们起草一个两年契约吧,两年内,你做那家伙的第一侍从官,你知道普利滋的困境,这里无人可用。”
欧拉克激动,甚至抽泣出声,冯济慈扭脸看他:“我不是为了你。”
蜜糖女士问:“那为什么?”
冯济慈看看桑尼亚,小姑娘越发担心了。
他冲桑尼亚笑笑,回头对蜜糖女士说:“作为一个保护人,我有一份责任契约,我本来想把她培养成一个普通的淑女,如果有幸开悟,就去乐善钟,可你让她起了野心,怎么办?她现在想做奥古斯了,你说是不是很麻烦呢?”
蜜糖女士难以置信,半天才说:“竟然是报复么?就是为这个?您没开玩笑吧?”
冯济慈学她不屑的样子笑:“女士,你同意不同意?”
蜜糖女士刚要张嘴,蜜罐子大声插话:“请你慎重!”
“我同意,只要你能告诉我,我是谁?”
冯济慈摇头:“索雷虽疯,名声还是可以的,我信你……现在,有一个问题五个线索,你确定要听。”
蜜糖女士语气急促:“当然,不过我也有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他?”她看向紧张的欧拉克:“据我所知,他甚至把你强行留在普利滋。”
冯济慈笑笑:“我高兴,你信么?其实算不上强行,我是去哪儿都可以,可当我第一次面对角魈……我就放弃从前的想法了。你知道吗,他们帅极了。”
事实上,那天前仆后继不畏死亡的库洛们,帅的冯济慈肝颤。他就是个简单的年轻人,还指望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思想深度。
他微笑着说:“你们喜欢复杂化世上一切事情……其实那时候我就确定,我要跟这些不畏死的家伙交朋友……真的。
这种品质令我思乡,我家乡也有很多这样的人,现在,我们说说你,一个问题五条线索,我为你的不尊重自大报复你,那你同意吗?”
冯济慈步步紧逼。
蜜糖女士掐腰安静的站立,周围的人都在紧张的看着他们。
最后那女士终于说:“好,我答应。”
冯济慈笑:“契约成立!问题,你的~伟大的老师,发现你的时候在多少年前?”
蜜糖女士回答:“四十年前,在南坦一个小镇外……”
“好了,我知道了。”冯济慈打断她的话:“线索一,你应该是一个母亲。线索二,你应该有过三个以上的孩子。线索三,这些孩子的年龄跨度从哺乳期到我这个岁数,如果按照年限计算,你最小的孩子今年四十到四十一岁,而且都是男孩。
线索四:请回忆你身体倒下的位置,你面朝的方向,就是你的家乡位置。线索五:调出东南西北部四十到五十年前,类似于大快乐这样的杂文小报。
注意标题,女库洛失踪,丈夫焦急,家族焦虑,孤儿可怜,遗产终落谁手。以上就是我的五个线索,您满意吗?”
蜜糖女士震惊听完,虽心有所悟,但依旧困惑:“抱歉,你是如何整理出这五个线索的?我想知道您根据什么?”
冯济慈想讥讽几句,想想算了,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很过瘾,但咱地球人谦虚,装不宜多。
他回答:“一个知识点,这个白送给你们,我们人类的大脑有记忆系统,但是我们的肌肉也有记忆,只是你们常常忽略了。
当危机来临,大脑其实通常是空白的,等你们肌肉协调出动作,大脑才能反应过来。
你今天就是这样,别想那张毯子,是红桑,我是乐善钟下的,赶巧最近在学习草药,据我了解,红桑促进儿童骨骼发育,那是一间咖啡店,你却买了红桑。
并且红桑是稀缺品,你却花了几十银尼毫不在意的给我买了。
这个我要谢谢你,你的肌肉记忆告诉我,你有个我这么大的儿子,当年,你还希望他再长高些。”
蜜糖女士忽然痛苦的捂着心口蹲下。
冯济慈走到她身边说:“你可以回忆一下自己的行为,你这样干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几十银尼购买力是暴露家庭深度的价位,我压根不值得你这样照顾,你甚至是看不起我们的。
后来我们去了北区,你观察我,我何尝没有观察你,你的眼睛会在出现哺乳期婴儿,六七岁男童的时跟随他们,还要多看几眼。
至于位置,更简单了,作为行刑手的你们应该看过太多了。当人濒临死亡会挣扎着望乡,所以你倒下的位置依旧是不经过思考,凭着本能挣扎做出来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好像卷进了不得的事件里了,当雅佩滋转身恶咒就来临了。
库洛的死亡一点都不奇怪,但如果你失踪于阴谋,有些人是一定会出来的表演悲痛的。他们甚至会雇人宣传这些事情以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再去看看悬赏栏吧。
以上就是我对你这个人的分析了,恩,你最好跟今天听到的人都签个保密协议,如果与壑妮信徒相关,你至今依旧危险。
你最好把消息带给贵师,让她跟十七那位沟通一下,因为你们遇到了一样的事情,这有助于平息他的愤怒。
你要感谢你伟大的老师,为了保护你们,所有的索雷并不在族板上,你们有你们的名册,对吗?”
蜜糖捂着心口慢慢站起,她看着冯济慈,希望从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出更多的东西。
她败了,被这样一个年纪的小库洛,打击的渣渣都不剩。
她慢慢走到欧拉克面前缓缓单膝跪下说:“拉塞尔向您致敬,未来两年,我将向您效忠……”
这是个大索雷啊。这可是一个厉害的大索雷啊,一个有签署死亡命令书的大索雷啊。
欧拉克都结巴了,就激动的浑身发抖,他想跟冯济慈求援。
却发现那家伙,早就带着他的小姑娘离开了,他好像生气了,之后的一个半月,他就再也没来普利滋宫。
欧拉克感恩戴德,每天都有讨好的东西送至瓦尔纳街。
东西倒是都收下了,人是坚决不去。
然后……冬三月来临,冯济慈作为新库洛,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第一次的大巡查。
第 30 章
寒风凛冽的冬三月, 唐博郡,冯济慈躲在城外避风的夹角,听着于尔司先生的唠叨。
当沉夜上空三月汇集, 不同的光晕照在大地之上, 新的汰圈就诞生了。
库洛们虽然收入高,被照顾的非常好, 但是每个季节的三月, 小乖乖们就变成了尿罐子,他们会统统驱赶到室外。
成长是快速的, 根本不给适应的时间,无论你是什么时间开悟的库洛,只要遭遇到季三月, 简单学了巡查技能的小鸡雏们就会被放出城市被迫成长。
当然,外出指导老师也是有的,这个分配很随机, 跟抓阄一样, 抓到哪个算哪个。
冯济慈跟于尔司先生分到了一组, 他们被派遣到距离普利滋城四百里外的唐博郡。
在未来的三十天里,他们需要跟唐博男爵一起巡查属于赫利森林的一大片山脉。
季三月辛苦月,神殿对库洛的教育重视到向全世界宣布,巡查库洛在这个月份,不许睡在屋檐下,不,站在下面都不可以。
“小饼干, 鹿肉饼, 熏肠,重盐面包……夫人说, 我每天可以烧一些热食,放一点点面包就能暖肚子补充好体力。”
于尔司打开两个包包的其中一个,将里面的食物摆在冯济慈面前炫耀。
作为瓦尔纳街性格最好的孩子,这家伙得到了乔诺太太绝对的偏爱,不,冯济慈先生令人生畏,于尔司先生就连马厩里的母马都深爱他。
他总是满兜子零食,不是自己吃,就是给全世界分享。
炫耀完食物,他又摆巨资购买的小装备,可折叠的烧柴小炉,小铲子,小匕首,回旋镖,折叠饭盒……
不要小看为了对抗汰怪,发展了两千多年的库洛巡查装备,绝对超越地球好多倍。
什么技术都架不住专一发展。
冯济慈伸手抓起于尔司的折叠炉看了一眼,掂掂重量,这不是普利滋出品由神殿免费配发的那种,那种要重一倍。
于尔司得意的问:“怎么样,非常厉害吧,价值一个半金尼,可以使用最少二十年,重量只有玛缇商行的一半,散热好,节省干柴,三面都可以利用,啧~简直是满身的优点,这是全世界最好的炉子了。”
你要问小库洛们的钱去哪儿了,就都干这个了。
那些大库洛也好不到哪儿去,随便是哪位先生,杀没杀过汰怪,细剑总要有十几把的。
冯济慈有些困,就缩在地上问他:“不累么?于尔司先生。”
说完他闭起眼睛。
凌晨三点被变成继母的乔诺夫人提起来,再被曾慈祥的老师严厉的训斥一大堆,又被集体驱赶出城,最后骑着马狂奔一整天。
至于进食,冯济慈没有在颠簸的马匹上进食的技能,于尔司倒是有,还吃了不止一顿。
鼻子下传来盐巴与麦粉混合的焦香,冯济慈睁开眼咬了一口:“恩~谢谢。”
于尔司已经收拾好东西,吃着跟他一样的麦饼说:“不用客气夏先生,恩?你听到了什么?”
风箱式乐器的声音从墙后传来,于尔司对不远处,城堡大门口站立着的士兵摆摆手。
那位士兵指指自己的鼻子,于尔司点点头。
其实,自打这两位先生过来,列队在那里的士兵就开始悄悄观察了,普通人也就是在季三月有机会看到库洛。
爱干净的小先生,小小姐们总是招惹人喜欢的。
士兵小跑着过来,弯腰笑着问:“您好先生,有什么吩咐?想来点什么吗?在下可以进城帮你们购买。”
于尔司指指正前方的墙问:“那是什么地方,你们的剧院吗?怎么在这个时间演出?太早了,我们那边要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开始。”
士兵看看墙,脸颊顿时红了,他认真的告诉于尔司:“先生,那是罪恶深渊,如果有一天您遇到了,千万要躲的远远的。”
于尔司立刻明白了,他又不是傻子,也是普通人家庭出来的孩子,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别骗我,我知道是什么了,你以为我们是那种书里写的傲慢自大,幼稚无知不会自己穿靴子的库洛吗?”
冯济慈站起来,咬着麦饼在避人处抛洒湿意,听到于尔司为库洛正名,想笑又怕饼掉了,正在此刻,身后有人悠悠的来了一句:“是么?我刚离开家去普利滋的时候,就是不会穿靴子,我是光着脚去神殿的,还哭了很久。”
他回头看去,却是一位穿着裘皮大衣的库洛,他正牵着一匹马站在于尔司的不远处。
冯济慈提起裤子,擦擦手,小跑着过去问好:“您好男爵先生,我是冯济慈·夏,这是于尔司,乌比诺·于尔司。”
男爵先生个子不高,面色苍白,五官秀气,看年纪,刚刚人到中年。
库洛要先看面色,面色苍白技术流,面色红黑,战斗型库洛。
像是男爵这种有封地的领主型,大概还有专利傍身。
男爵笑笑,脱下皮手套问好:“你们好,罗亭·唐博,曾经在普利滋博学钟下混过学徒,你们呢?”
二十四美德下博学钟,其门徒喜欢什么都学点。
古血库洛的孩子喜欢去混混人脸,他们有家传技能,等于说是乡下孩子进城玩几年。
于尔司笑着说:“您好先生,他是乐善钟的,我是博爱的。”
唐博男爵笑了起来:“真美好,这是普利滋门下三个小铃铛在聚会吗……”
头顶城墙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亲爱的,不要离开我!哦!母神!”
唐博男爵仰头大喊:“亲爱的!我舍不得你亲爱的!可我必须去!!”
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城墙,嘴里却说:“劝你们晚点结婚,不然,多么爱你的人到了三月,也会毫不客气的把你踹下床……”
“不!别走!求你!!”
“亲爱的,别担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男爵喊完,侧头压低声音说:“人生第一课,要常常提醒你庇护下的臣民,平安来之不易,是有人不断付出的,不然,收税犹如打仗,会让你疯掉。”
守门的士兵抱来一捆木柄尖枪,唐博男爵对他们说:“一人两支,对了,你们是第几次巡逻?”
“第一次先生。”
弯腰拿尖枪的手停了下,唐博面露忧色的说:“普利滋神殿的形势,已经这样紧张了吗?”
于尔司叹息“生源的确是大问题先生,有人丢了脸,怕是给二十五个金尼也买不回信任了,不过王储是不错的,我们那里很多人喜欢他。”
男爵笑笑:“欧拉克殿下啊,从前有幸一起巡逻,他为人很好,非常勇敢,我父亲说,这一代要说像先祖,也就是殿下了。”
冯济慈蹲下挑选:“那~奥古斯那一支的几位殿下呢?”
男爵认真的想想:“哎……怎么说,人也不在了。真是令人愤怒又遗憾!那都是相当好的人,可智慧卓越者常令人心生畏惧。
你们知道吗,我们去中大都亲戚家,有很多老亲戚非常想与他们联姻,可惜修拉那人间壑妮给驳回了……我们现在就担心神殿的问题。”
冯济慈抬头笑笑,看着男爵额角的小斧头想,这是斧头帮的读书人吗?
普利滋目前的状况确实不好,从轰塌宫开始那天,冯济慈也就见过少数的古血库洛,那还是遇到角魈那天,处以极刑那天,葬礼那天。
提着尖枪掂了一下,冯济慈安慰他说:“没那么严重先生,昨天来了不少人,去往奈乐方向的那些人,好像都回来了。”
男爵点头,将两根尖枪绑在马匹上,他拉了一下马肚带:“知道,这样的旧系近臣还是不少的,家父二十年前被赶出普利滋,普利滋宫倒下第二天他就开了舞会,我们毕竟离城里不远,你们喜欢舞会吗?”
“喜欢看先生。”
“我喜欢去找吃的先生。”
三人一起上马,男爵对城墙挥舞了一下,城外的吊桥缓缓升起。
不远处就是一条已经结冰的淡水河,路过河面的时候,这三人没商量的就各自打着马匹开始沿河飞奔。
他们把一些小的陶罐子丢在冰面上,随即刺鼻酸气冲天而起。
这是高浓度树叶酸汁,汰怪也是需要饮水的生物,他们冲出汰圈会根据味道湿气寻找水源。
两个小时后,他们在分离的桥边聚集,男爵先生借着还有的一丝光明,看看城邦的围墙,那上面占满了人。
他挥挥手,那里传来纷杂的呐喊,他又笑了。
调转马头,男爵先生颇为骄傲的对冯济慈他们说:“作为谢礼,今晚我请你们吃肉,我在野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于尔司好奇:“这附近动物很多吗,男爵先生?”
男爵点头:“我这里还好,不是巡查日我也会常常上山分群,恩……兔子,山鹰,斑鸠,野猪,野羊,狼,狐狸,几年前有过熊,从那边的山脉迁移来的,他们吓坏了。我说不要怕,夏猎的时候就被我们打了,那东西肌肉粗糙,味道也不好。”
巡查任务一,阻止居住区附近的野兽成群,巡查人员如看到十只以上的动物种群,可以适当猎杀减少群数量,或者驱赶分群。
一个汰圈圈住二十只以上的汰怪,就是极可怕的灾劫,这些东西一起冲击起来,像是唐博男爵的领地,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的事情。
他们来到山下,把马匹送至唐博男爵的一处林外安全屋,此刻天色漆黑,三人就背着厚重行李上山。
男爵先生问他们:“两位先生想吃点什么?”
于尔司想了下:“野猪,小一点的野猪,我听他们说,在巡查的时候,烤整只的动物,还是小野猪味道最好。”
冯济慈看看头顶的小地图,满目都是黄点点,红色的倒是没有,也对,这是月三第一天,目前还算是安全的。
行李不轻,但库洛的力气是不分学科的,都很大,上山的速度也不慢。
唐博男爵作为守护人,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动物群种,甚至每一棵药用树木所在的区域。
总而言之他嘴巴就没停过,于尔司先生的嘴巴也没停过。
大库洛带小库洛除了家传的东西,在神殿里学的,他自己悟出来的,多数也会悉心教导。
四十分钟后,男爵丢下笨重的行李,从口袋里掏出包药粉给他们闻闻:“记住这种味道。”
他拍拍身边的高大树木:“这是水树,你们夏天的时候可以来尝尝树皮,采集的时候也最好是夏季,对于野外生活来说,它的夏皮研磨后,对虫子的杀伤力是可以的,就是这里了,你们先上去。”
他仰头看着笔直的树冠,选了粗大的一枝说:“坐在那里等我。”
于尔司跟冯济慈攀爬上树,把包包挂在一边,男爵在下面抛洒饵料。
于尔司低声说:“夏,你说我们吃了那些虫子药,需要挣扎多久咽气。”
冯济慈想了下:“最少半斤左右,我们乐善的会有抗性训练,一天吧,至于你……瞬间。”
博爱与博学都是一个调调,啥也不专精。
于尔司轻哼:“先生,您看不起博爱钟吗?”
冯济慈不屑:“都是小铃铛,请别说这样的话,于尔司先生可以试试我们那里的驱虫药,最好的只要舔下,瞬间毙命。”
于尔司叹息:“你说,有哪位好先生发明一种毒药,能让那些汰怪瞬间倒就好了。”
冯济慈看看远处:“他们努力过,那东西吃了半车依旧活跃,你知道的。”
正说着,男爵先生背着尖枪也缓慢的爬了上来。
远处猫头鹰在咕咕,他们压低声音交谈。
男爵先生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种群,你们要有耐心,我秋天观察,那里有三头小公猪长的还不错,一会我干掉猪王,你选吃哪只。”
他看看于尔司,又对冯济慈说:“会分群吗?”
冯济慈点头:“会,先生,河流在哪儿?有十里的距离吗?”
男爵赞许的翘起大拇指:“差不多,东南方向,有除味剂么?”
冯济慈点点头。
冬日的寒风很大,三位库洛坐在树顶却一动不动,远处隐有野狼的叫声,男爵看看那边介绍:“那是这里的王,它特别聪明,一到三月就带着臣民去很远的地方,它们还学会了分群,真是奇妙的动物。”
地面的饵料散发着粮食香,一阵风吹来,又将味道送了很远很远……
冯济慈看看小地图说:“来了。”
男爵一愣,有些在意的看看冯济慈,却什么都没有说。
没过多久,两头不太大的野猪就开始在饵料处徘徊,树上的人都熟悉它们的习性,知道这是哨兵,就一动不动。
大约三五分钟,哨兵发出哼哼声,胖大的猪王就拖家带口的走过来,集体扑在饵料上大吃起来。
于尔司紧张的看着小野猪,满脑子都是,吃这个吧,吃这只吧,这只毛不好看……还没想完,那边就出手了。
男爵先生利落的掷出尖枪,猪王被瞬间插在地上大力挣扎嚎叫。
于尔司紧张的也随即出手,毛好看不好看的好歹也是扎住一只。
也就是同时发生的事情,冯济慈从很高的地方跳下去,他迅速追赶逃离的野猪群,将其中一堆往东南方向撵。
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于尔司磕磕巴巴说:“先,先生,小母猪,可,可以吗?”
“那是大母猪,看我干什么,追啊,还来得及。”
冯济慈快速拍了几下,躬身抓住一只小的丢回去,他喊到:“于尔司猪……”
男爵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库洛的工作繁琐粗糙到无法想象,追野猪,打小鸟,挖兔子……有幸运的人挖了一辈子兔子都没遇到过汰怪。
野猪们奋力过河,越跑越远,冯济慈将除味剂均匀的两岸抛洒。
从此,这就是两家猪了。
当头顶三月全部露了真颜,冯济慈才慢吞吞的回到水木那边,路上他还挖了一个兔子窝,拆散了一个美好的家庭。
此刻水木前方,高高的篝火已经升起,男爵先生脱了裘衣,穿着猎装正在卖力的滚动烤架。
于尔司先生就像只大猴子,他攀爬在树上,正在挂悬空三角帐篷。
收拾好的野猪在火焰上翻滚,滴滴肥油落在火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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